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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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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6章 集腋成裘的暗示

  孙权捏着鼻子,忍气吞声的时候,诸葛亮也陷入了被动。

  费祎从长沙赶来,向他通报了魏霸已经掌握他将战船技术泄露给孙权的确凿证据,这个局面是诸葛亮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一是没想到孙权会将原图送到豫章船厂,二是没想到这些图纸居然落入了魏霸的手中,更关键的是,魏霸想要得到什么,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魏霸手中,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诸葛亮没有立刻答复费祎,他甚至没有任何表态。费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费祎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费祎不再是那个一心为他着想的费祎,费祎的中心已经不知不觉的移到了魏霸那一边,虽然费祎现在还在为他考虑,可是立场已经变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诸葛亮生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所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带着一些亲信随从和费祎来到了终南山北麓的楼观,这里环境清幽,没有什么人打扰,可让他一面静养,一面斟酌魏霸的心思。

  夜晚,秋凉如水,诸葛披着一件半旧的裘皮大氅,在一面高台上慢慢的踱着步。这面高台据说就是老子写五千言的地方,又叫老子写经台,尹喜得经之后,就在这里观星修道,旁边这幢观星楼就是他当年观星的地方。后世这里成为楼观道的发源地,在道教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景观,不过诸葛亮这个一直被误认为是道家的人其实跟道家没什么关系。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要论学术,诸葛亮其实是个杂家。以法家为主,儒家为辅,无门户之见,各采众长,自成一家。他的个人心性中还有一些道家的淡泊,要不然也不会有“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的名言传世。不过他本人一生辛劳,真正践行这句话的时候很少。要不然他最后也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根本不是道家的人会有的结果,哪个神仙是累死的。

  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在山里则更冷,诸葛亮裹紧了身上的旧氅,仰起头,看着天空的繁星。辨认着星宿的位置,推算着大汉的运程。为将者,当知天文地理,星相医卜,诸葛亮对这些也不陌生,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

  比如说,魏霸究竟想干什么,星相上就一点征兆也没有。

  旁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费祎出现了台上,双手托着一件衣服。静静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丞相,高处不胜寒。”

  费祎露出一丝微笑,他走到诸葛亮身边,将那件衣服抖开。“丞相,你那件大氅都落毛了,还是换上这件狐裘吧。”

  诸葛亮看了一眼那件新裘,不禁眉头一挑。这是一件纯白之裘,看起来像一片雪,白得让人心动。

  他没有接,反而抓紧了身上的旧裘。“文伟现在收入颇丰啊,一出手就是这么名贵的狐裘?”

  费祎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是魏子玉送给丞相的。”

  他看了看,又道:“是拼凑起来的,不是整皮,天下也没有这么大的狐皮。”

  诸葛亮眉毛一挑,沉吟了片刻,浅笑一声。“这么说,我倒要试试。”

  费祎松了一口气,从诸葛亮的手中接过旧裘,小心的摆在一边,又帮诸葛亮披上新裘。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一点也不错。诸葛亮本来就长得不错,长身玉立,如今身体虚弱,脸色有些苍白,穿上这件雪白的狐裘,整个人就像一块无瑕的琼玉。如果脸色再好一点,那简直是玉树临风,老树琼枝。

  费祎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诸葛亮,连连点头。“果然,长短正好。”

  诸葛亮低头看了看,提起了有些偏长的衣摆,苦笑道:“好是好,长短却不是正好,似乎长了一些,容易扫地。”

  “那是因为丞相体弱,背有些驼了。”

  费祎笑道:“如果将身体养好了,腰背挺直,岂不是正好?”

  诸葛亮瞟了费祎一眼:“我一把年纪了,只会越来越衰弱,怎么可能返老还童?”

  费祎摇摇头:“丞相,若论年岁,你可算不是年长。人生半百,正是英年啊。”

  “文伟,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丞相谬赞,这也不是我说的。”

  诸葛亮一怔,眼神一黯。费祎这是挑明了要给魏霸做说客了。集起来的狐裘,好好将养身体,这就是魏霸的要求?

  诸葛亮虽然不是道家,可是他知道集腋成裘的典故出于哪里。《慎子?知忠》有“故廊庙之材,盖非一木之枝也;粹白之裘,盖非一狐之皮也”的话,魏霸送他这件狐裘,实际上是希望他能不拘一格的用人,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然后才有可能将养身体,正好适合这件狐裘的长短,也就是适合魏霸要求的尺度。

  换句直白点的话说,魏霸要求他放手,承认现在他的权利和地位。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就可以得到缓解,甚至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不得不说,在那一瞬间,诸葛亮有些心动。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如果他和魏霸联手,李严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朝堂上三方对立的局面就可以得到缓解。消除了内部矛盾的蜀汉完全有可能在短短的几年内荡平天下,成就一统大业。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如果一切顺利,诸葛亮甚至可以带着完成梦想的欣慰走完人生旅程。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然后呢?一想到此,诸葛亮刚刚飞起的心又不断的向下沉。按照这个设想,魏霸将成为他的继任者,届时他最多不过三十岁,还可以执掌权柄至少二十年,如果他能善于养生,甚至有可能再掌权柄三四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他能一直克制住自己的野心,不迈出那一步吗?就算他愿意,他手下的那些人愿意吗?一旦他动了心,恐怕就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他举手之间,就能倾覆了大汉。

  大汉将再一次面临毁灭。

  诸葛亮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峦,心里堵得像塞进了整个秦岭,不留一点空隙。

  费祎静静的看着他,一声不吭。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做的,他也已经做了,剩下的正如魏霸所说,听天由命。

  “晏子曾经说,衣莫如新,人莫如故。”

  诸葛亮抚摸着身上的新裘,语调低沉,充满了伤感。“可是衣固然是新衣,人却不知是否如故。且喜新厌旧,君子不为。新衣虽好,终不如旧衣贴身。”

  诸葛亮说着,脱下那件新裘,仔细的叠好,递给费祎,又从他手上取过旧裘披了起来。费祎看着手中的新裘,感觉着上面残留的体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丞相,不要这么急着做结论嘛。”

  “魏霸这次有功,怕是又要加官进爵了。”

  诸葛亮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想要什么?”

  费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诸葛亮转过头,逼视着费祎,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诮。

  “我真不知道。”

  费祎恳切的说道:“我只能说,魏霸不想走到那一步。丞相,你应该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可我看到的只有野心。”

  诸葛亮惨然而笑:“我老了,身体越来越衰落,宛如这残月,已经看不到一丝光芒,又岂是那初升朝阳的对手。不过,既然还有一口气在,总不能束手就缚,坐视陆沉。文伟,你回去吧,告诉魏霸,如果他愿意做一个纯臣,诚为大汉之幸,苍生之福。如果他有别的野望,要和我讨价还价,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人生而无奈,很多事情无法选择,可是有些事,却必须做出选择。”

  费祎欲言又止。台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费祎转头一看,姜维拿着一封信札,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姜维瞟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诸葛亮面前,附在诸葛亮耳边低语了几句。

  诸葛亮微微点头,轻轻的摆了摆手。姜维躬身领命,快步下了台,这次连看都没看费祎一眼。

  台上一片寂静,只有几只秋虫在鸣。

  费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诸葛亮沉默了良久,忽然说道:“文伟,你回去转告魏霸,我不喜欢委曲求全,也不想被人逼着做出选择。能够逼迫我的只有这里。”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气很轻,态度却很坚决。

  “只此方寸之地,别无身外之物。名与利,于我如浮云。”

  费祎长叹一声,深施一礼,他的腰躬成了直角,半晌才重新站直了身子。他转过身,捧着那件狐裘,缓步下台,一步一步,庄重得像是捧着大祭的祭品。他走到台下,转过身,仰起头,看着负手而立,仰天观星的诸葛亮,一字一句的说道:“丞相保重。”

  诸葛亮一动不动,恍若神像。

  费祎转身离开。

  姜维从拐角处转了出来,看着费祎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举步上了台,来到诸葛亮的身后,站在那里,微躬着背,一动不动。

  “伯约,你有信心吗?”

  姜维轻声答道:“苟利国家,生死以赴,不敢因祸福有所避趋。”。。。PS:求推荐票,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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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7章 老手与新丁

  过了良久,诸葛亮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姜维那张年轻而疲惫的脸,轻叹一声:“伯约,仅有决心是远远不够的,你面对的可不是普通人,那是一个近乎无隙可击的奇才,而且……而且他羽翼已成。”

  “孟子有言:虽千万人,吾往矣。何况是魏霸一人。”

  “可是这一人,却当得千军万马,着实难以应付啊。”

  诸葛亮轻叹一声,晃了晃刚收到的那封信札。“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你说怎么应付才好?”

  姜维哑口无言同,刚才的豪情壮志转眼成空。

  这封急信是南阳的宗预发来的。他发现了南阳有一股暗流,有人在调查水师,似乎和什么技术泄密有关。查的人级别很高,连孟达都没放过,看样子是李严授意的,至少也得是李丰主持的,否则身为南阳主将的孟达不会一点脾气也没有。

  宗预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他只是因为自己也被调查了,所以才觉得事态严重,按照惯例向诸葛亮通风报信。可是接到信的人——不论是诸葛亮还是姜维——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刚刚和费祎进了一番较量的诸葛亮更是心里透亮。

  这件事看起来是李家父子在做,其实背后是魏霸在推波助澜,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逼他就范。

  他更加怀疑魏霸的用心。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严厉的对费祎说,也就是对魏霸说。你如果能做一个纯臣。那当然没话说,我非常高兴。可是如果你不肯放弃自己的野心,那我就要和你战斗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从眼前的形势来看,魏霸能放弃他的野心吗?根本没有可能,他的行事从里到外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文武双全,实力强劲,贪婪而且狡诈。

  诸葛亮现在非常后悔。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不会让魏霸进入武陵,把他困在成都做一个闲职,又哪里会出现这样的局势。现在他也明白马谡当时为什么会极力主张让魏霸去执行这个任务,因为马谡早就有了异心,他要和魏霸结成联盟,自成一派。

  现在马谡在成都。魏霸在荆州,里应外合,把李家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一日千里,翩然有翱翔之意。怎么阻击他们,对诸葛亮来说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他纵有千般智谋。现在也鞭长莫及,力不从心,更何况魏霸和马谡前面还有一个同样不可轻视的宿敌李严。

  如果没有魏霸和马谡在背后支持,诸葛亮根本不会把李严放在眼里,在此之前。李严一直被他压制在江州不能动弹,没有还手之力。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李严有了强援,他已经不具备任何优势。

  听到李丰坐镇江陵的那个消息起,诸葛亮就闻到了其中危险的味道,可是他又能如何?他不仅无法阻拦,还要为怎么保全姜维而绞尽脑汁。

  导致姜维并州之败的罪魁祸首是魏延,要想保住姜维,就要贬斥魏延,可是贬斥魏延就会和魏霸直接发生冲突。李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的发动反击,要将他唯一的臂膀姜维斩去,让他孤立无援,束手就缚。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面对这个死局,姜维有赴死之心,可是赴死之心却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姜维不擅权谋,这成了他最大的短处。要与魏霸较量,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诸葛亮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撒手而去,面对魏霸,姜维还有没有一点取胜的机会。

  诸葛亮觉得很累,真正的心力憔悴。举目四望,他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帮上忙的助手。挑遍了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和魏霸、马谡正面交锋的实力。

  而这两个人都曾经是他身边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敌人。

  诸葛亮的嘴里有几分苦涩。他不期然的又想起了那件雪白的狐裘。

  魏霸是怎么想的,他是真想和我携手,还是只想利用我来击败李严,走向那个至尊的位子?

  诸葛亮抬头看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满是乌云,星光被乌云遮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混沌一片,殊无可观。

  苍天,这是要抛弃大汉的征兆吗?

  诸葛亮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抬起手,想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臂一点力气也没。紧接着,两条腿一软,他高大的身躯慢慢的倾倒,就像一座山忽然崩塌。

  姜维大惊,抢上前去,将诸葛亮抱在怀中,嘶声惊叫:“丞相!丞相!”……

  费祎回到住处,看着那件狐裘,暗自叹了一口气。狐裘上的体温已经被山风吹尽,一根根如雪的白毛手感柔软,却没有一点温度。

  费祎知道,他的任务失败了,诸葛亮拒绝和魏霸合作,他要求魏霸放弃一切。这怎么可能呢,魏霸根本不可能放弃已经拥有的权利和地位,他只会要求更多。他能主动和诸葛亮讲和,已经难能可贵。如果诸葛亮愿意放弃成见,对他加以引导,也许魏霸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孤注一掷。诸葛亮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异于主动堵死了那条路,逼着魏霸越走越远。

  费祎坐在灯前,盯着摇曳的灯光,想了很久。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可是一想到从此要和诸葛亮分道扬镳,他还是有些犹豫。

  他是诸葛亮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是荆襄人,也不是元从系,恰恰相反,他身上无法抹去刘璋旧臣的烙印,如果没有诸葛亮,他现在不可能有今天。诸葛亮于他有知遇之恩,可是今天,他却要离开诸葛亮,转投魏霸的麾下。

  他有一种背叛的愧疚感。

  怎么会变成这样?

  费祎既有些恍惚,又非常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诸葛亮是如此的聪明睿智,又有人才济济的荆襄系作为后援,即使是在益州系内部,他也有着不少知交,怎么会走到如此穷途末路,形单影只?

  费祎抚着狐裘,若有所思,一声叹息。

  费祎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驿馆静悄悄的,有些冷清,冷清得近乎冷漠。在清凉的晨风中,他离开了终南山,奔向长沙。

  他不知道,在他背后的观星楼上,诸葛亮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费祎行经南郡的时候,被沿途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半个月前,他途经南郡北上的时候,南郡还是一片荒芜,走上大半天路,除了同样是路过的商旅,根本看不到几个人,现在沿途却随处可见忙碌的人群,越是接近江陵人越多,麦城以南,居然看到了许多正在兴建的村落。

  费祎非常好奇,他停了下来,向正在忙碌的百姓讨口水喝。一个穿着半旧棉衣的半大小子给他端来了一碗水,还有一个热乎乎的面饼,转身就要跑。

  费祎一把拉住了他,半大小子挣扎着叫道:“你喝你的,喝完把碗放在路边就行了,我忙着呢。”

  费祎笑眯眯的说道:“你忙什么,看这样子,你还没有十岁吧?”

  “我九岁,过了年就十岁了。”

  小子下意识的挺起腰,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壮一点。他用袖子擦了擦鼻涕,随即又意识到这么做不对,连忙将袖子上的鼻涕小心的擦在鞋底上。

  “那可不像。”

  费祎故意逗他道:“我看你最多七八岁。”

  “才不是呢。”

  小子皱了皱鼻子:“我那是饿的。”

  “饿的?我看你这饼可不差,有这样的饼吃,还能饿着?”

  “那是以前饿下的。”

  小子眼睛一瞪:“我们现在有镇南将军帮忙,每天有饼有米,怎么会饿着。你看着吧,再过半年,我肯定能长得又高又壮。”

  费祎心思一动:“镇南将军?你认识镇南将军?”

  “那当然。”

  小子骄傲的昂起头:“经过洞庭的时候,将军请我们吃饭,我也去了,还参观了将军的战舰呢。”

  费祎被魏霸赞为长袖善舞,那可不是随便说的。他的确很擅长与人打交道。没花多少功夫,他就把那半大小子的秘密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眼前这些刚刚冒出来的百姓都是来自以豫章甚至更远的地方的吴地百姓,甚至有不少直接是东海的海盗。

  费祎大致明白了魏霸的用意,把这些人安置在南郡,一方面可以减轻土地重新分配的压力,不至于对他所辖的地区造成太大的冲击,另一方面,这些人刚刚迁来,需要大量的物资,而这些是李丰无法解决的,只能向魏霸求助。魏霸慷慨出手,既解决了李丰的难题,得到李丰的信任,又在这些百姓的心里种下了种子,将来一旦有事,这些百姓天然的就会更支持他。

  这就是收买人心,从这些百姓的话语中,费祎知道李丰大概还没有想到那一步,他甚至没想到应该把这个施恩的权利抓在自己手里,根本就是一个无知得近乎蠢遇的官场新丁。换了别人,只要略有常识,都不会给魏霸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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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枯荣

  其实李丰也没有费祎想像的那么蠢,只是他现在的确抽不出心思来关注这些,初次担任一郡太守,诸多事务接踵而来,一下子把他给忙个四脚朝天。

  好容易把步骘送走了,李丰忽然觉得南郡空荡荡的,除了部下的那些将士,连个百姓的人影都看不着。可不是嘛,从建安十四年周瑜攻击江陵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年,先是魏吴交手,后来汉吴交手,接着汉魏交战,再接下来吕蒙袭取荆州,再次与魏国交手,南郡就没有消停过。南郡四通八达,交通方便,百姓逃难很容易,早就逃得人影都见不着了。

  没人,怎么守地?李丰犯了难。前思后想,他只得去找孟达、魏霸帮忙,孟达也没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没几个人,南阳现在也地广人稀,比南郡好不到哪儿去。不过魏霸帮了李丰一个大忙,他把夏侯玄招募来的海盗江贼,邓艾招募来的山越调拨了五万多户过来,充实到江陵周边的几个县。有了这五万多户,江陵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至少像那么回事,不再那么冷清了。

  有了人就可以屯田,屯田就有粮,就可以兵。魏霸建议李丰趁热打铁,把襄阳水师调到江陵来驻防。这样一方面可能减轻孟达的负担,另一方面可以加强李丰的实力。吴军水师大部分折戟沉沙,除了魏霸新组建的交州水师之外,襄阳水师可以说是天下实力最强的水师,将来必然是伐吴的主力。把这些人收归自己的麾下。李丰自然求之不得,当即照计行事。

  除了调来襄阳水师之外。李丰又听取魏霸的建议,从那些海盗里料简了三千多精壮,充实到襄阳水师里。为此,魏霸送了一些从豫章打劫来的战船给李丰,这份厚礼让李丰欣喜若狂,感激不尽。只是亲眼看到吴军打造的战船,李丰确认了战船技术的泄密,不免又对诸葛亮咬牙切齿了一番。

  在魏霸的大力协助下。南郡很快进入了正轨,可是追查战船技术泄密的问题却一直没什么进展。经过半个月多的追查,基本可以肯定这件事和襄阳水师无关,嫌疑最终落在了关中的诸葛亮身上。李丰毫不犹豫的把事情通报给成都的大将军李严,要求就此事追究诸葛亮的责任。他相信,李严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彻底把诸葛亮的兵权夺过来。

  每天忙于公务。李丰忙得很兴奋,甚至有些亢奋,在这种时候,他就算有所担心,也不可能和魏霸翻脸,做出让魏霸不高兴的事。为了表示感谢。他还特地为魏霸请功,催促大将军府对立功将士进行嘉奖,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过年。特别是那些新迁来的百姓,第一年能不能过好,对李丰将来的政绩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大权在握的李丰踌躇满志。费祎经过江陵时。他特地请费祎赴宴,在席上。他询问了一下费祎的关中之行。费祎当然不能把真相告诉他,只说是去关中向诸葛亮催讨债务。李丰也知道诸葛亮欠魏霸一笔钱,听到这句话,深信不疑,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指责了诸葛亮一通,说他宁可与孙权交好,也不肯支持自己人,实在是大有问题。

  费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诸葛亮被魏霸、马谡联手逼得进退两难,已经够让人心酸了,现在还被李丰这样的蠢货奚落,实在是明珠蒙尘,瓦砾当道。最让他无奈的是,他明明根本看不起李丰,却非常清楚魏霸的用意,作为魏霸的心腹之一,他不得不和李丰虚以委蛇。

  这种经历实在算不上有趣,费祎第二天一早就像逃也似的离开了江陵,渡过大江,赶往洞庭湖。

  魏霸还在洞庭,看到费祎,看到费祎带回来的那件狐裘,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尽是说不出的失落。

  很快,魏霸就起程离开了岳阳,他要回到交州过冬。而费祎则接受了新的任务,带着魏霸准备好的礼物,赶往成都。……

  成都已经吵翻了天。

  魏霸用十一天时间,以雷霆之势逼降了孙权,迫使孙权向蜀汉称臣,还割让了南郡、长沙,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意料到的结果。在此之前,这件战事已经大张旗鼓的讨论了很久,久得让人都有些疲了,以为最后可能会不了了之,大家各让一步,相安无事。

  谁也没料到,魏霸会做出三面进攻的部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服了孙权。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知道战事爆发的时候,实际上大战已经结束,吴太子孙登已经在赶往成都的船上了。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胜利,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大将军李严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曾经显赫一时的丞相府彻底没落了,与大将军李严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相比,丞相诸葛亮是个不知兵的书生成为公论。就算有几个为诸葛亮打抱不平的人,也只能在私下里叹叹气,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面对这种情况,留府长史蒋琬和张裔更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任何出格之举。而大将军府的气势则如日中天,无人难当。

  在满朝文武都指责诸葛亮的时候,李严站了出来,义正辞严的为诸葛亮辩诬。他说,诸葛亮并非是有人说的那么不堪,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是因为操劳过度,体力不支,不能亲临前线,这才有并州之败。为国家考虑,应该让丞相回成都休养,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力嘛。

  李严说得很好听,可是言外之意却同样清晰。他这话一说,那些闻风使舵的人立刻出动,上书要求天子召诸葛亮回京养病。天子刘禅面对如雪片般的奏疏,不敢做任何表态。只好让人把这些奏疏抄送大将军府和丞相府。

  蒋琬等人彻底慌了神。让诸葛亮回成都,哪是让他养病。这是要剥夺他权利的意思,至少是要剥夺他的兵权。诸葛亮一旦离开关中,再想回去,那可就千难万难了。他这些年的辛苦,不出意外的话,会全部便宜了李严。

  没等蒋琬等人拿出应对的办法,李严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击。年底本来就是丞相府最忙的时候,各州郡的上计要集中到丞相府进行最终的审核。没有杨仪这个会计高手坐镇,那些堆积成山的账册就已经让蒋琬他们晕头转向了,李严却觉得不够,又提出了议功的要求。

  他要求由大将军府和丞相府合作,对年初的并州之战以及下半年的荆州之战论功行赏,而且要求尽快进行,以便天子在新年大飨时对有功之臣进行嘉奖。

  这个要求彻底把蒋琬等人逼到了墙角。

  其实根本不用议。赏罚很明白,就是赏李严父子等人的战功,罚诸葛亮、姜维并州之败的责任。

  蒋琬知道议功的后果是什么,他却不能推辞,打完仗,论功行赏是必然的事情。没有规矩,还怎么治国?他们紧急向关中请示,可是关中的消息却让他们更崩溃。

  诸葛亮真的病倒了,根本不能理事,现在主持日常事务的是杨仪和姜维。这两个人偏偏还不合。杨仪想让姜维只负责军事,其他的事务由他来负责。实际上就是想暂时代替诸葛亮,可是姜维却坚持要在日常事务里插一腿,不让杨仪独揽大权,搞得杨仪非常恼火,写信向蒋琬等人报怨姜维贪权。

  外忧内患,丞相府风雨飘摇,就像狂涛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倾覆。

  风雨不仅在成都的朝堂上,也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城外。

  诸葛亮不在家,诸葛庄园没什么人来往,除了诸葛均、蒋琬等几个人偶尔来一下,几乎没什么访客,大门整天都关着,一点生气也没有,和隔壁门庭若市的魏家庄园简单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一天,诸葛均循例来见嫂嫂问安的时候,正好看到费祎坐着马车,风尘仆仆的从远处驶来。诸葛均心头一喜,停住了进门的脚步,拱起了手,露出了笑容,迎了上去。

  费祎非常尴尬,他让车夫停住了马车,从车上走了下来,和诸葛均见礼。

  见费祎站在那里不动,根本没有进门的意思,诸葛均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文伟从何而来?”

  “刚从荆州回来。”

  费祎脸上有些发烧,尴尬的说道。

  诸葛均点了点头,强笑道:“一路辛苦,那就不要耽搁了,先办正事要紧。文伟请自便。”

  费祎像是被打了一耳光,往日的从容荡然无存,匆匆上了车,从诸葛庄园门前经过。

  诸葛均看着费祎的背影,怔了半晌,转身进了门。黄月英已经在堂上等着,看到诸葛均的脸色不对,便问了一句。当她听说费祎从门前经过,却不是奉诸葛亮之命而来时,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沮丧。

  费祎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是知道的,这样的人都离开了诸葛亮,转投魏霸,对诸葛亮来说,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她沉默了良久,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人各有志,江夏费氏不能断了传承,由他去吧。”

  诸葛均心中涌过一阵悲凉,哽咽道:“嫂嫂,兄长卧病不起,奈何?”

  黄月英看了他一眼,眼圈红了。“朝廷自有法度,我无诏不得离开成都。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离开成都只会给你兄长带来更多的非议,只能千里寄书,以托相思。你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去一趟长安,把瞻儿也带去。数年不归,又一次病倒,我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人在病中,有个至亲之人在身边,总是个安慰。”

  “喏。”

  诸葛均话音未落,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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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一举两得

  费祎来到魏家庄园门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魏家庄园门前气势森严,门前的客人虽然不少,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静静的站在一侧等候,而他们的随从、车夫则在远处,根本不敢靠近大门。

  整个魏家庄园笼罩在一起让人生寒的气势之中,这股气势来自于大门两侧一字排开的百名甲士,更来自于一面战旗。

  战旗上有几个庄重得甚至让人窒息的篆书大字:镇西大将军,魏。

  费祎知道眼前这些甲士是什么人了,这都是魏延的麾下,真正的西凉劲卒。

  魏延回来了。

  费祎算了一下时间,不由得苦笑一声。魏延居然会抢在他前面回到成都,大概是诸葛亮的安排。不过,诸葛亮的这个应对措施看起来有效,实际上非常无力,反而说明诸葛亮已经无计可施,只得重新祭出魏延这尊神,希望他能压制住魏霸一段时间。

  费祎遗憾的摇了摇头,举步向大门走去。在门前等候的那些人看到费祎,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用眼神互相交流着,同时让开了一条道路。费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他一边和熟人打着招呼,一边泰然自若的走到门前。

  随从早就一路小跑着赶到门前,递上了费祎的名刺。守门的甲士看了名刺一眼,又抬起头看看费祎,欠身施了一礼。转身进了门,拿着费祎的名刺。穿堂过户,直奔正堂。

  正堂上,魏延一身常服,居中而坐,正一脸不耐烦的和来客说话。他的心情不太好,语气很生硬,让客人如坐针毡,往往说不了两句话就冷场了。要不干脆起身告辞。堂上人虽然不少,气氛却非常压抑,和大门外如出一辙。

  甲士迈步上堂,将名刺递给魏延。原本无聊到无趣的魏延一看到费祎的名字,顿时精神一振,长身而起,喝道:“请!”

  众人讶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居然让目无余子的镇西大将军如此动容。他们不约而同的向门外看去。过了一会儿,费祎从容的走了进来,看到堂上的众人,他微笑着拱了拱手,环顾一周。

  “诸位安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还礼。有的人已经露出恍然的神色。

  费祎把目光转向魏延,一眼就看到了魏延身后的阑锜上挂着一副甲胄。他认出了这副甲胄,这是当年诸葛亮赠给魏延的,魏家父子闯辎重营救傅兴的时候,杨仪的部曲刺坏了魏延的胸甲。诸葛亮为了安抚魏延,把自己的甲胄送给了魏延。一直以来。这副甲胄都被魏延当作至宝,精心呵护。

  魏延把这副甲胄挂在这里,意思已经非常明白。难怪那些赶来拍马屁的人不自在,成都的官员现在大部分都依附大将军李严,他们到这里来,是因为镇南将军魏霸是李严一系,谁曾想魏家真正的家主镇西大将军却是丞相的拥趸,这可让他们难办了。

  很多人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当他们进了门,看到魏延这张黑脸和他身后的甲胄时,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话不投机半句多,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费祎也没有料到魏延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毕竟不是那些庸才可比,几步路之间,他就想好了对策。

  “将军来得好快。”

  “文伟更快。”

  魏延嘴角一撇:“这么快就去了长沙,又回到了成都,又是逆流而上,可比我快多了。”

  众人一听,眼神中露出惊诧之色。魏延的口气不对啊,费祎先去了长沙,再回成都,这显然是去过魏霸那里了。那么……他不是和魏延一样力挺丞相,而是站在魏霸那一边,支持大将军李严?

  这可热闹了。原来魏延看到费祎来兴奋,不是因为高兴,而是激起了斗志。

  “虽是西行溯江而上,却有东风可借,不为逆流。”

  费祎不动声色的驳了一句。

  “大江东流,文伟西行,不为逆流,何为逆流?”

  魏延沉下了脸,冷笑一声:“不知文伟所谓的东风又是什么风,莫非是借孙权之风?”

  “是借大军凯旋,孙权称臣,一雪先帝夷陵之耻的东风。”

  魏延登时语塞,黑脸胀得通红,却无法驳斥费祎。刘备对他来说不仅是先帝,更是有知遇之恩的伯乐,如果不是刘备破格提拔,他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刘备败于夷陵,他多次扼腕叹息,引为憾事,现在魏霸击败了吴国,迫使孙权称臣,正是为刘备雪耻的大捷,这样的东风难道是坏事?

  他本意是逼费祎表明态度,是支持丞相还是支持大将军,结果费祎根本不和他在这个层次上纠缠,一下子拉到了先帝刘备的身上,让他无法应付。

  看着魏延的窘态,费祎很淡定,甚至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魏延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只要不和魏延动手,只论嘴皮子,他可以一个对付魏延十个。别的人也许不是不敢说,只是他们身后没有魏霸这样强有力的后盾,不敢和魏延当面对阵。可是他有,他这次回到成都就是为魏霸代言的。他要面对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位镇西大将军,如果不能折服魏延,让他不要瞎起哄,这个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谁能镇住魏延?当然不是魏霸。除了丞相诸葛亮,只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已经死了十年的先帝刘备。知子莫若父,在这方面,魏霸对魏延的了解显然远胜于魏延对他的了解。在这个考验智力和口才的战场上,费祎的执行能力显然也超过魏延不止一个境界。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费祎只用了两句话,就把魏延给堵得哑口无言,尽显纵横挥阖,翻云覆雨的纵横家本色。

  堂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魏延瞪着费祎,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能够压倒费祎的话。费祎却神态自如,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延。

  堂上的变故很快传到了后院小楼上。

  张夫人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魏延被费祎制住,就是被魏霸制住,说明这个家的真正顶梁柱已经不是魏延,魏霸已经当之无愧的接替了魏延的位置,成为魏家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很久,只是没有下定决心,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应该做出决定了。

  “陈管事,请费文伟到后院来。”

  张夫人轻声说道。

  “喏。”

  站在楼下的陈管事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出院。站在楼上的大管事张平看着张夫人,眼中有些惊讶,有些惊恐。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由他去做才是,怎么让陈管事去了?

  张夫人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没有向一个家奴解释的必要,哪怕这个家奴是她的心腹。

  时间不长,费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愤愤不平的魏延,后面跟着四个随从,挑着两个沉重的大箱子。

  张夫人换了个位置,把主位让给了魏延,自己坐在魏延的旁边,请费祎在对面的客席上坐下,这才吩咐道:“张平,给费君上茶。”

  张平虽然不愤,即不敢怠慢,给费祎端来了茶水,然后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了下去。

  “费君远来辛苦。”

  张夫人欠身致意。

  “不敢当。”

  费祎欠身还礼。

  “你东奔西走,的确是辛苦了,当得起,当得起。”

  魏延语带讥讽的说道。

  费祎不动声色的说道:“可惜劳而无功,一事无成。”

  张夫人听出了魏延的不快,也听出了费祎的言外之意,立刻抢过话头,阻止魏延没有意义的指责,以免陷入尴尬的局面。“费君,此话怎讲?”

  费祎叹了一口气,把魏霸在豫章船厂发现泄密的战船图纸,自己奉魏霸之命,赶到关中,向诸葛亮献集腋之裘,却被诸葛亮拒绝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生怕魏延和张夫人不明白集腋之裘的含义,还特地解释了一下。听完解释,张夫人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轻轻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了魏延。

  魏延浓眉紧皱,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张夫人知道他惊讶什么,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丞相没跟你说吧。”

  魏延点了点头,又解释道:“丞相病重,想来是没力气和我说这些事。”

  费祎大吃了一惊:“丞相病重?”

  “你不知道?”

  魏延不解的说道:“他病倒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费祎惊愕莫名,想了片刻,一拍大腿,长叹一声。

  张夫人也意识到了其中的诡异,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丞相病重不起,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在这个时候,丞相却把关中诸将中资历最老的将领魏延派到成都来,看似为了压制魏霸,反击李严,实际上是清除了一个最有可能和姜维争夺兵权的对手。

  魏延离开关中很急,只带了百十个亲卫,他那近万精骑,甚至包括一千多武卒,都留在长安。这些力量,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都会落入姜维的手中。就算魏延能够回到关中,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也许,诸葛亮根本就没打算再让他回关中去。姜维才是诸葛亮看中的接班人,没有魏延这个强劲的对手,再加上吴懿辅助,诸葛亮的遗命在手,姜维顺利上位的可能性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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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章 你是我的子房

  费祎不知道诸葛亮病倒这件事,事情的变化一下子超出了魏霸和他的计划,他不敢怠慢,再三叮嘱魏延稍安勿躁,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来,然后迅速赶往马府,找到了马谡。

  马谡听完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说道:“怪不得最近长安要都试,我还以为丞相学魏霸呢。原来都试是假,夺权是真啊。丞相好手段,不动声色的就把魏延从关中踢了出来。我们都以为魏延回来是要针对大将军的,没想到这只是虚晃一招。”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马谡瞥了费祎一眼,不禁笑了一声:“你说来得及吗?从魏延的行程来看,丞相安排了至少有一个月,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就算让魏延赶回长安也无济于事。”

  费祎扼腕叹息,苦笑道:“丞相真是好手段,这才是真正的翻云覆雨。”

  “可惜,他坚持不了太久了。”

  马谡也叹了一声,眼神凄然。“如果他的身体像李严一样结实,再活个十来年,也许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嘛,他所有的努力都于事无补,只能尽一份心意罢了。知其不可而为之,他倒是把这句誓言坚持到了最后。求仁得仁,却不知道他能不能死而无怨。”

  费祎苦笑不语。诸葛亮怎么可能死而无怨,他平定中原、兴复汉室的目标没有实现,足以倾覆大汉江山的危机却已经形成,他只会死不瞑目。可是他又能怨谁呢?怨魏霸还是怨马谡。也许还有他费祎。

  两人相对良久,费祎打破了沉默:“幼常。如何应付?”

  “无妨,这个难题先交给李严处理吧,关中、凉州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他不会不动心的。”

  费祎眉心微蹙:“就这么让给他?”

  “当然。”

  马谡抬起了身子,阴阴一笑:“现在和他争没有意义,等他噎住了,甚至于噎死了,该谁的。还是谁的。”

  费祎明白了马谡的意思,却不是太敢肯定。李严又不是笨蛋,他也有一帮亲信,控制住关中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如果让李严得逞,对魏霸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马谡看出了费祎对他的质疑,微微一笑:“你把消息传回交州,看看子玉是什么态度。”

  费袆点了点头。就算马谡不这么说。他也要这么做的。

  又和费祎商量了一阵,马谡随即赶往大将军府,将这个消息转告给李严。李严一听就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眼神中射出惊喜而又不安的光芒。

  “丞相真的……一病不起了?”

  马谡平静的点点头。李严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诸葛亮这些年的身体一直不好。李严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关中有眼线,诸葛亮就算是把消息保守得再严密,迟早也会传到他的耳中。

  “吁——”

  李严长出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微微的仰着头。眼睛看着屋顶,心思却飞到了别处。诸葛亮快不行了。关中自然不能由姜维接手。姜维虽然能力不如魏霸、马谡,却也不是弱手,更重要的是他是陇右人,只要给他时间,他完全有可能掌握关中和凉州。八百里秦川是粮仓,凉州是天下最好的养马之地,假以时日,实力甚至可能超过魏霸,足以对他产生威胁。

  魏霸的机械技术再好,他也打造不出战马啊。战船再快,能和战马的速度相比,能上岸吗?

  骑兵,依然是这个时代的战场至尊,短时间内还看不到有改变的可能。

  从各方面来看,最适合接手关中的人是魏霸,其次是眼前的马谡,可是李严不可能让这两个人接手关中,好容易等到诸葛亮自己死了,他怎么会蠢到为自己再竖起一个比自己还年青的对手。

  这么好的地盘,当然要控制在自己手里。

  李严有些后悔了。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他会让李丰到关中去。现在李丰在南郡忙得热火朝天,初见成效,突然放弃实在太可惜了。更何况,他的能力有限,在南郡,还有孟达可以支持他,到了关中,他根本应付不了姜维、吴懿等人的反击。

  李严沉思良久:“幼常,如之奈何?”

  在李严沉思的时候,马谡一直静静的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哀。听到李严发问,他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丞相病重,关中群龙无首,诚非国家之幸。请大将军选择合适人选,尽快稳定关中形势,以免为魏国所趁。”

  李严不动声色的说道:“以幼常之见,谁能胜任?”

  马谡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严眼神一紧,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幼常若有意,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马谡摇了摇头,惨然笑道:“大将军误会了。我怎么能担得起如此重任。我说的是大将军你自己。”

  李严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一闪,沉吟了片刻。马谡的这个建议的确不错,他身边的确有一些依附他的人,但是这些人不论是能力还是资历,恐怕都无法控制住关中,只有他本人亲自去关中才有可能。而且,那么雄厚的实力也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放心,除此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放心。

  可是,他又不能轻易离开成都。诸葛亮是快死了,可是不代表没有别人和他争夺对皇帝的控制权,眼前的马谡大概就有这个想法,他和魏霸一内一外,宫里还有赵云父子,他如果离开成都,奔赴关中,魏霸肯定会趁虚而入。

  马谡的这个建议就像是一个诱饵,非常香甜,可是里面很可能包裹着一个致命的鱼钩。

  “丞相如果辞世,我又失去了一个良伴,更大的责任会落在我的肩上。陛下年幼,此时此刻,我怎么能抛下陛下去关中呢?幼常,此计不妥,再思之。”

  马谡微微一笑:“大将军博古通今,高瞻远瞩,怎么此刻却迷惑了?”

  李严不解的看着马谡:“幼常,有何高见,不妨说来。”

  马谡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敢问大将军,古往今来,有以巴蜀取天下的吗?”

  李严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敢问大将军,高皇帝为何要用韩信之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敢问大将军,昭烈皇帝为何要夺汉中,丞相为何要先取关中?”

  “敢问大将军,丞相为何宁可放弃成都,也要坐镇长安?”

  马谡接连问了四个为什么,然后一言不发,坐回自己的脚后跟上,慢条斯理的拿起了案上的茶杯,呷了一口,闭上眼睛,品起茶来。

  李严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与关中相比,成都算个屁?益州四塞,的确有地利,可是这里的地利在阻挡了外敌的同时,也挡住了外拓的步伐。这里只可能是乱世割据自守的最佳选择,却不适合作为统一天下的根据地。要想争夺天下,关中才是最好的选择。得关中者得天下,得巴蜀者最终只能割据数十年。

  这是历史已经证明的,秦灭巴蜀,光武帝灭公孙述,这都是最明白的例子。所以汉高祖要争天下,先要出陈仓取关中。光武帝要争天下,要先河西的隗嚣而后益州的公孙述,诸葛亮北伐,第一个战略目标就是取关中,为了占领关中,他宁愿放弃了在成都的丞相府,看着他在成都呼风唤雨却不为所动。

  为什么?因为掌握了关中就是掌握了主动权。只是因为诸葛亮要杀马谡顶罪,与荆襄系产生隔阂,而他却有魏霸相助,彼消此长,这才略占上风。尽管如此,如果不是诸葛亮身体不好,再等上几年,天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李严相信,如果在关中的不是诸葛亮,而是魏霸这样的年轻人,甚至哪怕是与他年纪相当的魏延,他都没有一点胜算。

  马谡建议他亲自坐镇关中,是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

  李严虽然心动不已,却还有一丝犹豫。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成都,放弃对皇帝的控制权。皇帝是大义所在,控制了皇帝,才能控制话语权。如果说关中是实力所在,皇帝就是道义所在,一点也不比关中的作用小。诸葛亮为什么节节败退?和他丧失了对皇帝的控制权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面对李严的犹豫,马谡再一次显示出了自己大将军府第一智囊的作用。他给李严提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建议:迁都。

  听完这句话,李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一跃而起。从他的敏捷来看,很难想像他甚至比诸葛亮还要年长几岁。

  “幼常,此计大妙啊。”

  李严拍着马谡的肩膀,欣喜若狂,近乎失态。迁都长安,从大义上来说,这是效高祖故技,完成先帝未完成的遗愿,名正言顺,大势所趋。从小处来说,既可以借皇帝之威从姜维手中夺过对关中的控制权,又不会丧失对皇帝的控制,实在是两全其美,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不是马谡,又有谁能给他提出这么好的建议?李严兴奋之下,都有些惭愧了,刚才真不应该怀疑马谡。如果马谡真的有心给他下套,他又怎么可能提出这么好的建议。他完全可以让他看着关中流口水却无从下手。

  “幼常,你真是我的子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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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冰火两重天

  朱崖。

  虽然已经是腊月,朱崖上依然是一片郁郁葱葱,阳光明媚得甚至有些灼人。

  正午时分,离海岸大约两百多步的浓荫下,魏霸躺在一棵榕树下呼呼大睡,享受着午后惬意的休闲时光。他的衣襟敞开,结实的胸肌坦露出来,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夏侯徽在铃铛的陪伴下,款款走了过来,看到这副情景,不禁笑了一声,嘴角一挑:“他倒是清闲。”

  铃铛笑道:“将军从来就是个会享福的清闲人。”

  “那倒是,事情都让我们做了,他当然清闲。”

  夏侯徽在对面的一张躺椅上坐了下来,铃铛招了招手,有武卒送上饮料。夏侯徽接过来呷了一口,看着远处海滩上正在疯跑的几个孩子,皱了皱眉。

  “这丫头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疯玩?”

  铃铛看了一眼,在一群孩子的身影中看到了张星彩,扑哧一声笑:“张姑娘说了,她这是抓住青春的尾巴呢。再不抓紧时间玩,以后就没机会了。”

  “哪来的这些怪话?”

  铃铛没有回答,嘴角呶了呶。夏侯徽明白了,无奈的摇摇头。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打了个哈欠:“铃铛,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也有些困了,先小睡一会。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去吧。”

  铃铛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她并不担心魏霸和夏侯徽的安全,别看四周静悄悄的。至少有百名最精锐的武卒隐在暗中,保护着他们。再说了。这个岛的居民都相当于魏霸的私人部曲,根本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她大可以放心。

  她刚走出百步,头顶的树上传来一声鸟叫。铃铛抬头一看,见丁奉在浓密的树叶中露出半张脸,正冲着她露出谄媚的笑,不禁歪了歪嘴角,四处看了看。手脚忙利的爬了上去,消失在树荫之中。

  夏侯徽醒过来的时候,魏霸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一旁抠脚丫。听到她翻身的动静,魏霸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

  夏侯徽侧过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魏霸敞胸露怀的样子,嗔道:“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堂堂的镇南将军穿得这副样子,还抠脚丫。”

  “就是皇帝也得抠脚丫。”

  魏霸抠得正爽,曲指弹出一块死皮,抱怨道:“这交州什么都好。就是脚丫容易烂,痒得狠,抠抠脚丫,比吃肉还舒服。”

  “咄!”

  夏侯徽啐了他一口,仰面躺倒。她可没法像魏霸那样享受。虽然和魏霸成亲这么久,她骨子里还是一个贵族。没法像魏霸这么粗鲁。“成都出事了。”

  “哦?”

  魏霸很意外。成都的事一向是由彭小玉负责的,怎么今天由夏侯徽来报告。不过他没有问,夏侯徽、彭小玉都是很谨慎的人,没有特殊原因,她们不会主动涉及对方负责的范围。

  “丞相病重,有意让姜维接管关中,为此还特地把阿爹支回了成都。李严想借此机会控制关中,又不想放弃朝廷,所以马谡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迁都。”

  夏侯徽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又道:“现在成都暗流涌动,只等丞相的死讯传到成都。看样子,朝堂上很快就会有大风波。”

  魏霸嗯了一声,从旁边舀了点水,洗了手,回来的时候坐在了夏侯徽的身边,挤了挤她:“往边上去一点,给我腾个地儿。”

  夏侯徽吃了一惊,翻身坐起,脸蛋红扑扑的,低声道:“旁边有武卒呢。”

  “有武卒怎么了?”

  魏霸眼睛一瞪:“我又不是想和你亲热,只是说话方便一点。”

  他眼珠一转,又道:“嘻嘻,不会是你想了吧?要不我让武卒走远一点,这儿的确不错呢,以天为幕,以地为席。”

  “去你的。”

  夏侯徽起身就走,魏霸跟了上去,一手拽着她的手,笑道:“你要是还放不开,我就带你到水里去,在水里没人能看见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夏侯徽拉了过来,不顾夏侯徽的挣扎,将她拦腰抱起,向海边跑去。

  魏霸水性不错,即使是抱着夏侯徽,只用两条腿,依然游刃有余。他带着夏侯徽游过一个崖角,进了一个没人能看到的角落,眨了眨眼睛:“现在没人看见了,不用怕了吧?”

  “你瞎想什么啊。”

  夏侯徽浑身湿透,嘴上还没松口,身体却已经软了。自从有了关凤和彭小玉,和魏霸独处的机会就不多了,而且大多是在自己的房里,像这样在野外交欢的事可是从来没有过。

  “你是我的女军师,贤内助,我想什么,你还能不明白?”

  魏霸说着,将夏侯徽轻轻的压在石上,伸手捞起夏侯徽的一条腿,身体便压了上去。夏侯徽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轻舒双臂,抱住了魏霸的脖子。

  水波摇动,娇喘吁吁,成都和关中,李严和诸葛亮,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夏侯徽从激情中清醒过来,夹着略显丰腴的腿,红着脸瞪了魏霸一眼:“看,都是你做的好事。这让我怎么见人。”

  “这儿根本没有外人。”

  魏霸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大石上,嘴角噙着坏笑。“你心里美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正事。”

  夏侯徽嗔道:“成都的事,你有什么计划?”

  “顺其自然。”

  魏霸无所谓的笑了笑:“如果马谡和费祎联手都搞不定这件事,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跟他们来硬的。”

  他给夏侯徽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话中有话的说道。

  夏侯徽又羞又恼:“你能不能正经点?”

  魏霸不为所动,嘻笑依旧,直到夏侯徽真的要恼了,他才咳嗽一声,将夏侯徽搂过来,抱在怀中,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担心什么,丞相那种天才都被我拖死了,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李严,还是姜维?”

  “我知道李严不是你的对手,姜维也有不足,可是你不要忘了凉州是产马之地,不管落到谁的手中,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劲敌。”

  夏侯徽伏在魏霸的胸前,一双妙目瞪着魏霸:“你就算战船技术天下无敌,过了长江,那还是铁骑的用武之地。没有战马,将来兵戎相见,你会很被动的。”

  “那你说怎么办?去争关中?”

  夏侯徽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手指挠着魏霸的胸口,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联络辽东所公孙氏吧。至于关中,可以缓缓图之,待李严、姜维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不迟。”

  魏霸的嘴角歪了歪,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开心,笑声和海浪互相呼吸,拍打着礁石和他们的身体。

  “我的女军师啊,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我该怎么谢谢你呢。没办法,只好以身相报了。”

  魏霸一边说着,一边又凑了过来,夏侯徽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魏霸,吃吃的笑道:“你别过来,今天是小玉妹妹的日子,我借机偷了嘴,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再不知足,将来小玉妹妹会怎么看我?”

  “你以为夫君我连这点实力都没有?”

  魏霸坏笑道:“如今我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阵杀人,为什么还要每天苦练不辍,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姊妹满意嘛。媛容,既然难得偷嘴,今天何不偷个够?”

  魏霸一边嘴花花,一边动手动脚,夏侯徽面红心跳,顾此失彼,很快就再次陷落。……

  辽东,白雪皑皑,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公孙渊正在火塘边的锦榻上小憩,忽然打了个寒战。他翻身坐起,仰起头,张大嘴巴,动了几下,却没能把那个喷嚏打出来,眼酸鼻痛,让他难受万分。

  “父亲,你怎么了?”

  他的儿子公孙修看他这副模样,连忙关切的问道。

  公孙渊眼泪与鼻涕齐飞,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那个喷嚏打了出来,“哈欠”一声,惊声动地,连火塘的火苗都飞舞起来。

  “请管辂来。”

  公孙渊一边拿过布巾擦脸,一边吩咐道:“我忽然心惊肉跳,让他来给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公孙修诧异的看看他,没有动身:“阿爹,现在中原激战正酣,汉吴联合攻魏在先,交锋在后,三方都精疲力竭,谁能对我不利?阿爹是不是多虑了?”

  公孙渊目光闪动,微微颌首:“我也是如此想,可是心惊也是事实。请管辂来卜一卦,看看究竟是吉是凶,是内是外,也好有所准备。不要啰嗦,快点去。”

  公孙修无奈,只得起身安排。公孙渊坐在火塘边,伸出手烤火,火光闪烁,照得他的脸明暗不定。过了半晌,他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李严打服了孙权,又惦记上了我吧?据说魏霸的水师比吴军还厉害,要来,应该还是这位镇南将军。不过,他的水师也许能到辽东,步卒可无法远征,上了岸,他怎么对付的我辽东铁骑?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是曹睿,丢了凉州,想拿我辽东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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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辽东王

  辽东这些年有内忧,无外患。

  自从公孙度割据辽东,迄今四十余年,除了开始的时候公孙度出兵讨代高句骊、乌丸之外,辽东没有过大的战事,是乱世之中难得的安乐之地。公孙度虽然好杀,却主要是针对那些有实力,看不起他的本地豪强,对那些逃难来的中原百姓,他一般不会去主动骚扰,总体来说,名声不好,劣迹不多,在他的治理下,辽东还算不错。

  从公孙度到公孙康,再到公孙恭、公孙渊,公孙氏在辽东传了三代四主,前后四十三年。在这四十多年里,中原一直在混战,户口剧减,一部分死于战乱,一部分外出逃难。逃难有两个方向,向南去吴郡直至交州,向北主要就是来辽东。

  大量的外来人口充实了辽东的实力,让公孙氏说话更有底气。在中原没有平定的情况下,从曹操开始就对辽东实行羁縻政策,对公孙氏割据辽东的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曹操那次远征乌丸,也只是打到了柳城而已,根本没有攻击辽东。

  四十多年的平静生活,让公孙氏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他们虽然没有明着称王,可他们早就是辽东之王,郊祀天地之类的事一件不落,有模有样。

  应该说,除了兄弟叔侄争位之外,辽东是名符其实的乐土。物资谈不上丰富,却也没什么大的战乱,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公孙渊是公孙度的孙子,公孙康的次子,他的权利是从叔叔公孙恭手中夺来的。不过,他没有一点内疚,别说公孙恭就是个废物,根本不足以继承这份家业,就连父亲公孙康,他也不放在眼里。他一直觉得。公孙氏这么多子弟中,只有他有资格继承祖父公孙度的伟业,也只有他能够将祖父开创的基业发扬光大。

  所以公孙渊不像他的父亲和叔叔那么知足常乐,他对中原的形势非常关注。原本他并不看好蜀汉。蜀汉困守益州,关羽、刘备等人先后战死,元气大伤,在他看来最多就是个割据一时的命。条件还不如辽东呢,至少辽东有战马。他也不喜欢曹魏,因为他明白,一旦曹魏收拾了蜀汉和孙吴,肯定不会让他继续逍遥下去。当然了,他也不看好孙吴。孙吴的水师虽然很强,可是同样没有战马,根本不足以和曹魏争锋。

  然而这不妨碍公孙渊想联合孙权的心。只有和孙权联合,才能取长补短,让曹魏疲于奔命,才能让辽东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五年前,公孙渊刚刚杀掉叔叔公孙恭。就曾经想和孙权联络,可是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改变了主意。

  就在那一年,诸葛亮北伐成功,夺取了关中,一举改变了天下局势。曾经在公孙渊看来根本没什么希望的蜀汉一举成为三国之中最有希望的一个,对于公孙渊来说,也是最有威胁的一个。

  因为蜀汉有了关中,就有可能攻占凉州;有了凉州。就有了养马之地;有了战马,就有了争衡天下的这机会。

  其后的发展基本上没出公孙渊的预料,蜀汉越战越强,北拒曹魏,南击孙吴,数年之间,蜀汉拥有了半壁江山。而且是占据了战略优势的半壁江山。相比之下,曹魏、孙吴则屡战屡败,曹魏失去了河西,孙吴失去了荆州。

  这其中最让人吃惊的是就是魏霸。短短数年之间。魏霸以弱冠之年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官拜镇南将军,坐拥荆州、交州十郡,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势力。

  公孙渊很喜欢这种强悍的年轻人,甚至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不过,对于魏霸的迅速崛起,在欣赏同时,他也有些不安。特别是魏霸派水师绕行东海,突入吴郡的战术成功实施,让他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孙吴的水师称雄天下,也没能做出如此规模的远征,而魏霸的水师组建伊始就成功实现了这种难度的战术,只能说明一点,交州水师的实力远超孙吴水师,他们既然能横跨东海,到达吴郡,就有可能到达辽东。技术上的难题解决之后,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公孙渊压力剧增,不得不对魏霸投注了更多的注意力。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心有不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魏霸。

  不过,想来想去,他觉得就目前而言,魏霸尚不具备远征辽东的实力。别看魏霸刚刚把孙权打服了,可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步卒,仅凭万余水师是无法完成这个目标的。要远征辽东,他的步卒就必须远征万里,由海路而来的可能性非常小。在没有攻占冀州、青州之前,他无法完成这种规模的战事。

  所以,公孙渊还是把目光转向了辽东内部。

  公孙恭死了,不代表公孙氏内部就没有蠢蠢欲动的人,比如公孙恭的儿子,比如他的兄长公孙晃。

  外敌很强大,可是同样很远,有足够的预警时间。内忧比较弱小,但是更隐蔽,防不胜防。任何时候,内部的敌人总比外部的敌人更可怕。

  所以他要请管辂来给他卜一卦。

  管辂是青州平原人,渡海来到辽东还没多长时间,却因为神奇的卜筮、相术声名鹊起。公孙渊原本不太信,亲自试过一次之后,这才把管辂奉为神明。不过管辂这个人不好仕宦,拒绝了公孙渊的官职,所以有什么事,公孙渊只好派人去请。能不能请到,还要看管辂是不是在家。

  这人像一只野鹤,行踪不定,也不知道这两天在不在襄平。

  在等待的时候,公孙渊心神不宁,手差点被火烤伤。管辂进门的时候,他正手忙脚乱的踩着烧着的绶带。

  管辂站在门口,看着狼狈不堪的公孙渊,看着他那条被火烧黑的绶带,忽然叹了一口气。

  公孙渊心里一惊,顾不得仪态,连忙上前施礼,忐忑不安的问道:“先生?”

  “你为什么要踩掉火呢?”

  管辂又叹了一口气,那张丑脸上全是怜悯。看得公孙渊心里一阵阵的发毛。不踩,不踩难道被烧死?

  公孙渊一边客气的请管辂入座,一边态度谦恭的说道:“请先生指教。”

  管辂再次叹了一口气,身子却没有动,反而转过了身,随时准备离开。他看着外面庭院中厚厚的积雪和屋顶的冰凌,淡淡的说道:“汉为火德。绶为官爵,新年将至,火烧绶带,乃主去逆从汉,弃暗投明之意。辽东为冰雪之地,为阴。火为阳,火下水上,为即济之卦。火为南,主南方有佳音至,奈何被君侯所拒,佳音转为恶兆,非人力所难为。辽东不复太平矣。辂就此别过。”

  说着,管辂举步就走,没等公孙渊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门外。公孙渊大惊,提起被烧得漆黑的绶带看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零,一下子惊醒过来,一边高喊着。一边向外追去。

  “先生留步,先生留步。”

  他走得太急,一不留神,脚被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滑出去足有五步远,一头扎进墙角的雪堆里。

  卫士们大惊。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公孙渊顶着一头雪,顾不上多说,飞奔到门外,哪里还有管辂的人影。

  “快去。把管先生给我请回来!”

  公孙渊暴跳如雷,指着呆立在一旁的公孙修破口大骂。

  公孙修不敢怠慢,带了几个人,匆匆的追了出去。

  公孙渊站在门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头上的雪被他的体温融化,顺着帽子淌了下来,滴在他的脖子上,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让他颤抖起来。

  就像管辂说的那些话。

  公孙渊呆了半晌,直到公孙修一无所获的回来,告诉他管辂像鬼似的不知去向,他才这渐渐的回过神来。

  “立刻派人去找,把辽东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公孙渊寒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他说的这些话,不准外传一个字,否则格杀勿论。”

  公孙修也打了个寒颤,连声答应。……

  当阳,一座刚刚修缉一新的坟前,关凤和关兴姊弟哭倒在地。

  关羽败走麦城之后,孙权斩下了他的首级,送往洛阳,然后把他的身体埋在当阳。曹操接到了关羽的首级,用黄金给关羽做了一个身体,以侯礼将其下葬于洛阳。刘备在成都为关羽建了一个衣冠冢。所以关羽有三个墓,但成都那个其实是个空坟,关家后人每年祭祀,念及此事都为之切齿。

  现在蜀汉重新夺回了南郡,当阳这个坟也纳入蜀汉的范围,除了首级,关羽遗体的一部分终于找回来了,关家姊弟第一次拜祭亡父的尸身,而不是对着几件衣服,自然是且喜且悲,心情激动。

  李丰站在不远处,看着号啕大哭的关凤和关兴,神情肃穆,心里却美滋滋的。

  关凤从江南而来,关兴从关中赶来,第一次拜祭关羽的遗体坟自然要郑重其事。按理说,魏霸这个女婿也应该亲临,可是魏霸没有来,原因很简单,他不能擅离驻地,其实是想告诉李丰,他不会以任何借口进入李丰的驻地,插手李丰的权利。

  李丰对此非常满意。他的实力不如魏霸,而魏霸如此克制,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魏霸不敢轻视他,不管是因为他李丰本人还是因为他身后的大将军父亲,不管是魏霸敬重他还是怕他,有这个效果,他就非常满意。

  投桃报李,李丰也为关凤姊弟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带着太守府的掾属来献祭。面子是互相给的,魏霸给他面子,他当然也要给魏霸面子。不过魏霸敬重他是守礼知进退,而他给魏霸面子却是礼贤下士,这是有根本区别的。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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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3章 防患于未然

  见关凤、关兴哭得差不多了,李丰酝酿了半天感情,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刚流过泪似的,带着一脸的悲伤走上前去,对关兴拱了拱手:“君侯节哀。关侯为国殒身,忠勇无双,为世人之楷模。我等后辈当继承其遗志,北定中原,统一天下,届时再让关侯身首合一,丰愿以手抔土,为关侯建陵。此刻,还请君侯节哀,令姊还怀着镇南将军的血肉呢,不宜过于伤痛。”

  关兴也扶起关凤,含泪道:“姊姊,莫哭坏了身子。”

  关凤收了泪,站了起来,看着关兴,正色道:“兴国,子玉与少将军并力,夺回南郡,夺回了父亲的遗体,可是父亲的首级还有洛阳,这个任务,就落在你的肩上了,这是我关家的事,总不能全靠外人。”

  “喏。”

  关兴躬身领命。

  李丰不为所动。关凤怎么说并不重要,关键是魏霸怎么说。打洛阳迟早会提上日程,不过那时候的主将既不会是关兴,也不会是魏霸,只会是他李丰。充其量,他让关兴随行便是了。

  “多谢少将军。”

  关兴转身,对李丰行了一礼:“此地事了,我姊弟欲往襄阳一行,拜会荡寇将军,就不叨扰少将军了。还请少将军留步。”

  李丰谦和的笑笑:“君侯自便。我本也想去拜会一下荡寇将军,只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还请君侯代为问候荡寇将军。我和镇南将军情同手足,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嘛。”

  关兴应了,拱手作别,和关凤一起北上襄阳。……

  得知关凤姊弟要来的消息,习夫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和魏风亲自到岘山迎接。见了面,魏风和关兴寒喧,习夫人则拉着关凤喧寒问暖。关怀备致。就魏霸兄弟这两对夫妻来说,在与魏家联姻之前,习家看不上关家,关家看不上魏家,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因为魏家走到了一起,成了一家人。自然不会再提以前的生份。

  习夫人拉着关凤的手,瞟了一眼关凤微微隆起的腹部,掩着嘴道:“姊姊不愧是习武之人,阿虞刚刚抓了周,你就又有了。”

  关凤抚着自己的小腹,眼角带笑:“嫂嫂也不简单。这才到襄阳一年,就为魏家长房添了嫡子。阿母高兴坏了吧,我们可眼馋着呢。”

  习夫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姊姊何必打趣,虽说子柔是嫡长子,可若不是子玉,就凭他那呆样,哪天才能做到荡寇将军?我的孩子虽说是嫡长孙。以后怕是也要跟着他叔叔才有出息。”

  关凤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久前,习夫人生下一个儿子,这可是正经的魏家嫡长孙,从家主魏延到主母张夫人都非常高兴,特地送来了一笔厚赐,魏延还要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可见对这个嫡长孙的重视。夏侯徽生魏征的时候可没这样的待遇。关凤生了一个女儿,成都更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关凤没意见,那也不现实。

  不过习夫人自己心里有数,魏家以后要想再进一步,恐怕还要靠魏霸,下一代人地位最尊崇的只可能是关凤为魏霸生的嫡子,不可能是她的儿子。所以面对关凤的调侃,她非常低调。襄阳习家的底蕴就在这只言片语间显现了出来,习夫人的见识远远超过了主母张夫人,至少不会做得那么露骨。关凤称她为嫂嫂。她却不敢以嫂嫂自居,而是以年龄大小称关凤为姊姊,以示尊重。

  见习夫人这么识趣,关凤也没有再说下去,由习夫人的搀扶着上了车,两人并肩而坐,关凤笑道:“在交州坐怪了高脚桌椅,还真不习惯跪坐了。不行,我得把腿放平了,嫂嫂,你可别笑话我失礼啊。”

  习夫人掩嘴笑道:“早就听说子玉会宠人,今天才算领教了。姊姊,你忍一会儿吧,到了家,就不会这么累了。”

  “你们家也用高脚的桌椅?”

  “原本是不用的,不过得知姊姊要来,我就让人去江南定购。结果人还没派出去,子玉就派人送来了,还是姊姊最喜欢的楠木,一看就让人喜欢。”

  习夫人笑盈盈的说道:“子玉也真是,好像怕我们夫妻不肯用心似的,送家具来也就罢了,还派人带了全套的图纸、工具来,上好的木料整整一船,说要在襄阳建作坊。姊姊有什么需要,随传随做。”

  关凤眉梢一挑,打趣道:“怪不得嫂嫂这么热情,原来是因为这些啊。”

  “那可不是。”

  习夫人笑出声来。“财帛动人心嘛,何况这么一笔大生意。”

  魏霸出手大方。这个作坊建起来,很快就成为一个新的财源。高脚桌椅通过那些商旅的传播,现在已经是很受欢迎的新鲜事物,那些有实力的人家都想置办一套。特别是那些在意容貌体形的女人,听说坐新式桌椅有利于小腿健康漂亮,恨不得立刻就买,买了就用。

  襄阳一带已经有了一些仿制这种高脚桌椅的作坊,不过他们都是模仿,要论技术实力,魏霸派来的这些技师那才是顶尖的。这个作坊一建起来,自然会成为这个行业的标杆。那些作坊也许能模仿技术,要论上好的木材来源,谁能和控制了交州的魏霸相提并论?有了这个后盾,如果不做这个行业的标杆,习夫人自己都不好意思。

  两人说笑了一阵,关凤收起了笑容,低声说道:“妹妹,丞相病重的事,你知道吗?”

  “丞相病重?”

  习夫人吃了一惊,脸上的红晕还在,笑意却不翼而飞,凝重起来。她沉吟片刻:“丞相一向身体不好,这次是……”

  关凤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是定国经过长安时听说的。他本想去拜见丞相,可是丞相没见他,当时说是公务繁忙,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丞相病了,主事的是姜维和杨仪。”

  习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诸葛亮病得不见关兴,这可有悖常理,只能说明诸葛亮的病重得很危险,他不希望被关兴察觉其中的端倪。

  “那……阿爹呢?”

  关凤看着习夫人,暗自赞叹。她和习夫人交往有限,但是夏侯徽和习夫人有过几年的共处时光,她对习夫人赞赏有加。关凤知道夏侯徽见识过人,眼界很高,能得到她的夸奖,可见习夫人不是庸人。她听关兴提到长安的异常之后,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明白魏霸一直等待的机会就要来了。诸葛亮一死,魏霸和李严之间的冲突就会加剧,这时候魏家内部不能出事,所以她才要在拜祭关羽之后赶到襄阳来一趟,趁着这个机会探探习夫人的口风。

  习夫人聪慧异常,她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影响,问起了魏延的去向。比起关凤当时的反应速度,她要快得多。这种机敏只有娴于政治的夏侯徽能超过她,彭小玉也没什么优势可言。

  关凤道:“阿爹回成都了,是奉丞相的命令。”

  习夫人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习家原本是丞相的支持者,她嫁给魏风,也是丞相掇合的,现在魏家却成了丞相的敌人,真是天意弄人。

  “这么说,子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习夫人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关凤:“姊姊,需要我们怎么做?”

  关凤松了一口气,有了习夫人这句话,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魏风性格木讷,只要习夫人不从中蛊动,他是不会和魏霸争斗的。

  关凤离开魏霸的时候,并不知道诸葛亮病重的事情,她是和关兴会合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消息虽然送往交州,可是魏霸的回复却还没有到,她赶来和习夫人进行沟通,是出于自己的判断。

  魏家看起来一片和睦,可只要是人,就不能一点矛盾也没有,这些矛盾最后会不会发展为冲突,就要看大家是不是能克制,从大局着眼。不要以为大户人家的人都是理智的,那些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不惜损坏全局的人大有人在,为此两败俱伤的例子并不鲜见。

  魏霸无疑是兄弟几个当中最能干的,可是他是庶子的身份也是事实。张夫人再明理,一旦遇到这个问题,谁也不能保证她依然理智。要说破绽,这大概是魏霸唯一的破绽。如果张夫人坚持只有魏风才能当家,逼得魏霸在魏延未死的情况下分家,自立门户,对魏霸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到了这一步,且不说魏霸自己的意见如何,关凤三人就不可能放弃这个利益,她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先放在一边,合力处理掉这个难题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关凤会第一时间赶到襄阳来见习夫人,换成夏侯徽或者彭小玉,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而习夫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出这样的答复,不仅说明她有见识,而且很果断,或者说,她在此之前大概就意识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并且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能谋且善断,不为虚名所累,习夫人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关凤对习夫人的佩服又增了一成。

  有了习夫人的允诺,就算张夫人有什么不同意的,阻力也不会那么大了。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关凤笑嘻嘻的说道:“这件事,就由他们兄弟去处理吧。快些走,我可不能久坐,腿都快木了。”

  习夫人会心而笑,吩咐起程赶往曾经的习家池,如今的魏家柔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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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 挖墙角(第三更,求月票!

  张温看着眼圈发黑,不断打着哈欠的魏霸,敢怒不敢言。

  他是奉孙权之命,赶来和魏霸商量让夏侯玄撤出豫章的事宜的,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长江是江东的生命线,总控制在魏霸的手里终究不是一回事,而且夏侯玄还是曹魏宗室,他在豫章呆着,孙权怎么北伐中原?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张温明知魏霸无礼也只能忍着。他现在非常羡慕费祎,要论学问,他比费祎强出十里地去,要论口才,他也不比费祎差,这么多年了,两人明争暗斗多次,他从没落过下风。可是现在他和费祎不能比了。费祎到武昌受的礼遇,是他现在不敢奢望的。

  没办法,谁让吴国越打越弱,而蜀汉——特别是魏霸——越打越强呢。

  所以,哪怕魏霸衣冠不整,哪怕魏霸心不在焉,哪怕魏霸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也只能忍着,希望尽快把事情谈妥,好回去交差。新年快到了,再拖延两天,他就得在交州过年了。

  魏霸掩着嘴,又打了个哈欠。昨天夜里一龙二凤太爽了,结果有些轻敌,夏侯徽和彭小玉联手,轮番上阵,险些把他吸干。在这个战场上,他显然做不到真正的战场上那么轻松写意。

  “这个……真对不住。”

  魏霸看出了张温的不快,歉意的打了个招呼,厚着脸皮说道:“昨天夜里……处理公务,睡得迟了些。”

  “将军辛苦。”

  张温半真半假的说道。大家都是过来人,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你这是什么公务,分明是纵欲过度。交州天气炎热,人好象也容易变得轻佻一些,民风淫佚,魏霸身为交州无冕之王,当然更有条件放纵。在张温看来,这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魏霸这么遮掩反而有些不上台面。

  “嘿嘿。”

  魏霸干笑了几声,拿起案上的公函看了看,信手扔在一边,打了个响指,旁边的一个武卒递过来一份公文,魏霸示意递给张温。张温接过来一看,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这是一份名单。上面写的全是吴地的俊杰名士。

  “惠恕兄是吴郡四姓的魁首,又素有知人之明,你帮我看看,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真才实学。”

  张温警惕的看着魏霸,没有回答,反问道:“将军。我们现在谈的是豫章驻军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用谈。”

  魏霸摆摆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张温:“至少不是以你们的这种方式谈,具体怎么谈,待会儿我会让法邈和你细说。我今天请你来,是要谈征辟江东才俊的事。”

  张温一阵心惊肉跳。征辟江东才俊,那就是挖孙权的墙角了?魏霸在战场上击败了吴军,在经济上盘剥吴国不够。还要将吴地的才俊挖走?可是,在惊慌之余,张温又有些愤懑。

  这份名单上居然没有他张温的名字。

  “吴王向我大汉称臣,汉吴便是一家,征辟吴地才俊入朝为官,是朝廷年后就要着手进行的事。我这也是为朝廷效力,提前做些准备。”

  魏霸笑道:“没办法,他们都说我和吴国交道打得最多。最熟悉吴国,其实,我熟悉的人也非常有限。惠恕是江东才俊,既然来了,我自然要请教一番。”

  张温压制着心中的失落,咳嗽了一声:“将军对我江东果然熟悉,这上面的人大多是有真才实学的。出任一方郡守也是绰绰有余。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该和吴王先知会一声?”

  “知会是必然的,不过那不是我的事。朝廷和大将军自会处理,我只负责草拟名单。”

  魏霸一手托腮,一手在案上轻轻叩击,努力的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张温:“你帮我把那些欺名盗世的人挑出来,我好在上报朝廷的时候留点意,提请陛下和大将军谨慎。”

  张温无奈,只得将魏霸列出的人评点了一番。他心思机敏,只是稍稍浏览了一下,就知道魏霸这份名单很有针对性,都是那些有才华却因为家世而被孙权故意压制的。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陆瑁。

  陆瑁是陆逊的弟弟,笃学好义,但是他和陆逊屈己从人不同,他不肯向孙权低头,至今没有入仕。他还抚养了从父陆绩的幼子幼女,根本不在乎孙权是怎么想的。他和很多江淮系流亡人士有来往,名声颇著,在陆家也很有威信,某种程度上,他比陆逊更能代表陆家的态度。

  陆瑁当然不是淡泊名利,甘于清贫,他只是不想为孙权效力,至少不像陆逊那么委曲求全。他尽可能的保持着陆家的脸面,保持着吴郡世家的尊严。这样的人,如果成都出面招揽他入仕,他一定不会拒绝的。而他入仕蜀汉,对孙权来说自然是一个非常难堪的打击。

  魏霸显然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把陆瑁列在了第一位。

  在陆瑁之后,是虞翻的两个儿子。如果说陆家只是和孙权不合作的话,那虞翻显然就是个刺头,他本人因为早年跟随孙策立功,资格之老,在江东都是有名的,孙权虽然不喜欢他,也只能将他流放交州,却不敢杀他。可是虞翻的儿子就麻烦了,到现在还没能入仕。蜀汉招揽他们,他们大概也不会拒绝。

  其后的名单大部分都是如此,六七成是江东世家的代表,剩下的三四成也是郁郁不得志的外乡人。这些人也许不会全部接受蜀汉的征辟,可是至少有一半人会心动。

  张温看得心惊肉跳,这是要把孙权往死里整的意思啊。其实他也清楚,魏霸控制了长江,就不可能再放手,水师优势全面丧失的吴国已经元气大伤,很难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孙权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吴王,保住孙氏的富贵,问鼎天下这种事是想都别想了。在这种情况下,江东世家不会拒绝和蜀汉合作,毕竟他们的家族离开了主流权力也无法生存发展。

  听完了张温的评价,魏霸表示感谢,便起身走了。

  张温很失落。

  法邈接着和张温谈判,见张温心情不好,便建议他到外面走一走,边走边谈。外面阳光明媚,也许能让张温心情好一点。

  灿烂的阳光,碧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还有那随处可见的欢声笑语,相貌清秀,胳膊小腿上套着银圈的蛮女,让张温的心情慢慢的开朗起来,振作精神,和法邈谈判。

  张温侃侃而谈,法邈却只是笑而不语。等张温说得无趣了,法邈才笑道:“惠恕兄,想必你也清楚,将军是不会放弃豫章,也不会放弃长江的,你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

  张温哑口无言,沉默半晌,长叹一声。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法邈接着说道:“放弃是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合作。豫章那么好的条件,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了。合浦船厂任务太重,想把战船以外的业务转到豫章去做,你们有没有兴趣?”

  张温眼睛一亮,这可是一个好消息。魏霸设计的海船已经证明了他的优越性,特别是航海能力让那些一直想做海运生意的人心动不已,只是合浦船厂正在加紧打造战船,根本不接货船的业务,所以他们着急也没有用。如果魏霸把豫章船厂用来生产货船,情况就会有明显的好转。作为大汉实力最强的船厂,豫章船厂的生产能力可不比合浦船厂差。

  “这件事……应该不错,我想吴王有可能答应。”

  “技术由我们负责,不过日常管理需要一个我们信得过的人。”

  法邈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张温。

  张温一愣,随即意识到了法邈的意思,刹那间,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个……我怕是难以……胜任。”

  法邈摇了摇头:“惠恕兄,你就不要自谦了。将军和你交往这么多年,对你的能力和学问、道德都非常满意。之所以没有在那份征辟名单上列上你的名字,与其说是因为你已经在吴国出仕,不想引起吴王的抗拒,不如说他舍不得将惠恕兄放走。惠恕兄,这是将军的诚意邀请,还请惠恕兄不要辜负。”

  张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他还觉得魏霸看不起他,现在才知道魏霸这么做是真把他当个人才。主持豫章船厂的日常管理工作,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差使,对吴郡张家有什么潜在的利益,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

  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运砸得眼冒金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法邈转过身,沿着海滩向前走去。他没有招呼张温,他知道张温不会拒绝。他的嘴角微挑,为自己给魏霸提出的这个建议自得。在李严忙着与诸葛亮争夺关中的时候,魏霸已经把目光投入了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眼界。等李严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法邈走出十来步远,张温已经从狂喜中惊醒过来,快步跟了上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法邈并肩而行,脚步稳健,原本有些微躬的背也不知不觉得挺直了,脸被交州的阳光照得发亮。。。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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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章 近水楼台

  孙权心神不宁,辗转难眠。

  这都是因为上床前,他刚刚收到了一个透着几许诡异的消息。

  周瑜的夫人乔氏失踪了。吴郡的周府还在,一切如常,只是乔氏和她几个随身侍女不见了。大概半个月前,一次毫无异常的外出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孙权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他甚至觉得吕壹急急忙忙的把这个消息送来有些冒失。乔氏是个妇人,她能去哪里?也许是因为寂寞,到哪个相知的家里住两天,监视周府的校事便当个大事报了上来。

  这些校事们经常这么干,颇有拿着鸡毛当令旗的意思。

  当失踪几个月的周鲂出现在武昌出现,向他报告了周胤失踪的可能去向之后,孙权才品味出其中的诡异。

  周胤在数月前失踪,消失在罗霄山西麓。

  孙登和太子妃周氏一个月前赶往成都为质。

  半个月前,周瑜的夫人乔氏也失踪。

  换句话说,周家最重要的三个人都脱离了他的视线。一个人失踪也许是意外,可是一家三人先后离开,时间又是凑得这么紧密,不由不引起孙权的注意。然后,他就想到了交州水师让人难以置信的胜利。

  夏侯玄和诸葛诞都是曹魏的名士,从来没有领兵的经验,就算交州水师的战船优势明显,他们的攻击怎么会如此犀利?被他们击败的吴军将领异口同声的说,他们的战法非常熟练,根本不像一个新手。

  这曾经让孙权很愤怒,他认为是那些将领在推卸责任,可是现在他觉得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交州水师里面有熟悉水战的将领,而这个将领很可能就是周胤。

  论个人品德和学问,周胤不如他的兄长周循。更不能和他的父亲周瑜相提并论,可是论作战能力,周胤比周循更像他的父亲周瑜。他不好读书,却喜欢战斗,有将才,要不然孙权也不会将宗室女嫁给他。只是这个人太野了,野得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孙权不是很喜欢他。

  如果由他来指挥交州水师,以他的能力加上交州水师强大的实力,取得这样的胜利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个猜想太让人震惊了。周瑜是江东立国的元勋之一,即使是逝世近二十年,他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吕蒙击败关羽。陆逊击败刘备,都是骄人的功勋,可是和周瑜击败曹操一比,就不免黯然失色。

  周胤叛逃,为魏霸效力,对吴国来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孙权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将怎么向群臣解释?

  他躺在床上,觉得整个宫殿都在摇晃。

  他躺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披衣坐起,给陆逊写信。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想不出除了陆逊之外,还能向谁问计。……

  与此同时,陆逊也在给孙权写信。

  陆逊驻扎在颍川。离曹魏很近,离关中也很近,他不敢有任何大意,所以他把斥候派得很远。

  诸葛亮在关中集结兵马的消息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对于所谓的都试,他将信将疑,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做好应战的准备。在斥候潜往关中。打探到诸葛亮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公开露面之外,陆逊敏感的意识到了诸葛亮的身体可能发生了大问题。

  作为吴国目前最具有战略意识的大将,陆逊很清楚诸葛亮一旦病死会对整个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吴国和蜀汉的联盟主要就是和诸葛亮的联盟,如果诸葛亮去世。李严或者魏霸夺取了蜀汉的大权,必将进一步挤压吴国的生存空间。

  陆逊没有见过诸葛亮本人,可是他们通过信,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比自己还清晰。他也能猜出诸葛亮在计划什么,可是他根本不看好姜维。

  姜维在蜀汉没有根基,他进入蜀汉的时间太短,又没有诸葛亮那过人的才智和坚忍,他不可能重现诸葛亮大权独揽的辉煌。他的几次战事可圈可点,并不代表他在朝堂上就能取得同样的成绩。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魏霸。

  陆逊不认为他在诸葛亮死后能够控制住关中。

  一旦诸葛亮去世,蜀汉的政局肯定会发生重大变化,吴国必然会受到冲击。这种时候,陆逊有责任提醒孙权做好应对措施。如果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吴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步踏错,前面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陆逊写完信,又认真的检查,给孙权写信要非常小心,谁知道哪个字眼用得不妥,触动了孙权心里的那些刺。现在是非常时期,孙权更加敏感,他要倍加小心才行。

  陆岚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案上的信札,抹抹额头的汗珠,一屁股坐在陆逊的面前。陆逊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经过几年的磨炼,陆岚已经沉稳多了,能够独当一面,像这么失态的时候并不多。

  “什么事?”

  “张惠恕的信。”

  陆岚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信被他的汗气所浸,有些湿软。“快马经南阳送来。”

  陆逊心里咯噔了一下。孙权向蜀汉称臣,名义上汉吴是一家了,张温的信经过南阳并不意外,可是这代表这封信是直接从交州来的,就有些不正常了。

  陆逊立刻接过信浏览了一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陆岚盯着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怎么办?”

  陆逊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写好的信,苦笑一声:“看来我们的消息还是慢了一步,李严已经准备动手,而魏霸已经开始动手了。”

  “什么?”

  陆岚一头雾水,一时没明白陆逊在说什么。

  “很简单。”

  陆逊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诸葛亮病重,李严要趁此机会争夺关中,而魏霸置身事外,推波助澜,同时趁着李严把注意力放在关中的时候侵伐我东吴根基。这些人只要有三成答应出仕,东吴的人心就会崩溃。”

  他顿了顿,又叹息道:“从张温的口气来看,他大概是乐见其成。”

  陆岚这才明白过来,不禁一阵心惊。他重新把张温的信看了一遍,果然看出了陆逊的担心。张温满纸无一言反对之词,只是告知他有这件事,甚至有些羡慕陆瑁被列在征辟名单首位。可是这种羡慕中又有些调侃,以他对张温的了解,知道这轻松的背后肯定另有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张温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远远超过陆瑁能得到的。

  张温和魏霸交往多年,魏霸要征辟吴地才俊,自然不会放过他这样的人才。近水楼台先得月,张温抢先一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陆逊坐了下来,拿起刚刚写好的那封信,看了一眼,卷成一卷,伸到火上点燃。火光一亮,照得他的眼睛露出异样的神采。陆岚看在眼里,心中一动,他已经猜到陆逊要干什么了。

  陆逊重新坐了下来,铺开竹纸,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孙登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持剑而舞的孙夫人和孙鲁班,愁眉不展,忧心冲冲。

  他到成都已经十来天了,今天是第一次来看姑姑。自从孙鲁班回到成都之后,孙夫人有了伴儿,精神状态不错,经常和孙鲁班一起练剑、骑马,过得很安逸。相比之下,孙登就有些未老先衰了,一副苦瓜脸,谁看到了都不舒服。

  这也怪不得孙登,孙登的难处不是孙夫人能理解的,至于孙鲁班那种没心没肺的货,根本没心情去理解。

  孙登一到成都,就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他拜见刘禅的时候,刘禅除了问了一堆废话,就是问他江东有什么什么好玩的人。孙登发现,嚼果子嚼得一嘴红口水的刘禅居然对江东并不陌生,知道不少人才,还知道不少不受孙权待见的江东世家。

  这让他警惕起来。

  等见过大将军李严,从李严口中听到了要从江东征辟才俊的口气之后,孙登更紧张了。江东世家和父王孙权的关系一向紧张,原本孙权占上风,是因为江东世家无处可去,总不能拖家带口的逃出东吴,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情况不同了,成都朝廷如果要征辟他们入仕,吸引力是他们难以抵挡的。这样一来,父王孙权在这场较量中更没有优势可言。

  孙登今天来找孙夫人,就是希望通过孙夫人对刘禅的影响,尽可能的争取一点时间,让父王孙权有所准备。可是孙夫人一心和孙鲁班练剑,对他的请求充耳不闻。

  这让他非常担心。

  姑姑怨恨父王,在孙氏宗室内部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为了笼络刘备,父王不顾姑姑的强力反对,把姑姑嫁给了比她年长二十多岁的刘备,后来孙刘反目,他又不顾姑姑的反对,强行将姑姑带回了吴郡,从此软禁在那座小院里。再来后,荆州之战惨败,他又将姑姑当成一个牺牲送到了成都。姑姑的一生就毁在他的手里,现在他本人要毁在魏霸的手里,姑姑未尝没有一点报仇雪恨的快慰。

  她不愿意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孙家的前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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