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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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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敲山震虎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夫人收了势,走到孙登面前站定,倒持长剑,递给孙登。

  孙登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孙夫人:“姑姑?”

  孙夫人刚练完剑,身体有些发热,不失风韵的脸颊红扑扑的,带着体香的热气扑面而来。“拿起剑,和大虎过过招。”

  孙登看了一眼意犹未尽,跃跃欲试的孙鲁班,苦笑着摇摇头:“姑姑,我可不是她的对手,你还是饶了我吧。”

  “连大虎都不敢面对,你还想面对魏霸?”

  孙夫人纹丝不动,眼角的鱼尾纹随着眼角的挑起而变得明显了几分。“你的祖父,你的伯父,你的父亲,都是上马杀敌,下马打虎的俊杰,就连大虎这样的女子都能提刀上阵,你身为吴国储君,却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担得起复兴吴国的重任?”

  孙登臊得满脸通红,期期艾艾的看着孙夫人递到眼前的剑柄,却不敢拿起来。他自己的本事他清楚,要他谈经论道,那没问题,他可把孙鲁班说得晕头转向,可是要论武艺,孙鲁班也能把他打得鼻青眼肿。这又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女人,万一失手,自己岂不倒霉了。

  孙夫人见孙登不动,点了点头,收回了剑,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欣慰。

  “你自知武艺不高,不是大虎的对手,没有为了一点虚名而勉强应战,说明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这份自知之明用到国事上?”

  孙登心中一动。

  “水师覆没,长江落入魏霸之手,吴国已经回天乏力。与其费尽心机与魏霸争衡,不如甘拜下风,顺应形势,也许能守得一州一郡,以继孙氏宗庙。我孙家本是吴郡寒门,父子兄弟奋斗四十年。就算不能三分天下,能守一王爵,传诸子孙,也是天大的福份,何必贪心不足,自取其咎?”

  孙夫人说着,深深的看了孙登一眼。转身离开。孙鲁班失望的看着孙登,气得把头扭了开去,噔噔噔的跟着孙夫人进了内室。

  孙登在庭中站了半晌,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他明白了孙夫人的意思,却有些不甘心。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父王孙权不会甘心,姑姑的愿望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我该怎么办?孙登进退难谷。是配合父王一起努力,知其不可而为之,还是听姑姑劝,顺应形势,服弱守雌?

  孙登有些恍惚的回到成都的王邸,却见门口停着一辆小车。小车很平常。如果不是停在王邸的门口,孙登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他到成都这么久,倒是和一些人来往过,不过这种普通的小车还不多见。成都城外就有车官,蜀汉大臣的车马一向还是比较考究的。

  孙登进了府,却没有在堂上看到客人,他更有些奇怪了。他不在府中,什么样的客人能进入内院?他加快脚步。来到内院,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哭声。孙登吃了一惊,快步上了堂,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太子妃周氏和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抱头痛哭,旁边站着一个两眼通红的年轻汉子。正是失踪已久的周胤。孙登仔细看了那个中年女子一眼,从她的侧脸,他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孙登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周瑜的夫人乔氏怎么会出现在成都。失踪的周胤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严最近春风得意。

  自从得知诸葛亮病重的消息之后,李严多次召集亲信们商议,最后又是马谡给他出了一个建议,以朝廷的名义征辟吴国境内的人才,为蜀汉朝廷效力。

  首先,以朝廷的名义征召吴国才俊,是李严培植自己实力,增加自己声望的好机会。就和当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李严如果能将大量的人才吸纳到自己的大将军府,就可以充实自己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声望,最终建立起像曹操的丞相府那样的霸府。诸葛亮曾经这么做,使丞相府成为凌驾朝廷之上的霸府,只是他现在人在关中,鞭长莫及,而且奄奄一息,这样的好机会只能留给李严了。

  其次,征召吴国才俊,可以进一步削弱孙权的统治基础。孙权为了把权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一直对江东世家进行压制。江东世家对他早有不满,只是无路可去,只好忍气吞声。现在情况不同了,江东是吴国的江东,更是大汉的江东,他们离开江东,到其他地方任职,而孙权无法阻拦,他们何乐而不为。失去了江东世家的支持,孙权还能支持多久?

  如果说魏霸赖在豫章不走,强占长江水道,主要是针对吴国的军事和经济讹诈,那么征辟江东人才入仕,就是对孙权釜底抽薪。一旦此计顺利实施,孙权就再也不可能恢复元气,只能俯首听命。

  最后,征召大量的外地人才进入蜀汉朝堂,还可以对那些观望的人予以警告。即使是大将军府已经无可争议的压过了丞相府,还有相当多的人或者是心向诸葛亮,或者是不看好李严,保持观望态度,不肯明确依附李严。现在李严要征召江东人入仕,争夺官爵,他们还能那么镇静吗?等大量的官职授予江东人,他们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好处之外,这还是对诸葛亮进行持续施压的一个妙计。诸葛亮身体本来就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恐怕更无法安心养病。沉重的心理负担,对局势的分析反制,劳心劳力,必然导致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对早点除掉这个强劲的对手非常有利。

  这是一举四得的妙计,李严一听就连呼妙计,同时庆幸诸葛亮当初要杀马谡,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得到马谡这么高明的智囊。如果马谡现在还在诸葛亮身边,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言,魏霸也未必是诸葛亮的对手。

  李严接受了马谡的这个建议,并迅速实施,发文给李丰、孟达和魏霸三人,要他们推荐江东人入仕。这么大张旗鼓的造势,不仅是给孙权增加压力,更是对李丰等三人的一个奖励。按照大汉不成文的习惯,被他们推荐的人以后一辈子都会感激他们,甚至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部下,这可是一个培植自己势力的大好机会。借着这个机会,李严可以不动声色的利用手里的权利,尽可能的增加李丰的实力。

  通过朝议,这个建议已经成为朝廷的决议,公文发往荆州、交州,江东人还没受到影响,成都却已经风声四起。那些观望的人首先坐不住了,谁都知道官位有限,来一个江东人,他们就少一个机会。如果不趁着江东人还没有到之前先抢占先机,他们很可能会一无所有。

  于是,大将军府开始热闹起来,门庭若市,迎来送往。相比之下,丞相府就日见冷清,不少人开始有意无意的与丞相府保持距离,以免让大将军产生误会。

  李严忙碌而快乐着。

  很快,他就迎来了另一个惊喜。

  魏霸上书,请求朝廷派使者远赴辽东,说服辽东的公孙渊称臣入朝,在曹魏的后方开辟新的战场,进一步挤压曹魏的生存空间。为了能让公孙渊顺从王命,魏霸制定了恩威并施的战略。一方面请朝廷加封公孙渊为燕王,以诱其入朝,另一方面请求朝廷下诏,由吴国水师和交州水师联合组建水师,做好出征辽东的准备,以便在公孙渊不肯顺应天命的时候予以征伐,强取辽东。

  魏霸的上书一公布,立刻在朝廷上激起千层浪。有反对的,有赞成的。

  反对的说魏霸是穷兵黩武,中原还没有平定,又要远征辽东,不惜民生,不知大局,是魏霸年轻盲目,刚刚立了一点功就忘乎所以。至于封公孙渊为燕王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大汉从高皇帝开始就有异姓不得封王之说,曹操异姓封王,最后导致曹丕篡汉,至今天下不安,殷鉴不远,怎么还能再封公孙渊为王呢。

  支持的则反唇相讥,盛赞魏霸高瞻远瞩,不愧是我大汉最有才华的名将。辽东远在东北,可是产马,在收复凉州之后,幽州就成了曹魏重要的产马地之一,如果能控制辽东,进而控制幽州,则曹魏腹背受敌,亡日无多。

  至于异姓不得封王的说法更是迂腐之言。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一概而论。照你这么说,那吴王怎么办?难道也要把他降为吴侯?如果封公孙渊为王就可以将辽东划入大汉疆域,何乐而不为?推而论之,如果曹睿愿意去帝号,向大汉称臣,就算给他保留魏王的称号又何妨?

  朝廷上吵得热火朝天,李严心中暗喜。魏霸这个建议来得正是时候,以封公孙渊为燕王为由头,试探一下群臣对异姓封王的态度,是他正想做的事情,大概也是魏霸的本意。如果舆论不反对异姓封王,那他和魏霸就有可能封王。如果说舆论强烈反对封王,那接下来就可以讨论削藩,让吴王孙权降为吴侯,交出江东大片土地了。

  李严隐在幕后,不动声色的关注、引导着这场争论,同时他也不肯让诸葛亮安生,派人将这些立场截然相反的意见写成邸报,快马送往长安,请丞相定夺。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难题,他相信这个难题可以让诸葛亮早死几天。

  诸葛不死,我心不安。。。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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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章 以守为攻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进了长安城。

  诸葛均搂着诸葛瞻,看着刚刚从马车旁掠过的快马,眼神忧郁。

  因为诸葛瞻年幼,不能承受长途跋涉之苦,又因为这一路山高岭峻,马车行进困难,他从成都赶到长安,用了近一个月时间。尽管如此,他们叔侄还是累得筋疲力尽。

  这一路上,他至少看到三次六百里加急从马车旁掠过,一路奔向长安。

  他清楚,那些骑士背上背的都是十万火急的公文,以兄长诸葛亮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每一份公文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在这种时候,李严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兄长不能安心养病,要让他疲于奔命,心力憔悴。

  官场上的争斗也许没有战场上那么血腥,却同样残酷。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在李严、魏霸和马谡的联手攻击下,兄长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尽落下风。

  其实,从李严回到成都的那一天起,形势就对丞相府非常不利。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恶化到这种地步。李严连战连胜,兄长却是屡战屡败,这简直像一种诅咒,时刻纠缠着成都的丞相府和关中的兄长。

  诸葛均很愧疚,自己没有两个兄长那样的能力,甚至不如侄儿诸葛恪、诸葛乔,只要他再强一些,兄长也不至于孤军作战,以至于累倒。

  在诸葛均的自责中,马车驶进了长安的临时丞相府。牵着诸葛瞻的手下了车,诸葛均跟着引导的武士走进了后院,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在昏暗的油灯下,他看到了诸葛亮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脸。

  “兄长——”

  诸葛均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

  “阿爹——”

  诸葛瞻挣脱了诸葛均的手,快步上前,扑到病床边。抱着诸葛亮的手臂,泣不成声。“阿爹,我是瞻儿,我从成都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瞻儿啊。”

  “瞻……儿……”

  诸葛亮呻吟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散乱的目光缓缓转了一圈,终于落在诸葛瞻的脸上。他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慢慢的亮了起来,嘴角雪白的胡须颤了颤,似乎在笑。“是瞻儿吗?让我好好看看。”

  “是我,是我。”

  诸葛瞻连声答应。从袖子里掏出水绢,擦去满脸的泪水,强忍着伤痛,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有气无力的诸葛亮。

  “真是我的瞻儿。”

  诸葛亮无力的笑了起来。“快,快扶我坐起来。”

  诸葛均抢上一步,把诸葛亮扶了起来。自己侧身坐在榻上,将诸葛亮抱在怀里。一碰到诸葛亮的身体,他就止不住泪如泉涌。诸葛亮身高八尺有余,虽然不是很健壮,原来也有两百七八十斤(1汉斤为250克,相当于1/2市斤,1/4公斤)可是现在却瘦成了一把骨头。大概只有原来体重的一半,轻飘飘的像个孩子,甚至连身体都缩了起来,怎么能让人不心痛。

  诸葛亮伸出手,将诸葛瞻接到身前,眯起了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儿子。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急促的喘息着,胸背的肋骨在薄薄的衣衫下蠕动,一直传到了诸葛均的心里。拉扯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瞻儿……长大了,长大了。”

  诸葛亮咳了几声,脸上泛起潮红,眼中却是欣慰的喜悦。他上下打量着诸葛瞻,目光舍不得离开片刻。“瞻儿,可……可曾读书?”

  “读了。”

  诸葛瞻连连点头:“我已经读完了阿爹手抄的那些书,现在正在读《韩非》我给阿爹背一段?”

  “好,好。”

  诸葛亮无力的笑着,连连点头。

  诸葛瞻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脯,小大人似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起来。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清脆的童音在病床里回荡,虽不十分响亮,却似一缕清晨的朝阳,撕破了浓重的药雾,照亮了诸葛亮的眼睛。诸葛亮静静的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喜悦,原本灰败的脸色现在也多了几分生气。

  姜维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跟在他后面,满面怒容的杨仪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公文塞进了袖子里,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诸葛瞻流利的背完了整篇《说难》这才得意的看着诸葛亮:“阿爹,我背得对吗?”

  诸葛亮笑了起来,缓缓点头:“背是对,会解吗?”

  诸葛瞻有些窘迫,犹豫了片刻,伸起手,掐着指尖:“会……一点点。”

  “呵呵呵……”

  诸葛亮笑了起来:“瞻儿好聪明,阿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背都不会背,你能解一点,已经不错了。不过,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

  “嗯。”

  诸葛瞻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们先去休息。”

  诸葛亮转过头对诸葛均说道:“待会儿再和你们说话。”

  诸葛均应了一声,小心的在诸葛亮身后塞了两个枕头,这才带着诸葛瞻离开,自有人带他们到旁边休息。诸葛亮收走了笑容,把目光转向门口的姜维和杨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进来吧。”

  姜维和杨仪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抬腿,几乎撞在一起。他们赶到诸葛亮面前,杨仪抢先说道:“丞相,李严又出奸计了。”

  “什么奸计?”

  “他和魏霸里应外合,托以讨伐辽东,实质想为自己谋求封王。”

  杨仪将刚收到的公文拿出来,噼噼啪啪的一阵说,就像连弩车的箭矢一般,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诸葛亮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等杨仪说完了,他才淡淡的说道:“你和伯约意见不合?”

  “哦……是的。”

  杨仪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我觉得李严、魏霸此举大逆不道。当请陛下下严旨厉斥之,以正视听。伯约却说如今李严势大,不可轻撄其锋,当缓缓图之。说什么缓缓图之,不过是未战先怯罢了。夫战,勇气也,若不敢应敌。又怎么能统率三军。”

  诸葛亮眉头微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杨仪看了,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刚才借题发挥惹得诸葛亮不高兴了。

  “伯约,说说你的想法。”

  “喏。”

  姜维躬身施礼:“长史言之有理,这是李严对丞相的试探,他派人将这些议论送到长安来。无非是想看看丞相的态度。此事关系重大,不论是赞同还是反对,都难免给李严留下把柄。因此,我建议保持沉默,不急于给出意见,先看看再说。”

  “嗯。”

  诸葛亮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要急着答复。等等再说。”

  杨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诸葛亮这分明是偏袒姜维。他咬着薄薄的嘴唇,腮帮子鼓了两下,呛声道:“丞相,我们可以等得,李严却是等不及。前几天收到的公文,他要追查战船技术失踪的问题,限我们半个月内给出结果。如今已经过了十天了。再不给答复,怕是李严就要把这盆脏水泼到丞相的头上了。”

  诸葛亮眉头微皱,不悦的看着杨仪。

  杨仪却视而不见,又道:“还有,魏延回成都之后,和李严往来密切。据说他很快就要为儿子魏武迎娶皇后之妹,又要将女儿嫁给李丰。如此一来。怕是并州之战的责任会落到丞相的身上。丞相难道还要再等等吗?若是朝廷下诏,罢免丞相兵权,丞相也要忍辱负重吗?丞相……”

  “威公,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诸葛亮打断了杨仪。脸色变得很严厉。他的目光扫过杨仪的脸,杨仪顿时语塞,心虚的低下了头。诸葛亮急剧的喘了几口气,有些失望的看着杨仪。

  “威公,我这几日思虑,有了些想法。”

  诸葛亮的气息粗重,脸色红得可怕。“正要请你们来商议,你们既然来了,正好说说。”

  “丞相,你说。”

  杨仪连忙说道:“我们听着便是。”

  姜维也点头道:“丞相,你说。”

  诸葛亮又喘了好一会,才积聚起一点体力。“我久病不愈,想来时日无多。留在长安也无益于事,想回成都去。关中诸军,已经集结完毕,有吴懿相助,伯约自能掌握。”

  杨仪脸色一黯,他已经知道诸葛亮的意思了。诸葛亮要将关中交给姜维,而他这个长史只能在一旁看着。他非常愤怒,不明白诸葛亮为什么会这么做,论资历,论能力,姜维怎么能跟他比?凉州有什么人才,诸葛亮将关中交给姜维而不是他,等于和荆襄系恩断义绝啊。

  “威公,我本来打算让你留在长安,主掌政事。不过,近日来,你和伯约意见颇多不合之处,想必以后也难以合作。而公琰等人不擅会计,丞相府缺你这样的能手,我想你和我一起回成都,主掌丞相府也许更合适,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仪怦然心动,转怒为喜。既然关中没他的份,那么回成都主持丞相府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诸葛亮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旦倒下,丞相之位也许就要由他接任,这不比在长安和姜维斗气好么?

  诸葛亮将杨仪的脸色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轻松,他瞟了一眼姜维,正迎上姜维感激的眼神。两人心有灵犀的笑了笑,沉浸在无尽遐想中的杨仪却丝毫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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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章 丞相的反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诸葛亮和魏霸一样,采用了与当前主流兵制不一样的做法,即部分恢复了光武帝之前的兵制,在各郡县保持一定数量的郡兵维持治安,同时又保持一支随时可以出战的常备兵,直接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一旦有战事,可以迅速投入战场。

  姜维、魏延从并州撤退,那支近四万人的常备兵损失了一万多,回到长安之后并没有解散,而是进行了补充,仍然驻守在长安。魏霸三路大军伐吴的时候,诸葛亮能够迅速对颍川施加压力,让陆逊不敢轻动,就是因为这支力量的存在。

  秋收之后,诸葛亮以都试阅兵为借口,调各地驻地齐聚长安,不过是进一步加强这支常备军的而已。诸葛亮卧病在床,并没有影响对兵权的调整,姜维就像他的一只手,忠实的执行的他的命令,将关中以及凉州的兵权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不能说没有不同意见,可是至少就目前而言,这些意见还不能形成反对力量,在魏延那个刺头被支开的时候,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诸葛亮的决定,就连魏延统领的那些凉州精锐也只能保持沉默,密切注视着事态的进展,同时尽可能用官方的渠道将关中的消息送回成都,报告给魏延。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吴懿一直在长安。他的身上还有汉中督的职务,实际权力却由他的儿子吴敏暂管,他可以一心一意的留在长安为诸葛亮、姜维站台。作为从刘璋时代起就在益州的外乡人,作为皇太后的兄长,他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作用。他就像一块被岁月磨圆的磐石,虽然没什么棱角,可是份量却不可小视。有他站在诸葛亮的身边,无形中就能镇压很多声音。

  车骑将军都没什么意见,普通将领还能有什么意见?

  除了吴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被召到了长安:向朗。

  向朗是荆襄系当之无愧的元老。如果说诸葛亮是荆襄系权力的领袖。那向朗就是荆襄系资历的领袖。在马谡与诸葛亮决裂,荆襄系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的时候,向朗这个老人就有着他们谁也无法替代的作用。诸葛亮把他从上邽召到长安来,自然也是希望借重他的威信,帮姜维、杨仪掌控局面。而向朗离开了上邽,作为陇山南端要塞的上邽城自然就落入了王平的绝对控制之中。

  王平是诸葛亮忠诚的支持者。

  上邽有王平。萧关有陈式,中间是陇关的赵广,关中的西部防线基本可以说万无一失。在镇西大将军魏延被派往成都,而他统领的精锐力量又留在长安的时候,凉州自然成了凉州人的凉州,姜维这个凉州人也就拥有了一些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做完了这些。诸葛亮决定离开长安,返回成都,要与李严面对面的较量。现在最让人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身体。也许是因为卧床休息了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诸葛均带着诸葛瞻来到长安,让他感到了亲情的温暖,一直不能理事的诸葛亮居然又出现在公众面前。还要赶赴成都。

  这个消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当诸葛亮的轩车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匹快马冲出了长安城。

  向朗、杨仪随行,姜维、吴懿到城外送行,一直把诸葛亮送出五十里外的长亭。

  京兆太守赵素随行,当诸葛亮的马车消失在远处如烟的树影之中,赵素不知不觉的凑到了吴懿的身边。吴懿偏过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府君有何指教?”

  赵素笑了笑:“将军说笑了。我哪里敢指教将军。不过是有一个疑问想请将军示下。”

  吴懿不吭声,目光扫了一眼远处的姜维。姜维还在眺望诸葛亮远去的方向,神情专注虔诚,仿佛是一尊石像。

  “将军,现在有五万大军驻扎在长安附近,仅凭秋收的存粮,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赵素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眉头却微蹙着,似乎为自己的公务而操心。“将军,如果大军一直驻留在此,我们可能还要请朝廷调拨一些粮食才行。”

  吴懿没有说话。他知道赵素在试探什么。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告诉赵素。他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长安曾经是我大汉的都城,区区五万大军又算得了什么。赵府君,你可不能把自己当一个普通的太守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既然是天师道信徒,想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赵素眉头一挑,若有所思。作为京兆太守,作为汉中人在关中的代表,作为天师道内的高层,诸葛亮虽然没有对他说过回成都的打算,他多少也能猜得到。吴懿这句话说得很隐晦,可是该透露的意思却已经到位了,不仅这五万多大军短期内不会离开,还有可能有更多的人进入长安,他这个京兆太守肩上的担子很重。干得好,他也许能抓住这个机会,干得不好,可能就会被人排挤掉。

  比起京兆太守这个职位,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选择支持的对象是一个更重要的抉择。一步走错,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付之一炬。

  赵素不得不谨慎分析眼前的局势,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将风险降到最低的同时,又不能丧失机会。……

  诸葛亮还在褒斜谷栈道逶迤前行的时候,一匹快马就冲进了成都城内的大将军府。

  李严看完了那简单到只有一句话的消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角不由自主的一阵阵抽搐。

  诸葛亮不仅没死,反而越来越精神了,居然要回成都。他要回成都干什么,争夺对皇帝的控制权?

  这和李严期望的完全相反。

  李严心乱如麻。他最近所有的行动都是以诸葛亮病重将死为前提,不管是让人挑起异性封王否可行的争论,还是让人提出迁都长安的提议,都是以诸葛亮的身体不佳为前提的。如果诸葛亮不仅不会死,而且还有精力回到成都,事情就完全脱离他的控制。

  即使有马谡相助,他也没有信心与诸葛亮正面较量,更何况他现在怀疑马谡是不是别有用心。诸葛亮病重的消息就是从马谡嘴里传出来的。如果马谡和诸葛亮里应外合,他还怎么相信马谡?

  还有魏霸,魏延被诸葛亮剥夺兵权,支回成都,魏霸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反应,这也让李严不安。魏家父子曾经和诸葛亮非常亲近,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已经决裂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们会不会重新站在一起?

  李严疑虑丛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好在诸葛亮身体不佳,不能昼夜兼程,他还有一点准备的时间。李严在紧张的同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有几分庆幸。面对诸葛亮,我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至少我的身体比他好。他不在长安好好养病,非要赶回成都来,这一趟行程近千里,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李严等了两天,这才将诸葛亮离开长安,正在返回成都的路上的消息告诉了马谡。马谡非常意外,刹那间有些失神。李严从他的失神中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恐惧,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从马谡的神情来看,至少马谡没有料到诸葛亮会突然返回成都,也就是说,马谡和诸葛亮里应外合的可能性并不大。

  马谡很快冷静下来:“大将军,丞相的行程清楚吗?”

  李严点了点头。诸葛亮离开长安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安排的那些耳目当然不会不留心,诸葛亮每天前进了多少里,又在哪里住宿,他都一清二楚。

  “密切关注丞相的饮食。”

  马谡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是一个战士看到了强大的敌人,激起了斗志。“另外,多找一些牵扯不清的事,像上次谯周建议设立史官的事就不错,用快马送给丞相,让他过目。”

  李严感受到了马谡的紧张,也明白了马谡的意思。留心诸葛亮的饮食,是注意他的身体恢复程度,找一些牵扯不清的政务送给他,是让他保持操劳,不能好好休息,至少不能让他安心的考虑怎么和他争权的事。

  从细微处着手,正是高手的表现。

  “我知道了。”

  李严点点头,又道:“你看这件事要不要通知魏子玉?”

  马谡笑笑:“大将军,丞相此次回成都,恐怕不会只对付大将军一人。可是要同时对付大将军和魏子玉,他又力有不逮。我想,这里面还有离间的作用,大将军疑心魏子玉,你们两人互相猜疑,大概才是丞相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李严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神情有些尴尬。马谡今天的话说得非常直白,一点遮掩也没有,让他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不过,李严也明白马谡说得对,就算他疑心魏霸,也不能让诸葛亮抓住机会。在他和诸葛亮正面较量的时候,至少要保持魏霸的中立。

  李严承诺让人给魏霸送信,让他做好准备。

  马谡离开大将军府,回到自己的家里,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人独坐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他才打开房门,叫来谢广隆。

  “你立刻去一趟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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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一动风雷

  陆逊比李严收到消息的时间更早,在惊讶之余,他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很显然,不管诸葛亮在做什么,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如果能击败李严和魏霸,对吴国肯定是一件好事。相对李严和魏霸的咄咄逼人,还是诸葛亮这样的对手威胁更小一些。

  陆逊把收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向孙权做了汇报,并附上了自己的分析,他希望孙权能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孙登等人在成都的便利条件,尽可能的帮诸葛亮控制住局面,给吴国争取喘息的机会,挡住魏霸步步紧逼的脚步。

  孙权接到陆逊的奏疏,百味杂陈,喜忧参半。他不知道陆逊做的这些有几分是出于对他的忠诚,在他个人看来,这更像是陆逊为江东世家争取权利。

  不久前,他接到了陆逊的一封奏疏,说李严将以皇帝的名义征召吴地才俊,正在请魏霸拟定名单。为了避免被成都占领人心道义的高地,陆逊请求孙权抢先让安排那些人入仕,尽可能的把影响降到最低。当时他就怀疑陆逊有私心,不过随后张温传回来的消息证实了陆逊的担心,他无可奈何,只得接受了陆逊的建议,大量征辟江东世家入仕。

  他没有什么退路可言,和被李严、魏霸掏空根基相比,把吴国变成吴人的吴国也许是一个勉强能接受的结果。短短的半个月内,他发出了三十多份言辞恳切的征辟诏书。他要在成都做出决议之前,将那些足以影响江东人心的世家代表拉入吴国的朝堂。

  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李严、魏霸,也不是他孙权,而是江东世家。

  一想到这个结果,孙权就觉得自己被人强暴了。他觉得朝堂上那些江东人都在笑他,可是他还得装出笑脸,不敢得罪他们,免得他们拂袖而去,转投成都朝廷。那自己忍受的那些屈辱不仅不能产生好的效果,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破坏力。

  这些年,孙权一直过得不顺心,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屈辱。

  这个吴王当得真没劲。

  追根溯源,魏霸是罪魁祸首。所以当孙权看到诸葛亮居然有力量进行反击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立刻派人把这个消息送给孙登。孙登人在成都,但是他游离于蜀汉朝堂之外。在诸葛亮到达成都之前,他可能收不到什么消息。

  为了加强孙登的实力,给诸葛亮添一把力,孙权派诸葛恪、顾谭二人赶往成都。诸葛恪不用说,是他最信任的年轻一代,而顾谭同样不可小视。他既是吴郡顾家的人,丞相顾雍的孙子,又和孙家有不可割舍的关系,他的母亲就是孙策的女儿,从辈份上来说,他是孙权的从外甥。与此同时,他的祖母陆氏又是陆康的女儿。陆绩的姊姊,和陆家同样渊源甚深。

  有了这样的背景,孙权相信顾谭不会轻易抛弃孙家,他那超乎常人的心计才能为孙家所用。正如陆逊所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了尽可能的为吴国争取利益,他必须要派出最精干的人手。

  诸葛恪和顾谭就是他敢用而且相信有用的两个人选。他们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接到任务之后。立即起程,连将至的新年都顾不上了。……

  因为距离的原因,魏霸收到消息的时间要晚得多。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筹备一年一度的除夕大飨。

  作为独揽大权的镇南将军,魏霸每年都会在新年前后接见治下的各郡县的负责人,还有各地的豪强世家的代表。从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来说,他不喜欢那些贪婪的世家豪强。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又无法根除这些人,只能尽可能的予以控制,恩威并施。不让他们变成恶性生长的肿瘤。

  每年的新年大飨就起到这个作用,那些受邀参加的世家豪强都是进入魏霸控制范围的人,能进入这个名单,自然是一份荣耀,同时也是一份警惕,因为一旦被踢出这份名单,通常就意味着镇南将军对你不满,要动用某些手段进行制裁了。与此相比,因为投资失败而家道中落倒显得不那么可怕。

  在某种程度上,除夕大飨就是年关,而魏霸就是这道关的守门人。好在这个守门人还算是讲理,除非有人触动了一些不可逾越的禁令,他一般不会把人往死里整,多少要留一点活路。更多的时候,他只会利用手中的权利谨慎的调整方向,予以颇有弹性的限制。

  更多的时候,他像大禹一样是个疏导者,而不是像鲧一样只知道堵防。这大概也是他治下这些年来发展势头良好的原因所在。很多人说,这可能和他是天师动众,信奉黄老之道有关。也正因为如此,不少人开始信奉天师道,重新研习黄老之道。

  这大概是魏霸没有想到的结果,不过他也不反对这个结果。信天师道的人越多,他这个神将的号召力也就越强。有时候,没有信仰未必就是好事,人如果没有敬畏之心,道德会堕落得更快。

  客人很多,但是有资格被魏霸接见的人却有限,大多数人只能随众拜见,能单独面见的人毕竟是少数,也是难得的荣耀。

  长沙郡今年刚刚进入魏霸的治下,长沙的世家豪强也得到了一些照顾,特别是那些多年前就和魏霸打过交道,支援过魏霸的人,这次不仅收到了邀请,还受到了魏霸的特别接见。

  接见他们的除了魏霸,还有曾经的长沙太守廖立。

  坐过几年冷板凳,再加上年岁渐长,廖立虽然还摆脱不了那种孤傲的风骨,多少也消去了几分轻狂。如今的他掌握交州七郡,是名符其实的一方大吏,根本不需要做出任何姿态,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座山,足以让人景仰。

  这些天来,他和魏霸一起接见长沙的士绅,很好的起到了一个定海神针的作用。有他这座山坐在旁边,魏霸的轻松甚至轻佻就不再成为轻佻,而是一种平易近人,是一种真正的随性。

  不过,当诸葛亮离开长安,返回成都的消息送到镇南将军府的时候,不管是廖立这座定海神山,还是随性自如的镇南将军,刹那间都有些失神。

  魏霸和廖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还有一丝无奈。

  魏霸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的将急报往袖子里一塞,继续和那些士绅闲扯。廖立也很快镇定下来,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不过那些士绅都是人精,他们多少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先后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堂上只剩下魏霸和廖立两个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来到魏霸的书房。

  法邈已经在等着,正在屋里踱着步,听到魏霸二人的脚步声,他连忙走到门口,冲着廖立拱了拱手,谦恭的笑了笑:“先生,你的机会来了。”

  廖立瞟了他一眼,脚步滞了一下,眼皮一挑,进了门,自顾自的坐下。魏霸也入了座,看了法邈一眼:“伯远,你的意思是请公渊先生回成都,与丞相对阵?”

  法邈笑着点点头。

  “将军,大将军用兵自有章法,可是论政争,他大概不是丞相的对手。马谡、费祎都是丞相的故吏,他们有多少份量,恐怕丞相也能猜出七八分。其他人,更是不足道。丞相在关中都试,集结人马,又将镇西大将军赶回成都,怕是已经将关中兵权掌握在手中。这时候回成都,自然是要发起雷霆一击,彻底击溃大将军,重新控制朝堂。”

  魏霸冷笑了一声:“就他那身体,他能支撑到成都吗?”

  “如果他能呢?”

  法邈毫不客气的反问道:“如果他的病从头开始就是一个局呢?”

  魏霸翻了翻眼睛,无言以对。不得不说,法邈的怀疑非常有可能。如果不是以为诸葛亮病得快要升仙了,李严不会这么得意,他也不会容忍诸葛亮那么从容的调动关中兵马却没有任何动作。如果诸葛亮真的快要死了,回成都只是垂死一击,那倒没什么。如果诸葛亮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是让他们放缓攻击节奏的局,那事情就麻烦了。

  可以想象,这才刚刚开始,远不是结束。

  因为距离的问题,他现在才收到消息,而诸葛亮大概已经快要到成都了,从时间上,他就落了一大截。如果不能早做准备,接下来他将非常被动,只能指望李严等人能够挡住丞相的攻击。

  可是正如法邈所说,论政治斗争,李严虽然不能算弱者,却也和丞相差得太远。马谡是很强,可是诸葛亮熟悉马谡,正如马谡熟悉诸葛亮一样,谁也没有绝对的优势,而诸葛亮多年的积威却是马谡根本不具备的。至于费祎,对付这种内部斗争,他根本帮不上太多的忙。

  最后能起到决定作用的,还是魏霸,可是魏霸根本不能轻易离开。离开了,还能不能再回来,谁也说不准。手握重兵的大将一旦离开自己的大军,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在魏霸还不能明目张胆的举起反旗的时候,他们的交锋只能以朝争的方式进行。

  这大概就是诸葛亮突然要回成都的原因。回到成都,魏霸强悍的经济实力和武力作用被削弱,大家较量的更是智商和权谋,合纵连横,而不像战场上那样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

  法邈建议廖立回成都,魏霸滞留在交州静观其变,就目前来看,也许是唯一稳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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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安内

  听完了法邈的解释,廖立抚着胡须,沉吟不语。魏霸双手握拳,搁在膝上,手指收起又放开,放松又收起,反复几次后,他缓缓的张开手指,尽可能的张到最大,然后又放松了下来。

  “不妥。”

  魏霸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掷地有声。

  法邈并不觉得沮丧,相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廖立也抬起眼皮,静静的看着魏霸。

  魏霸站起身,身负在身后,缓缓说道:“倒不是信不过公渊先生,只是有些事,终究还是只能由我自己去面对。再者,丞相如此决然,又岂能容我躲在交州?成都、交州,千里迢迢,信使来往一次,一个月就过去了,若有急事,如此应付?还得我临机决断才行。”

  他停了片刻,又道:“不过,公渊先生在交州数年,功业大家有目共睹,却一直未能升迁。这次的确是个入朝的好机会,就算三公不可得,这九卿却早就该得了。”

  听到这句话,廖立不由自主的展颜而笑。他当年就是因为不服诸葛亮只让他名列五校才口出怨言。这些年虽说性情淡了些,可那颗名利之心何尝熄灭。魏霸要捧他入九卿之位,正是戳中了他的笑点。

  法邈微微一笑:“将军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当早做准备。”

  魏霸颌首。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要长期离开驻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当然要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需要,踏着除夕的爆竹声,关凤、关兴赶到了交州,随行的还有两个人:潘濬和麋芳。

  潘濬刚刚带着家属回到武陵老家。他之所以离开孙权,是因为从这几个月的情形来看,他知道吴国已经名存实亡,就算不亡于蜀汉。吴国也会被江东世族全部掌握,像他这样的荆州降人以后不会有什么发展空间。以前他不降汉,是因为有孙权的知遇之恩,他不好背叛孙权,现在孙权也是汉臣了,他弃吴归汉名正言顺,所以他就辞别了孙权。带着家属回到了武陵。

  潘家老庄是魏霸经过武陵的时候常住的地方,关凤从襄阳回来,途经临沅,也借宿在那里,听说潘濬回来了,关凤立刻上门求见。说服潘濬,和她一起赶到交州。

  麋芳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他和关凤同行纯属凑巧。关羽当年兵败身亡,麋芳、士仁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关凤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这一路麋芳都走得胆战心惊,夜不能寐。到了交州。见到了魏霸,他那颗忐忑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

  仅仅是一半而已。他并不能肯定魏霸不会拿他祭旗。要不是实在在江东混不下去了,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赶到交州来。

  看到麋芳那张憔悴的脸,魏霸知道他这几天过得有多紧张,摆了摆手,让人先请麋芳去休息,先把潘濬请上了堂,笑容满面的说道:“老将军来得何其迟也。”

  潘濬有些脸红。当年被擒的时候。魏霸就曾经让赵统、潘子瑜劝降过,被他拒绝了。现在他跟着关凤来见魏霸,也是没办法。他年纪不小了,可以归家养老,可是他的儿子总不能也在家休息吧。武陵潘家也是一个大家族,总得有人出仕才行。

  “老夫眼拙,看不清天命。惭愧惭愧。”

  魏霸哈哈大笑,亲热的拉着潘濬的手臂上了堂。“老将军忠义,舍不得故主,有古义士之风。我能理解。现在东吴归汉,大江以南,俱是我大汉的疆域,老将军要落叶归根,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如今事世维艰,老将军告老之事,恐怕还要再推一推。”

  潘濬松了一口气,感激莫名。他是来为儿子求官的,魏霸却直接要给他授官,这可是大出他的意料。他女婿是魏霸的师兄不假,可是那毕竟隔着一层不是,再说了,关凤虽然主动去请他,这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疙瘩的,这么做,可能更多的是从大局出发,并不代表关凤就不在意往事。

  “将军的美意,老朽感激不尽。”

  潘濬谦虚道:“奈何老朽齿摇发落,跨不得马,提不得刀,怕是难当重任。”

  魏霸摇摇头:“提刀杀人这种粗活,还是由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做吧。老将军当卧而治之。”

  潘濬不解。

  魏霸稍稍解释了一下。他的治下,每个郡有三个长官,太守负责民事,尉负责兵事,监负责监察,相当于后世的审计、纪委,专门管官员和世家豪强的,和州刺史的责任差不多。不过这种得罪人的事做起来总是不那么容易,随着各郡县的经济慢慢好转,监察的事有些跟不上节奏,贪浊腐败的事屡见不鲜。

  原本交州有廖立负责,现在廖立即将入朝,魏霸就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廖立。可是魏霸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能够代替廖立的人,潘濬在这个时候来了,正好解决了魏霸一个大问题。

  潘濬性格刚硬,以铁面无私著称,这样的人正合适做监察的工作。他虽然是刚刚依附,资格却老,很久之前就是关羽的重要幕僚,如果又是魏霸师兄的妻父,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侧目而视。魏霸也不不需要他所有工作一把抓,他能把监察工作抓起来,魏霸就非常满意了。

  在廖立之后,魏霸根本不希望出现第二个集兵民监三项大权于一身的属下。借着廖立入朝的机会,把这个漏洞提前堵上,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听了魏霸的解释,潘濬没有太过推辞,一口答应了。

  安顿好潘濬,魏霸进了后院,关凤正和夏侯徽、彭小玉说话,见魏霸笑眯眯的走过来,关凤哼了一声:“还满意么?”

  魏霸哈哈一笑,伸手搂住关凤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她隆起的肚皮,一语双关的说道:“岂止是满意,简直是喜出望外。姊姊大肚能容,我可以放心的将这里交给你了。”

  “交给我?”

  关凤摇摇头:“算了吧,我累了,没心情管那么多事。再说了,媛容、小玉管得好好的,我横插一手算什么。”

  “不要姊姊太费心,垂拱而治,清静无为即可。”

  魏霸冲着夏侯徽、彭小玉挤了挤眼睛:“至于那些琐碎的细务,由媛容和小玉去做便是了。”

  夏侯徽亲亲热热的拉着关凤的手:“姊姊,我和小玉虽然小有聪明,可是兵事却不通。别的事,我们都能帮上忙,兵权却只有交给你,夫君才能放心西行。你就不要推辞了,放眼四周,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夫君放心?”

  关凤皱了皱鼻子:“少来糊弄我。你看我这样,能骑得了马,打得了仗?”

  “所以才要把定国叫来帮你啊。”

  魏霸抚着关凤的肩膀:“再说了,暂时也不会有什么战事。过了年,你在湘关住下来,代掌兵符,有什么事,直接交待给定国去做。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不会有问题。你看太初一个书生,现在都能把水师整治得妥妥贴贴的,定国征战多年,这点事还能处理不了?”

  听了魏霸这句话,关凤不推辞了。夏侯徽的兄长夏侯玄现在都掌管了水师了,彭小玉的兄长彭珩现在掌管着魏霸的情报部门,她如果不再抓点实权在手里,以后在这个家里,哪里还有她的位置。把关兴从关中叫来,原本就有这个意思,中途降尊纡贵的去请潘濬,也是从大局出发,希望以自己的诚意为魏霸做点事,不失大妇的风度。

  魏霸要将兵权交给她们姊弟暂管,这是她最期望的事,哪能真的推辞呢。

  话虽如此,关凤还是斜睨了魏霸一眼:“今天这么大方,恐怕另有所图吧?你说,准备如何处置麋芳那个逆贼?”

  魏霸摸着鼻子,笑而不语。彭小玉却走了过来,轻声笑道:“姊姊,水师能够横行江东,镇南将军府日进斗金,不仅仅是媛容姊姊的精打细算,还有麋威的功劳在其中呢。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关凤愕然,目光转向夏侯徽,夏侯徽含笑点头。“小玉说得不错,镇南将军府的生意,至少有一半是麋威在打理,所以,以后卖给魏国的那些东西,你可别以为又是我在照顾家里人了,真正做主的是夫君,实际操作的是麋威,我只是管管账而已。”

  关凤大吃一惊。她这才明白麋芳为什么敢来见魏霸,原来这背后还有麋威。麋威从蜀汉朝堂失踪已经很久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原来他一直为魏霸操办这些事。这么说来,魏霸敢派夏侯玄率领水师入吴,深入千里,杀到豫章,恐怕也是因为麋威在江东内部筹备粮草,安排接应。

  这个功劳太大了,足以换麋芳一条命。当然了,魏霸这么大方的将兵权交给她们姊弟,也有补偿关家的意思在里面。关凤虽然无法真正释怀,可是魏霸做到这一步,她也只能如此了。非要杀了麋芳,为父亲关羽报仇,也不过是让魏霸难做而已。在魏霸正准备回成都和诸葛亮较量的时候,她不能让魏霸还牵挂着后院,那不是一个合格的正妻应该做的事情。

  “我可以放过他,不过,让他离我远一点。看到他,我心情不好。”

  “行,没问题。”

  魏霸连连点头,一脸模范好丈夫的谄媚:“我把他赶到东海去,不准出现在姊姊附近一百里以内,可好?”

  关凤还没有回答,韩珍英迈着一对长腿进来了,喜滋滋的说道:“将军,我师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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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章 斗智

  严格说来,魏霸虽然离关中最远,却不是最后一个得知诸葛亮离开长安的人。

  最后一个知道的是皇帝陛下,刘禅同志。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刘禅正把一把弹弓藏在袖子里,准备溜出宫,和刘理一块儿去打鸟,迎面被董允拦住了。董允说,现在应该是读书的时候,陛下哪里去?

  董允说得没错,按照之前诸葛亮在成都主事时的安排,这个时候的确应该是读书的时候,不过诸葛亮离开成都这几年,这个制度早就破坏了。李严根本不管刘禅读书,刘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开始的时候刘禅还有些顾忌,后来就撒开了,董允等人被李严逼得步步后退,也失去了对刘禅的威慑力。实事求是的说,刘禅已经有好久没摸过书了。

  面对董允的质问,刘禅一时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诸葛亮还在成都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往回走。黄皓一把拉住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读书有的是时间,休息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面对黄皓的挑衅,董允同样皮笑肉不笑。时间是有,我只是担心丞相回来的时候,陛下的功课没完成,会让丞相失望。黄皓说,丞相在关中呢,等他回来再说。董允嘿嘿一笑,丞相离成都还有半天的路程,臣这是来提醒陛下的。陛下,丞相远征辛苦,你是不是出迎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刘禅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看着董允那张压抑了很久的笑脸,知道自己的欢乐时光结束了。

  接下来的半天,刘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在恍恍惚惚中,他被人披挂整齐,来到了成都北郊,迎接远征归来的诸葛丞相。

  恍惚的不仅是刘禅一个,很多人都是临时得到消息。匆匆忙忙出来迎接的。不少人出城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可是一看到那乌泱泱的人群,顿时有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跟着来了。至于心里是不是忐忑,只有他本人知道,谁不也会傻到去问别人的地步。

  从表面上看起来。那就是万人空巷,上自皇帝陛下,下至普通百姓,几乎都出来迎接丞相了。

  看到这一幕,李严的脸色也有些生硬。诸葛亮虽然离开成都几年,可是他的人气还是自己无法抵挡的。看看来迎接他的人就知道了,自己回成都的时候可没这么威风,他简直是偷偷摸摸的进城的。事实上,他的确就是偷偷摸摸,趁着诸葛亮在关中准备北伐的时候回来了。

  诸葛亮不在成都的时候,他威风八面,还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整个成都。整个蜀汉,现在诸葛亮回来了,他有一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

  一阵风由关中而来,吹得他彻骨生寒。

  看到李严脸色不自然,马谡从远处走了过来,站在李严的身边,轻声咳嗽了一声。“大将军。丞相之所以保密行程,就是想以奇制胜,那些百官不过是从众而已,并不见得是真心拥戴丞相。大将军也站在这里,难道就代表大将军愿意拱手相让?”

  李严瞟了一眼马谡,稍微放松了一些。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还是马谡能够沉得住气。

  “幼常,丞相上书,要求魏霸回成都商议出兵辽东的事,你怎么看?”

  马谡微微一笑:“大将军。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考我。”

  李严咧了咧嘴,没有说话,脸上保持着不自然的笑。

  两天前,诸葛亮提前送来了一份奏疏,算是对他之前问题的答复。诸葛亮说,魏霸出兵辽东的计划有其可取性,也有其不可行性,不能仓促下结论。为了能把事办得妥贴周全,最好是让魏霸回来参与朝议,大家一起讨论,搞清楚他的具体安排,然后再决定是否可行。

  再说了,魏霸担任镇南将军多年,按例也该回来向陛下述职了,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商量,不仅是出兵辽东的事,还有以后该怎么合作的问题。就最近这两年的战事来看,大汉的实力在增加,却也没强到天下无敌的地步,要想尽快实现先帝的遗愿,恢复中原,还是需要精诚合作的。

  诸葛亮的话说得合情合理,让李严无法拒绝。他觉得,诸葛亮主动要求魏霸回成都,就是想一次性解决问题,不仅解决他李严,还要解决魏霸。诸葛亮肯定做好了计划,否则他不会这么自信,主动要让魏霸回朝。可是他不知道诸葛亮的计划,越想心里越是不安。他压着诸葛亮的奏疏,还没有给出答复,但是他很清楚,他压不了太久,诸葛亮一到成都,肯定会问这件事。

  趁着这个时候,他向马谡问计。可是看马谡的样子,似乎他早就有所预料。这一方面让李严轻松了一些,另一方面又有些疑神疑鬼,不知道马谡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只是看着马谡,等待着马谡的答案。

  “大将军,丞相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要是真想和魏霸做个了断,何必等到快到成都的时候才提出要求?他如果离开长安的时候就行文给魏霸,魏霸就算现在赶不到成都,也该到永安了吧?”

  李严心中一动:“幼常的意思是……”

  “不能示之以能,能示之以不能,虚虚实实,故作疑兵而已。”

  马谡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大将军,丞相连施妙招,看似老谋深算,其实不过是底气不足,只能在人心上做些表面文章罢了。大将军沉住气,不要被其所调动,待云开日现,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李严默默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道:“那让魏霸回来吗?”

  马谡淡淡的说道:“就是丞相不愿意,恐怕魏霸也会回来的,避而不战,不是他的作风。”

  李严长出了一口气。……

  孙登站在人群中,身后站着诸葛恪和顾谭。诸葛恪在战场上历练多时,脸上多了几分英武之气,也有些不以为然的随意。顾谭却是一个标准的书生,他中等身材,面皮白晳,文质彬彬,正客气的和身边相貌丑陋的中年人谯周谈论学术。

  谯周是顾谭到成都之后相识的第一个蜀汉大臣,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谯周是个书呆子,对顾家拥有的蔡邕遗著垂诞已久,一听说顾谭到了成都,第二天一大早就跑来求见,缠着顾谭谈经论古。他自己自得其乐,根本不顾顾谭是什么感受。

  此刻,谯周正拉着顾谭说蔡邕著述的《独断》顾谭很厌烦这家伙,可是碍于礼节,又不好伸手推他走,只好保持着客套的笑容,眼睛不时的瞟着周围的蜀汉群臣。诸葛亮突然回到成都,群臣出迎,连皇帝刘禅都出来了,大将军李严站在人群中,却没有展示出应有的领袖风范,和普通大臣没什么区别,很显然是被诸葛亮的这一招打懵了。

  仅此一项,就让顾谭看轻了李严。不过,顾谭并不因此放松了警惕。事实证明,诸葛亮在李严和魏霸的联手攻击面前一直处于被动局面,既然李严能力有限,根本不是诸葛亮的对手,那还没有出现的魏霸必然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否则他们两人联手不可能击败诸葛亮。

  在顾谭看来,诸葛亮这么做,看起来很威风,一下子取得了主动权,可是反过来一想,其实这正说明了诸葛亮没有什么胜算。他只能抢在魏霸回成都之前先制服李严,争取先发的优势。战术上当然没问题,可是从心理上,他已经输了。

  这让顾谭更加紧张,因为现在对吴国压力最大的既不是李严,也不是诸葛亮,而是魏霸。如果李严和诸葛亮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让魏霸独大,对吴国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谯君,失陪片刻。”

  顾谭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谯周,报以歉意的一笑,走到孙登身边,耳语了几句。孙登踮起脚尖,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

  顾谭看着诸葛恪:“元逊兄,你代表太子在此迎接丞相吧,我侍奉太子先回王邸,稍候再去请见诸葛丞相。”

  诸葛恪嘴角一撇:“子默,皇帝陛下都来了,太子何必在意这些?”

  “不然。”

  顾谭看了一眼远处青盖车下的天子刘禅,嘴角微微挑起:“那是一个傀儡,太子怎么能和他相比。诸葛丞相虽然是群臣之首,还没有比吴国王储高贵,太子不能自降身份,趁着还没有形成事实,改正还来得及。”

  诸葛恪耸了耸肩,没有反对。顾谭迅速陪着孙登离开人群,悄悄的上了车,返回成都城。他们刚刚离开,侍郎郭攸之快步走来,赶到天子车驾面前,躬身施礼。

  “启禀陛下,丞相车驾已到观前!”

  刘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肥肉晃了两晃,他有些慌乱的挥了两下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快,快,快去迎接丞相。”

  李严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谡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刘禅面前,拜倒在地,拦住他的去路。

  “陛下不可。君尊臣卑,纵陛下对丞相有千般感激,万般敬重,这君臣之礼却万万不可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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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丞相的气场

  董允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恶狠狠的看着马谡,恨不得将马谡碎尸万段。

  丞相出其不意的归来,让群臣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空城而出,造成一个万人空巷迎丞相的盛况,临时通知天子刘禅,让他和李严商量的时候都没有,本能的按照以前的习惯出城相迎,进一步加深百姓的印象,打击李严的气势,这是诸葛亮苦心造就的局面,现在只要刘禅按照往日的习惯主动去迎接丞相,那丞相府的气势就扳回了一半。

  没曾想,马谡这时候跳出来阻拦了。

  在此之前,诸葛亮的保密工作虽然做得很好,但是董允相信李严、马谡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一直担心马谡会从中阻扰,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的。直到李严、马谡与其他官员一样出现在这里,他才放了心,觉得危机总算过去了。

  现在他明白了,马谡一直在准备,他之所以没有动手,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非常精准,就像是卡住了蛇的七寸。

  董允气急败坏的盯着马谡,寒声道:“大司农,往年丞相出征回朝,陛下可都是如此,那时候你也没说什么乱了君臣之礼,何以现在横加干涉?”

  马谡不动声色:“当日不知,是以为非,今日已知,岂能再犯。”

  他看着董允那张快要扭曲的脸,淡淡一笑:“休昭,你说是不是?”

  “还要请教。”

  董允眯起了眼睛,向前踏出一步,战意盎然。

  马谡心中暗喜,董允果然被他激怒了,要和他当众争论,这是好事啊。且不说他占着理,不怕和董允辩论,就是拖着时间。让诸葛亮在那边等着,也足以打断诸葛亮的气势。他不紧不慢的咳嗽了一声,开始长篇大论。

  刘禅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进该退,胖乎乎的脸上油光可鉴。……

  诸葛亮的车到了观前,却没有看到本该来迎接的皇帝刘禅,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他伸手将车帷拉开一条缝。轻声问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陪在车旁的诸葛均应了一声,刚要走,郭攸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把董允和马谡正在御前辩论的事说了一遍。诸葛亮听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下车。

  诸葛均和郭攸之一边一个,扶着诸葛亮,慢慢的向刘禅所在的位置走去。……

  董允和马谡辩得正热烈,不过两者的情形却大相径庭。马谡从容不迫,有理有握,温和而坚决。董允却是脸红眼赤,有些气急败坏。和马谡辩论。他的压力很大,又适逢这种场合,他更是无法冷静,没说几句,就被马谡逼到了墙角里,理屈辞穷,无法应付。

  他们的辩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看着诸葛亮曾经的左膀右臂现在争得不可开交。好多人的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们也不上前阻拦,就站在那里看热闹,看诸葛亮怎么收场。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和诸葛亮再站在一起了,之所以来迎接丞相,不过是迫于形势,就像以前一样。以前的形势还要更严峻一些。因为那时候诸葛丞相大权独揽,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除了丞相府,还有大将军府,实在不行,还可以离开成都,镇南将军魏霸正在广招贤才。

  所以,看马谡和董允在御前争论,其实也是借机看看双方的实力如何。马谡以前是诸葛亮的心腹,现在却有些动态不明。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将军李严的心腹智囊,暗地里,又流传着他和镇南将军魏霸相交莫逆的小道消息。他究竟依附的是谁,谁也搞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和诸葛亮不再是一伙的。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把原本的主角诸葛丞相早就忘到了脑后,直到诸葛亮来到人群的外围,也没几个人发现。

  郭攸之无奈的咳嗽一声,大声说道:“丞相到——”

  这一声有如晴天霹雳,有人回过头,看到诸葛亮站在自己身后,虽然很虚弱,连走路都站不稳,只能由诸葛均和郭攸之扶着,可是他的眼神依然凌厉,顿时吓了一跳,本能的让在一旁,躬身行礼:“恭迎丞相,丞相辛苦了。”

  有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是第三个、第四个,刹那之间,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如同巨龙行过,劈开一道人墙,无数双眼睛敬畏的看着病容满面的诸葛亮,连大气都不敢出。挤在一起的人们小心的挪着脚步,屏住呼吸,生怕引起诸葛亮的注意。

  数百人挤在一起,却鸦雀无声,看着实在有些诡异。

  诸葛亮缓缓而行,穿过长长的人墙,来到御驾面前。

  马谡和董允已经停止了争辩。他神态从容,上下打量了诸葛亮一番,欠身行礼:“丞相,一路辛苦了,身体还好么?”

  诸葛亮微微颌首,当作回礼,声音沙哑。“幼常学问见长,辞锋甚锐。季常若在,当知马家后继有人而含笑九泉。”

  马谡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老朋友似的开心,对诸葛亮语意中的敌意恍若未闻。“四十不惑,若再无些许长进,岂不愧对先人,愧对丞相的教诲。”

  诸葛亮脸色一黯。他想用和马良的友情来感化马谡,马谡却用他险些杀掉他的事当作教训,这根本就谈不到一起去啊。他转过头,责备的看了一眼犹自愤愤不平的董允,径直向刘禅走去。

  见诸葛亮走来,刘禅连忙站了起来,伸出手,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扶诸葛亮,怔怔的站在那里,一颗颗油汗从额头滑落。

  诸葛亮站稳身子,推开诸葛均和郭攸之,向刘禅拜了下去。

  看着衣冠半旧的诸葛亮拜在自己面前,看着臃肿的棉衣依然掩饰不住的瘦弱身躯,看着那曾经黑如墨染,如今却花白如霜的头发,刘禅忽然忍不住眼眶湿润了。他抢上两步,扑通一声跪在诸葛亮面前,双手扶起诸葛亮的手臂,吞声道:“相父,你辛苦了。”

  诸葛亮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天子,过了片刻,他无声的笑了起来:“陛下安好,老臣就心安了。陛下,老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愧对先帝的嘱托。老臣向陛下请罪。”

  刘禅本来被诸葛亮看得有些发毛,可是后来,他发现诸葛亮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么严厉,反倒多了几分温暖,就像当年父皇在世的时候看他一般,是那种父亲对儿子的爱,虽然还是有一些严厉,更多的却是关怀。这份关怀让他松了一口气,再听到“陛下安好,老臣就心安了”这句话,他鼻子一酸,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相父,何必如此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相父无须自责。相父取凉州,征洛阳,功大于过,还是有功的。先帝有天之灵,亦会欣慰。”

  “陛下宽容,老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先帝和陛下的知遇之恩。”

  看着刘禅和诸葛亮执手相看泪眼,马谡暗自叹了一口气。刘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诸葛亮有功,这等于已经定了性,对诸葛亮大大有利啊。看来要论对天子的影响力,诸葛亮还掌握着绝对的优势。这场战斗刚刚开始,虽然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还是没能阻止诸葛亮夺回优势。

  没办法,不管是李严还是他,和刘禅的交集都太少了,根本不足以代替诸葛亮在刘禅心目的位置。

  寒喧过后,刘禅恭敬的请诸葛亮上车,诸葛亮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能让刘禅联想起当年,如果说有变化,那也只是诸葛亮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让他更加内疚。丞相在关中为大汉劳心劳力人,他却在成都疯玩,真是愧对相父的一番教导啊。先帝真要有在天这灵,怕是要气得跳脚了吧。

  刘禅将诸葛亮请回宫,直接安排在宫里休养。他只是出于一种很自然的补偿心理,希望能减轻一点自己的愧疚,却没想到对朝堂上的争斗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诸葛亮一回京,就展现了无以匹敌的气势。依附李严的人开始犹豫,而坚持支持丞相的人则欢欣鼓舞,丞相府扬眉吐气,忽然间又热闹起来。

  作为诸葛亮最直接的对手,李严感受到的压力最大。回到大将军府,李严直接把马谡请到书房,没有像往常那样试探迂回,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幼常,丞相气势如山,不可轻敌。你看,我们下一步当如何处置方好?”

  马谡笑了笑:“大将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你看丞相那副病容,是他等得起,还是大将军等得起?”

  李严想了想,也笑了。诸葛亮就算有装的成份,可是他的身体不好那也是事实。他当时就在一旁,诸葛亮粗重的喘息声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

  丞相老了,他快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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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潘氏兄弟

  魏霸刚到临沅,就收到了大将军李严的公文,丞相诸葛亮要求他回京述职,并一起讨论出兵辽东的事。除此之外,李严还给他附了几句话,简略的说明了为什么会这么迟的原因。

  虽然只是几个字,却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看着那几个字,魏霸笑了笑,把公文递给廖立。廖立看完之后,又随手递给了法邈,轻声笑道:“丞相还是那么周密,滴水不漏,一点机会也不给人留。”

  “可惜,他终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魏霸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三十年前这么拼命,那是该当如此,三十年后还这么拼命,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和二三十岁的人拼体力,我只能说他实在太失败了。”

  廖立无声的笑了起来。魏霸这句话虽然说得很粗俗,却不得不说一针见血。诸葛亮才五十四岁,和他与李严年岁相当,甚至比李严还要年轻几岁,身体却是最弱的一个,和他的这种做事风格的确有分不开的关系。人的一生,不同时期的体力和智力相差很大,二十多岁的时候精力充沛,却缺乏经验,以勤补拙,无可厚非,可是到了五十岁左右还这么拼命,只能说他一直被细务所牵,没能突破那个界限。

  与其说魏霸是在说诸葛亮,不如说魏霸是在说他。他这次去成都,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会出任九卿一级的职务,甚至有可能代替诸葛亮成为丞相。魏霸不希望他像诸葛亮那样做事,更希望他能起到一个掌控大局的作用,真正把握住成都,在诸葛亮死后,不至于让李严一人独大。

  对皇帝的控制,是政治斗争中必可不少的环节,诸葛亮和李严争夺了这么久,在最后的时刻。还要拖着病体回成都,不就是想夺回对皇帝的控制么。

  廖立能理解魏霸的用意。从那年在沅溪部落第一次见面,他已经和魏霸共事了五年有余。不知不觉中,他成了魏霸最得力的助手,甚至对魏霸的野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魏霸的做事方法,当然更是体会至深。根本不用魏霸说得这么明白,他也能体会。

  “公渊先生,你先行一步,我到江陵之后要停一下,和李丰见个面。”

  “好。”

  廖立没有多问,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船到临沅。廖立就带着随从下船去了。他的家就在临沅,这次去成都任职,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当然要抓住机会回家一趟。说起来,他也有好些年没有回家了。之前是因为被贬,没脸回家,后来是因为忙。一直没时间回家,这次取道临沅而不是更方便的长沙,也是魏霸特地照顾他。

  魏霸在潘家老宅住了下来,受到了潘家热情的接待。潘濬远赴交州之后,担任了交州刺史,主管交州的监察工作,消息早就送回临沅,潘濬的儿子潘翥、潘祕如释重负。现在魏霸亲临。他们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潘翥字文龙,三十多岁,身体健壮,武艺还不错。在吴国的时候,做过骑都尉,有过领兵经验。潘祕字文奥,还不到三十。相对来说要文弱得多,武艺也仅限于强身健体,书生气比较足。

  他们都比魏霸大一些,原本见到魏霸时有些拘谨。不过魏霸是个热闹人,很快就和他们说得眉开眼笑。潘翥还下场和魏霸比试了两下,魏霸对他的武艺非常满意。

  “文龙,你领过兵,可有水师作战的经验?”

  潘翥笑道:“吴国将领,多少都有水战的经验。其实水战和陆战区别也不大,只要把战船当成战马就是了。另外,就是要通水性,否则落水就会很危险。我家就在沅水边,儿时偷偷下水游泳,没少被老爹揍。”

  魏霸大笑:“那文奥呢?我估计他不会水吧?”

  “他不会。他从小就是个书呆子,喜欢读书,不像我这么野。”

  潘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魏霸收起战刀,扔给敦武,洗了手,重新回到堂上。“潘公有福,女儿也是聪明贤惠,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俱是人才,着实让人羡慕。二位,天下未平,你们可不能就此闲居养老啊。”

  潘翥和潘祕互相看了一眼,兴奋不已,连忙躬身行礼。

  “愿为将军效劳。”

  “潘家偌大的家业,不能不留一个人守着。”

  魏霸笑道:“我也不能太贪心,要不然潘公以后会对我有意见。你们兄弟两个商量一下,谁愿意远行,谁愿意留守?”

  潘祕沉吟片刻:“我是个书生,做不得大事,还是由兄长出仕吧。将军征战四方,用得上兄长这样的人。”

  魏霸笑笑:“文奥兄,你这么说,恐怕不见得是真心话吧。”

  潘祕尴尬的笑笑。

  “你是不是怕我介意你的身份,不敢真用你,所以干脆把兄长推出来?”

  “这个……”

  潘祕满脸通红,他的心思被魏霸说中了。他之所以推荐兄长出仕,自己呆在家里经营产业,并不完全是因为兄友弟恭,而是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他的妻子陈氏是孙权的外甥女,身份敏感,魏霸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与其被魏霸拒绝,不如主动退出,成全兄长。

  “我知道你的夫人是吴王的外甥女,不过,外甥女难道还会比从女更亲近?娶了孙氏宗室女的人我都敢用,我还不敢用你?”

  魏霸哈哈大笑,“文奥,你要守家,我不反对,但是守家不等于不可以出仕。以你的学问,我想就不需要我的推荐了,你直接去找邓太守,我相信他会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给你。”

  潘祕感激莫名,又有些紧张。魏霸看出来了,又道:“至于文龙,你可不能在家呆着了,先跟我去一趟成都吧。如果辽东能够成行,你再随水师去一趟辽东。”

  潘翥本来还有些失落,听到这句话,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如果能随征辽东,那还担心什么立功的机会。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将军,你刚才说,你部下有人娶了孙氏宗室女,不知是哪位?”

  魏霸眉毛一挑,带着三分得意:“周大都督的儿子周胤,娶的可不是正宗的孙氏宗室?”

  潘氏兄弟惊骇莫名。周胤在魏霸的手下?周胤被贬的事不是秘密,可是他失踪的事却没几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了魏霸部下?在吴国的时候,可是一点风声也没听说啊。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周家母子兄妹,已经在成都团圆了。”

  魏霸哈哈大笑。“可能是吴王觉得这件事比较丢脸,所以一直没有公布。你们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潘氏兄弟相视苦笑,这件事他们的确不知道。不过他们也能理解,周大都督的儿子投降魏霸已经够骇人听闻了,而太子妃也参与其中,事情恐怕更复杂,说不定太子都和这件事有牵连。涉及到王室的事没有小事,孙权不肯把这件事公布于众,也是情有可由了。

  仅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孙权的统治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难怪老爹回到临沅之后,关凤上门来请,他就跟着去了交州。他大概早就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吴国不可能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主动依附魏霸,还给了关凤一个大面子,化解和关家之间的积年恩怨。

  当然了,这件事也许早就开始了,妹妹那么聪明的人,知道的内幕又多,不可能不早做准备。她把潘氏老宅送给魏霸做临时居所时,可能就为今天做好了铺垫。当年妹妹潘子瑜嫁给赵统,他们兄弟还觉得有些不值,现在看来,妹妹的选择简直是太英明了。

  这桩婚姻太值了。

  三言两语之间,潘家兄弟的前程就定了下来。潘翥连夜挑选了五十名部曲,担任了魏霸的牙门将,跟着魏霸起程,赶往江陵。而潘祕则准备了一番,赶往辰阳拜见太守邓飏。

  李丰早就接到了魏霸要来的消息,乘船赶到公安相迎。两人见面之后,自然是谈笑风生,相见甚欢。说笑了一阵之后,李丰把魏霸拉进船舱,脸上的笑容一收:“子玉,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去成都?”

  魏霸笑道:“怎么,我刚来,你就赶我走?”

  李丰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我恨不得你天天呆在这里。可是,大将军更需要你。”

  魏霸露出不解的表情。

  李丰叹了一口气:“丞相实在太厉害了,连出妙手,大将军有些支撑不住,急需你回成都支援。”

  魏霸眉头微蹙,沉吟片刻:“丞相在关中,久战无功,大将军胜劵在握,怎么会支撑不住?少将军,丞相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妙手,居然让大将军如此为难?”

  李丰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魏霸:“这是大将军的亲笔信,你自己看吧。”

  魏霸迟疑的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过了良久,他长叹一声:“我那老爹还真是……唉!”

  李丰目不转睛的看着魏霸,一句话也不说。魏霸为难的拍了拍额头:“这么说,我还真得早点赶往成都。不过,离开江陵之前,我想和少将军商量一下出师辽东的事。少将军,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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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远征计划

  诸葛亮回到成都,其实只办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住在宫里,每天和陛下刘禅谈心;第二件事,以皇帝的名义招魏延入宫,长谈了一番。他们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魏延出宫之后就派人到大将军府退婚,旗帜鲜明的站在了丞相府一边。

  这两件事彻底打乱了李严和马谡的计划。第一件事还在预料之中,毕竟诸葛亮回来的目的就是要控制皇帝,把代言的权利从李严的手中夺回来,李严对此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诸葛亮会直接住在了宫里,根本不给他再和陛下单独见面的权利。

  第二件事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意外。诸葛亮把魏延从关中赶了回来,不动声色的剥夺了他的兵权,魏延本来是非常恼火的,都以为他再也不会和诸葛亮站在一起,谁曾想诸葛亮只和他见了一面,就把他又争取过去了。

  魏延本人并不重要,可他是魏霸的父亲。如果他态度鲜明的站在诸葛亮一边,那李严就有可能面临着失去魏霸支持的危险。魏霸本人再有想法,他也不和魏延正面为敌,孝道是儒家文化的精髓和根基,没有人敢轻易的做出不孝的事情。

  更何况诸葛亮还占着道义的高地,魏霸如果反对他,不仅不孝,而且不忠。

  这个罪名重得让人难以想象,就算是魏霸也承受不起。李丰如果要逼着魏霸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就成了万恶不赦的小人。

  面临这个情况,李严束手无策,只好写信给李丰,让他尽快摸清魏霸的心理,督促他坚定立场,不要被诸葛亮左右。

  如果刚才魏霸稍有动摇,那李丰就不是劝他入成都,而是劝他不要去成都了。既然魏霸决定要去成都和诸葛亮战斗。那他要求和荆襄水师将领见一面的要求也就可以接受了。

  商量出征辽东的战事,名义上说是要与李丰商量,实际上是和荆襄水师的将领们商量。而荆襄水师现在是李丰的部下,李丰不点头,魏霸就不能擅自行动。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急需魏霸的帮助,李丰不会轻易让魏霸和那些人接触的。这也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做出让步。……

  冯进、傅兴并肩站在几乎延伸到大江中央的码头上。仰起头,打量着那艘如山一般雄伟的战船,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意。

  诸葛诞站在舷边,笑盈盈的看着冯进和傅兴,伸手相邀。十月份的战事结束之后,他和夏侯玄一起滞留在豫章。直到孙权答应了魏霸的要求,将豫章船厂“租借”给魏霸,又让张温担任了豫章船厂的船监,这件事才算结束,他率领一部分水师由鄱阳湖转移到洞庭湖。这次魏霸要西行,他率领水师护送,他的座舰暂时充任魏霸的旗舰。

  他非常享受冯进等人羡慕的目光。他也清楚。冯进、傅兴本来都比他更有资格担任这个职务,只不过是因为机缘凑巧,他才能站在这里,作为主人欢迎冯进等人。

  “诸位将军,上来吧,将军在舱里等着呢。”

  冯进和傅兴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正准备谦让一下,头顶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大骂:“冯文举。傅仲简,你们磨蹭个屁啊,非要老子亲自来接一下才满意?”

  话音未落,魏霸的脸出现在舷边,他瞪了冯进二人一眼,刚要再骂两句,忽然看到一个生面孔站在傅兴身边。连忙把话收了回去,收起了笑容,拱手道:“这位将军是……”

  傅兴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兄长傅佥,现在官居虎威将军。也驻在江陵。”

  魏霸恍然大悟。他以前听傅兴说过,傅佥一直跟着李严驻在江州,算是李严的部下之一。现在李丰驻南郡,把他派到江陵来辅佐李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原来是伯同兄,久闻大名,今日才是见面,幸会幸会。”

  魏霸打开护栏,向外跨了一步,半只脚悬空,向傅佥抱拳施礼。“刚才不知伯同兄光临,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傅佥不敢怠慢,连忙还礼。论军职,他比魏霸差了好几级,论身份,他也不比魏霸高,他可没资格和魏霸分庭抗礼。

  “将军客气了,舍弟能和将军如此亲近,佥非常感激。当年若非将军父子救助,舍弟也不可能有今日。一直未能当面致谢,实在惭愧。”

  “哈哈哈……”

  魏霸大笑着,邀请他们上船,在傅佥走到面前时,他抓住傅佥的手臂,将他拽上船,然后并肩向舱里走去。“要说当年的事,仲简才是我的恩人,若非他出手帮忙,天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傅佥有些不太习惯魏霸的亲热,却又不好推开魏霸,只好跟着魏霸进了舱。冯进和傅兴跟在后面,自有诸葛诞接待。诸葛诞能说会道,妙语连珠,说得冯傅二人应接不暇。

  寒喧了一阵,李丰也带着人赶来了,见魏霸坐在席中,和傅佥等人说得眉飞色舞,前仰后合,不由得一愣。他原本以为,以魏霸的身份当然要最后出场,以示庄重,所以他才故意拖后一会儿,不想在魏霸面前落了身份,没想到魏霸早就出场了,还和一帮官职不如自己的将领说得这么开心。这哪里是堂堂的镇南将军,眼看着还要封王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少将军,你来迟了。”

  魏霸一把拽住李丰,亲热的把他摁在席上,笑道:“当罚酒三杯。”

  “我认罚。”

  李丰一边带着矜持的笑容入席,一边说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还能说什么。”

  魏霸一边让人给李丰倒酒,一边笑道:“刚刚说到辽东的战事,大伙儿高兴,正在商量由谁来统兵。”

  李丰心中一惊,心跳都快了几分:“那你们商量定了没有?”

  “商量定了。”

  “谁?”

  “你猜。”

  李丰看着魏霸哭笑不得,心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当是儿戏么,还你猜。他犹豫了片刻:“将军自行?”

  魏霸耸耸肩:“我习惯了交州的阳光,对辽东没兴趣。”

  “那……夏侯太初?”

  “他去肯定要去,不过他担不起那么重的任务,只能作一名偏将。”

  李丰彻底糊涂了。“那……还有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丰莫名其妙,眼前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才说过的,还有谁,难道是冯进?魏霸这是要挖墙角么?

  “少将军,你自己啊。”

  魏霸大笑道:“要征辽东,不仅要征用交州水师,还要襄阳水师,也许还要征用吴国水师,再加上步卒,大军不下十万,除了少将军,还有谁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你莫非要让大将军亲自出马?”

  李丰的脑子嗡的一声,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得晕乎乎的。魏霸要把这么好的事让给他?

  李丰愣愣的看着魏霸,魏霸干笑了两声,凑在李丰耳边说道:“少将军,不是我想啊,实在是……出头的椽子先烂,与其让我一个人先烂,不如拖着少将军一起烂。”

  李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中的疑虑却因为魏霸这句粗俗之极的话而烟消云散。魏霸不是不想自己立功,他是怕功高震主,所以要拖着李丰一起,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现在也的确在一条船上,必须同舟共济。

  李丰的心宽了,一副很随和的样子,瞪了魏霸一眼:“那也不能拖我下水啊,这么大的战事,我哪里担当得起。”

  “怕什么?”

  魏霸眼睛一翻:“你问问他们,有谁不愿意和少将军一起出征?”

  冯进等人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拱拳施礼,齐声喝道:“我等愿意追随少将军,讨平辽东,恢复中原。”

  李丰吓了一跳,随即心花怒放。他满意的看着魏霸,递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那你们说说,计划是怎么样的,如果可行,我上报与大将军,请他核准。”

  魏霸点点头,让人铺开地图,又指了指诸葛诞:“公休,你把我们的计划对少将军说一下,请他先审核一番。诸位将军,有什么意见,随时可能提出来讨论。”

  “喏。”

  冯进等人大声应喏。

  诸葛诞站了起来,指着地图,讲了一番筹备的情况。

  魏霸的这个计划很宏伟。交州水师不过是要调用大军的一部分,除此之外,他还要征用吴国水师,襄阳水师,还要征用一部分吴国的步卒,大军总数将达到十万人以上,大小战船近千艘。

  看着那一个个数字,李丰就觉得心跳过速,仿佛自己已经登上了雄伟的战舰,辽东在他的脚下颤抖,公孙渊穿着白衣,脖子上系着绳子,匍匐在他的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而在大海的那一侧,曹睿正面色苍白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这么大的规模,得要准备多久?”

  “少了不能少,也得两年。”

  魏霸说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战船,要跨海作战,又是少将军亲征,我打算给少将军再打造一艘更大的战舰。除此以外,还要为十万大军准备充足的粮草,军械,这可是万里远征,不能有任何大意。”

  李丰也从激动中醒过神来,为巨量的筹备工作感到头皮发麻。这得聚集多大的人才、财力、物力啊,打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动一动就得要钱。

  “人、船和军械,我都有办法解决,可是有一件事,非少将军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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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什么事?”

  李丰很警惕,生怕被魏霸绕进去。

  “要征战辽东,不仅要有大量的战船,还要有足够的骑兵。”

  魏霸慢吞吞的说道:“所以,我们至少要准备一万骑兵,还要有通晓骑战的将领。否则,我们就算在辽东登陆,也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李丰心一凉,刚才的兴奋顿时无影无踪。一万骑兵?能有这样实力的现在除了诸葛亮还能有谁?他看了一眼魏霸,忽然明白了,他这是想让他的父亲魏延统骑兵啊。魏延手下可不是正好有一万西凉精骑。

  “令尊镇西大将军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丰半真半假的说道:“将军觉得如何?”

  魏霸意味深长的笑了:“少将军,你如果能把家父骗到辽东去,不仅我会感激万分,就连大将军都会松一口气。”

  李丰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才会过意来,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指着魏霸,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可是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魏子玉,你……太狡猾了,不仅给我下套,还要给令尊下套啊。”

  魏霸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我也是没办法,要想助大将军成功,只有出此下策。我身为人子,不好出面,少将军提出此议,却是再好不过。少将军,互助互惠嘛,你说是不是?”

  李丰坏笑了两声:“我考虑考虑。”

  魏霸拱拱手:“少将军可得抓紧点,时间不等人啊。”

  李丰会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对他们父子的意义远比对魏霸父子的意义大。不把魏延从成都调开,魏霸就发挥不了作用,魏霸发挥不了作用,老子李严面对丞相诸葛亮就没什么胜算。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为他们父子考虑。

  不得不说,魏霸这个主意虽然有点损,却是把魏延从成都调开的一个好办法。以魏延的好战脾气。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有魏延这员悍将相助,辽东的战事又多了几分把握。天下最强的水师,天下最强的西凉精骑,再加上魏霸打造的无敌军械,不出意外的话。不仅公孙渊要俯首称臣,就是曹睿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李丰开始琢磨起来,怎么才能说服父亲李严同意这个计划。

  在李丰想入非非的时候,魏霸和傅兴等人推杯换盏,畅谈未来。襄阳水师这些年没打什么大仗,李严取南阳的时候。开始阶段他们还很重要,到了后来,大军包围宛城,水师就成了辎重营,只能帮着运运军械、粮草,眼巴巴的看着步卒大军破攻宛城,转战昆阳。连战连捷,他们心里像是百爪挠心,别提多难受了。

  偏偏魏霸还不肯放过他们。去年三路大军伐吴,水师远航数千里,直捣吴郡,立下了奇功。然而立功的水师却是新建立的交州水师,统兵的人是名不见经传的夏侯玄和诸葛诞,还是魏国人。这无异于在自诩水战天下第一的冯进等人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交州水师攻克豫章船厂的时候,冯进、傅兴两人坐在一起,喝了一夜的闷酒,哀叹自己的命运不济。这年头只有跟着魏霸才有大战的机会,也只有跟着魏霸,才有打胜仗的机会。没有魏霸打造的战船,就凭夏侯玄、诸葛诞那两个新丁能打胜仗?有了那么强大的战船。傻子都能打赢啊。如果让他们来指挥交州水师,他们保证打得比夏侯玄好上百倍。

  这就是命啊,谁让夏侯玄是魏霸的内兄,而他们现在却只能跟着李丰这个白痴混呢。

  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就像一颗种子。早就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几乎长成了参天大树,要从他们的嗓子眼里捅出来。现在魏霸提议集合交州水师、襄阳水师,再裹胁着吴国水师远征辽东,这么宏伟的计划,他们怎么肯置身事外?

  这个机会再错过去,他们的下半辈子就只能以泪洗面,悔恨终生了。

  所以,他们对这个宏伟的计划都报以万分热忱,一个个建言建策,力争把这件计划设计得更加完美,无懈可击。

  魏霸在江陵呆了三天。这三天里,李丰等人几乎就没下过船,没日没夜的讨论这个计划,最后得到了一份厚厚的计划书,里面详细的条列了需要准备的物资,调集的人员,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皇皇近五万言,各种图表近三百张。

  等魏霸最后拿出计划书的草案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最后的成果如此丰厚,他们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居然完成了这么一个周密的计划。

  真正对此有准备的大概只有魏霸和法邈,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准备,那些看起来信口提出的想法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而且是以集体智慧的方式拿出来,只是为了团结更多的人,而且要把李丰推到前台。

  现在,这份厚厚的作战计划书封面上,李丰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位,后面是一长串的名字,几乎囊括了荆襄系武人的所有重要成员。仅凭这分名单,就没有人敢轻视这份计划,否则就是对整个荆襄系武人的藐视。

  魏霸辞别了李丰、冯进等人,带着他们殷切的希望,逆水而上。……

  正月十五,上元节,廖立风风光光的回到了成都。

  算起来,他已经有十多年时间没有在成都公众面前出现,自从被贬至汶山,他就从蜀汉朝堂上消失了。上次接到魏霸邀请,从汶山贬所赶赴武陵的时候,他曾经在成都短暂停留,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恢复自由身的布衣,无颜在昔日的同僚面前露面,只能悄无声息的经过,以免被那些曾经被他羞辱过的人看见。

  十年之后,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成都了。这一次,他挟风雷而来。人还没到成都,风声已经传到了成都。

  原因很简单,在此之前,镇南将军魏霸的奏疏已经以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成都。

  魏霸的态度很明确,廖立治理交州有方,才能卓著,当予以升迁。他没有明确的说应该升什么,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白,廖立是先帝当年简拔的人才,足以和诸葛丞相比肩,在诸葛丞相病重,无法理政的时候,应该让廖立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为诸葛丞相分忧。

  这简直是要让廖立代替诸葛亮担任丞相的意思。

  换了别人说这句话,大概要被人笑话不自量力,可是魏霸说这句话,却说得理直气壮,任何人都不能不认真斟酌。魏霸的官职虽然不是很高,只不过是四镇这一的镇南将军,可是他的影响力却足以和大将军李严、丞相诸葛亮比肩,是平级的另外三个将军无法比拟的。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魏延只是个镇西大将军,而他本人又实在太年轻,仅以他的战功论,他现在至少也是个车骑将军,甚至可以做骠骑将军。因为各种原因,朝廷一直在压制他的官职,应该给他补偿。廖立是他最得力的助力,他推荐廖立出任高官,谁敢当个笑话看?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大将军李严。对李严来说,廖立不掌兵,不会涉及到兵权,对大将军府没有威胁,他回到成都任职,受到冲击最大的是丞相府,对他李严没什么影响,还能拉近和魏霸的关系,何乐而不为?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把廖立这样的人才从魏霸的身边拉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李严派出了很隆重的欢迎队伍,就差亲自来迎接了。

  马谡也来了。廖立是武陵人,又非常自负,人缘并不好,和荆襄系的关系一般。马谡来迎接他,就等于代表荆襄系接受了他。在此之前,魏霸作为荆襄系的一员已经给了廖立足够的重视,荆襄系再排斥廖立,就等于不给魏霸面子,马谡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丞相府的情况最尴尬。廖立这次回来,显然是要和丞相府争权的,而当年被他批评的那些人大部分也是丞相府的,比如郭攸之、王连等人,包括向朗、文恭这样资历很深的老人,都是廖立看不上眼的,如今廖立高调回归,他们来迎,弄不好就会被廖立这个狂徒当面羞辱,如果不来,又显得丞相府没度量,所以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由蒋琬这个脾气最好的老好人来了。

  看到蒋琬,廖立打量了他半天,最后说了一句:“公琰,丞相病重,是因为你无能。”

  蒋琬的嘴角抽了抽,勉强笑了笑,装没听见。

  廖立摆了摆袖子:“丞相在哪里,我要见他。你们听不懂我的见解,只有丞相才能明白。”

  蒋琬暗自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丞相还在宫里。”

  廖立眉头微皱:“病还没好?”

  蒋琬摇了摇头,忧心冲冲。廖立来者不善,丞相府还真没有人能应付他,只有请丞相亲自出马。可是丞相身体不佳,能有体力和他交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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