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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河图】【天魔】【第一~十四集】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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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神秘的女人

  操,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怜心美人呢?明明刚才还和自己颠鸾倒凤欢爱的高
怜心呢?怎么一溜烟的就不见影子了?

  四周都是一种诡异的黄,土黄色。要是绿色的话还能让人产生心境平和的作
用,这个颜色实在太恶心了?心……开始无端的躁动。

  「噗,可真是个色胚啊,这种时候居然也还能做春梦?」

  一道轻佻又清脆的声音以相当轻蔑的语调,冷不防在杨存的耳边响起,伴随
着阵阵寒意,凉彻了脊梁骨。

  「谁?」杨存一惊,蓦然回过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耳边只有呼呼的
风声。下一刻,眼睛就睁开了。

  还是在马背上,还是在疾驰中,连身体随着马儿奔腾一上一下的颠簸,都是
那样的真实。

  「公爷,您……没事吧?」

  健朗的声音传过来,但是很快就被呼呼的风声刮走了。杨存眯着眼睛望过去,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张充满关切和恭敬的老脸。

  李成。

  「我没事。」杨存应着,坐正身体,脸上波澜不惊,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
背上已经吓出一层冷汗。

  「嗯,那您……小心。」看样子李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似乎不敢逾越,
所以只好住口。再说,这是马上又不是车上,可不是交谈的好地方。

  双腿一夹马肚策马狂奔,超过李成之后,杨存方才舒了一口气。

  背后冷汗的来源不仅是因为想起刚才那诡异声音的来源,还因为……这让人
怎么说?操,虽然这种丢脸的事情在每一个男人正值发育的青春期都会遇到,但
是自己已经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好不好?

  最后在欲火焚身的那刻,杨存做到了,做到趴在奔腾的马背上也能进入冥想……
或者说是做梦的状态。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

  泥马的,现在不难受了,欲火也泄了,但是裤裆中那种冰凉感跟失禁一样的
效果是怎么做到的?

  抓狂一词,杨存觉得已经完全不能用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还有那个炎龙居然敢嘲笑自己?看爷回头变厉害,有本事收拾你,非要把你
弄进一锅汤里,炖成蛇羹请家里的大小美人们吃。

  没错,突然出声的其实正是炎龙。那种不男不女、既不成熟也不幼稚的特殊
声音,杨存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微微一运气试探,果然丹田处有了一股灼热之
意,激出内丹以后,就发现红色那颗变得格外妖艳,在乳白色的晨曝中透着说不
出来的诡异。

  炎龙苏醒了,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杨存试着呼唤沉睡在身体某一处的金刚印
和林管,却没有任何动静。

  还有一件诡异的事没有逃过杨存的注意力,那就是明明感觉中自己沉睡了很
长的时间,毕竟将龙根攻进高怜心的身体那一段,也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
杨存睁开眼睛以后发现现实中的时间其实只过去一点点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沉浸的那个空间和这个现实的空间并不是平行。

  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的狂奔,终于将原来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到达的路程缩短
了整整三分之二。在看见津门高大城门的那刻,几人停下马。除了一路上不时偷
懒进入冥想状态的杨存看起来只是有些疲凭以外,其他两个人已经完全不成人样。
杨通宝还好,毕竟年轻,而王动极力推荐的李成,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

  「奶奶的,还是年轻好啊。不服老还真是不行。」

  连声音也沙哑得很有层次感,说出来就跟在破铜烂铁上拿着金属使劲的刮一
般,很有蹂躏人耳膜的潜力。

  说出这句话以后,李成才察觉身边的人已经不是经常跟在身边那几个一心想
加入杨家军的毛头小伙子,而是江南杨家现在的主人、世袭敬国公呢。他脸上闪
过惶恐,尴尬讪笑道:「那个……公爷……嘿嘿,我们怎么进去?」

  每一个杨家老人都是当年和杨存他老子一起上过战场、生死共患难的兄弟,
所以面对杨存的时候,李成完全没必要这么卑微,表现出谦恭的态度已经足够。
况且内在本来就不属于这个身体的杨存也不会跟他一个老人家计较这些。

  夜,是很好的掩护,用来掩人耳目可说再好不过。在夜幕的笼罩下站在十余
丈高的城墙外面,怎么进去还是一个问题。

  总不能砸人家的门,然后喊「世袭敬国公到此,还不快快迎接」吧?若是可
行,还偷偷摸摸的来,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干什么?

  「怎么进去?当然是走进去了。」努力调整气息,杨存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
做到了沉静如水。转头和杨通宝交换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轻轻点头表示他可以。

  至于李成……不用问了,看他现在的状态就知道,就算真的有人大开城门请
他们进去,下马之后还能不能走路也是个问题。

  「走进去?可是城门已经关了啊?」显然,这位新进来的伙伴没有那种有革
命友谊所培养出来的默契。

  「下马。」没有那分解释的精力和时间,杨存只是淡淡一声。杨通宝在第一
时间听从命令,李成也没有丝毫犹豫,虽然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三人下马站定以后,杨存猛然外放杀气。如翻江倒海般的杀气带着气势
汹汹的意味迎面扑来,不仅李成打了一个寒颤,连一直和杨存可说是形影不离的
杨通宝眼中也是不可思议的敬佩之色。

  人尚且如此,天生感知灵敏的马匹自然不用说了,扬起四只马蹄惊慌逃窜而
去。

  这已经是消耗在他们手中的第四批马了,不过现在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不
然杨存一定会牵去卖,也不会就这么赶跑它们。

  千里良驹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以说李成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杨存带着平地而起,直奔
向巍峨的城墙而去。好在他也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明白杨存的意思,也用上了自
己的内力,好减轻一些杨存带着自己的压力。

  李成虽有武艺在身,可是没有结丹,也就没有真气可用。

  杨通宝是自己走的,同样是身为四丹的高手,他和杨存之间却总有那么一点
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杨存身上带有五行之灵中的金、火二灵的缘故?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从城墙上掠过,若是有人看见,必定会吓得胆颤心惊。

  十几丈的城墙啊,一般人有办法过得去吗?

  冷清清的街道很符合三更半夜的标准,但是在这标准中,还是有那么一些不
同于平常的东西存在。

  「有人来了。」在杨通宝压着嗓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三个人已经闪身上了
屋顶。当然,李成还是由杨存带着,他本人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在他们刚刚站的那条街上,转角处一个士兵走过来,看样子是巡夜的,但是
人人手中却又拿着武器严正以待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看来津门已经在赵元明的控制之下了。」杨存轻声道。

  「公爷……啊……」李成刚想说些什么,后半句却成了惊呼。好在也不是未
见世面的愚笨之人,硬生生就将那道惊呼吞到肚子里。

  「怎么了?」杨存诧异的问道。能让一位杨家老将如此失态的事情还真是不
多。李成并未答话,脸上只有惊恐一闪而过,然后冲着杨存示意由侧面的方向看
过去。

  杨存转头之后唯一想喊出来的就是:「鬼啊……」

  幸好还是忍住了。

  不远处的空中飘着一道身影,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飘」,双脚离地,悬浮
在半空中,那些巡夜过去的士兵居然没人发现。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纯白色的衣裳,飘扬的黑发,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流光
溢彩。不用多加猜测,便足以看出这必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尽管杨存看到的只是一个轻纱覆面的女子。

  这世上有一些人无须看他的脸,便知他必定会是独特的存在。就像这个突然
出现、看起来诡异万分的女子。

  也不知是不是色欲薰心,杨存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前,笑得谄媚,扬
声道:「这位姐姐,敢问是何来路?」

  这时,那些巡夜的士兵已经走远,不然杨存也不会有这个胆子。清清淡淡的
声音飘散开来,很快便无迹可寻。

  「咯咯……」对方并未答话,只是轻笑出声。一出口,便是魅到骨髓的妩媚
声线,同杨存听过属于揽月的天籁之音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味。

  「呵呵,姐姐的声音可真好听啊。」由衷的赞叹,杨存竟然差点走了过去。

  幸好身旁的杨通宝及时拉住他,附在耳边低声道:「爷,这个女子来路不明,
还是小心为妙。」

  「胡说什么,你看气质这么好的姐姐怎么可能会来路不明?纵然是天上的仙
女也不过就如此了吧?」杨存似乎恼了,一把就甩开杨通宝的手。

  杨通宝神色一闪,态度顷刻之间变得恭顺起来,垂首道:「属下……错了。」

  「嗯。」杨存笑了,似乎是对杨通宝的认错很满意。然后他又看向那名女子,
满眼痴迷,出声试探道:「姐姐,不知道你忙不忙啊?若是不忙,就让在下请你
喝茶吧?」

  三更半夜喝茶,真当以为自己请得是鬼吗?就算你想,人家茶楼也就未必肯
做生意啊。杨存在心底却还是苦笑连连,暗道:「若真是鬼也就罢了,烧点纸钱
就可以打发掉,就怕是惹不起的活祖宗啊。」

  女子还是没有答话,望着杨存那个色胚,黛眉皱起,似乎对什么产生怀疑。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恢复如常,似讥非讥地瞥过来一眼,跟看一
个下等人一样然后转身而去。

  背影似惊鸿一般,看进眼里,任谁也明了这女子肯定不是寻常之人。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看那女子飘然而去的身影愈来愈远,最后化成白点,杨通宝才再次上前在杨
存耳边轻声唤道:「公爷……」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明他的心中定然有很多的疑
惑未解。

  「回去再说。」杨存音色低沉,神态凝重,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轻佻之色?
「是。」

  三人继续往城中前进,这一次李成倒有了自知之明,识相地闭口不语。而在
到达目的地草草洗漱一番休息后,闭上眼睛之前,杨存心中的沉重不曾退却半分。

  刚进城就遇到一个美女,像鬼魂般的浮在半空中吓唬你,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说她是路人甲,恐怕连鬼都不同意。问题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女人身
上还带着丹呢。

  「唉,他妈的怎么这么多琐事?小爷来趟津门也这么出师不利,你们一个一
个混帐王八羔子就不能把爷当成一个屁放了吗?」揉着眉心,杨存的语气悲壮至
极。

  津门有杨通宝事先安排过来的人,所以杨存他们的吃住并不是问题。要想达
到隐秘的效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杨通宝和李成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杨存却选择进入冥想的状态。自从发
现这个方法不但比睡觉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还能在无意识中提高自己的修为以
后,睡觉这回事在杨存这里不过就是形式而已。

  大多数的时候杨存是盘腿坐在床上。

  据说这样的坐法很容易会变成萝卜腿,好在自己不是女人,不需要那么在意。

  意识中还是一样的沉静,居然还出现了青山绿水,看起来一派祥和的美好。
金刚印和炎龙在这里各占一方,似乎谁也不打扰谁,就像是达成某种协议一样。

  不过在这宁静之下,恐怕正媪酿一场骇人的狂风暴雨吧?这种感觉很真实,
而且到时候牺牲的还是自己。

  操,这个结果怎么可能会让人喜欢得起来?那两个痞子!别人对所谓的五行
之灵是求之不得,殊不知没有能力,这东西只剩下会要人命的事实。杨术六丹之
境尚且只有一个地灵地奴,自己才四丹而已耶。

  唉,得想个办法再提升修为了,不然到时候那两个混帐东西闹起来,自己只
有乖乖跟着陪葬的分。偏偏这种关键时候又停滞不前,有一种无路可走的迷茫,
真气也乖顺得非同小可,怎能让人不急?

  也就是杨存本就是游戏人间的平常心态,若是换成一个修为痴迷之人,恐怕
现在欲速则不达,走火入魔也是大有可能。

  说不求上进也好,说没有远大的抱负也好,只要有担当,平和的心境在修真
路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倒是很有可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没有特别诡异的事情发生,这一次的杨存醒来的时间很快,加起来不过休息
三个时辰而已,人却已经神清气爽,甚至还觉得可以和豹子老虎来场赛跑。

  输了是禽兽不如,赢了是比禽兽还禽兽。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杨存真的很想痛痛快快来顿畅快淋漓的国骂,不过刚动
了这种心思就被打断了。

  「爷,您醒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您用一点吧。」

  这边房中刚有了动静,门口就响起恭敬的声音,看来是一早就守在门外。这
里是一家规模不小的脂粉店铺,前面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后院的客房多了一
些,有几间甚至是超豪华型,比如说现在杨存住的这一间。

  这是杨术的人,这\ 次和杨通宝一起过来自然用上了。

  「嗯,进来吧。」

  刚刚在桌前坐了,房门便被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有端着水盆的,还有拿
着毛巾之类的。

  「请爷先梳洗,饭菜这就到。」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精明的样
子,只一眼,杨存就看上了这个人。

  很细心,不啰嗦,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只挑有用的做。嗯,是个人才,还
是一个适合做间谍的人才。

  「通宝他们呢?还在睡吗?」杨存一边梳洗一边随意的问道。说是随意,是
因为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如此赶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更不用说是李
成那一把老骨头,没被这一路上的颠簸弄坏身子已经是万幸。

  「是的,爷。李大人还在休息,杨大人已经在一炷香以前出门了。」

  「嗯?」这倒是挺出乎意料,没想到杨通宝居然比自己还威?回头一定要问
问他是怎么做到。

  「那请问爷,需要叫醒李大人或者找杨大人回来吗?」中年人还是那种毕恭
毕敬的态度,滴水不漏。

  「不用了,」杨存摆摆手,说:「待会儿本公需要出去一趟,等杨大人回来
了你告诉他在这里等着本公就是。」

  「是。」恭敬应对,没有半句废话。

  在那三个时辰的冥想状态里只发生一件事,之所以说没有特别的,是因为这
一件也许早在意料之中?有一道陌生的波纹闯进杨存的意识,幸亏对方修为不弱,
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杨存处于本能的反应吞噬,那人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等杨存有所察觉追踪而去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臭小子,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切莫错过。若成功便是
万幸的好事,若是不成,你就投胎去吧。」

  是那个臭道士,向着自己笑得很是得意,就像得知杨存将要下山的那天时的
如释重负,好像一脚踹掉一个大包袱一样的笑容。

  呋,你猥亵个什么?别看那家伙很像那么一回事儿,每次我出事的时候你还
不是跑的比谁都快?

  关心就关心,还不说,一个别扭的老头。

  对道士,杨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亦师亦友,只要是他说的话,自己从来都
不会怀疑。试想,他若是想害自己,那么那些年的调养和训练不就是他吃饱了没
事干撑着浪费感情?

  但是他口中的好机会指的是什么?要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去魔
门啊,难道所谓的好机会在魔门?还有那个道士那么诡异的笑容,很容易让自己
想到不怎么单纯的地方。

  收了小妖女?她这时候可是不在魔门在杭州啊,想收也没办法收,再说修为
还差着呢。一丹,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这个差距在实战中可是要命的事情。

  只是杨存不知道的是,在他的一只脚踏入津门的时候,魔门的小妖女、他处
心积虑想收服却又忌惮着实力的人,也踏上魔门的归途。

  往往命运就是这样,没有人能看到它的来处,也没有人能看清楚它最终走向
哪里。在命运的那一端,谁注定了和谁纠缠,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杨存尚未来得及出门便被人截下。杨通宝已经出去绕了一圈,将该打听之事
了解得差不多了。

  「公爷,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紧皱着眉头,杨通宝的样子一看就是倍
感困扰。

  「嗯?怎么了?」杨存已经收拾妥当,都做好出门的架势,不过听杨通宝如
此一说,还是停下脚步。

  「荣王世子被掳,荣王亲自带兵前来营救,却又未与魔门交锋。津门形势紧
张,似乎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所以属下有些不解,该不会是公爷要来津门的事
情泄漏了,所以魔门想先对付您?」

  杨存看着杨通宝那张方方正正的正义脸庞,第一次在上面看出一种便秘的感
觉。

  「通宝,希望你接下来不是要告诉我魔门或荣王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知道
我要来,所以才摆好架势等着?」

  「呃……」杨通宝的表情瞬间有些尴尬,不过也在第一时间恢复过来,脸上
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之后向后退了两步,道:「此事未尝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说不准是什么感觉,杨存总是觉得眼前的杨通宝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相处许久,杨通宝是怎样的人自己心中也差不多知晓,但是面前这个他……靠,
该不会被人调包了吧?念及至此,杨存猛然一惊,伸手过去,不等杨通宝有任何
反应之际便掐上他的脖子,厉声喝道:「你是何人?速速招来。」

  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脖子,杨通宝不是躲不过去,只是他心中根深
蒂固的忠心作怪,也就没有动弹。现在看着杨存声严厉色的质问,只能苦笑连连,
一句话解除杨存心中的怀疑。

  「公爷,荣王已经派人找过属下了。」

  手,瞬间松开。杨存总算了解杨通宝失常的原因。

  靠,他奶奶的,老子前脚进城他后脚就知道了?身边的人不可能会有奸细,
那不得不说,这位荣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普通,大概也就不会在当朝三王并立时创出其中的一
席之地了吧。

  「他怎么说?」

  「荣王说,想请公爷一会。」

  还想问些什么,却选择了沉默。很莫名的感觉,杨存的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
昨儿个晚上那个蒙面女子的身影。

  「好,他敢请,爷我就敢去。去会会他好了。」

  「公爷,」杨通宝顿时大惊,道:「这个节骨眼上您去见他,会不会……」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在杨存的解释姑苏城外的那次与魔门一战中荣王世子露出的
破绽,在杨存这边的人很自然地将荣王与定王摆在一起。现在定王已经有了行动,
虽并未正式宣告造反,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

  国公爷和镇王是一家人,皆受命于当今陛下。

  这个时候去见荣王,万一人家玩阴的可就惨了。他们三个孤身前来,纵使出
事,也难有妥善的照应。

  「没事,他断不会拿我怎样。」杨存却笑了,一脸算计小人的奸诈样子,与
杨通宝的担忧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是,属下依旧不明白他为何早就知道公爷会插手此事?」军人出身的杨
通宝,若在战场上论起英勇自是没得说,可惜这些比心机的花花肠子他还是欠缺
许多。

  「这个你别问爷,因为爷也不知道,今晚就帮你要个答案好了。」嘴上应着,
杨存心里想到的却是那天假扮屠浩手下的那个送信人。

  有利能互利互惠,所以他还是料定荣王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自己开刀讨好
赵元明。而且荣王本身就是一只老狐狸,可不会干那种自断后路的事,况且他还
有一个命根子一样的儿子落在魔门的手上。

  光凭他能亲自前来营救就可以看得出这位世子在他心目中应该很受器重,虎
毒尚且还不食子呢。

  「他有没有说我要怎么过去?去哪里?…这才是现在首要关心的问题,其他
都是他妈的浮云。

  「爷,他们的马车已经在后门外守着。不过荣王明言要您一人前往,属下还
是觉得不妥。」选择后门,是为了在这个危险的时候降低曝光的机率。但是说到
一人前往,杨通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杨存出事,他哪里还有脸见远在帝都的杨术?

  这个道理杨存不会不懂,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思量一番才道:「我先去,你
找个空档跟上,如果没事不要现身。」

  杨存向来就不认为自己聪明,撑死了也就是个邪门歪道的聪明,正事上还真
是很一般。不过对荣王这个自己单独赴约的请求,隐约中还是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要是爷没有猜错,他应该不是想趁机对我做什么,而是想考验我们,
有求于我而已。」

  「有求于我们?该不会是……」这一次,杨通宝终于马上懂了。

  来接杨存的车辆很神秘,被黑布包裹得密密麻麻。杨存也一样很郁闷,差点
儿就破口大骂人家犯傻。

  你说你要是乘这么一辆车出门,还想要不引起人家的注意,可能吗?

  其实不是不可能,只要在晚上,效果会更好,但问题是现在是白天啊!

  好在最终还是忍住了,人家说和气生财,现在自己需要在意的是「和气生命」。

  赶车的人见杨存很客气地前来,立刻行了一个跪拜之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坐上了车以后,杨存才兀自寻思着莫非那人是个哑巴?

  荣王果然狡猾。

  在不知道路程还有多远的情况下,杨存自然是选择静心打坐趁机休整。万一
到时候真的起了冲突,也不至于在体力上吃亏。

  意识深处还是一片宁静,只要你想,青山绿水眨眼就来。潜伏的金刚印没有
任何不妥,倒是炎龙一直蠢蠢欲动。这种异动让杨存总觉得不安,生怕什么时候
会被吞噬神智变成炎龙的傀儡。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纯粹就是炎龙曾经这样告诉过自己。

  在这意识之中应该缺了一些什么,杨存知道,但具体缺的又是什么?妈的,
头疼。那个破道士说话不能痛快一点吗?神秘兮兮的,浪费老子的细胞。

  还不如直接一点来得痛快。

  即使是在意识之中,杨存也还感觉到有一股怒气正从丹田之处缓缓升起,然
后使劲地跺跺脚,高声喝斥道:「炎龙,你这个龟孙子给我出来。」

  今天不问清楚,心中总会有疙瘩。这种自己的身体不由自己掌控,像是被挪
上一个定时炸弹的感觉,真的是他妈的令人不爽。

  「嘻嘻,要是论年纪,你可差得远了。你说,谁才应该是龟孙子?」

  完全没有任何气息,声音来得突兀,若是变成攻击,杨存自认能顺利躲过去
的机率还真的不大。回话来自后方,迅速回头之后,杨存一张俊脸就成了跟锅底
没有两样的颜色。

  一名小小的少年站在菩提树下,一身鲜红的衣裳煞是惹眼。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名少年分明长着一张小正太的脸庞,笑嘻嘻地望着
杨存,无害的纯真度高达百分百。

  可惜内在却是……杨存忍不住要摇头叹息,可惜糟蹋一副好面相啊。

  「咦?你能幻化成人?」不得不说自己语气中的讶异是真的,但别的东西也
是真的,就好比此刻藏在身后掌中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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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谁的算计

  顶着一张无害的笑容缓步上前,杨存满目欣喜看着炎龙小小孩童的形态,啧
啧赞叹出声,说:「长得还真是好看啊,你怎么想到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应该怎
么称呼你?还是叫炎龙吗?」

  这种闲话家常,就好像上次在炎龙世界中恶斗的两个人与此时的他们毫无关
系似的。行至十步之遥处站定,杨存眨着眼睛,等着炎龙的回答。

  不是自己非要装恶心,这套扮无辜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用过。可惜在遇到赵沁
云那个龟孙子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贱上加贱,所以便拿来实践一下。

  杨存突然转变的态度没有对炎龙造成任何影响,它还是纹风不动站在那里,
顶着一张比清水还清的脸,似笑非笑盯着杨存看。

  看,看你妹啊看,老子今天就收了你这个祸害。

  「炎龙孙子,你去死,滚出老子的身体,不然老子见你一次劈你一次。」突
然的发难猝不及防,杨存砸出手中的光华,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

  攻击临近,炎龙还是不曾躲开。「轰隆」一声巨响,刺目的光芒四射之后,
那棵还是由杨存亲自幻化出来的普提树成了碎片。幸好是虚幻的世界,不然光靠
这些硝烟也足以呛死。

  汹汹烈火无情燃烧着,只要杨存眨一下眼睛就会熄灭。可惜此刻的心被一种
残忍至极的念头左右,只是一心想着不将炎龙烧到他妈都认不出来就绝不会罢休。

  眼前是妖黯没有任何温度的火光,身后是青山绿水极致的美景。一滴突然出
现的冷汗顺着杨存得意洋洋的脊梁骨一路向下,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全身上下四
肢百骸中居然都出现一种叫做惊惧的东西。

  不对劲……

  刚有所警戒,嚣张邪肆的笑意便在身体四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听得骇人心
扉。

  「哈哈哈哈……有进步,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应过来,比起前几次
可是灵敏多了,有趣有趣,好玩好玩。」

  是炎龙那让杨存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再从马桶冲进下水道的声音。

  受到笑声的感染,杨存顿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了一把,
那种窒息感令人发狂,还有恐惧、说不出来的灼热感,顺着血液一起游遍全身经
脉。

  不想炎龙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杨存奔走几步,停在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旁,
探过自己的脑袋。

  小溪清澈见底,也一样映出杨存现在的样子。别的还好,都是熟悉的,唯独
那一双鲜红如血的眼令他的心中顿时凉了个彻底。一同倒映在水中的还有炎龙鲜
红的蛇头。

  「哈哈哈哈,你还真蠢啊,说你白痴还不服气。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你觉得
你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小爷要是那么容易被杀死,就不会活到现在了,笨蛋。」

  「你妈的才是笨蛋,你们全家都是笨蛋,一句话,你他妈的究竟想干什么?
逼急了老子,小心老子和你同归于尽。」说实话,跳脚的路线不是杨存现在应该
要走,现在的他是真正的高富帅,应该要优雅一点,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想做什么?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你将那个畜生赶出你的身体,只供养我
一个,小爷就放过你,哈哈哈哈,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

  青山绿水,四周宁静而祥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偶尔有风调皮飞
过,卷起杨存如墨般的长发,那般的潇洒。

  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别人,只有杨存一个安安静静坐在草地上,刚才疯狂的一
切似乎从未发生过,不过就是杨存的一场梦而已。

  是梦吗?无神的瞳孔中能看到的只有苦笑了。杨存翻转过手掌,四颗内丹现
在只有一颗是金黄色的,其他三颗皆被染上妖异的红。

  炎龙已经醒了。

  赶走金刚印是不可能的事情,火之灵和金钢印到底哪一个才是畜生?这种要
命的福气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享受……

  「请公爷下车,公爷?」

  现实的世界中,车辆已经停下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一边等候的侍卫请了几声
也不见动静,遂向赶车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放大胆子掀开帘子,然后怪叫一声
踉舱的后退倒地,脸上吓人的骇异,跟见了鬼似的。

  「怎么了?」侍卫大惊,在帘子落下的那一刻,只来得及看见一丝如血的光
芒。心中虽然好奇不过,却没有胆子查看,只好怀着诡异的心情继续等待。

  意识回归,杨存下车,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外面几人的怪异表情。料想此刻
自己必然是正常的,也就没有多加在意,向其中一人道:「劳烦带路。」

  话刚说完,便听到有人说:「公爷,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参见王爷。」众人跪了一地,杨存站在中间鹤立鸡群。

  「荣王爷好久不见。」杨存扯动嘴角,然后在荣王眼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
西。

  这位和蔼可亲的荣王爷在爱子被掳的这段时间里消瘦不少啊!都不那么像是
弥勒佛了。不过目光精烁,人很有精神。

  千篇一律的客套,千篇一律的官腔。从外面走进客厅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杨
存被荣王拉着说话,那种亲热的程度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亲爹一样,连周遭的景致
都没什么机会可以好好观赏观赏。

  杨存可是清楚记得,在自己受封之时,谁的嘴脸是最不屑的来着?

  回到居住的地方时已是华月当空,送杨存回来的车辆一走,杨通宝便出现了。
「通宝,你怎么看?」望着天际的月,杨存不想做那种悲春伤秋的穷酸事。但是
此刻真实的心情却是十分压抑,一点都没有即将要成功将荣王争取过来的喜悦。

  「公爷可是觉得荣王的话不可信?」杨通宝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警戒地看
着四周说道。

  「不是。」杨存摇头,语气惆怅。继续道:「并非不信,就是因为太信了。」
魔门果然效忠于定王。抓走荣王世子本来是想胁迫他无路可退,却不料会逼得荣
王反叛。

  这对赵元明来说也不得不说是败笔。杨存只是惆怅,看来自己又要做些什么
加深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了。

  唉,真是作孽。

  只要自己帮忙救出儿子,荣王便带兵进京勤王。这个交易中,最终获益的人
会是谁呢?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杨存答应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走一
趟魔门。

  不过正好,反正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当成顺便的就好。

  「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在姑苏时就应当救下荣王世子,这样一来,如今不
就可以少一件事?」

  杨通宝的嘀咕传进杨存耳中,听得杨存忍不住就笑了。他大约还是惦记那个
时候被自己拉着见死不救的丢人事情吧?

  「不一样。就算重新选择,那个时候我还是一样不会救。若是救了,就不会
有现在的筹码。」

  杨存盯着杨通宝的眼睛说得认真。好在杨通宝本身也不是愚钝之人,转瞬点
头,应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就好。随我走一趟魔门吧。」

  「现在吗?公爷?」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现在去,难道要等到白天光明正大地进去?」明知
这个词弃对杨通宝来说有多么难堪,杨存还故意忍住笑意问道。

  活该,居然敢质疑老子那个时候不救人?要是救了,现在荣王这边不就没戏
唱了?

  同一片月光之下,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王爷,你真的觉得那个杨存能救回世子?」说话的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看起来普通到扔到角落也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两眼。但是荣王周围的人却没有人敢
小看他。

  在杨存来的时候,此人不在。如果在,也必然会看出他五丹的不俗修为。
「魔门的人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个丫头。你虽和她修为同等,却绐终少了一点。
杨存此人……不论成败,你跟好就成,关键时候一定要力保世子无恙。」

  「是,属下明白。」

  「那定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送去的人已经起了作用,赵沁云已经亲自赶回东北了。」半百男
人说到此事,眼中有一抹痛色一闪而过。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毕竟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回头再去物色几个吧。
赵元明,既然你敢对我儿子动手,那么……」

  「王爷放心,已经做好安排了。就是不知道主人那边……」有些话适可而止
比说出来还要好,尤其是对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尽管放手做,主人那边不会有事的。」因为男人始终都低着头,也没有
发现荣王眼中那抹极其阴寒的冷厉之色,以及诡异至极的神态。

  「是。」

  空气是寂静的,也只有那些嗅觉格外的灵敏的人才能参得透其中的波涛汹涌
吧?

  是夜,薄凉如水。

  有一种职业本身便带着灵异的色彩,俗话说:「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种职业的从业人员被称为打更人。

  最近津门怪异到不行,尤其是夜间,所以目光浑浊、提着灯笼铜锣的打更人
在看到两抹夜色中竞相奔走的影子时,便假装没有看见。

  难得糊涂,尤其是装糊涂。这样的人才能活得久不是吗?

  「当!」一声铜锣响,然后是一声自成格调的悠长高呼,道:「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当!」又是一声,振奋人心。

  「你确定是这里?」两道声音最后停留在郊外一幢很大的庄园前,光看规模
便知绝非普通人家。门口两盏火红的灯笼怎么看怎么像怪兽的血红眼睛,而那扇
朱漆铜门确定是血盆大口无疑。

  嗯,如果里面真是所谓的魔门,前面那些比喻还真不是普通的贴切。

  「是的,爷。据童掌柜这些日子的盘查,必定是这里无疑。」杨通宝的声音
带着笃定和难得的狠绝,至于那位童掌柜,指的是服侍过杨存的那一个。

  杨通宝的回话不曾让杨存放下心,反而忍不住苦笑一下,道:「你先进去探
探,有什么动静再出来告诉我知道。」

  典型的贪生怕死,好在这样的杨存是杨通宝所熟知。他没有任何的怀疑,便
拱手答道:「是。」

  等杨通宝完全融进那个不知深浅、除了门口两盏灯笼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光源
的庄园之中时,杨存这才回神,朝身后某个方位嬉皮笑脸道:「这位姐姐,你坚
持不肯现身,是因为只想让在下一个人看到吗?如你所愿,现在已经只有在下一
个了。」

  话才说完,空气中便开始有暗香涌动,层层叠叠,似乎要将杨存包成一个蚕
蛹才肯罢休。那名初来时见到的女子便静静站在那里,如一滩死水一般动也不动。
暗香如潮,充斥着心脾,让杨存的心冰凉一片的不是恐惧,而是花香。

  居然是冷的,带着冰冻的气味,像是从南极山峰踏冰而来的气息是如此的熟
悉。

  「原来这位姐姐也是魔门的人啊?」不论心中如何,挂在杨存脸上的始终都
是那种吊儿啷当的猥亵笑容。没有人知道在杨存心中的独白却是这样的——

  「靠,为什么老子嗔到阴谋的味道?是不是从踏入津门的那刻开始,老子就
掉到一个看不见的漩涡里啊?」

  没有人回话,深藏在体内两个不是人的东西没有一个出来响应。金刚印也就
算了,炎龙……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闪而过。太快了,杨存没有抓住,只是直觉
那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杨存。」很淡然的语气,连里面含有的杀气都是一样的淡然。不是疑问的
语气,如此肯定,足以说明杨存的身份她已经十分笃定了。

  「是,是我。没想到杨某居然已经如此出名,连姐姐这样的美人都知道了啊?」
轻佻的语气不代表心里也是轻松的,不敢有丝毫松懈的杨存眼看着那名美人转身
就走。

  「不是想救人吗?那就跟我来。」

  容王,老子我操你的祖宗十八代,老子咒你绝子绝孙。

  如果可以,杨存此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转身回家,爱干嘛就干嘛,可惜心底
明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明显就是个圈套,等着自己往下跳呢。什么救人,什
么出兵,容王,算你妈的狠。

  敢情你们联合起来卖了老子,还要老子替你们数钱吗?又望了一眼身后的庄
园,杨存还是跟着走。杨通宝不会有事,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自己。

  一样的四丹,一样的修为,为什么身后有人跟着,杨通宝感觉不到,自己却
感觉到了?而且这个跟着的女人不过是三丹之境?这些杨存还真是想不通。不过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做人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太认真。

  至于自己跟着前去,他就不信一个三丹的女人会有本事杀了自己。就算金刚
印答应,炎龙也肯定不会答应。更何况老道士也不会看着自己死吧?

  因为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看到那位左拥右抱的年轻公子时,杨存总算没有
过于感到惊讶。

  那时,他们正站在一家庭院的屋顶上,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自然是一副歌舞升
平的糜烂景象。

  什么截杀,什么挪架,纯粹都是他妈的扯蛋放屁。

  杨存唯一的感觉就是丹田之处那股怒气怎么都压制不住,而且还跟炎龙丝毫
没有关系。

  那是一种被人算计后的愤怒。如同你步步为营,自认为使出浑身解数努力为
身边的人创造着太平盛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结果他妈的一回头才发
现台下坐满黑压压的人群,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你。

  小丑也不过如此。不妙,真他妈的不妙。

  透心凉的感觉,越是怒火冲天,杨存脸上便越是平静,一丁点的破绽都看不
出来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过如此。

  望着杨存唇边那抹冷冽的笑,神秘女子的眼中闪过赞赏之色。速度极快,就
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还要救人吗?他就在你的眼前。」

  听起来似乎是毫无章法的一句话,里头的嘲讽杨存却清清楚楚听了出来。

  勾动唇角,眼中充满碎冰,杨存缓缓笑开。

  这个表情倒是让那位女子神色一怔,继而露出玩味之色。

  本来就英俊的面孔此刻倒更加显出别种光彩,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词汇用
在他身上都还嫌不够。

  不过这时候的杨存根本顾不得那些。指尖一动,一丝真气激射而出,目标是
女子脸上的轻纱。口中却说:「剩下的话姐姐不妨直说。在下可没有那么聪明,
猜不出来。」

  语毕,纱落,杨存眼前一亮。

  与魔门那个小妖女相比,眼前这个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整个人沉静如水,
又不乏大气柔美,细眉描得青山远黛,漆黑的眼眸宛若星辰,小而尖翘的琼鼻,
一点朱臀不点自红。

  论色,还真比不了小妖女,甚至也没有高怜心惊艳之感。然而很奇怪的是,
这个女人静静的站在这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婉约、纯净、妩媚、含蓄、风情,
似乎只要是能在女人身上体现出来的气质,在她的身上都能沾染上一点。

  尤其是微微翘斜的唇角比小妖女的狂野多了一丝沉稳静美,比高怜心的纯洁
高尚多了一丝妩媚风情。

  亦正亦邪,这是一个能够让男人着迷的女人。而且刚才杨存的小动作她完全
可以制止,但她却没有动作,只是任由杨存看见自己的面孔。

  「果然是青年才俊。公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理通各种关节,还真是难得
啊。」

  看着面前那张一开一合的殷红小口,杨存升起一种想将这个女人压在身下狠
狠蹂躏一顿的心思,只想将沉积在心中挥发不出的怒气狠狠发泄在她的身上。

  「姐姐,你能一口气说完吗?在下的耐心真的不是很好啊。」用目光上上下
下将人家意淫一遍后,杨存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道。那种语气既对不起那张脸,也
对不起那个表情。

  「好吧,既然公爷什么都明白了,那就不再拐弯抹角。很简单,我家主子很
欣赏公爷的才能,想一块喝杯茶,就是不知道公爷的意思如何?」

  喝茶?你家主子有这么好的心情?杨存心底冷哼数声,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人
畜无害的笑容,看似十分认真地说:「喝茶啊?那就请姐姐转告你家主子一声,
小爷我这厢肠胃不太好,还会拉肚子呢。」

  语气清洌,微微带着肃杀之意。

  那女子似乎还真没想到杨存会这么说,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也就在这一愣的
瞬间,便感到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冲着自己而来。

  来势汹汹、强而有力的压迫感让人有种被强劲的窒息感所包围的感觉,退,
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女子紧咬一口银牙,素手一抬,整条手臂就被淡蓝色的光华
环绕。没有迟疑的时间,将用真气幻化出来的剑刃掷了出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对方的修为本来就在她之上,等反击一出,那道飘然若仙的身姿便急急后退,
接连撞毁好几个屋顶上的怪兽檐角之后才勉强止住脚步。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脆弱的琉璃瓦片因为这一番动作被撞到地上,一片狼藉
中,「劈里啪啦」的声响不断。

  一道殷红的血迹从女子嘴角流出。使得整个人变得更加娇艳。

  视线中,还是那名翩翩少年郎英挺的身姿,紧皱眉头,一脸不赞同地摇头说:
「姐姐,你好歹也是三丹的绝世高手,难道就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要先后退
自保而不是硬拼吗?」

  女子脸上立刻浮现恼羞之色,待看清毫发无伤的杨存之后,忍不住喃喃自语:
「你没受伤?怎么可能?」刚才她的攻击也是搏命之势,就算在中间受了伤,对
方也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但是,为什么?一种叫做不可思议的情绪冲进女子的脑际。

  因为震惊,也顾不得掩饰什么,那个神情自然是能一眼看穿她疑惑的内容。
耳根一动,杨存将女子的话听在耳里,收起假面,开始阴森森地笑道:「姐姐这
是在问我吗?好遗憾,我也不知道耶。」

  那分真诚还真让人无法以为是装出来的。

  然而女子的脸还是瞬息万变。

  这是杨存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打女人,也终于违背他自己所立下永远不打女人
的誓言,而且还是个大美女。唉,真是心疼啊。

  「对了,还没有请教姐姐的主子是哪一位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毕竟那个答案彼此都已经明了到
心知肚明的地步。

  女子眼神闪烁,却还是没有答话。

  「呃?」杨存倒是奇了,看着那女子微微有些惨白的脸色,心中一动,居然
起了一些猥亵的心思。当下也不再客气,提步行去,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
与那名女子一臂之距的对面。

  「你……想怎样?」那女子一惊,刚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居然动弹不得,脸
上顿时一片骇然之色。

  「嘿嘿,不想怎样。」杨存看着对方的恐惧,心中总算舒坦了一些,表情带
着轻浮之色,抬手袭上那名女子的脸庞。

  入手处细腻一片,光滑而冰凉。本来不过想吓吓她,谁知……一触之下,杨
存竟然阻挡不住心下一荡。

  这手感……啧啧,难怪会有人要将女子的肌肤比喻成上好的丝绸了,那种温
软细滑的感觉还真不是盖的。

  这个女子有本钱啊!

  「大胆狂徒,休得无礼。」

  因为杨存的动作,眼前女子脸色顿时铁青一片。没有一般女子受到侮辱之后
的娇羞愤怒,眼中赤裸裸的杀意瞬间激射过来,与之前沉静的个性判若两人。

  杨存的动作呆滞一下,收回僵住的手指便急忙转身移开,身后的破空之声刚
好到达,若是反应再慢上半分,后果真就不堪设想。

  冰冷的气息带着能急冻一切的威力,纵使已经退至十米之外,那种气息渗进
肌肤的感觉还是那样明显,就像……待在冰窖一样。

  刚才的话语带着实实在在的熟悉,毕竟是一直念而不得的人,杨存还是听得
出来。

  一身纯黑色的轻纱无风自动,包覆着那令无数男人为之疯狂的身躯,四散的
黑发轻舞飞扬,配上那张精美绝伦的五官,杨存的心境再也平静不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可是心中的澎湃,却还是一如既往。

  眼前的女子猖狂而妩媚,充满野性,与在金刚印世界中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
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眼前的她柳眉横立,很有一种下一刻就会冲上来随随便便赏
杨存几刀的架势,但却又因为什么原因而忍住了。

  「师父,您……没事吧?需要我杀了这个无耻下流之徒吗?」杨存注意到小
妖女说到「无耻下流」这四个字的时候,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可想而知,当时
为自己口爆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什么样的影响。

  这其实代表这个小妖女一直不曾忘了自己?虽然记得,是因为怨恨。

  还有一件冲击自己的事情是这个女子居然是小妖女的师父?魔门现任的当家
人?

  这个消息还是会令他有点震惊。

  天地相斗,五行尽出,但凡愿意修炼者皆可自有一番作为。当然,这个作为
则完全由个人的天赋而定。

  悟性、耐力、运气、坚韧,缺一不可,现在看来这位魔门的主人还是调教出
一个比她自己还要有出息的徒弟啊。

  心思流转,杨存脸色依旧。他转移视线,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望着小妖
女,高声道:「美人,好歹我也救过你两次,你怎能这般无情无义就要喊打喊杀?」

  是两次没错,一次在金刚印的世界,一次是在姑苏城外。

  这般丢人之事不提也罢,一提,小妖女即刻露出想将杨存碎尸万段的眼神,
娇声喝斥道:「你这个下流之徒还敢提?」说罢拔出手中的剑,眼看着就要冲过
来。

  杨存没动。上次碰到人家之际,溜得比兔子还快,但是这次是因为有所倚仗
所以才不动。他嘴角噙着轻薄的笑意站在那里,自有一分从容淡定,却也绝对危
险的气质。

  令杨存没想到的是,小妖女的双颊上居然染上红晕?这是……脸红吗?

  有了这一层认知,杨存心情好了起来。

  「冰儿,你们认识?」声线婉转,带着沉稳的犀利,倒比之前莺啼般娇柔的
女声多出几分威严。

  这才是人家身为魔门现任门主的威严吧?杨存笑得不动声色,看着魔门小妖
女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用着让几人都可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原来你的名字叫冰儿啊?都有那么亲密的接触,我还不知道……」

  很暖昧的内容,任谁都会往不纯洁的方向想。在杨存不怀好意的眼神下,小
妖女怒极,不顾一切扬起手臂却被另一道怒斥制止。

  「冰儿,不得乱来。」

  「师父……」小妖女咬着下唇,眼中看似有无限的委屈,凶狠地白了杨存一
眼才低下头,一脸忿然。

  天,老天给了你一双如黑夜般那么漂亮的的眼睛,你居然拿它翻白眼?得寸
进尺的杨存继续火上浇油,冲着那位女子也就是魔门的掌门人高声道:「这位姐
姐,你不是说你家主人想同在下一道喝茶吗?其实在下也很有认识你家主人的兴
趣。不过,我要她。」

  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杨存伸手一指,定住小妖女所在的方位,不过
目光却不曾看过去。

  想也知道小妖女的脸色有多精彩,连同那位掌门人的脸色也变了。

  「此事回头再说,冰儿,我们走。」刚才还艳若桃花的脸此时冰寒一片,再
也不看油嘴滑舌的杨存,两道身影转身离去。

  杨存并未阻止,等到人走到不见踪影,嘴一张,一口鲜血才慢慢吐了出来。
「公爷……」暗处一道身影过来,适时扶住杨存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声问道:
「您……没事吧?您的手……」

  「没事……」强忍着五脏六腑即将被冰冻的寒冷,杨存从牙缝中溢出一个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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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图谋的是什么

  津门对杨存来说也算是个特殊之地,初次下山来的就是这里,连认识怜心美
人、安氏姐妹花也都是在这里。

  记得那时候还有杨术和赵元明作陪,那时候的萧九还不曾落马……仔细想想,
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光景,可是如今再回首却突然感觉很遥远。

  津门古城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模样,却又有什么不同。

  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从成了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
难以平静吧?

  本就临近天子脚下,还是通往琉球、高丽等地的贸易港口,纵使看似无事,
实际上深藏在其下的暗潮汹涌,连空气中都已经带有肃杀的气息。

  车水马龙,繁盛依旧,若是细看,也不难错过行色匆匆百姓脸上的惶恐与谨
慎。昔日再熟悉不过的大街上,不时有一队队严正以待的巡逻兵路过,和杭州比
较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九落马,新上任的巡抚原本不知是谁的人,不过看现在眼前这番景象便不
难猜测了。

  赵元明倒是准备充分!

  上次前来虽说是顶了一个敬国公的名号,但终究尚未正式造册赐袍。现在什
么都有了,官印官袍一应俱全,若是来个耀武扬威,恐怕就算现任的津门巡抚是
他赵元明的人,也还是得给自己三分颜面。

  可惜却只能这么偷偷摸摸,难道骨子里就是穷酸命?享不得富贵荣华?不知
道。杨存摇头苦笑。却知道现在杨术、赵元明、萧九、甚至是高怜心他们都不在,
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还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触。

  突然开始想念杭州自家的那一班人了,非常想念。具体说不出来是怎样的感
觉,就是想在一瞬间见到他们。

  自己还是心太软吗?古语有云:「心不坚者,难成大器。」难道自己真的就
没有成为人上人的机会?纵使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但骨子里却始终都摆脱不了小
痞子的心态?所谓的贵族气质并非装腔作势就能得到,杨存在意的是,要是杨术
知道自己不思进取的想法,还愿不愿意恭恭敬敬叫自己一声「叔父」?

  人人都说,只有隐藏起来,才不会让人看得到自己。殊不知,其实只要你站
得够高,也一样能让人看不见自己。

  三余丈的城墙已经够高了吗?在城楼的顶端却还静静站着一个人。

  脚下人潮涌动,即使是风雨飘摇的时刻,也一样免不了生活的正常维持,一
样要吃喝拉撒睡,一样要纸醉金迷。人人来去匆匆,有着各自的目标,却很少有
人肯抬头看一眼。纵使有那几个悠闲的人,目光也必然不在半空中。

  是以,杨存临风而立,不受打扰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眯起的瞳孔也紧盯着
一个方向不放。片刻之后,才一闪身往城外奔去。

  十年寒窗,十年苦读,为了不就是拜官封侯,光耀门楣吗?这是每一个寒窗
苦读的学子们熟知的道理和动力。然而又有几人知道,纵使真的状元及第,等着
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翰林编修的闲职,那些要职向来就不会轻易轮得到这些人。除
非,先学会做人。

  当然,这个做人的要领并非是人品如何出众,而是看察言观色的本事如何。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票的人,那些朝廷的重臣一个也不得漏掉。

  不过另有门路的则是另当别论,例如,在朝中有人的那些。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是一个横古不变的定律,古往今来从未错过。只可惜投
胎这档事本来就是一个技术活,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够灵活掌握。所以看你够不够
世故、够不够圆滑,也成为一道捷径。

  结党营私,徇私舞弊,历朝历代都有,却屡禁不止。在安分守己的平淡一生
与挺而走险换来一身荣宠中选择,有的是人愿意豁出去。

  陈子函就是其中的一个。

  此刻的他正坐在软轿中,闭着眼哼着最新听来的戏曲,一手在膝盖上悠闲地
打着拍子,去接在城外数十里处香火鼎盛的寺庙上香的母亲。

  他终究是一个孝子,当年有母亲的勤俭持家与悉心教导才有今天的他,是以
对母亲自然也是格外尊重。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做了那么多年的闲职,他也算混明白了,官场还真不
是一个只看能力如何的地方,关键还是要看是谁的「人」。也幸好他及时醒悟,
看准一棵深藏不露的大树抱紧才有今天,否则必定还是修编那些遗失的古籍吧?

  高尚是高尚,就是不怎么实惠。反之不同,堂堂津门巡抚论权势、地位甚至
油水,都不是一般同等官阶的官位所能比拟。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能落到
自己头上,还不是因为他的眼光够精准?

  想到这里,他就变得越来越得意,嘴角完全翘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顺畅
的气息。

  可惜有句成语叫做「乐极生悲」,还真就应验到他的身上。在那种得意尚未
调整过来之时,软轿猛然一颤,像是被突然扔出去一般,居然就失去了平衡。坐
在轿中的人还未惊呼出声,便在惯力作用下被甩了出去。

  说实话,那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雅。

  没人顾得上这些,一边爬起一边扶着官帽,陈子函怒不可抑地起身,还没等
视线恢复正常,便高声喝斥道:「你们这些大胆奴才,怎么抬轿子的?居然胆敢
摔了本官,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嗤……」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声耻笑之音。陈子函脸色顿时不悦起来,却也不再盲
目发火,而是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

  不看还好,一看,陈子函心中的那点不忿就开始呈直线上升之势。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弱冠少年,相貌自是英俊不提,但看那年
龄必定是刚成年不久,但那种萦绕在周围的气势却让久经官场的他隐约感到不安。

  再三衡量,最后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敛起脸上的不悦神色,极为客气地向
年轻人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壮士因何拦轿?莫非有什么误会?」

  这年头世道有些怪异,人妖混乱,都为修真一事疯狂,国师留下足以让世人
疯狂的八字箴言去了,却不知为这世间带来多少灾难。

  天地相斗,五行尽出,如果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也属于这种修道
之人,可就要小心了。要知道,身为读书人,当年的陈子函可是狠狠鄙视过那些
不知所谓的修道之人,这也成功造就他现在被一个一丹修为的人就能掐死的身体。

  杨存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突然就笑了。嗯,有点意思。面目明朗,倒也不
是什么猥亵之徒。唯独可惜的是对方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被圆滑所遮盖的懦弱,
一双本该晶亮的眼睛过早沾染上浑浊之色。

  恨就恨,想冲着自己发火发便是,忍什么忍?偏偏还要客客气气。对这个替
代萧九位置的人,再不屑也不能掉以轻心。诚如他自己所想,能坐上这个位置本
来就不简单。

  「没有误会,不过是想来向巡抚大人借一点东西而已。」杨存脸上淡笑,笑
得很无所谓,心中却有些好笑:这个新任巡抚敢随便带十几个人就出门,和萧九
出门那种前呼后拥的性子还真是天壤之别啊。

  他就不怕被人截了?

  借东西啊?听到杨存的要求,陈子函反而轻轻舒出一口气,还是很客气的样
子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壮士是要借什么?」

  「你的命。」还是无害的笑,简简单单两个字从用杨存口中说出来,就好像
是商量着要去哪里吃饭一样和谐。

  不过很明显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那位巡抚大人可就不同了,一张
本来就有点青白的脸,颜色几经变换之后,最后停留在猪肝色上。他眼神一凛,
后退几步,冷然一喝,道:「来人,给本官拿下这名口出狂言之徒。」

  这变脸的速度……啧啧,都赶得上杨术了。也不知道这些当官的脸皮都是用
什么材质制成?完全没察觉杨存这个想法将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杨存抱着胳膊,
如玉般的俊颜上充满看好戏般的戏谑。

  其实话刚说出口,陈子函也察觉不妥。按理说自己被人冒犯,根本不需他愤
怒,早就应该有人站出来才是。可是为什么呢?疑赛丛生,回头看着身边自己带
出来的侍从之后,他终于完完全全僵住了。

  这些人个个神情呆滞、目光涣散,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看就不太对劲,复
又看看杨存气定神闲的模样,陈子函的膝盖发软。

  …:「4:」…丨……

  眉角一跳,望着面前的人,陈子函语气颤抖地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存挥手制
止。

  「行了,爷时间宝贵,没空在这里听你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其实我这个人
还很爽快,只要你肯拿出一些东西换,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单手摩擦着下
巴,杨存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

  陈子函的眼神一亮,精光闪烁,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高声道:「你……你
这个胆大妄为的无耻之徒,敢威胁朝廷命管,看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士可杀不可
辱,你切莫想威胁本官,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来。」

  「嗯?」杨存眉梢挑起,饶富兴致地看着对方。架势做得不错,要是他的腿
抖得没那么厉害的话。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么……」话锋一转,眉眼之间马上变得冷冽。
带着呼啸的肃杀之感,杨存一掌便往陈子函的头顶砸下,边动作边说:「好,既
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手在最后一刻顿住了。不是杨存心软,而是……看着这位上一刻还是大气凛
然,说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巡抚大人跪在自己面前涕泪齐下的样子,实在令人哭笑
不得。

  「壮士,请说出您的要求吧。」

  杨存突然决定不用虚伪这个词汇形容他。收回手,他瞳孔中带着笑意,出声
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也是有原则之人,不会勉强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当真?」跪着的陈子函似乎是得到承诺似的,也瞬间察觉自己跪着好像真
的不大好,便在杨存晨风细雨的一句「当真」中站了起来。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荣王世子被魔门掳走,我
想知道这件事情荣王和魔门是如何谈判的?」

  「咚!」陈子函刚刚站起的身体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过比起刚才的那种
可怜相,望着杨存的眼神中带着很多警戒,问道:「你是何人?」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就好。」又是那种冷冽的气息,杨存
犀利的眼神看得陈子函头皮发麻,有些不懂这个少年的眼神怎么那么有穿透力?
整个朝堂上,他所不敢正视的眼神除了当今圣上之外,也就只有三王,现在居然
又多一个?

  可是,不说是死,说了……不也是死吗?

  「你不用怀疑,只要你说了,说不定可以不用死。实不相瞒,我也是朝廷命
官呢。」陈子函那点心思只要是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反正本来也没有打算隐藏,
杨存便直接和盘托出。

  「大人还是站起来为好,你这个大的官就这么跪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不太妥
当呢。」

  杨存后面的话已经不是很重要了,陈子函的脑子还是停留在杨存那句「我也
是朝廷命官」上。他一边爬起,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杨存也不说话,任凭他想,眼光不露痕迹望了一眼某个方向,唇角微微翘起。

  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这么年轻不说,还从未见过,这是陈子函的第一个想
法。不过随后又想到对方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似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就算
他什么也不说,自己还是会老实交代不是吗?

  朝廷命官……朝廷……看对方的样子,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官。可是连三王自
己都见过了,还有谁是……等等……瞳孔瞪大,陈子函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
便想到一种可能。

  当初杨存受封赐印之时自己不在朝中,所以未能亲眼目睹那位年纪轻轻便位
列三公之一的敬国公。而后他很快便去了杭州,更是无缘见到,莫非是……莫非
是……

  转眼望过去,便撞进杨存带笑的眼眸中。即使不曾亲口验证,陈子函也明了
此事恐怕八九不离十,那般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于是,刚刚爬起来的
身子又再一次跪下去。

  可怜的膝盖白白忍受三次的痛楚,若是一开始就跪着别起来多好?连杨存自
己也变得有些于心不忍。

  但也就到此为止,他可没那么多不忍拿来分给一个大老爷。

  「下官……下官参见……参见……」与其说是颤抖,还不如说在陈子函心中
还是存在着最后一丝疑虑。毕竟在没有见到官印前,一切都不是最后的结果。

  杨存的耐心已经用完,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他废话。他恢复冷然的神态,朝最
后还是选择跪着说话的陈子函一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本公给你一炷香的时
间。」在陈子函刚抬头望过来时,又加上一句:「通宝,点香。」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在杨通宝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陈子函终还是低下
了头,低声道:「此事……是一个误会。魔门并没有……要挟持荣王世子,不过
是魔门圣女为了脱身,请世子送了一程而已。」

  而已……而已……去他妈的而已。一石激起千层浪,杨存也在那一瞬间明了,
其实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就想错了。赵元明歪打正着,成功让自己误会了一些事。
所以,此刻自己出现在这里才会人尽皆知。

  而在看见荣王世子并不曾受到任何苦楚那一刻的猜想也完全是真的,他杨存
果然就是一个傻子,被人家耍得团团转居然还自以为聪明,却不料……不料……
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一个圈套不知道,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现在的赵元明和赵元
清是两兄弟,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外人而已。再想想之前还想着要挑拨离间的计
划,除了嘲讽之外,杨存的心都凉的。

  明知接下来的问题再问也是白问,但是杨存还是不怎么死心,续问道:「那
姑苏城外的事又怎么解释?」

  如果说那件事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演一场戏,成本未免太大了一点。他可还清
楚记得,那一次的魔门损失可是不小。

  「姑苏城外的什么事?」陈子函果然一脸茫然,又垂首道:「当日荣王爷来
寻世子,由在下做东找魔门理论,方才知道不过是误会一场而已,而世子也亲口
证实魔门并未亏待于他。因此此事便以误会了之。」

  「那么既然是误会,荣王为何一直待在津门不走?」

  「回公爷,寻回世子王爷本即可回京,但是世子突染恶疾需要调养,恰逢王
爷也说需要等候一位故人,因此才会一直留在津门……」

  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不知道是隐藏得太巧妙,还是事实本来就是如此,杨存
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可是如今他还能相信自己的直觉吗?

  「故人?好,很好……」杨存连连冷笑,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明知道这个
时候决对不能这样,否则会给炎龙可乘之机,但他就是抑制不住。故人……呵呵,
荣王待在津门的原因恐怕是为了引诱自己前来吧?而自己果真傻傻地来了。

  那么所谓药尸事件中的报信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了血本的诱饵罢了。可是既然
如此,他们引自己来津门到底为了什么?杀了自己吗?那那个魔门掌门的作为又
为了什么?从表面上来看,她可是拆了赵元清的台啊!

  「呼……」深深吐出一口气,积压在胸腔中的浊气依然存在。杨存眯眼远望,
视线辽阔至极,但却没有一处风景是自己能够掌握,而同时脑海中也乱成一团,
根本理不出一丝头绪。

  不仅如此,那团自刚才动怒之际就开始在小腹间不断燃烧的火已经形成了燎
原之势。杨存忍不住自嘲苦笑,真是屋漏恰逢连夜雨。那日被魔门掌门所伤,五
脏受到的震荡未尚未调养得当,现在炎龙又跑来凑热闹。难道是天要亡我吗?

  「公爷?」看着眼神刹那间就盛满悲凉的杨存,陈子函脸上狡黠尽显。看着
杨存试探着出声道:「那公爷,下官已经老实交代了,是否可以走了?」

  他这算是为罩着自己的人捅下一个篓子,就算免不了和盘托出,也得赶紧想
一个补救的办法啊。不然自己的官位……

  没有得到杨存的回应,陈子函后颈处便传出一阵剧痛。在他倒下去的身体后
头是面无表情的杨通宝,不过在看到杨存此刻的状态时,杨通宝又泛起几不可查
的担忧,皱着浓眉出声:「公爷?」

  杨存以为他问的是关于陈子函的处置,便淡声回道:「罢了,杀了他也没什
么用处,就这样吧。」声音中的疲倦却是从未有过。

  鄙夷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砍晕的人,杨通宝抬头,对上杨存双眼的那刻神色大
变:「公爷,您没事吧?乙」没事,我们回去。「还是那种声音,带着空灵的质
感。杨存睁着一双逐渐开始发红的眼睛说道。

  「是。」再傻也看得出来杨存此时的情况不妙,杨通宝急忙想走。走了两步
察觉事情不对,一回头时,便发现杨存已经闭着眼睛直直向后倒去,他顿时大惊
失色地呼喊:「公爷……」

  杨存向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受不了打击的人,否则早就在若干年后的那个
现代社会中被淘汰了,哪里还有后来守得云开……虽然还是没有见到月明的日子,
但是此时此刻,萦绕周围的那种疲倦与疼痛似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悉数消耗
殆尽一般。

  四肢百骸,连同着铸就成血肉之躯的细胞都像炸开一样,灼热的气息在经脉
中流淌,脑中昏昏沉沉,除了炎龙不怀好意的笑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别的。

  庭院几许深,漫天的落叶纷飞中,一道伟岸的身影长身而立,负着双手,脸
上的凝重连周遭空气也跟着变得压抑。因此,候在他身后弯腰垂首的人连丝毫声
响都不敢散发出来。

  如此的静谧,背后醋酿着的又是什么?

  经过许久,久到身后的人都觉着自己恐怕就要陪站一天的光景时,一脸肃穆
的杨通宝才终于开了口,说:「公爷如今突遭变故,此事除了你我之外,切莫再
入第三人之耳。」

  「是。属下分得清轻重。」候在身后的自然是胭脂楼的老板。

  君越掀起眼皮探了一下眼前这位少年将军的脸色,才又小声禀道:「此事……
是否需要告知王爷知道?」

  浓眉一紧,杨通宝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悦,口气森然:「你逾越了,此事无需
你操心。你要做的是务必竭尽全力护好公爷周全。否则后果你也明了。」

  「是,属下明白。您请放心,纵使属下肝脑涂地,也不敢让公爷有半分不妥。」
君越赶紧点头,声声誓言之词。

  「嗯。」简单应了一声,杨通宝提脚离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血的残阳大肆晕染着天空,铺就出令人心惊胆
跳的美感。也不知是环境造成的心理暗示还是别的,蠢蠢欲动的空气中总是有一
些炙热的因子格外活跃。

  距离杨存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四个时辰,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依旧没有任
何动静。

  呼吸正常,除了瞳孔的颜色以外其他都正常。可是这样沉睡不起本来就不是
正常的,不是吗?

  回来至今,杨通宝的眼睛就没有合上过。满目的担忧终究承受不起,再加上
这本来就是特殊时期,心底的焦虑无法言说。他站在床边呆滞片刻,终于将一切
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皱着眉宇转身离开。

  因此杨通宝也就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征兆,「咻」的一下睁开
眼睛。

  双手打开门,或许是被天际如血的残阳影响,杨通宝心下突然毫无征兆打了
一个寒颤。再度回头,居然发现一直未曾醒来过的杨存已经端坐在床边,眼神清
澈,没有丝毫不妥。

  喜惧交加,一个箭步回身,望着与常人无二的杨存,杨通宝的声音中带着丝
丝颤抖,道:「公爷,您……醒了?没事吧?」

  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动刚刚清醒的杨存一样。

  「唔……没事。怎么了?」杨存活动着有些发僵的胳膊,又是摇头又是甩手,
奇怪地瞥了一眼行为举止都极为怪异的杨通宝道。一开口,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
撕哑得厉害。

  也不等吩咐,杨通宝便急忙倒了杯水过来,脸上疑虑重重。

  假装不在意杨通宝的脸色,杨存接过杯子润润喉才又说:「通宝,你去外面
守着,今夜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嗯?」杨通宝疑惑抬头,正要发问,耳根一动,便眯起了眼,道:「公爷,
您刚醒,恐怕不妥,还不如让属下……」

  「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杨存苦笑摇头,带着几许无奈摆摆手吩咐道:
「你去吧,记得,这个任何人里也包括你自己。」

  「不行。」哪知杨通宝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拒绝,一脸坚决道:「属下奉命……」

  「好了,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莫非是杨术不曾教过你什么叫做规矩?」
前一秒还正常的杨存顷刻之间便翻了脸。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除了刻意装腔作势
以外,杨通宝还是第一次见到。望过去时,杨存的神色莫名,对着他以口型说出
几个字。

  杨通宝顿时恍然大悟,垂头拱手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嗯。」杨存点点头,站起了身,道:「那就去吧。记得,从此刻起到明天
日升之前,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进来。」

  杨通宝咬牙,下了艰难的决定后径自去了。

  杨存踱步到院中,仰视着天边已经逐渐变淡的血光,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
大口空气之后,脸上才恢复那种正常的、游戏人间的痞子神态。

  「怎么样?美人,满意了吧?你现在总可以出来了吧?」语毕,杨存笑容满
面地盯住一个方向,笑得很是猥亵。

  风起,衣袂飘动的声音传到耳中的时候,一身黑纱的美女果然就在杨存的注
视下缓缓行来。一步一动间的风情,只要是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没有一个不
为之动心。

  而且今日魔门的小妖女并没有戴面纱,一张娇俏的容颜在眼前肆意的张狂,
惊为天人,一开口更似黄莺低唱,说不出的婉转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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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重回金刚印的世界

  「我特地奉师命前来会你一会,杨存,收起你那副淫荡的样子。」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情人的声音听在耳里纵使喝斥也舒服。一张标准的
瓜子脸,肌肤娇嫩如雪,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如同雕刻,每一点、每一寸都是那
样的完美,再加上配合的比例又相当好,所以惊艳的效果显而易见。

  美丽不可方物,再加上她身上比人间绝色高怜心多出的那种妖艳、魅惑男人
的气息,无不令杨存喉咙发紧。那股娇媚是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因此就算是小
妖女本来就冷着一张俏颜,却丝毫不影响对男人们所带来的震撼。

  火辣性感的身段,完美到极致的曲线,上一次是因为她坐着,所以看得不甚
分明,这一次,杨存允许自己心中那分淫荡的冲击,一双色眼就在人家那丰满且
呼之欲出的胸部来来回回扫视,没有半点含蓄,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似乎就是
为了意淫这位美女、再次激怒她一般。

  「你……」小妖女果然怒了。她瞪着一双黝黑而又深邃可比魅人心魂的妖星
似的眼眸,紧咬着一口芝麻银牙,柳眉横立,又道:「色胚果然就是色胚,你又
在想些什么?」声音中的不自然杨存还是听得很清楚。

  而小妖女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那句话无异是自掘坟墓,脸上闪过懊恼之色,让
人毫不怀疑,若是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她必定会不遗余力。

  可是杨存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勾起唇角,将猥亵发挥到最高的境界,
龇牙咧嘴地猖狂说:「你说我还能想些什么啊?难道就非要我说出来,纵使你上
次的技术不是那么好,我也不嫌弃啊?」

  「杨存……」咬牙切齿的怒喝声是从小妖女的牙缝中挤出来,至于那张足以
让男人们销魂蚀骨的俏脸,此刻还真是不太能看。

  「唉……」拉长调子应答,杨存还想再逗逗人家,结果就感受到一股排山倒
海的凛洌之气冲着自己压过来。视线里,小妖女收手扬起,冰蓝色的华光形成漫
天的铺盖之势,将自己牢牢压制在其中。

  看来这小妞真的怒了,攻击近在眼前,退无可退,杨存只好伸手去接。哪知
刚接触到那些光点,整只手臂没有任何感觉。

  被活活冻到僵硬。

  那些冰蓝色的光点看起来是那样美丽,就跟深海的色泽一般。可是接触起来……
那样的感觉在意识里,其实杨存不陌生。

  如万丈的冰魄一般,带着一股让人灵魂都为之冰封的寒意,游走在每一寸肌
肤之上,走过一寸便僵硬一分。看似光线,实则自有看不见的实体在,如一道坚
硬而冰冷的壁垒往自己压下来,那种能让人血液冻僵的刺骨阴寒,即使还没有正
式交锋,就让人产生胆颤心惊的感觉。

  上一次是在金刚印的世界里,因为那些金甲游兵,杨存还有一丝倚仗,可是
现在……只有苦笑的分了。

  这个女人明显已经被自己惹毛了,根本不怀疑自己的身躯在下一刻会在她的
手中变成一具永垂不朽的冰雕。那种心扉鼓动的压迫窒息感令杨存抓狂,可是失
去先机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乖乖承受。

  今非昔比,再也没有让这个女人化坚冰为绕指柔水的本钱,等死的感觉真他
妈的不爽啊。

  「靠,他妈的,这就是心软的下场。老子发誓,只要有一丝反击的能力,只
要老子不死,冰儿是吧?老子一定会做了你,立刻,马上。」愤怒地在心中叫嚣
着,杨存还真没有那种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

  一双眼瞪着不远处的倩影,还真想就这么将人活生生的印在脑海里。杨存心
中真是懊悔啊!

  「死道士臭道士,这下子小爷总算畅快淋漓地被你害死了……什么寻找契机,
老子现在只有死机啊……」

  心思流转,懊恼加上悔恨,在杨存的感觉中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事实上
不过就是电光石火的过程而已。

  高手之间的对决,在相当的程度上,先机决定不少的成功机率,当然这是在
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可现在倒好了,本来就差人家一截,现在还处于被动的状态,
就是找死啊……

  明明瞳孔中什么都没有看到,杨存在那一瞬间还是嗅到死亡的味道。看不见
的寒冰峭壁将自己罩住的时候,裸露在外面肌肤上的细胞都已经被冰镇到没有知
觉。这,就是被冻僵的感觉吗?

  不同的是,没有人知道杨存此时体内是如何沸腾。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不可能
让一具肉体产生享受的快感,但是那一刻,杨存还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很想将唇角弯成最得意的弧度,更想张大嘴仰天狂笑,可是就是动不了。

  「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啊。臭道士,你就是我亲爹啊。」

  在杨存五脏六腑叫嚣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声音,还有炎龙那让人恨到牙痒痒、
只想将它拿来炖汤喝的谩骂,此刻再次听在杨存的耳里,居然还带着说不出来的
畅快。

  「炎龙,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老子就看你怎么死。」

  「靠,你给老子闭嘴!老子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多事的人当宿主?一个牲口
不够,居然又来了一个流氓。杨存,老子警告你,你要是胆敢再将这个流氓招惹
进来,我非得将你大卸八块不可。」

  本来得意的享受着将杨存秒杀那种痛快中的魔门小妖女,清楚捕捉到杨存无
惧甚至还带着些许狂喜的眼神,她皱起黛眉感到非常诧异,就在那两个呼吸间,
视线中诡异地亮起一道耀眼至极的华光,一蓝一金。

  不只如此,还有那虽然没有声音,但两种力量相撞所产生的波纹,让这个不
算风景如画,但也还过的去的小院遭受几乎要被拆毁的浩劫。

  一时之间木石粉碎,尘土飞扬,一切变得朦胧。纵使那个被狼藉包覆其中的
少年也已经看不大分明,直到……尘埃落定之后,魔门小妖女的脸上才出现不可
置信的神色。

  「呵呵,小美人你倒是狠啊。招招杀招,就这么想取杨某的性命吗?」眼看
着小妖女变了脸色,杨存还是嬉皮笑脸,强压着身体的不适,痞子样更发挥得淋
漓尽致。

  似乎没想到杨存居然能在自己这记杀招下存活,小妖女皱起了眉。尘雾散去,
待看清杨存捂胸弯腰,口吐鲜血,脸色惨白的样子时,神色一闪,却又刻意强硬
几分,清叱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你若想死,我这就送你一程。」

  「嘻嘻,是吗?」杨存的样子依旧圆滑,一副根本没有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
上的样子,缓缓直起了腰,若有所思道:「原来五行之灵的水灵是在你那里啊?
保密工作做得还真好呢,没有多少人知道。」

  「你……」杨存屡次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已经成功让小妖女的心境无法平静,
看着他略微苍白的容颜,回道:「你想怎样?」

  「嘿嘿,不怎么样,就是想借来用用而已。」

  面对这种根本就是无理取闹的要求,小妖女极不屑地扯动唇角,一种被称之
为嘲讽的笑容分明挂在她的脸上,投向杨存的眼神中居然带着一点同情,就像看
着一个白痴似的,道:「好啊,只要你拿得走就给你。」

  那样的嘲弄可以被当成调戏之举,落在杨存的眼里,引起心肝一阵战栗。杨
存眼神顿时一亮,问道:「当真?」

  「自然是……」这一次总算长了记性,没有急忙说出那些使自己处于不利地
位的话。对分明就是受伤在身却还看起来满是戏谑的杨存,小妖女总算察觉到似
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却又不得而知。

  「杨存,有什么话你不妨痛痛快快讲出来。这样拐弯抹角还算是男人吗?」
哟?这小妞这么快就学聪明啦?嗯,老子还真喜欢。淫笑着盯住小妖女的那丝不
安不放,杨存狠狠吐出一口独气。

  妈的,别说老子不够怜香惜玉,刚才若不是押对了宝,否则还真会死在你手
上,所以今儿个纵使禽兽不如到人神共愤,老子也上定你了。

  不说那让自己心痒了不短时日的妖艳身段和脸庞,就是已经待在自己体内不
走的那个畜生炎龙,也需要你身上的水之灵给它一点教训啊!这就是为什么炎龙
会出言威胁的根本原因了。

  这世间的一切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还是遵从一定的定律,万物相生相克,
组成独特的生物链,生生不息。五行亦是。

  金木水火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反之,火勉金,
金……木,木勉土,土勉水,水勉火。

  因此,炎龙的克星非眼前这位小妖女身上的水之灵莫属。而加上上一次的经
验,杨存还清楚记得这小妖女对金刚印的顾忌,加上姑苏城外自己因为金刚印在
身而化险为夷,因此才会在最后关头秒懂了老道士特意入侵他的意识所留下的那
句话。

  将水之灵夺过来?他还真没有那个兴趣,不过借来用上一用还是免不了,不
然,自己真的会被炎龙那厮吃得死死的。

  杨存在这厢思索,小妖女那边显然也不笨,很快就明白过来,带着讶异,忍
不住失声问道:「火之灵……也在你那里?」

  金刚印在杨存身上这件事,在经过他那场离奇的遭遇之后,大概也不会是秘
密。倒是炎龙的出现本来就是巧合,连成功捕获它的龙池都不知道其真正的身份,
认为是练毒的良材,更不用说别人了。

  「终于知道怕啦?嘿嘿,你不是修为比我高,一直很得意吗?」猥亵地狞笑
两声,出了一口恶气之后,杨存才清清嗓子,恢复做作的状态,扬声道:「这个,
在或是不在,你亲自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单从相克的这一条定律上来说,你的
水之灵可是火之灵的克星哦!」

  还有比这更气人的吗?小妖女脸黑了大半,也不再想杨存说的是真话还在唬
她。她本着谨慎的态度,身形顿起,便往后方退去。

  真的是身轻如燕啊,这样曼妙的身姿,也不知道具体压在胯下,会是怎样销
魂的感觉?

  已经退出十几米的小妖女因为杨存目光中赤裸裸的调戏,狠狠颤抖了几下。

  杨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三丹提升到四丹之境,本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
没想到身上居然还有金刚印以外的火之灵?这个认知虽不是那么令人甘心,却也
是无可奈何。小妖女本来就是背着师父偷偷摸摸找杨存算帐而来,现在更不再敢
恋战。

  杨存已经受伤,也算出了自己上次被他凌辱的那口气了。

  「唉,我说美女啊,你这样就要走啊?我需要的东西你可还不曾借给我呢?」
杨存不动,笑眼看着小妖女的动作,脸上的猥亵变得越来越浓,扬手挥道:「等
哥哥来疼你啊!」

  在小妖女身后是一层淡薄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色薄雾,等被杨存特意激起
心火的小妖女搞懂他为什么那么得意的缘由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黄,土黄,金黄,赤黄,各式各样的黄,连天空都是这样的色彩,看一眼,
就会让人的心生出无边无际的绝望。

  金刚印的世界、小妖女的噩梦,上一次是无畏无惧地进来,这一次……是被
杨存刻意引进来。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心中还是产生惶恐,小妖女误闯这里之后,
做的第一件事情是……

  奋力疾奔,找寻上次离开的那个宫殿,不然等着她的是什么?虽然不去想,
并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不错,这就是杨存的打算。金刚印能够治得了这个娇却辣味十足的美人,而
金刚印又会将地盘借给自己,既然有这个优势,那么还苦斗个什么劲?就算是为
了该死的炎龙,也得走这条捷径啊。

  就算手段确实卑鄙了一些,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跟着小妖女进来以后,杨存反而不急了。背着双手气定神闲地游走,跟散步
一样的从容。此时的现实世界里所能看到的就是那些薄薄的金色烟雾逐渐开始收
拢,最后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空气中。

  一地狼藉,被毁坏的胭脂店后院中,上一刻还在恶斗的两个人就这么无声无
息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有迹可循的蛛丝马迹。或许连杨存自己都不知道,这
个开端为了他以后的能力打下多么结实的基础。

  能修炼到五丹之境的人,不仅仅是靠着运气而来,能力、聪慧一项也不可或
缺。所以小妖女的记忆力也是超凡,然而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到达上次宫殿所在的
位置后,她却傻了。心,也出现自从结丹以后便不曾有过的惶恐。

  杨存当真成了她的噩梦。

  似乎一切还真的是历史重演。杨存记得曾经有个人说过「地球是圆的」这句
话,而这句话的精髓就在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

  可真是他妈的精辟啊。

  难以用数量计算的金甲游兵,一眼看望去一片金光闪闪,很有震撼人心的效
果。相较之下,盘膝端坐在它们面前、手中掐着奇怪法诀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就
单薄许多。

  尽管事实上这个女子可一点也不柔弱,五丹之境,杀起人来可是连眼睛都不
眨一下。

  唉,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满足心中那点儿凌强欺弱的变态心理。狞笑着看
着闭眼但却不断颤抖着樱唇的小妖女,杨存体内的荷尔蒙彻底被激发,开始卸下
自己的衣裳。故意放慢的动作不过是为了在小妖女心灵上施加压力而已。

  她虽闭着眼睛,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此刻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是怎样的场景。衣
衫落地的轻微声响终于让小妖女的精神开始慌乱,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然而,她这边精神力刚有了松懈,那边成群结队的金甲游兵便开始躁动。

  这是一场艰难的抉择,生命与清白之间孰轻孰重?如果是一般寻常的女子,
在这个时代、这种情况之下,如同高怜心一般的女人其实早就已经做好选择了吧?
可是面前的是一个有着五丹修为的女子。

  五丹,整个大华国十个指头都能数得完的高手之一,应该不会那样肤浅才是。
杨存赌的无非就是她的不甘心,然而显而易见的,他赌对了。

  有了上一次,有了事后自己对他的次次杀招,小妖女明白这一次自己在劫难
逃了。她忍不住悲从中来,两行清泪蜿蜒而下,打湿浓密弯翘的睫毛。她已经察
觉到有人靠近,却不敢再动弹半分,直到那股陌生却也熟悉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
之时,才终于承受不住动摇了。

  抵在唇间的分明是柔软却又带着坚硬的感触,已然停留在记忆深处,抑制不
住的泪水不肯停歇,小妖女还是睁开眼睛。

  率先闯进眼帘的自然是那根狰狞无比的龙根,顶端的龟头抵在唇上,似乎下
一刻就会刺进来。

  比起上次的愤怒和无助,这一次充满了恐惧。二指攥起小妖女细腻光滑的下
巴迫使她抬头,在看到那双充满哀怨与泪水的眼眸时,尽管杨存早就有了心理准
备,心还是狠狠地抖了一下。

  倘若她还是上次那样的怒色,自己早就扑上去将人压倒一逞兽欲了。可是为
何偏偏是这样?想打动老子来个柔情攻势吗?那么很高兴的恭喜你,你成功了。

  梨花带雨的娇颜、楚楚可怜的眼神,眼角眉梢处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无限风情,
这一切无一不刺激着杨存已经苏醒的欲望。

  这就是欺压良家妇女的感觉吗?真是太他妈的爽了。虽说真的送来一个良家
妇女给自己欺辱,就像萧九那样的作为,杨存还是对此充满鄙夷。但若对象是魔
门小妖女……嘿嘿,老子可有几次差点就被她毙在掌下,此仇不报,妄为流氓!
「我说美人,你倒是别哭啊?我可心疼呢。反正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哥哥我也已
经做过了,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上次也是在这里呢,你还记不记得?」都说
打人不打脸,杨存倒好,每次都把盐往人家的伤口上撒。说的那些废话还真是没
品,如果不是在这里,你沾得到人家的衣角吗?

  不断颤抖的唇角可以看得出来小妖女其实还是想说点什么,不过一直没有成
功。杨存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收回手指放在鼻下嗅嗅,感叹一声:「真香。」

  然后在小妖女带着祈求的眼神中,杨存弯腰低头,将嘴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
小妖女的娇躯轻颤,粉脸红了大半,不过那宛如明星般璀璨的眼睛倒是亮了——
下,回首看着杨存。

  力道还有距离没有掌握好,转头那个动作有些着急,柔软的唇擦上杨存的侧
脸,眼中顿时一片慌乱,俏脸也红了个彻底。

  唉,明明看起来是那样一个妖精般的女人,偏偏却又表现这么清纯,这可不
是要人老命吗?

  「哟,美人这么激动啊?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存着故意逗对方的心思,
杨存更凑近几分,主动将脸贴到小妖女的樱唇上。看着她眼中恨不得将自己碎尸
万段的神色,总算是对自己禽兽不如的行为找到一点心安理得。

  「你……能不能……上次……」因为是擦着杨存的侧脸说话,小妖女的言语
有些不太清楚。似乎就这么结结巴巴的几个词汇,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望着那双一直发抖的玉手,杨存丝毫不怀疑若是能动,她一定会一巴掌拍上来,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美人是想说还要我像上次那样对你啊?」忍着笑意,杨存暗道:「你倒挺
聪明的呢,知道避重就轻,不过……」在对方隐隐期盼的眼神下,杨存更上前了
一些,光从姿势上看,就是将小妖女拥到自己怀中的样子。一只大手却往她的腰
带伸了出去。

  不过小妖女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望着杨存咬住下唇,简简单单溢出了一个
字:「嗯。」

  微微点头,淫笑着看着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杨存再次开口,那种暖
昧的语气撩人心弦:「这怎么成呢?一种游戏要是一直玩的话就没有新鲜感了不
是吗?今天我们来玩另外一种好了。你放心,绝对好玩。」

  极度的失望一词是如何具体表现出来,杨存算是亲眼看到了。对视小妖女那
双瞬间黯淡的大眼睛,杨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你不是很厉害吗?每次见到我就喊打喊杀,害得我只有躲避的分。唉。这
回风水轮流转,今儿个轮到我做庄,你说,我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这种气氛、这种场景,根本就不用问所谓的「新游戏」是什么。小妖女惨白
的脸表示她还不是那样的无知,不过杨存后面那些话,也不知在她心中造成怎样
的效果。反正杨存在里面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内容。

  靠,这个小娘儿们该不会是被自己逼得恼羞成怒,想来个玉石俱焚吧?都说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莫非是……说时迟那时快,在那样的念头到达脑海的同
时,杨存已经下意识地做出反应,人开始急速往后退。

  一道光刃勉强擦着脸皮而过,在杨存俊颜上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不深,也
就是刚出血然后立刻凝固的程度,同时响起的还有小妖女的怒喝。

  「杨存,你去死吧……」

  并没有如美人所愿地去死,杨存反而在一边搓着手,望着瞬间就被金甲游兵
们包围住的美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左手的指尖挑着一件黑色纱衣。

  小妖女怒火攻心,为了不重蹈覆辙任由杨存得逞,暴起的同时,并没有发现
自己的腰带已经被对方握在手中。所以那一个华丽的旋转,轻纱飞扬,很不幸的,
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

  这一场另类的脱衣几乎让杨存当场喷鼻血!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句:「没出。」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妖女的身体,而且上次也已经揩过油、吃过豆腐了,但
是面对对方被一片肚兜掩盖不住、呼之欲出的肉峰,杨存立刻就感到自己的老二
肿胀似铁。

  霸气侧漏,难以掌握啊!看着那抹周旋在一群面无表情,甚至都不能称之为
「人」、没有生命的物体之间的女子,杨存忍不住热血沸腾。肚兜娇艳欲滴的红,
总算为这个单调又黄到绝望的世界带来一丝另类的色彩。

  那一刻,杨存心理中的是,如果就这样和她一起待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似
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好在这个荒唐的念头不过就是一闪而过,若真是那样,且不说他们会被活活
饿死,光是家里那几个美人还不让自己牵肠挂肚到相思而死啊?

  没有穷尽的屠杀,没有穷尽的争斗。死了一个金甲游兵,还有千千万万个金
甲游兵站起来,这样的经历没有丝毫陌生的感觉,甚至只要回忆起当时那场没有
止境的厮杀,杨存的后背还是凉的。

  曾经的噩梦如今就在眼前,由小妖女亲自为自己上演呢。清楚看见一滴香汗
从那张完美绝伦的脸上滑下之后,杨存终于还是不忍心了,以手肘碰了碰身边的
空气,说:「欸,我说,你可要让它们注意一下下手的分寸。要是伤了那个小娘
儿们,我可不答应哦。」

  身边空气开始缓慢的扭曲,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那里。

  同样的金属面孔,周围同样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气息,但是这张面孔却又
是那样的熟悉。

  听完杨存的话以后,金色的瞳孔看着杨存,久久不语,那副无语的样子还真
像是看着一只没有智商的动物。

  「咳咳。」杨存也瞬间便察觉自己言语间的不妥,掩饰性地低头咳嗽了两声,
才抬头对着身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林管说:「老兄谢啦。差不多了,我看
那丫头也没剩下多少力气,剩下的就我自己来吧。」

  身为一个需要吃喝拉撒的人,除非能做到辟谷的境界,否则纵使有再强的能
力,再变态的修为、体力,永远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所以针对这一点,杨存便
想到一个很卑鄙无耻的点子。

  那就是让这些金甲游兵们消耗小妖女的体力,挫挫她的锐气,那么接下来的
一切,。3 「嘌……

  淡定地瞄了杨存一眼,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不知道已经成为金刚印
世界一分子的林管还有没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不过听完杨存的话以后,林管迈动
脚步往那边正进行白热化状态的战圈走去,然后也没看他有什么动静,所有的金
甲游兵在同一时间住手,一个一个在杨存惊讶的目光中化成金色的细沙,归于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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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占有

  金甲游兵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像从来都不曾来过一样,
又归于沉静的大地。

  几乎被掩没在它们之间的魔门小妖女在它们倒下之后,身影才逐渐显露出来,
摇摇晃晃的。一看就知道那是脱力的表现。

  嘿嘿,奸计得逞!

  狞笑着,明明心中就已经乐到开花,杨存脸上还是一副做作的气定神闲。

  可惜下半身的老二不怎么给面子,狰狞着勃起,那坚硬的程度不管怎么看都
不像很淡定的样子。

  等到杨存悠闲地走过去之后,小妖女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便半跪在地上,
额间香汗淋漓。

  乌发纷飞,俏脸嫣红。随着呼吸剧烈地一起一伏的胸部,让人想不将自己的
目光投过去都难。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悸动,欲望逐渐变得强烈。忍住马上就要
扑过去将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杨存转身回头一望。

  林管依旧无声无息站在那里。即使不说话,杨存也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必然是
「禽兽」二字。

  察觉杨存的目光,留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之后,林管的身形慢慢消失在空气
中,怎样来的就以怎样离开的形式遁走。随着他离开的动作,小妖女身子底下那
些细细软软的黄沙开始结块、变硬,最后成了……

  靠,怎么越看越像一张巨大的床啊?虽然可以想象得到躺在那上面必然不会
很舒适,但是在这片黄沙中还能找到这么一片地方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还真看不出来这林管居然还会如此细心。杨存笑得龌龊,也不再理会别的,
便朝着半跪坐在地上的小妖女蹲了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美女变得这么狼狈,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在
杨存心中,却还是另有一番计较:「谁叫你这么厉害啊?还跟一只浑身长着刺的
小野兽一样,谁接近就咬谁。不然小爷我还是很愿意跟你花前月下,来个看星星
看月亮的浪漫情事,再来一个有利身心的运动啊……」

  明知杨存已经接近,小妖女还是没动。直到杨存的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之后
方才略微挣扎几下。裸露的肩头、性感的锁骨、可比上等羊脂玉一般无二的玉背,
品味着自掌下清楚传来的细腻感触,杨存抑制不住地热血沸腾。

  苦笑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小弟弟兴奋得一跳一跳。

  操,你倒是挺直接的嘛!

  大概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小妖女很快就放弃了,沉静的样子、低垂的头,实
在让人看不出来她到底想些什么。而从杨存的视线望下去,隔着缝隙,看着若隐
若现的玉峰,那种折磨简直就是……靠,如果还有那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忍
得住,不得不叫人怀疑他的生理是否正常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再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忍耐的必要啊。这个小妖女摆明了
就是将自己当成砧板上的那块肉,到时候想怎么折腾还不是看小爷高兴?

  简直就是止不住的狰狞狂笑啊!

  没有多余的语言,杨存很顺手的将人推倒,欺身而上。因为早就先将自己脱
了个精光,现在高昂的龙根正好抵在小妖女的腰间,隔着的只是一层薄薄的布料
而已。而身下柔软丝绵的感触让杨存激动得双目发红,差一点点就要直接撤掉她
的裙子亵裤长驱直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小妖女的神色。

  杨存愣住了。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都看得见血丝,足以证明她用了多大的力道。一双
本应该是流转万千、风情无限的大眼中噙满水雾,却又隐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里头对杨存的无声控诉是赤裸裸的。

  就是一副受气小媳妇咬牙忍受、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嘛……

  靠,怎么……这样?她不应该是瞪着眼睛怒斥自己一句「无耻」吗?就像上
次那样,她现在这个样子……女人的眼泪果然真是最厉害的武器啊!但凡是有血
性的男人,有几个能看着美人垂泪而无动于衷?

  尤其还是像杨存这种本来就对女人的眼泪没有免疫力的男人。

  随着一滴滚烫的泪珠滑落,落在艳红的肚兜上,使得那一块成了暗红之后,
除了唯一那一块地方,杨存身上每个部位都软了。

  「你……你……」色心受到的考验,杨存也有点没那么理直气壮。他摸着鼻
子便讪讪起身,而小妖女也随着他的动作半坐起来,两只如嫩藕般的粉臂后移,
支撑着身体。

  于是杨存的动作变成跨坐在她的身上,好死不死地,高昂的龙头抵着的位置
就由腰间下移到小腹那里,再往下移一寸,可就是真正的鸟儿归巢了。

  肿胀到发紧发疼的感觉真他妈的要命啊……面子上,直到现在,杨存还是不
想就这么占有人家。用那句文绉绉的话来说,就是唐突了佳人。

  其实都是狗屁,可是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做了,就差这最后一步。本着什么职
业都有职业道德,即使做流氓也要做一个上道的流氓的原则,杨存伸手,指尖覆
上小妖女已经渗出血珠来的红唇,柔声劝慰。

  「你……不要太难过了。这是你的第一次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鲁莽,一
定会让你感到开心……」

  算了,说了还不如没说!这……是劝人的话吗?难道硬上人家还要指望人家
开心?笑脸相迎?

  果然,小妖女前一刻还是悲戚的容颜立刻多出一分悲壮的怒气,贝齿一松一
紧,放开她自己诱人的唇瓣,却狠狠地咬上杨存那根手指。

  牙齿咬进皮肉的感觉真他妈的不是普通的疼啊!「嘶……」杨存倒吸着凉气,
差一点就要跳脚。他高举着另一只手掌,在要将人拍飞以前勉强停住。

  算了,终究还是自己要占人家便宜,就让人家发泄一下好了。但是……妈的,
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力?我的骨头,我的筋啊!这……分明就已经超过打情骂俏的
氛围,升级到人身伤害上去了。

  看着小妖女似乎真没有松口的打算,杨存总算慌了。为了自己以后不至于变
成九指,一咬牙,他伸手搭上小妖女脖颈上的绳结,没有任何犹豫便抽了开来。

  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在绝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很有道理。在
肚兜落地的顷刻间,杨存马上就感觉不疼了。

  不是小妖女松开她那锋利的兽牙,而是杨存所有的感觉和注意力都已经悉数
被眼前的艳景夺走了。

  一双雪峰傲然挺立,令人血脉贲张的浑圆曲线是令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完美,
顶端的两枚艳丽红珠也迎合着主人的情绪,对杨存怒目而视。那种美景,简直就
让人的血管当场爆裂啊!这不是杨存第一次看到小妖女的嫩乳,但是冲击还是\
如往昔。

  撩人欲望的感官刺激是那样的强烈,倒影在杨存的瞳孔中,除了兴奋之外,
也顺利激发杨存心中的一直存在的禽兽本性。

  要是能吃,绝对不会局限于只是看着的宗旨是杨存一向贯彻。所以此刻鼻翼
间充斥着小妖女身体上所散发出来的独特幽香时,他再也抑制不住,一把便抓住
其中一只雪白的嫩乳,握在掌中肆意地揉捏起来。

  这种欺凌弱小的感觉简直就是爽到爆啊!

  掌间的粗粝摩擦上细皮嫩肉的嫩乳,这样的接触不仅带给杨存销魂蚀骨的感
触之外,对小妖女而言也是一种难言的折磨,陌生的感触却又是那么熟悉的经历。
自己从来不曾被男人看过的身体被这个男人轻薄了两次!

  「唔……」紧咬牙根,从喉间低声溢出一句呻吟之后,小妖女红着眼,对杨
存怒目而视。本来不想松口,但是卑鄙如杨存很快就察觉她的弱点,在大掌一紧
一松的暴虐之间,居然用拇指的指腹开始按住娇艳的乳头重重地磨。

  一下比一下重。

  时隔数月,艳情再次上演。杨存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为小妖女解个衣服也会手
发抖的两世处男,而小妖女却还是那个拥有着处女之身的敏感少女。

  这场较量中谁胜谁负,似乎真没有什么可以商讨的余地。

  酥麻的感觉袭上脑际,小妖女终于忍不住了。她松开牙齿,腾出一只手掰杨
存的大手,口中低吟,带着哀求,呻吟出声:「啊哈……不……不要……你……
住手……不要……」

  跟上次比起来,这一次小妖女似乎脆弱很多?杨存挑眉淫笑,翻转大手,将
小妖女的素手握住,然后再次一起按上那团雪白的柔软。于是变成在杨存的掌控
下,小妖女自己玩弄着自己。

  「啊……」根本没想到杨存会来这一招,想抽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小妖女
浑身一颤,黛眉狠狠皱起,望着杨存的眼神中带着惊恐,声音颤抖不已:「你……
你究竟想要怎样?」

  杨存突然有些无语。看小妖女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可以问出这么没
有营养的问题呢?简直就是侮辱人心中的形象嘛!都已经这样了,一个浑身赤裸,
一个半裸。以这样暖昧的姿势纠缠着,况且还是干柴烈火。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一
起玩扮家家酒,你信吗……

  狞笑两声,在小妖女无助的惶恐中,杨存倾身往前一些,将她珠圆玉润、泛
着柔和光泽的耳垂含进口中,以舌尖轻轻逗弄着,然后微微松口,一边往她的耳
中缓慢地吹气,一边说:「你那一口可是咬到我出血了,血债血还,你说,我想
要怎么样?」

  小妖女的粉脸已经红透,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调情手段
让她难受,还是她的愤怒抑或害怕?

  成功在尚未断指以前挣脱的手指,上面那个很深的、带着血迹的齿印上的疼
痛还没有消除,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这些,大手一伸,毫不客气地就揽住小妖
女灵蛇般的腰间往怀中带。

  真正的温香软玉在怀啊!老子真他妈的够本了!

  也因为这一个动作,龙根与小妖女小腹柔软处的接触更紧密了,怀中人的僵
硬非常明显。

  横在杨存眼前的是一条洁白、吹弹可破的粉臂,那种光滑程度还真有一种诱
人在上面留下一点印记的欲望。小妖女的眼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着
杨存,眼中水波荡漾。

  可惜,声音是颤抖的。

  「能不能……不要……血债血还,大不了……我也让你咬一口……就算是……
咬下一块肉来,也成……行吗?」

  杨存忍不住要扶额兴叹。敢情这小妖女并非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精明?还
是说女人都是这么容易大脑短路?头发长见识短?否则怎么会提出这种跟冷笑话
一样的要求?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她们太小看男人的兽欲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杨存答应,老二也不可能答应啊!

  在小妖女期盼的眼神下,杨存低头吻上那方娇柔。他不带一丝怜惜地发狠吸
吮,直到在上面留下一朵红到发紫的梅花才肯罢休。

  嗯,这样一看果然顺眼多了,洁白的肌肤上多出的吻痕显得那样突兀。杨存
看着,非但没有升起一丝羞耻之心,反而还有一种心灵上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嗯,
对,就这样,等一会儿一定要在她的全身上下都印上这样的记号,到时候就更好
看了。

  「小美人,咬下你一块肉,我怎么舍得啊?虽说是血债血偿,但是也不一定
要弄得这么残忍是不是?嘿嘿,不如哥哥另外想办法让你出些血怎样?」

  明明听起来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在小妖女咬牙忍受着呻吟的冲动,细细的呜
咽声中,杨存还是将罪恶的大手伸向裙子底下,抓住亵裤的一角就使劲往下拉。

  或许是因杨存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呆住了,小妖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到察觉双腿之间多出陌生的感触,才顿时大惊。她脸色惨白不少,伸手就朝杨
存的胸膛推去,口中大骂:「卑鄙无耻,杨存,我杀了你……」

  「唔……我怎么好像记得曾对你说过女孩子太粗鲁不好这句话?」鼓着腮帮
子假装思考,人模狗样的装蒜。杨存的另外一只手也不想闲着,悄悄移到小妖女
的后脑杓处。

  已经被杨存弄到没有理智的小妖女显然忽视一个不算太小的问题——她很悲
惨的忘了杨存其实是光着身子的。

  微凉的小手就这样没有任何遮拦地按上胸脯,杨存被震得打了一个哆嗦。本
来还对自己在山上那段时间苦练出来的胸肌有一定的自信,现在可好,有了小妖
女这无意的一番动作,他再也忍受不了一股血气涌上脑海的冲动了。

  肌肤与肌肤的接触,小妖女也很快就明白过来有什么不对劲,小手马上就像
被烫着似的缩了回来。

  可惜为时已晚。如果说前一秒魔门小妖女还没有察觉杨存的意图,那么现在
因为被固定住脑袋所以躲不开。杨存那条早就吞咽无数口水的舌头再也等不了,
狠狠地吻住小妖女如花瓣般娇艳的红唇,用舌头舔了一圈,将刚才被她自己咬出
来才刚刚凝固的血迹悉数吞下,便直接闯进人家的口腔。

  那里馥郁的香气让杨存连感叹都顾不得,只是一股脑儿的奋力吸吮着。耳边
眼前似乎是百花盛开般的繁荣,更胜似烟火齐放般的绚烂。

  爽,真他妈的爽啊。遗憾了几个月的眼看就要实现,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
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已经成功袭进私密地带的手也不闲着,指尖撩拨,
直捣黄龙。

  这一次,小妖女总算尝到了上下失守的苦楚。

  唇舌之间被占领,被肆意攻城略地不说,在下体作乱的那只大手带来一阵莫
名其妙的感觉,像是痛苦,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愉悦。

  掌下,是纠结扎实的肌肉,口中,是一条搅动着自己的舌头一起纠缠不休的
灵舌而下面……该死的杨存,居然……居然……

  唇舌的每一滴津液对杨存来说都是难得琼浆玉液,攥着她的舌头狠命地吸吮
着,只想要更多。而指下的艳景纵使不看,也知道会是何等迷人。滑过浓密的阴
毛,中食两指在触及那片湿润的隐秘之地时,心中忍不住一荡。

  杨存对女人的身体有了好几次的实践,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挑开闭合着的
阴唇,杨存中指就往那道销魂蚀骨的肉缝中刺探进去。因为尚未湿润,仅能没入
指尖,再深入就有些困难了。

  「唔……唔唔……」这样的刺激让被杨存吻到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小妖女意
识回归,那种陌生、另类的刺激让她瞪大了瞳孔,双腿下意识地紧紧合拢着。也
正因为这样的动作,让手与下体的接触更为亲密,似曾相识的战栗开始有了苏醒
的痕迹。

  小腹间不断涌起火热而难耐的空虚,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什么。被践踏的尊严,
被一个男人一再肆意侮辱的羞愧,使得小妖女仅存的理智崩溃瓦解。失去思考后
果的能力,只是悲愤交加下的本能动作——紧紧合拢了牙关。

  正享受着极致欢愉的杨存甚至没有发出一丝舒服的呻吟,便察觉出有什么不
对劲。在指尖被小妖女下体中的甘露打湿、正预备推进三分时,舌尖马上传来一
阵剧痛。

  「唔……」疼……疼啊,那刻是真正的剧痛。口腔中顷刻间就被鲜血的味道
浸染,钻心的疼痛让杨存再也顾不得享受美人,只想往后退。

  可是,圆目怒睁的小妖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气极败坏,根本没有任何打算松
口的迹象。

  俺你个娘咧,这一次可真的疼死了啊。那股疼痛迅速袭上脑海,和欲望涌来
时一样迅速,然后再由筋脉传达到四肢百骸。不是不能忍受疼痛,而是……真他
妈的要命啊……杨存几乎要怀疑自己眼中是不是饱含着痛楚的热泪。

  额间的冷汗不断冒出,脊背的肌肉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痛让神经变得格外
敏感,这份敏感不但也让疼痛被无限放大,还意识到一些别的事。

  忍不住心惊胆跳啊!不知怎么的,杨存突然就想起有个词汇被称之为「咬舌
自尽」?难道……莫非是……大概……自己会死在这小妖女的「口下」吧?

  如此丢人的死法让人情何以堪?就算死不了,若是舌头被她咬下来:「嘶……」
冷颤来得很及时,接下来的后果都让人想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小妖女,你妈的给我松口啊……」本来是想很有气势地这么喊,可惜出口
之后却成了「吱吱呜呜」的瞎叫唤。

  心里变得烦躁无比,或许是被小妖女逼急了,杨存的眼中有了些许血丝,干
脆一不做二不休,身体力行,顺势将小妖女压倒之后便撩起她的长裙。

  察觉到杨存的意图,小妖女咬得更用力,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能吐出一
条血淋淋、不属于她的舌头!

  千钧一发之际,也没有那么多思量。杨存憋着胸间那一口气,抬起小妖女的
双腿,在这种情况下,欣赏人家裙底的风光根本就不是可行的事,所以杨存能做
的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将经过这番波折还不愿意低头的老二对准那道销魂处,准确而快速地
一顶到底!

  连捅破处女膜那一瞬间的快感都来不及细细品味。

  「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悲切中带着凄惨,与小妖女一贯婉转的莺啼
还真是两种极端。

  也幸亏这里没有鸟儿,否则还不得被吓死?

  而杨存的舌头也终于得以解放,满口鲜血!

  揉合在小妖女惨叫声中的自然就是杨存舒服中又夹杂着痛苦的叹息了。

  「呵……」悠长的一声,道不尽的浑身舒畅。刚才一味的莽撞还不曾察觉,
现在两人成功地合而为一,杨存才忍不住爆粗口,啐了一口占据着口腔的鲜血,
骂道:「靠,小妖女,你他妈的可真紧啊……」

  龙根被紧紧咬合住,绞得发疼,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嫩肉挤压下,几乎就要爆
掉了!龟头顶端是不陌生的突起,杨存知道那是小妖女柔嫩的子宫口。刚才在疼
痛的驱使下没有好好控制力道,现在才察觉居然将人家的子宫口微微刺开。

  这小妖女的阴道也没有那么深嘛!

  阴道的深处是那样的滚烫。再加上那分要人老命的紧致,杨存几乎忍受不了
这样的刺激而肆意驰骋一番了,刚才试探着微微动弹一下,立刻就察觉出身下人
的僵硬。仰头眯眼享受的杨存忍下一时的冲动低头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得不说,刚才的确带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妖女的心思,不过还真想不到
她会这么惨!

  一张小脸变得煞白,大概是被弄疼的吧。毕竟那种如撕裂般粗暴的痛苦,对
每一个女人来说都必然要经历的,一双星眸中已经没有任何光彩,看起来有些涣
散,不管是仇恨等等都已经不见了。

  殷红的唇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配合那张惨白的脸,居然演绎出一种妖媚的
绝望。

  纵使郎心似铁,也有于心不忍之时。对这样的小妖女,杨存还当真没有继续
一逞兽欲的想法。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察觉入手处冰凉一片。

  那不是眼泪,是小妖女的冷汗,是硬生生疼出来的。遍布着那身弹吹可破、
洁白无瑕的肌肤,染上另类的诱惑。

  打住,不能再看,不能再看!要不然,下一刻自己恐怕就会化成为狼了,哪
里还管得了小妖女的死活?

  要的是她令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肉体。当然,若能得到人家的心,自然也是
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过恐怕经过这一次,真的就不可能了。不过无论如何,他没
有弄死她的打算啊!如此美女就算不能亵玩,远观也是挺赏心悦目。若真是在自
己的兽欲之下香消玉殒,杨存自问,那种残忍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既然人家这么痛苦,那就慢慢来好了。杨存心有不甘地想退出来,结果刚一
动,耳边就是小妖女压抑着痛苦的低吟:「不要……好痛……别动……」

  那句低吟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

  杨存只好保持着固定的动作,弯下腰,在身下人耳边轻声安抚道:「乖,没
事,很快就不疼了。你放心,我不动。」

  真是软到都能淌下蜜来的声音啊!杨存还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般的柔
情?虽然对待安氏姐妹花和怜心宝贝的时候也是温柔的,但和此时一比还真的欠
缺了一丝不忍与心疼。

  表面上如此,其实在心底杨存早就进行一番畅快淋漓的国骂。当然,骂的人
是自己。

  妈的,让你装君子,让你妈的做作!这下可好了,这么不上不下地僵守着,
那种痛苦……谁能体会啊?偏偏又舍不得动,真是太他妈的受罪啊!关键是这分
罪还是自找的!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小妖女僵硬的身体依旧不曾软下半分,杨存也
只能继续保持着那种痛苦、即将要爆炸的姿势。唯有额间不断滚动的汗珠才说明
这一切不是一幅画。

  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压着一个半裸的女人,而且还是以那样暖昧的、赤裸裸
的姿势,纵然是画,也应该是春宫图吧!

  不成,这样下去不死也憋坏了,为了以后的性福着想,还是应该做点什么才
好。挑逗一下,只要小妖女也动情,事情不就简单了吗?心思活络的杨存伸出手,
刚按住傲然挺立的嫩乳,想好好感受一下上面惊人的弹力时,就听到小妖女的声
音。

  「杨存,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今日过后我必将以取你性命作为第一目标!」
这斩钉截铁的声音直接印在杨存心上。

  本来就有些理屈,所以杨存没有嬉皮笑脸地应对,而是收敛身上所有的猥亵
气质,化淫荡为淡然,定定盯住对方的瞳孔。

  深邃的目光抵得上千言万语,直到小妖女的目光开始出现慌乱时,杨存才低
下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我知道。这次过后,我等着你来杀我。」然后下移,
吻上对方的脖颈。

  小妖女娇躯的颤抖杨存感受到了,不过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却错过了。不知是
因为委屈还是屈辱,那双眼中快速累积起一层水雾,也带着认命的意思,不再对
杨存的动作有任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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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颠鸾倒凤

  「不过说实话,你真的不能全怪我啊!谁叫你长得这么美丽?既是红颜,就
有吸引别人鎏的可能,所以追根尘誉疋因议读矿,太具有祸水的潜力了。」杨存
的正经在女人面前还真的维持不了三分钟的热度,刚才的深沉也不过就是一句话
的事而已,很快的又回到那个众所周知的他。

  一手握住难以掌握的嫩乳,杨存忍不住呢喃出声:「真的好大啊……而且这
手感还真是难得呢……」

  这不是刻意的羞辱,而是由衷的赞叹。经过高怜心那样完美的身材之后还能
遇到这样让人心潮澎湃的美乳,简直不是一般的难得啊。小妖女的巨大,柔软中
带着惊人的弹性,随着自己的手指被塑造成扭曲的形状,那种快感终于让杨存的
欲望再次回归。

  仍嫌不够畅快,肆意玩弄的同时,也不放过顶端格外敏感的小乳头。在成功
于洁白优美如同天鹅的脖颈间留下一枚专属于自己的印记之后,杨存逐渐下移,
伸出受伤的舌尖,舔上那点已经被玩弄到有点发硬的红樱桃。

  「嗯……」小妖女咬着牙嘤咛一声,狠狠地瞪了杨存一眼。可惜已经明显处
于下风的她,那一眼的气势显然不够,看在杨存眼中倒像是媚眼如丝的娇嗔。

  「小妖精,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有诱惑男人的本钱呢。」留下这句话之后,
杨存不再客气,一口含住那枚绣珠。

  小妖女打着冷颤的动作是那样的明显。

  唯一遗憾的是舌头受伤了,不能尽兴。贪婪中带着粗鲁的轮流玩弄着乳头的
舌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疼得有点发麻,所以这样的游戏只能到此为止。

  有点遗憾地将乳头吐出来,看着脸上再次染上红晕的小妖女,杨存伸手坏心
地在嫩乳上使劲捏了一把。

  都是你,看,将这样有情趣的运动弄得这么不方便!

  「嗯啊……」小妖女顿时低吟一声,那声线,啧啧,都媚到骨子里去了。她
恼怒地瞪了杨存一眼,看得杨存心旷神怡啊!

  不成,这小妖女越是生气越是羞恨,自己就越满意。难道这也是变态的一种?
不过既然是变态,那就玩点变态的东西吧?

  一念所及,杨存带着小妖女就起身,由他压着小妖女的姿势变成小妖女骑坐
在他的身上。也因为这一带一起之间,深入阴道中的龙根有了动静,刺激得小妖
女娇喘连连,身躯开始火热起来。

  「你……」娇羞愤怒的神色,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其余那些顾忌等等还
真是顾不上了。小妖女的小手抵上杨存的身体,为了不至于倒下去或者乱动,只
能紧紧依附住杨存的肩膀上。

  「杨存,你不是男人,说话出尔反尔……」

  「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已经验证过了?」杨存奸笑着,故意动了动下身。明显
感觉到阳根兴奋地跳动之时,他才对吓到赶紧噤声的小妖女说道。末了又补上一
句:「我知道刚才是我的不对,那现在换你主动好了。看在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分
上,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杨存……」这般咬牙切齿的声音,想也知道小妖女该是怎样的心情。

  「好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名字情有独钟,但也不要唤得如此频繁好不好?不
然我会不好意思啊。」

  两只大手不断在小妖女那具巧夺天工、完美到如同神造的裸体上游移,玉背、

  美乳、蜂腰、翘臀,一处也不放过。在粗糙的手掌下,小妖女的体温越来越
高,却不敢动弹。因为只要她一动,贯穿在她体内的龙根自然就会作怪了。

  而杨存就是在对方琐碎的呻吟声中,一边享受外加忍受,一边出声调侃。

  小妖女娇喘连连,惊异地发现下半身没有当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古
怪地瞪了杨存一眼。在不断作怪的掌心下断断续续地说:「杨存,我今天才……
才发现……你的无……无耻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嗯,你终于发现了啊?没关系,我身上还有很多优点,以后时间很长,你
可以慢慢挖掘。」小妖女不好受,杨存更像被人用酷刑折磨,喉间干涩异常,即
使努力地吞咽,也已经找不出一丁点的唾液,舌尖更是火辣辣的疼。

  看到小妖女近在咫尺的唇瓣,他下意识地舔着嘴角。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被染上色情的味道。
小妖女顿时惊道:「你……」

  在小妖女的认知中,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们,最起码的气势与威严是不可
或缺,就像镇王杨术、荣王还有定王。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可是那种浑然天成
的尊贵之气还是让人忍不住就矮上几分。

  眼前的这个男人位列三公,在身份与地位上,与那些高高在上的王爷们也差
不了多少。

  但是这人嬉皮笑脸及淫荡的姿态打破了她的认知。

  这个男人当真是杨家人吗?

  心念转动,身体却被杨存逐渐点燃。那种莫名的燥热感一波又一波升起,某
处更开始一阵一阵发紧。

  那样的感觉当真难熬,小妖女的心中又升起不知是第几次的惶恐。

  在更大的程度上,一个人的身体比她的唇舌更来得诚实。就像此刻的她。随
着杨存指下的动作,一股异常美妙的酥麻开始缓缓升起。体温早就已经高于正常
的温度,绝美的容颜上布满潮红,表现在外就成了与痛恨苦恼截然不同的妩媚。

  兀自坚定的心境正逐渐崩溃瓦解,紊乱中带着颤抖的呼吸已经无法压下一波
又一波的异常悸动。在极端的屈辱中,尽管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的是,她……
已经动情了。

  仰着祸国殃民的容颜,微张着性感红润的小嘴,她感觉小腹处的火热越来越
沉,欲从那处羞人的地方宣泄,却又被堵住流淌不出去,欲哭无泪的小妖女喃喃
开口道:「为什么一定是我?上次是,这次……就是因为,我身上有水之灵吗?」
声线不是很稳,再加上本来就是呢喃,很容易就让人忽略话的内容,不过杨存还
是听到了。附在她的耳边,他开始轻声为她解惑。

  「不是,不只是因为水之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这个人,动过一次就
让人念念不忘,跟上了瘾一样。你说,我还能放过你吗?」

  ……一6 一?……一8 一些吧!灵在可缘4 ?你3 一…………淫了呢。「似
乎嫌这样的刺激还不够,杨存的手指伸到两人的结合处,沾了一些透明中带着丝
丝血迹的液体出来,放在小妖女的鼻下,说:」看,这就是证据。「小妖女已经
没有任何言语的能力。被杨存这么赤裸裸的动作羞辱,再加上下半身的疼痛已经
退去不少,便挣扎着想抽离。

  而杨存也不阻止,笑眼看着。等小妖女拱起腰将龙根排出她的体外,停留在
通道口时,才双手按住她的娇腰发力,狠狠往下一按!

  「哈啊……」如果说前几次的呻吟惨叫都是痛苦的话,那么小妖女这一次的
呻吟则带着欢愉。

  被瞬间填满的快感终于满足她躁动不安的心,那样快狠准的撞击动作让她承
受不了,将指甲掐进杨存的肩膀。她仰着头颅,黑发张扬。在这样极致的美景下,
杨存终于可以不必继续隐忍,开始肆意而为,快速而猛烈地撞击着。

  毕竟是处女之身,就算身怀五丹的修为,小妖女还是很快就承受不住,趴在
杨存的身上一起随波浮沉,浑身酸软。

  「啊……不要……好了……嗯啊……我……我不行了,放过我……好不好?
啊……」

  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一声比一声更娇媚的深入骨髓里,连这个死气沉沉世界
的空气都开始荡起涟漪。明明已经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临界点,但是那股滚烫的
灼热感还是不曾散去半分,反而还想要更多。

  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会不会力竭而死?在不停的撞击中,意识也跟着飘飞起来。
至于这个似乎至关重要的问题,小妖女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小妖女的每一句呻吟听在耳里都是可比兴奋剂一样的存在,杨存红着眼睛肆
意的驰骋,哪里还顾得上答话?只有在鼻翼之间不断喷出的粗重呼吸才表现出他
对面前这具肉体是怎样的渴望和满意。

  至于放过,那怎么可能?现在可是在兴头上呢。今儿个要是不玩到尽兴,对
不起自己流出的那些血啊!

  澎湃有致的撞击声在空荡荡的旷野中越来越沉稳,这是继那次与高怜心之后
的第二次野战。

  说是野战,却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这种另类的刺激将杨存的男性荷尔
蒙推到最高的顶端,眼看着小妖女被自己弄到上气不接下气,连呻吟也变成呜咽
的样子,他才放慢动作,退了出来。

  之前被堵在小妖女身体深处的液体得到了释放,一股脑地倾泻出来。乳白色
的淫水混合着处女血丝一起流到身下当作床的硬台,然后渗了进去,再也看不出
痕迹,而龟头顶端丝丝缕缕的银线扯了许久才断开。

  那般糜烂淫乱的景象怎么看怎么振奋人心啊!

  本该是紧密闭合的肉缝,因为龙根的撤出而留下一个神秘狭小的圆洞,其中
还有液体不断流出来,那些被浸湿的浓黑阴毛及大张的阴唇无一不颤抖着。

  而难得的是,经过自己之前那么粗鲁的占有对待,小妖女居然没有受伤,只
有阴道四周看起来红肿不堪。

  将人家的私密处看了个透澈,杨存的视线才投到小妖女脸上,却看她紧紧闭
上眼睛,如蝶般飞舞的睫毛正不停颤抖。

  哟,这是害羞了啊?杨存轻笑,心中升起一股怜爱之意,同时轻挑的捏住被
阴唇保护的那一点阴蒂,轻轻揉捻起来。

  「你……不要……」在这样的剌激下,想要再装昏迷是不可能的事。腿被杨
存压住,闭合不得,小妖女唯有伸手抓住杨存的大手,防止他继续作乱下去。

  「呵,你终于不装睡了啊?」杨存轻笑,道:「这就不要了?真正好玩的还
在后头呢!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一定好好疼你,让你毕生难忘。」

  毕生难忘?呵呵,好一个毕生难忘啊!小妖女心中冷笑不已,眼眸中更是憎
恨与悲愤交加,变得复杂无比。

  恨杨存吗?答案是肯定的。他污人清白,这般的羞辱怎能不恨啊丨可是更恨
的却是自己。明明就是被对方强占的,明明就是这般羞愧,但是为什么……身体
居然还是有感觉,甚至会有渴望?

  那种心情已经不是仅仅用几个词汇就能形容,心底的痛苦无法言喻,唯有以
清泪宣泄难言的悲戚。

  泪,被某人吸进口中,响在小妖女耳边的是杨存看不清表情的一句话:「我
明白你心底所想,所以想告诉你一个经验。就是:面对强奸,如果你无法反抗,
那么就学着享受吧。」

  这句话是杨存在后世学来,据说很有哲理性?真假就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
是,自己还真的不是劝人的料啊,看看小妖女突变的悲愤脸色就知道了。

  不再热衷于言语间的逗弄,还不如用动作更直接一些。翻转小妖女的身体,
让她摆出一个男人都爱的后入姿势。再次挺身而入的那一刻,杨存弯下了腰身,
在小妖女耳边暖昧低语。

  「你叫什么名字?都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妖女吧?」

  于是在被蚀骨般的紧致感再次夹击的销魂呻吟中,杨存终于第一次知道小妖
女的全名。

  「靳冰,我叫靳冰……

  「杨存,你记住了,有一个叫做靳冰的女人,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
就会以取你性命为首要目标。」

  「嗯,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已经记住了。靳冰……靳冰……这个名字真
是好听啊。我同时也记住这是我的女人的名字。」

  撩人心境、冲击视觉的运动再次开始,无穷无尽地在小妖女……哦不,现在
已经不能再这么叫了,人家有名字,叫靳冰。在靳冰完美动人的肉体上抒发着自
己兽欲的杨存,几乎爽到脚丫子都要颤抖。

  一开始的靳冰还有所排斥,可是也很快就在这种肉欲的快感中沉沦,让杨存
肆意将她摆成各种羞愧的姿势,随意地玩弄。直到全身所有气力都被抽尽,身体
得到宣泄之后,才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阴精喷洒的火热让龟头跳动着兴奋不已。望着身下被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的
女人,杨存加快律动,紧跟着靳冰一起泄了身子。

  一股又一股的阳精留在玉人的身体深处,在战栗的抽搐中抱紧了那具全身软
三,杨3 医语……:「冰儿,真是太舒服了。窝…………是太……好了。」触及
灵魂深处的震撼,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简单的词汇,除了一个通用的「好」字之
外,杨存觉得再用什么都缺了那么一点。

  也在此刻,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靳冰的阴精喷射出来,并没有像往常别的女人那样停留在阴道深处,随着自
己退出的动作而一起流出来。它仿佛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往马眼里面钻。更加诡异
的是,马眼跟见到亲娘的孩子一样,非但不排斥,而且接受得很是迅速啊。

  已经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不科学的问题愈来愈频繁在自己身上上
演?反正真实的感觉就是那些阴精进入自己的身体以后,开始了一连串的变化。
不敢掉以轻心,杨存连忙闭上眼睛,气定神闲地入定。

  滚烫的感觉没了,被一股清凉代替,与其说是阴精、还不如说是水来得更妥
当一些。

  那般的洁净,那般的清爽,随着一寸寸的推进,将自己体内、骨子里炎龙所
带来最容易影响自己心境变化的躁动统统洗涤干净。意识的深处,心境是否发生
变化不是现在该在意的问题,就是炎龙的那声嘶吼……

  啧啧,那般的绝望、无助、愤怒、不甘,靠,真他妈的怎么听怎么舒坦啊!
「你们这班龟孙子联合起来欺负我……杨存,救我啊……」

  唇角挂起得意的笑容,闭着眼睛的杨存在意识深处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
以后,终于得到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效果。

  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精湛,没有任何的疲倦之色。

  怀中的女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陷入沉睡状态。本来想让她好好休息的杨
存终究还是因为她那句「若是活着,必将取你性命」的话所扰,开始再次在靳冰
的身上点起火来。

  再怎么说也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啊!现在自己精力这么好,不多玩几次怎么够
本呢?杨存为人,吃亏一事明显就不是他的风格嘛。

  狠狠抓着雪白的乳房,看着那些柔嫩在指缝间涌挤出来。享受着视觉盛宴的
同时,另一只手又开始摸索着袭上湿润到还没有完全退去的花径,以一指之力带
动着靳冰的所有。

  已经熟悉的情欲很快让靳冰惊醒。看着眼前这个全身赤裸的英俊男人,她的
眼中出现一瞬间的迷茫,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她该不会认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春梦吧?那自己也太失败了。满意于靳冰
眼中的懵懂之色,杨存轻轻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奸笑道:「怎么样?宝贝,想
起来了吗?」

  语气轻佻,十足的登徒子模样。

  似真还假的温情围绕在二人之间,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察觉自己下体内
多出来的那根「异物」时,靳冰怒声娇喝:「你在干嘛?」

  「嗯?交尾啊。」忍着笑意,杨存回答得一本正经。然后在靳冰压抑着愤怒
的眼神中,开始了新一轮的占有运动。

  僵硬似铁的阳根,润软温热的阴道,气氛、暖昧的程度,刚刚好。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刚睡醒的时候最诱人啊。看得我骨头都酥了。

  「嗯?你要是想叫就叫出来好了,爷喜欢听你叫。

  「冰儿,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男人了。这副身子除了我之外,可再不许让
别的男人碰了。这里……还有这里……」

  浓郁的情欲中,杨存呢喃着废话。具体也说不上来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知
道字字发自肺腑。

  娇媚的吟叫、低沉的喘息,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随着阴道内发出的神秘
且空洞的声音,再一次将金刚印的世界渲染成一片粉色。

  在第二次的欲望宣泄以后,即将陷入昏迷的靳冰在杨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时的杨存并没有特别在意,可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大的事情发生,就在
自己肆意贪欢之时!

  等明白过来以后,杨存的眼睛是红的,望着眼前的狼藉悔不当初!

  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了,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靳冰说:「杨存,你会后悔的……」

  「后悔?呵呵,才不会呢。要是没有在你身上占够便宜就死,我才会后悔呢!
冰儿,别睡,我们再来……」

  请续看《天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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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天魔】【第十二集】

【本文仅供试阅,请勿用于商业用途。支持作者,请购买正版!】

  书名/天魔-12(本集字数:63525)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出版/河图文化有限公司
前文链接:thread-4940420-1-1.html

               内容简介:

  在探视过上水村的灾情之后,杨存彻底体会到定王一派的虚伪与奸诈,然而
回到杭州之后,赵沁云又更明目张胆的安排了一场陷害杨存的圈套。

  安巧等人被抓的事情似乎与上水村有着无法明言的关系,究竟定王一派的目
的是什么?杨存又会遭遇什么样的危机?


  目录:

    【第一章】——暴风雨前的节奏
    【第二章】——多出来的同伴
    【第三章】——遗漏的活口
    【第四章】——古怪的灾民
    【第五章】——艳遇
    【第六章】——发生了什么
    【第七章】——重访上水村
    【第八章】——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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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章」暴风雨前的节奏

  早已过了江南的梅雨季节,空气却依旧是潮湿的。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阻止
人们出游闲情逸致的脚步,也顺带着抹去不少本来应该存在的痕迹。

  若是这场雨再下个三、四天导致河水暴涨,恐怕将会是另一场灾难啊。临街
的茶楼中,人声鼎沸。纵使天气再不好,也还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不是?不能逛街,
还可以喝喝茶,听听曲子什么的嘛。

  生活本就注重享受。

  一边喝茶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子,待一曲唱罢以后高声喝几句彩头,这就
是茶楼中的风光了,可是偏偏有人没那么安分。

  在肆意谈笑的喧闹中,那道突然飙高的声音是那样突兀,纵使有人想忽略也
不可能。

  「唉,这雨下得凶猛啊。这各地的父母官大人们是否也该上奏朝廷请求赈灾?」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在大华国百年的历史当中,有一件事情大伙儿心照不宣,那就是只聊街坊趣
闻乐事,不谈国之大纲。现在公众场合居然有人公然谈论这样的言论,一愣过后,
就开始有人接二连三交头接耳起来。

  一时之间,嗡嗡声响一片。

  说出这段话的是一位留着短胡子的中年男人,四十出头的年岁。见大伙的注
意力成功被自己吸引以后,他狭长的眼中精光闪烁,接着端茶杯的动作,手指在
桌上轻敲三下。

  始终注意着他动作的是楼上的一名青衣男子。眼看事先商量好的讯号出现,
便清清嗓子开始发表一套不知道属于谁的理论。

  「咳咳,我说这位仁兄是不明当下局势才有此一问吧?」

  「哦?不知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短胡子男人立刻接话,表现得大有兴致。

  虽说不论国事,但是现在有人说,就算听听也无妨吧?其余茶客们看似毫不
在意的继续吃茶,但一个个耳根子无一不伸得老长,关注着那两人之间的对话。

  「唉,仁兄有所不知啊。当今圣上自从皇太孙殿下逝去之后便一病不起,朝
政皆由当朝三位王爷代理。连上朝一事也都免了。除了三位王爷之外,还真就没
有几位大臣能够一睹圣颜。

  「而现在定王已经回到东北驻地,荣王又身在津门。镇王爷忙着京城的防卫
事宜,这摺子就算递上去了,等处理下来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所以您想等朝
廷的赈灾粮款下来啊,还不如赶紧想法自救,投奔一个可靠的亲戚来得实在。」
这实在是一段大逆不道的话,在诸多人群面前如此说,那个青衫男子是不要命了?
茶客们惊诧,连茶楼掌柜的也察觉不对劲,刚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身旁就出现一
个黑面黑衣的男子。

  无声无息,也不废话,只递了一张握在掌心中的牌子过去。

  掌柜的立刻就瞪大眼珠,点头哈腰地妥协了。至于在那里大放厥词的两个人……
反正他是没有看到,你看到了?

  「小兄弟此言当真?」那位仁兄顿时一惊,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巡视一圈充
满震惊的人群,才又道:「这事可切莫随口乱说。」言语之间,倒还真没有半分
自己即将要惹出大祸的觉悟。

  「哪里是随口乱说?仁兄不信就算了。碰巧小弟有一位亲戚是京官,且身居
二品大员的要职,他的消息又岂能有假?」青衣男子说得这般信誓旦旦,想让人
怀疑都很难啊。

  短胡子的男人沉吟一番,似是斟酌这些话的真实性。过了一会之后抬头,脸
上的了然之色倒让人看得出来他是相信的。

  「那这样一来,江南的百姓岂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朝廷……莫非就不
管吾等的死活?」

  「这个嘛……」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青衣男子却还要一脸骚包地摇着手中的
折扇。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欲言又止地吊着众人的胃口。

  这下子不仅仅是那位短胡须的中年人,连其他茶客们竟也不知不觉中了他们
的道。惶恐的心思竟然被好奇心压了下去,忍不住将本来就已经伸得很长的脖子
又伸长三分。

  正听到紧要的关头居然没了下文,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们个个盯着那位
年轻人,眼中的求知欲一览无疑。

  「要说就说,买什么关子?」观客中立刻有人催促道。

  「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诽谤朝廷的大罪呢,去公堂吃上一回官司还算
轻了。」既然已经有人发难,也就有人继续高喊着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这位小兄弟不如大方一点替大伙解开这个疑惑好了。无论说了
什么,都是出了你的口、入了大家的耳罢了。」这位仁兄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挺
有道理,可是细想,和上面两位还真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说得好听了一些。

  一听就是出自读过书的文化人之口。

  实在按捺不住,也开始有人跟着起哄。好奇也好激将也罢,无非就是为了青
衫男子刻意不说出口的隐晦言语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么在下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就是
那位兄台的那句话,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哈哈……」

  许是终究年纪轻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轻男子见下面众人众口一致地叫嚣起来,
皱着眉宇一脸为难之色,望了中年短须男人方才一副相当为难却又大义凛然的态
度。

  「既然诸位一定要在下说明,那么有一句话在下也就说在前头了。今日之事
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啊。

  「实不相瞒,三王辅政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想必大伙儿应
当也有人知道。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贤王,
如今又有陛下的嘱托辅政,那么与其将灾情上奏朝廷,还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
为好。上个月湘南一带大旱,定王可是出钱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难,贤王必
定不会置之不理。」如此流畅的言辞,还当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为难之处。

  年轻人的话一说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跟着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
有亲戚在湘南一带,定王出资救灾一事倒是属实。」

  「就是就是,定王爷乃是贤王,我还听说啊……」

  一时之间,有更多人开始加入这场热烈的讨论,定王的名号出现在其中的机
率最高。而这样的场合下,自然众口一致都是一个「贤」字。

  历朝历代舆论的力量向来都不可小觑,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的话还真有一定
的道理,流言之凶,更胜过猛兽。有了这一次某人「冒着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
讳散发这套舆、论,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风雨不定之际,贤王定王的名号在民间更是锦上添花。

  在那群讨论激烈、双眼发光的人群中,带着一脸不屑的那个人因为坐在角落,
还真没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义浩然,不过那分鄙夷之中还是带着浓郁的不安。望一眼
被刻意引导到狂热膜拜的众人,他眼中终于出现不耐的神色,搁下茶杯,随手抛
了几个铜钱出去,然后起身离开。

  楼外,暴雨呈气势磅礴之势。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摇头,叹息一声。

  本想此处人多,或许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没想到……唉,真是世事无常。闹
剧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又会是什么?

  这一次还真是惹恼公爷呢,就是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便世袭爵位的少年又会
如何?纵使已经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其实对杨存这个人,杨通宝自认还当真不
曾真正看清楚过。

  似乎比自家王爷还来得难测?

  又望了一眼天际阴沉到令人无比压抑的乌云,再吐出一口浊气,杨通宝一脚
踏进雨幕中,脚步果断决然,仿佛前一刻还在感叹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没有渗进去,而是顺着纹路蔓延而下,最终回归地面的
积水中。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吗?该不会是……将要从此
一蹶不振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杨通宝便赶紧奋力甩头掐断。真是太可怕的猜
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绝对不能是真的,绝对……江南杨家可还得靠着他
呢……这种倘若,绝对不能让它有可能发生……

  脚步比起刚才来得更加坚定。

  明明是讨论得兴致盎然,却偏偏又要表现得遮遮掩掩的茶客们,因为那名青
衫男子一语激起千层浪的行径,开始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与平常就聊得投机的
茶友们讨论起来,对始作俑者的关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杨通宝的嘲讽一样,没有注意到刚才引起话题、看似
毫不相识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过很快的,他们又一起出现在茶楼顶层的贵宾包厢内。彼此之间虽然不曾
言语,不过光凭动作也可以看得出来二人之间挺有默契。

  茶楼三层,装修极为奢华,大气却又不甚张扬。隔间之外,文房四宝一应俱
全,墙上更挂着当朝书法名家的字画,颇有华丽之风,也可以了解这样的地方必
定不会只像楼下那群之热衷于坊间趣闻琐事的普通茶客们所能消受得起。

  此时端坐在雅间的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儒雅的书生纯白锦袍,一张面
如冠玉的容颜散发着温文尔雅的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征战沙
场的铁血男儿气概被巧妙掩饰起来。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认定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了吧?

  但是实际上又是如何?还真没有人知道。

  两人进来以后也不敢将头抬起来,凝视着对方那双绣了祥云图案的锦靴,战
战兢兢跪了下去,齐声道:「草民见过世子爷。」

  「嗯。」漫不经心的应承,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坐在这里的
人是回了一趟东北之后的赵沁云。

  此时的他看都不看跪着的两人,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问道:「你
们……是谁的手下?……

  「回世子,」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由那位中年人开口回赵沁云的话,答道:
「草民等是华宇大人手下。」

  「哦。」淡漠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赵沁云挥挥手:「那么接下来……」

  「懂,草民懂。草民们这就动身前往甘肃一带。」

  「嗯,去吧。」这回连语气中都透露着不耐,赵沁云开始全神贯注将视线投
入到那场大雨里。

  华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赵沁云知道。结合刚才的那些话,不难分析出
出这是事先为自己这边造势。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赵沁云微皱的眉宇却没有松开过。直到室内沉静许久之
后才状似自言自语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还是刚回来的样子,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属下认为
世子高估了他。」在室内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赵沁云却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还是不了解他啊……这段时间你们都给
我提防着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必定要告诉我。掉以轻心只会铸成大错,毕
竟那个人……父王着急立威,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可是难道连白大人也跟着……」

  一个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研究却依然看不透的人,连性格、能力都不例外,这
样的人本身便是危险至极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样的心态,赵沁云下意识中的认
为,总觉得那个人……会在大事中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点人手,这个时候千万出不得任何差错。」

  「是。世子,白大人说等您回来了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这时候还接什么风?莫非白大人也糊涂了不成?」怒斥出去,赵沁云才想
到一些别的事,皱着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便去拜会。你先去告知白
大人一声,切莫着急行事。」

  「属下告退。」

  等室内归于平静之时,精致的青花瓷茶盅在赵沁云的手中碎成粉末。张开手
指的瞬间,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语:「为何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杨存真正可怕之处呢?
还是说是我太过小心,高估了他?」

  没有人回答,一室静谧。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着。

  天象上言,连日暴雨定为不祥之兆,连钦天监的人都因为江南连日的暴雨夜
观天象推星占卜。

  据说,卜出结果的那刻,官员手中的罗盘碎了。

  然后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进宫,直为面圣而去,脸色的凝重程度让路过
之人全都不敢发问。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安巧却说,若是老天爷下雨,必定是有了伤心事而流泪哭泣。

  可是何为不祥?老天爷又在因谁而伤心哭泣?想要探知这些答案是那样的不
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记忆中,安巧的音容笑貌还依旧在眼前浮动,可是现实中呢?还有安宁、王
动、揽月、李彩玉、杨三、甚至是还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启等人。一张张鲜明的
脸孔还是那样的历历在目,视线中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大雨磅礴而下,洗刷着世间的一切罪恶,却唯独洗不去杨存鼻翼间那股血腥
的味道。

  其实那种味道并不存在,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土腥味罢了,但是嗅在杨存
的鼻腔中却又是那样的敏感脆弱。

  雨势确实不弱,富裕人家在家里头悠闲乐哉,贫苦的人家也找个安稳的地方
避雨。因为人烟稀少,整片如织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也就显得极为
醒目。

  终于看不下去了,杨通宝上前开始这三天时间中说不上来多少次的劝说,一
开口才发觉因为说过的话太多,嗓子都已经开始哑了。

  「公爷,您,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您身上可还有大任,不能就这么……」

  劈里啪啦的雨声太过猖狂,杨通宝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中。做属下的就
这么看着主子淋雨实乃大不敬,毕竟这不是洗三温暖。

  可是杨通宝也无可奈何。伞,他打过了,杨存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便让他只
能将其丢弃。他从来都不曾发觉杨存的体内居然有一股骇人的力量。

  距离他们回来已经是三日的光景了。杨存是跪着的,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
块烧焦了的匾额,上头原本气势恢宏的描金大字没了,依稀看得出来一个「壹」
字和一个残缺不全的「口」字。

  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狼藉,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添杂乱。

  离开之前,这里还曾经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这才过了多久的时间?
如果不是在军营中练就出来的冷静自持,杨通宝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纵使再怎样的冷静,虽然没有像杨存那样的双目通红,杨通宝的眼圈也还是
红的。毕竟都已经是接触了那么久的人,心里终究是……

  扭曲的容颜,血红的双目,这时候的杨存,还真不能用英俊两字形容。抬头
看着面前的混乱景象,杨存的目光令人心惊胆颤。

  「人死不能复生?哼,那我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些人,既然有胆
子做,那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尝尝后果。」

  其实此时杨存更想爆一顿粗口,毕竟那样才来得痛快,但……他还是忍住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毕竟那种过分夸张的表演……有点累人。

  再说,爆粗口那件事不怎么适合现在这种庄严的气氛。若是自己在表面和背
地里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跳着脚高声叫骂:「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爷就陪着你们玩盘大的。

  声音同样不是很大,也一样消失在雨声中归于平静。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实际
上却承载太多东西的寒眸中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开来,幻化成了一
点一点凌厉的寒刃。

  杭州到津门,再由津门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应该不超过二十天才是,可惜计划失败,没有想到居然
会中了荣王和魔门的人一起设下的圈套。

  一个月的时间,再次站到这里,杭州城中却再也没有一品楼。听他们说是失
火了,又听说是因为意外。也听说,那一夜的大火照红了半边天,诡异得异常,
连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着它烧。

  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杨存回来也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若不是为了筹划算计靳冰……若不是为了压制体内的炎龙……
又或者根本不曾离开过杭州,那么……

  生活中,向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悲剧发生了,就只能睁开眼睛面对,连逃避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街坊间的传闻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实又有几个人知道?关键还是出在住在
里面的人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此事涉及当朝国公爷的家眷,
所以更深的内幕人人都闭口不言。

  在街间传闻里,这些自然就成了怪诞的通灵事件,其实殊不知世间最可怕的
并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说:「杨存,有人说要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
的心。那么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由你亲身验证一下好不好?」

  靳冰还说:「杨存,你还是太过自负了。你以为那些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就凭你一人之力,做什么都是枉然。你以为在这场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
会赢了吗?」

  靳冰又说:「杨存,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一刻沉溺在温柔乡里,你知道下一
刻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靳冰还说……

  还说了什么来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已经不能清楚整理出来。唯一记得的就
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靳冰浑身澈裸的躺在自己怀中,脸上悲愤交加,无力于自
己的为所欲为。

  所以那个时候杨存只当她的话是悲愤之下的威胁,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反
而用一种吊儿啷当的样子擒住她的下巴,淫笑连连:「放心,美人,我一定不会
后悔的。谁教你长得这么祸国狭民?看一眼,就让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体香已经没了,但是那种撩人心弦的触感还留在脑海里。

  当时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后悔的话,可是不过过了几天的光景而已,便后
悔了。

  他妈的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现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狠狠地摆
了一道?

  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啊!

  没有人知道,在冲进那片狼藉中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时,杨存的心境是
多么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在过往行人中的窃窃私语中,杨存的心是怎样的一
寸一寸冻结成冰。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
四溅。

  放眼望去,大队的人马呼啸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显得醒目无比,
身后自然是有人为他撑了华伞,免得雨水湿了、脏了他那身锦线织就的荣耀。

  杨存已经回来三天。当朝堂堂敬国公家眷出事,身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
现,这其中的蹊跷恐怕只要是稍为有心之人都不难猜测出来吧。而跪着的杨存看
着朝自己走来的白永望,眼神变得更凌厉,与往日那个世故圆滑的他简直就是判
若两人。

  雨势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有所缓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后,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
他遮了伞,衣裳自然不湿。不曾遮伞并已经卸下蓑衣的杨通宝浑身已经湿透。可
是毫无遮拦地站在雨中的杨存周围却是一如既往。这雨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只
洗刷掉他身上的尘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却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这也难怪白永望惊讶了,这个现象连杨通宝一开始发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
可思议。

  不过毕竟不是修真问道之人,白永望并没有特别在意。脸上一派悲愤之色就
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戚然道:「下官该死,下
官一时不察出了这样的事情,伤及国公爷家眷,请公爷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个灰袍老者,在眯着眼睛望见杨存周围之际,脸色大
骇。

  「好,治罪是吗?」杨存起身,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扬,却
有一种森森入骨的寒意。

  难道是雨势太大的缘故?

  「请公爷……」白永望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看到杨存的动作时便彻底
愣住了。那张一向沉稳到没有任何裂缝的老脸,终于当着杨存的面出现了阴沉的
戾色。

  其实杨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脸色绝对不会
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做了。

  就为了胸肺之间的那一口浊气而已。

  左臂抬起,赤蓝白金四色在掌间萦绕。流光溢彩的色泽赏心悦目。

  可惜,它的威力却很惊人。光华砸过去的那刻,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都像静
止一般,唯有轰然巨响带着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绝。

  水花四溅,尘土飞扬,一并飞起的还有白永望带来手下的肉体,连惨叫声都
慢了半拍,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地面上是一个个华丽的巨坑,恐怕就算
要把它们填回去也得费上好一番工夫。

  也许那些受伤的士兵都被眼前壮丽的一幕吓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
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经悟出内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个个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
么看都会感到不科学的异象吓着了。

  这样的实力是四丹之境的人发出来的?分明就是……就是……超过太多了吧?
而且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内丹是四色?如此诡异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众所周知,只要结丹,丹的颜色就会依照你的悟性和修为决定,有纯色的,
但大多都是带着瑕疵的杂色。但不管哪一种,无论是几丹,内丹本身的颜色都是
统一的,像这种出现多种色彩的情况还真是前所未闻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位脸色沉重的灰衣老者之外,举凡在场的修道之人无一不
对杨存投以热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几个士兵的伤亡及出现在路面上一看就是妨
碍交通的大坑洞,则不在他们的顾及范围之内。

  白永望脸上的怒色已经和天上的乌云有得比,嘴唇张张合合,看样子是想说
些什么或者是怒斥杨存一顿。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说。

  不过他眼中阴狠的杀意,杨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着白永望
冷然一笑,说:「此时,本公等着白大人的解释。现在,白大人可以走了。」妈
的,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就是好捏的软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话?你洗干净等下
辈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这次跟你们杠上了。

  虽说这个事实是在来杭州以前就明了的事,但是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们
玩眉来眼去那一套虚假的东西了。要就来真刀实枪的,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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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多出来的同伴

  前往时是三个人,回来之时自然也是三个人,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古怪的,
古怪的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人。

  杨通宝忘不了当第二天的天明时他怀着担忧的神色踏进胭脂楼小院,心中那
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公爷……」院中一片狼藉,昨夜离开之际便已经感应到有高手来此,人更
诡异的是一向贪生怕死的杨存居然将自己轰走,独自面对。

  五丹的高手啊!比王爷只差一丹的修为,纵使自己应对起来也一定很勉强,
更别说是因为得知真相而气急攻心、有伤在身的公爷了。

  煎熬了一夜,尊重杨存的命令。等到初阳刚显露出第一抹光辉之际,杨通宝
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一地的残红落花显而易见,昨夜该是一番怎样激烈的争斗?而站在其中一脸
悲愤欲绝又带着疲倦的女子,又让人不得不升起警戒之心。

  衣裳凌乱,乌发纷飞,瞪着杨存不放,似乎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块
肉。

  「别怕别怕,我没事。」最应该出事的杨存却是春风得意、神采焕发的样子,
唇角含春地朝着杨通宝招手。再看看那名女子的样子,杨通宝瞬间就明白这一夜
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离去之时杨存糟糕的状态,就算是修为上的
比拼……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前几次碰到这个女子,杨存可是跑得比谁都还要快。

  「公爷,您……属下不懂。」不懂了就要问,明知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实在抑制不了心中的好奇啊。

  「呿,这有什么好不懂的。很简单啊,你遇到一个流氓外加禽兽的主子,很
卑鄙地占了人家姑娘外带我们所有人的便宜。」

  稚嫩的童音带着不屑的嘲讽,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对杨存的为人以及行径是怎
样不满了。顺着声音看过去,杨通宝见到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红衣小童,看长相
分明是可爱至极,但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慌。

  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已经不能用寻
常的思维理解了。诚然正经如杨通宝,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动作也将目光投向靳冰
平坦的小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杨通宝和杨存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
算不能,也还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毕竟靳冰本身的修为不弱,五丹之境,超过了在场两个大男人。

  真气凝聚而成的光刃不带一丝犹豫地往杨通宝砸过去,杨通宝顿时大惊,知
道在修为上自己与那位魔门的妖女相差甚远,若是勉强对抗恐怕占不了任何好处,
因为心中有所顾忌,便不与其硬碰硬,而是急忙往一旁闪躲。

  这个动作,倒是与杨通宝一贯的作风相当不符。但是深知自己现在有重任在
身的杨通宝明白,现在真的不是与人逞凶斗狠的时候,一切应以杨存的安危为重。

  好在杨通宝三丹的修为也不是盖的,躲避得很及时。靳冰的攻击砸过来之后,
原本就被摧残的差不多的小院更添狼狈,各种花枝树木的碎屑合连同冰沫一起翻
飞。然而就算躲过这一波攻击,杨通宝还是被余波震动得连退数步。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杨通宝定住身形之后便往那名红衣小孩儿看过去,心
中暗想:「果真是五丹的修为,这攻击真是不可小觑。连自己都这样狼狈了,那
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又因何会跑到这里来?真是可惜了……」

  然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还是最初的模样!不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脸上还是自己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并不曾有半分变化。倒是离他不远处的杨存紧
皱眉头,看样子也受到波及。

  余尘散尽,魔门妖女已经不知去向,而那名红衣孩童却狠拽着自己的发髻,
冲着杨存咆哮。

  不错,那是真正的咆哮!

  「靠,杨存你个浑蛋!我说过不要这样的造型不要这样的造型,看现在老子
的形象是不是全都毁了?」

  杨通宝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如果说刚才这个孩子已经给过他一次
冲击了,那么此刻便是第二次。

  「我说,那个谁,你有必要一副见鬼的样子吗?瞪大眼睛看清楚啦,以后,
我就是你们中间的一分子。」吼完杨存不算,还要在杨通宝这里捣蛋一番。不知
道是不是杨通宝呆滞的样子取悦了红衣小孩,他看起来总算高兴了一些。

  「……一分子?」杨通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沉思良久,终于找到一
个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就多出来而且还如此嚣张的人,你
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抖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衣孩童那副很骚包的样子让人怎么
看怎么眼熟,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边的杨存时,杨通宝才恍然大悟。这难道
就是物以类聚?不过这话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还当真没有胆子说出来。

  「你好,我叫炎龙。我喜欢你对我怀有一定的尊重,不喜欢你将我当做小孩
子,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大很大的年岁了。」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却又有着与年龄
所不符的自负,那种自恋的表情倒是杨存没有并且自叹不如的。

  「炎龙?」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杨通宝顿了一下,又问道:
「你已经拥有很大的年岁了?那你今年年岁几许?」

  「这个……」红衣小孩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开始显得烦躁,挥手道:「具
体我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你只要记得我绝对比你年长就好4 」

  要想承认一个小孩子比自己年长会是一件有着怎样难度的事?杨通宝不知道,
不过纠结在心中的始终都是「炎龙」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两个字好像真的很熟悉?
而且是绝对的重要?可惜刚刚被吓着了,还真想不起来是怎么个重要法,只得将
求救的眼神投向杨存,期待着他不要让自己这样糊里糊涂的。

  放荡了一夜,杨存虽然精神很好,但是体力上终究有所损耗,加上新纳了能
量进来,需要先行调解。现在见杨通宝与炎龙一人一……物相谈甚欢,加上炎龙
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就算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驱使它,它也不会给自己添
麻烦,也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了。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便进屋休息,留下了一句在杨通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
话来。

  「它就是赖在我体内不走的那个浑蛋。」

  浑蛋……浑蛋……

  因为炎龙的缘故,杨存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对于那条跟地奴一样存在的炎龙
蛇,杨通宝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现在听说眼前的这个孩童居然就是……眼中马上
充满了不可置信。

  火灵吗?为何眼前这个像小孩子心性的炎龙跟地奴比较起来,居然差了这许
多?嘶……这天地相斗,果真繁衍出许多怪异之物。

  与地奴不同的是,这炎龙一看就像是带有独立智慧的生物。回来的路上,也
不知道杨存具体有了何种安排,居然让李成留在津门,换成这个幻化出人形的炎
龙陪着一起上路。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它都隐身,像地奴一样喜欢将自己隐藏在空
气中。

  宣泄了几日,雨势终于减弱下来。一脸压抑几日的乌云地逐渐有了薄弱之势,
望过去,似乎可以隐约看见藏在背后的阳光。

  天地之间一派全新的气象,不过江河沿岸河水暴涨,连日来,原本驻扎在杭
州城内打着提防药尸名号的官兵们可为了筑堤之事忙了个痛快。

  据说此时连杭州知府白永望都甚为忧心。而果真如坊间传闻一样,那位贤王
赵元明「体察民情疾苦」,派发了钱粮过来。

  临窗而立,杨存笑得内心一片森然。

  呵呵,这赵元明的动作倒是快,恐怕这时候白永望关于杭州灾情的摺子还在
路上吧?这个民心还当真让定王一脉得了。

  倒是没想到这位定王殿下竟然这么有钱?又是屯兵又是私造武器,未了还有
闲钱拿出来妆点自己的名声。恐怕背后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突然就想起自己初到津门时所碰到的事。国师的案件那般蹊跷,这时候是不
是也应该再拜访一下萧九了?当初留下他的性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若不去看世间那些疾苦,眼前清风斜雨的景致也还是别有一番情趣。虽然天
地之间还有丝丝零星雨滴交织,好在太阳也终于不负重望地挤出一丝笑脸。

  阳光,雨落,齐了。

  深深吸进一口终于不再混浊的空气,杨存放眼望去,看到贯穿东方那道美不
胜收的彩虹时,扯了扯唇角。

  这下子钦天监那票吃饱没事干的大臣,应该很快又会发出一套太平盛世的言
论吧?东边日出西边雨,现在是西边日出东边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无情哪个有
情?想到老皇帝在册封前一日单独召见自己时给予的密旨,杨存便有些踌躇。

  那东西与官服信印搁在一块儿,一品楼大火,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怎么样
了?若是有什么差池,老皇帝一道「大不敬」的圣旨下来,自己岂不是要死翘翘
了?想起那双混浊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眼睛,居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连杨存自己也无法解释那股突然升起的寒意究竟从哪来的?

  由于连日阴雨的缘故,入夜时分居然很凉爽,与这个只有燥热的季节完全不
搭。在白永望的客气下,杨存也便皮笑肉不笑地住进他所安排的别院中。

  其实就算一品楼没了,杨存也绝对不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地步。何况国公府已
经修缮完毕,什么时候住进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杨存却不想去。冷冷清
清的自己一个人,那些心中的牵挂一个都不在,就算要住进去,也要大家热热闹
闹住进去才好。现在既然有人肯管吃管住,那么自己那几处一来杭州便置办下来
的隐秘房产也就没有浮出水面的必要了。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别说是自己。再说,关于一品楼失火有那么多的疑点,
如果不弄明白,又怎么对得起生死不明的众人?

  安巧、安宁……一想到那两个性格不同却有着同一张悄颜的小萝莉,杨存的
心疼就停不下来。同时心中也更疑惑,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有王动保护
着的众人无声无息地掳走,而现场又不曾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缘故,杨存夜不能寐,只能望着天际冷清的月开
始发呆。那轮咬月一会儿成了安巧的脸,一会儿又成了高怜心的……对了,幸亏
当时及时送走刘奶奶她们,不然现在……

  正在兀自叹息之时,耳边突然一动。空气中那阵细微的躁动其实真的不怎么
明显,但是因为天生耳力极佳,杨存还是听到了。

  初来之际,那副孱弱的身体留给自己的也就是这副好耳朵了。

  眼底波光流转,杨存冷清一笑道:「阁下便如此按捺不住,这就急着要取我
性命吗?」淡然平静的声音传出去,在空气中荡起涟漪。下一刻,杨存从窗口飞
身而出,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呵呵,公爷真是好修为。居然在短短几月的时间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
下佩服。」随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出现,前一刻还在别院内肆意蔓延的杀气瞬间便
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熟人?杨存倒是稍微惊讶一下。刚才因为有杀气的缘故,本以为是白
永望按捺不住派人来要自己的命,没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沉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这个黑衣人还当真不陌
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人了。

  药尸作乱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据他们自己表示是应顺天府之命前来,
还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于他们实际上怎么回事、属于谁的人、听命与谁,只有
他们自己清楚,别人纵使知道了也得装傻。

  「好说。」这样的恭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商讨。客气一下,杨存直接将话题
引至正题,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用杀气将自己引出来,又率先开口表明他并无敌意,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难
道还是路过?见自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想请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外加包个夜
场?鬼都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杨存会这么直接,黑衣人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常
态,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恢复到即使再怎么也看不出来的状态。

  也不是人家脸部神经失调,那可是一种经历世事万千之后再归于淡然之后的
境界,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呵呵,公爷自谦了。在下是正好路过,见公爷在此,超特意来打声招呼……」

  突然连想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却又偏偏
要找一些烂到家的借口出来,还真的好意思说是路过?靠,真当老子是智能不足
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这一次杨存选择了沉默。

  「咳咳……」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找的理由有点脑残,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
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杭州水患严重,您身为当朝敬国公,难道不去
体察一下民情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灾情有白永望忙着呢,关自己什么事?这时候此
人突然提起,应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略一沉吟,杨存才将自己的目光投
过去,问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哪里的灾情最为严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话语中找到自己应该注意的要点,这个少年
不简单。黑衣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其实在心底还是有了赞赏之意,也明白主子为
何会选中这个年轻人的原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快捷,连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说:「在下听闻杭州
城外有一处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却又因为地贫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视。
若是公爷要前往体察民情,记得为此处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存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其实心中对这个黑衣
人的鄙视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还有行动都那样的酷,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是和老太婆的裹
脚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让我去一个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说就好,绕这么大的圈子
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粮的,浪费国家粮食幻化出来的精神,不以为耻,反以为
荣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辈果真是望尘莫及。

  也许是杨存脸上的鄙视实在太明显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继续和他废话
下去的兴趣。既然话已带到,与其留下来讨人厌,还不如直接消失来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爷保重。在下告辞了。」

  「嗯。」拱起的拳头尚未放下,说告辞的人还站在原地不动,杨存便先打着
哈欠闪人了。

  望着残影中隐隐泛出妖艳的红,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疯狂,喃喃自语的说:
「这……难道是……」可惜杨存走得有些快,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杨存
心中,也同样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东西。

  看来老皇帝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啊。这才几天呢,黑衣人就出现了。这京城离杭州城可还远着呢……

  明明在杨存那里吃了一个亏,没了面子不说,连里子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没
有伤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最郁闷的是,现在虽然举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华的臣子就得尽一分臣子
的责任,还得让他对杨存毕恭毕敬,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个老油条。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忿,脸上也
是一派淡定的沉稳之色。沉敛的眼,浓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渐近,反
骨已压制不住,他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多得是,对杨存当面不顾白永望在场便对其手
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纵使再不满也得压抑着。但是他身边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却
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就好像杨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样。

  「大人,此事怎能就这样算了?他杨存究竟是什么东西?年纪轻轻的,论资
格,凭什么在大人面前放肆?」再愤怒一些的话,恐怕还会脱口而出「他不过就
是靠一个好的身家」之类的话。

  只顾着假生气真拍马屁,却忘了就算杨存什么也不是,就凭他被皇帝金口玉
言册封的印信及貔貅官服,不管做什么都不过分。

  这个人是林国安临行前托付给白永望,乃是林国安的侄子林兴安,说是「自
己人。」

  没想到林国安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的侄子竟也是一样的货色?白永望并没
有在第一时间里表达自己有多么委屈,而是气定神闲的饮茶。撇下那位林大人在
一边独自尴尬,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杯见底,白永望才搁下茶杯,飘过去一眼,开口重申道:「就凭他世袭敬
国公的身份。林大人,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若是张扬出去,就算本官也保
不了你。」

  语气凌厉之意,听得林兴安胆颤心惊地急忙讪笑道:「是、是,下官鲁莽了。」

  这一回,白永望连再望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面向管家,说:「时候也不
早了,林大人先回去早点歇着吧。」

  「是。」望了一眼天边好不容易露脸的太阳,林兴安虽然有再多不愿意,不
过还是走了,行至无人处才一脸愤愤不平。看那个样子也知道,他在白永望的面
前应该不怎么能讨得到好处。

  等林兴国一走,白永望的视线立刻投向另一侧,问道:「先生,如何?」还
是上次那位老者。能一直被白永望这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先生」,可见
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存在。

  「这个嘛……」捻着胡须走了出来,灰袍老者沉吟片刻之后才说:「若是老
朽没有看错,那个人……当真不可小觑。老朽认为若是想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
时机。若是被他再参透一丹,恐怕……」

  「为何?他不就是四丹之境吗?比起先生不是还差着吗?」因为不是修道之
人,白永望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单纯以内丹数量衡量人的能力。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大多数不懂的人,大约都会这么想。

  「呵呵,不是这么单纯的。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和那个孩子比起来虽说
是修为一样,但是他的潜力更可怕。唉,若是假以时日,就算是老朽,对付他恐
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万万没想到听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故意带老者去见杨存,就是让他估计一
下杨存现在的实力,没想到……不过一提起「那个孩子」,白永望的神色立刻结
了冰霜,冷哼道:「他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没想到居然会背叛我?死……不足惜。」

  语气虽狠,但好歹也是白家的血脉,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在亲孝仁义中的
抉择注定难以走上同一条路罢了。

  「呵呵,大人此言差矣。其实并非是启儿背叛了您,而是……正因为他的选
择,从来都不曾变过……」

  「所以就投靠杨存?现在倒好,弄个生死不明。」似乎提起这些事情来,白
永望的心情就不怎么好,摆摆手,脸上露出烦躁之色,道:「至于杨存一事,暂
时先缓着吧。世子命余姚过来亲口告知,这个人暂时还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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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遗漏的活口

  在人类所无法改变的自然灾害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尤其还是在这个
落后的时代,等着受灾民众的无非只有等死一途了。

  除非你有几个很威又好商量、做人靠得住,并且愿意收留你的亲戚,不然在
几天之前还是富裕之家的人,所有家产化为乌有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为奴为婢、
供人驱使这一条路了。

  甚至连流浪都是犯法的。

  天已然有了放晴的迹象。止住雨势,连日来一直冷清的街上又恢复往日熙熙
攘攘的喧闹、繁华。

  杭州城自其存在的那一刻起,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无论是在独特的地理还是
其经济繁荣的程度,都是每一个帝王会关注的宝地。

  那些所谓的历史明君圣贤们不是也曾以出游江南为乐?至于昏君自然多不胜
数了。来江南,就不可能会错过杭州。

  放眼望去,依旧略带些许阴沉的天穹下,是一座庄严气派的古城。一幢幢银
钩屋缘、琼楼碧瓦的建筑,群列交错纵横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对比,红红蓝
蓝互相映衬,起落高低之间更有一种强盛之感。而游走在那些或是宽敞或是幽静
大街小巷的人们,脸上无一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只因他们身在城中,纵使洪灾,似乎也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就是数百里之地而已,杭州郊区以西,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与这座安定的
古城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

  暴雨洪水,山体滑坡,被掩埋的村庄、颠沛流离的民众、再加上随之而来的
瘟疫,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纵使再有同情心、想象力再丰富,
也难以达到身临其境万分之一的震撼。

  似乎在灾难中更能体验出「人性」一词,同样的,也更能体验出「残忍」的
真正含义。

  存活下来的百姓们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找寻那些有可能的生还者,往日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父老们。尤其是看到一个坐在木盆之中嚎啕大哭的孩童,
而他的身边并没有家人在时,杨存的心就像被谁狠狠地掐住似的几乎无法呼吸。

  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他一个大老爷都忍不住动容了。

  触目就是一幅哀鸿遍野的人间惨剧。

  那些灾民的脸上除了悲凉绝望以外,唯一尚能看到的就是求生的欲望了。比
起那些麻木不仁见死不救的家伙,后者他妈的简直就是畜生啊。

  第一百,杨存依言出门,对白永望的借口是视察灾情。而白永望也并不曾阻
挡,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很「周到」地派兵保护杨存的安危。杨存也明白个中真
意,压根懒得与他计较,便任由那个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的人跟着自己。

  「属下余姚见过公爷。」当着白永望的面,叫做余姚的人礼数周到,不过眼
中的不屑还是令人感到不爽。好在当时的杨存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这一刻,充斥着杨存胸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愤怒了。

  灾民尚在挣扎中,余姚所带来的士兵们却个个精神抖擞笔挺站直,根本没有
半分想上前帮忙的意思。

  老子不阅兵,你们倒是救人啊。

  面对眼前的惨剧,面对这些无动于衷、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呆站在这里的官兵,
本是抱着游戏心态前来的杨存在那一刻眼中冻结成霜。

  他们就是这样「救灾」的吗?那定王赵元明不是很会招揽人心吗?现在又为
何会是这样?难道就仅仅只是觉得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不值得他浪费精神?
甚至连水中的尸首都不曾有人收拾。

  幸存的灾民们是顾不了,否则谁愿意让自己亲人的尸体泡在水中直到发白变
臭?而那些顾得了的人却选择袖手旁观。

  连一贯对这些最底层的百姓们不曾有太多关注的杨通宝,脸上也开始变得难
看。

  「余千卫,你不是带人过来吗?难道是跟着本公来凑热闹,并非像白大人所
说,是协助本公体恤救助这些灾民的吗?」亲自过去救人不可能,就算杨存大义
凛然地豁出去,恐怕身旁这些人也必定不会眼睁睁任凭自己脱离他们的视线。不
过对身边这位长了一双倒三角狼眼的三十出头男子,杨存却没有任何好感。

  尽管他对余姚有没有好感,也丝毫不影响余姚带兵前来杭州的真正目的。
「这个……」脸上闪现着冷讥,余姚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还带着一点倨傲。
他望着杨存道:「公爷有所不知,这个上水村本非重镇,人口密集程度也远不如
其他几处。定王府过来的钱粮都用在灾情严重之处,这里就只好等朝廷的钱粮过
来之后再做计较了。」

  「那么本公再问你,此处的百姓就不是我大华国的百姓吗?还是在千卫的眼
中只有定王,没有皇上?」杨存一边咄咄逼人地责问,一边还像是真心地朝着京
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爷,您……」就算那本来就是事实,但是也招架不住如此毫无遮拦地脱
口而出。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事情若是传出去,给他来个满门抄斩的大罪还是绰绰
有余。余姚自然没有这么傻,脸色一凛,答道:「自然不是。卑职承蒙圣恩,公
爷又何必冤枉卑职?」

  似乎也是为了相映成辉,还没等杨存板着脸继续训斥一顿,那堆被单独隔离
开来的灾民们中却突然出现一阵躁动,在士兵的喝斥声中响起一道不算响亮,但
是绝对引人注意的喊叫声。

  「大人,请救救我们吧……大人……国公爷,下游处尚有活人被困,请救救
他们吧……」

  一个听起来虽然年轻但不甚清亮的嗓音带着丝丝颤抖,余姚脸色一沉,便冲
着那边投过凌厉的一眼。

  「大胆刁民,找死不是?居然敢对国公爷如此不敬,若是惊动公爷的贵体,
你担待得起吗?」

  叫嚣的是一个长相不怎么样的小兵,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头目一类。对杨存笑
得可谄媚了,接收到余姚不善的眼神之后,二话不说便从人群中将发出声音的男
人拉出来。

  立刻就有几个士兵一起上前,对着那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时之间惨叫哀
号不断,听在杨存耳中显得讽刺无比。人命果真低贱至此吗?让人忍不住感受到
那股愤然之气自肺腑之间散发而出。

  你这什么意思啊?生命都面临着生死的威胁,还说什么惊不惊动自己。就算
你想作威作福,也别挂着老子的名号啊!

  「咳咳,这个……余千卫,此人……应当也是无心之过吧?本公认为,此时
应当还是救人重要。」其实真正让杨存感兴趣的不是余姚刻意这般大动干戈地与
一名灾民计较,而是如果自己没有听错,那灾民方才呼叫的时候也有叫到自己。

  试想一下,一个连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的灾民怎样知道自己将要来此?这
个消息又是何人告知他?余姚这群手下恐怕没有这么的好心吧?而且虽然因为距
离遥远,看得并没有十分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人的目光可是很准确地投向自
己。

  「公爷此言差矣。此人目无法纪,若是轻饶,岂不是有损公爷的威严?照着
卑职看来应当严惩,以振我大华的官威才是。」

  余姚果然是不依不饶,而且神色怪异至极。尤其是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更显
得惹人注目,冲着那边的人频频使眼色。眉宇之间的阴沉很容易便看得出来他用
意为何。

  放你妈的屁,难道老子的官威就是你这样打出来的?再说你是老子的什么人?
老子的事情还需要你来看?当老子死了吗?余姚的言论很不合杨存的胃口,让他
当下就想吐满那张倒三角眼的脸。不过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突然如此激动,似乎……
是掩饰些什么?

  神色一闪,杨存只淡淡望了眼三尺开外的杨通宝,后者便立刻心神意会,大
步走了过去。

  此时,收到余姚默许的士兵们已经有几个纷纷抽出手中的刀,直接向着那名
灾民招呼过去,想来个就地正法。

  不过就是请求救援而已,纵使皇帝也还留下告御状这一条让民众喊冤的途径,
虽然说具体实施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困难。那这些人又在做什么?连说话的机会
都不给吗?

  「锵!」兵刃相撞的声响也同样引人注意。望过去时,杨通宝已经以一把钢
刀同时架住即将要置衣衫简陋的灾民于死地的几把大刀。只差一步,那名灾民恐
怕就身首异处了。

  也许是没想到杨通宝会在这时候出手救人,余姚倒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然
后便将目光投向杨存。

  毕竟杨通宝现在是杨存的人,论处置,他一个小小的千卫还真没有那个资格。

  「公爷,您这是?区区刁民死不足惜,公爷不必心存仁慈。」

  「心存仁慈?」杨存看着余姚冷笑不已,道:「莫非余千卫觉得此次水灾不
够严重,还要多杀几人泄愤不成?还是说千卫大人这是向河神致敬,为民请命祈
求来年风调雨顺?」

  余姚脸色突变,眼神开始闪躲,不再与杨存对视,连之前理直气壮的神情也
不见半分,有些泄气地说:「既然如此,便饶他一命吧,还不过来向公爷谢恩?」

  后一句是冲着混乱的那边叫喊的,依旧还是中气十足。

  啊?这样就没啦?余姚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诡异,倒让杨存感到有些奇怪,像
是自己说了什么引起他的警戒?可是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呢?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一片狼藉,被冲垮的房屋、被淹没的村庄,
还有浮在水面上的人和牲畜的尸体。

  「算了,不过是些虚礼而已,不必拘束。」杨存摆摆手,又盯住余姚的眼睛
道:「余千卫可否听到下游处尚有活人被困?不如我们一起走一趟好了。」

  「公爷万万不可。」杨存刚才那句的余音尚未完全消失,余姚的声音便急忙
响起,看起来有些心虚,却又据理力争道:「此处情况尚不明确,而且随时都会
有别种变故。卑职受命保护公爷安全,若是公爷贵体有损,卑职恐怕担当不起。」
操,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做事需要你担当?

  「那……那人,是救还是不救?」斜着眼角藐视过去,余姚纵使再精,也还
是没有发现杨存眼中一扫而过的算计。

  「救、救,属下这就派人过去。」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此言不假,余姚居然
自己亲自过去挑选人马。此举也无非就是为了打消杨存前往下游的想法。

  下游有什么?杨存开始狐疑。而且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么
怕被人知道?摇摇头,杨存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个问题。不过说到救人嘛……嘿嘿,
杨存狞笑不止。

  「靠,你以为老子真的要去?要是去了没什么倚仗,被你弄死了扔在河里再
上报一个因公殉职,老子岂不是亏死?不过就是想试探你一下而已。好在你这个
人还真禁不起考验,一句话就让我看出此事背后必定有内幕。」

  「公爷您……没事吧?」也许是杨存的表情实在太过狰狞,立刻有一名小卒
上前询问道。

  「咳咳……没事。」一时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

  既然余姚忙着安排救人事宜,灾民那边反倒无人在意。杨存手指微动,杨通
宝便心领神会悄然带着那人过去了。

  因为是在水中,若是救人便必定要船。而他们前来时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
情况,自然也没有准备船。

  就算知道,杨存也不说话。只用他那双寒眸看着余姚,周围寒气丝丝萦绕。
嗯,其实还不错。自从和靳冰有了那一夜的风流韵事以后,虽然自己的修为并没
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这种冰冷且专属于小妖女的冷然之气总是会在不经意间
流露出来,也还是能产生震慑人心的效果。

  至于那什么冰清玉洁的……嘶,哆嗦一下,自己先恶寒一个。要知道,那个
可是女人的专用词,自己拿来用,岂不是不伦不类了?

  杨存的目光还是令余姚有点发颤,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吩咐众人
伐木造船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就地取材也没花费多少工夫,船只便已造好,顺流而下。
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也正是因为顺流,所以突然发生的变故倒是众人始料未及。

  也许是洪水导致地势松垮,在几人的言语之间,居然又有尚不牢靠的山体再
次滑坡。随着大块山岩的掉落,原本已经停止肆虐的混浊水面自然又被激起巨浪,
顺势向下游涌去的同时,临岸不甚坚硬的土地也再次腐蚀坍塌。

  一同倒进水中的还有岸边几棵歪曲的树。

  此时,船上已经登上数十余名士兵,此刻便只能随波逐流,顺势而下。

  虚惊一场,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危机存在,不过是对小船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然而,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一道尖锐的叫声适时响起。

  「救命……救……」

  而在彼岸也出现了几个人影,一边挥手一边不停大喊:「爹……爹……」很
稚嫩的童音,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的
妇人,大概是惊吓过度,隐隐可以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突然出现的一家人应该方才躲在大树后头吧?结果就中招了。

  而此刻,那艘临时造出来的小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去,与那名河中挣扎
的人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若是照这样下去,恐怕……

  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余姚,却发现他的神色淡漠至极,似乎就像什么都没看
到一样。而船上的人根本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虽然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太困难
的事,毕竟有十几个人挤在上面呢。

  难道那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幻觉?可是对岸的惊呼声
是那样的清晰,无一不提醒杨存这一切就在眼前真实发生了。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那么那个人……千钧一发,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救人,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河中的人也看
清楚一艘船毫不闪躲的往自己驶来,上面的官兵就像没看见自己一样。他瞬间就
明白了,也放弃挣扎。

  很快的,水面便淹过他的头顶。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连杨通宝也是。军人临危不乱的沉静教会他们既
然救不了就别做无谓的动作,却也忘了应该具有的人性。

  杨存并不曾进过军营,也没有那么多思量。眼前这一幕,恐怕任何一个有血
性的男儿都忍受不了吧?见死不救,他妈的老子做不到。虽然有点他妈的娇情,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利益的冲突下,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不是像荣王世子那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富二
代。不过有点苦笑的是,自己来这里好像还没有几刻钟,居然就一直救人,而且
还是穷到不能再穷的灾民。

  老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为民请命的那种货色吧?难道那个黑衣人让自己来这
里就是他妈的要让自己积功德?

  姑且不论心中真实的想法,杨存脸上看起来却是忍无可忍的义正严辞,大喝
一声:「你们作什么?」便平地踏空飞身而起。

  踏着身边士兵的头顶,一记浮光掠影,以最快的速度接近那端之后,一脚便
踹上那些官兵的小舟,同一时间也在慌忙中扯下不知是谁的罩衫抛起,卷住河呼
救之人,再以同样的身姿带上岸来。

  这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救人上来还不见有人上前帮忙查看,杨存的怒气已经不是单纯的「不悦」二
字便可概述。皱着眉头一眼瞪过去时才发现,所有的人都被方才自己出手的举动
吓着了。

  靠,你们没人性不代表老子也没有。看你妹啊看?一群没人性的东西,简直
连炎龙都不如。

  这种意淫的想法刚起,杨存便深切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那种被什么东
西咬了一口的感觉。

  「余千卫,你的手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难道这就是千卫大人往日的教导
吗?见死不救不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举动已经构成谋杀?」

  「啊?」余姚的神情难得出现迷茫之色,看着杨存的目光在经历一连串的事
件后到目前为止,已经复杂到了连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分析出来的程度。而且他相
信,刚才的一幕不仅只有自己感到震撼吧?

  举目四顾,看到那些由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士们,他们看向杨存的目光果然
已经带有一种被称之为崇敬的神态。

  崇敬一词乃为带兵之首。若是连这些本事都没有,那么就算是拥有再华丽的
头衔恐怕也是枉然,这些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最佩服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在遇见杨存以前,除了白永望和定王世子身边的那几位,余姚对自己的修为
不是普通的有自信。三丹之境,绝世高手,而且又是极为难得的纯青色,这些资
本在这个天地相斗的特殊时期,都成了军营中众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可是现在呢?如果刚才出手的是自己……兀自衡量一下,余姚的眼神逐渐变
得黯然。

  那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处之泰然,宛如凌波踏步,潇洒而行。不过只是一身普
通的布衣,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风华,一步一行间衣袂飘动,宛若是论仙之姿。
修长清瘦身材,分明是儒雅的模样,却又偏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在救
人那刻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凌然之气,却又让所有的一切成空。

  他……杨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曾经的鄙视成了不安,迷茫散去,余姚
眼中再无轻视。

  其实杨存也没有多做什么,救人也是情急之下的冲动,绝无任何炫耀的本意。
可也正是因为随意,才更让人捉摸不透。

  随意都是如此了,那倘若刻意起来……收敛眉眼,余姚深知刚才之事是自己
手下错了,且堂堂国公爷也已经出手,再不说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微微一顿,道:
「公爷,此事的确是……」

  「砰!」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声震天惊响传来。

  话被打断,余姚也顾不得恼怒,眼眸循声望去,嘴角隐见抽搐,下意识中吐
出的话虽然不是着实清楚,杨存也还是听到了。

  「又怎么了?」

  又?难道你这龟孙子也怕出事啊?这么怕,早点痛痛快快的救人不就什么事
都没了吗?眉梢微微挑动,杨存脸上一副波澜不惊,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点
也没放在心上。

  看一眼,余姚的脸色就变了,朝留在岸上的人急忙挥手,道:「还都愣着做
什么?还不赶紧救人啊……」

  混浊的河水其实说深也不是很深,但若是想淹死几个不识水性的人应该还是
绰绰有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方才杨存一脚踢开小舟时,「很不小心」地将
它的方向往河岸中心拨过去。那里有一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半横着,而小舟便毫
不意外地撞了上去。

  撞就撞了,本来也没什么。遗憾的是杨存的那一脚看似轻巧,实则用上了几
分真气,所以本来简简单单的撞击在撞上树干的刹那,小舟居然就翻了!

  一船的人自然尽数落水。

  好在那些士兵也不是没有见识,发现愈是挣扎便下沉得愈快之后,很快就保
持冷静,等着别人营救。

  同一时间,在余姚的命令下已经有人下水而去,看身姿便知是懂水性之人,
手中带着绳子开始寻人。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不见任何慌乱,让人一看就明了这其实是一支训练有素
的军队。那些掉入水中的人,倒是一个也不曾伤着。

  别人出事你们无动于衷,那就看看你们自己人出事会怎样?抱着这样的念头
看戏,可惜越看越不是滋味。

  这才是赵沁云真正的实力吧?往日那些故意暴露给自己看到的那些声色犬马
的官员,不过就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虽然算不上是虎狼之师,但有了这些人的威
胁,杭州……

  一幅热火朝天的救人场景,凝视着眼前的景观,杨存一派凛然之色。沉淀了
一下思绪,才开口幽幽出声道:「其母不悦兮一心忧然!」

  「嗯?公爷这是何意?」这句话的意思,余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看着杨存的眼神也就多了那么一丝好奇。

  现在这番景象和谁的母亲又有怎样的关系?

  面无表情望着余姚那张困惑的脸,杨存强忍住爆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解释
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一句官方的粗口而已,用以表达本公此刻不怎么舒爽的
心情。」

  「很官方的……粗口?」余姚还是不懂。拧着粗眉在一旁继续纠结。杨存却
没有与他周旋的心情,抬脚径自走了。走了许久回头一看,那千卫余姚居然还站
在原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靠,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都不明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定王那群说个话也
能绕出九弯十八拐的意思来的?很简单嘛,不就是「真他妈的不爽」?

  真有那么难懂吗?个人觉得还好嘛。

  「本公找地方歇息片刻,若是没什么事,余千卫便不要过来打扰。还有,希
望本公养足精神后,这些灾民都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否则本公不介意在皇上面
前参上一本,责问白大人救灾不力。」

  有点狗仗人势的架势,但是这也是别无他法的无奈之举了。若说是拿他本人
开刀,这个余姚还未必会在意,可是若是加上白永望就不一样了。都侍奉着同一
个主子,白永望的重要之处余姚不会不知道。越是这种紧要的关头,便越是无人
敢横生出过多枝节,不然逼得定王断臂求生,可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杨存赌的无非就是他们内部之间的暗涌及一个「心虚」,不过在感觉到他背
影之后余姚不甘而狠绝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暴雨导致土石流的发生,上水村大半的房屋尽数都被掩埋。杨存没有走出多
远的打算,就一处看起来还算勉强完好的土屋,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也不过就
是寻常百姓人家的摆设,日常不可或缺的用品都有,至于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对不起,您找错地方了。

  就算再怎么破烂,也还算完好,算是难得的栖身之所了,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否幸存?所谓的十室九空就是这样的景象了吧?一时之间,
杨存的心中沉重异常,刚才恶意讽刺余姚时的轻松丝毫不见半分。

  因为一路上余姚的过分亲近,杨存的身边连杨通宝也接近不得。依杨存方才
的眼神行事的杨通宝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大步几跨,也跟着
杨存进入屋内。

  见对方在自己的监视范围之内,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余姚便也没有跟过
去。再说已经是如此悲惨的地方,还能做些什么?在他看来,那位细皮嫩肉的国
公爷也不过是没事干找乐子吧,直觉白永望甚至世子对这个人的评价都是高估了
有人跟着自己进屋,即使不用回头杨存也知道是谁,一边寻找积满尘土的凳子坐
了,一边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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