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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十景锻】【全】 作者:方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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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41-145

              (一百四十一)

  自己身无片缕,却听得人声,紫缘心中一惊,慌忙叉手掩住胸前,屈身藏向
水中,颤声道:「是……是谁?」她一说话,便觉身子一阵寒冷,机伶伶地忍不
住发抖腹中却隐隐有一股温热气息,心中一片茫然,只想:「这是哪里?我……
我怎么会在这儿?」

  只听那人细细的声音,说道:「我姓莫,我叫『莫非是』。」那声音停顿一
阵,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犹如赞赏着什么珍宝,说道:「好美,好美。紫缘姑
娘,如你这般粉雕玉琢般的美人,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
像你那样美?」

  紫缘粉脸羞红,心里又是羞耻,又是害怕,低声说道:「为什么……我会在
这里?我……我……」她还想说话,却觉浑身无力,这地洞池水中甚是寒冷,腹
中又觉飢饿,一时浑身软绵绵地,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再一看,阴暗的周
遭,忽然又见不着莫非是的身影了。

  不知来处为何,莫非是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找你,
请我们寇老大帮忙,寇老大便派我来请了你来。」又轻轻柔柔地说道:「我特地
帮你洗了个澡,你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呢?我真喜欢你的身体,舔了一次,又一
次,真好,真好……」

  紫缘心底一凉,颤声道:「你……你……」忽然,一阵柔软的触感拂上她的
香肩,一人的掌心缓缓搓揉着,莫非是的声音在她耳后悄悄响起:「就是这种感
觉,又滑……又嫩……太美妙了……」

  紫缘大惊,慌张地回身一推,却推了个空,一望之下,却见一个轻袍缓带的
女郎蹲在池边,眉目清雅,脸上笑容宛然,右手衣袖空荡荡地,却是少了一臂。
单论容姿,亦可称绝色佳人,但是肤色中却彷彿蕴含着一股淡淡的青气,昏暗中
显得颇为诡异。

  但见莫非是微笑道:「不习惯么?不打紧,以后我会慢慢教你。」她双眼在
紫缘身上来回游走,便像在鑑赏一件精美的宝贝,眼神中不胜爱怜,如痴如醉。

  紫缘没想到这人是个女子,错愕之余,心神却也宁定了些,微微垂首,迅速
回想:「是了,那晚茵妹听到怪声,到房外查看,瑄妹坐在我身边,却忽然昏了
过去。在那之后……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后脑,我也没
有感觉了……」

  她抬起头来,见到莫非是手中拿了一团绸缎布料,却是一件桃红肚兜,细声
细气地说道:「紫缘姑娘,你的衣服拿去洗啦,这会还没乾呢,请你穿上这个,
咱们得去见寇老大啦。」忽见阴影晃动,一条黑绸自她右手空袖之中甩出,刷地
入水卷住紫缘腰身。

  紫缘但觉身子一轻,已被绸带一振而拉出水面,带着一串水波淋漓,稳稳落
在岸上。绸带随即收回,卷入了衣袖中。虽说莫非是乃是女子,紫缘却也不能任
她观望自己的裸体,这时出了池水,娇躯毕露,霎时羞得满脸绯红,并紧双腿,
一边遮掩,一边接过了肚兜。

  莫非是瞇眼瞧着紫缘,嘴角边收不住地直扬着笑,柔声道:「倘若那位大人
物和寇老大不为难你,以后我就可以好好疼你了。好姑娘,你喜不喜欢?」

  紫缘见她眼神不对,心中一阵剧跳,低声道:「跟我一起的慕容姑娘和华姑
娘呢?她们在哪里?」

  莫非是抿嘴轻笑,道:「小慕容啊,她可很不好应付,我得好好想上一想,
该如何把她抓起来,那是以后的事啦。」说着幽幽地叹息一声,轻声道:「那位
叫华瑄的小妹妹,可也是好美的姑娘,我一见就喜欢,真想跟她好好亲热一下,
可是却空不出手来啦。哎,谁叫我少了只膀臂呢?要不是这样,我也该把她跟你
一同抱了回来。这么可爱的姑娘,我只吻了她一会儿,真是可惜了。」

  紫缘一听,略感安慰,心道:「还好……这么说来,至少茵妹、瑄妹或许平
安。」

  说话之际,紫缘已穿上了肚兜,却不见莫非是再拿出其他的衣物。紫缘见莫
非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舌头不时舐着嘴唇,有如面对佳餚般地垂涎三尺,
不由得又羞又惊,心道:「这女子好生奇怪,真令人不舒服。」

  忍着难堪,低声说道:「其他的……衣服呢?」

  莫非是微笑道:「紫缘姑娘,你这样的美人,让人一见就喜欢,还要穿什么
漂亮衣裳呢?只是这里有点凉,要是冻着了,可多让我心疼?你披着这个,让身
子暖些便是啦。」说着取来一件雪白的纱衣,披在紫缘身上。那纱衣既轻且薄,
紫缘身上又未擦乾,水滴浸濡之下,贴在肌肤的部分犹如透明,下身略带迷濛,
双腿却无论如何遮掩不完全,冰砌玉雕般的美腿更诱人。

  紫缘脸上一红,一时之间,小腹中似乎又有热气鼓动,心下已然明白:「这
些人故意羞辱於我,定有所图。这女子会武功,我便要反抗,也是无用,且先看
看他们意欲何为,再图后定。」

  她初察自己衣衫尽褪受人挟持,不免心慌意乱,但她多经世事历练,一转念
间,已渐渐宁定心神,明知这肚兜薄纱掩不住身上几寸肌肤,也无意示弱哀求,
稍稍整理一下,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请你带路罢。」

  莫非是微微一瞄紫缘,露出略含古怪的微笑,道:「跟着我来,可别想乱跑
喔,这『罪恶渊薮』又冷又暗,你要是走失了可会吃好大的苦呢。又或者碰到了
我们云二哥,那就更加不好啦,你这样娇嫩的人儿,一定要被他弄死在床上了,
可叫我怎么舍得?」

  紫缘默不作声,随着莫非是走在湿冷阴暗的地道中,路径曲折,忽高忽低,
乃是依着地势生成的地下孔道。地道岩壁中的缝细映出碧绿幽光,不知是如何安
置进去,彷彿灯火般明灭不定,照得四下石柱暗影幢幢,更显得这「罪恶渊薮」
阴森可怖,诡变百出。

  顺着地道来到一处石窟,只见尽处是一道朱红色大门,两个门环金光闪闪,
乃是黄金打造。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门前,乍见莫非是来到,脸上立时流露
恐惧之色。紫缘甚感奇怪,却听莫非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开门啊,呆着不动
做什么?」

  两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用力推开大门,低着头,不敢再看莫非是一眼。
莫非是站在门边,回头朝紫缘一笑,手一摆,柔声说道:「紫缘姑娘,请!」

  紫缘见她不先进去,心中忽然又觉害怕,微一定神,移步走进,却见门后是
一座厅堂,金碧辉煌,摆设甚极奢华,中间两张虎皮大椅,其中一张上坐着一个
蒙面黑衣的男子,看不出老少俊丑,高矮胖瘦也瞧不太明白。另一张椅前站着一
人,正背对着自己。大厅两边各有一排檀木椅,只一张坐得有人乃是一个老者。
两列椅子后又站着十余人,见到紫缘走进,眼光纷纷转了过来。

  但听「隆隆」一阵声响,大门又已关上,莫非是已进得厅上,轻声道:「寇
老大,龙掌门,紫缘姑娘来啦!」

  背对紫缘那人转过身来,两道目光投在紫缘身上,微一冷笑,竟然是皇陵派
掌门龙驭清。紫缘一见之下,忍不住「啊」地轻声惊呼,心中重重一跳:「是龙
驭清?他找人捉我过来,定是跟文公子有关了。」想到文渊,紫缘精神一振,眼
中神采明亮,心中惧意顿减,直视龙驭清。

  龙驭清朝紫缘身体打量几遭,嘴角微扬,道:「你可知自己处境如何?等会
儿我问你的话,你务必照实说来,否则所受苦楚,教你难以想像。」

  紫缘见察觉四周众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窥伺,有如一头头飢饿的野兽,
心中难免惊惶不安,然而也不肯轻易屈服,听得龙驭清语带威胁当即轻声说道:
「倘若是可说之事,自当奉告。但若不然,小女子也不会吐露一言半语。」言语
之中,绝无丝毫怯意。

  龙驭清冷笑道:「你莫要逞强,在寇先生的『罪恶渊薮』之中,可不会有人
来救你。素闻杭州紫缘风华绝代,是天下罕见的美人,我也不舍得要你的命,只
要你乖乖合作,我便让寇先生消去你在礼单上的名字,可免了你成为夺香宴极品
贺礼之难。」

  紫缘不知夺香宴是什么,微微一怔,并不言语。龙驭清又是一声冷笑,随即
神情肃然,道:「你跟在文渊身边,自然已经知道『文武七弦琴』的奥妙。你将
这琴中奥妙之处说出来,不可隐瞒。」

  文武七弦琴本是任剑清赠与文渊的师门重宝,紫缘亦曾弹过此琴,更因此助
文渊领会武学新境,一举击败景陵守陵使卫高辛。文渊和紫缘精擅音律,互相契
合,藉由文武七弦琴上的所得的领悟,文渊武功日进,紫缘助他修练,自然深知
其中奥妙,自己也在乐律上大有精进。

  反观龙驭清武功深不可测,夺得了文武七弦琴,却因不通音律,反而一无所
获。他逼迫任剑清说出琴中奥秘不果,复为韩虚清和向扬、文渊等救走,心中更
是郁愤。他率众袭击客栈,使文渊和紫缘等人分散,便想趁此机会捉拿紫缘,欲
从紫缘口中逼出文武七弦琴的修练之法。

  也是事有凑巧,这时恰逢「夺香宴」近期,龙驭清便与「罪恶渊薮」四非人
谈妥条件,让四非人助他搜寻擒拿紫缘,待她吐尽所知,便交给寇非天,献於夺
香宴之上。

  此时正统皇帝已率军亲征瓦剌,依正统之意,龙驭清本该奉旨护驾,但是龙
驭清藉词推託,派了卫高辛、葛元当两名高手顶替,自己则全心倾注在钻研文武
七弦琴武学之上。这时,紫缘终於落在自己手里,龙驭清欢喜之余,立时加以逼
问。

  紫缘冰雪聪明,自然知晓龙驭清意不在琴,而在学得琴中武学奥妙,当即微
笑道:「文公子能从琴中领悟到武功,那是他的聪明。我又不会武功,龙先生何
必问我?」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你用文武七弦琴弹了一曲,便让文渊转危为安,杀
败我属下卫高辛,这还有假的?这文武七弦琴之秘,你定有所知,快说!」

  紫缘轻轻摇头,道:「这张琴是很好,可是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张好琴,有
什么秘密?文公子为什么能想得出那些奇妙的武功,小女子当真不知。龙先生,
你在武学上已是一代宗师,又何必执着於此?要懂得琴的奥妙,自然得先学琴,
学会了琴的王道平和,弹出了心声,自然会有领会,却是强求不来的。」

  龙驭清脸色铁轻,冷冷地道:「看不出来,你嘴巴可真硬。不给你受点苦,
瞧你是不会说了。」说着把手一招,人群中忽然响起几声琵琶声,曲调甚是靡丽
动人。

  这旋律紫缘印象甚深,听得出是康绮月的琵琶声,心中一动,顺着音律来处
望去,果见康绮月坐在人群中,信手弹弦,嘴边微带冷笑。

  忽然之间,紫缘陡觉先前腹中那股热气大为炽盛,恍如化作了一团火焰,在
身体里盘桓流转,令她燥热难耐。紫缘脑中一阵晕眩,心中吃惊:「怎么了?好
像……好像有点热……」一有此感,那热气扩散得更快,霎时之间,紫缘只觉遍
体滚烫,心跳越来越快,只想大声喘几口气。她一时不知所措,急忙以手抿唇,
以免当真喘了出来,那就难堪之极。

  原已稍微晾乾的薄纱,此时,被汗水慢慢浸湿,又渐渐贴住了肌肤,由肩至
胸,白里透红的色泽在水光下分外引人遐思。那颜色娇艳的红色肚兜也已湿透,
从白纱下透出来,衬托得紫缘的玉体更加粉嫩撩人。琵琶声中,紫缘双眼几乎睁
不开来,迷迷糊糊的如在梦里,心中羞不可抑,心道:「原来这样……他们……
他们给我下了药……」

  康绮月的「狂梦鸣」重於挑逗男人,音律造诣又不及紫缘,难以勾动她放浪
失态,这时弹奏,不过是诱得她心情稍有浮动,引起她体内药力发挥。

  紫缘本已疲累,此时身体煎熬如火,情欲难以克制,但觉下体湿凉,双腿酸
软,忍不住跌坐在地,虽然紧闭双唇,仍发出些许呻吟:「唔……唔唔……」

  两旁皆是龙驭清带来的皇陵派弟子,见到紫缘矜持渐失,娇态欲现,加上康
绮月琵琶声催动,都是血脉贲张,色心大起,若非龙驭清在场,只怕早已扑上紫
缘娇躯,恣意逞欲。饶是如此,阵阵飢渴的目光仍像要把紫缘吞下去一样,在白
纱掩不住的雪肤上紧盯不放。

  紫缘纱衣散乱,紧闭双腿,勉强环臂遮住胸脯,神智逐渐模糊,心惊之余,
望见龙驭清盛气凌人的冷笑,只羞得香腮酡红,急得几乎就要落泪,心中大声呐
喊:「不可以……不可以!我……我要是忍耐不住,那……那就……完了……」
忽觉股间一阵流动,爱液已溢满其中,将要沿腿边流下了。


              (一百四十二)

  大厅之上,皇陵派男弟子个个目不转瞬,直盯着渐趋失神的紫缘,眼见她软
坐在地蹙眉忍耐,发际和肌肤点缀着滴滴汗水,纤细娉婷的体态越发显得迷人,
都不由得心跳如狂。

  紫缘只觉眼前阵阵昏眩,双腿之间渐感温热,被爱液所浸濡的白纱,已经慢
慢没了掩蔽之效,下面透着些许乌黑的阴影。她羞急之下,只能并拢着腿,用手
遮挡。虽然如此,那似清似稠的水流,还是沾满了她的大腿根部,旁人虽然看不
到,紫缘自己却清楚知道,霎时羞得面如桃花,但仍紧咬下唇,不肯再发出任何
声音。

  但是,身体里那股燥热不堪的感觉驱之不去,汗滴从她通红的脸颊上不住滑
落,咽喉里似有一阵逆气冲将上来,令她只想放开声音,大声呼喊呻吟。紫缘乍
觉心神恍惚,急忙伸手捂住了嘴,总算没有发出吟叫声,但是也已浑身颤抖,胸
口剧烈起伏。

  这时康绮月已停下琵琶弹奏,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缘身后,弯下腰去,在她耳
边呵了口气,轻声道:「别勉强啦,你那儿不是湿透了吗?身体里空荡荡的,是
不是很难受呢?好姑娘,你就乖乖听话,我们,非但不会伤害你,还会让你好舒
服,好舒服呢……」说着十指在她颈后轻轻一抹,又呵了口气。

  这几句话轻轻淡淡,却是如赋魔力,字字勾动紫缘心弦,令她脸颊发热,越
听越羞,再被莫非是指尖轻拂肌肤,突然克制不住自己,一点喘息声从她喉间溜
了出来:「啊……呃……啊啊……」

  这声音只带着三分娇媚,却有七分徬徨,听在皇陵派众人耳里,真是说不出
的心痒难搔。莫非是淡淡一笑,飘然退开一旁。此时紫缘身上已是汗水淋漓,肤
色泛着樱红,眼神朦胧难耐,身子摇摇晃晃,几乎便要躺卧在地。

  忽见她樱唇微颤,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文……渊……渊……」

  龙驭清冷笑道:「这『罪恶渊薮』的所在隐密之极,文渊那小子便有通天本
领,也不能来此救你,更没其他人会来救你。你不必徒作挣扎,识相的就快快顺
服,否则的话,哼,哼哼!你曾经受过被人奸淫的滋味,也不想再试几次罢?」

  紫缘身子一震,低着头,双肩不住颤动,轻轻喘了几声,忽然猛一甩头,右
手一掠发鬓,一头乌云绸缎般的长发散了开来,飘然飞舞,披垂在胸前、肩上、
背后,和白皙的肌肤互为辉映。

  她紧握右手,闭着双眼,阵阵混乱的喘息似乎透露着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矜
持。龙驭清心道:「这小姑娘终於支持不住了。」才刚向前走出一步,忽见紫缘
右手微一抬起,额前发丝稍稍掠起,目光忽然一片明澈,指间闪着一点黄澄澄的
亮光,却是她发鬓上的一根金钗。

  倏忽之间,紫缘右拳用力下击霎时一股血线涌了出来,金钗已刺入她右边大
腿,殷红的鲜血汨汨而流,染红了白纱一片。这一下出人意料,众人无不吃惊,
龙驭清双眼一睁,更是惊讶。

  紫缘紧咬着唇,显是极为痛楚手腕一转,刺在肌肤里的半截金钗跟着转动,
一旁纱衣上的皱褶全是血红。只见她紧蹙眉头,柔嫩的下唇几乎也要咬得渗出血
来。

  她缓缓拔出金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胸口虽仍因先前剧喘而微微波动,
脸上神情却已宁静下来不复之前的羞红,反而显得有些苍白,双眸望着龙驭清,
低声说道:「君子欲利而不为所非,龙先生,你是文公子的前辈,用这种手段,
不觉得有辱身份么?」

  龙驭清原以为紫缘早该放弃抵抗,没想到她宁可自伤身体,藉着疼痛使神智
清醒,也不肯屈服自己,被她静静地直斥其非,一时竟瞠目结舌难以发怒逞威,
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一阵,说道:「你的脾气倒是硬得很。可是
你身上药力未除,待你腿伤痛楚稍减,又受药力煎熬,势必忍受不住,瞧你还能
逞强?」

  紫缘轻轻地道:「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我还可以再刺。既然没有人能来
帮我,那便要自己救自己。」

  龙驭清见她右腿一缕鲜血顺着肌肤流过脚踝滴在地上,虽然只是皮肉之伤,
但是瞧她以钗刺腿时的果决,此刻言语坚毅宁定,心中略一沉思,盯着紫缘,冷
冷地道:「要整治你的方法,也不只这一样。你要是当真聪明,刚才应当刺的不
是大腿,而是喉咙。你只要不死,龙某人自能逼你乖乖听话。」

  紫缘轻轻摇头,说道:「我不会自杀的,无论你怎么对付我也不会。」

  龙驭清道:「为什么?」

  紫缘微微一笑,轻轻阖眼,默默不语半晌,睁开了眼,才说道:「龙先生,
你早打探过我的事了,是不是?」龙驭清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紫缘说道:「以前,我的确有过寻死的念头,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一个
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又有了很好的朋友,他们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
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对不起他们,也太藐视自己的生命了。遭遇了从前的苦难,
我还是这样过来了,现在又怎么能轻易言死?」

  她这一番话说来神色如常,之前被春药迷乱摆佈的情状,彷彿全是不相干的
事,面对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门,却全无畏惧之态。龙驭清冷笑一声,道:「你
倒很会说话,想得却也挺美。你沦落风尘,早非清白之身,文渊身边又不是没有
美貌姑娘,难道真会把你放在心上了?当真是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他刻意刺激紫缘,欲使其心情激荡不能自制,紫缘却淡淡一笑,说道:「相
交贵在知心。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那是不会错的。」

  龙驭清顿感词穷,只能狠狠瞪着紫缘,惟见紫缘双瞳清幽如水不复见惧色。
紫缘静静地伫立当地,腿上伤口血液渐凝,已不甚疼痛,药力似乎一时也并未再
发,呼吸舒缓平顺,一如平时。

  两人对立良久,龙驭清哼了一声,一挥手,说道:「带她下去!」

  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发一语,亦无任何动作,只在此时点了点
头。莫非是拍了拍手,厅旁屏风后走出两个裸体女子,都是披头散发,神情畏缩
害怕。莫非是轻轻微笑,摆了摆手,娇声说道:「你们带紫缘姑娘去休息,给她
换件乾净的衣服,给她吃点东西,可别欺负她呀!」

  两名裸女,唯唯诺诺地答应,带着紫缘从屏风之后离开大厅。莫非是转过身
来,朝那蒙面人轻轻笑道:「老大,这位紫缘姑娘好可爱,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嘻嘻,嘻嘻!」

  那蒙面人仍不说话,面罩眼缝中的目光却突然一盛,扫向莫非是。莫非是笑
了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龙掌门,您还要不要继续问她呀?您多留
几天,要是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可要带她去赴宴啦,那就问不成了呢!」

  龙驭清双眼一瞪,缓缓踱步,说道:「我堂堂皇陵派掌门,岂会奈何不了区
区一个烟花女子?哼,哼!」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说道:「穆先生,依你所
见,此女如何?」

  那老者一捋鬍,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这『文武七弦琴』中的妙诣,
说不定此女当真能够为我等释疑。」说着拿起椅旁琴囊,取出一张古琴,拨指一
弹,登时「铮」地一声巨响,整个厅堂回音嗡嗡不绝,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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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回的安排,有许多不同的反应,方寸光在此真的十分感谢。

  首先说明一下上回紫缘有惊无险,并非因应读者要求,这是我本来的想法。
如果因为读者的要求申诉而任意改变剧情,那是很没节操的行为,这在着名漫画
之中很常见,我是得到不少殷鑑了。:)而且,这样也会导致整体的剧情受到影
响,以十景缎写了百来回的架构,我是不敢做这样无谋举动,让自己在后面补剧
情漏洞的。:)

  我个人觉得,冲击性的剧情不见得要「制造遗憾」。遗憾是勾动读者心情的
写法,但必须有其意义。我并不想把紫缘塑造成完美的形象,所以,一开始的设
定,就是她已经失身。而她后来的个性表现也是从这个缺憾上发展出来的,效果
如何就看各位的观点决定了。

  上一回里,龙驭清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紫缘,剧情这样进展,应该还是合理。
当然这是我自说自话,大家自有不同看法。:)这里要说的是,我希望震动人心
的手法,不只是制造强奸跟死亡而已,也不是说故意避免,而是想求进步罢了。
的确我不是职业作家,但是可算在朝职业的能力挑战,诸位的指点,我会铭记在
心,感谢感谢。

  有点冗长了,这就请看本回内容,照例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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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四十三)

  紫缘被带下厅堂,随着两女经过曲折走道,来到了一间房室,桌椅床几无不
具备,打扫的甚是雅洁,房中烛火却也作青色,绿光晃动,森然奇异。

  两名女子一个取来新的衣衫,一个端来食盘,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神
色惶恐,更不与紫缘说一句话,「喀啦」一声,关上了门。

  紫缘心道:「这两位姑娘,定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女奴了,看她们这样危惧不
安,这里的主人想必残忍得紧。刚才我说了那些话,削了他们的面子,不知道又
会有什么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这里,紫缘又觉胸腹之间热气腾涌,心头
焦虑。只是没有了康绮月的琵琶引动,又无其他男人在房中,紫缘虽感难受,却
也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体说不出的烦躁。

  她奋力摇了摇头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纱衣,心里也不想换上,
轻轻推到一旁。那食盘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饭,另有一壶香茶。

  紫缘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早觉腹中飢饿,心想:「我昏过去时,他们都已
经给我服药了,这饭菜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手脚。」当下坐了下来,静静吃饭。

  过了一阵,紫缘吃去了半碗饭,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但见莫非是面带浅笑,
走进房来,柔声道:「紫缘姑娘,口味可习惯么?」

  紫缘默然不答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她。莫非是轻轻抿着嘴,走到紫缘身旁,
笑道:「来,让我瞧瞧。」话落之时,但见她右手衣袖轻轻一拂,将紫缘纱衣下
摆卷开,露出了晶润如玉的双腿肌肤。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两个丫头真不懂事,我没交代,就不长眼睛
啦,也没料理一下这伤口。你也真是的以后别再这样啦。似你这般漂亮的身子,
要是留下了一点疤痕,岂不是令人心疼?」说话之间,莫非是左手入怀,取出一
个金盒,弹指打开,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药,轻轻柔柔地抹在
紫缘伤处。

  膏药一涂上去,紫缘顿觉伤口一阵痛楚,但随即渐渐转为清凉,顿感舒适,
低声说道:「谢谢。」

  莫非是仰起头来,瞇着双眼,嘴角笑了一笑,柔声道:「男人都是这样,只
会想这种下流的方法,害得妹妹你受苦了,真是该打。」说着又低下头,忽然轻
启朱唇,伸出舌头,在紫缘腿上舔了一下。

  紫缘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缩,心中却扑通扑通地狂跳,刚才克制
住的情欲似又难以压抑。莫非是娇媚之极地对她一笑,轻声道:「好香,好嫩,
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夺香宴,我真想好好疼你呢。」

  紫缘犹自心神未定手按胸口,心道:「这女子,她……她当真古怪得很。」

  但见莫非是收起金盒,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柔声道:「这
是催情丹的解药,我放在这儿啦,你要是想服下去,记得和着水喝,不然可有点
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来跟你说话,他可是有点古板。你如果喜欢现在这感
觉不想服解药的话,可要小心一点儿,别失态啦,那老头儿可没什么情趣呢。」
她轻声说来,一字一句却隐蕴动人魂魄的诱惑之意,紫缘虽是女子,却也有点脸
红耳热。

  莫非是见她不发一语,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紫缘待莫非是离开,望着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这药是真是假?就算是
假,那也不过如此。」当下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殷红如血的丹药,含在口中,和
着茶水吞了下去。

  丹药下肚,不久紫缘便感心情渐平,没了先前那种燥热的感觉。紫缘心道:
「看来这是真的解药。她说有位老先生要来跟我说话,只怕也是皇陵派的人。」
正自想着,只听门外脚步声响,门板又被推开,两名青衣童子当先走进,手里都
捧着一张古琴。

  紫缘一望之下,只见右边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弦如覆华光却又内敛不发,
正是那「文武七弦琴」。紫缘轻声惊呼,站了起来,却见一个老者大步走进,后
面跟着两个年轻男子。这老人白发苍苍,长髯垂腹,外貌年逾古稀,双目却是精
光闪闪,严厉生威,身材亦甚为魁梧。

  紫缘妙目流盼,认出他便是刚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才我
失去自制,旁人大都显得不怀好意,倒是不见这位老先生有何动静,却不知他所
为何来。」

  那老者身后一名男子说道:「紫缘,这位乃是本派镇守祖陵的穆尊使,快过
来拜见了!」

  紫缘见他气势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轻声道:「小女子见过穆老
先生,想穆老先生是来审问囚犯来着?」那老者一睨身后随从,挥了挥手,两名
男子脸色一变,大为苍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说道:「这些小子不知轻重,多有失礼,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穆言
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来请教姑娘。」

  紫缘听他说话不含威胁,反而对自己甚是敬重,心里好生奇怪,躬身说道:
「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贵派阶下之囚,哪有什么可请教的?」

  穆言鼎一捋长鬍,道:「紫缘姑娘不必过谦。老夫於琴艺一道,身为醉心,
数十年来也小有心得。素闻紫缘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於音律上的造诣必有过人
之处,是以老夫想请姑娘品评一曲。」

  说到音律曲调,实乃紫缘生平喜好,顿时留上了神。只见穆言鼎从童子手中
取过文武七弦琴,就地坐下,「铮、铮」拨了两下弦. 只见他双手十指张开,每
根指头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铁指环,粗细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听「铮」地一声巨响,穆言鼎单指一刺,琴声震动满室回响。紫缘一惊,
心道:「他的弹法好霸道。同样一张琴,文公子弹起来可完全不同。」

  「铮、铮、铮、铮」琴声不绝响起之后,穆言鼎大使一阵滚拂指法,紧跟着
琴音动荡回旋,有如千万铁骑远来,初时微闻马蹄,接着蹄声如乌云蔽日,漫山
遍野而来,势若滔滔洪水,不可复止。

  又听铮然一响,接着穆言鼎指上一拨一刺,气势大为震撼,琴音接连盘旋,
有如飞龙绕峰,一峰绕完又至一峰,於滚滚云雾中飞腾过三山五嶽,踪影消逝,
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

  龙吟之声到了尽处,猛地又是一波云涌雾起,音调迷茫翻覆不定,一重高过
一重,至於颠峰之际,赫然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一声过去,琴声回音,
尽数一并消弭,一曲霍然告终。

  紫缘凝神倾听,直至曲终,一直默默不语。穆言鼎见两名童子听了自己的琴
声,此时都是呼吸急促,紫缘却静静地闭目沉思,心道:「瞧这女子弱不禁风,
不意竟能听我一曲『将军令』而不动声色,定力倒也不差。」

  过了一会儿,紫缘睁开眼来,说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学深湛,佩服佩服。
只是小女子有点想法,或会冒犯老先生,不知该不该说。」

  穆言鼎道:「姑娘不必讳言。」

  紫缘皓臂微举伸手指着文武七弦琴,轻声说道:「这张琴以『文武』命名,
琴音本该是中正平和,清越刚健,兼容并蓄。刚才聆听穆老先生曲风,似乎过於
刚强,且隐隐有肃杀意味,激昂之处固然绝妙,到后来却难免盛极而衰。这文武
七弦琴是琴中极品,穆老先生单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些好勇斗狠,躁进强
求,固然难以弹好这张琴,也难免走上了偏路。」

  穆言鼎听了,脸色陡然一变,半晌不语。原来他在皇陵派历经四代掌门,任
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论武功威望,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掌门
龙驭清亦对这位派中长老十分礼遇。后来派中出了黄仲鬼这个绝顶高手,武功胜
过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夺了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孝陵之职,穆言鼎
则调任於祖陵。

  穆言鼎年事虽长,却十分心高气傲,不肯服输,每日依然练武不辍。只是黄
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飞猛进之时,穆言鼎却已年迈,武功更已达瓶颈,不易突破,
越是心焦,武艺越是难有进展。龙驭清夺得文武七弦琴后,曾找他前来参悟。穆
言鼎内力浑厚,精晓琴学,但是每一弹文武七弦琴,便受到弦上内力反激。

  他奋力化解,一曲弹完,费了不少真力,却不见有何功效。此时听紫缘说出
「好勇斗狠」、「躁进强求」、「盛极而衰」几个字句,触动心事,顿时呆了。

  过得一阵,穆言鼎长长吁了口气,说道:「依你看来,却该如何?」

  紫缘道:「琴要弹得刚柔合度,拿捏轻重徐疾,除了技艺之外,又与心性涵
养有关。人道是琴为心声,本是其来有自。同样一首曲子,让不同的人弹来,意
境自然也大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狭,不够开阔,若要求精进,
自然是由此改起了。」

  穆言鼎脸色发青,凝视紫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紫
缘姑娘,老夫很想听你弹一弹这张琴。」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来,恭恭敬敬
地呈在紫缘面前。

  紫缘望着文武七弦琴,脑海中随即浮现了文渊的身影,心中一阵动荡,唇边
微带浅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该让他来弹一曲才是。」接过了琴,忽
然想起一事,暗道:「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龙驭清命令,来查如何用文
武七弦琴修练武功的了。我本来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瞒你们。我自己既然不知
道,就算听我弹琴,也未必听得出什么来。」当下端坐抚弦,轻轻一拨。


              (一百四十四)

  只听一阵柔韵轻飘,若有若无,如梦如幻,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旋即融入
四周。紫缘所奏这一曲,叫做「梅花三弄」,曲调安详雅致正表现了梅花映雪、
静谧高洁的姿态。但闻室中乐音悠扬,周遭似有阵阵琴声应和,竟分不出是否为
弦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声满含杀伐之意,这时紫缘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气氛登时为
之舒缓。穆言鼎神色肃然端坐倾听,两名童子站在当地,听着琴曲,虽在房中,
眼睛却似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缘按弦理韵,再弹一阵,琴声之中如有暗香浮动,令人乍感心旷神怡,彷
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间,身心俱受洗涤,通体舒泰。忽然之间,房中响起一声高亢
琴声,突兀之极,有如利刃划破了一匹柔绢。

  此时紫缘百虑皆息,全心全意地弹奏琴曲,突然听到这干扰之声不觉一怔,
眼光一望,却见穆言鼎已从另一个小童手中取过瑶琴,铿铿而奏,曲调与先前一
般雄劲迫人。紫缘见他脸上神情森然,显是有意作对,登时了然,心道:「这位
老先生可当真是薑桂之性。」当下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心平气和地弹将下去,
旋律动听依旧,丝毫不为穆言鼎峻峭的琴声所动。

  穆言鼎向来自负深明琴理,武功精强,但是武功上已输给了黄仲鬼,今日弹
琴论道,居然又被一个年轻姑娘说得哑口无言,而听闻紫缘奏曲,音律造诣之深
实堪称不世之艺。

  惊愧之余,忽尔恼羞成怒,心想:「你说我的琴音走上了偏路,且瞧瞧你又
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抚琴,再奏起那曲「将军令」,威势赫赫,曲意和紫缘所
奏「梅花三弄」大相迳庭,全然格格不入,声调却越发激昂,如滚滚潮水般盖过
了紫缘的琴声。

  紫缘嫣然一笑,也不生气,手法依然轻巧,曲调却渐渐急促起来,虽不及穆
言鼎琴声强劲,却是每个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将军令」符节之间,顺其自然,如
同一枝寒梅在严冬风雪中摇曳生姿,流露不畏冰霜的气概。穆言鼎的琴声以威不
可当之势袭来,文武七弦琴的琴声却始终微而不衰,在「将军令」的威猛气势中
流荡自如。

  穆言鼎连催琴音,越弹越是响彻四方,两名童子身处室中,已然不能支持,
不及向穆言鼎请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见紫缘不动声色,仍是信手抚琴,状甚悠闲,心中越怒,琴声陡然达
於极盛,一番轮指造出繁密之极的铿然巨响,凌厉无俦,打算一举淹没紫缘的琴
音。

  便在这时,文武七弦琴的声音渐缓渐细,几不可闻,化成一丝幽咽,却是绵
绵不断。穆言鼎呆了一呆,这如万箭齐发般的声势顿时没了目标,全部落在了空
处,好似变成了断线风筝,东飘西飘,不知所措。

  本来威武无匹的乐曲一转眼间便即瓦解,音调乱成一团。穆言鼎脸色一变,
自知出丑,连忙重整琴音,却听紫缘琴韵再起,翩然如舞,彷彿历经暴风雪后的
梅苞坼放,曲调极尽精妙,丝毫未受穆言鼎所影响。

  穆言鼎楞楞地坐着,忽然推开瑶琴,长身站起,朝紫缘躬身长揖,道:「多
谢姑娘,惭愧、惭愧!」

  紫缘起身回礼,说道:「老先生行此大礼,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知轻
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

  穆言鼎摇摇头长叹一声,道:「紫缘姑娘,老夫告辞了。」回身走出房外,
竟不拿回文武七弦琴。

  穆言鼎离开紫缘房中,到了走道转折处,龙驭清已等在那儿。原来龙驭清命
穆言鼎进房,自己一直待在门外探听房中对答,并不现身,以免紫缘有所警觉。

  龙驭清道:「穆先生可有斩获?」

  穆言鼎又摇了摇头,道:「老夫无能,愧对掌门。这文武七弦琴,非掌门所
能拥有,亦非老夫所能拥有。我数十年来的苦练,得益不如今天一日。」

  龙驭清眉头一皱,道:「穆先生何出此言?」

  穆言鼎却不回答,说道:「掌门,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费在皇陵派
上,若掌门肯念老夫有此苦劳,请应允老夫一个请求。」

  龙驭清大奇,心想道:「穆言鼎素来要强好胜,鲜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
怪?」当下并不答应,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穆言鼎道:「老夫斗胆,希望掌门放了这位紫缘姑娘,还她自由。」

  此言一出,龙驭清勃然变色,道:「为什么?」

  穆言鼎说道:「这紫缘本是无辜,掌门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弦琴之秘,又何
必牵连於她?此女才艺非凡,远胜於我,老夫日后还欲向她多多请教。如此为难
一个姑娘,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损。」

  龙驭清本想,让穆言鼎诱使紫缘弹奏文武七弦琴,藉此观察其中奥妙,没想
到他不仅一无所获,居然还为紫缘说话,不禁大怒,却不发作出来,只是冷笑几
声,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学?嘿嘿,岂有此理!」一回身,举步
便行,忽又停步,道:「这『罪恶渊薮』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刑罚。这紫缘
一日不说,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要是到了夺香宴还不说,哼哼,那就让寇非天
他们慢慢去料理罢!」

  自此之后,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随着夺香宴之期逼近,文渊和大小慕容、
蓝灵玉等也已准备出海,这日已进了永定府境内,在乐亭县落脚,随时都可出海
前往红石岛。夺香宴将至,滨海城镇皆可能有来自武林各路的奸邪之徒,是以华
瑄和云霄派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渊看了四非人的夺香宴礼单,本料想紫缘暂可平安,后来听慕容修对莫
非是似乎甚为忌惮,心中又感担忧,数日来一直坐立不安难以定神,来到乐亭,
仍是如此。小慕容见他连日忧心如捣,心里不忍,想找个法子让他心情转好,也
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圆,离夺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豪阔,
当夜选了一间富商巨贾来往的客店投宿,避开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端。

  多日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日自也相同。因为有蓝灵玉同行,文
渊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蓝灵玉心事重重,文渊想问她何以未曾
与石娘子等回巾帼庄,竟是不得其便。

  次日一早,文渊醒来,颇感气闷,推开了窗子遥望出去,只见远方便是浩瀚
汪洋,海天一线,无穷无尽。文渊心道:「那什么红石岛,便是在这大海之中,
说不定紫缘已经到了那里。」

  他站在窗边,闭上双眼,隐隐似闻波涛之声在耳边响起,心中思绪也如潮水
起伏:「这次若能救回紫缘……不,是救回紫缘不可,以后无论如何,也得保护
好她。紫缘也好,小茵也好,师妹也好,不管谁出了意外,对我都是不可原谅的
罪过。」

  想着想着,文渊睁开了眼,双掌朝着自己,凝视掌心,心道:「世上的一切
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来,未曾见过爹娘一面,师父养育我长大,此时却
也已过世。任师叔将文武七弦琴赠送与我,也被龙驭清夺去。在长陵地宫,我又
差点失去了小茵。这一次,又让紫缘身处险地。人生在世,能掌握的事物真是太
渺茫了。」

  一时之间,文渊也不知是否该长声嗟叹,只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忽然之
间,他瞥见海滩上有个小小的人影正从海潮中跃出,回到岸上,又跳入海中,举
动甚奇。文渊好奇心起,极目眺望,见那身影隐约是个女子,瞧那身法姿态,似
乎便是小慕容。

  文渊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儿做什么?」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见
她在海中跃进跃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涛之中,当即跳出窗外至平地,
飞快朝海边奔去。

  他使开轻功,飘逝如风,不多时便到了海边。只见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滩上
离海甚远处,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湿淋淋地,呼吸微显急促,尚未
平复,又往海里跳去。

  文渊奔将过去,只听「哗刺」一声,浪花四溅,小慕容又从海中窜了出来,
见到文渊在面前,似乎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可醒啦?」

  文渊微笑道:「最近挺累,今天起得迟了。你在这做什么?」

  小慕容脸上微红,发际水珠在阳光下闪亮不定,神态更增娇艳,只听她轻声
道:「也没什么,练练游水罢啦。」说话之际,显得颇为忸怩。


              (一百四十五)

  文渊见她衣衫尽湿紧贴着胸口,时起时伏,气息甚促,点点水珠不住滴落,
心中关切,说道:「别太累啦,何必练得这么急?」

  小慕容嘻嘻一笑,轻轻推着文渊,低声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会儿
我再去找你。」

  文渊见她一幅神秘模样,又不让自己留下,甚感不解。其时已然入秋,他见
小慕容衣衫单薄,清晨戏水,怕她受凉,便即一笑,柔声道:「别玩了罢,过几
天便要出海,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小慕容又不住推着文渊,笑道:「知道,知道!你回去啦,我没问题……」

  忽听哗啦声响,海中浪花高起,飞快窜出一个身影,怒声叫道:「臭丫头,
又偷懒啦!」

  一望之下,却是慕容修。但见他衣衫既湿且皱,虽在海中,也没换下衣物,
这一下跃出海面,身法却仍矫捷之极。小慕容朝着兄长伸伸舌头,扮个鬼脸,转
身向文渊笑道:「都是你缠着我,大哥要骂人啦。」

  文渊一笑,却见大慕容满身是水地走了过来,道:「喔,原来,你这小子来
了。」

  文渊道:「慕容兄也在练水性?」

  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妹一个人练便够了,本大爷不管陆上水里,
一样纵横无敌。」朝小慕容一指,道:「这丫头缠着我,非要学会游水,闹得我
少睡了一个半时辰。文渊小子,说来说去,可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改天非得讨回
来不可。」

  文渊奇道:「因为我?」

  慕容修一拍腰间,道:「这丫头没事瞎操心,怕咱们坐船去红石岛这一趟有
人袭击,要是沉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们三个。又或者沉在回程,连着你那个紫
缘丫头也得陪着沉下海,明明半点不通水性,硬是要学游水。」

  小慕容脸上一红,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干嘛?现在不会,学了就会
啦。」

  慕容修瞪了她一眼,向文渊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性?」

  文渊幼时曾和向扬、华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戏,但汪洋大海自非小溪浅
水可比,心道:「小茵这顾忌确实不错。」便道:「稍懂一些,但在大海之中,
只怕无用。」

  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不少水珠,道:「好了,
小妹,我不教了。」

  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我还不累,今天要是不练已经没几天了啊!」

  慕容修一摆手,说道:「这小子既然过来,你能专心得下来?我看免了!」
手指指着文渊,道:「小子,反正你已经来了,便留在这儿跟我家小妹待着一会
儿,本大爷现下要回房睡大觉,不准你们回来吵我。这丫头最近总没好脸色,你
不把她逗得开开心心的回来,我一剑砍了你的脑袋。」二话不说,便即大踏步而
去,没两下已不见踪影。

  文渊一望小慕容,但见她不理身上湿衣,随意披上外袍,脸上微显红晕,含
笑偏过头去,低声道:「大哥他就喜欢乱说话,你……你可不必在意。」

  文渊望着她的浅笑,心中几个念头倏忽转过:「小茵有什么事好不高兴?那
自然是因为我了。我担心紫缘,她又何尝不担心?我整天闷闷不乐,小茵看在眼
里,也高兴不起来,那岂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

  小慕容转回了头,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歉然,
脸蛋不自禁地发热,微笑道:「喂,你干什么啊?」

  忽然间,小慕容身周一热,已被文渊搂在怀中。小慕容眨眨眼,胸口扑通、
扑通地越跳越快,微笑着道:「怎么啦?」

  文渊轻声道:「小茵,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慕容柔声笑道:「那就别说啦,我又没做什么。」

  文渊轻轻摇头,低声道:「小茵,对不起,这事本来不该让你挂念……」

  两只手指搭在文渊唇边,不让他说下去。只听小慕容轻声道:「紫缘姐会被
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责任,怎么说我不该挂念?难道让你一个人挂念么?你我还
要分什么彼此么?」

  文渊心神动荡点了点头,执开小慕容的手腕,说道:「小茵,你说得是。」
跟着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你开心,结果适得其反,变成你在开导我
了。」

  小慕容伏在他胸前,仰起头来,嘴角微扬,笑道:「心情好点了么?笑给我
看看。」

  文渊微笑道:「不是在笑了么?」

  小慕容轻轻抿嘴,笑道:「笑那么一丁点儿,好像硬挤出来的。笑得开心点
嘛!」

  文渊搔搔头,道:「这还不行?」

  小慕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

  两只手突然往他胳膊窝里探去,呵起痒来。文渊全没提防,被小慕容轻软灵
巧的十指飞快搔了几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跳开闪避,笑道:「啊哈哈、哈
哈、你……你……」一时只笑的前俯后仰,险些岔气。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着他,笑道:「怎么样,这不是开心得多了……啊!」便
在她笑语自如时,文渊已又将她拉进怀里,笑道:「好啊,我也得给你来这么一
下。」说着礼尚往来,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指头往她腋下呵痒起来。小慕容武
功不及文渊,挣脱不开他的搂抱,手指搔来,只痒得格格娇笑,不停扭动闪躲,
犹如花枝乱颤,连声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算我输啦!」

  两人一阵笑闹,嘻嘻哈哈地滚倒在沙滩上,朝海边滚的几滚,忽然一个浪潮
涌来,哗地掩过两人,两人全身衣衫一齐湿透。潮水涌尽则退,两人互拥着倒在
沙滩上,望着对方随潮退而现出的身体。小慕容轻声笑道:「开心了么?」文渊
含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望着小慕容的双眼。

  小慕容见他神情舒朗,眼里神色极是温柔脸上一热,轻声道:「又发呆啦?
你……你在想什么?」

  文渊面带微笑,静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要抱着你。」

  小慕容心里一甜,笑道:「你已经抱着我啦。」

  文渊抚摸着她柔软的一头乌云,低声道:「嗯,我还想要亲你一下。」小慕
容脸颊绯红,睁眼瞧着他,轻轻闭上了眼。

  四唇缓缓相交,轻轻接触了一下,些微亲热,却是极尽缠绵。一吻之下,虽
然两人全身尽湿,却都觉身体发烫,情意难以自制。小慕容满脸通红,悄声道:
「你……你……你还要做什么?」

  文渊眼神温润,爱抚着她的腰际,轻轻说道:「小茵!」

  小慕容轻声应道:「怎样?」

  文渊的指尖轻挑着她柔嫩的耳朵,轻声道:「我全部都要。」另一只手,已
探进小慕容的衣襟,温柔地抚弄着。

  小慕容见他忽然大举进攻,不禁大感羞涩,叫道:「啊……你……你坏……
别……别这样……啊……」稍一惊慌,叫声便即渐转紊乱,慢慢模糊起来。

  却是文渊间断亲吻着她的脖子,手指在她衣内来回游走,令她难以抗拒。她
此刻衣物全湿,布料贴身,本已冰冰凉凉,文渊稍一挑逗,肌肤旋即十二分地感
受到那说不出的刺激。

  海水忽又涌来,淹没了两人,水中白沙浮动,沾在两人身上。文渊扶着小慕
容坐起,潮水自两人腰际以下退去。

  小慕容被海浪沖得云鬓散乱,睫毛上挂着两三滴水珠,一眨一眨便即弹落,
平时如白玉般的脸颊已隐隐流露珊瑚似的淡红,娇嫩可人,怯怯地望着文渊,悄
然道:「别在这里做嘛……我……我有点怕……」

  这一来文渊不禁失笑,柔声道:「怕什么啊?」

  小慕容羞红着脸,低声道:「我……我还不太会游水……要是、要是给海浪
卷下去……」

  文渊在她面颊上一吻,笑道:「你真的怕?」

  小慕容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似乎热得要冒出烟来,嗫嚅道:「也不是很
怕,只是……我……我们……光天化日的……又……又没在这种地方做过……」

  文渊见小慕容面泛红潮羞态宛然,全身柔肤衬着水珠,娇艳可爱之极,无论
如何也不能再克制,听得海水澎湃,全身血液为之动荡,当下只对小慕容一笑,
将她转过了身,使她背对着自己,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别怕,有我
在啊。」小慕容顾盼而笑,甚为靦腆,悄声说道:「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啊,你
这坏蛋!」文渊又吻了吻她的耳鬓,伸手去摸她的胸脯。

  她披着的外衣已在刚才被海水沖去,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为了便於游
泳,连肚兜也没有穿着。文渊一摸上去,只隔着一层既薄且湿的衣裳,充分掌握
到她柔软挺秀的乳房,揉得一揉,滴滴水线从他指缝间连串漏下。

  「嗯……嗯……嗯嗯……」小慕容半闭着眼,玉指轻抿朱唇,虽未开口,柔
腻的呻吟却已在喉中回响。文渊稍稍用力一握,挤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其下的
乳峰却也随之变化形状。小慕容身子一仰,忍不住启唇娇啼:「啊、啊吭……」
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势不及,紧张地搭上了一行贝齿。

  海潮阵阵,又淹到了两人腰部。文渊两手分别揉捏小慕容的双乳,轻声道:
「小茵,你今天湿得很厉害喔。」

  小慕容正被他摆佈得神魂聚醉,忽听文渊调侃,只羞得面红耳赤颤声娇吟:
「哪……哪有啦!又不是……不是我……啊、啊、啊哈……啊……」

  文渊看着她娇弱不堪的模样,潮起潮落之际,纤纤柳腰彷彿要随之折断,忽
然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轻声道:「小茵,我……我想……」话到口边,又即收
回,侵占她身体的动作有些放缓。小慕容嗯了几声,散乱地喘着气,微微回首,
眼神略带羞赧,梦呓也似地道:「想……啊、啊……想……什么啊?」

  望着小慕容陶醉的神情,文渊由胸至腰、又由腰至胸地抚摸她,心里又是一
阵冲动,深深吸了口气,道:「小茵,你能原谅我吗?」

  小慕容微微一怔,喘道:「嗯……嗯……怎……怎么……啦?」

  文渊低声道:「我……我想欺负你一下。」

  小慕容一听,原已满是羞意的脸颊更加红了,轻声笑道:「可……可以啊!
啊、嗯啊……」稍稍有个空隙喘息,又娇声说道:「你……你……要怎样……就
怎样嘛……我……我都……喜……欢……」

  随着一个浪头打来,文渊听着小慕容软语相对,不由得气血翻腾,顺势将小
慕容对着岸边按倒。耳边浪花声不断响过,文渊伏在她背上,狂乱地吻着她的颈
后,拉着她的衣衫,要将之脱去。小慕容忽觉胸口一紧,才觉得他用力太大,忽
然「剥啰」地一串轻响,薄衫已从背后被撕裂开来。

  文渊和小慕容同时惊呼一声,对望一眼。又是一个浪头打到,顿时将那件破
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挂在小慕容双肩,左边一半顺着手臂滑落,掩不住她
胸部的弧线,淋漓海水顺着她肌肤线条流了下来。

  文渊甚感尴尬,苦笑道:「我……我可没想弄破你的衣服……」

  小慕容心中小鹿乱撞,赧然微笑,低声道:「反正你说要欺负我了,就欺负
的彻底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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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46-150

              (一百四十六)

  浪花沖来,淋在小慕容身上,那白皙的肌肤闪着水光,更如透明一般,晶莹
宛若琉璃,却又彷彿透着娇艳的桃红色,绮丽难言。文渊看得心中爱怜,在小慕
容柔滑的背上轻轻抚摸,笑道:「不了,不了,你这样可爱,我万万下不了手,
说什么也不能欺负你了。」

  手指所及,感到她背肌柔润,不禁情意生动,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吻着她的
香肩,慢慢游至背脊,意欲细细品尝这副俏丽无比的身体。

  「啊、哈……」小慕容伏在沙滩上微微轻喘,接受着文渊的轻怜密爱,娇躯
为之酥软,只一双纤纤柔荑时紧时松地在沙上乱抓,不住留下紊乱的指痕,似要
宣泄体内的情迷意乱。

  文渊吻着她温软如玉的胴体越吻越爱,心头如受烈火煎熬,浑身血液沸腾,
热血滚滚涌向下身。他伸出舌头,亲吻之时,同时着意舔舐。小慕容「呵啊、呵
啊」地呻吟不止,声如哀诉般地喘道:「你……啊……你还说……不欺负我呢,
啊、啊哈……唔、唔、不要……那样……舔……啊……」

  冰凉的海水波涛阵阵起落,这对缠绵无比的爱侣却都觉身心火热如要融化。
文渊慢慢往下吻去,渐渐吻到了一条细缝,两旁肌肉丰盈雪白,特别细緻娇嫩。

  「嘤!」小慕容轻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紧张羞怯之意,慌忙叫道:「不可
以!我……那……那里……不乾净……」

  文渊恍若未闻面带微笑,陶醉地揉着她的屁股,双手搭了上去,稍加用力,
将两团嫩臀轻轻掰开。小慕容大羞,勉强支撑着酥麻的身体半转过来,不让他得
窥菊门,娇怯怯地说道:「不要……不要看嘛……」

  文渊举头回望,但见她眼波盈盈,脸蛋犹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藕臂撑身
秀发披散,全身上下尽是羞态。文渊心动不已,五指指尖在她背上来回拂着,悄
悄地滑到臀上,掌心轻搓雪丘,轻声道:「我想看看。」

  小慕容被他温柔备至地爱抚几下,防线几乎便要崩溃,喘气转促:「不……
不要嘛……啊啊……那里……那里……」

  文渊轻声道:「那里怎么了?」

  小慕容羞愧地低下了头,声细如蚊地说道:「那……那里……很脏……」

  这时涌潮又起,扑向沙滩。文渊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帮你洗一洗,好不
好?」随手掬起一掌海水,往小慕容香臀细缝之中淋下。

  「呣……嗯嗯……嗯……」小慕容含糊不清地呻吟几下,眼神朦朦胧胧地望
着文渊,软语哀求起来:「别……别这样啦……我……我怕!」

  文渊微微一笑,柔声道:「小茵别怕,我只是想看一看啊。」

  小慕容满脸通红,低声道:「你……你不会……进去么?」

  文渊一怔,道:「进去什么?」但见小慕容面泛红潮,害羞之极,极轻极轻
地说道:「大哥……大哥说,那儿也可以的,只是……只是很痛……」

  说到风月之事,慕容修经历远超乃妹,自然也懂得玩弄后庭的本事。他是口
无忌惮之人,自小慕容锺情文渊以来,便也和她说些男女调情上的种种变化。虽
然小慕容一听之下总是脸红心跳,或立即走避,或扮个鬼脸回应,但是毕竟也听
了不少。

  小慕容生性精灵古怪,和文渊缠绵时,偶尔也想尝试一些不同的「技巧」。
只是文渊温文有礼,与她相好时也是中规中矩,一些太过大胆的动作姿势,文渊
固然想不到,小慕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出来。

  这时两人都已是情浓无法抑制,小慕容一说出口,只觉一颗心「怦、怦」地
一蹦一蹦,羞得不敢正视文渊,低头望着涌上沙滩的浪潮。

  文渊见了她这般神情,也不禁起了遐思,手掌在小慕容的屁股上摸了几下,
低声道:「小茵,你……你想试试看……这儿……是么?」

  小慕容俏脸胀红,眼睛一眨一眨,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却又忍不住害怕,轻
声嗫嚅道:「我……我是……我是听大哥说,有些人……也有这么做的……」停
了一停,回头望着文渊,眼神满蕴温柔,轻声道:「你……你想不想?我……我
的身体……都是你的……你如果想要,我、我也……也可以……让你……」说到
这里,毕竟女儿家害羞,再也不好意思说了。

  文渊怦然心动,暗想:「当时我跟小茵初尝云雨,她便是痛得没办法让我进
去。若要尝试后庭,只怕更加不容易了。」

  小慕容见他迟疑,也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羞得脸上发烧,低声道:「我不
怕痛的……你如果想要,尽管……尽管来就是啦。不管你对我做什么,只要你喜
欢,我也喜欢。」

  文渊一笑,伸手到她胸前把玩双乳,吻吻她的肩头,轻声笑道:「这到底是
你想要,还是我想要?」

  小慕容靦腆地笑了一下,低声道:「反正,那里……现在乾净了嘛……嗯!
嗯……」最后不由自主的呻吟,却是被文渊的挑逗而发,下了个娇腻的注脚。

  文渊虽听她说得轻松,心里知道她毕竟不安,当下示以一笑,道:「要是痛
的话,可千万要说喔。」

  小慕容巧笑嫣然,轻声道:「好啦。」

  她慵懒地坐起身子,替文渊解下衣物,一见他下身玉茎耸立,不由得隐隐害
怕:「不知道会不会太大……进不来?」

  文渊在她耳上轻快地一吻,依旧让她伏在沙滩上,只是姿势摆成双腿屈起,
屁股便耸了起来,对着文渊。小慕容羞得面红耳热,一句话也不说。文渊再次将
她粉臀扳开,细细观看,轻轻赞叹了一声,道:「小茵,你真的是全身上下,无
处不美。」

  小慕容一听,只觉脸蛋发烫,窘得无地自容,娇嗔道:「你……你少使坏,
那种地方有……有什么好看的?」

  文渊却是不说,微笑道:「可惜你看不到,不晓得自己身上有一处这样可爱
的地方。」小慕容越听越羞,正要说话,忽觉一根手指在她菊花洞前叩门探访,
指甲轻轻接触到肌肉,登时全身一震,颤声叫道:「啊、啊啊!」不自觉娇喘了
几声,情致荡漾。

  这地方她从未被文渊触碰过,一碰之下,只觉遍体紧绷,竟是敏感异常。文
渊稍一试探,不料小慕容反应如此激烈,更刺激得他下体昂然而立,已然有些疼
痛,非得大大纾解一番不可。

  他抱起小慕容的腰,正待大举进攻,忽然想起:「小茵身体如此娇嫩,普通
的交合都不大受得起,现下可更不能莽撞,别要重蹈那时的覆辙。」当下强自约
束股间大将,右手食指做先锋,慎重地往洞中寻幽访胜。

  海面波涛起伏渐渐转强,只听小慕容嘤咛一声,朱唇紧闭,额上微渗香汗。
文渊只插入一个指节,便觉肉壁紧缩温暖柔软,却也十分狭窄,果然极难进入,
更甚於私处秘洞。

  文渊食指再深入半个指节,小慕容身子一颤一颤,脣齿间传出几声痛楚的呻
吟,却没喘气,想是她正极力压抑。文渊左手一摸她的乳房,感到她乳头俏立,
又见她股间爱液点点滴滴,缓缓顺着双腿和入海水之中,双腿微微发抖,明明是
情欲高涨,却也是十分紧张。

  手指欲再前进,已然极难,稍一动弹,小慕容便忍不住呻吟起来:「呃呃、
啊、嗯啊……」虽然极为每声都被她勉强截断,十分短促,但是声调却满含羞耻
不安之意。文渊爱极了小慕容,不忍她承受后庭洞开之苦,却也不愿扫了她的兴
致,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他腰身一提,对准了小慕容股间,猛然挺进,冲进
了她的阴户。

  「啊──!」这一击之下爱液四散,强猛无比,小慕容受此突击,惊得纤腰
一挺,上身折起,有如一股雷电直奔入体,浑身颤抖,却又快美难言呼吸一岔,
迫得她大声喘气,声气中春情盎然,醉人魂魄。她还没回过神来,文渊已开始奋
力抽送,犹如一根烧热的铁杵在她体内捣动。

  「啊啊、啊!啊、哈、啊啊!」小慕容娇躯随着文渊的攻势而晃动不已,每
一下冲击都送到了花心深处。小慕容被文渊出其不意地连抽二十多下,顿时芳心
大乱,娇啼连连,却仍急切地喘道:「啊啊……不……不对啦……文……你……
你不是……啊啊……进去……那……里……唔啊!」

  话才出口,文渊的食指,也已在她那狭小紧密的后庭活动起来。食指最是灵
活,文渊指上或绕圈,或抽动,轻重力道无不如意,在嫩肉包围之中大展身手,
给予小慕容另一份从所未有的刺激。这一来兵分二路,小慕容在迷乱之中,只觉
下半身充满了外来侵犯,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后门疼痛之中,却有一股特殊的刺
激。

  此时海浪大起,一个大浪打来,文渊喊了一声,顺势一冲,只听「嗯、嗯、
嗯、啊!」数声,小慕容被这阵威势弄得失魂落魄,放声大叫起来,一时只听海
上两股浪声大作,一是海浪,一是人浪。

  在这种时候,美人一浪之下展现的销魂风情,可比海上七八个大浪更具有威
力,文渊听在耳里,真是筋骨俱酥,同时下身在小慕容体内受到的回馈更是甘美
无比,全身似乎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忽然间,手指和阳具隔着肉壁撞击了一下。

  在文渊是无意,对小慕容而言,却好像两个文渊同时与她巫山云雨,不禁又
羞又爱,魂为之销,颤声喘道:「文……文……渊……文大哥……好……哥……
哥哥……你……你饶我罢,我、我、我……啊、啊哈、哼啊、啊……」

  文渊又在她颈后吻了几下,笑道:「才不饶你!」

  小慕容一羞之下,只觉浑身火热,娇声喘道:「你……你……啊……坏……
蛋!」

  海上浪潮越来越大,文渊和小慕容身体里的浪潮同样更加汹涌澎湃,越演越
烈,一发不可收拾。小慕容从未承受前后两重的攻击,狂乱之余娇声更趋放荡,
忽然哀叹一声,叫道:「天啊!」娇躯一个剧震,软绵绵地垮了下去,股间蜜液
狂涌,旋即被大浪卷去,文渊尚未射出,已经承受不住,先自丢了。

  文渊吃了一惊,随即不禁好笑,在已然晕去的小慕容耳边轻声道:「小茵,
小茵,对不住了!」一手抱起小慕容的柳腰,更加用力抽送。他和小慕容多次交
欢,这还是第一次把她弄得禁受不起而昏去。文渊抽出手指,维持着交合姿态,
抱着小慕容走上数丈,好让她不受海浪击打。

  他再让小慕容轻轻趴在地上,翻转她的身子,变成两人面迎着面,只是小慕
容躺在地上。

  文渊此时方达亢奋绝顶,轻声念着:「小茵!」双手抓住她的乳房,手上品
味着凝脂般的精緻享受,猛力再抽送了数十下,只见小慕容睫毛微颤,樱唇之间
轻轻发出呻吟,快要清醒过来。文渊将她抱起,长叹似地长长一声,腰身重重一
挺,在小慕容半醒之际,滚热的阳精狂涌而出,下身紧紧密合,全部注入了小慕
容体内。

  「呃、啊啊……」小慕容甫一恢复神智,立刻又遭受文渊倾尽全力的攻击,
身体抖了一下,脸上流露参杂了幸福和娇羞的神态,轻声叹道:「我……唉……
唉!」迷迷糊糊地,竟又昏了过去。

  文渊看着小慕容昏晕时满足的羞态,心中真感说不出的珍爱,一时不想拔出
阳具,留在她体内回味余韵。他用手指替小慕容梳了梳纷乱的秀发,又吻了吻她
的脸颊。

  过得一会儿,小慕容悠悠转醒,见文渊微笑着瞧向自己,不禁脸带羞红,轻
声笑道:「算你厉害,我认栽啦。」

文渊轻轻一动腰,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小慕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随即握起粉拳,在他胸膛敲了一下,娇嗔
道:「再来一次,我会给你弄死啦。还不快出来?」说着抿嘴一笑,面有羞色,
道:「要是你刚才……不是用手指,直接进来的话,说不定我也要死掉啦。」

  文渊大为关怀,轻拍她的腰后,低声道:「有没有弄痛你?」

  小慕容含笑摇头,柔声道:「只有一点点,没关系啦。下次……下次我先跟
大哥问清楚,看怎样进去比较不痛,就好了。」

  文渊见她温言软语,脸上犹带赧然,显然对刚才的高潮回味无穷心中一动,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茵!」

  小慕容微笑道:「怎么啦?」

  文渊道:「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小慕容脸上一红,撇过脸去,抿嘴笑道:「你……你今天兴致这么高?」一
说话,只觉私处渐感炽热充塞,那根宝贝已在她体内开始重整旗鼓。

  文渊柔声道:「小茵,你还想不想要?如果已经很累,我就不做了。」

  小慕容盈盈一笑,娇艳欲滴,轻声道:「你这根坏东西都已经……硬……硬
起来啦,我能不做么?」

  文渊搂着她吻了几下,轻声道:「你刚才昏了过去,我真怕你累坏啦,千万
别逞强,不做是无所谓的。」

  小慕容心中一阵甜蜜,柔声笑道:「嗯,我也真累啦。你体贴我,我也该体
贴你,是不是?总不能让你这根东西无功而返嘛。」推着文渊胸膛,纤腰扭动几
下,让文渊的阳具退出体外。

  她弯下腰去,玉手轻轻盈握,舒叹一声,柔声道:「文渊哥哥,我帮你把它
清理乾净,好不好?」樱唇微启,粉红色的舌头在先端稜角舔了一圈。

  那阳具方经大战,又一直留在小慕容体内,此时又湿又粘,精水、淫水到处
沾满,小慕容朱唇皓齿所到,便细心温柔地以舌头舔舐起来,喉头不住颤动,一
口一口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小慕容将阳具舔得乾乾净净,只是亮晶晶的津液取而代之。

  她向着文渊轻轻一笑,柔声道:「我要吞了喔?」

  文渊摸摸她的头,笑道:「好啊。」

  小慕容香腮晕红,食指轻推一下阳具,叹道:「每次这样近看,都变得好大
喔……」张开樱桃小口,一点一点地含了进去,喉头一吮,口壁缩起,文渊浑身
一颤,阳精险些随之冲出。

  小慕容口技高超,文渊早已多次领教,这时任她为自己服务,抚摸她的肩头
只觉得下身越发蓬勃,在她吞吐下受用不尽。正在神魂飘荡之际,忽听远方海上
「嘎、嘎」地传来几声怪异声响,有如鹰唳枭啼,一艘海船远远驶近。

  小慕容脸上一红,心道:「快要有船来到,可不能玩太久啦。」十指挑拂,
舌齿并用,套弄得文渊飘飘欲仙。忽然小慕容喉中一呵,吐出一口温暖气息,有
如一条细细的丝线钻进了阳具先端缝里。

  文渊猛地一震,小慕容又立刻奋力吸吮,口齿之间「嗯、嗯」地发出春声。
文渊再也忍耐不住叫了一声,抓住小慕容双肩,腰间一震,猛地全面发射而出。

  「咳、嗯!」小慕容闭上了眼,口腔中一阵激热,已被阳精所盈满。这次文
渊所出,竟比方才还要充沛,小慕容意想不到,没能来得及吞下,引得她急忙吐
出阳具,剧烈咳了两声。出精之势未止,射满了她的双唇,还有一些射到了她的
脸蛋上。

  小慕容「啊哈、啊哈」地喘了口气,一滴白浊从她唇边落下。她一察觉,羞
得赶紧抹去,却见文渊含笑望着自己。小慕容红着脸,微微一笑,轻声道:「舒
服了么?」

  文渊摸摸她的脸颊,笑道:「身边有你这个小慕容,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便在这时,那海船也已接近岸边。小慕容怕被人瞧见两人情状,心中大羞,
娇声道:「有人来啦,我们……我们快走,别给人撞见了。」


              (一百四十七)

  小慕容的外衣已被海浪沖走,里面穿着的短衫也给文渊弄破,这时候穿好了
裤子,上半身却仍是赤裸裸的。文渊将自己的袍子交给小慕容,道:「先穿着回
去,再另外换件衣裳。」

  小慕容红着脸蛋穿上衣服,朝文渊笑道:「你弄破我的衣服,赔不赔我?」
文渊一笑,正待说话,只听那船上又传来一阵尖锐声响,比刚才所发更为淒厉。

  怪声发出片刻,又有一股哨音自远处海岸传至,远比船上所发之音高亢,也
更为刺耳,声调之怪令人闻之寒毛直竖。这声音一入文渊之耳,顿时一惊:「这
声音我听过的。是了,是那晚云霄派东宗联络云非常时所发的,那么来人是敌非
友。」

  他一想到云非常、程太昊一伙人,跟着想到了夺香宴,心中随即想到紫缘,
极欲上前一探究竟,当下道:「小茵,你先回客栈,我去瞧一瞧。」

  小慕容微一沉吟,道:「是程太昊那一群人么?」

  文渊道:「听来似乎是,我去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

  小慕容道:「我同你去。」

  文渊摇摇头,道:「我一个人就成了,你跟着来,反而不妥。」

  小慕容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衣衫不整,又接连被文渊弄得两次晕去,实在全
身乏力,对方又都是奸邪之徒,自己前去难保不会吃亏,当下点点头,道:「快
回来喔。」

  文渊微笑道:「好。」

  那船停泊处离得甚远,和两人所在的沙滩之间隔了些乱石,乃是一处岩岸。
文渊一提真气,几个起落,藉着层岩叠石掩蔽,悄无声息地奔近过去。

  只见那海船高有两层,张着三张白色大帆,上面各绣着一只黑色巨鹏,气派
宏伟。文渊心念一动,暗想:「莫非这便是『万里飞鹏』程太昊的座船?」

  他藏身岩石堆后,慢慢接近海船,只见数人站在岸边,其中两人有些面熟。
文渊凝神细看,立时想起:「是『西天孔雀』卓善、『摩天迅羽』狄九苍,这伙
人果然是云霄派东宗的。」

  只听,海风隐隐送来诸人的对谈,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道:「劳动穆尊使亲
来,敝派至感荣幸,船上已设下酒宴,便请穆尊使移驾,略事休息如何?」说话
之人是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瞇着一双眼睛,似乎用眼过度而损了双眼一般,
颈中挂着一串项炼,串着九个小小的骷髅人头,漆得黑沉沉地,形象极是诡异。

  文渊出发之前,曾听秦盼影、苗琼音、柳氏姊妹述说云霄东宗的人物,见了
这九头骷髅项炼,心中一凛:「若秦姑娘说得不错,这人当是云霄派东宗的第二
高手,叫做「九头鸟」司空霸的。那是仅次於程太昊的高手啊,那么这姓穆的身
分必定不凡。」

  但听一个高大老者说道:「多谢司空兄盛情。这位姑娘非比寻常,请司空兄
告知贵派弟子,切勿前去惊扰她。」

  司空霸阴阳怪气地笑道:「哈哈,哈哈,这是当然!」

  那「摩天迅羽」狄九苍道:「这女子当真美到了极点?我倒想见识见识。穆
尊使,难道连给我们看上一眼也不成?」那姓穆老者说道:「一眼也不成。未到
夺香宴之期,老夫必须护着这位紫缘姑娘毫发无伤,若有什么闪失,老夫可担待
不起!」

  「紫缘!」这两个字震入文渊耳中顿时又惊又喜,心中无数念头接连而至:
「难道紫缘在这艘船上?她不是被四非人所擒么?这……这老者姓穆,那并不是
四非人之一。这司空霸称他「尊使」,难不成是皇陵派的一名守陵使?紫缘……
难道他们正要带紫缘上红石岛?」

  一时之间,文渊脑中乱成一团心跳犹如打鼓,岸上数人说些什么,更没再听
进耳去。他略一定神,心道:「现在他们都在岸上,不如趁机上船一窥究竟。」
他听到说要请那姓穆的上船,生怕对方停泊不久便要出海,不及回客栈找慕容修
等前来,便决定自己上船去寻紫缘。

  他使开轻功,远远绕开,避开众人目光,从海岸上一处乱石嶙峋之处潜身下
海,凝住一口真气,慢慢游到了海船另一侧,探出头来,一手按住船身,借力运
劲一撑,身如飞箭般窜出海面,带起一片碎浪,轻轻巧巧地跃上了海船。一名水
手正在甲板上,见文渊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正要呼叫,已被文渊随手点中了穴
道,一声不吭地软倒甲板。

  文渊不知船上是否尚有高手,丝毫不敢大意,放轻步伐,到了上舱门外,偷
偷窥视,只见十多名锦衣少女正在舱中设宴。他游目观望,不见紫缘踪影,正欲
往下舱寻探,忽听一阵脚步声,云霄东宗诸人和那穆姓老者」已从另一边上了船
来。

  文渊心道:「那狄九苍和卓善武功甚是了得,其他人的功夫还不明就里,可
不能轻举妄动。」当下沉气凝息,静静听着众人走进了上舱,分别就座,客套了
一番。接着丝竹悠扬,锦衣少女各奏缓乐,却不见狄九苍在舱中。

  文渊听舱内奏起乐来,便放轻脚步,悄悄走开,欲往底舱一探。忽听一声呼
喝,船身跟着微微一动,已然收了铁锚。文渊藏在暗处,随意朝船头望去,只见
狄九苍手中提着铁锚锁链,显是以一人之力,将数十斤的铁锚给拔了上来。

  文渊心下暗道:「这人臂力当真不小,内劲可也十分雄厚。这等刚猛功夫,
与呼延姑娘她们的灵动武功各有千秋。可是西宗除了呼延姑娘、秦姑娘之外,并
无其他一流好手,当真动起手来,只怕难敌这些东宗的好手。」

  他一瞥之下,正待转身离开,忽听狄九苍喝道:「什么人?」人随声至,呼
喝方出,一条手臂五指如钩,已朝文渊背心抓来,迅猛绝伦。文渊大惊,没想到
对方竟然察觉了自己所在,当下心思快如闪电地一动:「得立刻摆脱此人!」虽
感劲风逼来,却不回身,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狄九苍号称「摩天迅羽」,不仅是来自他一套「摩天鹰爪功」的出神入化,
同时也是因他目光锐利如鹰,眼力之佳,武林极其罕有。换做旁人,绝难发现藏
匿暗处的文渊,他却在文渊窥向船头时便即警觉,旋即出手狙击。

  他一见来者乃是文渊,呆了一呆,随即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双爪
一招「苍鹰掠野」,十指朝滚在甲板上的文渊直插下去。

  文渊让开一招,已趁隙凝聚内劲,见狄九苍这一招来势极猛,正中下怀,单
掌一撑,身如轻烟般飘然腾起,从他双臂之间窜上空中,登上舱顶,随即顺势跳
到了船舱的另一边去。狄九苍喝道:「小鬼,别想逃!」身形一纵,跟着飞跃上
了舱顶,居高临下,一望之下,却不见文渊身影,只有三个晕去的水手。

  这时舱中众人都已闻声而出。那司空霸道:「狄师弟,怎么了?」

  狄九苍朝他说道:「有人偷偷摸上船来,便是那天帮呼延凤那群婆娘逃走的
小子,叫什么文渊的。」他本来不知文渊姓名,那还是他人探查得来的。

  那番僧「西天孔雀」卓善说道:「他到了哪里去?」

  狄九苍道:「定然还在船上,我们得仔细搜上一搜。」说着跳到甲板上。才
一落地,忽听船舱另一头「扑通」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下海去。

  卓善喝道:「小子休逃!」他的轻功造诣不及狄九苍,无暇纵跃过顶,直接
发力猛冲,从这头的舱门冲入,在另一头奔出,甲板上不见文渊踪影,海面泡沫
未消,显然文渊已潜入海中逃遁。

  狄九苍立即赶了过来,见了这情形,破口骂道:「臭小子,溜得真快!」卓
善一言不发,将众水手救醒。

  司空霸走了过来,笑道:「啊哈哈,随他溜罢!溜了也好,咱们便不必费心
捉他,是不是?反正他若要来夺香宴,总能抓到他。」转头向一名东宗弟子道:
「去底舱看看,瞧瞧那位紫缘姑娘是否安好?侧边的小船也去看看,别让那小子
做了手脚,让她也乘小船溜了。臭小子溜了不要紧,美人儿要是跑了,那就糟糕
之极!」那弟子躬身答应,退了下去。

  司空霸哈哈一笑,道:「开船……开船!别让那小子扫了咱们的兴头。穆尊
使,我们再回舱里喝酒,小弟还要敬你三杯啊,哈哈,哈哈!」

  狄九苍甚为恼怒,骂道:「从来没人能从我眼下逃过,要不是这小子躲入了
水里,非把他撕成两半不可。」骂了几句,也只得随众人回入舱中。

  众水手掌舵扯帆,海船缓缓驶离岸边。

  然而,文渊却没有当真跳下海去。他将甲板上一个大木桶震了个破洞,随手
塞入重物,掷下海去。海水灌入桶中,木桶便不浮起,直往下沉,他自己却藏身
在甲板上一个大木箱中。这一招却是随机应变,学了长陵地宫中小慕容藏起紫缘
避敌的方法。

  耳听众人离去,文渊掀开木箱而出,心中戒备之余却更是喜悦,心道:「紫
缘在底舱,她果然在这里!」轻轻呼吸几下,尽力收敛狂喜之情,调匀内息,暗
想:「听司空霸这么说,船上还有一艘小舟。好在他们以为我不在船上了,那么
船虽出海,我仍可伺机跟紫缘乘小船逃离。」

  他生怕再被发现,不再探视上舱,迳自往底舱而去。他小心接近,见有两人
静立不动,守着舱门,心道:「不知这两人武功如何。」

  这时一个大浪掀起,船身微微一震,文渊心思极快,伸手偷偷把旁边靠墙摆
着的几根竹桿拨倒,似乎是被大浪震倒一般,啪啦啪啦散在甲板上。那两人惊闻
声响,侧身摆开架子,见只是竹桿落地,皱皱眉头,又站立不动。

  这么一来,文渊已瞧出两人专练外功,内功稀松平常,便不放在心上,倏地
窜将出来,双掌去势奇幻,随手两掌便将二人拍倒。正待开门潜入,忽然警觉:
「这两人何以听到些微声响,便如此如临大敌的拉开架势?瞧他们这模样,似乎
早担心有人会潜入这里来。」当下并不急着开门,暗想:「那司空霸说话甚是轻
松自在,难道他知道我还在船上,却故意说紫缘在这儿,好来个请君入甕?」

  正在他思虑之际,只听得微音铮然,舱中逸出几声琵琶弦声,极轻极微,有
若绵绵细雨洒於荷溏,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在碧绿的荷叶上点缀出粒粒珍珠。

  一听这琵琶声,文渊呆了一呆,一股欣喜若狂的冲动涌上心头:「紫缘,这
是紫缘才弹得出的琵琶声,她当真在里面!」一时之间,他更不惧怕有何埋伏,
就算知道对方有千千万万的阴谋诡计,也不能阻止他打开这扇门,手一推,舱门
已开。


              (一百四十八)

  一望之下,并不见舱中有人,琵琶声却未停息。文渊轻轻走进来,关上了舱
门,游目四顾,只见一个大铁箱摆在舱中侧边。

  这铁箱长宽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条垫高了,便摆得
歪歪斜斜。箱子虽是铁铸,八个箱角却都包以黄金。箱子四面雕刻着花纹图案,
除了龙龟凤麟之类瑞兽,有各式花鸟山水、人物景緻,工笔十分精细,当真刻画
入微。凡是鸟兽的眼睛都镶着宝石美玉,有的是珍珠,有的是玛瑙,也有翡翠、
琉璃,璀璨生光,瑰丽夺目,整个箱子便是十分华贵珍奇的宝物。

  这铁箱并非密闭,在花样纹路之中,有许多镂空之处,阵阵琵琶声犹似风过
竹林,从蟠龙爪牙、凤凰羽翼之间流出,清幽绝俗,却又带着丝丝无奈,犹如仙
女的声声叹息。

  文渊呆了一呆,顿时愤怒异常,心想道:「这些恶徒,难道,将紫缘锁在这
箱中?」他惊怒之余,双手抵在铁箱上,低声说道:「紫缘,你……你在这里面
吗?」

  琵琶声倏然止歇,箱中一无声响,全然没有回应。文渊大为焦急,用力撼动
铁箱,低声叫道:「紫缘,紫缘!你回答我啊,是你么?是不是你?」

  花纹空隙之间,现出了一只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渊脸上,犹如一
泓秋水。文渊和那眼光一接触,心神大震,双手手指紧紧抓住箱上镂空,身子紧
挨着铁箱,只盼全身都贴在箱上,与箱内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中惊喜之极,
忍不住叫道:「紫缘,真的是你!」知道日夜牵挂的紫缘便在身前数寸,文渊亢
奋得一颗心几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一时忘却身在险境,失声呼叫。

  紫缘仍不说话,目光盈盈,却充塞着欢喜激动之情,一闪泪珠夺眶而出。文
渊用力一震铁箱,觉那铁箱沉重牢固,单凭一己掌力难以破坏,当下轻声问道:
「紫缘,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缝隙之间,只见紫缘的
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孕满眷恋之情,似乎在说:「我们又能
重见,之前的苦难,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文渊突然发觉,始终没听到紫缘说一句话,心中一急,轻声问道:「紫缘,
你不能说话么?如果是,你弹一声琵琶。」只听箱中略一寂静,随即轻轻一声琵
琶弦响。文渊心道:「莫非那些人点了她的哑穴?」他细细查看想先放出紫缘,
为她解穴,却不见铁箱上有任何可开启处。一抬头,只见铁箱一角上金光灿烂,
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去掀。一掀之下,虽然毫无动静,但是手上却摸到了黄金角
上有个缺孔,仔细一看,似乎是个钥匙孔。

  文渊绕着铁箱检查一遍,八个黄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个大概,向紫
缘问道:「紫缘,等会儿我问你话,你便拨弦回答,是的话拨一下,不是就拨两
下。」琵琶声响了一响。

  文渊道:「这铁箱的六面是可以解开来的,是么?」又是一声琵琶声传出。

  文渊沉吟道:「这么说,若要让你出来,必须开启其中一面,那也得要有四
个角的钥匙才行。」顿了一顿,又道:「紫缘,你在箱子里,有没有什么危险?
觉得难受么?」紫缘轻轻弹了两下琵琶。文渊拍了拍头,心道:「她是不肯让我
担心的,就算会,现下又怎会承认?」

  忽听舱外脚步声动,有人来到。文渊大惊,见紫缘的眼神也是忧急万状,当
下心想:「先避上一避。」正待觅地藏身,突然一转念:「避他什么?这群恶徒
将紫缘困锁於此,这算什么手段?他们故意让我前来底舱,早知道我在这里,又
何必躲?对付这群小人,又岂能示弱?当然不能!」想到此处,文渊心中一股怒
意直冲胸臆,反而走上一步,站在铁箱之前,双目紧紧盯着舱门。

  只见舱门打开,现出数个人影,九头鸟司空霸、摩天迅羽狄九苍、西天孔雀
卓善之外,另有那穆姓老者、东宗数名弟子。文渊所料丝毫不错,司空霸确实是
故意引诱文渊来此,可是司空霸等人却颇感意外。他们只道文渊必会躲藏起来,
伺机行事,没想到他孤身一人,居然不闪不避,便是站在众人之前。

  司空霸微微一愕,随即满脸微笑,道:「你就是文渊?」

  文渊道:「正是在下。」

  司空霸摸了摸下巴,笑道:「好小子,有胆识。你潜上船来,想必是意图带
走这位紫缘姑娘了。」

  文渊沉住气,道:「想来阁下不会答应,是不是?」

  司空霸笑道:「就算答应,也不成哪。你想带这紫缘走,可是也得先放她出
来。不过嘛,这四非人的『不正宝箱』,我们大伙儿却是谁也开不了,你道是为
什么?呵呵,咱们可没钥匙哪。」

  说着诡笑几声,道:「放在『不正宝箱』之中送来夺香宴的娘们,一向都要
脱得光溜溜的,嘿嘿,虽说夺香宴上总能看到。不过,听说这位紫缘妹妹美若天
仙,我还真想先睹为快哪!若咱们有钥匙,不必你说,也是非开不可哪!」

  文渊闻言一惊,转身朝花纹缝隙间望去,只见紫缘的眼光别了开去,身上是
否穿衣是看不出来,但是这眼光一移,大有羞赧之意,已知司空霸所言不错。只
听司空霸笑道:「小兄弟,你也不必这么急色,照着这点缝看也过瘾么?哈哈、
哈哈!」

  忽见文渊身不转、头不回,身子陡然倒弹而来,恍如一溜飞烟,瞬息间已晃
至司空霸身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沉蕴藉,来势极险,一招间已笼罩司
空霸上盘三路。司空霸没料到他突如其来地发难,惊愕之余,反应却也奇快,双
掌翻飞,掌法之中又含爪法,灵敏刁钻,呼呼呼连抓三下,虚势带开文渊掌力,
反抓文渊手腕脉门。

  文渊恨对方对紫缘不敬,这一下骤然发招,实已发挥了「风雷引」曲意的极
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厉害招数回敬,心中一凛,缩臂闪
开,暗道:「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个劲敌,轻忽不得。」已然回身相对,掌
游身际,忽尔双掌一分,潇洒流畅已极,将一曲「平沙落雁」的要旨融入了掌法
之中。

  这「平沙落雁」在常见於外家功夫,却也是一首悠扬的琴曲。文渊将其精义
渗入掌法,便如雁阵横空,辽阔而轻翔,掌力时隐时现,比拟雁鸣,无论司空霸
如何眼观四路,都难以摸清来路。

  司空霸瞧出文渊招数精妙,暗暗骇异,心道:「小鬼头,所使的武功从未见
过,是什么功夫?以这一掌的灵动而论,与本派西宗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却
更胜一筹。」

  但他身负云霄派东宗绝学,云霄派武功拟鸟而创,文渊掌法虽妙,却显然跟
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证之处,司空霸倒也不惧,猛然一声怪叫,跳了起来,一跃便
到了文渊头上,头下脚上,双掌合拢下劈,有若千斤巨斧重劈,一股凌厉劲风随
之划破空际而下。

  原来司空霸看出文渊招式奥妙,内劲却是不及自己,当下施展云霄派最拿手
的绝顶轻功,强行突围,紧跟着恃强欺弱,单凭内力猛攻文渊。云霄东宗的武功
注重内息,初练平平无奇,然而越练越是威力无穷。「九头鸟」司空霸是程太昊
的师兄,这一击汇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这一招广被数尺,逼得四
下狂风飙颺. 便在同时,狄九苍已闪至文渊背后,鹰爪分攻文渊左右。

  卓善丹田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渊,这「明王大手印」
糅合了密宗、云霄派两门内功,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霎时间,文渊已陷身
云霄派三名高手夹击之中。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文渊身周,要他躲
无可躲。

  三人猛招临门,文渊口中忽然胡乱呼叫,脚下步履颠踬,身子歪歪斜斜,似
乎被这三道厉劲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苍、卓善大喜,均想:「这一招下来,定能
毙了你这小子!」司空霸却脸色一变,两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头一昂,下
坠之势顿时转为滑翔,从文渊顶上一掠而过,飘开二丈有余。

  才一着地,便听身后「砰」「磅」两声,卓善、狄九苍两人已莫名其妙地摔
倒在地,狼狈不堪。文渊脚步跌跌撞撞,犹如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但
是左一晃、右一摆,总是将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观,见到文渊
在危急万分的当口突然反客为主,不禁一凛,眼见文渊动作古怪,先是在卓善手
印未至前矮身出脚,将他绊倒,继而回身挥手,拉住狄九苍脚踝,使他仰天摔一
大交,自己却因身形放低,两人的手上招数全然未及奏效。只司空霸眼光老到,
瞧出文渊架势有异,先行避开,没如狄九苍、卓善一般出丑。

  狄九苍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战,下半身却已无法动弹,原来文渊一抓住他
的脚踝时,已封了他的半身穴道。卓善一跃而起,骂道:「贼小鬼!」

  待要再攻,司空霸却大声喝道:「师弟退开,这小子你们应付不来。」

  穆言鼎走上前去,沉声道:「文渊,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弦琴中
化出来的么?」

  文渊微微一惊,收势站定,道:「不错,原来前辈也懂得琴曲。」

  穆言鼎道:「魏晋阮藉叹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兴而做此曲。老夫沉浸琴
道数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无其他琴曲,能合你这套武功之形
意。」

  文渊被他识破所使功夫,甚为吃惊,微一定神,道:「前辈深通琴理,晚辈
佩服。」

  旁人见到文渊的动作模样,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类功夫,却不知文渊是取
意於竹林七贤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迳庭。穆言鼎已听说过文
渊以琴曲领悟武功,自己又曾尝试参悟文武七弦琴,虽未成功,但却仍然看出了
文渊的武功路道。只听他说道:「司空兄,诸位请先离开,让老夫拾夺此人。老
夫待会儿施展的功夫不分敌我,只怕对各位不妥。」

  司空霸见穆言鼎一语道破文渊的功夫,心中大为惊佩,心道:「这老傢伙,
倒真有本事,我没瞧出,倒给你看出来了。你有本事,就让你对付这小子也无不
可。」

  当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弹指』,咱们确实不敢领教,便请穆
尊使大展神威罢。只是别震伤了那位美人儿,那咱们可承担不起哪!」当下卓善
解了狄九苍的穴道,云霄派众人纷纷退出舱外,只余穆言鼎和文渊二人对立着。

  文渊见穆言鼎气势沉稳,早知他不易对付朝「不正宝箱」一望,心道:「就
算打发了这人,那司空霸还会上来缠斗。刚才对付狄九苍、卓善只是一时取巧,
要是他们各出真功夫,一涌而上,无论如何难以对付。如今,只有斗得一个算一
个,先收拾这姓穆的。」当下内息流转,九转玄功运行奇经八脉,凝神以对。

  穆言鼎双手负在背后,默默不语,身形不动,突然「铿铿铿铿」一串金属碰
撞之声响起,节奏繁密,高亢响亮之极。此声一起,文渊忽感内息翻腾不已,心
脏剧烈跳动,全身为之震动。

  文渊大骇,却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听得一下金属节奏,便感心惊肉跳,
难受得皮肤如要四分五裂,体内似有无数个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剑在身体
里乱切乱削。

  文渊提起神功抗拒,仍觉脑中一片混乱,剧痛欲裂,烦躁莫名,心道:「这
是什么声音?从那儿来的?是……是这姓穆的弄出来的?」一望穆言鼎,见他双
手仍负在身后,心中陡然雪亮:「这老鬼身后有古怪!」这时他神智失控,似乎
随时都要被怪声激得发疯,咬牙忍耐,脚下一点,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锋,突然「铿铿锵锵」金属之声连番交响,双手成
拳自身后挥出,到了文渊身前,两个拇指突然在其余八指前划过,异声大响,犹
如兵刃交锋之巨响,一瞬之间,十根指头一齐弹出,跟着而来的是十道锋锐如剑
的犀利真气。

  金铁之声威势大增,文渊陡觉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十声轻响过去,每一道指力都弹在文渊胸膛,文渊竟然一击也没有闪过,身
子彷彿被穿了十个孔洞,顿时内劲崩散,向后连跌几步,一交坐倒在地,「哇」
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衣衫染得血红。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糊之际,一抬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指头
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内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没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内伤不
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出紫缘?这老儿的
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猛地一惊,回身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紫
缘,你没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强,深恐紫缘禁受不起震荡,伤了身体,
竟不理眼前强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没有紫缘的眼光
回望。


              (一百四十九)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
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武功,被
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
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干戈交锋,雷火迸动,文渊身子一震,急运
内劲抵禦,转过身来。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
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了。
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於,声响所贯注的内
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气血运
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吸,人身一切节奏尽皆
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瞭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
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当即抽身
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身后,
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点,身形飘
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进上舱。想来司
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文渊闯进,纷纷惊呼
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身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了四
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
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好整
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

  文渊这时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
略施布置,否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见
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於躁进,说道:
「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筷子,站了
起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五音
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噹、锵、啷」几下轻响,文渊两
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撞击的声浪之中,
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得天衣无缝,丝
丝入扣,原本伤人於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撞击,
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内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此劲道,
也可见穆言鼎的内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在七个茶杯之
间轻快飞舞,回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余势,巧妙跌宕,举重若
轻,把一阵威猛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声音
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弦,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筷子茶杯,
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荡巨响相较,声势自是远远不
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於耳,木箸瓷杯,似在
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镶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
音弹指的威猛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
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文渊。司
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弦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
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文渊各注
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

  他幼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
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
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
牵动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渊有
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强悍的声波。他
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
在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
渊?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佈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
「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便在此时,忽然胸口真气
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旋律,心下暗
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内力恐怕后继乏力。
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
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抱拳向文渊击来,
功力雄劲绝顶。

  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
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
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黄锺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
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卷数丈,直
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
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吸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个想
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
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圆睁,长啸
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彷彿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
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荡难以自制,顿时更惊:「我
的功力已达极尽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六个茶
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内力震得支离
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
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身,聚会双掌,随即遍体空乏
无力。

  此时「黄锺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身上,文渊猛觉经脉中一
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身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身体却也如欲
撕裂粉碎。

  霎时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软语、
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声
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於自身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内经脉骨骼、内脏肌
肉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却又不得不听,
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的弦
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得一声,
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又听得一声,
文渊陡觉神清气爽,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的韵律心中大畅,
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猛然一惊:「我并没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苏醒,睁开眼
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满是鲜血,十根指头血肉糢
糊。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动弹。文渊诧
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们是被这姓穆的
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余,一提内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无丝
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轻体健,宛如脱胎换骨。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
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弦琴」修练内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他进
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弦琴领悟到的外功多於
内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尽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内功始终领会有
限,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内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弦琴中悟
出许多奥妙,却碍於见识修为,在内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战,却令
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内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武七弦琴的路
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内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身经历了一次音韵与武功的交流,
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渊所
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身呼吸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他利用文
武七弦琴的弦来激荡内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
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复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败之
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创,若非
他内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黄锺毁弃」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穆前
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刚才听
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也无法分辨。
一沉吟,将司空霸等人一一点了穴道,以免他们醒来,又生麻烦,接着便走出舱
外,想到底舱看看紫缘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见几个水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给穆言鼎震昏了的,
想是他急於求胜,全没考虑到船上许多人功力不逮。他随意一望,忽然见到一艘
四帆大船从南边缓缓驶近,第一张帆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非」字,第二张帆上也
绣着一个「非」字,第三张帆上绣的又是一个「非」字,最后第四张帆上,仍然
绣了个「非」字。

  这等明目张胆,武林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什么人的座船。文渊呼了一口气,
心道:「一难方去,一难又来,看来他们是往这船来的。」略一思索,立刻奔下
底舱。


              (一百五十)

  到了底舱,不见有何动静,不正宝箱中一无声息。文渊奔到箱边,轻轻拍了
几下箱子,叫道:「紫缘,紫缘!」叫了几下,不闻琵琶声回应,心道:「果然
是幻觉,紫缘还没有清醒。」

  这时一阵哨声自海上传来,极为刮耳。文渊一听,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心
道:「且应付他们一下。」当下冲到上舱之中,在狄九苍衣袋中一探,摸到了十
几两碎银,随手丢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怀里,搜到一根管状的物事,拿出来
一看,却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纹。文渊心道:「多半是
这个了。」将短笛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笛中飞出一阵夜枭鸣叫般的怪声。

  当下文渊快步出舱,藏身甲板暗处,短笛就口,使劲一吹。他刚刚悟出人身
规律与武功之间的秘要,此时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声顿时如禽鸟大唳,
穿风越浪而出,一波接着一波,少了一股尖锐之意,却显得更为开阔浩瀚,震动
四方。

  文渊本想学着东宗诸人所发声响来矇混过去,以免对方不闻回应前来探查,
没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却和轻轻一吹大有变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能否骗得过
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隔海传来,道:「可是程掌门到了吗?四非人在此问
候。」听那声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云非常。他听到文渊的哨声,暗暗吃
了一惊,心道:「司空霸功夫虽强,哨声中无此内劲,必是程太昊亲自到了。」
当下出声叫唤,却不闻船上有人回应。

  云非常等了一阵,见云霄派的船上全无动静,暗暗咒骂,道:「这程太昊架
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

  旁边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笑道:「人家是一派掌门,不理你也不打紧啊,要
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说不过去呢,是不是?」这人是个女子,却是四非人之末的
莫非是。

  云非常骂道:「刚才这程太昊还不在船上,什么时候过来了?难道他听到咱
们把那紫缘交给穆老鬼运送,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尝了?我可不让他占先!」

  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你也太紧张啦。八柄钥匙都在我们这儿,你怕什
么啊?程太昊胆子再大,又怎敢硬毁不正宝箱,招惹我们老大?」

  那边文渊没听到四非人船上再传出哨声,也并未再加驶近,心道:「总算是
平安无事。」探头张望,见四非人的船虽不逼近,也不远去,不近不远地跟着,
一同往东而去,当下走回底舱,心里暗想:「看来他们都是要往红石岛赴夺香宴
的。如果我掉头回航,必定给他们发觉。但此时不走,又如何救出紫缘?」

  随手一推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缘也在箱中,单凭
文渊自己,实在难以搬动。何况就算搬得动,也不能踏着大海离开,终归是要乘
船的。

  他正在大伤脑筋,忽听上头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甚是衰弱。文渊听是穆言鼎
的声音,走到上舱一看,见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顿,银白的长髯沾了点点斑斑的
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弦琴蕴藏的
武功,老夫亲身领教了。」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虚弱之极,似乎随
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身道:「晚辈身不由主,
伤了前辈,日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

  穆言鼎道:「你是来救紫缘姑娘的,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
若有本事从老夫身上夺去钥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手
按胸膛,身子微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上,
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中殊无敌意,反而
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穆言鼎见他神色变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气没力地一笑,伸手入怀,取出
一串钥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乃是……乃是
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你想放紫
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看着手中钥匙,心中忽感歉疚,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日后定当请良医,
治好前辈的指伤。」

  穆言鼎微微的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於医道的,你不必费
心。」闭起双眼,慢慢端坐运功,调理内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钥匙
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身上搜得。当日唐非道被小慕容用计杀死
於长陵地宫,事后龙驭清在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
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并交给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铸出了两
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非人
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日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以此箱暗算,最好
能先行破解。」于是命一名长於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黄金角,配合原
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正宝箱的一个面。

  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皇陵派和云霄东宗
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交给穆言鼎,原是要他
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弦琴的奥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
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黄金角上试着插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没一把能够
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呼了口气,低声道:「别急,
别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插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喀」地一
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一撞,竟还擦破了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黄金角的扣锁解开。接着,喀
啦、喀啦,又解开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紫缘,我又可
以见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插向最后一个角,不料却无法插得
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插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一凉,
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懊丧之极,心中满是
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余,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
匙,当然没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声道:「糊涂鬼,
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黄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现的
正是他日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而略透嫩红的脸蛋上
拂着几丝长发,令人惊艳的赤裸身体坐倚着箱板,身上凌乱地盖着一条璀璨斑斓
的锦缎,怀中抱着一具桐木琵琶,纤细却又柔润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似乎这么
寂静不动,也有一阵浑然天成的妙韵流动。

  噹啷几声,钥匙落在地上,文渊将琵琶搬开,把她的身子轻轻抱出,身子忍
不住兴奋得微微颤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紫缘,紫缘!」

  受到他掌上真气激荡,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紫缘轻轻一声嘤咛,第一眼
睁开,忽然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她惊喜极了,樱唇一张,却没发出声音。文渊
随即想起她被点了哑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缘身子轻轻一颤,脸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会
来,被关在这里面后,我从没害怕过。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也没有当真
伤了我。」

  文渊心中情思洋溢,紧紧搂着她,轻声道:「你把我最担心,最想问的都说
啦。」

  紫缘微笑道:「因为我也担心你啊。」

  文渊笑道:「担心我什么?」

  紫缘悄然垂首,轻声笑道:「怕你担心着我啊,所以我要你一见到我,就安
了心。」

  文渊心中一热,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紫缘「嗯、嗯」几声,略见羞涩,
轻声道:「别……别这样啦。」

  文渊道:「怎么啦?」

  紫缘脸蛋透红,轻轻地说道:「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再慢慢
说嘛。」

  文渊拍拍后脑杓,笑道:「我只是好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不过也是不
错,我们可还没脱离险地。」

  他轻轻放开紫缘,见到她赤裸的娇躯,一时有些头晕目眩,急忙撇开眼光,
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先遮掩一下。」

  紫缘满脸晕红,害羞地点点头,将箱中那条锦缎拿来披在身上。她不是没给
文渊见过裸体,然而两人还没有当真好事成双,差着这么一点儿,感觉毕竟有所
不同,文渊看着固然魂不守舍,紫缘也是不胜娇羞,将那罗缎掩着自己胸口,也
是不得不然。

  文渊奔到上舱,见穆言鼎仍然运气打坐,脸上时而惨白,时而红润,此外所
有人都或仰或卧无一转醒。除了众侍女身着锦衣,此外并无女装。他略一思索,
把倒在脚边的狄九苍衣裤脱了,拿在手里,再抱了一个锦衣女子回底舱,说道:
「紫缘,你先换上她的衣服,再给她穿上这套衣裤。」

  紫缘道:「我直接穿这一套不成么?」

  文渊道:「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缘微笑道:「别的姑娘穿,难道就妥当了?」

  文渊拍了拍头,笑道:「其实也不妥当,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
退出舱外,让紫缘给她自己和那侍女更衣。

  过的一会儿,听得紫缘隔门说道:「好啦。」文渊开门进来,见紫缘已换上
了一身锦衣,那侍女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狄九苍的衣物。

  文渊笑道:「这就行啦。」

  一撇眼间,看见那锦缎摆在一旁,绣功极细,顺手拿起来一看,一疋锦缎展
开来,上面绣的是黄莺绿柳。黄莺神态鲜活,绿柳低垂摇曳色彩似乎不时变化,
但又显然一如原状。虽然锦缎上一切静止,却如同一幅真实美景呈现眼前。

  紫缘轻声道:「他们不给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给我这个,还有琵琶。」
文渊望着手中锦缎,沉吟不语。

  紫缘见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觉奇怪。说道:「怎么了吗?」

  文渊道:「你瞧,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缘身在箱中,光线幽暗,一直没有看清楚那锦缎的图案,这时,听文渊一
说,低头细看,不禁一怔,道:「啊,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闻莺』啊。」

  柳浪闻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渊本已怀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时日
不长不能肯定,听紫缘这么一说,顿时一惊,细看那极尽华丽的美锦,低声道:
「难道这是十景缎之一?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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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51-155

              (一百五十一)

  紫缘听文渊如此一说,也甚感惊奇,道:「这就是十景缎吗?照你们所说,
这是十分珍贵,怎么……怎么他们会要穆老先生拿给我?」

  文渊同样百思不解,拿着锦缎端详半晌,道:「莫非这是假造的,要引人上
当么?可是这锦缎绣工如此精緻,又不似伪物,且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龙驭清
在打什么主意,可令人难以臆度了。」

  却见紫缘轻轻摇头,说道:「不,这不是龙驭清要穆先生拿来的,是一位姓
莫的姑娘,叫做莫非是,是她要穆先生带来给我的。」

  文渊一愕,道:「莫非是,那岂不是四非人之一?」心中顿时一阵糊涂,暗
想:「这么说,这疋『柳浪闻莺』的锦缎,原来是四非人的?可是为什么要给紫
缘?那还是一样奇怪,没差多少。」

  他想了一阵,不得其解,当下卷起锦缎,收在怀里,道:「且不论他们用意
为何,这锦缎又是真是假,总之我们得先想法子离开……」话至中途,忽尔一阵
特异风声传过耳畔。

  文渊警觉得好快,乍闻风声,已抱住紫缘腰身急转身形,仅以半尺之差避过
来人偷袭,侧目一瞥,竟是司空霸。只见司空霸面露狞笑,道:「小鬼,你胆子
不小!」他口中说话,右手同时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两侧,余下三指并拢,
掌形奇特,来势却是快得惊人,如飞鸟之滑翔,穿梭云际,竟无半分滞涩。文渊
右肩一痛,已被他飞掌戳中。

  这正是云霄派外家绝技「飞天九重霄」中的「抟风式」,后招接前招,端的
全无破绽,快绝妙绝,流畅之极。

  文渊清啸一声,顺势抱着紫缘疾退数步,步伐轻巧,已自然而然地将肩头所
受劲力消弭於无形,心中念头如电一闪:「不料此人武功如此高明,只这么一会
儿,便已清醒解穴。」才一想到这儿,便听卓善在上头大声叫道:「寇大爷,云
二爷,莫四爷,这儿有人要抢贺礼,快快……」

  之前司空霸等人被穆言鼎的「五音弹指」震倒,虽无内伤,但是一时难以清
醒。司空霸内力最深,醒得最早,但已被文渊封住了穴道。云霄派东西两宗所长
不同,西宗的外家武功极尽变幻,穴道上的功夫却是平平,并不如何高明,东宗
高手却都精研点穴、解穴、冲穴之术。

  司空霸以深厚内力冲开穴道,立时救治了狄九苍、卓善,跟着吩咐两人搜索
甲板,自己前来查探底舱,却发觉紫缘已经被文渊救出,两人正拿着一疋锦缎观
看。

  他吃惊之下,正想招呼两名师弟赶来夹击,忽然一想:「想不到,这紫缘如
此美貌,等闲难以遇得,若和师弟们合力杀了这小子,便得把她关回不正宝箱之
中,否则我若一人独占,他们定会和掌门师弟密告。若跟他们一同享受,未免不
够滋味。夺香宴上,我又未必夺得到这美人。不如我暗中偷袭一招杀了臭小鬼,
趁师弟们不知,先把这美人儿好好品尝一番。」

  再偷偷窥望了紫缘一眼,更是色心大起,恶向胆边生,眼见文渊不备,骤然
偷袭。哪知,文渊新悟得武学妙境,与先一次交手已然大不相同,司空霸绝招虽
快,却没能制了文渊死命。倒是卓善听到底舱起了斗争,连忙隔海向四非人的座
船叫唤。

  文渊听了卓善呼叫,心中暗叫不妙,心道:「要是四非人前来,那就难以收
拾,先解决了这司空霸!」轻轻放开紫缘,猱身倏近,左一圈掌,右一平挥,脚
步一个错动,霎时绕到司空霸左侧,一掌朝他背心拍落。

  如此身法,令司空霸陡然一阵心惊:「小鬼的轻功怎地忽然大进?」震骇之
余,连忙侧身翻臂,格他手掌。文渊动念极快,心道:「这就是云霄派的武功,
与呼延姑娘、秦姑娘所使殊途同归。」

  当日与呼延凤、秦盼影等一场过招,他对云霄派妙招纷呈的武功甚感惊异,
但事后仔细钻研,心里对云霄派武功已有了个大纲,大抵是模拟飞鸟姿态,极尽
创造变化,武功另循一番理路,便如游鱼不能理解野兽如何奔走,走兽却又不知
鸟儿如何翱翔,飞鸟同样摸不透鱼虾如何游动,是以初见时穷於应付。但是辨析
思查之后,纵然不明其理,却仍可推衍应对之道。

  这时他见司空霸左臂回翻,手上招数虽然灵动,胁下却大露破绽,常人或许
为防司空霸寓攻於守,不敢直攻而入,文渊却立时看破司空霸这一路招式,动作
节奏分辨得清清楚楚,左掌藉着先前一圈之力而推出,时机之准,犹如司空霸特
地露出破绽给文渊出手一般。

  这一掌蕴含着九转玄功的劲道,司空霸乍感掌力抢在自己发力之前袭体,骇
然失色,却已不及变招,被这一掌重击胁下,力透肺腑,惨呼一声,身子斜斜飞
出,撞在墙上,沿墙滑落地上,再也不动。

  文渊赶上前去,正待再补上一招,却见司空霸眼珠突出,张大了嘴合不拢,
舌头伸在嘴角外。一探他心口,竟已绝息。文渊没料到自己掌力出得太巧,内力
又已更深一层,居然将这云霄东宗第二高手一掌拍死,也甚感错愕。司空霸的如
意算盘打不响,反而一招败死,生平得不偿失之事,也不知是否以此为甚了。

  就在此时,甲板上传来云非常的声音,大叫道:「搞什么,弄得这么一团乱
的?」又听狄九苍怒骂道:「他妈的臭小鬼,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接着几声轻轻幽幽的女子声音笑了起来,道:「紫缘妹妹生得这么美,当然
有好些痴情男儿来为她拼命了,嘻嘻,真是挺拼命呢,连穆尊使都伤得这么厉害
哪!」

  紫缘神情一紧,轻声道:「文公子,他们……他们很厉害。」文渊点点头,
心中甚感着急,暗道:「就算除了司空霸,那云非常却比他更加厉害。

  那女子是莫非是了?慕容兄早已要我提防她,那么也非等闲之辈。现下我一
人尚且不易脱身,怎能救紫缘离开?小茵这时定然担心得紧,我……我又害她操
心,真是该打。唉,要是小茵在这儿,她一定有好法子,现下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虽急,却不慌乱,脑海里迅速动念,寻思如何平安脱困。忽然之间,
一个计策浮现出来,他随即握住紫缘双手,低声道:「紫缘,你信任我吗?」

  紫缘睁着明澈的双眼,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必问的,你很早很早就知道
了。」

  文渊回了一个微笑,跟着神色肃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些话。紫缘眨了眨眼,
身子微微一抖,随即微微颔首,低声道:「我知道,你……你一定要小心。」

  云非常、莫非是两人听到卓善呼叫,将船驶近,纵身越过船来查看,寇非天
却不现身,仍留在自己船上。卓善和狄九苍带着两人前往底舱。

  狄九苍以外衣被人脱去,恼怒异常,第一个冲入底舱,骂道:「臭小子,滚
出来受死罢!」但是放眼一看,舱中却不见文渊身影,「不正宝箱」如原先一般
斜置着,司空霸却倒在另一旁的墙边。狄九苍抢上前去,叫道:「师兄!」一搭
他脉搏,竟已死去,霎时惊怒交迸,大声吼道:「那天杀的臭小子!」

  其余三人,旋即跟了进来。云非常一推宝箱,依然十分牢固,里面也确实沉
重,尚有人在,当下道:「贺礼还在,那小傢伙上哪儿去了?」

  众人四下搜索,却不见文渊踪迹。卓善道:「我们去上头搜一搜。」四人又
来回查看甲板前后,只因在大海之中,差着没能把船给翻了过来,文渊却始终不
见人影。

  狄九苍骂道:「这狡猾小子,定是遁水走了。」

  卓善道:「这儿茫茫大海,他又能逃多远?」

  莫非是微笑,道:「唉唷,说不定那位文相公还在船上呢,两位还是小心点
好。」

  云非常忽道:「这份贺礼,咱们可不放心叫给你们了。老四,动手把宝箱搬
回船上去罢。」这话显然是瞧不起云霄派,卓善、狄九苍脸色一变,想要反唇相
讥,但想到九头鸟司空霸这等高手亦遭横死,话到口边不免又收了回来。

  莫非是轻声笑道:「老二,你糊涂啦,穆尊使和司空大爷,都是响噹噹的人
物,不管怎么死、怎么伤,也不会让对手逍遥自在的,那文渊说不定也已奄奄一
息啦,又何必大费周章,把这么重的箱子搬来搬去?」这句话却连皇陵派也损上
了。

  穆言鼎端坐疗伤,便如不闻,心中却甚为疑惑:「难道那文渊没有开锁,放
出紫缘姑娘?那么他独自一人拿了钥匙,又到了哪里去?」

  隔着大海叠浪,海岸一处也有人急着寻找文渊,心情却全然不同了。

  那自是回到客栈,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文渊回来的小慕容。她一回客栈,
便匆匆换好衣裳,想起文渊没带配剑,当下自己带了短剑,把从赵平波那儿夺来
的骊龙剑也佩在腰间,心道:「他一个人去探船,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劲敌,我得
去帮他才行。」

  她一颗心总是悬在文渊身上,这时也无暇去跟慕容修说一声,便又出了客栈
奔往海岸。不料离岸尚远,已望见那船开始驶离。小慕容怔了一怔,心道:「那
船走了,我可来得晚啦。不知道他探到了什么消息?」脚步略微放缓,本以为文
渊便会回来,没想到一路到了岸边,仍不见文渊身影。

  小慕容四下张望,忽然惊叫一声,小脚一顿,心中已然明白:「他……他上
了那船!那是云霄东宗的船啊,他……他一个人上去,那怎么行?」心中又急又
气,急的是不知文渊会不会处於险境,气的却是文渊就这样一个人出海,居然没
带着自己。

  她连连顿脚,眼眶边滚着几滴眼泪,心道:「怎么办?他……他怎么就这样
走了?定是他听到了和紫缘姐有关的事,一忍不住,上了船,连船出海了也顾不
得……他……他就是这样!」

  呆呆地望着大海,出了一会儿神,小慕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还说不
要我挂念呢!我……我早知道,这辈子……这辈子都要挂念着你啦。」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涩,然而想起文渊对自己的种种温柔,又感到满心甜
蜜,脸上微微苦笑,心道:「算啦,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脾气呢?」当下打定主
意,立即回客栈找慕容修,要准备海船,提前赶往红石岛,好助文渊一臂之力。

  一转身,小慕容陡见金光耀目,颈边微微一凉,一柄金光灿烂的长刀已抵在
自己咽喉。对方来得无声无息,轻功固然惊人,然而那人的面貌,却更令小慕容
吃了一惊。

  这人一身金色装扮,阳光下闪耀生辉,容貌极美,一双美目冷冷淡淡,正是
云霄派西宗掌门,「金翼凤凰」呼延凤。那柄金刀一直连入披在她手臂上的斗篷
中,是金翅刀的一片羽刀,金芒映在小慕容娇嫩的肌肤上,闪动不定。

  小慕容见她神情虽无恶意,却也没丝毫善意,心中虽是惊异,脸上却仍若无
其事,笑道:「啊,是呼延姑娘,怎么你也来啦?」

  呼延凤道:「不止我来了,我师妹来了,那位姓华的小姑娘也来了。」

  小慕容微感不妙,但仍不动声色,笑道:「华家妹子也来了,那好极啦,我
正想念她呢。她在那儿啊?」

  呼延凤淡淡地道:「华姑娘正和秦师妹在一起,只要,慕容姑娘陪我们走一
趟,华姑娘自然不会受一点儿伤。」

  听此言,小慕容不禁心头火起,暗道:「好啊,你来要胁我?我不跟你走,
华家妹子只怕就不止受一点伤了?」嘴角微微冷笑,道:「文大哥也算是帮过你
们,呼延姑娘居然用刀剑来请小女子我,今天可领教云霄派的手段啦!」

  呼延凤柳眉微竖,雪白的脸庞上约略泛红,随即宁定,道:「事在紧急,只
好多有得罪。」一收金翅刀,朝小慕容望了望,道:「若还想见华姑娘,就随我
来,否则可对不住了。」说罢身子一侧,飘然举步。

  小慕容暗暗气恼,心道:「若非放心不下华家妹子,我现在就找大哥来教训
你。哼,本姑娘就看看你玩什么把戏?」当下使开轻功,追在呼延凤身后。


              (一百五十二)

  两女一前一后,朝北奔了五六里路,呼延凤在一处海岬转了个弯。又过了三
四里路,只见海岸边停了一艘海船。

  呼延凤来到船边,轻轻一跃斗篷飞展,但见金光乱颤飘闪,人已登上甲板。
小慕容无故受胁,虽然气恼,此时见了呼延凤这一手轻功,也不禁暗暗佩服,心
道:「大哥说云霄派的轻功独步武林,果然不错,这女人当真有本事。」足下一
点,跟着上船,说道:「好啦,我已经来了,华家妹子在哪儿?」

  呼延凤还未回答,已见一个青衫少女自舱中奔了出来,道:「慕容姐姐!」
声音甚是欢欣,娇美的脸蛋上稚气犹存,不是华瑄是谁?

  小慕容惊喜之余,又微感错愕,抱住扑过来的华瑄,笑道:「好妹子,没事
么?」

  华瑄搂着小慕容的脖子,笑着道:「我很好啊。慕容姐姐,你肯带我们去了
吗?」

  小慕容一怔,道:「去?去哪儿?」

  只见紫衫轻摆,秦盼影从船舱走出,站在呼延凤身旁裣衽行礼,说道:「慕
容姑娘,我们想请你带路,领我们到红石岛去赴宴。」

  小慕容微微一愕,随即恍然,道:「啊,是了,你们要去救一个同门,叫什
么百灵鸟白月翎的。你们只管去啊,跟我和华家妹子有什么关系?」

  呼延凤默然不语,脸色微沉。秦盼影微笑道:「依令兄所言,我们可没有本
领在夺香宴上全身而退,只好请慕容姑娘同行了。」

  当日慕容修出言轻狂,说云霄派西宗诸女并无本事前赴夺香宴,呼延凤自然
极是不满。她一来执意亲自救出同门师妹,不假手他人,二来也欲与程太昊等东
宗弟子一别高下,当下和秦盼影、苗琼音继续东行赴海。来到中原几次交锋,呼
延凤已知其余一众师妹们武功不及,难以匹敌东宗的好手,於是约束她们不得同
行,留下等候。

  文渊虽要华瑄留下,但是呼延凤等人既然动身,华瑄也就忍耐不住,一同前
来。到了海边,苗琼音到镇上採办了粮食,发现文渊等人所住的客栈正好便在左
近,便回去同师姐说了。四女谁都没有去过红石岛,茫茫大海之中也着实凶险,
华瑄便觉得不如直接与文渊等人同行。呼延凤却对慕容修、文渊甚是憎恶,当下
一人自做主张,把小慕容骗了过来,意思却是要小慕容带路。

  众女进了舱中,秦盼影、苗琼音和华瑄朝小慕容解释了清楚。小慕容想了一
想,道:「要去红石岛,航程倒是不如何难行,但是若不跟我大哥说一声便走,
终究不妥。要是大哥一气之下,不管这事了,岂不糟糕?」

  呼延凤本就讨厌慕容修,当下轻轻哼了一声,道:「他不来最好,我们云霄
派的事,本就不必外人来管。」

  忽听舱外嘿嘿几声冷笑,一人说道:「谁想管你云霄派的闲事?小妹,你就
带她们去罢。要是她救得出人,回来我大慕容给她磕头。」

  呼延凤大怒,猛地抢出舱去,金翅刀一展,左右环视,慕容修已不见人影。
不知慕容修如何跟随至此,而倏来倏去,又是无人察觉。

  小慕容见她怒气沖沖地又走回舱来,心中大感畅快,笑吟吟地道:「大哥既
然这么说了,那好,我跟华家妹子就打扰啦。什么时候出海啊?」呼延凤瞪了她
一眼,道:「再过两天出发。」说罢,一下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过得两天,已是八月十三,座船扬帆东航出海。船身并不甚大,出海不久,
座帆吃饱了风,顺风直驶,离陆已远。船上并无梢公舟子,便是苗琼音在船梢掌
舵。莫看她体态娇小似乎风一吹便要倒下,居然掌得极稳,口中轻轻唱着小曲,
歌声悠扬愉快,海风远远送出,飘荡全船。

  这一日,风平浪静,秦盼影跟苗琼音轮流掌舵。次日海风不盛,直到夕阳西
斜,似乎也没行出多远。只是那红石岛也不甚远,船行虽缓,但自出发起至夺香
宴尚有两日之期,实亦绰绰有余。

  小慕容走到船尾,远眺海面,只见波浪中万道金光,闪烁不定,心道:「大
哥既然知道我来,那么他也会来,不必担心了。这时候,文渊……他……他也在
海上罢?」

  她漫步到了船头,只见华瑄已站在那儿,海风拂衫,沙沙微响,极目凝望。
此时残阳在西,东望海天相接处,一片昏暗。

  小慕容已和她说过了文渊孤身探船的事,这时见她若有所思,正要走开,忽
听华瑄说道:「慕容姐姐,文师兄这几天心情怎么样啊?」

  小慕容一听,又即回身,顺口道:「还好啊,怎么啦?」

  华瑄转过身来,轻声道:「他很担心紫缘姐姐?」

  小慕容点点头,道:「当然了,你也知道的啊。」

  华瑄神情有些落寞,低声道:「慕容姐姐,我……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小慕容奇道:「咦,怎么会?」

  华瑄垂着头,轻声道:「我……我的武功又不像向师兄、文师兄那么好,这
次要救紫缘姐姐,说不定……说不定我根本帮不上忙,还硬要跟来……」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笑道:「唉呀,你这样说就不对啦。要说武功,我们还
不是半斤八两?」

  华瑄低声道:「可是你比我聪明啊,我一个人,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顿
了一顿,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好像还是小孩子,没有文师兄在,什么都觉得
不对劲了。」

  小慕容紧靠在她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这样说嘛,我可不这么觉得。
就比如说……」华瑄侧过了头,听她说话。小慕容轻轻把手放在她腰旁,忽然眨
眨眼睛,捉挟地笑了一笑,手掌飞快地在她双腿间摸了一下,轻声叫道:「这儿
还是不是小孩?」

  华瑄惊叫一声,跳了开去,霎时间满面生晕,羞红着脸,跺脚叫道:「慕容
姐姐,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啦!」

  小慕容掩嘴笑道:「我也是很认真的啊。」华瑄更是羞得脸上发烫,一偏头
便往舱中奔去。

  小慕容伸伸舌头,追了进去,笑道:「妹子,别生气啦。」华瑄气鼓鼓地头
也不回坐在一旁。小慕容坐在她身边,笑着摇摇她的肩膀,道:「好啦,好啦,
姐姐可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看起来就让人想捉弄呢?」华瑄脸蛋胀红,赌气不肯
说话。

  这时苗琼音掌舵,呼延凤和秦盼影正在舱中。呼延凤听得两人在外头说话,
轻轻哼了一声。小慕容回过头来,望着呼延凤,也哼了一声。呼延凤道:「你哼
什么?」

  小慕容道:「礼尚往来啰,你又哼来做什么?」

  在这两天里,她和呼延凤瞧着最不对眼,两人一说上话,便有点剑拔弩张起
来,想来呼延凤处处不饶人,小慕容刁钻起来也是无法无天,两人一碰头便势如
水火,那也是无可奈何。

  呼延凤斜眼望着她,说道:「我瞧那文渊也没什么了不得,你们又何必为他
瞎操心?」

  小慕容听对方瞧不起意中人,俏眉微扬,道:「我喜欢他,华家妹子也喜欢
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呼延凤闭上了眼,微一偏头,道:「是跟我没关系。我早知道,跟男人打交
道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慕容气往上冲,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喂,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那程太昊一样。难道你们云霄派西宗,就没一个姑娘喜
欢男人的?」

  呼延凤向身边的秦盼影一望浅浅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悠悠地道:「为
什么要喜欢男人?秦师妹,你说呢?」

  秦盼影脸上神色柔和,微带红晕,朝小慕容和华瑄招招手,微笑道:「慕容
姑娘,华姑娘,请你们过来一下,我给你们看一个挺有意思的东西。」

  秦盼影言语温和,小慕容心中倒无意与她作对,华瑄也有些好奇,便都起身
走了过去,四女坐在一起。华瑄说道:「看什么啊?」秦盼影微微一笑,挪动身
体,上身朝华瑄身后移去。华瑄正要回头相望,忽觉腰间微紧,秦盼影已搂住了
她的腰,垂首在她香肩之上,往她耳鬓吹了口气。

  这口气吹得又轻又细,好似有一根羽毛搔了几下,华瑄吓了一跳,自然而然
地想要挣脱,心慌意乱,叫道:「做……做什么……啊、啊!」在她推开秦盼影
之前,耳朵又传来一阵柔嫩的触感,却是秦盼影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华瑄脸颊发热,慌忙坐到小慕容身边。小慕容也没想到秦盼影会有此举动,
错愕之际,只见呼延凤微笑着招呼秦盼影过去,秦盼影满脸陶醉,卧倚在呼延凤
怀抱中,声音极之甜腻,轻轻地道:「华姑娘,慕容姑娘,像你们这么可爱的小
姑娘,感情又好,怎么会喜欢男人?这才叫奇怪呢。照我看啊,世上可没有一个
男子,能比师姐更俊美、更温柔了。要是不喜欢女人,可该喜欢谁呢?」呼延凤
容色甚喜,低下头去,和秦盼影互相一吻,情致缠绵,不言而喻。

  小慕容和华瑄都不知道她们有此关系,一时心跳怦然,都有些不知所措。华
瑄想起曾和蓝灵玉有过的特异游戏,霎时满脸绯红,握着小慕容的手,低声道:
「慕容姐姐,她们……她们这样,到底对不对?」

  小慕容双颊通红,偏过了头不看,说道:「管她们对不对,反正我们又不会
这样。妹子,你可知道,有件事情,她们可比不上咱们的。」

  华瑄一怔,道:「什么事啊?」

  小慕容嗯了一声,心里一阵害羞,正思量着该不该说,侧目一望呼延凤,便
决定说来和她作对下去,悄声道:「当然是……床上的事啊。你说,你文师兄跟
你……那个……那样的时候,那感觉如何?」

  华瑄心中一跳,不免把文渊和蓝灵玉拿来稍一比较,脸蛋更加红了,却掩不
住一副幸福的神情,低声道:「文师兄,他……他当然很好啊。」顿了一顿,嫣
然笑道:「我说呢,世上一定没有人比文师兄更好。」

  小慕容笑道:「对嘛。」

  朝呼延凤扬了扬首,状甚得意。

  呼延凤一见嘴角微微一笑,在秦盼影耳边低声说了些话。秦盼影微笑点头,
慵懒地撑起身来,柔声道:「慕容姑娘,你想不想来试一下?」

  小慕容一侧头,道:「试什么?」

  但见秦盼影浅笑流露,伸手解开束住长发的丝绳,万缕柔丝披散开来,柔声
笑道:「文公子的人品,当然是不错的,可是也不见得什么都好啊。不如我们来
试试看,到底是男人好,还是女人好呢?」软语之中,透着诱人的妩媚之意。


              (一百五十三)

  小慕容没料到秦盼影竟然会有此提议,心中怦地一跳,暗想:「这种事我倒
真没试过。嗯,试试看虽然不打紧,但……」侧头一望华瑄,只见她慌忙摇头,
满脸红晕,低声道:「慕容姐姐,不……不要试啦!」

  秦盼影笑道:「同是女儿身,有什么好害羞的?华姑娘不如你也来试一试,
你一定喜欢的。」

  华瑄红着脸大摇其头,急道:「不,不要啦!」

  秦盼影抿嘴微笑,朝小慕容道:「慕容姑娘,你呢?」

  小慕容瞥了呼延凤一眼,见她面露微笑似有嘲弄之意,心里无论如何不肯示
弱,暗道:「试就试,有什么好怕的?」当下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好啊,
乐意奉陪,你想怎么做啊?」

  华瑄又羞又急,连拉小慕容衣角,小慕容却只向她眨眨眼。秦盼影微笑道:
「慕容姑娘既然这么说,小女子就不客气啰。」伸出手来,握住小慕容的手腕,
轻轻一拉。小慕容随之挪动身躯,被她拉到身前。秦盼影放开她的手腕,两手转
而搭在她的腰际,微微揉动,柔声说道:「我要脱掉你的衣服喔。」

  在她手掌的抚摸下,小慕容似乎也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受,身子微微一颤,
心神微荡,笑道:「好啊,请便。」秦盼影微微一笑,双手交替,开始帮小慕容
宽衣解带起来。

  腰带、披肩、丝衣、绸裙……随着小慕容衣衫渐褪,那玲珑如玉的娇躯也渐
次呈现。秦盼影一边动手,一边注视她暴露得越来越多的肌肤,脸上微微泛红,
叹道:「好美的身体啊,这么漂亮,又这么细緻……」轻轻俯下了头,在她肩头
吻了一下。

  小慕容脸颊一热,笑道:「且慢,你也得脱衣服才是,我可不喜欢吃亏。」
秦盼影侧身含笑,轻轻解开紫衫,脱了下来。

  华瑄见秦盼影和小慕容神态亲热心中羞得不知所措,正不知该不该看下去,
忽然一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吃了一惊,急忙叫道:「呼延姑娘,我……我不要
啦!」

  呼延凤紧紧抱着华瑄,笑道:「很好玩的,来,一次就好啦。」手掌游动,
已抓住了华瑄右边乳房,揉了一揉。华瑄原就羞不可抑,呼延凤如此举动,更让
她慌得全没了主意,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微微呻吟了几声。

  呼延凤继续玩弄着她的乳峰,不安分的手指很快便抓皱了衣衫。华瑄轻声喘
气,不甚有力地抗拒着:「讨厌,我……我不想……啦……啊、啊……」呼延凤
却展开斗篷,将华瑄裹在其中,上下抚摸她的身体,显然对她的反抗充耳不闻。

  正当华瑄迷迷糊糊、任凭呼延凤摆佈时,忽听一旁传来一声叹息,洋溢着快
美无比的满足感。华瑄忽然一惊,慌忙挣开呼延凤的怀抱,粉脸羞红,期期艾艾
地道:「我、我、我不……不行,不行啦!」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便如脱兔般
奔出舱外。

  那一声叹息,却是秦盼影所发。这时她与小慕容都已一丝不挂,玉体交缠互
拥。小慕容吻着秦盼影的颈子,舌尖巧妙地吞吐,充满无比诱惑。这份唇齿之间
的技巧,每每令文渊销魂不已,此时用在秦盼影身上,同样是妙不可言,樱唇微
微点过,那柔嫩的感觉便令秦盼影浑身酥软。

  「嗯、嗯……」小慕容唇上细吻若连若断,双手也没闲下来,在秦盼影柔润
的肌肤上四处抚弄。如玉纤指扫拂过处,往往渗露香汗,明显反应了秦盼影所受
的刺激。秦盼影神情朦胧,娇息不断,喘声虽不甚急,却透着无法抑制的情欲。
一对交缠的胴体难分难解,都正恣意探索对方的每一寸肌肤。

  本来这场好戏是由秦盼影主控,然而小慕容存心跟呼延凤作对,打定主意要
让秦盼影先行禁受不起,将她平时和文渊调情时的本领尽数使了出来,不多久便
反客为主。

  这时,小慕容双掌贴在秦盼影背后、臀上,手指往她股间探而复返,微微抬
头,神态娇艳之极。秦盼影感到她指头朝自己菊门逐渐接近,顿时满面红晕,娇
声喘道:「慕……慕容姑娘……你,你要玩这里么?」她说话之时,身体紧绷,
胸口不时前挺,两对美乳互相挤压,汗珠滴融。

  小慕容脸上微红,想起文渊用手指入侵自己后庭时,那种害羞亢奋的感觉,
着实令人难以忘怀,想着想着,双腿之间已感到一阵湿润。正考虑着要不要向秦
盼影如法炮制时,忽觉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背后,和秦盼影前后合搂住了自己。

  「啊……啊啊!」小慕容稍稍一惊,一只手掌已摸到了她股间秘境,是从身
后而来,掌跟在她潮湿的阴唇上磨蹭,略屈的手指也正以指甲搔动周遭的嫩肉。

  「嗯、嗯!」这突袭令小慕容的胴体掀起不小的波动,抚弄秦盼影的手法明
显缓了。她勉强回头,看见呼延凤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似笑非笑,身上衣衫褪
尽,一双雪白的丰乳贴在自己背上,因身体摆动而微微晃荡。

  刚才呼延凤看着两女亲热,心中也是情欲激荡,见着华瑄娇小可爱,不禁心
动,便想和她作乐一番。华瑄却没小慕容这么大胆,一惊觉便即逃出舱外。呼延
凤心中暗暗气恼,伸手在斗篷下偷摸股间,已然湿了大半,更是不能就此罢休,
再看小慕容体态娉婷,容貌俏丽,秦盼影又是一副受用不尽的模样,当下半路杀
出,师姐妹两人夹攻小慕容。

  秦盼影呼了口气,柔声笑道:「凤,你也忍不住了喔?慕容姑娘,她……她
实在好棒……」一边说一边抽回双手,转而放在小慕容胸前,轻轻以掌心搓揉,
沿着一个个圆形,慢慢施加力道。

  呼延凤一手摸着她的脸颊,另一手继续侵袭小慕容私处,轻声说道:「真的
吗?嗯……这……这里……全都湿掉了……」

  小慕容脸蛋发烫竭力平息呼吸,在呼延凤爱抚下,却仍不免发出几声呻吟。
要同时应付呼延凤和秦盼影,甚是为难,她忍不住娇喘起来:「怎……怎么可以
这……这……样,我……我又不是要跟你……跟你……啊、啊啊!」

  就在这时,呼延凤的手指已插入了小慕容的蜜洞。而且,一口气便是两根手
指。小慕容失声惊叫,娇躯一震,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不翼而飞,一声哀叹,垂下
了头,肩膀不住颤动,失神地低喃着:「我、啊、哈啊……啊……」

  呼延凤笑道:「舒服么?」

  小慕容身子一颤,勉力喘道:「你……你乱来……啊……哈……嗯……啊、
啊、啊……」这时秦盼影低下了头,埋在小慕容那并不丰盈、却优美有致的双乳
之间,两手大力搓揉。呼延凤也不断用手指出入抽插,另一只手却摸着自己的牝
户,纾解着自己体内的欲火,口中轻声喘气。

  小慕容受到两女前后夹击,又被呼延凤捷足先登,在她指头抽动之下,股间
发热,身子已酥了一半,只能连声娇啼,不住滴汗。

  船舱之外,隐隐传来海浪波涛之声。三女情欲火热,过得一会儿,纷纷滚倒
在地。呼延凤手指用力,深深插入。小慕容已是失魂落魄,深插之下,顿时头脑
一阵空白,柳腰扭动,羞红着脸叫道:「呃、呃、啊啊!」

  呼延凤见她神智已然迷糊,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囌噜」一下抽出手指,
爱液淋漓,放在嘴里舔了一下,笑道:「影妹,你来玩她的洞儿。」

  秦盼影脸色羞红,娇声道:「你不吃醋么?」呼延凤笑着翻过小慕容身体,
让她趴在地上,屁股对着秦盼影,说道:「她的洞儿挺紧的,看来那文渊没做得
太过分,你就满足她一下吧。」

  小慕容已被手指抽得遍体乏力,气喘咻咻,听呼延凤这么说,又气又羞,叫
道:「你……你少乱说……他……他……」她虽想帮文渊说话,但也不知如何出
口,毕竟这等言语,说起来太过羞人。

  只听秦盼影格格娇笑,说道:「慕容姑娘,对不起啰。」伸手去摸小慕容私
处,爱怜地摸了一阵,也用手指插了进去。

  「呃、嗯!」这次的侵犯,小慕容竭力忍耐,才没放声大叫,但已是羞得面
红耳赤。呼延凤坐了下来,双腿大开,按着小慕容的头,往自己股间按去,轻轻
地说道:「来,舔我!」

  小慕容大急,双手用力撑地,想要避开,但秦盼影一开始抽动手指,她便矜
持不住了,脸蛋已在呼延凤的大腿内侧摩擦着。呼延凤腰间一挺,小慕容的脸便
凑上她的私处。

  「唔……唔唔!」小慕容急着想要转头,但是汹涌如潮的蜜液已沾染她的脸
蛋,鲜艳红润的肉唇便在眼前。每当秦盼影右手手指深入,小慕容的身子便不由
自主地前挪,呻吟之时,也埋首进了呼延凤的股间,从私处溢出的淫水也流入她
的樱桃小口之中。

  呼延凤强迫小慕容品尝了自己的私处几次,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见她满脸都
是晶亮稠液,心中一股快感直涌上来,捧起小慕容的脸,低头吻了她的双唇,舌
头伸在她口中搅着。小慕容已被两女摆佈得筋疲力尽,只能任她需索一边呻吟。

  舱中上演着一齣春宫大戏,华瑄人在舱外,听着小慕容浪声大作,呼延凤、
秦盼影恣意调笑,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只觉面红耳热,羞得远远跑开,心想:
「慕容姐姐,她……她还真的跟她们,这样,那样……」

  她倚着船前头桅,慢慢蹲下身去,手掌夹在两腿之间,迷迷糊糊地,想像着
三女诸般放浪不堪的姿态。渐渐地,一股湿润之意透过了裤裆,娇小的身子整个
热了起来。

  华瑄很快便发觉了,心中忍不住好奇,用手指隔着衣裤轻轻戳了一下,有点
异样的感觉。她脸上一热,心道:「要是我现在跟文师兄在一起,我就不用这样
了,可是,可是……我……」

  心中的难耐,实在令华瑄禁受不起。她红着脸,小手握着自己的腰带,正打
不定主意,是否该试着偷偷抚慰自己一番,忽然一个阴影从身后盖来,遮住了她
的身子,似乎是个人影。

  华瑄猛然一惊,倏地起身回看,正要抽出腰间长鞭,却见那人长衫佩剑,神
色冷峭,却是慕容修来了。一艘小船跟在一旁,看来是刚刚驶近,便直接跳上船
来。

  华瑄舒了口气,道:「是你啊,吓我一大跳!」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有什么好吓一跳的?」

  华瑄脸上一红,嗫嚅道:「没……没什么。」

  慕容修望了她一眼,嘴角微扬,道:「要自己解决嘛,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
方,被人瞧见可怪不得人的。」

  霎时之间,华瑄已羞得满脸绯红,急道:「你别乱说,我……我才没有!」

  慕容修一耸肩,笑道:「你这样的小丫头,想瞒本大爷还早得很。喂,我小
妹呢?」

  华瑄一怔,道:「慕容姐姐?」

  慕容修道:「你叫她姐姐当然不错,我可不这么叫。她在舱里罢?」一举步
便往舱门走去。

  华瑄大惊,连忙奔到慕容修前头,伸手挡住,道:「等……等一会儿,慕容
姐姐,她、她、她正……正在……」

  慕容修道:「正在什么?」

  华瑄脸蛋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就……就是……跟、跟、那个……」她不
知如何启齿,只说出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

  慕容修见她说不明白,微一侧耳,脸上忽然微露冷笑,道:「好啊,这两个
云霄派的淫娃,居然欺负我家小妹,嘿嘿,嘿嘿!」冷笑几声,猛地拔出腰间长
剑,大步上前。


              (一百五十四)

  华瑄急叫道:「不行啊!」正要再赶上前去,挡住慕容修,忽觉一阵劲风激
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便要仰天摔一大跤。她定住脚步一看,慕容修已到了舱
门前,「砰」地一声,一脚踢开了门,冲了进去。

  一阵混乱的惊呼声从舱中传出,华瑄心中忐忑,叫苦不迭。只听小慕容的声
音叫了起来:「大哥,你在做什么啦!」又听慕容修骂道:「小丫头半点不知好
歹,大哥来帮你都不要?」

  小慕容的叫声又传了出来:「那也得等我穿了衣服啊!」

  便听得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又不是没看过,早不稀罕了!」

  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似是兵器交击声,呼延凤的声音骂了起来:「大慕
容,你……你好大胆,不想活了吗?」慕容修长笑不绝,跟着又是一阵乱响,慕
容修拉着衣衫不整的小慕容冲了出来,长剑回鞘,一只手上提了两个包袱,还有
一团金光灿烂的物事,笑道:「要打的话,穿好了衣服再来打罢,哈,哈哈!」

  右手一扬,把手上东西一股脑地丢上了自己的船,反手一抓,抓住华瑄的手
腕,身子一纵,连同小慕容一起拉着,跳回了自己的座船。呼延凤没追出来,倒
是传来一阵怒气沖沖的大骂。

  慕容修大笑几声,取过船中一根长桿,往呼延凤的船身一撑,小船便向前航
出,连撑几撑,便超过了船头,顺风疾驶,两船已离十多丈远。呼延凤就算冲出
来,一时也追不上了。

  这一下变故来得快,去得快,华瑄错愕之际,望了小慕容一眼,只见她脸上
犹带红晕,衣衫也只稍微披盖着,这时正匆匆忙忙地束好衣带,对着慕容修大发
娇嗔:「大哥,你太乱来了!」

  慕容修随手抛开长桿,破口大骂:「到底是谁乱来?两个小妮子,你们是出
海来做什么的?游山玩水么?周游列国么?半点提防也没有,一个玩得全身光溜
溜的,一个想情郎想得有人上船了都不知道,要是来的是敌人,岂不他妈的全部
束手就擒?」

  华瑄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小慕容却噘起了嘴,道:「要不是她们先乱
讲话,我才不跟她们玩呢。」

  慕容修道:「乱讲什么话?」

  小慕容道:「她们说,跟女人……」脸上微现赧红,道:「跟女人做,比跟
男人做好。」她跟兄长自幼无话不谈,风月之事照谈不误,华瑄却羞得脸红到了
耳根儿,心道:「这……这种话……慕容姐姐怎么好意思说?」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是么?你想帮文渊那小子出口气,倒是贴心得
很哪!不过你却被摆佈得服服贴贴,那可丢脸啦。」

  小慕容道:「要是她们一个一个来,我才不会输呢。」

  慕容修冷笑几声,转头看着华瑄,道:「你这丫头,又比我小妹更糟糕。」

  华瑄一怔,道:「我……我怎么了?」

  慕容修道:「怎么啦?你发现身后有人,本来不是要亮兵器了么?怎么长鞭
没取出来?」

  华瑄甚感奇怪,眨眨眼睛,道:「那当然啊,我看到来的人是你,又不是敌
人。」

  慕容修道:「所以你就放心了?」

  华瑄道:「是啊。」

  「哼、哼、哼!」只听慕容修冷笑三声,说道:「小丫头,你太没心机,迟
早有一天会大祸临头。」

  华瑄见他神情严重,心中打了个突,强笑道:「不……不会吧?」

  慕容修双眼一瞪,道:「你要是不改,我可也管不着。」一挥手,道:「不
说了,反正你们两个现在上了这船,那两只淫荡鸟儿要是还想玩,自有本大爷奉
陪,你们两个丫头给我安安分分的,别在船上胡闹。现在去换件衣服,好好睡一
觉,明个儿便要到红石岛了。」

  小慕容左望右望一阵,道:「大哥,蓝姑娘没来么?」

  慕容修双眼一翻,道:「文渊小子不见踪影,整个策划乱得一塌糊涂,也不
必带她来了。」

  小慕容笑道:「嗯,那么她在哪儿呀?」

  慕容修怒道:「臭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好,我不问啦。妹子,我们去换件衣服,睡觉罢!」
牵了华瑄的手,往内舱走去。

  这船虽小,但行得甚快,也尚称平稳。当晚慕容修独自一房,小慕容在另一
舱房铺好了被子,拉着华瑄的手,便要同铺而眠。两女感情融洽,同床共枕也早
已习以为常,可是今晚华瑄躺在小慕容身旁,却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一躺下去,
又坐了起来,不久又躺下去,继而又坐起来,反反覆覆了好几次。

  小慕容甚感奇怪,也坐了起来,道:「妹子,怎么啦?」华瑄双腮微红,说
道:「我……我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怎么搞得,有点……不太安心,」

  小慕容奇道:「不安心?」想了一想,忽然抿嘴一笑,搂着她的腰,柔声笑
道:「妹子,你该不会……白天里看得害羞,怕我也来偷袭你?」

  华瑄粉脸羞红,低声道:「不是啦,我……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什么
不对劲,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小慕容听得摸不着头脑,眼珠一转,笑道:「算啦,别想太多,睡上一觉,
什么事都没有啦。」拉着华瑄躺了下来,笑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又躺又坐,我
可睡不着啦。」

  华瑄嫣然微笑,道:「好啦,我不想了。」

  两个少女相对阖眼,听着海风吹响,慢慢地,小慕容已经睡着了。

  华瑄虽然躺下,却一直放不下心,就是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劲。她昏昏沉沉
地躺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困倦地翻了个身,忽然奇怪:「慕容姐姐不是
睡在旁边吗?怎么……怎么不在了?」

  她坐起身来不见小慕容身影,床铺边旁边却蹲了一个人影。华瑄吓了一跳,
连忙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那人道:「是我!」华瑄这才看清,原来是
慕容修,吁了口气,道:「是你啊。嗯,慕容姐姐怎么不在?」

  慕容修道:「没什么,我让她先在我房里睡一会儿,免得坏了我的事。」

  华瑄不明所以,道:「什……什么事?」慕容修冷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见到慕容修笑得颇为诡异,华瑄忽然感到一丝不安,退了几步。慕容修冷笑
道:「小丫头,过来。」

  华瑄急忙摇头,低声说道:「不……不要。」

  声音竟不自禁地发颤。慕容修眉头一扬,道:「不听话的小妮子!」身影一
晃,飞快掠至华瑄面前,出手抓向华瑄肩头。

  华瑄举手一格,两人招数一交一股劲力震得她通臂酸软。慕容修面露狞笑,
手掌疾翻,已握住她的手腕,道:「招数不错,内功嘛,可还嫩得很!」

  华瑄又惊又怕,叫道:「你……你要干嘛?」

  慕容修面色阴沉,笑道:「你这小丫头,实在太不会保护自己,本大爷要来
调教调教。」左手探出,抓住了华瑄的右肩,这次华瑄连抵挡都来不及,就被制
住。慕容修手上一施力,只听「喀勒、喀勒」几声响起。

  华瑄被他捏得肩骨疼痛不堪,几乎要掉出眼泪来,哀声叫道:「啊、啊!」

  慕容修面浮冷笑,微微凑近前去,道:「怎么不运内力抵挡?」

  华瑄呜咽道:「我……我使不出力来。」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当然,因为我已经封了你的穴道。」说着放开了华
瑄. 华瑄失了扶持,立时站不住脚,双膝一软,跪坐在地,口中轻声喘气。

  慕容修走到她身后蹲下身子,伸手摸着她纤细的脖子,冷笑道:「小丫头,
觉得如何?」华瑄穴道受制,全身无力,双瞳含泪,呜呜咽咽地道:「你到底想
怎样啦!」

  慕容修随意拨了拨她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道:「假如我继续欺负你,你打算
怎么办?」

  华瑄身子一颤,哭道:「我……我要跟文师兄说,跟慕容姐姐说,再也不要
理你了!」

  慕容修「嘿嘿」几声乾笑,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双手从她背后绕到
前头,抓住了她小小的乳房。华瑄又羞又惊,叫道:「你……不、不要!」

  她本来只觉得慕容修忽然动粗,实在太不讲理,突然被他侵犯重要部位,这
才当真惊慌失措起来。她摆动身体,想要挣脱,但是内力施展不出,又如何能挣
开慕容修双臂?

  慕容修手上使劲捏了捏,笑道:「嗯,小小的,软软的,果然还是小丫头,
身体还嫩得很。嘿嘿,嘿嘿!」低下头去,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下。

  华瑄心中大羞,哀叫道:「不……放开我……怎么……怎么……你不能这样
啊!」

  慕容修冷笑道:「为什么不行?你叫我家小妹『姐姐』,可又不是亲姊妹,
自然也不是我妹子,我既然想玩你,哪有你反对的余地?」说话之时,极尽所能
地玩弄着她的乳房,丝毫没有放松。

  这话说得华瑄心中凉了半截,勉强回头,见到慕容修脸上几近残酷的笑容,
更是害怕,颤声道:「可是……可是……你……你不是一直……一直,帮着文师
兄……」

  慕容修「哼」地冷笑一声,道:「是啊,现在我也帮他玩玩他的女人。」说
着「嘶」地一声,猛力撕裂了华瑄身上的衣衫。

  衣裳碎裂,华瑄惊声尖叫,泪水终於夺眶而出,羞愤地哭了起来:「呜……
不要、不要!」

  慕容修嘿嘿而笑,隔着她身上一件绣红肚兜,抚摸她的胸脯,慢慢向下摸到
她柔软的小腹,手指停在她腰带上,左右划动,低声说道:「这下面湿了没?」
华瑄已然羞红满面,用力摇头。慕容修冷笑一声,道:「撒谎!」

  手指左划到右,右划到左,隔着腰带进行挑逗,慢慢接近股间。

  华瑄微微颤抖,哭道:「不要,不要!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我又
没得罪你啊……」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你以前也没想过我会这么做,是不是?嘿嘿,你觉
得我常常帮文渊那小子,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你跟我家小妹好了,我就不
会动你,是不是?小丫头,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想干死你,你知不知道?」说着
猛然一推,令华瑄趴在地上,抓着她的腰带,向下一扒,扯下了她的裤子,直至
膝弯。

  他不顾华瑄的惊叫,摸了摸她白嫩的屁股,接着拈指一拉,弄断了肚兜系在
腰后和颈后的丝绳。「啊……不……不可以!」华瑄惊惶地蜷曲身子,不让肚兜
离她而去。这肚兜是她身上仅剩的衣物,要是给慕容修剥掉,那就真的身无片缕
了。

  不过抵抗显然没有太大的效果。在慕容修的冷笑声中,华瑄的两条腿被用力
分开,起初还不算太湿的私处,已被慕容修刺激得氾滥成灾,难以善后了。华瑄
羞愧地伸手遮掩,只有横臂掩胸,夹着半掉不掉的肚兜。然而,稚嫩而诱人的胸
部线条已经呼之欲出了。

  慕容修冷笑道:「不必遮了!」他抱起华瑄的腰,令她双腿分在自己腰侧两
边,鲜嫩的肉唇便隔着裤裆,与胯下巨棒相对峙。

  「唔……唔唔!」华瑄羞得不断摇头,竭力想要逃避,可是扭腰的结果,鼓
胀的阳具反而更有机会揩摩秘洞,刺激得她几欲发狂,洞里流泉汨汨而出。

  慕容修嘿嘿狞笑,夺走了红艳的肚兜,娇小玲珑的胴体一览无遗。慕容修抓
紧她的腰,低头去舔她的乳头。那极其俏丽的小红点被慕容修含在口中,晶莹圆
嫩的乳峰颤动着,流下了一滴滴的汗水。

  华瑄浑身震动,寒毛直竖只觉羞愧欲死,呜咽地哀求着:「拜託!不要……
求……求求你……」慕容修连声冷笑,解开自己的腰带,拉下裤子,展现出一根
硕大的肉棒,顶端发红泛光,气势汹汹。

  「啊啊……走开!」华瑄无助地哭喊着,柔弱的身体竭尽所能地扭着,然而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险恶的狞笑。她的柳腰被慕容修抓住,完全没有办法抗拒,被
分开两侧的双腿乱踢乱摆,透着屈辱和无奈。

  慕容修盯着她仓皇哀恸的脸庞,突然柔和地笑了一下,道:「害怕么?」华
瑄呜咽地点点头。

  慕容修笑道:「好,给你一个机会。来,你吻我一下,只要让我满意,我就
不插你的洞儿。」

  华瑄呆了一下,道:「你……你说……吻你一下就好?」慕容修微微一笑,
状甚平和。

  到此地步,华瑄别无选择,勉力压下惊惧和羞意,樱唇微启,吻上慕容修的
唇。慕容修的舌头很快便窜进她的口中,肆意翻搅。要和文渊之外的男人相吻,
实令华瑄羞得无地自容,然则事关贞节,她唯有使出浑身解数,用她柔软的舌头
回应。慕容修一边吻,一边用手在她的身体游走,攫取她细緻如雪的肌肤。

  华瑄从来没有吻得这么羞耻惭愧过。她红着脸,汗水从额上不住滴落,直至
慕容修的舌头退回,才算结束。华瑄胸口起伏,低声下气地喘着:「可……可以
了么?」

  慕容修舔了舔嘴唇,双手放在她腰际,犹如塑陶般上下抚弄,轻声道:「很
好,现在求我放了你。来,快说!」

  华瑄满脸羞红,声细如蚊地道:「请……请你放……」

  慕容修摇头道:「不对,你要叫我『慕容哥哥』才对!」华瑄一呆,咬着下
唇,不肯出口。

  慕容修笑道:「你称我妹子,叫姐姐,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啊。」说话之
时,仍细细抚摸她柔润如玉的细腰。

  华瑄无计可施,强抑羞愧,压低声音,颤声道:「慕容……哥哥……」

  慕容修摸摸她的乳房,笑道:「很好,整句话说一次,我就放过你。」

  华瑄忍着泪水,低着头,哀声求道:「慕容哥哥,请你,请你放过我吧!」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很好!」双手渐渐松开。华瑄如释重负,重重叹了
口气,挣扎着要起身。忽然,慕容修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低声道:「天真的丫
头!」突如其来,他重新抓住她的腰,猛地向下一拉。勃硬如铁的肉棒,毫不留
情,狠狠插入了娇小的秘洞。

  「啊──!」华瑄淒厉地哭叫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楚似要撕裂全身。这
一刹那间,她似乎堕入了阴暗无穷的地狱,悔恨和痛苦淹没了全身。那可怕的肉
棒贯穿了她的胴体,夺走了她的贞操,粉碎了她天真的思想。

  「呜……啊、啊、呜啊!」小船上悲鸣回荡,伴随着阵阵狂笑。华瑄的泪水
绝堤而出,死命地哭叫着。慕容修抓着她的腰,前后摆荡,肆无忌惮地冲击,灼
热的阳具在她的娇躯中暴虐地窜动,爱液四下飞溅,便如她的泪珠一般。

  华瑄痛苦地哀鸣奋力想推开慕容修的身体,但是徒劳无功。她垂着头啜泣,
放声哭喊着:「好痛……啊啊、不要!呜、呜……救我……文师兄……慕容……
姐姐……谁……谁来……救、我……啊……呜呜……」没有谁来救她,而她的痛
苦越来越大。

  她无助地哭着,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肉棒在稀疏的阴毛之间抽插进出,响着淫
靡的声音,侵占自己的身体。慕容修推倒她的身体,发狂似地奸淫着,犹如一头
狰狞的野兽,贪婪地享受活色生香的猎物。

  她含泪哀鸣,任由慕容修侵犯,没有一丝抵抗。随着阳具一次次深入,华瑄
感到身体已开始堕落了,下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紧紧夹住了粗大的肉棒。

  「呜……啊……」华瑄的身体激烈地摆荡着,唇边颤出了一丝津液,她已经
失神了,肉壁紧包着炽热的阳具,似乎就是她仅存的力气。忽然,她觉得股间一
阵跳动,肌肉紧绷,听到慕容修大叫一声,一股巨大的热流冲进了体内。

  「不要!嗯──啊、啊啊!」随着阳精注入,华瑄彻底绝望了,发出了一阵
几近淫荡的呻吟,满头秀发因剧烈摇晃而散乱。滚烫精元射进了她娇小的肉体,
全盘沦陷。

  「呜……呜呜!」华瑄悲苦地摇头,企盼这场凌辱赶快结束,可是肉棒释出
的阳精似乎永无止尽,不断源源而出,身体似乎都快胀裂了。「扑滋、扑滋」,
许多白浊的黏液从花瓣深处溢出,肉棒却还在不断的发射。那娇嫩的身体奋力扭
动,哭叫道:「啊、啊……我要死了,让我死了吧!」

  慕容修的面目突然变得极是恐怖,狞笑道:「那就死吧!」双手猛地成爪,
挖进了她的心口。

  「啊──!」胸前猛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华瑄脑海登时空白一片,尖声
大叫,奋力一推,居然推开了慕容修,坐起身来。这时又有一只手掌,捉住了她
的手腕不放。华瑄用力挣扎,哭叫道:「不要,不要,走开!」

  那人用力摇着她,叫道:「妹子,别怕,是我啊!」华瑄哭叫一阵,听那人
不断叫她,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但随即清醒许多,眨眨眼,一
看之下,只见小慕容抓住自已手腕不放,神情紧张,见她终於张开眼睛,吁了口
气,道:「你可醒!做恶梦了,是不是?」

  华瑄呆了半晌,语调有点蠢蠢地吐出一个字:「梦?」低头一看,见到自己
身上衣衫完整,股间亦无痛楚,怔怔地望着小慕容,脱口叫道:「大慕容呢?」
小慕容道:「大哥?他在睡觉啊。妹子,你……你没事吧?」

  华瑄愣愣地看着小慕容,眉头慢慢皱起,忽然哇地一声,扑在她怀里嚎啕大
哭,叫道:「慕容姐姐,慕容姐姐!」小慕容吓了一大跳,连忙拍着她的肩膀,
轻声道:「好妹子,别哭,别哭,怎……怎么啦?做什么梦,吓着了么?」

  便在这时,舱门打开,慕容修走了进来,喃喃骂道:「三更半夜的,两个丫
头吵什么东西?」

  华瑄一见慕容修,大声惊叫起来,抓起枕头朝他丢去,叫道:「你……快走
开,不要过来!」慕容修挥手拍开,紧接着华瑄又把小慕容的枕头掷来。

  慕容修伸手接过,骂道:「小丫头,搞什么鬼?」

  华瑄呼呼喘气,微一定神,道:「你……你……」这才想起,自己是做了一
场恶梦,不禁满脸通红,低声道:「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做恶梦……」

  慕容修皱起眉头,骂道:「做恶梦就做恶梦,关我什么事,要拿枕头丢我?
难道梦见本大爷玩了你不成?」

  「啊──!」华瑄一听,又大叫起来,棉被、铺盖、包袱都丢了过去。

  慕容修一一闪过,骂道:「喂,喂!臭丫头,你别太莫名其妙!」

  小慕容急忙将兄长推出房去,挥挥手,道:「我来,我来!」关上了门,回
到气急败坏的华瑄身边,柔声道:「妹子,你到底做什么梦啦?」

  华瑄坐在地上,不住喘气,大闹一番后,总算是完全清醒了,放下了手里还
没丢出的一只绣花鞋,脸色泛红,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
吓死了……」

  小慕容道:「是什么梦嘛?」华瑄红着脸摇摇头却不肯说,心里只想:「为
什么……会做这种梦?」


              (一百五十五)

  小慕容不住催问,华瑄依然不肯说出梦境。过了好一阵,小慕容问得口乾舌
燥,也自累了,打了几个呵欠,摇摇手,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妹子,睡觉
吧,我……我可睏了。」又拉着华瑄躺下。没过多久,小慕容又已沉沉睡去。

  次晨一早,小慕容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见华瑄怔怔地坐
在身旁,笑道:「妹子,早啊。」

  华瑄脸上满是倦意,点了点头,细声说道:「早……早。」一边说,一边点
头,几乎快要睡着一般。

  小慕容看着好笑,慢慢凑近她耳边,突然大叫一声:「哇!」

  「啊、啊!」华瑄吃惊不小,一下子跳开几尺,眨了眨眼喘了口气,嗔道:
「慕容姐姐,大清早的不要吓人嘛!」

  小慕容笑道:「我看你半睡不醒的,让你清醒一下嘛。昨晚没睡好?」

  华瑄点点头,道:「做恶梦醒来后,一直没睡着。」

  小慕容又伸了伸懒腰,笑道:「做个梦而已,吓得这么厉害啊?」

  华瑄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我……我真的怕啊。从小到大,我做了什么
梦,常常会发生些事情,跟梦里有些相关的。」

  小慕容笑道:「喔,比如呢?」

  华瑄想了想,道:「比如……比如……对了,我十岁……呃……还是十一岁
的时候,我梦到文师兄送我一个绣花荷包。」

  小慕容道:「嗯?」

  华瑄道:「然后过了几天,向师兄去镇上回来就买了一个绣花荷包给我。」

  小慕容笑道:「荷包是有了,人却不对了啊。」

  华瑄道:「可是跟梦里也很像了嘛。」

  小慕容换着衣服,笑道:「嗯,还有吗?」

  华瑄斜着头,认真地想了又想,道:「有啊,还有一次,我梦见……要洗澡
的时候,脱了衣服,却发现裙子上有好多血,我吓得大哭大叫,就醒了。」

  这次小慕容回过头来望着她,道:「流血?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华瑄脸蛋微泛羞红,低声道:「然后……然后……过几天,我就来月事了,
那是第一次喔。」

  「嗯、嗯、哼、哼!」小慕容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没笑得很大声,不过
还是抿着嘴偷笑。华瑄急道:「你……你笑什么啦!」

  小慕容笑道:「没事、没事!」清了清喉咙,笑道:「妹子,你的梦都是小
事嘛。」

  华瑄噘起嘴,道:「谁说的!还……还有一次……」

  小慕容笑道:「还有什么?」

  华瑄忽现娇羞之态,低下了头,悄声道:「我……我们跟文师兄在杭州的时
候,我不是也做了个梦?我……我梦到跟文师兄,他……他……」

  这话也勾起了小慕容的回忆,一想之下,不觉也害羞起来,「嗯、嗯」支吾
两下,轻声道:「然后,你……你就跟他……这样、那样……」左手握着右手食
指,进进出出了一下,脸蛋儿红了。
  华瑄羞涩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可是,慕容姐姐,你抢在我前面耶。」

  小慕容笑道:「啊唷,我可没有你跟他那么好啊,第一次就能进……进去,
嗯……」说到一半,自觉不好意思,半途便即打住,嘻嘻一笑。

  华瑄也笑了笑,换着衣服,心里却终究有些不安:「虽然是做梦,但是……
梦里好像有什么事,是我一直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凡是做梦,初醒时大多记忆清晰,但通常不过片刻,便会忘记许多细节,只
记得个大概。梦之一物,古今难解,华瑄虽然疑惑,也无法有所解释再想一想,
梦中男人的面貌似乎也模糊了,好像根本不是慕容修。继续想下去,对梦境却是
越忘越多了。

  她换好衣物,想的正出神时,忽听慕容修大声地叫道:「两个丫头,快快出
来!」

  小慕容和华瑄互望一眼走出舱外,只见慕容修正站在船头。小慕容道:「大
哥,怎么啦?」

  慕容修手指东方,冷冷地道:「到了!」

  两女朝东远眺,数里之外可见得一座海岛,林木稀疏,多是奇形怪状的低矮
石峰,唯有中央立着一座高峰,近峰顶处有一赤红圆石,阳光下隐泛火红色泽,
「红石岛」之名,果是其来有自。

  再驶近里许,便见岛边停泊了几艘大船。慕容修嘿地一笑,一一指着众船,
道:「今个儿八月十五中秋夜,本大爷可要大开杀戒,把这些王八蛋杀个屁滚尿
流。」

  小慕容皱眉道:「不好!已经有人先来,我们可不容易混上岛去了。」

  慕容修双眼一翻,道:「那有什么?不必偷偷摸摸的上岛,咱们就这么上去
便是。」

  小慕容道:「大哥,你有帖子,又是男人,当然通行无阻啦,可我跟华家妹
子怎么办?」

  慕容修一瞪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个方法。」

  小慕容沉吟半晌,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知道文渊他来了没?我们是来救人
的,在找到紫缘姐前,可不能败露意图……到了晚上,岛上就会是一堆色魔,那
可麻烦……」想了片刻,忽然朝华瑄道:「妹子,我有个法子,可以让我们平安
上岛,只是可能得牺牲一下,你肯不肯?」

  华瑄道:「什么法子?」

  小慕容眼珠转了转,笑道:「其实,容易得很,我们装成大哥带上岛去的礼
物,那不就能名正言顺的赴夺香宴了么?」

  华瑄一听,立时慌张起来,急道:「这……这太危险了啦!万一、万一那些
人真要动手动脚,怎么办?」

  小慕容向慕容修道:「大哥,你说呢?要是你保护不了我们,我们换个法子
也成。」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死丫头,你把你大哥看扁了?我大慕容保护不了两
个小丫头?不必多说,就是这么办!」

  小慕容嫣然一笑,娇声道:「大哥,这回你亲妹子成了夺香宴的礼物,你可
得多多留神啦!万一我们时运不济,真被人给夺了……」

  不等小慕容说完,慕容修已破口骂道:「呸呸呸,胡说八道!」小慕容嘻嘻
一笑,转头见到华瑄神情紧张,当下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子,你也不必慌,
我们再换件好看的衣裳,把那些色鬼、淫棍、採花贼,全部迷得目瞪口呆,连要
抓我们都忘了,那就成啦!」华瑄满脸通红,虽感忐忑,却也别无他法,被小慕
容拖进舱里更衣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当是阖家团圆之日。然而在这红石岛上,却正要开
始荒淫邪恶的飨宴。夜幕渐垂,明月露面,岛边停泊的船只越聚越多,都是来赴
夺香宴的宾客。来赴宴之人,龙蛇混杂。有绿林匪徒,有江洋大盗,有各帮各派
的好色之徒,更有数不清的邪门外道,想趁此机会一饱淫欲。

  然而,这些人只是赴宴者的一部份,绝大多数登上红石岛的人,却非自愿。
这些人,就是被当作贺礼的可怜女子。她们的命运,是要在夺香宴上受尽玩弄、
凌辱、蹂躏,毫无反抗余地。

  红石岛海岸各处,都有云霄派东宗的弟子看管,验过了来客的帖子,才请对
方上岛。没有请帖的人,若要强行赴宴,众守卫便会吹笛为号。笛声一起,所有
宾客群起而攻,毫不留情地围杀对方。这自然是为了不让正派人士阻止夺香宴的
举办,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他们并不阻挡女人。

  然而,若有所谓侠女前来夺香宴打抱不平,也只能落得极淒惨的下场。主办
夺香宴的三大高手,寇非天、白超然、程太昊,绝不会让来人逞技。一旦失败被
擒,她们的结局就和那些礼物没有两样。

  这手段十分成功。夺香宴举办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赴宴的人越来越多,被
奸淫的姑娘也是一年多过一年,武林正道束手无策。

  玉盘高挂,岛上早已大开筵席,众宾纷纷涌至,海上船只还不断驶近。诸船
之中,一艘展着青帆的海船破浪而至,一名青年立於船头,长声叫道:「龙宫派
备礼前来,祝贺程掌门举宴大成。」

  数名云霄派门人走到岸边迎接,待得船上众人上按,一人拱手笑道:「龙宫
派敖龙王大驾光临,荣幸之至!」这人是个年轻道士,不过二十来岁,头戴赤红
道冠,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拂尘,神态潇洒出尘。

  当先,一名老翁身材高大,袍绣龙纹,便是「四海龙王」敖四海。他哈哈一
笑,道:「何世兄不必客气。」那年轻道士是云霄派中一名好手,人称「丹顶仙
鹤」何斯来,虽不及九头鸟、西天孔雀等赫赫有名,武林中却也颇有名声,尤其
轻功独到,不逊前者。

  龙驭清几番失利,已不再留龙宫派相助,到得夺香宴之期,敖四海便率领门
人前来赴宴。只是,九龙太子已折其四,睚眥、狻猊两太子不喜女色,直接回了
「龙宫」,并未同行,这次随他前来的,实际上只有三龙太子,声势大不如前。

  何斯来不动声色,笑道:「敖龙王,这边请。」当先领路,带着龙宫派众人
前往筵席。三龙太子身后有人押着十多名年轻少女,衣着讲究,却大多都哭哭啼
啼,神情堪怜,那自是身为贺礼,自知难逃厄运了。

  何斯来在前头带路偶尔回首,见诸女多是容貌出众,确是佳丽,不禁笑道:
「敖龙王,您老人家实在了不起,每回赴宴都寻的到这许多美人儿,晚辈真是佩
服得五体投地。」

  敖四海笑道:「老夫龙宫之中,还有几十名不逊於此的娃儿。」

  何斯来笑道:「敖龙王名动天下,眼光自然是不同凡响了。」

  忽然之间,他见到龙宫诸女中有一名打扮特别华丽的少女,一身淡红装扮,
蛾眉淡扫,薄施脂粉,脸蛋白里透红,容姿十分动人,虽是愁眉不展,却更显风
韵诱人。何斯来瞧得心神恍惚,定一定神,道:「敖龙王,那位红衣姑娘是何方
佳丽?这等容颜,委实是上等货色啊!」

  敖四海哈哈一笑,道:「那是老夫要送给程掌门的好礼,是小女珊瑚啊。」

  何斯来「喔」的一声,道:「原来是珊瑚公主,名不虚传,果然,是绝代佳
人!」

  他早知道龙宫之中春色无边,敖四海本人便是个老色鬼。他门下弟子众多,
武功好的男子选称「九龙太子」,美貌的女弟子便成为「公主」。这「公主」自
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给他这位龙王享受肉欲的姬妾。

  龙宫中「太子」不过九人,「公主」却有二十多名。敖四海年老,有时精力
不足,众公主闺房寂寞,便跟九龙太子中有意之人搭上,另渡春宵,敖四海也不
如何在意。

  这珊瑚公主是龙宫中最美的一名公主,年纪虽轻,却早已和宫中男子多次欢
好。虽然如此,她也知道夺香宴上,女人贱如猪狗,会受到什么待遇实难想像,
不免危危栗栗,深恐被折磨得芳魂尽逝。

  不多久,何斯来领着众人来到岛上一处山谷。谷中筵席百桌,场面喧腾,宾
客已有数百,加上众多女奴,更是人山人海。众宾欢笑声中,夹杂着许多污言秽
语,又不时传出女子悲鸣,主人未现,已经有人忍耐不住,干起自己带来的女奴
了。

  「呜啊、啊、呜呜……啊、不……啊啊!」一个二、三十岁的美妇人趴在土
地上,声嘶力竭地悲啼着。她的衣裙都被撕成了一条条破布,腰带并未被解开,
一个中年大汉抓住她丰润的屁股,一边狂叫,一边死命地干着。

  旁边十多名男子哄笑起来,叫道:「魏帮主,你太猴急了罢!不留点精力下
来,等会儿开始夺香,可夺不到好货色了!」「他还用夺吗?这娘们细白粉嫩,
也是顶尖标緻了,光干着她也够味了!」「咦,这不是姑苏梅家的二夫人么?我
本来还想抢她来包个大礼,原来是给魏帮主捷足先登了!」「周兄,你也不必眼
红,在夺香时把她夺了过来,留给自己玩不是更妙么?」

  又有一人贼兮兮地笑道:「梅二娘当然是好一个尤物,可惜被魏帮主这大傢
伙一干,香窍儿可就免不了宽了些,咱们再干,就不过瘾了。但是她的闺女却只
有十四岁,尚未开苞,新鲜娇嫩,那不是更有劲么?」

  那梅二娘大声哀喘,已被摧残得死去活来,就要昏去听到那人这么说,突然
睁大眼睛,惊声叫道:「不!你……你们抓了我女儿么?别……别伤她!玉蕊、
她……她在哪儿?啊、啊啊啊!」那人嘿嘿阴笑,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布袋,那布
袋一阵扭动,又即不动。

  梅二娘大惊失色,一边呻吟,一边大声哭喊:「呜……不要……司马门主,
你……你放了……我女儿……啊啊……拜託、我可以……让你……啊!」啪啪两
声,那姓魏汉子甩了她两个耳光,骂道:「贱婊子,发什么浪?」梅二娘吃了两
下重手,立时昏了过去,微发呜咽,身躯仍被姓魏的奸淫着,不住摇晃。旁人又
即纷纷怪笑。

  敖四海率领弟子觅席坐下,笑道:「夺香宴上还是这么热闹啊,哈哈……哈
哈!」

  忽然间,一个沉厚的声音远远传来,笑道:「那是自然!敖兄,久违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快疾无伦地卷来,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如巨翼展,
如乌云涌,劲风卷盖数丈,一路奔来,犹如天雷飙至,威势惊人。

  到了敖四海身前数丈,身形陡敛,轻巧之极地缓缓停步,转折自在,举重若
轻,这份轻功之妙,立时技惊四座,众人佩服无已,爆出一阵采声。那人纵声长
笑,一拉斗篷,凝立当地。一望之下,但他年约四十,略蓄鬚髯,一双浓眉,目
若朗星,威风凛凛,那正是云霄派东宗掌门,「万里飞鹏」程太昊。

  就在此时,八条黑影倏地窜至,分立那人八方,朝周遭宾客一齐行礼,身法
之矫捷,也是非同小可,而八人行动如一,俐落无比,更是气势夺人,旁人又是
一阵欢呼喝采。

  敖四海笑道:「程掌门,好轻功啊!」程太昊哈哈笑道:「不敢!」朝四周
一拱手,道:「让各位嘉宾久候了!待四非人寇大爷、滇岭派白掌门一到,夺香
宴立时开始,请先用些酒菜,不必客气!」群客又即高声欢呼。

  敖四海朝珊瑚公主招招手,笑道:「珊瑚,快来见过程掌门!」

  珊瑚公主应了一声,嬝嬝婷婷走了过来,向程太昊盈盈拜倒,轻声道:「小
女子拜见程掌门。」

  程太昊点头微笑,道:「站起来吧!」珊瑚公主依言起身,低眉垂首,不敢
正视。程太昊侧着头打量她一阵,见她眉目清秀,含羞不语,啧啧赞道:「好姑
娘!敖兄,你哪里找来这等佳人?」

  敖四海笑道:「这娃儿在我龙宫调教两年了,还算有几分姿色。她早已倾慕
程掌门的威风,今日老夫是成全了她,要送您当贺礼的哪!」

  一旁许多人回头来看珊瑚公主,都面露垂涎之色。夺香宴上虽然人人可夺女
人,但是若是送给三位主人的贺礼,向来却是无人敢夺的,否则岂不跟整宴宾客
过不去?是以见到珊瑚公主美貌,却是可看不可尝,都不禁暗叹可惜。

  程太昊喜道:「敖兄如此盛情,小弟真要感激不尽了。」再一看珊瑚公主,
不禁喜形於色,笑道:「珊瑚、珊瑚,嗯,好一个美人!这夺香宴上,看来就数
你最美,呵呵、哈哈!」

  忽听一个冷傲的声音道:「未必见得!」众人齐吃一惊,纷纷叫骂起来,不
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顶撞程太昊。混乱声中,只听咻地一声,一件物事飞向程
太昊,奇快奇猛,犹如飞箭。

  程太昊随手接住,只觉手臂微震,心道:「此人,手劲倒也不弱。」一看那
物,却是一张夺香宴请帖,收帖子的名字写着「大慕容」。程太昊心中惊奇,朗
声道:「是慕容兄光临么?」

  只听一声长笑,三个人影走进谷来。当先一人神态狂傲,不过二十来岁,眉
宇间的气势却凌厉迫人,一声冷笑似乎嘲笑了全场恶徒。他一挥衣袖,道:「程
太昊,我大慕容初次来夺香宴,这面子没给白超然,没给寇非天,却给了你这么
大面子,你如何谢我?」

  程太昊听他出言傲气逼人,也不生气,淡淡地笑道:「慕容兄赏光,自当敬
谢三杯好酒,后面这两位……」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呆住了一下,没能接口。旁
人本来要大骂慕容修无礼的,也纷纷呆住了。

  那两人都是十来岁的少女。一个身穿月白丝衣,肩披轻纱,腰带绣银,这么
一束,衬得她身段玲珑分明,曲线曼妙无比,晶莹的脸蛋上挂着一丝巧笑,微带
红晕,俏美绝伦。另一个也是一身白袍,饰物比前者朴素,神情也更为稚嫩,纯
朴可爱,若有灵气,含羞带怯地低着头,樱红色的双唇似因靦腆而未带笑容,却
更显得她天真无邪,洁如璞玉。

  这两名少女一到,顿时颠倒众生,人人目不转睛,直盯着她两人瞧。一名少
女捉挟似地拨拨长发,青丝飘拂,众人顿时大哗。另一名少女却更加低下了头,
羞得不知所措,极轻极轻地抱怨:「慕容姐姐,都……都是你的鬼主意啦!」小
慕容眨眼微笑,示意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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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56-160

              (一百五十六)

  小慕容和华瑄这么走将出来,立时夺尽群芳风采,满席宾客瞠目结舌。这些
好色之徒带来的女人虽多,也不乏年轻美貌的姑娘,却也罕有能及者。

  纵有姿色出群的美人,也已在赴宴前便被蹂躏得面容憔悴,与两女俏丽娇艳
的模样相比,高下实是判若云泥。一时之间,再没人注意那珊瑚公主,目光全都
绕着小慕容和华瑄周身上下。

  程太昊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笑道:「这两位姑娘,就是慕容兄准备的大礼
了?」

  慕容修面扬冷笑,接连哼了几声,道:「你做梦去罢!她们给这群下三滥看
上几眼,已经不往枉他们远道来此了,要是给他们碰上一碰,嘿嘿,这里有哪一
个够资格的?」

  众人正垂涎着两个绝色少女,忽然听慕容修出言不逊,有的大为光火,也有
的暗叹可惜,一大半却都嘘声大作。只听一人阴阳怪气地叫道:「大慕容,你这
小王八蛋算老几,来到了夺香宴上,还逞什么威风?」

  慕容修又是几声冷笑,回头说道:「小妹,刚刚是谁说话来着?」

  小慕容摆首顾盼,忽尔面露娇笑,手指朝着东北席一指,笑道:「是那边第
二桌的大爷说的,嗯,这是谁啊?可不是狼爪门的司马门主么?你好大胆,竟然
瞧不起我大哥,待会儿我可不跟你说话啦!」

  众人纷纷「咦」「喔」「呀」一阵低呼,议论纷纷:「原来她就是小慕容,
想不到大小慕容这回都来了,那另一个娃儿又是谁?」

  有的人不免暗暗嘀咕:「这小娘是大慕容的妹子,真要上她,岂不是要先干
掉大慕容?那小子下手可凶狠得紧,看来不易玩到了。」许多人飢渴的目光便转
而聚在华瑄身上。

  那司马门主单名一个南字,也是个赫赫有名的狠角色,一手狼爪功横行关外
二十载,这时听小慕容几句笑语,字字悦耳,娇媚动人,当真令人心痒难搔,当
下怪笑几声,跳了出来,笑嘻嘻地道:「你就是小慕容?很好,很好,真是个小
美人儿,脸蛋漂亮,见识又广,难得,难得,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真等不及想
尝尝了!」

  小慕容俏脸一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马南不怀好意地走上前去,笑道:「我可是最疼小姑娘的……」

  话到中途,忽见慕容修身影自眼前闪过,冷冷地道:「啰唆,滚一边去!」
一脚飞起,将司马南踢得翻了个跟斗。司马南武功殊非泛泛,竟然没半点反抗之
力,这一个跟斗翻得好不狼狈,在地上连滚好几滚,惊怒之下,正要跳起,胸口
陡然一重,被慕容修一脚踩住胸膛,登时动弹不得,舌头外伸连气也透不过来。

  众人吃惊之时,但听慕容修。叫道:「程太昊,我要是宰了这傢伙,你管不
管?」

  夺香宴上为争美人,死伤多有,向来不足为奇,程太昊也没把司马南生死放
在心上,只是身为主人,自当说些调解的话,便道:「程某人自然无权过问,然
而慕容兄何必动这么大火气?留着好心情享受美人,岂不更妙?」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你既然不管,我何必杀他?杀了人没人找我作对,
那可无味之极!」脚下一松,又是一踢,又把司马南踢得远远滚开,他的门人属
下急忙出来相扶,退回席中。司马南羞怒交加,目光怨毒地瞪视慕容修,却不敢
再吭一声。

  慕容修带着小慕容和华瑄入席,叫道:「好了,这夺香宴到底开不开始?白
超然跟寇非天两个臭老头在哪儿?」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大慕容,你果然如传闻一般嚣张,对白某也不
肯表敬意么?」

  只见一行人自西南入谷,为首之人身穿白缎长袍,长眉细眼,面容祥和,带
着悠闲自在的微笑,神态隽雅似是一位山中隐士,看来是四十余岁,衣袂飘飘,
犹如飞仙。身后随行之人却大多面目可憎,身穿奇装异服,似苗非苗似汉非汉。
众人一望便知,那是滇岭派掌门白超然率众到了。

  同一时间,正东传来一阵轻飘飘、软绵绵的女子声音:「四非人献礼来啦,
程掌门,您久等了么?」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大铁箱在黑夜中凌空飞来。再仔细
一看,原来是有四人分抬四角而至,另有两人奔在前头,乃是云非常、莫非是。
「不正宝箱」过后,四个大汉抬着软轿行来,上坐一名蒙面黑衣人,不发一语,
是四非人之首寇非天。

  夺香宴三名主人齐到,群宾欢呼雷动。程太昊哈哈一笑,拱手道:「白兄,
寇兄,别来无恙?」

  白超然闲步走来,淡然笑道:「程兄,小弟今日带了三位苗族姑娘,以为贺
礼,你可要现在便瞧瞧?」

  程太昊笑道:「白兄挑的佳丽,定是一等一的了,小弟自然信得过,晚点儿
我们一同分享罢?」

  白超然笑道:「程兄当真慷慨,这可多谢了!」

  这时不正宝箱已到了众人面前,四下灯火一照,映得黄金宝石极尽灿烂。华
瑄低声道:「慕容姐姐,那是什么?」小慕容在华瑄耳边悄声道:「这叫『不正
宝箱』,是四非人用来捕捉敌人的一件怪异兵器。在夺香宴时,他们在要当贺礼
的姑娘中,挑出最美的一个,关在里面,送给主人。寇非天自已主办时,就不用
这宝箱了。」

  华瑄一听,若有所思,忽然一惊:「这么说……难道,紫缘姐姐正被关在里
面?」

  急忙一望小慕容,见她神色凝重,知道确有可能,不禁心跳怦然,轻声道:
「现在怎么办?」

  小慕容道:「在他们开箱子前,得连箱子一起抢来,千万不能让他们打开宝
箱。」

  华瑄道:「为什么不能开箱子?」

  小慕容悄声道:「关进送夺香宴的姑娘时,都会先脱光她的衣服。我们可不
能让紫缘姐出丑啊!」

  华瑄一听,脸上微微羞红,低声道:「这些人可恶!」

  只听程太昊说道:「既然各路嘉宾都已来到,夺香宴这就开始……」此言一
出,众人连声狂笑欢呼,拍手叫好。程太昊微微一笑,又道:「程某抛砖引玉,
先奉上几件薄礼,赠与诸位。」说着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丹顶仙鹤」何斯来带着一众弟子,领了十六名女子前来席间。
众人一看,这十六名女子尽是妙龄少女,环肥燕瘦各具丽色,都穿着轻衫薄纱,
酥胸半露,金莲赤裸,脸上表情有的羞惧,有的悽楚,有的甚至已呜呜地哭了起
来。

  程太昊朗声道:「这十六名姑娘会一直在场,各位可以任意享用,只是需得
注意……」笑了一笑,道:「这些姑娘都还是未经人事的闺女,大家可得怜香惜
玉点,弄死一个就少一个哪。」

  众人闻言,尽皆大笑,有狂笑,有怪笑,更多的则是淫笑。一人叫道:「程
掌门说得不错,大家可得节制点,别每回都拼命使劲,才能干得多些啊!」旁边
又传出一个叫声:「要是女娘们都给玩死了,咱们岂不是只能互捅屁眼?」

  一人骂道:「你奶奶的!你喜欢奸小白脸,俺可不干!」又有人叫道:「干
就干了,怎知道会不会干死?」另一人笑道:「你那根屌就一丁点儿,干着只有
自已爽利,哪能肏死娘们?你甭担心了罢!」先前那人火了,提起拳头便打,两
旁又是一阵怒骂嘻笑。

  污言秽语不绝於耳,华瑄只听得粉脸通红又羞又窘,低头拉着裙子,心道:
「这些人真不要脸,说话这么难听。」

  她自幼就喜欢缠着文渊,耳朵早习惯了他温文的用字遣词,哪曾听见这样鄙
陋的粗俗言语?就算是早在江湖打滚的小慕容,也不禁面红耳赤,不愿多听,心
道:「都是些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慕容修坐在一旁,却是脸色凝重,远远望着不正宝箱,手指轻轻弹着剑鞘,
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许多淫徒已冲上前去,没过两下子,十六个少女都已被扯入筵席之中,
哀叫鬨笑之声接连传出,淫邪的盛宴已揭开了序幕。

  四非人剩下的三人之中,云非常最是好色,早已忍耐不住,一眼望见华瑄,
见她年龄虽稚,却是娇嫩动人,不由得欣喜异常,一晃便到华瑄面前,阴恻恻地
笑了几声,道:「小女娃,爷爷来教你一件妙事!」伸手便往华瑄抓去。

  华瑄吓得连忙闪开躲到了小慕容身后。小慕容用手指刮了刮脸,笑道:「臭
老头,也不害羞!七老八十的,还想打我妹子主意?」

  云非常淫笑道:「不动她,动你也可以!」双手疾探,往她胸脯便抓。

  蓦地一道剑光横飞,青锋闪处,云非常为势所逼,仓促退开一步。剑芒纵横
四方,霍然有声,正是慕容修「大纵横剑法」的连环剑招。只听他嘿嘿冷笑,双
眉一竖,喝道:「哪一个不识相的,尽管上来,只要碰着我小妹一点皮肤,我把
他全身上下剥层皮!」这几句话内力中蓄,远远送出,震得人人耳中作响,功力
差些的,几乎便要站不住脚。

  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臭小鬼,跟你爷爷作对?」他知道慕容修武功厉
害,这时听着四下淫声大作悲鸣时起,早已欲火中烧,急欲寻求女色发泄,当下
无意跟他分高下,转身便走,碰见有个年轻男子抱着一名少妇,正在大肆轻薄,
当下叫道:「小娃儿,爷爷来夺你的香了,小心着!」招随身至一掌拍将过去。

  那年轻人刚刚夺到一个美人,正在兴高采烈地大调前戏,听得云非常呼叫,
回身一掌,才发觉对方是四非人之一,惊骇之下,已来不及闪躲,一掌便给云非
常震死。

  云非常连声怪笑,踢开那人尸体,抱起那美貌少妇,淫笑道:「妹妹乖乖,
爷爷来好好疼你!」粗鲁地撕开她的裙子,掏出肉棒,便要插入。那少妇已吓得
脸色苍白,呜咽着苦苦哀求。云非常毫不在意,直接插进她的下体。那少妇尖声
哭叫,不断挣扎,云非常只是狞笑着前后抽动。

  其他各席的人也都开始掠夺自己相中的目标。遇到和自己目标一致的,免不
了一番交手。那司马南不敢再招惹慕容修,另外打倒了一个小帮会的头领,抢来
一个小女孩,便开始上下其手细细狎玩。敖四海也夺到了一名神情恍惚的姑娘,
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似乎已经认命了。

  四面八方不绝传出哀鸣呻吟之声,偶尔也有忘却羞耻,沉沦於肉欲的女子发
出淫荡的浪声。地上,桌上,椅子上,另一个人的身上,到处都可见到裸露的肌
肤正在激烈地碰撞着。

  华瑄实在看不下去,不忍目睹这些悲哀的姑娘惨遭蹂躏,掩住耳朵,闭上眼
睛,轻轻咬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悲哀自己无法救这些姑娘。小慕容见她
神情,叹了口气,轻声道:「妹子,打起精神,我们有正事啊。」

  华瑄身子一晃,睁开眼睛,点点头,心道:「是啊,起码我们得救出紫缘姐
姐。」

  那边程太昊、白超然、莫非是等人同桌饮酒,却并未如众人一般纵欲作乐。
他们自重身分不愿在群众之前公然与女子交欢,所有的淫欲都另有隐蔽处进行。

  寇非天远远坐在一旁,依然全不说话,就连一杯酒也没有喝,似乎整个人完
全无法动弹一般。莫非天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不时和程、白两人说笑几句。慕
容修坐着远远盯视,不发一语。旁边有人想打小慕容和华瑄的主意,却也不敢招
惹慕容修。

  忽听程太昊朗声道:「各位兄弟,程某和白掌门、寇大爷要失陪一下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三大主人要去它处作乐,这是夺香宴惯例,也都不以为意,纷
纷答应。

  程太昊又道:「这次在『不正宝箱』之中的,是西湖水燕楼出名的美人,紫
缘姑娘……」

  小慕容和华瑄身子同时一震,同时望向宝箱。众宾客惊呼之声大作,脸上都
露出企盼的神色。这些好色之徒几乎都听过紫缘的名字,也有人打算这回夺香宴
要去西湖将她劫来,但是紫缘早随文渊走了,自然个个扑空。这时见程太昊竟然
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心中的羨慕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程太昊继续说道:「程某若是一人独享,未免不够意思,可是夺香宴的
规矩向来如此,寇大爷既然送此厚礼,若是无人赐教,程某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现在,请云二爷、莫四爷开箱,大家纵然不能亲身品尝,也可一睹紫缘姑娘的芳
容。」众人一齐欢呼,抱着望梅止渴的心情,等着不正宝箱开启。云非常丢下已
被他摧残得满身脏污的女子,穿上裤子,和莫非是走到宝箱旁,各自取出两把钥
匙。

  众人屏息凝神,正期待着不正宝箱的开启,忽然青影飞闪,一人大声喝道:
「慢着!」

  程太昊、白超然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容修已来到宝箱之前,长剑在手,左
右连环两剑,逼得云非常、莫非是退开一步,冷笑一声,道:「程太昊,夺香宴
的规矩,没说不能夺你的大礼罢?」

  程太昊双眉微微上扬,随即平和,淡然说道:「慕容兄也相中了这位紫缘姑
娘?」

  慕容修冷笑道:「你管不着!嘿嘿,动不动手?」

  夺香宴上,从未有人敢向程太昊、白超然、寇非天三大高手挑衅,至於夺不
正宝箱的极品贺礼,更是从所未有,众人见慕容修如此大胆,都鼓譟了起来。程
太昊虽感意外,却也无惧,心道:「大小慕容名气虽然不小,又大得过『万里飞
鹏』么?」当即笑道:「程某乐意奉陪,但不知慕容兄的贺礼是哪一位?是那位
小姑娘呢,还是令妹?」

  慕容修双眉一挑,道:「本大爷没做输掉的打算,没贺礼!」

  程太昊道:「那可不行,这就坏了规矩。」

  慕容修骂道:「要是本大爷输了,把脑袋给砍下来成不成?」

  程太昊笑道:「你的脑袋有何用处?我可不需要。」

  小慕容心道:「要是大哥一对一都打不过程太昊,我们三人更无其他办法救
紫缘姐了,说什么也得赌一赌。万一大哥真输了,我就找机会偷袭程太昊,说不
定还有一丝希望。」

  当下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忽听华瑄叫道:「我就是礼物,程太昊,你可以
打了吧!」

  众人一听眼光都朝华瑄望来。小慕容大吃一惊,道:「妹子,你不成……」
华瑄却已奔上前去,站在慕容修身后,深深吸了口气,神情看来甚是平静。

  程太昊眼光略一打量,微笑道:「很好,这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华瑄道:「我叫华瑄。」

  程太昊笑道:「好,小姑娘,你倒是挺勇敢的。」转头向慕容修道:「慕容
兄,怎么样?」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她只是来挂个名,我保证,你没有机会碰她一根头
发!」长剑一振,一出手便是一招「十字剑」,纵横两剑,来得毫无前兆,凌厉
强悍之极。但见黑影疾卷,程太昊斗篷飞扬,身子已飘开数丈,连剑气余劲都没
碰着,轻功之妙,实在难以想像。云霄派众人齐声喝彩。

  小慕容奔到华瑄身边,拉拉她的衣衫,低声骂道:「你在做什么?你……你
怎能当大哥的礼物?」华瑄目光坚定,道:「因为我要救紫缘姐姐!」

  小慕容手拍额头肩膀一垮,叹道:「乱来!」用力一拍她的肩膀,低声道:
「绝对不行,你对付不了程太昊那傢伙!要是大哥输了,就让我来……」

  华瑄却不肯听,大力摇头,柔声道:「慕容姐姐,我可以的!」

  小慕容见她神情,似是胸有成竹,心中大奇,正要再问,忽听一阵杯碗破碎
的乱响,一张桌子被慕容修「井字剑」劈成九块,酒菜碗盘摔了一地。

  这时程太昊已凭绝顶轻功闪避三招,说道:「慕容兄,你远来是客,程某让
你三招,现在可要还击了。」

  慕容修冷笑道:「你是躲了三招,嘴上说得倒漂亮!」一剑横削程太昊,锋
刃未及,剑风已带着锐利劲道袭来。

  蓦地程太昊身形拔起,双掌一分,半空中斗篷大展,四下视野陡暗,火把灯
笼的火光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狂风吹袭得向外歪去,有如乌云蔽空,山雨欲来,这
份气势之强,有巨鹏擎空之威,实是非同小可。慕容修衣衫猎猎作响,双足却如
钉在地上,纹风不动,脸上冷笑毫无收敛。

  程太昊厉声呼啸,双掌狂催神功,凌厉无匹地扑身下击。旁人目不转瞬,正
待见两人首度交锋,忽然黑夜中金芒暴现,疑似朝阳东昇,满月光辉为之失色。
一片灿烂金辉凌空而来,伴随着两道紫光,交织成重重瑰丽莫测的光影,转瞬间
包围程太昊。

  程太昊猛然一惊,喝道:「什么人?」斗篷鼓劲向外一扬,金光、紫光皆被
震退,和程太昊同时转折身影,落在一旁。慕容修仍立於当地,斜眼回望。一个
女子声音怒声喝道:「程太昊,你还认得这金翅刀吗?」

  筵席之前,已然多了两个身长玉立的女子,一穿金,一穿紫,云霄派西宗两
大高手,「金翼凤凰」呼延凤、「天宫紫鸾」秦盼影一齐到了。

  程太昊一卷斗篷,脸色陡变。呼延凤也是面罩寒霜,冷冷地望着程太昊,云
霄派东西两宗的掌门分立对峙。旁人不知内情的,只知又来了两个艳丽美女,又
诡异地呼叫笑嚷起来。


              (一百五十七)

  程太昊微微一笑,道:「金翅刀,我自然认得,你们两个便是呼延凤和秦盼
影?算来你们是程某人的晚辈,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呼延凤柳眉倒竖,指着程太昊骂道:「奸贼,你也配当我们云霄派的尊长?
当年你害死师父,率众反叛本派,无人制得了你,今天可不容你再来作恶!」

  程太昊斜睨两女,朝慕容修说道:「慕容兄,你我这一战且先按下,待我先
擒下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慕容修冷笑几声,并不说话。

  呼延凤望了慕容修一眼,脸上微现嫌恶之色,转头又向程太昊凝视,金色斗
篷受内力鼓荡,缓缓扬起,金翅刀光华耀目。秦盼影双手软剑一交,紫芒闪逝不
定,夜色之中显得极是奇幻。

  程太昊面露微笑,似不在意,说道:「架势不差。你们打算联手使『鸾凤和
鸣』抢攻,刀剑连出一十八招。若是,能逼得我无处闪避,凤儿就接使『凤凰来
仪』追击,否则就由影儿使『飞天九重霄』的『振翼式』,断我上盘去路,再行
围攻,是不是?」

  呼延凤和秦盼影一听脸色顿变。程太昊所说,正是她们所拟定的进击招数,
想不到竟已被全盘洞悉。而他口称「凤儿」、「影儿」,则是当年师父陆曼灵呼
唤她们的口吻,这时由程太昊当众说出来,显然意存轻视,丝毫不以两女为忧。

  呼延凤惊怒之余,也不禁一阵犹疑,心道:「这奸贼居然对我西宗武功钻研
如此透彻,光看我们兵刃方位,便已料知招数,连后着也预料到了,这……这该
如何是好?」侧头一望秦盼影,也是一脸惊疑,尚未出手,气势已然一挫。

  程太昊见状,微微冷笑,转身向一名弟子吩咐道:「把你们那位白师妹带出
来,让她见见两位师姐。」那弟子躬身答应,便即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阵娇喘声远远从谷外传来,接着便见两个云霄东宗弟子,架
着一名少女走了过来。那少女身材纤细,眉如弯月,乌溜眼睛,淡淡的轮廓,长
相十分清秀,脸色满是羞红,泪水盈眶,又显得柔弱无助。但见她衣衫褴褛,双
乳裸露在外,下半身却是全裸的,双腿之间不住流下白色的黏液。

  呼延凤心头大震,惊声叫道:「白师妹!」脚下一点,飞奔过去。却见黑影
一闪,程太昊已拦在半路。呼延凤只得停住脚步,怒声道:「你……你们把白师
妹怎样了?」

  程太昊淡淡一笑,向一名弟子道:「刚才你白师妹在做什么?」

  那弟子答道:「启禀师父,白师妹正在服侍狄师叔跟卓善师叔。狄师叔要弟
子传话给师父,说他们把白师妹的前头留给师父,只玩了她的后庭跟嘴巴,等师
父玩腻了,他们再玩不迟。」

  程太昊微笑道:「好,等我替她开了苞,自然会交给他们消遣。」

  众人听了,方知那少女,便是云霄西宗「百灵鸟」白月翎。呼延凤见师妹受
辱,心中激愤欲狂,厉声喝道:「奸贼!」右掌一挥,斗篷飞扬,金翅刀陡然向
程太昊劈去。程太昊身法奇快,轻易避开,哈哈大笑,左臂卷在黑斗篷之中,扫
向呼延凤太阳穴。秦盼影叫道:「师姐,小心!」身随声至,两柄软剑分刺程太
昊背心右肩。程太昊右手一扬,斗篷鼓动,已将剑锋弹开。

  呼延凤咬牙切齿,金翅刀上招招猛攻,旁人只见金芒刺目,劈风之声响亮异
常。

  程太昊身当西宗两大高手合攻之下,却显得悠闲自在,黑云般的斗篷卷动披
盖,护尽全身,不论金翅刀和软剑如何劈砍削刺,都被鼓足内劲的斗篷荡开,奇
的是斗篷却分毫不损。

  原来这黑色大斗篷,乃是云霄派东宗掌门之宝,称做「天罗云翳」。这斗篷
和金翅刀不同,并无暗藏刀刃,瞧来平平无奇,但是质料特异,非布非革,纵是
宝刀宝剑亦难损伤。

  常人只道是一件绝佳的护身妙具,殊不知在云霄东宗高手运使之下,这斗篷
亦是威力惊人的武器。天罗云翳,其形无定,和金翅刀比较起来,虽无锋刃之凌
厉,却能变化无穷,因势施宜,可做软鞭抽击,也可夺袭敌人兵刃,又能藉以横
扫传劲,或卷困对手行动。

  程太昊在这「天罗云翳」上,已精研了二十余年功夫,尽得其中精妙,佐以
深厚内力,加上他对西宗武功瞭若指掌,呼延凤和秦盼影虽然联手进击,反而渐
处下风。过不多时,只见「天罗云翳」分旋出两个漩涡,同时将秦盼影的两柄紫
剑卷住,发劲一夺,秦盼影虎口剧震,双剑齐失。

  呼延凤大吃一惊,手上金翅刀不住迎击,叫道:「秦师妹,你退开!」

  她和秦盼影的需得同使兵器,武功方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此时秦盼影兵刃已
失,凶险无比,她连忙出声警示。程太昊笑道:「迟了!」双掌分控内劲,左掌
一旋,天罗云翳已将秦盼影右臂裹住。秦盼影惊叫一声,顿感一股雄厚功劲冲入
体内,震得她浑身发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这时云霄东宗弟子早已停下享乐,
在一旁为掌门呐喊助威,一见秦盼影倒地,何斯来便上前去,要将她擒下。

  呼延凤心中一急,金翅刀两翼齐挥,金芒合并一路,直劈程太昊胸膛,自己
却飘然后退。这招「凤去秦楼」是以进为退,猛招阻截对手之余,同时以绝顶轻
功避让。她明知攻势一停,程太昊的猛招便会源源而来,但是心悬师妹安危,却
也顾不得了。

  猛听程太昊长笑一声,竟不避让,反而直扑上前。金翅刀将至胸前,陡见黑
幕卷动,天罗云翳连连回旋,犹如暴风吹袭,以极大的圈子将金翅刀锋芒完全裹
在其中,一卷一收,两件斗篷纠缠在一起。呼延凤运劲急拉,但是程太昊内功沉
实,一拉之下,金翅刀全然无法脱出。这时何斯来已擒住秦盼影,扯下她的紫色
斗篷,丢在一边。

  程太昊右臂疾卷一扯,天罗云翳激得四下劲风狂袭,呼延凤陡觉身子一轻,
竟已被抛上半空。两股内劲硬拼之下,金斗篷系在呼延凤颈前的绳带断裂,她被
程太昊内功所激,双手不由自主地放开,霎时只觉身体一轻,飘在空中时犹如无
物,金翅刀已连着斗篷,被程太昊的天罗云翳扯了过去。

  众人惊呼声中,呼延凤自半空直落下来,便似折翼的鸟儿,「砰」地摔落地
上,剧烈喘气。以她的轻功修为,平常决不会这样摔在地上,但这时她身受程太
昊猛烈无匹的内力所击,全身筋骨如欲崩散,真气早已乱成一团一时茫然若失,
直到重重摔落,才感到遍体剧痛。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也力有不逮。正着急时,程太昊已俯身抓住她的肩膀,
顺手点了她的穴道,提了起来,笑道:「你的功夫的确不错,比你那师父厉害得
多。若她当年有这等功力,我倒还不敢太早动手。但是现在呢,你这点本领未免
微不足道了些。凤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和影儿才好?」说着一手依然抓住她肩
头,另一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面露微笑。

  宴上众人见呼延凤、秦盼影被擒,都大声叫好起来,其中不免又传出阵阵淫
笑。呼延凤被程太昊制住,又被他抚摸脸庞,心中又羞又怒,叫道:「你……你
想怎样?」程太昊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有何高见?我这两个同门师
姪对我如此不敬,该当如何处罚?」

  云非常叫道:「那还用说?程掌门,你把这两只小鸟儿剥个精光,好好干上
几回,再把她们丢给大夥儿轮奸,让她们尝尝来夺香宴生事的结果,就是被干得
比婊子也不如!」其实他自己最急着想一饱淫欲,只是人是程太昊拿下的,又不
能削他面子,只好忍痛提议由他佔先。

  众淫徒齐声附和,望着两女解下斗篷后的身段,都是丰胸纤腰,玲珑有致,
体态比起年纪尚幼的白月翎更为成熟曼妙,越发色念倍增,声音越喊越奸险,怪
笑阵阵。

  程太昊笑道:「既是如此,程某就从善如流了。不过我独占两个小辈,未免
有些过分。何师弟,你把影儿送给白掌门品尝罢。」

  何斯来躬身笑道:「是。」便带着秦盼影往白超然走去。秦盼影吓得浑身颤
抖,一望白超然看似平和的微笑,更是害怕。她知道滇岭派擅使蛊毒,白超然本
人更是精通毒功,周身皆是剧毒,若是落在他手中,所受的恐怖,远不只失身受
辱而已,忍不住惊声尖叫。

  呼延凤又急又怒,叫道:「不可以!何斯来,你……你放开秦师妹!」

  程太昊笑道:「何必担心?白掌门很温和的。」说着眼光在她身上绕了绕,
笑道:「凤儿,你现在可是个大美人了。哈哈,当年在比翼宫,你还是个黄毛丫
头,现在这身材可当真成熟了……」一只手在她右乳下缘一托,一个丰盈的乳峰
向上耸起,在淡黄色的衣衫下呼之欲出,诱人之极。

  众淫徒一见,都狂笑乱叫起来。呼延凤羞愤欲死,偏开了头心中万念俱灰,
只有转过一个念头:「只要一得自由,我立刻自尽。灭派血仇,加上影妹和我的
失身之辱,只有留待苗师妹她们来报。」她这一偏头,才这么一想,便见一个人
影走了过来,横剑挡住何斯来,眼光望向这儿,冷冷地道:「程太昊,你这王八
龟孙子,自己居然也不守夺香宴的规矩?」

  程太昊一瞥眼,见又是慕容修出来搅局,眉头一皱,道:「慕容兄说笑了,
程某那儿不守规矩?」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如果没跟其他客人交手,那客人也没答应,便拿了
他的礼物来玩,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程太昊道:「当然不合规矩,但是若那人并未阻止,便也无妨。」

  慕容修道:「若是那人来阻止了,你便不该玩下去了,是不是?」

  程太昊微笑道:「这是当然。慕容兄,难道这两只小鸟儿,也是有人带来的
礼物?」

  慕容修一扬眉,道:「正是。」

  程太昊道:「不知是哪位贵客?」

  慕容修右手拇指朝自己一翘,冷笑道:「本大爷,大慕容!」

  这话说出,呼延凤跟秦盼影固然吃惊,小慕容和华瑄也是一阵错愕,旁人更
是觉得莫名其妙,大为怀疑,均想:「这大慕容分明要跟程太昊对上了,到底在
胡扯些什么?」

  程太昊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甚为恼怒,慕容修三番两次跟他过不去,如何
叫他能够忍受?他哼了一声,道:「慕容兄这话可前后矛盾了。你刚刚才说,没
有准备贺礼。」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你听清楚了!我当时这么说来:「本大爷没做输掉
的打算,没贺礼」,那是说本大爷信心满满,稳操必胜,用不着把礼物赔给你,
可不代表我全无准备。若说我没带贺礼,我如何能踏上红石岛来?

  还不给你那群徒子徒孙挡了出去吗?」其实他当时带着小慕容跟华瑄两个美
貌姑娘,盘查的云霄东宗弟子自然无人过问,都当她们两就是贺礼,慕容修却未
亲口说过。

  程太昊微微冷笑,道:「这么说,她们真是慕容兄带来的贺礼?口说无凭,
你得拿出点证据来。」

  慕容修笑道:「简单之极。才在前一天,这两个姑娘跟姓慕容的还在船行来
此的途中,就在船上脱个精光,翻翻滚滚,搂搂抱抱,不亦乐乎。喂,那只淫荡
的小凤凰,我这话没说错罢?」

  这话其实颇有玄机,别人只道慕容修说的是自己,呼延凤和秦盼影却知道他
指的是其妹小慕容,只是这么一说,旁人不免都以为是慕容修和她们享受鱼水之
欢。呼延凤雪白的脸庞泛起一阵薄晕,羞怒交加,叫道:「是又怎样?」她虽然
讨厌慕容修,却更加千倍万倍地痛恨程太昊,听他与程太昊对立,虽然言语对自
己有所羞辱,却也不知不觉地顺他的话说下去。

  众人一听,许多人都「喔」「咦」「唷」起来,望着两个美艳的身躯,都不
觉欲火高涨,心道:「这大慕容真是走运,给他享了这等艳福。」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听到了没?我再拿个真凭实据出来,叫你心服口
服。小妹,包袱给我。」小慕容回到座位,拿了慕容修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掷了
过去,却也不知那里面装了什么。慕容修打开包袱,取出一团金黄色的布料,抖
了开来,却是一件金黄色的肚兜,里面还裹着一团紫绸,一展开来,又是一件肚
兜。

  那金黄色的肚兜上,绣了一只展翅飞舞的凤凰,紫色的肚兜上也绣了禽鸟花
纹。旁人一见这两件肚兜,立时又转望云霄派两女。呼延凤素来矜持高傲,此时
却也不禁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华瑄和小慕容脸色同时泛红,想起慕容修来接她们时,顺手拿了一件金光闪
闪的东西,当时未曾瞧清楚,这时一看,方才了然,竟是慕容修把呼延凤、秦盼
影的贴身衣物都顺手牵羊了过来,就算披了斗篷,举手投足时仍不免让人大饱眼
福,难怪两人都不敢追来。

  慕容修冷笑一声,伸手推开何斯来拉过秦盼影,揪住她的胸口向旁一扯,白
嫩如脂的双峰从衣襟中显露大半,一边的乳头若隐若现。何斯来全然无法抗拒,
秦盼影则大声惊叫,羞愧得满脸发烫,众宾客却都精神大振,目不转睛地直盯。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不妨也摸摸那只小凤凰的奶子,瞧她有没有穿肚
兜?肯定是没有的,那天完事之后,她们两姊妹的肚兜都被本大爷留下啦。嘿,
你怎么说?」

  程太昊脸色发青,哼了一声,听慕容修说得把握十足,明知呼延凤衣内定然
空无一物,仍是伸手到她怀里搓了一搓,将那饱满的乳房把玩一阵,手指摸到她
的奶头,搓了一搓,立时热了起来。他心中暗骂:「这女娃生得这等娇媚,光是
这副奶子就不简单,居然先给这大慕容开了苞,真是可惜。」

  呼延凤被他手掌直接摸到肌肤,更是又羞又气,不住奋力挣扎,但自是徒劳
无功。

  慕容修叫道:「喂,程太昊,怎么样?」

  程太昊乾笑几声,道:「好,算你有本事,把我云霄派的两个娃儿一齐弄上
了手。既然如此,就还了你吧。」

  正打算放开呼延凤,却听慕容修,道:「也不必还。程太昊,别以为我不知
道,你其实很想干这两只小鸟儿罢?」

  程太昊本就有心把云霄派西宗的女弟子们一齐抓来,不但,从此没了后顾之
忧,又能大逞淫欲。见到呼延凤、秦盼影都是出落得冶艳动人,更是下定决心,
要让她们受尽奸淫,若就此被慕容修索回,实是大大不甘。这时听他如此一说,
事情似有变化,心中一喜,只是不便明言,便道:「慕容兄有何高见?」

  慕容修一挑秦盼影下巴,道:「这两只鸟儿美是顶美,就是太过淫荡,不合
本大爷胃口,不然干嘛要送到夺香宴上给别人干?程太昊,我们来做个交换,我
用这两只鸟儿跟你换那个紫缘,咱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此言一出,旁人又是一阵惊奇。他们对大多未曾见过紫缘的容貌,但是呼延
凤跟秦盼影却是活色生香地在眼前。这等美女,得到一个已算是艳福齐天,慕容
修居然以二换一,条件可谓丰厚之极了。

  呼延凤勃然大怒,心道:「你这浑蛋,凭什么把我换来换去的?」

  正待发作,忽听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慕容兄啊,你这不是说笑么?紫缘
姑娘是寇兄特地送来的大礼,岂是轻易换得的?」

  慕容修道:「是么?你倒贪心,还嫌不够?好,连这个姓华的小丫头一并送
给你,还不够本吗?」这话一出口,众人更是讶异。

  小慕容暗暗顿脚,心里忐忑不安,暗骂:「臭大哥,烂大哥,说话也不想想
怎么负责!」华瑄俏脸通红,羞得手足无措,却没出言反对。

  华瑄容姿俏丽,程太昊自然早已看上了眼,否则也不会答应和慕容修比试。
这时慕容修已是要三人换一人,当真极其优渥,程太昊不禁打不定主意,心道:
「他刚才已见了我『天罗云翳』的奥秘,虽然未必能够破解,但是要再动手,毕
竟失了点优势。能轻易得到三个美人,当然极妙,但是把『不正宝箱』的极品贺
礼拱手让人,未免对寇非天失礼了,也坏了夺香宴惯例,这可当真为难。」

  他正举棋不定,忽听白超然笑道:「慕容兄真是慷慨。不过夺香宴的极品贺
礼就这样给你拿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有个提议,不如大家斟酌斟酌。」

  程太昊道:「白兄请说。」

  白超然笑道:「是这样子。不如,我们都到后山去,先浅尝慕容兄的三件礼
物,瞧程兄满不满意,再来跟紫缘姑娘比一比。要是程兄中意,我们当然也无话
可说。不然呢,还是请两位过过招,动手分胜负了。」

  慕容修刚才见识了「天罗云翳」的威力,暗暗心惊,一时难以想出全盘对应
之道。他言语狂妄,心中却明白程太昊武功精强,与之交手,实不易稳操胜算。

  他望了望不正宝箱,心道:「白超然是出了名的毒心肠,提出的东西定然不
安好心。他妈的,现在倒真没什么好法子。文渊那小子滚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
这小子在场,咱们就硬碰硬的动手,说不定还抢得到人。光靠本大爷一个,可未
免有点应付不过来。只好先走着瞧罢。」

  当下慕容修一拍手,道:「很好,程太昊,你说怎地?」

  程太昊微笑道:「白兄提议不错,我们就到后山极乐席去。慕容兄,除了我
们几人之外,你可是第一位有荣幸位列极乐席,而又不是贺礼的哪。」

  慕容修冷笑道:「嘿嘿,狗屁般的荣幸。」

  寇非天一扬手,八名壮汉走来,分别抬了他的轿子和不正宝箱,当先而行。
云非常和莫非是跟在后头。程太昊将呼延凤交给两名弟子,押向后山。

  呼延凤瞪了慕容修一眼,心中愤恨,却也不愿当众示弱,并未出声。慕容修
放开秦盼影,道:「你自己走罢!」

  秦盼影拉好胸口衣衫,脸色惶惧,轻声道:「你……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慕容修双眉一挑,微微冷笑,并未多说。秦盼影摸不透他用意为何,忍不住害怕
起来,身子微微颤抖。两名云霄东宗弟子走过来,架着她走了。

  华瑄跟小慕容跟着走来。程太昊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

  小慕容脚步一停,转头说道:「怎么?我不能跟着去?」

  程太昊微笑道:「你哥哥能来极乐席,已是首开先例,姑娘却是不可。如果
你也是贺礼,那就另当别论。」

  慕容修骂道:「去你妈的程太昊,胡言乱语,小心本大爷砍了你的宝贝!」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不去就不去,稀罕么?大哥,妹子,我在这儿等你
们啰。」

  华瑄望望筵席上众人,低下头来,轻声道:「慕容姐姐,你要小心啊。」

  小慕容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才真的要小心啊。吃点小亏的话就算了
千万不要被他们哄骗了,一切听大哥的。」华瑄颔首答应,跟着慕容修走了。程
太昊朝众人一拱手,领着众弟子前去。

  白超然走在最后,中途回头,向小慕容笑了笑,道:「慕容姑娘。」

  小慕容俏眉微扬,道:「白掌门,有何指教啊?」白超然瞇起眼睛,并不说
话,点点头,笑了笑,转身飘然而去。

  小慕容见他远远转入山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心想:「白超然诡计多端,
希望大哥别太托大,万事小心。唉,怎么一直没见到文渊?要是……要是他在这
儿,救出紫缘姐就多了几分指望,现下可只好赌一赌了。」

  程太昊等一去,众宾客又再度淫乐起来,女子的哀鸣呻吟处处可闻。小慕容
一回身,便见到许多双眼睛朝自己瞧来。慕容修在她身旁时,这群淫徒还不敢犯
险,这时小慕容孤身一人,这许多人的眼光登时变得如狼似虎,有些人脸上更已
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慕容暗自戒备,装做若无其事,回到席上坐下,斟了一小杯酒樱唇浅尝,
状甚悠闲。她酒杯离唇之时,秋波顾盼,已见到身旁多了几个人影,便即置杯於
桌,笑道:「你们都没酒可喝了么?围着我这桌做什么啊?」

  一个红冠白袍的道人在她对面坐下,正是何斯来,笑着说道:「慕容姑娘有
兴致喝酒,我俩便来对饮几杯如何?」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你是谁啊?我可没从见过有道士戴着红道冠的,这
可稀奇啦。」

  何斯来笑道:「贫道何斯来,有个浑名,叫做『丹顶仙鹤』便是。」

  小慕容手指轻轻点着酒杯,微笑道:「丹顶仙鹤?嗯,好像听过呢。鹤顶红
是剧毒之物,你有这个外号,定然是个坏蛋,我可要防着你了。」

  何斯来见她笑语盈盈,娇俏可爱,心中已有点魂不守舍,伸手要去摸她持杯
的手指,笑道:「不错,我正要毒死你这个小美人儿。」


              (一百五十八)

  何斯来正要摸到小慕容手指,小慕容却松指放下酒杯,收回了手,笑吟吟地
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是给你碰到,岂不就被你毒死啦?」

  何斯来笑道:「要是你真被毒死,我可舍不得了。慕容姑娘今日既肯赏脸赴
宴,何不尽情玩乐一番?」

  小慕容眨着眼睛,笑道:「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黄衣男子在她身边坐下,身体靠将过去,笑道:「你把衣服脱得精光,
咱们自然会把你弄得销魂蚀骨,其乐无穷。」

  小慕容侧过头来,嫣然一笑,道:「我才不要呢,我大哥说,你们这些人个
个都是大色鬼,专会欺负人。」

  旁边有个矮子一直猛盯着小慕容,见她谈笑自如,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
俏丽,心里实在忍不住淫念,走到她身后,突然张手去抱她。

  却见小慕容柳腰一摆,已然离座起身,避了开去,笑道:「果不其然,才刚
说呢,就想占我便宜?」众人见她起身,只道她便要逃开,纷纷围拢,像是一堵
圆墙包了过去。何斯来也跟着走近,笑道:「谁叫你生得这样迷人,却怪不得我
们。慕容姑娘,你还是乖一点儿,让我们舒服舒服罢!」

  小慕容抿唇微笑,说道:「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乖过。我说呢,你们还是快走
开,免得后悔。」

  何斯来望着她的脸蛋,满溢着一副不知险恶的愉快表现,心头淫欲大盛,笑
道:「怎么个后悔法?到口的佳餚不享用,那才真会后悔不已呢!」一伸手,便
往她胸脯摸了过去。旁边众人也纷纷怪笑扑上。

  一刹那间,何斯来眼中映入一道白芒,森然寒气倏然袭来,他大吃一惊,脚
下疾点,以云霄派绝妙轻功倒弹飞离。一瞬间银锋飞驰,一阵惨嚎随之响起,都
是出自围在小慕容身边的多名淫徒,一个接着一个向外跌倒,好像新苞绽放,花
瓣舒展,众人倒地毙命。唯见小慕容俏立其中娇靥如花,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
笑道:「说你们会后悔的,怎么都不信啊?」

  这时何斯来才觉胸口发凉,伸手一摸,湿腻腻的都是鲜血,已被小慕容短剑
划了一道伤口。若非他轻功了得,躲得够快,此刻他早已应了自己外号,驾鹤西
归去了。他吓得一身冷汗,才知眼前这个纤细娇俏的小姑娘手段极是厉害,不敢
再上前调戏,按着伤口,急忙飞奔远去。

  小慕容一口气杀了十多名恶徒,旁人自知功夫不及的,也不会前去送死,许
多人明哲保身,已打消了染指於她的念头,专心奸淫胯下的女人。敖四海远远望
见,却率众上前,笑道:「小慕容,你的剑法果然俊得很啊。老夫来领教几招如
何?」

  小慕容心知对付寻常不轨之徒容易,敖四海的武功却着实不凡,文渊对付他
甚是轻易,自己却非其敌手,见他带着龙宫太子前来,心中已看定了三十六计最
上策,当即浅浅一笑,道:「敖龙王,你是长辈耶,怎能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敖四海捋鬍笑道:「你这个丫头太过顽皮,老夫正该好好管教你。」说毕,
大步上前,伸手迳抓小慕容肩头。小慕容身法轻灵,跃在一旁,吐了吐舌头,笑
道:「偏不给你管!」翩然转身,轻快地奔了开去。敖四海迈步追去,然而小慕
容东一窜,西一钻,在桌椅人群之间溜来溜去,好似蝶舞花丛,鱼游莲塘,凭着
一身飘逸轻功,没两下便把敖四海抛在七八桌之后。

  她左顾右盼,想找个出路奔出谷外,绕道去探极乐席。在各桌之间奔驰时,
匆匆一瞥,忽然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忍不住回头一望。仔细一看,是个清
秀甜美的小姑娘,正忧急万状地瞧着小慕容。

  小慕容微微一愕,随即惊叫道:「啊,你……你不是小枫么?」小枫跟着紫
缘离开水燕楼后,在南阳生了场病,没能跟紫缘同去京城。紫缘对她时时想念,
希望找时间回去接她。可是巾帼庄大战之后,紧接着又出了长陵地宫之事,之后
众人失散,便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料在此相见。

  小枫见她认出自己,急忙用力点头,嘴唇微启,却不说话。小慕容知她定是
受制於人,被点了哑穴,心道:「不知哪个王八蛋把她也抢来了?她是紫缘姐的
丫鬟,不能不救。」当下折反回去,要解开小枫的哑穴。旁边一个人影闪过,拦
在前头,道:「这是我带来的礼物,你要夺去,可也得拿出你的礼物来。」

  一看眼前之人,小慕容暗叫不妙,退开一步,心道:「怎么,碰上这傢伙?
这……这可不好对付了。」这人是个中年男人,面色黝黑,蓄着一丛黑鬚,瞇着
小小的眼睛,左手持着一本厚书,便是武林一怪「活判官」裴含英。

  这活判官的称号,乃因裴含英手中那本「生死簿」而来。裴含英每要杀人,
必定在生死簿上记下那人姓名,批定年岁。一旦列名生死簿之上,无人能活过所
批寿命,必会死於裴含英手上。他武功固然极高,心计亦是十分深沉,可说是文
武全才。

  若非他算定稳操必胜,不会轻易纪录生死簿,亦不常随意与人过招。江湖中
人知他手段厉害,大多不敢得罪於他,送上了一个「活判官」的称呼,也有畏惧
之意。

  小慕容知道兄长曾与他交手,只因双方各有要事,匆匆过了二十多招,并未
分出高下。但是能在大慕容手下走过二十招,自非寻常人物,自己一人想要从他
手下夺救回小枫,那可为难之极,一时苦无善策。

  裴含英微笑道:「这是紫缘姑娘的丫鬟,也难怪你想救她。不过你们想夺走
紫缘姑娘,只怕更是难如登天。你的心上人文渊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同来?」

  小慕容心头一震,心道:「他早发觉我们的来意,那么四非人当然也都知道
了,大哥他们这一去,只怕立时便有危险……」一望小枫,心道:「连小枫都被
抓来,那是为防万一,要用以威胁我们的。」察觉对方用心周密,小慕容心中甚
感危惧,但仍宁定心神,道:「他来不来,又关你什么事?」

  裴含英道:「若是他来了,便可让他欣赏自己的三位红粉知已,是如何在大
庭广众之下沦为玩物,受尽欺凌,力竭而死,岂不妙哉?」说着翻开生死簿,低
头看了看,微笑道:「紫缘、华瑄、慕容茵,都是寿至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早
已记定,必当依此而为。」

  小慕容脸上变色,但犹自强笑,道:「连我的名字都查到啦?裴含英,你可
真有本领啊!」

  裴含英淡然笑道:「区区小事,何足为奇?小慕容,你不喜欢受苦罢?」

  小慕容道:「当然不喜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受苦?」

  裴含英微笑道:「好,那么你乖乖听话,自己动手脱了衣服裙子,可以少吃
点苦头。」

  小慕容朝他扮个鬼脸,笑道:「不要脸!你在江湖上也是响噹噹的人物,怎
么说话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半斤八两?」

  裴含英瞇着眼睛,笑道:「也罢,夺香宴上,的确没有这等便宜的事,动手
罢。」身影倏然一晃,不知如何已握了精钢判官笔在手,迳点小慕容左肩贞穴,
出招流畅,笔带韧力,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

  小慕容二话不说,转身便逃,裴含英飞身紧追。此人轻功身法,又更在敖四
海之上,小慕容鼓劲飞窜,左拐右弯,始终没能摆脱。两人在筵席上大绕圈子,
不过多久,小慕容奔了回来,趁着裴含英尚未接近,一下抓住小枫手腕,扯着她
急奔数尺,顺势横抱而起,回头笑道:「人在我手里,有本事换你来夺!」

  但她手中抱了一人,身法便不如先前灵敏,裴含英也渐渐能够追近。再奔上
一阵,小慕容暗觉真气难继,当下伸指在两肩上分别弹了一下,白纱披肩受了指
劲,鼓着劲风向后飘出。裴含英奔行正急,忽觉一片迷胧之物披盖而来,连忙挥
掌拨开。但是两人是在人山人海的筵席之间追逐,裴含英视线略一受阻,脚下未
停,已撞到一对正在交欢的男女,那两人双双惊叫滚开。

  小慕容趁此机会,又拉开了距离,心中暗呼侥倖:「好险好险!故技重施,
居然,更加奏效,真是谢天谢地!」这一手白纱障眼法,她与文渊初会时使过一
回,险些砍下文渊手掌,不过毕竟还是失败,这回用以将裴含英挡得一挡,倒是
一举功成。她不敢错失良机,提起全身内劲,一口气奔出筵席之外,往谷中小路
窜去。

  她一心脱险为先,脚下决不稍晚,周遭树木参差,火光渐隐四处越来越暗,
已离夺香宴甚远。再过一会儿,四下唯见月色如水,喧闹之声不闻,裴含英亦未
追来。

  小慕容这才放心,深深调息几下呼吸,将小枫放下地来,解开她的哑穴。小
枫骤得自由,用力呼了口气,着急地叫道:「慕容姑娘,拜託!你……你快救紫
缘姐姐!她、她被捉去……」她一能说话,便是担心紫缘,忧形於色,浑没考虑
现下处境。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本来就是来救紫缘姐的啊。」

  小枫道:「那……那该怎么办?」小慕容略一凝思,说道:「得先找到大哥
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她正自思索,忽然见到夜空之中,陡然斜斜昇起一道青烟,如欲攀上明月,
又有丝丝红雾回绕不去。小枫奇道:「那是什么?烟火么?」

  小慕容却大为欢喜,叫道:「大哥的信号,在那边的山谷!」

  却说慕容修、华瑄随着程太昊等人转过山谷,过了一段曲折的路径,耳中闻
得波涛轻响,来到了一处背山面海的岩壁。玉兔生辉於夜空,晶莹月色映盖下,
可见前头有列有一桌酒席,杯盘之中,无一而非珍馐佳酿,当真炊金馔玉,极尽
侈靡。食具若非金银所铸,即是镶以珠玉,光是这一桌的陈设,已然挥霍无度。

  另有十八位彩衣女郎,列於席前翩翩起舞,时而以手抚过胸臀,时而仰首状
若叹息,姿态满含挑逗,加上衣物单薄,更是香艳动人。三十六名素衣少女散坐
八方,各拥琵琶琴瑟,诸般乐器,弹奏着风华艳丽的靡靡之音,迎接众人到来。
席边围绕着十二盏金灯,雕工精细,笼以红纱,辉映得四方灿烂夺目。这等排场
的筵席,正是夺香宴三位主人寻欢逞欲的「极乐席」。

  慕容修冷笑道:「程太昊,你好会享福啊!」程太昊微笑道:「人生在世,
有福如何不享?各位请。」四名大汉放下不正宝箱,寇非天以手一按轿子,身子
稳稳飞起,衣衫飘动,稳稳就座席间。程太昊、白超然、慕容修也分别入席。呼
延凤和秦盼影已被放开,但穴道受制,无法抗拒,和华瑄站在一旁。云非常、莫
非是站在寇非天身后。

  此时的程太昊,心中当真说不出的踌躇满志。他素来满怀雄心,有意和皇陵
派一较长短,这才与滇岭派、罪恶渊薮合作,整合江湖上的旁门势力,创下夺香
宴,实乃武林中淫乐之创举,而他在江湖上的声威亦随其武功精进而水涨船高。
滇岭派僻处西南,白超然毒功虽诡,真实本领却略逊於己,而寇非天武功虽胜於
他,但身有残疾,年事已高,加上行迹隐密,并无雄心壮志,不足为患。

  程太昊精心谋划,克制锐气,待人深具礼数风范,现下三人之中,便以他的
声望最是如日中天。这次的夺香宴,更是排场奢华宾客如云,连武林新起的「大
小慕容」都前来赴宴,又在众人之前大展神威,一举降服云霄西宗两大高手,更
当是名声大振。

  如此一来,连原先的后顾之忧西宗都可一并瓦解,又得到如斯美人,实是一
举数得。想到此处,程太昊忍不住面露微笑,盘算着将来武功更精,即可正面挑
战於皇陵派龙驭清,那时在武林之中的地位,真如外号「万里飞鹏」,不可限量
了。

  呼延凤见程太昊志得意满地坐在首席,仇恨之情充塞胸臆,咬牙切齿,心里
只想:「这人害了师父,害了我西宗的前辈,又害了白师妹,现在就在我面前,
我居然不能杀了他!而这……这个大慕容……」眼望慕容修挂着冷笑的脸,更是
令她无比痛恨:「他这样对我羞辱污衊,明知道程太昊害人无数,居然还跟他一
鼻孔出气……这群卑鄙的男人!」

  程太昊瞥见她愤怒的脸色,双颊气得发红登时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兄,
让我先尝尝这只小凤凰的味道如何?」

  慕容修冷笑几声,饮尽一杯醇酒,道:「随你的便。」放下酒杯,走到呼延
凤身边。

  呼延凤身子一颤,狠狠瞪着慕容修,冷冷地道:「我早看清你是什么人了。
一丘之貉,男人都是如此……」

  秦盼影心中淒然,轻声道:「师姐,不要!」

  慕容修轻声冷笑,走到她的身后,摸了摸她的长发,手掌顺着滑到她肩头,
轻轻用掌心摩了一摩,低声道:「小凤凰,要装也只能趁现在了,这不是你希望
的吗?去啊,利用这次机会,把你心底的欲望全部发泄出来,一点不剩,去!」
说毕,一拍她肩膀,将她向前推去。

  这一推,呼延凤的脚步踬了一下,险些跌倒,但毕竟还是站定。她的脸色突
然变得红润,两片红唇微微颤抖着,眼中光彩明亮几乎有些兴奋。程太昊见状,
甚感奇异,暗想:「这大慕容说了几句话,难道就把这女娃激成了个淫娃?」他
仔细观看呼延凤神情,见那美艳的脸庞不甚自然,似是竭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却
一步一步朝己方走来。

  华瑄看得不忍,忍不住低声哀求:「慕……慕容……那个,怎么会这样啦,
不可以让呼延姑娘,她、她去……」

  慕容修朝她一瞪眼,道:「难道你要去?」

  华瑄急道:「不是啊,可是……可是……」

  慕容修撇过了头,冷笑道:「说不好话,就别说了!」

  这时,呼延凤已走到了程太昊座前。程太昊点点头,道:「坐下来。」

  呼延凤依言坐下,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程太昊,轻声道:「程太昊,我有
话问你。」

  程太昊微笑道:「什么?」

  呼延凤静静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我并没杀她。当年她私下逃离比翼宫,被我和你的
三位师叔追上了,被我们处罚一番。她是支持不住才死的,事先谁又知道呢?最
后一位插入你师父身体的,就是你狄师叔。她死前发出的淫叫声,至今还常常回
绕在我耳际,我是对她念念不忘啊,哈哈、哈哈!」

  呼延凤身子剧颤,低下了头,长长的浏海掩住了眉目。程太昊侧过身子,斗
篷开在两边,解开裤带,亮出一根粗大的肉棒,笑道:「凤儿,你师父生前最喜
欢这宝贝。不知有多少个晚上,她都因此而失魂落魄,浪荡不堪啊。来,你这么
怀念你师父,她喜欢的,你一定也喜欢,这就来好好享受罢。」说着,肉棒已有
些挺起。

  呼延凤轻轻抬头,朱唇紧闭,看着那根耀武扬威的巨棒,淒然一笑,慢慢伸
出手去,将它盈握在手,轻声道:「师父……师父她……她生前……是这么尊重
你……」她极轻极轻地说着犹如梦呓夜语,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这雄伟的阳具。

  程太昊微笑道:「是啊,她对我服服贴贴,在床上也是淫荡得很。她常常像
这样,对,就是这样,握着它,慢慢的摸。然后,用嘴巴吞吐一番,舌头也用上
了……凤儿,你可是比你师父更美。你乖乖的听话,我会很疼爱你的。舔吧,好
好的舔它。」他不断说着,淫欲越动,肉棒也慢慢坚硬了起来,微微浮现青筋。

  呼延凤摸着逐渐蓬勃的阳具,慢慢低下了头。程太昊微笑而视,心里想着她
那艳丽的红唇,将要含弄自己这大仇人的肉棒,那是多么舒畅、而具有征服感的
享受。呼延凤肩头微微一耸,轻声道:「师父、师父!」

  程太昊微微一怔,紧跟着听她吐出几个字:「现在,凤儿为您报仇雪恨!」

  那白皙如玉的十根手指,猛然施出强烈无比的力道,金翼凤凰之爪,灌注她
全身内劲,猛然用力一折,折得是程太昊的阳具!程太昊猛觉下体剧痛,全身如
受天打雷劈,暴烈惨嚎:「啊──!」

  呼延凤厉声大喝:「奸贼,死有余辜!」右手屈指成锥,左手飞掌如刀,先
重击会阴,再猛劈丹田,双掌如电合并疾推,正中程太昊胸膛。

  程太昊极声狂嘶,双臂疾抖天罗云翳,催出一重失控乱奔的巨劲,猛将呼延
凤震出数丈。这一击是程太昊痛极怒极之下的杀着,呼延凤只觉胸口一阵郁闷,
一咬下唇,没把鲜血喷出口来,但觉五脏六腑翻转滚动,天旋地转,便要摔落在
地时,身后一人推掌而出,内透沉劲,止住她的退势,轻轻站在地上。

  呼延凤回头一望,有此功力化解程太昊疯狂一击的,便是慕容修。只听他纵
声大笑,说道:「好狠的小凤凰,发泄得够痛快吧?程太昊,依本大爷看来,你
这万里飞鹏,只好改叫断头鸟了,比『九头鸟』司空霸都天差地远了,哇哈!哈
哈!」说着探手入怀,将一枚铁管高弹上空,澎地一声爆开,飞出青红相间的烟
雾,朝明月斜飞而去。

  旁人骤见变故,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不知呼延凤如何冲开穴道,给予程太昊
出乎意料的重击。然而,呼延凤心中清楚知道,是慕容修在拍她肩膀之时,以霸
道绝伦的内力硬冲她的经脉解开了程太昊的封穴绝技,让她能在接近程太昊时,
得到报仇的机会。她尽力稳下翻腾的真气,眼见程太昊的惨状,心中大为快意,
却也感到一阵迷惘,回首望向慕容修。

  程太昊双眼凸出,痛得死去活来,紧咬着牙关,只觉一股无边苦楚,比火烧
刀割还要可怖,如欲撕裂全身,飞快蔓延。他强忍痛苦,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
叫道:「呼延……凤!我、我、我要、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哇、啊
啊、啊!」

  白超然飞身奔至程太昊身边,道:「程兄,怎么样……」一见到程太昊下身
伤势,登时作声不得。只见原来直挺挺的一根巨棒硬生生从中转了个弯,已是奇
形怪状,鲜血淋漓。下身伤到了这等地步,只怕已然回天乏术。

  白超然面色如土,低声道:「程兄,小弟替你杀光这群狗贼。」

  程太昊目眥欲裂,颤抖着拉上裤子强行起身,哑着声音吼叫:「呼延凤!」
天罗云翳一抖,挟着怒涛暴风般的内劲,抖出一重又一重的气浪,扫得杯碗乒乓
碎列,灯火明暗不定,猛招直攻呼延凤。

  慕容修叫道:「丫头们,敌人已经少了好几百个,现在通通拼命罢!干掉这
群王八乌龟!」抢先冲上,剑气横飞,「大纵横剑法」「一字剑」,以斩破无尽
黑夜之势横扫,猛将「天罗云翳」斗篷带偏过去,左掌接着一劈,凌空之劲,震
得程太昊全身一晃,脸色大变,不由得连退几步。

  呼延凤三下杀手,招招可以致命,程太昊内功虽然远胜於她,但是身受男人
要害重创,加上丹田受到猛劈,功力大打折扣,此时不要命地狂怒出招,立刻被
慕容修猛恶无匹的剑法击退。

  慕容修正待趁胜追击,忽觉一股甜香自身后传来,好似打翻了浓浓的蜜糖。
慕容修心中一凛,大喝一声,回身出掌「砰」地一声,已和白超然对了一招「炼
血手」。

  白超然身子晃了晃,抽掌回气,笑道:「大慕容,当真好本事,这炼血手功
夫,老夫可花了三十年苦练,你居然不怕。」慕容修骂道:「他妈的白超然,使
毒用毒,没半点格调!」这炼血手十分危险,慕容修这一掌势在不得不挡,出尽
全力,幸而没被炼血劲力侵袭,否则便是九死一生。

  这时秦盼影穴道也早已被慕容修解开,和呼延凤联手抵挡云非常。华瑄也抖
出长鞭,加入战局,叫道:「快放了紫缘姐姐!」

  云非常一边拆招,一边骂道:「三个小骚蹄子,都来跟你爷爷过不去?这是
身为礼物该做的事么?你……啊、啊唷!」他一个疏神,背上已挨了华瑄一招八
方风索。

  本来呼延凤加上秦盼影,已足以对付云非常,但是她们现在没有拿手兵器,
又都受伤在先,其实难以敌对。然而华瑄一出手,立时又佔上风。她一心救出紫
缘,出的尽是八方风索中厉害招数,配合呼延凤、秦盼影齐施「飞天九重霄」,
招招又快又奇,打得云非常乱吼乱叫,连连吃亏。

  忽然,莫非是飘然而至,几声轻笑,幽幽地道:「小姑娘,怎么下手这么重
啊?」

  右手空袖一扬,似乎远远向华瑄招手。华瑄本没在意,忽然月光下见到一丝
黑影远远兜来,陡然一惊,回鞭斜里闪出,「啪」地一声,长鞭和一物纠缠在一
起,双方同时回扯,登时绷紧。

  就着月光一看,见是一条极长的乌黑绸带,黑夜中几乎丝毫不见,来得无声
无息,却又来得奇快,且方位之奇特,拐弯变化之诡异,似非人力所能为。

  绸带上的内劲极轻极巧,一绷之下,忽如泥鳅似地溜出鞭身缠绕。华瑄疾收
长鞭,左手持住鞭梢,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啊,那天晚上,你就是用这绸带
偷袭我,对不对!」她感於这轻绸神出鬼没,用劲奇巧,便想到她定是藉以巧施
暗劲,点昏自己,进而掳去紫缘。

  莫非是轻轻地笑着,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袭过你啦?」黑绸一飘,
攻向华瑄. 华瑄挥鞭应对,两般软兵刃隔空来去,变化多端,八方风索招式逼出
道道劲风,却也难以翻动这轻飘飘的绸带,一时难分难解。可是两女一交上手,
云非常那里便逐渐有变,呼延凤和秦盼影越斗越感吃力。

  而慕容修身处程太昊和白超然的夹击,虽然以大纵横剑法力争先机,但程太
昊红了眼的拼命,迭出杀招,劲力渐弱,招数却是越来越狠。白超然的毒功变幻
诡谲,慕容修也无法等闲视之,以一敌二,总算还是不胜不败,但是心里却暗暗
戒备,心道:「程太昊倒下之前,要是寇非天那老混球出手,那就万事休矣!」
不过寇非天一直静静坐着,毫无动静,似乎无意动手。

  这时早有云霄东宗弟子慌忙去向同门长辈通报,狄九苍、卓善当先赶来。狄
九苍叫道:「呼延凤,你好大胆子!」一招摩天鹰爪功的杀手,直攻呼延凤。

  招至中途,狄九苍忽然缩手,一圈剑光跟着飞掠闪逝,只听一个清脆悦耳的
声音笑道:「可惜,可惜!喂,你缩手那么快做什么啊?让我偶尔偷袭一次也不
肯?」跟着白衫飘动,小慕容已飞快赶来,短剑连递,来势奥妙,跟狄九苍斗在
一起。卓善大吼一声,大明王手印拍来,真气浩瀚。

  小慕容见他来势凶猛,暗暗咋舌,心道:「两个傢伙都这么厉害,棘手之极
了!」身形如柳一摆,堪堪避过,叫道:「大哥,情况怎样?」

  慕容修叫道:「什么情况怎样……就是这样!把他们杀个乾乾净净,别无他
法!」

  小慕容连躲了几招夹攻,叫道:「大哥,对付得来么?」

  慕容修长剑连挥,飒然生风,大声笑道:「废了程太昊的宝贝,已算是大有
斩获!」

  程太昊暴怒欲狂,又感下体剧痛,出手更是竭尽全力,誓要击杀慕容修。

  小慕容叫道:「大哥,千万小心……啊、嗯!」她出言示警,自己却也不慎
被狄九苍鹰爪扫过后心,剧痛难当,险些气为之窒。

  小枫也被小慕容带来,站在一旁观战,场上也无人有闲暇去管她。她瞧得眼
花撩乱,不知如何是好,左右观望之际,忽然见到不正宝箱,心中担心紫缘,奔
到箱边,轻声叫道:「姐姐,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

  箱中一阵安静,接着极轻极轻地传出柔和又带着惊讶的女声:「小枫?是,
是小枫么?」小枫喜道:「是啊,是我!紫缘姐姐,我……我,现在怎么救你?
这……这箱子能开么?」

  箱中又静了一会儿,忽听紫缘轻声道:「小枫,看地上。」小枫依言向下一
望,只见一个东西从花纹空隙中慢慢伸了出来,「铿啷啷」几下落地,却是一串
钥匙。

  小枫捡了起来,又听紫缘轻声说道:「这是箱子的钥匙,要开四个角,嗯!
是现在你的左边那一面,四个角上的锁都要打开,快一点,小心一点,别让人发
现了。」

  小枫大为惊奇,道:「怎么……这是钥匙?姐姐,你怎么会拿得到?」

  紫缘语调着急,轻声叹道:「唉,别问啊……快点打开,不然……不然华姑
娘、慕容姑娘他们就不好了。」接着轻声又说了些话。

  小枫听了最后几句话,更是惊喜,轻声应道:「好,我……我马上开!」她
转到左边,将钥匙一把一把往孔中凑。

  「喀啦」、「喀啦」两声先后响起,已打开了两个孔。这时忽听秦盼影一声
哀叫,已被云非常一掌拍倒。呼延凤心急之下,跟着也中了云非常的指力,穴道
窒碍,跌倒在地。

  云非常桀桀怪笑,道:「两个小女娃,毕竟不是爷爷对手。待我来教你们学
学乖!」他欲火上升,也没顾及其他人尚在大战,便要朝呼延凤扑将上去。忽然
他目光一闪,瞄见有个少女正在不正宝箱之旁,不知在做什么。

  云非常叫道:「小小丫头,搞什么鬼?」一纵身,跃了过去,见她将一把钥
匙往黄金角上插,登时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玩意?我们不正宝箱的锁,岂
是乱七八糟的钥匙能开的?」说着一按小枫肩头,将她推倒在地。

  这时小枫已开了三个黄金角,钥匙已插入最后一个锁孔,只差这么一转,却
被云非常推倒,一时只觉骨骼乱震痛得眼泪直流,话也说不出来。云非常笑道:
「原来娃儿不会武功。哦,长相倒还不差,可以干上一干……」

  说着伸手持住插在孔上的钥匙,笑道:「你该不是想放那紫缘娃娃出来罢?
哈哈,我们本来就会放她出来享受的,也不必你来胡闹。就凭这东西,怎么开得
了不正宝箱?瞧,这一转根本没用……」说着顺手一转。

  「喀啦」轻轻一声。

  云非常愕了一下,笑容顿敛,回头一看。

  一瞬间,「不正宝箱」的铁板飞震而开,夹着一股威力无俦的势道而来,猛
然将云非常打得向后飞腾,铁板直逼,劈哩啪啦一阵乱响,云非常连人带板,摔
在那穷奢极侈的极乐席上,几百斤的力道,砸得酒肉飞散,金玉齐碎。坐在一旁
的寇非天单手伸出,搭在云非常肩上,立时将他推出一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场众人为之一呆,纷纷侧目回望。但见一抹华美灿烂
的色彩飘然逸出,那是一疋锦缎。一位清丽出尘的姑娘侧坐在箱中,凝目望来,
如水晶流转,安详宁定,那是紫缘。随着锦缎而出的,尚有一道影子,如是清风
徐来,卷起了锦缎,身形顿现。

  小慕容瞥见他的面貌,惊喜得高声欢呼,叫道:「是你!」程太昊惊诧不知
所以,喝道:「是谁?」一直未曾说话的寇非天,缓缓站了起来,吐出苍老、几
乎全无生气的声音:「文、渊?」


              (一百五十九)

  文渊乍然现身众人惊讶之际,战局顿有生变之机。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枫,
纵声叫道:「小茵、师妹,快过来这儿!」

  华瑄对付莫非是难以测度的绸带招数,本已十分吃力,忽然见到师兄现身,
惊喜之下精神陡长,长鞭转出几个虚招,藉机退开,飞快奔到文渊身边,投入他
的怀抱,欢声叫道:「文师兄,你来就好了!」紧抱着文渊时,又侧开头去看紫
缘,叫道:「紫缘姐姐,你……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受伤?」

  紫缘柔声道:「我很好。瑄妹,真为难你,来犯这么大危险……」华瑄一下
子见到两个最想见的人,心中雀跃不已,在文渊怀中又笑又跳,开心之极,全没
顾虑还在群敌环伺之中。

  接着小慕容也甩开卓善、狄九苍,奔到文渊身旁,脸上掩不住喜悦之情,笑
道:「你……你怎么会在箱子里?这……这可不是变把戏么?」

  文渊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被当作,夺香宴极品贺礼,当然是关在这里头
啦,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慕容一怔,随即噗嗤而笑,手指在他脑门轻轻一弹,笑道:「四非人什么
时候喜欢大男人了?少胡说八道!」

  文渊笑道:「就当我胡说罢,现下可无暇说明。小茵,师妹,你们保护紫缘
跟小枫姑娘,我去应敌。」脚步正要踏出回首望了望紫缘。只见紫缘靦腆微笑,
脸蛋泛起了淡淡的晕红。文渊向她点头一笑,飞身纵出。

  他来到呼延凤、秦盼影身边,俯身将呼延凤穴道解了,秦盼影的伤势却甚是
沉重,只见她痛得额头冒汗紧咬牙关。文渊道:「秦姑娘受伤不轻,当先休息。
呼延姑娘,请你带她去和师妹那儿,先行调理内伤。」

  呼延凤抱起秦盼影,侧目望着文渊,脸上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文渊一怔,道:「一方面是来救紫缘姑娘,一方面也是来救白姑娘啊,我不
是早就这么说了么?」

  呼延凤仍是一脸错愕,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懂,你……你怎么真会为
她们拼命……」

  文渊听着奇怪,正待说话,忽感身后气流生异,疾转腰身,伸掌迎去,已然
抓住莫非是远远挥来的黑绸带。他凝力於掌心,大喝一声,那绸带上忽然一阵起
伏,如海风吹浪般急抖回去。莫非是本来一直神态悠闲,谈笑应敌,这时忽然脸
色大变,惊骇而叫。旁人闻声相望,已见莫非是身子颤抖,摇摇晃晃双膝一软,
便即伏地不起。

  以文渊当前功力,未必能单凭内劲运行,便一击震昏莫非是,但是他这一发
劲,却是对绸带上的巧劲辨析入微之后,攻其破绽而发,使力虽然不大,但及於
莫非是之时,正是抓紧她收劲无可防备之时,顿时将她震得经脉紊乱就此倒地。

  文渊叫道:「呼延姑娘,请先退开!」呼延凤正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他何能
轻易打倒莫非是,听他一说,陡然想起秦盼影有伤在身,急忙抱着她退到紫缘、
华瑄等人身旁。这时狄九苍、卓善已双双夹击文渊,云非常亦压下内伤,怒而上
前,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会钻到不正宝箱里去了?你、你搞什么鬼?」双掌
连环互拍,掌力骤增,狂风暴雨似地攻向文渊。

  呼延凤心中吃惊,暗道:「狄九苍和卓善功力极强,当日他们联手,我已难
以招架,现在加上云非常,他怎能抵挡得住?」

  但是看了数招,只见文渊身法神妙,滴溜溜地在三人之间穿梭不定,双掌使
开,右掌潇洒自如,流转舒柔,左掌劲力刚健,但收发由心,不流於狂悍,双掌
招数时而对换,以奇巧的手法寻隙反击。往往狄九苍鹰爪落空,卓善掌力失准,
云非常猛招使到一半,文渊却已抢了先着,反逼得三人无法近身。

  华瑄和小慕容见情郎全无困厄之状,喜悦无比,在一旁看得心旷神怡,拍手
叫好。紫缘倚着箱板,也是喜形於色,观望了一阵,侧身取了琵琶,转轴拨絃,
玉指轻弹之间,抚出一阵洒脱清幽的音韵来。

  这时呼延凤见文渊游刃有余,惊奇之际,也已抱了秦盼影过来,替她接续真
气,平复伤势,听紫缘忽然弹起琵琶,不知所以,道:「你这是做什么?」

  紫缘手法如行云流水,曲意悠然,微微侧首望着呼延凤,微笑着说道:「我
替他弹一曲「渔樵问答」,帮他助阵。」

  她这一望过来,呼延凤才看清紫缘面貌,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好美的姑
娘,她……她就是紫缘?」转头朝文渊望去,心中忽起潮思,一时茫然出神。

  文渊听着紫缘奏出的琵琶声,精神顿时大振,挥掌逼开卓善,远远向紫缘笑
道:「紫缘,你来验收成果罢!」紫缘双腮微红,微笑道:「我不懂你们这些拳
打脚踢的功夫,你自己知道就好啦。」

  华瑄奇道:「验收什么成果啊?」紫缘继续弹着琵琶,微笑不语。

  小慕容眼睛一眨,向紫缘笑盈盈地道:「紫缘姐,你……你跟他在这里面,
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紫缘脸上一热,轻声笑道:「这……这个……等我们都平安无事了,让他来
说。」

  这一曲「渔樵问答」,意在以渔人樵夫的对话,描绘於青山绿水中自得其乐
的情趣,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的心志。文渊此时所使功夫,便是由此曲化出,紫
缘一弹奏此曲,曲调节奏,竟与文渊的进退攻守符合若节,正如庄子「养生主」
所述:「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琵琶声与文渊掌法一共变幻,开阔之际,如巍巍之山嶽,洋洋之江河,由巧
入拙,真力昇华,猛地和云非常对了一掌,竟将其震退几步。云非常骇然失色,
心道:「小兔崽子的内劲,何时修到了如此惊人地步?」他之前与文渊交手,文
渊都是以绝顶妙着支撑,内力却是不及於他。但这时硬碰硬的过掌,文渊的内力
却显然充沛更胜於他,如何不令他心头惊骇?

  再斗一阵,琵琶音韵隐隐和文渊掌风应和,如闻斧伐丁丁、橹声欸乃,不论
轻重缓急,在文渊掌中全然收发自如。忽听,卓善大叫一声,被文渊一掌拍中胸
口,脚步颠簸,一交摔倒,再也站不起来。不过两招,狄九苍亦被文渊拍中背脊
扑地而倒。

  云非常更是吃惊,晃了个虚招,已打算早早脱身,口中叫道:「老大,你再
不出手,我……」话还没能说完,这虚招已被文渊看穿,连变三掌,破开他的守
势,打中了「华盖穴」,当堂跌飞而出,在地上连滚几滚,动弹不得。

  同一时间,紫缘琵琶声停,文渊收敛内劲,衣袖一振,回首笑道:「紫缘,
好曲子!」紫缘面露浅笑,轻轻放下琵琶。寇非天远远地冷眼旁观,依旧没有出
手。

  文渊先败莫非是,接着一举击溃三敌合围,场上只剩慕容修和程太昊、白超
然缠斗。忽听白超然厉声大叫,跌跌撞撞地退开好几步,手按小腹,却压不住涌
出的鲜血,已是被慕容修一剑横劈而中,伤口极深。华瑄、小慕容等人见了,正
自大喜,不料慕容修忽然身子一阵摇晃,手掌松开,长剑落地,似乎连站也不易
站稳。

  白超然远远后退,按住剑伤,道:「大纵横剑法,果然霸道绝伦。不过这条
蛇儿的毒性可也不弱,你要是轻举妄动,只怕……嘿嘿,未必有多好受。」只见
慕容修怒目瞪向白超然,右手在左肩一抓,扯下一条细长的白蛇,用力捏死,骂
道:「滇岭派的王八乌龟,都只会使这卑鄙手段!」

  他本是背对不正宝箱,小慕容等看不到他正面受了什么损伤,但此时都见到
了他手上的白蛇。小慕容吓得花容失色,叫道:「大哥,你……你被咬中了?」
慕容修破口骂道:「咬就咬了,死不了!」脚尖一挑,踢起长剑,一握在手,正
待上前再战,却感胸口一阵烦恶,便想作呕,劲力散涣不聚,几乎难以举步。

  这条白蛇是白超然预先藏在衣袖之中,缠绕手臂,伺机伤人。他抓准机会,
趁慕容修使开剑招猛攻、防禦略有不备之时出掌相击。慕容修左掌还击,两掌一
对,那白蛇却疾窜而出,顿时咬中慕容修肩头。滇岭派以毒闻名,这白蛇是白超
然所调养,更是剧毒无比,以慕容修这等功力,竟也在顷刻间毒发,难以再战。

  不过,白超然也受伤不轻,生怕慕容修不顾毒伤,拼命猛攻,自己却抵挡不
来,立即退开。程太昊却一心要致慕容修於死地,见慕容修中毒,立时鼓动天罗
云翳,朝他当头击去。

  文渊抢上前去,叫道:「慕容兄,你先下去止住毒性蔓延,我来应付!」

  慕容修怒道:「小子,你说什么鬼话?我大慕容岂怕这区区小伤?」就在这
时,天罗云翳已挟厉劲盖下。

  文渊一手抓住慕容修手腕,两人同时飞退丈许开外,叫道:「你当然不怕,
小茵可会担心你!」

  慕容修一怔,呸了一声,骂道:「混帐东西!」却也不再坚持,转身便走,
回到不正宝箱旁。小慕容急忙迎上前来,叫道:「大哥!」慕容修挥挥手,道:
「不算什么!」将死去的白蛇收入衣袋,敞开上衣,手按肩头,潜运内劲逼毒。
只见细小的伤孔中缓缓流出黑血,腥臭四溢。

  程太昊一招未中,身影一闪,又已赶到,天罗云翳连挥连抖,气浪如雷,重
重内劲瞬息间披盖文渊四面八方。

  文渊已见识到程太昊内力浑厚,纵使负伤非轻,仍然是个强敌,心道:「先
设法把紫缘、小枫她们安置好,再来放手一战。」双掌凝力推出,生发一股柔韧
而沉重的劲道,「天罗云翳」原本鼓足劲风,这时中央却微微一凹,来势顿缓。
这么一来,文渊已能趁机抽身而退。

  程太昊微感诧异,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然也如此不凡!」

  这时云霄派、滇岭派弟子,加上四非人的部属纷纷来到,人潮增涌,声势浩
大,显然便要群起而攻。文渊使开轻功,疾退而至不正宝箱旁,说道:「小茵,
你们的船在哪儿?」

  小慕容道:「咱们是从西边上岸来的,现在可不能回去,否则,要经过筵席
上,那麻烦可多了!」

  呼延凤道:「那么往北边退,我们的船在那儿,苗师妹正留在船上,可以接
应。」

  文渊大喜,道:「好极了,那么就请呼延姑娘带路。」

  呼延凤微一踌躇,道:「秦师妹,你带他们先走,我去救白师妹回来。」

  秦盼影这时已经清醒,伤势较为平稳,听呼延凤一说,急忙叫道:「师姐,
不行!你……你也受伤了……」

  呼延凤道:「白师妹还没救回,怎能这样便走?何况金翅刀在他们手里,那
也必须夺回!」

  文渊见已有五六名云霄东宗弟子冲来,若再拖延势必难以脱身,当下叫道:
「呼延姑娘,你还是带大家先走罢,白姑娘和金翅刀由我负责带回。」闪身上前
俯身抓起一把杯碗碎片,连掷连挥,嗤嗤数响过去,将十二盏金灯尽数打灭,四
周顿时大暗。

  程太昊一见他打灭灯火已知其意,叫道:「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溜了!」

  号令一出,立时便有数名弟子飞快围去。文渊展开身形,东一掌,西一指,
便将当头几人打倒。两名滇岭派门人扑上前来,又给文渊三招两式打发。他这么
一出手,登时牵制了对方攻势。

  呼延凤一愕,叫道:「这事跟你无关,谁要你多管闲事?」

  正要冲去替代文渊,小慕容却拉住了她,叫道:「大哥受伤,你失了兵器,
现下也只有他应付得来!」

  呼延凤回头相望,道:「你难道不担心他?」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他本事好得很,我才不担心呢!」取下腰间佩剑,
大声叫道:「喂,接住了!」用力一掷,连剑带鞘飞向文渊。

  文渊反手抄住,身形顺势圈转,白光随之一闪,已然拔剑在手,一圈剑光犹
如飞环,围在文渊身边的敌人,立刻有三四人中剑倒地,两把刀剑应声削断。文
渊定睛一看,手持之剑华光内敛,正是小慕容从赵平波手上夺来的骊龙剑。

  只听小慕容叫道:「人救到了、刀拿到了,就快点跟过来!」

  文渊应道:「好,你们快走!」手中骊龙剑飞舞四方,剑芒凌厉生威,已是
「八极游」剑意。此时,他手中有了切金断玉的利器,出手更加威不可当,程太
昊、白超然的门人虽众,却无人能当文渊剑招一击。

  趁着文渊一力断后,华瑄、小慕容等已跟着呼延凤、秦盼影自小路退走,只
因灯火尽灭,单凭月色之明,云霄东宗、滇岭派的人也不易搜索,一路上偶有阻
敌,尽是寻常脚色轻易被几人收拾了。约莫一刻钟功夫,已绕到了红石岛北岸,
果见呼延凤等人的海船停泊在岸,海水泛着月光,四下一片静谧。

  众人到了近处,只见苗琼音从舱中奔了出来,叫道:「呼延师姐,白师姐怎
么样了?」

  呼延凤道:「有个爱管闲事的人会救她,不必担心。」

  苗琼音一怔,道:「谁啊?」

  小慕容道:「先别管是谁了,大家先上船罢。」众人纷纷上了甲板,进了船
舱。慕容修盘膝静坐,用功逼毒。呼延凤和苗琼音给秦盼影取药镇伤,一边听小
慕容说着文渊和紫缘的事,不时望向紫缘。紫缘轻轻抚着琵琶的絃,并不弹出声
来,神情若有所思,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有华瑄一直待在甲板上,等待文渊出现。过不多久,舱中众人忽听她欢声
大叫:「文师兄!这里,在这里!」小慕容和紫缘闻声出舱,只见华瑄正用力挥
手,远处一个人影直奔过来,果然便是文渊。再一看,其实并非只文渊一人,手
中尚横抱了一名少女,又有一件物事,在夜色中闪着阵阵金光。

  文渊听到华瑄呼叫,足下加劲,一阵风般赶了上来,高跃上船。呼延凤跟着
出来,见到文渊抱着的女子,忍不住惊呼出来,叫道:「白师妹!」急忙奔上前
去,从文渊臂膀里抱了过来。白月翎有气无力地向她笑了笑,眼中却露出兴奋之
意,身躯微微颤动,轻声道:「呼延师姐……」

  呼延凤紧紧抱住白月翎,不禁一阵哽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道:「白
师妹,你受的欺负,师姐一定帮你讨回来。」白月翎似乎极是疲累,没再多说话
倚在师姐怀中,静静地睡着了。

  呼延凤抱着她进到舱中,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文渊跟着进来,道:「呼延姑
娘,这是你和秦姑娘的兵器。」将金翅刀、两柄软剑都递给了她。

  呼延凤怔了一怔,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你当真都拿回来了?难道没
人阻截你么?」

  文渊微笑道:「好在程太昊跟白超然都受了伤,没来跟我过不去,其他人不
难对付。」接着又道:「一会儿追兵便到,咱们得快快离开。」呼延凤呆了一阵
儿,望着文渊的脸,一言不发。

  文渊甚感奇怪,道:「怎么了?」

  呼延凤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转身朝苗琼音叫道:「苗师妹,立刻
开船,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帮着扬帆起锚,离岸向西驶去。黑夜中海风大起,却是逆风,船行并不
甚快,但是若有船自后追来,那也同样不会快了。

  华瑄兴高采烈地拍着手,笑道:「终於大功告成,紫缘姐姐回来了,文师兄
也回来了!」

  一旁正疗伤的慕容修忽然睁眼,冷冷地道:「大功告成?可还难说得很!这
儿是海上,没回到陆上前,麻烦未必会少了!哼,还有一件古怪事,嗯……」想
了一想,骂道:「他妈的,忘记了。」

  华瑄嘟起了嘴,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嘛,紫缘姐姐平安无事,人家高兴
一下也不成?」

  慕容修一翻白眼,道:「你们去高兴你们的,关我屁事?嘿嘿,不把白超然
那王八蛋宰了,我可不高兴。」

  文渊和紫缘坐在一旁,相视微笑。小慕容笑嘻嘻地走来坐下,道:「你们可
别听大哥胡言乱语,让他自己去呕气。紫缘姐,你累不累?」

  紫缘柔声道:「我不累。茵妹,对不起,让你们这样辛苦的过来,都是因为
我……」

  小慕容双手乱挥,道:「紫缘姐,别说这些,这事情我跟华家妹子都有责任
啊,倒是……」一瞥文渊,笑道:「他才是无缘无故,多了一件大麻烦事来解决
呢。紫缘姐,你该好好补偿他啊。」

  紫缘脸上微现羞态,甚为靦腆,微笑着不说话。华瑄忽道:「文师兄,你的
武功好像又厉害多了?」

  文渊微笑道:「有一点罢。」

  小慕容道:「什么一点两点?你本来不是打不过云非常么?可是刚才,他根
本全无还手余地……」说着坐得近了些,望望紫缘,笑道:「紫缘姐,你可以说
了吧?」

  紫缘奇道:「说什么?」

  小慕容道:「说你怎么会跟他一起进了箱子啊?他到底做了什么,武功进步
了这么多?」

  华瑄也一直对此不解,围了过来,道:「对啊,我也想不通,文师兄为什么
会在那里面?」

  紫缘向文渊一看,眼神中深情款款,尽是温柔,轻声说道:「你来说吧。」

  文渊脸颊微红,嗯了几声,道:「这个,其实……也不太光彩,进了箱子,
其实是误打误撞,无可奈何……」

  小慕容笑道:「有什么好不光彩?四非人的礼物蹦出个大男人来,那才不光
彩呢。」文渊笑了笑,先说了和穆言鼎一战的经过,接着便说起进入不正宝箱的
缘由。


              (一百六十)

  当日文渊和紫缘同在船上,欲避开四非人、狄九苍、卓善等的搜查,一时已
无地方可躲,情急生智,和紫缘一齐躲进了不正宝箱之中。

  文渊的主意,原是藉由宝箱藏匿自身,待对方离开,再另寻他法,带紫缘脱
困。若是对方前来查看宝箱,确认紫缘是否在内,自己便发掌开箱,出其不意的
袭击,或能将云非常这强敌予以重创,即便行迹已露,仍可全力一战,凭着自己
新领会的内功诀窍,未尝没有胜算。

  紫缘也知道别无脱困之路,当下跟文渊双双进入箱中。文渊在箱内拿起铁板
慢慢对正四边,笑道:「本来该带你离开,想不到这下连我也跑进来了。」

  紫缘微微一笑,轻声道:「总之,是权宜之计。」微微低着头,柔声说道:
「有你在旁边,不管在哪儿,我都喜欢。」文渊心中一动,回头一笑,拉上了铁
板,箱中光线顿暗,除了各处花纹中尚透些许光线,几乎全是漆黑一片。

  铁板才刚合起,忽听「喀啦、喀啦」一阵声响过去。文渊和紫缘相对一望,
皆感错愕。文渊心觉有异,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推,那铁板却纹丝不动,竟已牢牢
锁上,再也无法打开。

  他们都不知道,四非人造这「不正宝箱」,原本是为了碰上厉害对手时,若
连寇非天也抵挡不住,便可用此箱捕捉强敌。由寇非天全力逼迫对方,云非常、
唐非道、莫非是各控三、二、一面的铁板,瞧准时机。同时,以之封住对方上、
下、左、右、前、后六方退路。六面八角一旦对正,机关即刻引动,自行扣锁成
箱,坚固无比,箱中之人休想逃出生天。

  龙驭清便是知道四非人有此本领,虽未亲身领教过,但也不得不防,这才费
心造了四把钥匙出来。这时文渊拉上铁板,机关马上生效,不正宝箱又即回复原
状,将两人一齐锁在里面。

  文渊暗自吃惊,心道:「不好!在这箱子里面,有钥匙也等於没有,这……
该当如何是好?」

  黑暗之中,紫缘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也猜到是出了麻烦,正想低声询问,
只听箱外脚步声起,狄九苍等已进了底舱,大骂一阵,接着一个人影走近箱来,
箱子微微震动,便听云非常的声音说道:「贺礼还在,那小傢伙上哪儿去了?」
文渊和紫缘紧握着手,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外头众人搜查了一阵,不
久便又离开。

  文渊从箱板空隙窥探,见得众人确已出了舱,带了门,心神微定,低声道:
「看来出不去了。」

  紫缘道:「箱子锁上了?」

  文渊点点头,随即想起箱中几无光亮,道:「锁住了,这可是一着失算。」

  紫缘心中担忧,轻声道:「他们似乎没发现,你进来了,可是……一旦被发
现,那就糟了,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开这箱子。」

  文渊略一沉思,道:「现在只好等他们打开箱子,再趁机脱身。」轻轻叹了
口气,又道:「本来还以为,你我可以就此平安离开,想不到好事多磨。紫缘,
真对不起了。」

  紫缘轻轻倚在他身边,柔声说道:「你别这样自责,这不是你造成的啊。」
又即微微一笑,轻声道:「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面,现下……有你在这儿,
我可不会寂寞啦。倒是你无缘无故的被关起来,那才冤枉呢,该是我向你道歉才
是。」

  文渊听着,不禁一笑,道:「难道他们把你关起来,就是名正言顺,没冤枉
你了?」

  紫缘微笑道:「我没这么说,难道你这么想?」

  文渊笑道:「岂有此理?」

  两人说笑几句,总算也是沖淡了些不安的气氛。狄九苍、卓善等人也没有再
前来查看,过了大半个时辰,舱中动静全无。文渊心道:「这一待不知要耗上多
久。左右无事,且把刚才想通的功法再练一练,说不定我们能否安然脱险,便差
在这毫釐功夫。」

  他既有此心思,便静坐箱中,真气游走,充盈周身脉络。九转玄功本是上乘
内功,这时文渊加诸巧思以应变平添无尽神妙,绕行十二周天,已然心舒神畅,
内劲如骐骥奔腾,鱼龙翻覆,灵动万状。

  文渊内察气息,顺应脉象,感其变化无穷,却又随心所欲,尽管威力尚未充
实,但是以此绝妙法诀修练,进益已然远超日前,每练一回,内力便绵绵迭增。

  紫缘不知文渊正在修练内功,箱外透入微光,只见到他端坐不动的身影。她
抱着琵琶,若有所思,素手轻挥,弹起了一曲「颐真」,音韵柔润,有若珠玉碰
响。

  文渊专心练功,正在神游太虚,物我两忘之际,忽闻琵琶乐音,蓦地心中一
动,暗收内息,静静倾听,将之与内功流转之法相互印证。耳听琵琶音色鲜明,
扣人心弦,不自觉地挪近身去。

  紫缘手挥琵琶,驰神奏曲,并未知觉文渊近身。再弹一会儿,忽然觉得肩上
一阵温暖,文渊的手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肩,举止极为柔和,爱怜无比。

  「铮」地一声,琵琶声微微一乱,随即回入正轨,但仍微有慌乱之意。

  多日以来,紫缘一直思念文渊,此刻得以相聚,心中早已欢喜不尽,只是尚
未脱险,仍需小心谨慎,只能先收敛柔情,之后再叙别来情思。昏暗之中,文渊
忽然有此举动,紫缘顿时心跳怦然,泛起一阵羞意,继续弹着琵琶,一时不知如
何反应。

  手掌在她肩膀徘徊片刻,慢慢向前,来到她胸口两侧。紫缘身子微颤,越发
觉得害羞,琵琶声几乎为之中断,忍不住柔声轻叹。

  她心思恍惚,回首一望,隐隐见文渊双目半闭,沉浸在陶醉之中心里更羞,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感胸前一热,文渊左手已摸在自己心口上,轻轻抚动。紫缘
乍觉一阵温热环绕乳峰,不禁小鹿乱撞,心神荡漾,再也不能继续弹下去,琵琶
声停,取而代之的声音是细微的娇喘,轻轻地说道:「在这里,不可以啊……」

  文渊似乎骤然清醒,手掌慌忙松开,低声道:「这、对不起,紫缘,我……
我不是想……那个……唔……只是……」

  紫缘赧然低头,微笑道:「说什么啊?」

  文渊拍了拍头,轻声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才……不知不觉,就碰到你
了。」

  紫缘浅露微笑,轻声道:「这样不就听到我说话了吗?又,又何必要……」
手掌不自觉地放在胸口,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语音也是满怀柔情。只听文
渊低声说道:「不,不是说话的声音,也不是琵琶,我想听你身子里的声音,有
一种很奇妙的韵律。」

  紫缘甚感好奇,道:「这我不明白了,身子里还有什么声音呢?」

  文渊道:「当然有啦,刚才你在弹琵琶,身体里就有一股旋律响了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回想,推思刚才感受到的那阵人身节奏,心道:「这与我自身
的节奏又不相同,若是推演在内息变化中,我这么一出手也得要因人制宜……」

  他潜思武学,正想得出神,忽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彷若发自幽梦,但四下
静谧,依然可闻,如一缕柔丝般溜进耳来。文渊思路为之一停,忽觉掌心有阵跳
动之声,一呆之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又在不知不觉中抓起,掌握着紫缘的
胸部,掌中传来扑通、扑通的跳动,耳中听到的是微微紊乱的呼吸,虽在黑暗之
中,也可想见紫缘这时的神情了。

  本来文渊是在潜心领悟武功,但是接二连三触碰到紫缘的身子,尴尬之余心
中也不禁大起遐思,这次却没急着放开手,反而轻轻揉了一下。紫缘娇躯微颤,
口中轻轻地呵出一声,醺醺然如有醉意。

  「怦、怦」的声响在掌中响起,文渊也觉得自己的心跳正不断加快,早已把
练功的念头暂且搁开,双臂环绕,紧紧将紫缘抱在怀中,低头向她颈边吻去。

  紫缘轻噫一声,犹疑地微微反抗,柔声道:「不……不要,现在不可以。」

  文渊道:「为什么?」

  紫缘双腮发热,轻声道:「这……这样……会被听到的,他们会发现你在这
里……」

  文渊抚摸着她的秀发,掬起几丝,手指卷了个圈,轻声笑道:「我不出声就
好了。」

  紫缘一急,道:「不行啦,不可能……啊、啊……」话至於此,声调忽然变
得柔靡如水云,软绵绵地飘了起来,却是文渊五指轻拂,在她胸前游走不定,忽
上秀峰,忽下幽谷,时而回绕,登时令紫缘魂不守舍,难以言尽。

  紫缘仰首轻吟,受了文渊温柔备至的几下爱抚,心内柔情潮涌,但仍勉强抗
拒,双手推着文渊肩头,轻声说道:「渊……不要,你这样子,我……我会担心
你的。」

  文渊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必担心。」

  紫缘胀红了脸,满心羞怯,低声道:「怎能不担心?」

  文渊微笑道:「只要我不出声,就好了吧?」

  紫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那样是可以,可是……可是……」脸上
一阵燥热,低声绪道:「到那时候,你……你又怎能管得住?」

  文渊轻轻搂着她,笑道:「你这么厉害么?」

  紫缘在他胸膛搥了一下,嗔道:「你不要取笑人,我……可是真的担心。」

  文渊一笑,轻声说道:「我点了自己的哑穴,就不会说话了。」

  紫缘道:「是么?」

  文渊道:「你之前在箱中,不是也说不出话来?那就是封住了哑穴。」

  紫缘想了一想,轻声道:「如果是这样,那也不好……」

  文渊道:「这话怎么说?」

  紫缘微微一笑,略一斜身,倚在文渊胸前,悄悄地呢喃着:「我喜欢听你的
声音,听不到的话,觉得……就不是很安心。」

  文渊虽瞧不清她的神态,但听着那清甜柔致的语音,也能想像出,她此时的
神情,定当不胜娇羞,血脉中一阵腾涌,无论如何不能平息,一手放在她腰际,
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有法子了,让你听着我的声音,也不让他们发现,好不
好?」

  紫缘心头扑扑乱跳,按着他的手背,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这样急着要
呢?等到我们出去了,不就可以……可以……」说着心里一羞,含笑抿住了嘴。

  文渊搔了搔头,颇感不好意思,道:「这……也不是急,只是……」停了一
停,道:「紫缘,这些天来,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幸好上天有眼,你能够平安无
事,可是……绝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我得把这个责任负起来,让你以后都能
平平安安,不被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卷入。紫缘,你能信得过我么?」

  紫缘嫣然微笑,道:「信,信!就怕你做不到。」

  文渊甚为泄气,道:「怎么又说信,又说怕做不到?」

  紫缘微笑道:「我当然信你啊,可是人嘛,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所难免。
不然的话,我们现在怎会在这儿?」

  文渊搔搔头,苦笑道:「是也不错。」

  紫缘手指轻点,在他的手背上点着柔声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承诺。
说出承诺,不过是一句话,我听了当然喜欢,可你背负的担子多大啊。」

  文渊心中一动,暗色之中,似可见到她一对明眸,满怀着温润贴心,正朝自
己旖旎而望。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说的是。」手掌缓缓翻过,握住了她的
柔腻的双手。两人的身子紧紧相对,重叠在一起。

  金条垫脚的不正宝箱,稍稍摆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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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61-165

              (一百六十一)

  「嗯……嗯。」

  一丝缱绻的声息荡漾箱中,萦绕不散。文渊轻搂紫缘纤腰,和她的唇亲密地
结合。在宁静而甜蜜的吻中,有一种令人融化般的感觉。

  吻着,吻着,紫缘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唇间飘出的气息,芳郁若兰,暗暗
撩动着文渊的心绪。文渊情念渐炽,挑逗着她的舌头,一边拉住她的衣襟。紫缘
忽然一阵羞涩,在他唇上啜了几下,轻轻推着他,稍微分开,柔声说道:「让我
来。」

  文渊微笑摇头,轻声道:「不,我来。」手上不停,已解开她的衣衫,往双
肩褪去。紫缘更加羞了,双手抱肩,怯怯地避让着。文渊柔声说道:「紫缘,别
怕。」

  紫缘脸上一热,轻轻地道:「我不是怕,只是……不好意思嘛。」

  文渊和她的脸蛋轻轻地廝磨,轻声道:「这么暗,我也看不到啊。」紫缘一
想,也是不错。其实文渊已然看过她的身体,她所感害羞的,还是那种慢慢被情
人脱下衣裳、无奈又兴奋的心情。她虽然仍感靦腆,但也不再抵抗,让文渊任意
为之。

  衣衫渐褪,紫缘顿感肩头一凉,又随即覆上一层温暖,却是文渊正用掌心摩
娑,自那圆润的肩缓缓下滑,爱抚她的手臂,由上至下,复返而上,说不尽的怜
惜珍爱。

  这亲暱温柔的举动立竿见影,紫缘的呵气渐次加促,一股如带困惑的声音欲
发还收,透露了她的心思紊乱。

  箱中光明稀微,只隐约可见紫缘身体淡淡的轮廓,随着衣物越来越少,曲线
越来越是动人。文渊轻叹一声,道:「要是可以,真想点一盏灯、一把火,好看
清楚你的身体。」

  紫缘心头羞赧,嫣然微笑,轻声说道:「你看过了嘛,这次不看,也……也
不会怎么样。」

  文渊微笑道:「看不见没关系,我用摸的。」

  他靠着箱板坐正,将紫缘搂在怀中,双手齐上,探索紫缘纤柔的娇躯。紫缘
脸红心跳,也开始解文渊的衣物,脱去上衣之后,却有些不好意思,迟迟没有动
手脱裤子。

  两人都瞧不清楚对方的身子,当此情境,身体的交流自然最能达到满足情欲
的宏效。文渊一抱紫缘,温软的触感充盈满怀,再一摸她肌肤更加是细緻匀润,
着实令人爱不释手。

  既然无法观赏佳人之美,文渊手上也就格外努力,在紫缘身上到处细访,先
摸肩,再摸手,来来回回,摸到了她的胸部。一触及那圆挺的嫩乳,紫缘顿时叹
了口气,声音透着愉悦的韵味。

  文渊听了,心中一阵悸动,指头忍不住胡作非为,捏住她的两边乳头,轻轻
施力,搓弄起来。紫缘的身子弹了一下,微声叹息,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搓
了没两下,小小的蓓蕾已然茁发,很快坚硬了起来。

  文渊张开手掌,盈握她的双乳,轻快地上下揉动,乳波荡漾之际,紫缘也跟
着喘息起来:「啊……啊哈……啊、等……等一下、唔……嗯、唔唔……」

  水嫩的乳团满盈於手,耳中又闻声声娇啼,文渊哪里能等,心中越发难耐,
每将她的乳峰向上一托,手掌便顺势抚摸一圈,令紫缘倍感陶醉,娇喘连连。文
渊自己更是兴致高昂着意爱抚,听着紫缘娇声悦耳,心中爱意大盛,心道:「不
知道紫缘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要是……要是可以看上一看,可有多好。」

  他想像着紫缘害羞欢喜的神态,心中更觉情致潮涌,兴奋难言,把玩紫缘酥
胸的同时,渐渐出了神,不觉喃喃地道:「紫缘的胸部,好嫩,又好柔软……真
是舒服……」

  紫缘听他这么说,顿时心慌意乱,羞得无地自容,娇声嗔道:「你……你说
什么嘛,好……好丢脸……嗯?嗯、啊……啊啊!」

  就在这时,文渊出其不意,一改温柔,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乳房。紫缘霎时浑
身一颤,肢体酥软,受到的冲击使她不自禁地吟叫。文渊忘情地抚弄她的乳峰,
想着她美丽的面容,此刻是何等销魂诱人,更加激得他血脉贲张热血直涌下体。

  他听得紫缘的呻吟已然娇腻之极,万难压抑情欲,心里一股冲动,当下转移
目标,放过了紫缘汗水淋漓的双乳,转而绕至背后,一把摸到她丰盈的臀部。紫
缘「唔」地轻吟一声,倒在文渊怀里。文渊吻了吻她的耳朵,轻声耳语道:「这
里摸起来,也很舒服呢……」说着恣意揉弄,偶尔又在她背脊上轻拂。

  紫缘胀红了脸,自然而然地扭起了腰,喘道:「讨……讨厌……那里……嗯
噢啊……啊、好痒、不要、嗯、哼、嗯嗯嗯!」原来文渊又转移阵地,这回用指
头在她腋下逗弄,登时引得紫缘娇声嘻笑。

  文渊轻声道:「紫缘的笑声也很好听喔。」

  他指头放缓,紫缘仍是柔声巧笑,在他怀中扭来扭去,已是香汗如雨,娇态
更甚,连声喘道:「别……别逗我了啦,我……啊……啊……哈……我……我的
身体……已经……已经……」

  文渊微笑道:「已经怎么了?」右手向下移动,摸到了她双腿之间,登觉一
片湿润,已经爱液泉涌,沾濡满手。

  「啊……」紫缘张唇轻叹,搂着文渊的脖子跟着奉献一吻。文渊热情回吻,
再次拥抱紫缘,两人胸脯相贴,紫缘的乳房被压得有些变形,身体摩擦之时,汗
水的润滑,使两团嫩肉发出细微的声响。

  人一身处黑暗,心态上不自觉会少了许多顾忌。文渊如是,紫缘亦如是,两
人肢体相缠,难分难解,浓郁的情欲迅速扩张开来。

  紫缘紊乱地喘着气,纤细的手指在文渊的身上攀附着,感受男子的气息,心
里不胜爱恋,呢喃地道:「好……好舒服喔……嗯……嗯……」

  她依恋地抚摸着文渊的肌肤,慢慢地向下游动,停在他腰际,开始拉下他的
裤子。就在这时,紫缘忽然觉得裤子卡到了什么硬物,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一摸
之下,便听文渊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

  紫缘心头怦怦直跳,轻声道:「这……这个……」左手稍微握住那东西,右
手食指在先端轻轻碰了一下。文渊「唔」地低吟一声,好似忍耐着什么。

  紫缘自然已知道那是什么,不禁羞得脸蛋滚烫,却并未放开,反而用指尖轻
轻抚摸棒身,悄声说道:「虽然已看过,可……可还是第一次摸到……真的好硬
喔。」那羞涩的语气,反映出紫缘毕竟不谙此道。

  文渊却更加兴奋,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道:「紫缘……喜欢吗?」

  紫缘脸上发热,极是害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以行动代替回应,一双纤手
爱惜地把玩着那根宝贝。在她温柔的揩拭之下,文渊只觉全身热血狂冲而去,大
力捧场,宝贝更形粗大。

  紫缘也感到手掌中的棒子更加雄伟,不禁心中羞赧,轻声道:「又……又更
大了……」文渊嗯了一声,快感剧增,低声道:「因为你的关系啊。」

  这话只把紫缘窘得不知所措,轻声说道:「我……我不知道啦。」

  文渊享受了片刻紫缘的巧手,初时只是好玩,不久却慢慢吃惊起来,心道:
「紫缘……紫缘的手……好厉害,真是……真是舒服……」

  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灵巧得令文渊无可挑剔。紫缘沉醉地爱抚他的宝贝,如
奏琵琶,如抚瑶琴,时而轮指,弄得他心跳若狂,时而吟猱,使他身躯颤动。

  这纤纤素手的功夫,可丝毫不比小慕容的樱桃小口逊色,文渊极端亢奋,已
觉难以克制,阳具贲跳振奋,胀得疼痛。他忍不住便想:「要是紫缘再摸下去,
说不定,我……我……已经要出来了……」

  紫缘听着文渊呼吸粗重,芳心又羞又喜,心道:「他喜欢这样,那……那我
就继续做下去。」跟着摸到圆囊的底部,文渊又忍不住颤了一下。紫缘的手指探
及最根部,感到一处甚为光滑,不禁多揉了几下,手掌又包围住囊袋,细细抚玩
着。

  文渊受了这样的刺激,登时紧咬牙关,勉强忍耐,低声说道:「紫……紫缘
我……我……我……啊……」

  紫缘微微一愕,放缓动作,说道:「怎……怎么了?」停在那前端的手指忽
觉湿黏,已有阳精溢出。紫缘手指一搓,陡然惊觉,慌忙叫道:「啊,等……等
一下……」

  文渊忽然将她拉近身来,搂着那柳腰,阳具直挺,低声叫道:「紫缘,给我
给我……」

  紫缘大羞。虽然,心里也是很想,却又带着几分畏惧,哀声道:「可……可
是……现在那个,好大……我怕。」

  文渊的阳具已经顶在紫缘私处,一碰到那湿淋淋的花瓣更是欲火高炽。他胀
热不堪,只想马上冲锋陷阵,但仍然顾及紫缘感受,一听紫缘楚楚可怜的求诉,
只好悬崖勒马,不再挺进。可是此时他箭在弦上,岂能不发?他实在无可忍耐,
登时咬牙切齿,气喘呼呼。

  紫缘低下头来,再次握住他的宝贝,觉得手中坚实,热如炭火,知道他正极
力克制,甚感歉疚,柔声说道:「渊,对不起……你进来罢,我……我已经不怕
了。」

  文渊正强行克制,阳具忽被她玉手重行掌握不禁浑身剧颤,勉力说道:「当
真?」

  紫缘转而抚摸他的腰侧,悄声说道:「真的不怕,可是……你得先封住我的
哑穴。」

  文渊一怔,随即明白,知道她生怕自己失声,会惊动上舱,当下点了她的哑
穴,柔声道:「紫缘,你现在不能说话了,受不了的话,就用力打我好了。」紫
缘喉头嗯了一声,心中忐忑之际,文渊已挺起宝贝,向她的桃花源探索。

  灼热的感受渐次侵入体内,紫缘其实还是相当害怕,不仅是因为上一次的未
竟全功,也因为那久远的创伤,令她的心里不能完全接受此事。事实上,前次的
失败,也难免是受此影响。即使此刻,她已是在最爱的人怀里,阴影依然不会驱
尽。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搂着文渊,唇齿紧闭,急促的呼吸,可知她心头的紧
张。

  文渊的阳具已经进入寸许,紫缘的心悸动不已,张口欲呼,但只是发出几下
咿呀的声音。文渊轻抚她的身体,一边缓缓磨动进入柔声安慰,说道:「紫缘,
别怕……」

  紫缘明知视线不清,但还是奋力点头。她下身火热胀塞,痛得泪水满盈,几
次想要示意文渊停下,但都强自压抑,心里只是一个念头:「我要相信他……我
的身体,也只能给他……」

  她失神地喘着气,全身的肌肤似乎都热得发烫。她环抱文渊的背,将头埋在
文渊的颈边,热烈地吻着他的身子,藉以排解越来越不堪忍受的痛楚和快感,眼
泪还是滴了下来,滴落在他的肩头,心里思绪混乱:

  「好痛……已经……受不了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做……这种可怕的……事……」

  「可是,文渊,他……他真的……很好……这样温柔……」

  「他……在我的身体里……好充实的感觉,好喜欢……」

  「怎么办……呢?」

  紫缘迷惘地吻着文渊,承受着他的进攻,心灵和肉体同样苦乐交织,不知所
措。终於文渊完全进入了她的身体。当阳具彻底贯入的那一刻,紫缘全身震动,
喉间仿佛 要炸了开来,只是叫不出来。下身为火热的阳物所充斥,紫缘只觉痛
楚难言,珠泪轻弹,娇喘吁吁之中,带着声声呜咽。

  文渊听出她声带哭音,连忙解开她的哑穴,拍着她的背脊,柔声说道:「对
不起,对不起,还是很……很痛么?」

  紫缘苦闷地呻吟几声,抹抹泪水,哽咽地道:「有一点。」跟着勉强微笑,
说道:「渊,喜欢吗?」

  文渊一愕,道:「什么?」

  紫缘柔声道:「我的身体。」

  文渊脸上一热,搔了搔脸,道:「这……怎么这样问?」

  紫缘娇羞地靠在他身上,柔声呢喃:「喜欢的话,让我知道吧。不要……不
要一动也不动啊。」

  文渊心头怦地一跳,吻了吻她的香腮,轻声道:「我会的。」他加意爱抚着
紫缘的身体,确认她痛楚已减,便抓着她的腰枝,前后摆动起来。

  「唔……啊……啊……」紫缘柳腰轻摆,动得几下,便忍不住轻声哀啼。痛
楚慢慢消散,一股甜美的快感渐渐涌现。紫缘扶着文渊的肩,一双美腿分跨他的
腰边,紧紧夹住。

  每一次摆荡,紫缘的身体便激烈的反应出来,长发挥洒,乳峰动摇,大量的
爱液水花四溅。她逐渐失却主宰,朱唇轻颤,发出了几声甜蜜的呼唤。一听到紫
缘的春声,文渊便无法沉着应战了,心情激荡之余,双手更是用力晃动,深深感
受她私处肉壁的收缩,几乎便要将他吸引得就此放射。他竭力忍耐,才没有马上
便弃甲投降,深深呼吸一下,更是用力挺进。

  这时紫缘双手一软,支撑不住,整个人伏在文渊身上,大声喘气。文渊稍微
拉起她的娇躯,自己弯腰低头,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舔舐双峰之间的乳沟,下身
依然猛烈冲撞着。

  「啊、啊哈、啊啊……」紫缘大感羞耻,却也更加失魂落魄,身不由主地浪
叫起来,一双玉臂搂住了他的颈子,再也不放。

  文渊埋首乳间,品味紫缘柔嫩的酥胸,下半身依然勇猛奋进,令紫缘犹如置
身梦幻,如痴如醉。她漫声喘息,毫不保留地放出诸般浪荡声息,情致缠绵,火
热无比。

  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放浪姿态。面对春药的煎熬,她也仍然能力保端庄,
这时却矜持尽失。她紧搂着文渊,扭动那玲珑有致的胴体,失声叫道:「啊……
再、再来、啊哈……啊……」

  文渊的亢奋,丝毫不比紫缘少了。他从未想到紫缘的身体能这样令他疯狂,
不但美丽,而且成熟。不管是丰盈的乳房,还是圆润的大腿,乃至於令人销魂无
比的私处,都散发着一种不同於华瑄、小慕容的魅力。平时的紫缘淡雅贞静,有
若出水芙蓉,可是面对情郎,竟也能娇艳如斯,如何不让文渊心荡神驰?

  就连紫缘,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享受男女情爱,心醉神迷之际,也不禁羞
红了脸,可口中的娇喘就是停不下来。

  沉重的不正宝箱,碰隆碰隆地摇晃着。

  浓情蜜意,满佈箱中。不知过了多久的激战,文渊抽动的力道由迅猛转为凝
重,不再是狂风骤雨,但是每一击都深入紫缘娇躯,直抵深处的嫩肉,让她遍体
颤动,婉转哀叹,掩不住其中的舒畅。

  终於,文渊的腰部做出了最后一下冲刺。沸腾的热流决堤而出,汹涌贯入娇
嫩的肉体。

  「啊啊……嗯……嗯啊、啊哈、啊哈……」

  紫缘发出柔弱而高亢的舒叹,像是由云端跌落的仙子,无力地倒在文渊怀抱
里。下体丰腴的嫩壁似乎依依不舍紧密包围逐渐松懈的肉茎,对於充盈的阳精,
也涓滴不漏地接受。

  两人真的是做到了筋疲力尽,汗流浃背,回味无穷地交缠着,喘息声此起彼
落。

  紫缘神智朦胧,沉醉在无尽的温馨旖旎之中,轻轻叹道:「我……我是……
在作梦么?」那声音柔顺无比,却又细细的,若有若无,当真有如梦呓。

  文渊吻了吻她的樱唇,轻声说道:「不是作梦,是真的啊。」

  紫缘「啊」地轻叹一声,如带醉意,呢喃道:「真的……是真的呢。」

  轻语之中,幸福之意油然而生。

  文渊胸膛贴着她的丰胸,享受那软绵绵的充实感,在她耳鬓轻语:「紫缘,
真是太棒了……」

  紫缘一听,羞得握起粉拳,在他肩头轻轻一捶,娇声嗔道:「别……别取笑
人啦。」

  文渊柔声道:「是真的啊。」说着,在她额头亲吻一下,满怀情意。

  紫缘娇弱地依着他的身子,柔声说道:「以后,我真的是……你的人了。」

  文渊微笑道:「我也是你的。」

  紫缘浅浅一笑,道:「不对,是茵妹、瑄妹还有我的……夫君。」

  文渊叹了口气,笑道:「枉我读圣贤书,想不到这样把持不定,尚未定姻缘
名份,就跟你们……都做了这等事。」

  紫缘脸蛋发烧,微微一笑,道:「我不在意,我……我相信你的,有没有名
份,打什么紧?」

  正当两人沉浸於柔情余韵之际,箱外忽然呀然一声,有人打开了舱门,一个
轻盈的脚步声传进舱中。


              (一百六十二)

  听见有人来到,文渊和紫缘登时一惊,静下来不再说话。只听那脚步声来到
箱前,一个女声幽幽轻笑,柔声唤道:「紫缘姑娘,可快活么?」听那声音,便
是四非人之一的莫非是。

  紫缘脸上一热,心中狂跳不止,大为着急:「难道给他们发现了?」文渊也
甚为吃惊,暗叫不妙。方才两人同赴巫山,极尽缠绵之余,早已忘却身在险地,
那温存欢好之声,自然全无压抑地传了出去。这莫非是既然来此一问,显然已揭
破了此事。紫缘紧张地握住文渊的手,到此地步,实已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是不闻回应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笑道:「紫缘姑娘,你要是寂寞难耐,
可以告诉我呀,可不比你自己空做戏有意思多了?嘻嘻,你要是尝过一次,一定
回味无穷的……」说着说着,声调带着淫靡的意味,似乎自己便陶醉了起来,轻
飘飘的声音不住传进箱来。

  箱里的文渊和紫缘听了,略一错愕,随即松了口气,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原
来莫非是只是听见紫缘的呻吟声,并未察觉文渊也在箱中。

  莫非是说了一阵,见紫缘始终不发一声,当即笑道:「怎么啦?紫缘姑娘,
玩得太累了,话都不说一句?」说话之际,在金条垫高的箱角前蹲下。

  只听得几声轻响,那被垫高的箱底边角斜斜打开,出现一个三角窟窿。莫非
是在洞下放了一些物事,连声轻笑,出舱去了。

  文渊听得莫非是已去,吁了口气轻声道:「险之极矣!」紫缘则害羞不已,
想到自己的娇声浪息被人听去,不由得满脸燥热,心口蹦蹦直跳。

  文渊挪移身子,要看看箱底放了什么。只见,垫高离地的空隙摆了一盒、一
瓶、一壶,盒是食盒,瓶是酒瓶,那壶却是尿壶。把饭菜跟便器放在一起送来,
那是全然匪夷所思,两人看了,不禁大感荒谬,心里一阵尴尬。

  总算盒瓶壶都是十分洁净,再者饭菜也不能不吃,文渊便将食盒酒瓶拿了进
来,两人分着吃了。紫缘喝了些酒,醺然微有醉意,静静地倚在文渊身上。这时
两人仍是赤裸着身体,文渊和她肌肤相亲,感到那娇柔胴体的温热,不禁爱惜地
抚摸起来。

  只听紫缘「嗯、嗯」地轻轻呢喃,显得极是舒服,绵软的腰身些微蠕动。不
过文渊已然留神,不敢惊动外头,这次只是稍加爱抚,品味那温香软玉,又去吻
她的耳垂。

  忽然紫缘轻轻推开他,坐正身子,低声道:「等……等一下。」

  文渊微笑道:「我没有要做啊,只是想抱抱你。」

  紫缘嗯了一声,略显羞涩,轻声道:「那还是得等一下。我……我内急。」

  文渊一怔,朝那三角空洞一望,笑道:「他们倒也设想周到。」

  紫缘在他身上轻拍一下,说道:「你转过去,别看喔。」

  文渊微笑道:「就是要看,也看不清楚啊。」紫缘更是不好意思,拉着他转
过身子,这才过去解手。

  听着滴沥滴沥的水声,文渊心中不禁泛起遐思,想像那白嫩的地方是何等光
景。正有些魂不守舍,紫缘已解完了手,回到他身边来。文渊忽然灵机一动,想
看是否能从那洞脱身。但是这空洞并没多大,无法容身通过,惟有放弃。

  其实不正宝箱原是用以捕捉强敌,本无设计此洞。后来,因为要用此囚禁女
子,这才加上机关。这洞可用来递送饮食,但是洞口形状既异,又因空隙仅高及
金条,箱中人决计不能由此脱身,是以莫非是也不急於将之关上。

  文渊四下察探,再不见其他机关,知道终究难以从箱内脱身,当下和紫缘静
待箱中,等着时日过去。数日过去,不正宝箱未曾开启过一次,每日早晚,莫非
是均会来递送饮食,不时对紫缘调笑几句,紫缘只是不理。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并未再行云雨之欢,但是箱中无事,难分日夜,一旦肢
体相碰,便难免一番拥吻抚慰,也是极其亲暱,说不尽的缱绻恩爱。

  虽是日日相伴爱侣,文渊却也没有忘却所在处境,大半天的时间,仍是加紧
修练功力,一待不正宝箱开启,立时携着紫缘突围而出。长日漫漫,紫缘便拨弹
琵琶,奏乐自赏,不知不觉中,更助文渊修其音韵体念。几日下来,文渊修为精
进,当日偶然击溃穆言鼎的劲力,此时已然纵控如意,武功之高下,更是大不相
同。

  到了夺香宴之夜,文渊回想所历诸敌的招数,已有十足把握对付云非常、狄
九苍等人,但对於寇非天、程太昊等绝顶高手仍是无法料定。两人从箱中窥探,
对於慕容修、小慕容、华瑄等人来到、呼延凤和秦盼影受擒、程太昊骤受反击等
经过,一一看在眼里。最后趁得小枫来到,云非常转了最后一下钥匙,终於得以
脱困而出。

  文渊侃侃说来,除了以有外人在场,不好意思提及和紫缘的结合,就此跳过
不提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已说毕,海船远航,慕容修疗毒已毕,白月翎、秦盼影
沉沉睡去,苗琼音安然掌舵,早已瞧不见红石岛了。

  华瑄聚精会神地听文渊说完,脸上洋溢着仰慕的神情,说道:「文师兄,你
既然这么厉害,我们以后就不必担心那些恶人啰!」

  小慕容道:「哪些恶人?」

  华瑄道:「很多呀,像是龙驭清、黄仲鬼、颜铁……回到陆上,迟早还会见
到他们。」

  文渊沉吟不语,心道:「龙驭清跟黄仲鬼的功力,实在深不可测。虽说锲而
不舍、金石可镂,但是要达到如此修为,谈何容易?即使我功力已进,想来也不
过与师兄相仿。不,师兄修练『寰宇神通』,进境自然更大,此刻我当是离他更
远了。想要更上一层楼,非得再下苦功不可……」

  忽然慕容修大喝一声,叫道:「是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呼延凤怒道:「你鬼叫什么?」

  慕容修没去理她,说道:「刚刚才说有件古怪事,小丫头一说,这可想起来
了。喂,谁在红石岛上见到皇陵派的人了?」

  他这么一提,众人方才想起,果然不见任何皇陵派的人物赴宴,连穆言鼎也
并未现身。小慕容道:「想来皇陵派中另有大事,重要人物都抽不出空来。嗯,
那姓穆的既然帮了我们,那也不能久留,定是暗中走了,以免被抓住破绽。」

  文渊取出那疋「柳浪闻莺」的锦缎,让众人一齐端详,道:「穆老先生把这
交给紫缘,不知是何用意。」

  华瑄轻呼一声,赞叹道:「好漂亮啊,这就是十景缎?」

  慕容修鼻中一哼,道:「这东西有何玄机,龙驭清要大费周章的搜罗?」

  文渊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日后见到韩师伯、任师叔,或可拿此问个
仔细。」

  正自议论之际,忽听苗琼音在后梢惊叫:「不好了!大家小心了,有船追来
啦!」

  众人一听,纷纷警备起来,慕容修当先冲出舱外,呼延凤披上金翅刀,文渊
取了骊龙剑在手,和小慕容、华瑄等都出了舱去。紫缘向小枫道:「我们也去看
看。」小枫点头答应,两女携手走出。

  这时海上风浪渐起,众人来到后梢,但见远方一艘大船驶来,青帆上绘了一
条兴风作浪的大蛟龙,正是龙宫派的座船。极目望去,程太昊、白超然、敖四海
都在船头,也往这儿望来。

  慕容修冷笑道:「龙宫派的船倒是挺快,果然是成年在海上打滚的。嘿嘿,
最好能追得上来,本大爷好大开杀戒,大海之上,把这些王八蛋杀个死无葬身之
地。」

  呼延凤远远望见程太昊,仇恨之意又起,心道:「程太昊这狗贼既然追来,
我便非杀他不可。拼着跟他同归於尽,也要为师父彻底报仇。」

  文渊见呼延凤脸上杀气大盛,意志坚决,心中微一思索,拍了拍她的肩膀。
呼延凤回过头来,凝望着他。文渊说道:「抢在程太昊之前出手,前三招全部凌
空而下出手,压制他的上盘。第四招起绕他身子猛攻,直到他斗篷尽展,立刻转
攻下盘,不必留神防守。三十招内若无法取胜,不必再打,马上退回,日后尚有
报仇机缘。」

  呼延凤听他这一说,心中大为讶异,道:「你这推断从何而来?」

  文渊道:「云霄东宗招数沉猛,你若要取胜必须迭出奇招,只要逼他跃起,
你便有胜算。程太昊喜从高空运劲下击,自以为揉合东西两宗特点,其实是画虎
不成反类犬,并不足道。慕容兄自然也已看出。」

  慕容修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心中却不免惊奇,心道:「小子几日不见,武
学见识倒长了不少。」呼延凤半信半疑,不知是否该听他吩咐应战。就在这时,
又听小慕容在船头叫道:「糟糕,糟糕!」

  众人不知糟在何事,再奔往船头一看,不禁都是一惊。只见一艘大船正面驶
近,船上四张帆都绣了个「非」字,寇非天立於船头,左右船舷却各安了一座火
炮。慕容修骂道:「他妈的,哪来这等邪门的事?这船比龙宫派的还快?去他妈
的!」

  猛听两声惊天巨响,四非人座船双炮齐发,撼得众人震耳欲聋,两边大浪狂
掀,船身猛烈震荡,紫缘、小枫险些滚倒,幸亏文渊和华瑄赶紧扶住。

  小慕容叫道:「当真是火炮!」

  慕容修怒道:「他妈的,下马威么?江湖上谁拿大炮决斗的?呸,寇非天这
王八乌龟哪来的大炮?」

  这两炮分别打在海船两侧,但是相距都是极近。要是正中船身,众人正在船
头,必然无一倖免。众人正感束手无策,忽听寇非天处传来一个声音:「文渊,
你若要同伴保住性命,现在立刻过来此船!」

  这声音苍老已极,但是中气沛不可当,顺着海风直送过来,势若声扬万里,
竟是说不出的威严。寇非天一直默不出声,想不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人惊
异之际,寇非天手臂一扬,一条铁炼疾飞而出,穿破重浪,一口气飞过十多丈,
「砰」地贯破众人所在船头,形成一座铁炼桥,连结了两船。

  这一手功劲之强,更是惊世骇俗,小慕容、华瑄、苗琼音等不禁脸上变色。

  文渊也大为震惊,心道:「不愧为四非人之首,功力当真了不起。」

  一提气,朗声叫道:「寇先生要我过去,有何见教?」

  寇非天道:「你要知道,自当过来。别人,若是轻举妄动,火炮立时轰将过
去。」

  小慕容急道:「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紫缘也道:「文公子,我们另外想法子,千万不能涉险。」华瑄大力点头,
神情也是满怀担忧。呼延凤口唇微动,一偏头,终於没有说话。

  慕容修却微微冷笑,道:「小子,自己决定。」

  文渊望着那条乌黑的铁炼,说道:「他们已佔尽优势,要致我们於死地,犹
如探囊取物,不必再耍弄诡计。这罪恶渊薮的头领,我倒是想去会一会。」骊龙
剑往腰边一佩,真气遍身流转,朝寇非天喝道:「在下打扰了!」脚下一点,凝
神提气,纵身踏上铁炼。

  他飞踏铁炼,使上轻功绝艺,身形飘逝如烟,如飞如翔,足下丝毫不停,犹
如腾云驾雾,转瞬间已奔出十丈,将近四非人座船。不料寇非天猛然一抖右臂,
巨力迸发,铁炼蓦然暴起震荡,从呼延凤的座船扯回,嗡嗡作响不绝,彷如抛起
一个大浪,将文渊甩上半空,眼见他再无立足之地,将要跌落惊涛之中。

  小慕容和华瑄齐声惊呼,紫缘身子一颤,吓得花容失色,却见文渊凭空一个
翻身,借力使力,自空落下之时,又已飘前数丈,轻轻巧巧地落在甲板之上,右
足顺势一划,已然稳住身形,一拱手,静静凝视寇非天。

  「铿啷铿啷」几声,寇非天将铁炼随手掷下,点了点头,面罩间的一双眼睛
精光闪烁,缓缓说道:「好身手,华玄清的高徒,毕竟不同凡响!」


              (一百六十三)

  文渊虽然没给寇非天抛落大海,但是铁炼这么一甩,却已震得他真气纷乱,
若非身在半空,先行翻身消却猛劲,说不定便得受了暗伤。他知道眼前敌人极是
厉害,丝毫不敢大意,已将九转玄功默运全身,如箭在弦。

  寇非天却似乎甚是悠闲,微微点头,说道:「到里面去。」缓缓转身,走入
舱中,也不担心文渊自后突施袭击。文渊心道:「这人倒是有恃无恐,且看他葫
芦里卖什么药。」暗自提防,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到舱中,文渊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哼叫,一对男女窝在一旁,正激烈无
比地交欢着,再一看,那男的是个枯瘦老头,正是云非常。

  只见他脱得精光,露出一身处处皱纹的老皮,捧着那女子光洁滑溜的屁股,
粗暴地用力插动,一边大声狂叫:「干死你,干死你!呼……他奶奶的,那浑小
子哪有我厉害?谁输给他了?你……你这小骚货胡说八道,瞧我不干死你?呼、
呼……干死你、插死你……」他一边怒骂,一边抖腰乱插,几乎要擦出火来。

  那女子下身赤裸,到处黏搭搭地,上身胸口衣衫破碎,想是给人撕裂,在云
非常毫不留情的奸淫下,两个丰满的奶子荡来荡去,挥汗如雨,发丝飞散,不时
回头相望,呻吟声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要断气,脸上却满是娇媚淫荡的神态,
仿佛 十分受用,犹自娇声笑道:「我……啊……噢噢……我说……老二你呀、
啊哦啊……你就是比不过人家啦……再……再深一点……啊啊……」

  这个女郎,却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云非常听她出言奚落,更加恼怒,骂
道:「我……你……呼、呼,你敢瞧不起我?」两只瘦骨稜稜的手掌紧捏莫非是
双乳,腰间的抽动顿时更加快了,只干得淫水飞散。

  莫非是喘声大作,表情浪荡不堪,口中叫道:「哦哦……啊……好深……好
棒……文渊,你真厉害、啊、哦哦……」

  文渊皱起眉头,心道:「关我什么事了?」

  云非常怒道:「那乳臭未乾的小毛头,哪有我这等厉害?呼、呼呼、你这小
婊子,我插烂你的屁眼!」说着猛然抽出火红的肉棒,一古脑地插进莫非是的后
庭。莫非是大叫一声,同时充满了痛楚和欢悦,前面的蜜穴中不停涌出混浊的黏
液,看来云非常已经在她体内射了好几次,此刻倒流而出,混合了她的淫水,极
是浓稠。

  实则文渊是在武功上胜过了他,云非常却用床上功夫向莫非是反驳,那只怕
是天性使然了。

  莫非是连连呻吟,口中却依然叫道:「哎哟,哎呀!你……你哪里比得上他
啊……哦哦……唔唔唔唔……文……文渊他……他……喔喔……」

  云非常怒道:「他怎么样?」

  莫非是娇声喘道:「他……啊啊……他一插进来,我就泄了……哪……哪像
你啊……哦、啊……」说到这时,已是如欲昏去。

  云非常骂道:「他奶奶的,欠人干的贱货!呼呼,我……我才没输这小兔崽
子!等我干死了你、我、我就去宰了那小鬼!」

  文渊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喝道:「用不着胡说八道了,文渊就在这里!」

  云非常听得文渊声音,陡然一惊,回身来看,见果然是文渊,叫道:「你、
你……」下身一个收敛不住,一股热精直冲出去,注入了莫非是的菊花洞,惊骇
之下,只觉一阵脱力,竟然倒在莫非是身上,晕了过去。莫非是浑身颤抖,乱喘
乱呼,却是累得昏了过去,连文渊来到也不知道。

  寇非天道:「用不着理他们。」

  文渊道:「在下是没打算理会。」寇非天双手轻拍,几名男女走了进来,男
的精壮,女的赤裸,分别把云非常、莫非是抬走,到别舱去了。

  寇非天缓缓在正中一张椅子上坐了,说道:「他们都是输在你的手上,却是
都不甘心。这回由我来接你几招。」

  文渊道:「自当奉陪,那么请前辈起身。」

  寇非天缓缓摇头,右手食指在扶手上点了三下,道:「无此需要。我就这么
坐在这儿,随你出手。我只出一招,要是不能一招胜你。那么,便放你们的船过
去。」

  文渊一听,不禁大感错愕,心道:「就算是龙驭清出手,也未必能一招将我
击败,这寇非天怎地如此托大?」他不敢置信,却也不会放过这个让船上众人脱
险的机会,便道:「怎么才算胜过我?」

  寇非天道:「胜败如何,人心自知。难道你连自己是输是赢也不敢承认?」
如此一说,显然是认定了文渊非输不可。

  文渊气往上冲,却也不动声色,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不敢承认
的?只希望前辈判定胜负,也得对得起良心才是。」

  寇非天道:「不必多虑,老夫便再不济,也用不着占小辈的便宜,尽管出手
便是。」

  文渊双掌一分,道:「那好,接招!」语毕身起,一晃便至寇非天左侧,出
掌劈其肩颈之间。

  这一招迅捷灵动,已是极上乘的功夫,却见寇非天身形一转,人依然稳坐椅
上,却是连人带椅地飞在一旁,让开了这一掌。文渊一掌落空,次掌再出,但是
那张椅子彷如活物,又带着寇非天平飞而去。

  文渊连出数招,都给寇非天轻描淡写地让开,心中吃惊之余,已看出寇非天
足底施力,暗运内劲,不露痕迹地挪移身形,以凝坐之姿,却仍快疾如电。他招
式虽奇,但寇非天一味避让,全不招架还招,那便难以使尽每一招中精妙变化,
急攻十多招,居然全无效用。

  忽见寇非天身形高飞,几要冲破舱顶,左手按住扶手,右掌缓缓抬起,身子
坠落之际,随之一掌拍下。

  这一掌看来平淡无奇,但是文渊面临此招,陡然惊觉势不可当,四面八方俱
在掌风笼罩之内,全无退路,无可选择之下,运起「潇湘水云」的柔劲,双掌环
抱一卸,想将这一掌的劲力化解。

  不料掌力一交,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以无坚不摧之势,将文渊
的掌力全盘震散。文渊忽觉身子一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正向后飘开,接
着「砰」地一声,已经摔在甲板上,一时之间骨骼剧痛如碎。只听喀啦喀啦之声
不绝,却不是当真骨头尽碎,而是他原本立足丈许方圆,甲板尽数支离破碎,裂
纹宛然。

  登地一声四只椅脚一齐着地,寇非天仍稳稳坐定,看了看文渊,说道:「胜
败如何?」这时文渊连站也站不起来,更别说出手伤敌,心中虽然懊悔,依然转
头回望,朝寇非天道:「是我输了。」

  寇非天道:「小子倒也爽快。既然认输,我便下令发炮,将你们船上的同伴
们一齐炸死。」

  文渊心头一震,喝道:「不可以!」

  寇非天站起身来,道:「你有本事,何不来阻止我?」

  文渊何尝不想阻止,但是寇非天这一掌之力,威力实是过於惊人,文渊便想
挣扎站起,都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遑论挡住寇非天。他连运内劲,总算勉强可
以起身,说道:「在下功力虽然比不上你,但也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是开炮,我
总有法子和你同归於尽。」说到这里,已是紧咬牙关,随时都要倒下。

  只听寇非天,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江湖人物的争斗,不过是输掉人
命,兵马战阵之斗,却可以令人失却天下。嘿嘿,你这一输,也只是输了几条人
命,有何可惜?我若要杀尽你们,也不必引你来此。大好青年,妄言生死,简直
可笑!」

  文渊微微一怔,正思索着他这一番话,却听寇非天又道:「文渊,你学艺十
载,有此成就,已无愧华玄清苦心教导。但是你轻言可死,如何对得起生你育你
的父母?纵然你师父死了,母亲死了,父亲却仍在世上,你能轻易离世而去?」

  文渊猛然一惊,心道:「我的爹娘早已逝世,师父途经我们村子,这才收养
了我,怎么……爹怎么可能还在世上?」

  寇非天见他神情动摇,陡然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无须怀疑,我便是你的
父亲!」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文渊耳中嗡地一响,一时呆住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
步,颤声叫道:「你……怎么可能,胡说!」

  寇非天背负双手,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骗人的。」

  文渊又是一愣,道:「什么?」

  寇非天道:「天下千千万万人,哪有如此凑巧,我就正好会是你的父亲?」

  文渊又呆住了,说道:「那……」

  寇非天泰然自若地道:「闲来无事,开开年轻小夥子的玩笑,是我长年来的
消遣。」

  听了这话,就算温和的文渊也不禁有股破口大骂的冲动,一按剑柄,怒声叫
道:「无聊至极!你到底找我过来做什么?」

  寇非天道:「自然另外有事。」

  文渊耐着性子,道:「那么请说。」

  寇非天道:「我这艘船比你们的船快上许多,特地送你早些回到陆上,好瞧
瞧你的师伯干了什么好事。」

  这时文渊暗中调息,身子已感舒畅了许多,听得寇非天这么说,一怔之下,
紧跟着一惊,急忙窜出舱外,冲到船头一看,竟已不见呼延凤等的座船。他吃惊
之下,转念间,奔到船尾,只见两艘海船远远被抛在后面,火炮决计轰击不到,
早离得远了。他又惊又怒,没想到跟寇非天对峙之时,这船已掉头航行,将众人
远远甩开了,且程太昊等显已追上。

  这么一来,他要回去相助应敌也已不能。寇非天缓步而出,道:「文渊,你
武功文才都算出色,可惜说到人心计谋,就还差得远了。凭你这点道行,要在天
下称霸、武林称雄,可还天差地远。」

  文渊回身说道:「我本就没什么称霸称雄的念头。」

  寇非天道:「嗯,就算你有,也不是你师伯的对手。」

  文渊道:「龙驭清势力虽大,但他行事霸道,江湖好汉岂会服他?」

  寇非天道:「江湖好汉?

  嘿嘿,当他掌握天下之际,又何必再管什么江湖好汉?」

  文渊一惊,道:「天下?」

  寇非天道:「大明江山,此刻只怕已危在旦夕。

  龙驭清可不是笨蛋,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文渊犹未明白,道:「什么机会?」

  寇非天道:「龙驭清图谋天下,你难道不知?你以为他为何要投身皇陵派?
还不是为了便於探查情报,培植势力。」

  文渊闻言色变,说道:「他想当皇帝?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当今,是天下太
平……」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当日和小慕容潜入皇宫,曾听到正统帝要亲征瓦剌
的消息。当时也听得赵廷瑞、龙驭清、王振等人有所联系,难道真是有心预谋,
要谋害当今皇帝?

  这时远方隐约传来阵阵呼喝,双方已经动上了手。文渊无暇去想龙驭清有何
图谋,叫道:「寇非天,你到底意欲何为,直接了当地说了罢。」

  寇非天道:「你急着回去助阵,是不是?用不着急我时刻无多,今日说了这
许多话,使出了几次功夫,只怕大限已到。你不必想法子杀我,我也会死的。」

  文渊心中疑惑,心道:「你武功这等厉害,岂会轻易便死?」正感不解,又
听寇非天道:「文渊,你是可造之才,我并不打算杀你。你若是有胆子,便再接
我两掌,加上前面那一掌,一共是三掌。三掌下来,你只要不死,我就送你一份
大礼。」


              (一百六十四)

  文渊更觉奇怪,说道:「什么大礼?」

  寇非天道:「这你用不着管,只需答我。」

  文渊道:「礼是不必,不过我若接了剩下这两掌,那便让我回船如何?」

  寇非天微微吸气,道:「若是你接得住,我又如何能阻得住你?不必多说,
接招罢。」说毕圈掌而起,右掌呼地拍出,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蕴藏的内劲
却是威不可当,掌力宽广,犹如一堵巨浪袭至。文渊吃了一次大亏,当下连拍数
道柔力,将寇非天这一掌之力重重叠叠地挡住。

  但寇非天的功力实在太强,一掌之出,后劲竟似无穷无尽,这几重柔劲仅能
消弭去五成威力。将要袭体之际,文渊身形急旋,陀螺般顺势滑开,一个止不住
去势,重重摔向一旁甲板。本以为纵然摔得狼狈不堪,起码也已消解此掌,却不
料寇非天内力澎湃,距离虽长,却无丝毫衰缓,文渊一摔上甲板,掌上真力迅速
涌至,本来已经化解的五成掌力又即补上。

  这一击当真威猛绝伦,文渊第二次试接寇非天猛招,更加溃不成军,掌劲照
单全收,甲板爆裂不绝之际,文渊身躯随之翻滚弹跳狂吐鲜血,几乎昏厥过去。

  寇非天淡淡地道:「站起来,还有一掌。」他猛招出击,理当耗力甚钜,但
见他身形凝稳,内息吞吐攸长,显然游刃有余,丝毫不以为意。

  文渊苦哼一声,默默运动真气,但是内息衰弱,几已竭尽,甫一运气,便忍
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勉力调息,心底诧异无比,暗道:「这一掌蕴含的劲道,
比上一掌更是威力无俦。这么惊人的功力,从所未见,难道,他比龙驭清更胜一
筹?」

  寇非天缓缓抬起右掌,道:「文渊,准备好了么?」

  文渊道:「不接成不成?」

  寇非天道:「说个原因。」

  文渊苦笑道:「我并没说要接你三掌,这可是你自己要打的。」

  寇非天道:「是么?不过,你也没有选择余地了。」

  文渊道:「平白无故的,我可不想毕命於此。」说着一提精神,长身站起,
但是脚步一颠,差点难以立足。

  寇非天说道:「接得下这一掌,你在龙驭清手下,便不至於一败涂地。你若
想阻止他,那便非有所觉悟不可。」

  文渊道:「倘若我不打算阻止他呢?」

  寇非天眼中微绽精光,道:「什么意思?」

  文渊说道:「不管龙驭清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多大兴趣干涉。上次若非他捉
了我任师叔,我也不会特意上京城去跟他作对。就算他要当皇帝又与我何关?」

  寇非天微微点头,道:「这么说来,即使龙驭清称帝,你也不会阻挠了?」

  文渊道:「我实在是不想管。」停了一停,道:「不过,若是他当真意图造
反,弄得兵荒马乱,烽火连天,在下就算存心袖手旁观,亦不可得。我只不过希
望天底下太太平平,少生事端罢了,要是龙驭清当了皇帝,可不见得会比当今皇
帝做得好啊。」

  寇非天朝他凝望半晌,慢慢地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你不必接这一掌
了。」蓦地转身,独自回到舱中,脚步声既沉且重。文渊不禁愕然,大惑不解,
过得一会儿,船身缓缓掉头,朝呼延凤等人的座船回航过去。

  文渊知道是寇非天下令回航,但是意欲何为,却是不知,狐疑之际,内息已
略为平稳,当即走入舱中,只见寇非天坐在椅上,背脊微曲。

  他见到文渊进来,缓缓说道:「文渊,你文武全才,天赋难得,本来是一等
一的人才。可叹你不但无心於功名,更连些许斗争之心也没有,终究不能称雄武
林,成就大业。以你眼下的能力,龙驭清未必能耐你如何,我不必再费劲试你功
力,那份礼物,却也跟你不搭调了。」

  文渊道:「无功不受禄,理所当然。」

  寇非天忽然双目一瞪,道:「我就要死了。临终之前,再给你一个忠告。你
用柔劲接了我两掌,是错误的做法,这是你最大的缺点。我说这话,并不单指武
功而论,若是你瞧不出错在哪里,将来必吃大亏。」说毕,寇非天闭上眼睛,不
再说话了。

  忽然间,一声巨响猛然迸发,整个船身都剧烈摇晃,炽烈的热流直冲舱中,
文渊凛然一惊,只因身负内伤,一时竟没站稳,跌在一旁,定睛看时,船上已是
一片火海,甲板到处开始爆炸,寇非天衣衫着火,坐在椅上,却是分毫不动。

  文渊大惊,心里道:「船上四周都是火药,转眼便要爆炸殆尽,难道他想自
杀?」

  先前交手,寇非天一直手下留情,未下杀手,甚而言行举止,亦无任何邪佞
阴狠之处,武功光明正大,气度非凡,虽称「罪恶渊薮」之首,文渊却并不觉得
他如何邪恶,反而油然而起佩服之心。

  这时见他身裹烈焰,不禁失声叫道:「你干什么?」疾冲上前,正待挥掌扫
开烈火,寇非天却反掌一推,内劲震出,文渊抵受不住,反而连退几步。

  只听寇非天扬声长呼,叫道:「败亡四十余年,既为罪人,岂能死在大明土
地之上?江山指日易主,自有成王败寇。皇玺已传,罪恶渊薮,宁不灭绝?」

  爆炸声轰隆不绝,转瞬之间,寇非天的身影已然隐蔽於烟雾火光之中,再也
无法相救。火舌热浪重重激来,文渊心知不可久留,只得转身冲出舱外。但见偌
大一艘海船,仅在片刻间便桅断帆燬. 文渊身处火海,正当茫然自失之际,蓦地
一阵猛烈爆炸,炸得船身拦腰断成两截,船头船尾,分别下沉。文渊急忙跃离甲
板,跳入海中,攀住一块从船上炸飞的甲板碎木,使劲漂离火船。

  船上本来装有火炮,都已填装火药,这一爆炸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大
海之上火头高昇,祝融吐焰,黑夜里照得火红。文渊单掌划水,远远漂开,回头
望时,船身早已支离破碎,大火兀自熊熊高燃。这一炸,寇非天、云非常、莫非
是三人势必葬身火窟,罪恶渊薮四非人,从此除名於江湖。

  然而亲手毁去罪恶渊薮的,正是寇非天本人,文渊思及,不由得起了感慨,
心道:「如此人物,为什么要自残性命?当真令人费解。」

  他缓缓划水,随浪漂流,慢慢整理思绪:「听他所言,总不离天下、江山、
成败……江湖中人,何以这么关注帝王功名之事?成王败寇……江山易主……」
忽然之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过文渊脑海:「那寇非天虽然蒙面掩蔽,但是
这等威仪气概,即使是统领皇陵派的龙驭清,也是有所不及,难道他竟是什么大
有权位的人物?」

  想了一阵,却是越想越荒诞,只觉一片茫然,心道:「无论如何,他已经死
了,罪恶渊薮也不复存在。」

  一代绝顶高手,忽然死在自己面前,文渊茫茫不知所措,若有所失之际,忽
听前头传来几声呼唤,叫道:「文师兄,快上来啊!」

  文渊一抬头,眼前驶来的是龙宫派的座船,在船头挥手呼叫的却是华瑄,旁
边小慕容、紫缘等人都在船上,原本的座船却远远抛在后头。文渊搭着木板划近
过去,身形破浪而起,顺势在木板上一点,已然跃上甲板。但他此时内力耗损极
大,一下子没能站住脚,顿时「砰」地摔了一交。

  华瑄连忙过去搀扶,见文渊胸口衣襟血迹斑斑,不禁失声叫道:「文师兄,
你怎么样?伤……伤得厉害么?」小慕容跟紫缘也急忙赶上前去。

  文渊摇头道:「不要紧,休息一阵便好。」

  小慕容扶他起来,轻声叹道:「跟你说不要去嘛,你一受伤,我们又有得担
心啦。」

  文渊微微一笑,道:「我才担心你们呢。怎么船对调过来了?」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程太昊跟白超然他们一追上来,就攻到船上,不过
风水轮流转,这次我们逮到了一个人质,逼得他们不得不跟我们换船。这艘船可
真快,这回包准他们追不上啦。」

  文渊奇道:「人质?」

  小慕容道:「是呼延姑娘捉来的,你猜是谁?」

  文渊愕然,道:「呼延姑娘?莫非……」

  说话之际,众人走进舱中,呼延凤、秦盼影、苗琼音等人都在里面,还多了
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文渊虽已猜到,但亲眼见到那人,还是不禁呼出声来,叫
道:「程太昊?」那男子怒目圆睁,脸上愤恨无比,可是四肢软瘫,动弹不得,
显受重伤,但确是程太昊无疑。

  呼延凤站在一旁,见到文渊进来,忽现困窘之色悄悄别过了脸。却见银光闪
动,苗琼音奔上前来,叫道:「文公子,你好厉害!呼延师姐照你的法子出招,
真的拿下程太昊了呢!」文渊虽然遍体疲乏,但见到呼延凤克制大敌,仍然淡淡
地笑了笑,道:「这是呼延姑娘的本事,在下可不敢居功了。」

  实则文渊虽对呼延凤述说对付程太昊的方法。但是,呼延凤武功毕竟有所不
如,若非程太昊外伤内疲,又被呼延凤依言抢先出手,占尽先机,此时怎会沦为
阶下囚?

  呼延凤本欲当场格杀程太昊,但是慕容修衡量情势,自己虽能对付白超然,
但是对方船上除了敖四海外,尚有数名从夺香宴上跟来助阵的好手单凭小慕容、
华瑄等难以抗衡,呼延凤也已斗得力尽,此时不宜硬拼,是以挟持程太昊,作为
要胁。

  白超然等纵使无意救程太昊,船上却也还有云霄东宗的门人,实是无法不顾
程太昊生死,只得让步。众人换过了龙宫派的海船,立即远航,总算是摆脱了这
次追击。

  文渊听了小慕容等人描述,略知概要,又问道:「那么平安回归陆上,便要
放了程太昊么?」

  小慕容笑道:「这个么,大哥是这样说,不过天知道呢?」

  文渊道:「还是言而有信的好。」一转头,见得呼延凤斜睨程太昊,眼中满
是恨意,心道:「想来呼延姑娘不会答应,这可有点为难。」

  这时海船航近了四非人的座船,但见烈焰冲霄,犹如一个大火球滚动不已,
火烧劈啪之声不绝。众人看着,不由得一阵怵目惊心。紫缘轻声道:「还好你逃
出来了,可是,那艘船……怎么会突然爆炸了?」

  文渊微微摇头,苦笑道:「可不是我弄的,是寇非天自己把船炸了。」将船
上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众人无不惊疑,对寇非天的所作所为大惑不解。

  小慕容道:「这真是奇怪了,我还以为是你放了把火,毁了他们的船,好去
除了火炮威胁,结果居然是他们自找死路。」

  慕容修冷哼一声,道:「寇非天活了一把年纪,也该死了。」

  海船再航出数十里,终於不见白超然等人的船跟来,海上也宁静了下来。经
过连番苦战,众人也大都倦了,华瑄、小慕容等年轻姑娘纷纷阖眼,入睡安歇。
只有慕容修独自走到船尾,呼延凤紧盯程太昊,以及静静思索,想着寇非天言行
的文渊,在这夜里依然没有休息,脑海里各自转着各自的事。

  深夜之中,琵琶声偶尔铮铮几响,紫缘似乎也没睡着。舒缓的音韵和海浪应
和,满轮月光之下,更呈静谧。


              (一百六十五)

  海上第一大派的船舟果真不凡,乘风破浪,无往不利。船行到了次日午间,
西边已然望见陆地。

  海岸平浅,大船远远停泊,众人放下舷边小船划舟上岸。慕容修向东瞭望,
惟见海天一色,并无任何其他船只,当下哈哈大笑手指大海横地一划,道:「多
少名门正派灭不掉的夺香宴,这回可一塌糊涂了罢?小妹,拿酒来!」

  小慕容道:「这儿可没有酒,干什么啊?」

  慕容修道:「大爷我劳累几天,现下大功告成,难道没有一点慰劳?」

  小慕容道:「怎么大功告成?这儿还有一个傢伙没解决,该当如何处置?」
说着往程太昊一指。

  程太昊伤势沉重,加上穴道受制,天罗云翳也已被呼延凤收去,此刻空自咬
牙切齿,叫道:「士可杀,不可辱,程某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无话可说,要下手
就给个痛快的,用不着零碎折磨人。」

  文渊道:「呼延姑娘,人是你捉到的,理当由你决定。」

  呼延凤神色肃然,走上前去,凝视着程太昊,说道:「程太昊,你害死了我
师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心里可有后悔?」

  程太昊听了,沉声冷笑几声,接着越笑越响,陡地放声狂笑起来。呼延凤怒
道:「笑什么?」程太昊面露狞笑,叫道:「我程太昊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
岂能输给了姑娘家?这贱人本就不该胜过我。女人生来就是服侍男人的,就算我
带人强奸她,那也该唯命是从……」

  呼延凤没想到他如此回答,越听越怒气得脸庞通红,喝道:「胡说八道!」
一举手,就要甩一个巴掌下去,忽听紫缘的声音响了起来:「程先生,你难道一
点也不疼惜你那位夫人么?」她已经向苗琼音问过云霄派的事,对程太昊和陆曼
灵的事有所了解,这时便问了出来。

  程太昊转头瞪着紫缘,冷笑道:「这贱人床上功夫是挺不错,就是不听话,
当然该好好罚她,谁知道她这样就被玩死了?哼,女人就是下贱,非要教训一番
才肯听话,装模作样!看你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脱光了衣服,还不是都一样?
要是不能让爷们爽快,就不过是母猪、母狗、畜生!」说到后来已然声转嘶吼。

  紫缘静静地听他滥骂,既不生气,也没有反唇相讥。文渊轻轻握住了她一只
手掌,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紫缘嗯了一声,转过头来,轻声叹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慕容修冷笑几声,绕到程太昊面前,道:「你这些话倒是有趣。不过,要是
没了宝贝,只怕也算不上个男人,真是遗憾得紧。不男不女的傢伙,算是什么玩
意?」单掌拍出,先打程太昊胸膛「紫宫」「华盖」二穴,身形一旋,掌跟反打
他背心数穴。每中一掌,程太昊便「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最后,慕容修掌劈丹
田,程太昊向后一跌,仰天而倒,昏了过去。

  慕容修随便拍了拍手,道:「先把这断头鸟的武功废了以绝后患。呼延凤,
你想怎么摆佈他,就看着办罢,本大爷可不管你们自家事。」说罢转身便走。

  小慕容叫道:「大哥,上哪儿去啊?」

  慕容修道:「上哪都成,我可不跟你们走。

  这儿没我的事,留着干嘛?小子的麻烦事没完没了,本大爷可不耐烦!」

  文渊急赶上去,道:「慕容兄,这次蒙你相助,尚未谢过……」

  慕容修一挥手,骂道:「谢什么?滚一边去,好好看着那些女娃儿,没事再
出什么差池,本大爷可未必有空!」

  文渊拍了拍头,道:「我知道。」

  慕容修倏地停步,低声说道:「小子,听好。」

  文渊道:「怎么?」

  慕容修远远朝诸女望了望,依然压低着声音,道:「下回再让我见到小妹哭
着来找我,我把你踢个大跟斗。」才正说着,顺手便朝文渊脑袋敲下一拳。

  文渊反应也快,立即举手架住,道:「小茵哭了?」

  慕容修一拳没中,另一掌忽然打来,道:「哭得厉害。」

  文渊反手再挡,道:「因为紫缘被捉?」

  慕容修瞪眼道:「天知道她怎变得这么会自责,本大爷看来,一切都是你的
错。」这时双手早已收回,飞起一脚。

  文渊沉掌抵住,低声道:「是没错。」

  却见慕容修右脚收回,左脚横扫,道:「你说你没错?」

  文渊连忙道:「不,是说你说的没错。」一句话说完,已及时顶膝挡下。

  慕容修嘿地一笑,道:「知错就要改!」

  双掌一圈,狂风暴雨般连拍十掌,文渊弹指挥手,依序化解,道:「自当如
此。」

  慕容修一拍手,嘴角一扬,大步绕开,独自走了。

  文渊走了回来,小慕容迎上前去,笑靥如花,道:「大哥又找你麻烦啦?」

  文渊微笑摇头,道:「他交代我一些事罢了。」

  小慕容眼睫眨动,脸蛋忽然红了,说道:「说了我什么,是不是?」文渊笑
而不答,转头望着紫缘,又看了看华瑄,心道:「紫缘、小茵和师妹都在这里,
我是任重而道远,再也不能让她们出事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万万不该波及她
们的……」

  他回想寇非天临终前的话,反覆思索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别去管了。」
侧过身子,朝呼延凤说道:「呼延姑娘,贵派的纷争已然了结,不知姑娘现在有
何打算?」

  呼延凤低眉垂首,轻声道:「我……我要带这叛徒回比翼宫去,让他在师父
的墓前受裁。」

  华瑄道:「文师兄,那我们呢?再来我们要上哪儿去?」

  文渊略一沉思,道:「我想先去找师兄,不知道他是不是见到赵姑娘了。」

  华瑄喜道:「好啊,我也想看看赵姐姐。」

  呼延凤忽然说道:「文渊,你们会去京城吗?」

  文渊道:「既然要去找向师兄,那也会路过京城的了。怎么了?」

  呼延凤口唇微动,略一犹疑,低声道:「没什么。」

  众人西行十来里路,越过一片林子后,呼延凤、秦盼影、苗琼音、白月翎等
便即告辞,带着程太昊离去。

  云霄派众人一去,便余下文渊等五人同行。待得将至申时,来到一处镇甸,
文渊怕紫缘和小枫走得累了,便道:「这么走下去未免太累,不如我们僱辆车,
或是买几匹坐骑罢。」

  小慕容眨眨眼睛,忽然笑道:「好久没这样啦。当时我们从杭州上襄阳,不
也是我们五个,一起坐大车么?」

  文渊微笑道:「是啊。」

  小慕容眼珠子一转,抿嘴笑道:「那时候华家妹子喜欢喝紫缘姐的醋,天天
都酸溜溜的。」

  华瑄脸上一热,急忙叫道:「慕容姐姐!我……我哪有那样啊?」

  小慕容笑道:「哎呀,又没有笑你,紧张什么呢?」

  文渊和紫缘相视微笑,心中满是柔情,想起杭州相会,而至今日,虽经重重
变故,仍能廝守如故,不由得都感甜蜜喜悦。这市镇并不多大,四下闲步,虽有
客栈茶坊,却都不见大车。文渊道:「既然僱不到车,我们便买几匹坐骑。」小
慕容和华瑄拍手叫好,甚是高兴。

  紫缘却有点尴尬,说道:「我……我不会骑马。」

  小枫微笑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们共骑一匹马就好了。」

  众人又在镇上绕了一圈,只见驴骡,不见马匹买卖,当下买了四匹青驴,牵
出镇外,便是一片原野,众人各自上鞍。哪知驴子脾气不好,紫缘和小枫两人共
骑,也不甚重,那青驴偏偏耍起性子,左歪右斜,不肯听话。小枫管控不住,顿
时闹了个手忙脚乱,紫缘几次差点摔了下去。

  小慕容手指青驴,娇叱道:「不识好歹的畜生,载到紫缘姐这样的美人还闹
脾气,下回瞧我叫大哥来骑你,你就知道叫苦啦。」

  文渊道:「这与慕容兄何关?」

  小慕容笑道:「我一时想不到说谁好,顺口嘛。」

  就在这时,那青驴又乱蹦乱跳了几下,几乎连小枫也坐不稳了。紫缘苦笑,
道:「我……我看……很难啊。」

  小慕容朝文渊一望,道:「还是你带跟紫缘姐一起骑好了。你是男人,要跟
驴子闹起来,也比较不难看嘛,该是当仁不让啦。」

  文渊道:「这是难不难看的问题么?」

  小慕容嘻嘻笑道:「怎样都好,反正你快帮帮紫缘姐罢。」

  文渊微微一笑,催驴过去,手一伸,把紫缘抱了过来,拍拍自己坐着的青驴
头顶,笑道:「希望你乖一点儿,别闹得好。」便让紫缘坐在前头,四骑先后而
行。

  文渊控制之下,那驴子仍是闹性子,不肯乖乖就范,颠簸不已。紫缘被这么
震了几下,身子在文渊臂弯胸膛之间荡来荡去。文渊手上催力,贯透韁绳,把那
倔驴子的蛮劲硬生生压了下去。青驴为其内劲所逼,鼻孔连连喷气,扬蹄急奔,
想要把两人甩下来。但是文渊运转内劲,青驴只跑得稳稳当当,虽然连声嘶鸣,
然则全然作怪不得。

  文渊笑道:「黔驴技穷,如是矣!」

  紫缘柔声道:「你也别把它制得太累啦,要是跑不动了,也不成呢。」

  四骑西去,驰骋山野,别有一番逍遥逸趣。几人都是少年心性,更是兴高采
烈,前日的争战危机,一时俱忘,抛诸脑后。奔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天边现出暮
色,众人才放缓行程。这时行经荒野,小慕容四下张望见附近已无人烟,便道:
「咱们就在这儿歇歇罢。」文渊、紫缘等也都同意,停驴下鞍,将坐骑系了一旁
树干。

  文渊道:「你们先休息,我去找点什么吃的。」展步进了林子,片刻间不见
人影。

  小慕容左右探看,见着了两株大树之间的空地,说道:「妹子,你帮我捡些
树枝木柴好么?我们先搭个棚子。」

  华瑄道:「好啊。」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紫缘道:「我也来帮忙。」

  小慕容挥挥手,笑道:「紫缘姐,不必啦,这些工作我们两个就够啦,等一
下才要请你帮大忙呢。」

  紫缘奇道:「嗯,是什么?」

  小慕容拍拍小腹,笑道:「等文渊他回来,要请紫缘姐一展手艺,帮大家祭
五脏庙呢,这个我可一窍不通啦。」

  小枫鼓掌赞成,紫缘握握手指,微笑道:「我也只会做几样简单菜色罢啦,
大概还不难吃就是,先等文公子带东西回来罢。」

  不多久,小慕容跟华瑄已在树间搭了个木棚,足以遮蔽风雨。实则这日气候
乾爽,想来夜间也不至有何风雨。文渊採了些野菜野果回来,又捉了只山鸡,接
着又往外跑。紫缘见他忙里忙外,柔声道:「差不多够啦,别忙了罢。」

  文渊举起手掌,笑道:「再一趟就好,刚才见到那边有潭湖水,我去捉条鱼
来。」

  华瑄眼睛一亮,喜道:「好啊,我也要去。」快步跟了上去。

  文渊带着华瑄穿过林子,不久闻得轰轰声响,一条瀑布从对岸山岭倾泄,沖
激而入湖水,金乌西垂,晚霞满映湖水,丹红艳丽。那瀑布不大,称不上壮观,
但是碧树相衬,斜阳掩映,乃大添山湖景致。华瑄「哗」地一声惊叹,轻声道:
「好漂亮。」

  文渊负手观景,心神大感舒畅,当即吟道:「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
树皆秋色,山山惟落晖……」

  吟到一半,华瑄拉住他的手,笑道:「别吟诗,我听不懂啦。快点,我们去
捉鱼啊!」拉着文渊,便往湖边跑。

  文渊笑道:「师妹,你挺有兴致的嘛。」

  华瑄嫣然一笑,说道:「小时候,我们不是也常跟向师兄去捉鱼?好久没捉
过了嘛,想回忆一下。」说着两人已跑到了湖边。

  文渊道:「嗯,是满久了,好像你十二、三岁以后,就不曾有过……」说到
这儿,回想起昔日师兄妹三人捉鱼玩乐的情境,不禁面露微笑,心道:「当时大
家都是小孩儿,谁料到今日,师妹却是跟我……成了这样的关系……」

  这时华瑄已蹲在湖边,回头朝他招手,笑道:「文师兄,我们来比赛,看谁
捉得比较多。」

文渊笑道:「也不必多,当心吃不完。」

  华瑄笑靥如花,娇声道:「快点,快点啦!」也不等文渊过来,转头凝望湖
中,倏地探手入水,哗刺一声,一条大鱼弹出水面,却没捉到。

  文渊道:「不折树枝叉么?」

  华瑄笑道:「不用啦,用手捉比较好玩。」盯着湖面一阵,又是泼刺一声,
再次出手,不过仍然落空。她小嘴一噘,道:「怎么搞得嘛,以前都捉的到,怎
么武功练好了,反而不行?」

  她连捉几次,都没成功。文渊蹲在湖边,左掌伸入水中,静观片刻,见到一
条白鱼游来,使出「潇湘水云」功夫,轻轻巧巧,荡出一圈水波,柔劲将那鱼儿
裹出水面,文渊一卷右袖,将那鱼扫上岸来,不停弹跳。

  文渊笑道:「师妹,我捉到一只啰。」

  华瑄俏眉一扬,叫道:「我才不会输你呢!」打点精神,看准鱼儿游动,接
连下手,不过总是失之毫厘。

  文渊却又捉到了两只鱼,笑道:「师妹,鱼够啦,不必试啰。」

  华瑄脸蛋胀红,叫道:「怎么可以,我都还没捉到呢!」正着急间,忽然灵
光一闪,站了起来,笑道:「对啦,以前都是下水捉的一开始就应该下去嘛。」
她解开腰带,脱去了外袄和裤子,只留下一身小衣,伸足试了试湖边水深,慢慢
涉水下去。

  在华瑄而言,这是她小时候常做的事,不足为奇,不过她这时已是亭亭玉立
的少女,衣裳这么一脱,虽然上身尚在衣物遮蔽之下,但是也仅有薄薄的一件。
文渊从后面看,正看得见腰后肚兜的系绳,隐约分辨得出是艳丽的桃红色,不禁
神为之荡,心道:「师妹,她最近似乎……喜欢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了。」

  再一看,华瑄的下身其实已然全裸,那略长的衣摆不偏不倚,将她圆润的小
香臀遮掩起来,微露下弧。可是一双嫩若玉脂的大腿,就完全一览无遗了。她举
步入水之际,两腿根处的摆动,如同炫耀着她娇嫩的肌肤一般。衣衫牵动,更使
文渊几可望见她的股间。

  华瑄当然不是有意诱惑,但是文渊却已经心头怦然,蹲在那儿,紧紧盯着师
妹那纯净无暇的双腿。他也不是故意偷窥,只是美景当前,任谁也不能自主。这
时即使鱼儿自行游到他掌中,文渊也不会分一点心把它捉起来了。

  华瑄回眸顾盼,却没注意文渊惊叹的神情,斜着头微微一笑,说道:「文师
兄,待会儿我捉条大鱼上来,可抵过你捉三条鱼喔。」说着回过头去弯下腰来,
准备捉鱼。

  这一弯腰,小衣后摆跟着上提,文渊心中重重的一跳,只觉呼吸也急促了起
来。原来这么一来,华瑄的小屁股就毫无保留,呈现在文渊眼前,因为这弯腰的
动作,相形之下,显得高高翘起,好像专门要让文渊细意鉴赏,不看可惜。

  望着小师妹白白嫩嫩的屁股,文渊的心里有如火烤,焦灼不已,宝贝也慢慢
奋发起来,喉头一吞口水,低声道:「师……师妹……」华瑄微微起身,稍稍侧
过头来,道:「什么啊?」

  纤腰微扭之下,本已相当诱人的粉臀更加生动,这样一摆,文渊心中便跟着
荡了一下。他定一定神,道:「你的衣服……」还没说完,忽听哗刺一声,一条
大鱼在华瑄身前跳出水面,迅速落回。

  华瑄极是灵敏,不及听文渊说完话,急忙回身弯腰,哗啦一声响,一双皓腕
探入湖中,连捉几下,情不自禁地叫道:「哎欸!」只因急於捉鱼,屁股耸得更
高了,同时不停晃动,两团雪白的嫩肉溅了点点水珠,美妙无比,看得文渊心荡
神驰。

  忽听华瑄惊叫一声,娇躯突然一沉,屁股一半没入水中,慢慢仰起上身,抬
起头来,脸上露出极是尴尬的神情,仍是半弯着腰,双臂浸在水中,缓缓回头,
低声唤道:「文……文师兄,过来一下。」

  文渊道:「怎么?」

  华瑄轻声道:「我捉到鱼啦。」

  文渊啊了一声,道:「很好啊,怎么不提上来?」

  华瑄脸上一红,道:「拿……拿不上来啦,你下水来帮我一下。」说话时,
身子一动也不动,好像怕惊动什么。

  文渊甚为不解,但华瑄既然这么说,也只有脱了外衣解下裤子,步入湖里,
绕到了华瑄身前,道:「怎么样?」华瑄脸蛋更加红了,面露羞容,说道:「你
低头看嘛。」

  文渊依言低头,只见水波之下,华瑄双手捉住了鱼尾,尚在不停摆动,似乎
随时都要滑走,鱼头却正好被华瑄双腿交叉夹住,正好对准了华瑄股间深处,鱼
嘴一张一合,微微触动那稀疏的体毛。华瑄捉不起鱼尾,却又不想就放开大鱼,
顿时成了这样的窘境。

  文渊呆了一呆,紧跟着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赞道:「师妹,你实在了不
起,这样也捉得住啊?」

  华瑄又羞又急,嗔道:「你不要笑我啦!快……快帮我捉上来啦,它……它
在往前面钻啦,很……很讨厌耶……唔、啊啊……快点啦!」就在这时,那鱼儿
的嘴已碰到了那一线蜜缝,迳向前顶,华瑄受此异样刺激,顿时惊叫起来,已是
羞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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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66-170

              (一百六十六)

  这鱼儿进退维谷,一股脑儿的只是想要溜走,往华瑄股间不停钻去,文渊看
在眼里,不禁觉得好笑,道:「师妹,你放开它不就好了么?」

  华瑄叫道:「什么?怎么可以!那……那太便宜它了啦!哎……啊……文师
兄,你快点捉啦!」

  她下身被鱼儿钻得甚痒,又怕被它滑掉,唯有尽力弯腰夹腿,这时已急得满
头大汗,双颊红晕。文渊笑道:「师妹,你武功这么好,怎么会捉不起来一条鱼
啊?」

  华瑄急道:「不行,它太滑了啦!」

  文渊弯腰审视,道:「你不要捉尾巴啊,把手移过去,捉它的身体,应该就
稳了。」

  华瑄听了,便把手顺着鱼身溜回,想捉紧这条鱼的身子。不料因为她手掌往
回,便是朝向自身,那鱼顺其自然地又向前游进了点。华瑄身子忽然弹了一下,
眨了眨眼,颤声道:「文……文师兄!」

  文渊一怔,道:「怎么?」华瑄呼吸微显急促,声音有点要哭出来一样,嗫
嗫嚅嚅地道:「它……它……它碰到……里面了啦!」

  文渊仔细再看,只见水光粼粼之下,那可爱的洞门微微敞开,鱼儿不断往内
顶撞,几乎可以接触到里面的肉芽。文渊一见如此忍不住下体鼓胀,微敛心神,
低声道:「觉得怎样?」

  华瑄声音发颤,道:「丢脸……死了……文……文师兄,快点……快……快
帮我啦!」

  文渊听着她心慌意乱的求援,越来越觉得兴奋,但仍故意若无其事,笑道:
「可是,那就不是你自己捉来的啦,这样好吗?」

  华瑄急於脱困,哪里顾得了这点,持续跟鱼儿的对峙,只是,软语哀求道:
「不……不管了啦!文师兄,拜托……人家……人家都这样求你了啦……啊、哎
呀!」

  文渊看她也窘得够了,自己也被勾引得无法再忍片刻,当下把手伸入水中,
双手握住鱼身,徐发韧劲,那大鱼已是逃脱不得。文渊道:「师妹,放手吧。」
华瑄依言松手,文渊便将那鱼捉了上来。大鱼不住甩头摆尾,却再也溜不掉了。

  华瑄长长地吁了口气,低声道:「累……累死我啦。」指着文渊手中大鱼,
嗔道:「你这个坏东西,这样佔我便宜。」

  文渊笑道:「等一下它就成了大家腹中物,也算给你出一口气啦。」说着将
鱼抛上了岸。

  华瑄仍觉害羞,说道:「文师兄,刚刚那事你可不能说喔,慕容姐姐一定会
笑死我的。」回身往岸边走去时,低头抖了抖衣衫水珠,道:「还好刚才有脱外
衣。哎,里面都湿透了啦……」

  刚刚上岸,华瑄觉得腰间一紧,被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紧跟着哗拉一声,
已被压倒在岸边石头堆上。她吓了一跳,回头叫道:「文……文师兄?」

  文渊吻了吻她的一边耳垂,轻轻地道:「师妹,屁股翘起来看看。」

  华瑄霎时脸红起来,低声道:「怎……怎么突然要……要我这样嘛?」

  文渊道:「刚才你一直都是这样啊。」

  华瑄一怔,想了一想,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曝露春光不禁满脸羞红,叫道:
「啊……文师兄,你……你坏死了啦,就这样一直在看,都不跟我说一下?」

  文渊拍拍她的小屁股,柔声道:「你不是故意让师兄看的吗?」

  华瑄扭腰躲避,羞着脸叫道:「哪有……我不知道嘛!」

  文渊轻声,道:「若是这样,你先前怎会那样兴奋,怎会还让鱼儿钻来钻去
的呢?」

  华瑄急道:「我……我真的没有啦……」说话之间,早被文渊捧起了臀,雪
白的屁股映着夕阳余晖,似乎也红通通的,有一种娇艳而淫靡的气氛。

  虽说华瑄本是无心,但是文渊这么一说,却也让她情思荡漾起来,再给文渊
摸了几下,更加不得了。他剥去华瑄的小衣,手掌往肚兜下侵入,开始玩着她的
乳房。只消片刻,华瑄便已娇喘起来,本来是双掌撑地,这时已经是手臂贴地,
只是屁股依然高高抬起。白玉圆球般的屁股在面前晃荡,只逼得文渊欲火高张,
忍不住又用手拍了一下,轻声道:「就算本来不想,现在也想了罢?」

  「啊……啊哈……」华瑄轻轻呻吟,娇嫩的屁股不停摆动,跟文渊的宝贝连
连触碰。被水滴濡染的嫩肌,比平常看起来犹为白皙,同时柔滑无比,原已拥有
绝佳肌肤的华瑄,这时更像个水仙精灵,抚摸起来的感觉,稚嫩有如婴孩。她抗
拒不了师兄的催情,失神地轻舔手指,呢喃道:「文师兄,最坏了……大……大
坏……蛋……哦……嗯……」

  不过光是用摸的,自然不足以纾解文渊的欲念,手中揉捏师妹胸脯的同时,
玉茎已朝那湿答答的牝户发进。文渊吸了口气,轻声道:「师妹,我要去了。」

  华瑄喘息之余,回头盼望,平时灵动的大眼睛已呈朦胧,青丝披散,腮染朱
红,虽然还没回答,却也是心照不宣了。其实就算华瑄想不答应,文渊也不可能
半途而废,当下向前一挺,腰间骤施突袭,将阳具往她的蜜穴里插了进去。

  「嗯……呀!」本来华瑄正勉强地往后望,一下子就甩了回去,有点痉挛似
地抖了一下,发出了悦耳的呻吟声。那声音的确十分甜美,犹如久旱逢甘霖的舒
叹。

  她不经意地摆了摆屁股,迷糊地呢喃起来:「好……好棒……文师兄,好棒
啊……」温暖的嫩肉深深收缩,紧密包住期待已久的宝贝,不等文渊抽送,华瑄
已经迫不及待地扭起腰来。她从湖里出来,身上水珠未乾,一动起来,剔透的水
滴不时滑落。

  这样渴望的举动,更令文渊兴致高昂,喘着气,说道:「师妹,我们……多
久没有做过了?」

  华瑄不停哈气,已有点神智不清,轻轻说道:「不,不知道啦,好久了……
快……快点,快一点啦……」

  之前她叫着「快点」,还只是要文渊帮她捉鱼,这时情景却挑逗百倍,是期
待文渊给予她的满足了。

  文渊更是兴奋,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师妹乖喔,师兄这就好好补偿
你。」接着,用手压住华瑄的背,让她娇小的身体趴在地上,把她双手反捉到背
后,自己紧握那对玉腕,使得她无法反抗,腰间大肆挺进,阳具激烈地进出。两
片湿润的屁股不断拍打着文渊的腿,「啪哒、啪哒」的声响不绝於耳。同时合奏
的,还有华瑄兴奋忘我的呻吟声。

  「啊、啊……哈、啊!」宛转的喘息之中,散发着娇媚的快感,华瑄兴奋地
承受师兄的宝贝,忘情地呼喊着:「啊……呀……文……师兄……」那声调虽然
放浪,却依然透露着羞涩的情致,便是在极度亢奋之中,还是带有少女的纯真气
息。文渊听在耳里,更加有推波助澜之效,越干越是投入,畅快之余,也不禁连
声低呼。

  干得正火热之际,文渊忽然快速抽出宝贝,一片爱液跟着洒了开来。华瑄剧
烈颤抖一下,柳腰兀自扭动,口中还呻吟不停时,忽然被文渊翻过身子,变成躺
姿。文渊马上扳开她的两条美腿,跪在其间,嗯了一声,再次奋力插入。

  华瑄於春情激荡之时,再次感受插入的快感,顿时浪声大叫起来。文渊一鼓
作气,趁着华瑄失神的瞬间直捣黄龙,在她小小的桃源乡里横冲直撞干得这个小
师妹乱颤乱跳,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在如此热烈的交欢之中,极短促的中断,通常不会让女子立时冷却。文渊虽
然改换体位,重新出发,华瑄依旧快感如潮,而且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文
渊之所以如此,其实只是想在积极办事之余,顺便观赏华瑄的表情。

  这时他留神品味,虽然她的呻吟满是浪意,然而那清秀纯真的脸庞,泛着娇
羞赧红,加以楚楚可怜的眼神,又令人打从心底的爱惜。可又因为她呼唤得那样
销魂,文渊如此不顾一切地享受她的肉体倒也心安理得,何况华瑄也乐在其中。

  轻重缓急,弄了不知多少下,两人已然满身大汗,漫天红霞之下,华瑄的胴
体更增添了香艳的魅力。文渊尽情地驰骋精力,一下子扯掉她的肚兜,俯身下去
低头舔舐她的乳沟,忽然之间,觉得这胸部似乎较从前丰满了。

  「哦……啊、啊哈……哈……」华瑄情不自禁地呻吟,双手搂住了文渊的脖
子。文渊埋首乳间,脸颊摩擦着她的双峰,更确定了这对美乳的进步,不但形状
更为漂亮,触感也丰盈了,而娇嫩的程度也依然诱人。他不禁想道:「想不到多
日没有和师妹亲热,她的身体也长大了……」

  从华瑄初尝云雨至今,不过数月,可是她稚嫩的身体已经大有不同。经过师
兄的多次滋润,以及行走江湖的磨练,华瑄也更增添了俏丽娉婷的丰姿,身材越
显匀称玲珑,赏心悦目无比。这次离上回两人交合相隔甚久,文渊更明显感受到
了她成长的韵味。她的年纪比紫缘、小慕容都来得轻,一加发育,日后体态更是
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文渊的心里真是喜欢得快要炸了开来,腰际的抽动也加快了,随
着华瑄的浪叫不绝,文渊亢奋到了极点,终於痛痛快快地喷放出来,灌满了华瑄
的秘洞。

  华瑄狂乱地娇吟着,直到阳精出尽,宝贝松懈下来,仍是舍不得就此放开,
秘洞将其紧紧裹着,嫩肌缩起,精水和爱液齐流。文渊喘了口气,抽出阳具,混
浊的汁液顿时汨汨而出。华瑄如坠梦中,也是喘息紊乱,搂住师兄的身体,微弱
地呓语着:「文师兄,我……我快死了……好棒……」那樱唇开阖,若吐芳气,
也令文渊神魂飘然。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湖边休息,夕阳已将落尽山头。文渊拥着她温香的娇躯,
柔声说道:「师妹,你比以前更迷人了。」

  华瑄心中一甜,悄声道:「真的?」

  文渊笑道:「难道你不觉得么?」

  华瑄脸现娇羞,倚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我……我对自己的身材没什么信
心……不像紫缘姐姐、慕容姐姐她们,身材……都……都那么好……」

  文渊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年纪比较小啊,还会长大的,何况你的身体
真的不同了呢。」

  华瑄笑道:「怎么说啊?」

  文渊嗯了一声,道:「以前你的身体比较幼小,还不成熟,现在……」

  华瑄怦然心动,低下了头,轻声道:「现在……怎么样?」

  文渊凝望着她企盼的眼神,忽然一笑,道:「现在是半生不熟。」

  华瑄一愕,随即脸蛋胀得通红,羞得大发娇嗔,粉拳连搥师兄胸膛,叫道:
「文师兄,你……你怎么这样啦!讨厌、坏蛋!什么叫半生不熟嘛!」

  文渊笑着将她搂紧,让她没法子动弹。正在亲暱之际,湖边树木间忽起沙沙
声响,是踏行落叶之声。两人才刚发觉,接着便听见一声轻呼,一齐转头,却见
紫缘满脸错愕神色,呆呆地望着这儿。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登时十分尴尬。紫缘脸上微生赧红,有点慌乱地别过头
去,轻声道:「有捉到鱼么?」文渊生硬地点点头,一指旁边,道:「有啊,就
在……在那儿。」说着便要起身去拿。

  紫缘连忙挥手,道:「我来拿就好啦,你们……赶快穿衣服罢。」小步奔了
过去,一瞥之间,望了望文渊的身子,忽现靦腆之色,道:「我说怎么捉鱼捉了
这样久呢,原来……你……你们啊,真是……」说着说着,不禁抿嘴而笑,无奈
地摇着头。华瑄心里一羞,低下头去,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

  文渊也赶紧穿好了衣物帮着紫缘拿鱼,支吾一阵,说道:「紫缘,抱歉了,
鱼是很早就捉好了,不过……不过……」

  紫缘看着他努力解释的神情,不禁面泛微笑,说道:「没关系啦,你跟瑄妹
也好一阵子不见了,这也是当然的嘛。」华瑄更是忸怩,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三人片刻即回到棚里。紫缘望着一堆蔬果,沉思一下,说道:「瑄妹,你来
帮我一下,看来这些菜还得沖洗一下呢。」华瑄连忙答应,跟了过去,小枫也跟
着前去帮忙。

  小慕容看来甚是悠哉,走到文渊面前,笑盈盈地道:「怎么去那么久啊?跟
妹子玩起来了是不是?」

  文渊脸上一阵发热,道:「怎么,你一看就看出来了?」

  小慕容一双眼睛眨了眨,笑道:「当然看出来啦,瞧你满身大汗的,刚才很
满足么?」文渊不能否认,只得苦笑点头。小慕容跟着一下一下地点头,忽然温
柔地笑着,轻轻地道:「喂,你……还有没有力气啊?」

  文渊一听,只觉心头重重跳了一下,道:「怎……怎么?」

  小慕容嫣然微笑,柔软的胸口慢慢靠在他身上,轻声说道:「陪完了华家妹
子,该也可以陪我一下罢?我现在……很需要你喔。」细语之间,一双小手已搂
着文渊的腰。

  听得小慕容软语诱惑,文渊顿时又有些心神不定,说道:「这……现在恐怕
不好……」

  小慕容柔声道:「为什么?」身体微微一挺,娇躯更是紧贴文渊。

  文渊急忙强自克制,说道:「不成,不成,紫缘她们正在忙着,我们……怎
么……怎么可以……」

  忽见小慕容眼珠溜转,一下子向后蹦开,负手弯腰,笑嘻嘻地道:「你想到
什么地方去啦?我要你帮我捡柴火啦。」

  文渊愣了一下,呆呆地道:「柴火?」

  小慕容深深点了下头,笑道:「当然啦,没有柴火怎么成?要怎么烤鸡烤鱼
啊?还说怎么可以,我倒要问你怎么不可以呢。快点,快点!」拉着文渊的手,
便往外走。

  文渊只得跟着,苦笑道:「你直说就好啦,何必趁机捉弄人?」

  小慕容回过头来,神情很是愉快,说道:「先给你个警告啊,咱们就只是捡
柴,要是……」

  脸蛋忽然微微一红,笑道:「要是你又趁机胡来,再让紫缘姐等上好半天,
说不定生气起来,不做菜了,大家饿肚子,你的罪过可重啦。」

  文渊明知她故意取笑,倒也无可奈何,只得笑道:「是,是,万万不敢。」


              (一百六十七)

  这一回两人出去捡柴,倒是很快便回来了。众人生了个火堆,先后将山鸡和
几条大鱼烤了起来,不过片刻,林子里便已香气飘溢。只听」紫缘轻快地哼着小
曲,将山蔬野果搭配烹调,油腻的鸡鱼顿时平添清香。

  过了一阵,紫缘调理妥当,天色也已全暗,明月高悬,星斗零落。众人围在
火堆旁,品尝紫缘的手艺,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文渊和小慕容吃得赞不绝口。华
瑄更是衷心佩服,说道:「紫缘姐姐,你这样会做菜,哪天我也要跟你学啦。」

  小慕容挥挥手中刚吃剩的鱼骨头,笑道:「我们三个里面,就属紫缘姐最宜
室宜家啦。做菜我是学不来的,每次我做了什么菜,大哥一吃就喷了出来,一点
面子都不给我。」

  紫缘有点不好意思,微笑道:「我也只会这么一点,有什么好教的?这儿没
油没盐的,味道只怕不会太好。」

  文渊摇了摇手,笑道:「不然,不然,已经够好的了。」

  众人正自大快朵颐,小慕容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拿个东西。」

  奔到包袱行李堆边,拎了两个皮袋回来。华瑄道:「那是什么?」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酒啊,日间在镇上买的,正好现在拿来喝。早上
大哥说要喝酒,我想也还不错,就买了几升来。」

  文渊道:「小茵,你平常不太喝酒的吧?」

  小慕容笑道:「是啊,这是庆祝大家平安,紫缘姐回来而喝的,每个人都要
喝喔,这些酒全部要喝得一乾二净。」

  紫缘微拈着长发,有点犹疑,苦笑道:「我……我酒量不好,可能喝不了多
少呢。」

  小慕容笑道:「没关系啦,喝不完的,通通交给他。」说着往文渊一指。

  文渊笑道:「要是把我也醉倒了,晚上可不能陪你们啦。」

  小慕容脸上一阵泛红,笑道:「可还没醉呢,就在说疯话啦。就是你了,先
罚一大口酒。」说着把一个酒袋交给了文渊。文渊拔去酒塞,当先喝了一口,众
女纷纷嘻笑拍手,也都轮着喝了口酒。

  酒酣耳热之际,紫缘取来琵琶,轻拢慢撚,宛转而唱,琵琶歌声两动听,是
一首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
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响如珠玉,吟似清风,柔润而缱绻,华瑄和小慕容听得悠然
神往,曲毕赞佩不已。

  小枫笑道:「可惜这里没有琴,不然文公子也来奏上一曲,可有多好。」

  文渊酒意正盛,听得此话,登时振袖而起,哈哈大笑,道:「就是无琴,又
如何不能奏曲?」

  众女眼前陡然光芒一闪,已见文渊手持长剑长声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锺,
当年拼尽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这首晏几道的「鹧鸪天」,小慕容和华瑄没有印象,紫缘却是一听便明。然
而文渊非只吟咏,手中剑锋亦随之盘旋,虽不甚急,但是内力颤动剑刃,顿时嗡
然而响。他趁着酒兴,陡然起舞,左袖飞展,弹指错落,指力凭空弹上青锋,鸣
声震发,悠悠回荡,仿佛波涛叠浪,以空弹长剑而成音律,高低有致转折自如,
以武学化入乐律之中,竟仍能大臻神妙之境。

  文渊这番舞剑成曲,紫缘和小枫听来心旷神怡,兴味盎然,小慕容和华瑄却
更是看得矫舌不下,看那剑光来去,变迁若神,虚空弹剑,铮然清越,不由得目
眩神驰,万万想不到文渊的武功竟有如斯进展。

  只听文渊续吟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几君同。今宵賸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吟到此处,剑声遂隐隐远去,飘然而逝,转过头来,朝着紫
缘一笑。紫缘微觉害羞,微笑着低下头去,知道他有感先前别离,故而为她吟唱
此词,「犹恐相逢是梦中」。

  小慕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可真厉害。」文渊收剑回鞘,笑
道:「以前没试过,一时兴起罢了。」坐下举起酒袋,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唇
边酒水,忽又长身站起,高声吟道:「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
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紫缘见他高吟一首辛弃疾「西江月」,兴致飞扬,果然已现醉意,心里不禁
好笑,却也觉得开心,跟着拍手吟道:「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文
渊接下去吟道:「……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吟到一个「去」字,文渊声调陡然昂扬,真的顺手往旁边一株苍松推去,那
松树猛然大摇大晃,松针簌簌乱落,「去」是没「去」,却几乎要给文渊推得倒
了下去。华瑄伸了伸舌头,道:「文师兄,你真的醉啦?」

  小慕容笑道:「他还能吟诗唱词,看来没醉嘛。来,大家再喝,酒袋还没空
呢!」

  自夺香宴起的风风雨雨以来,直至今晚,文渊才又与三位红颜知己得以私下
欢聚,自是无比开怀,纵声谈笑,极是畅快。紫缘酒量本浅,几口烈酒下肚,双
腮已泛桃红,娇艳欲滴,全身酥软如散,若非小枫在旁边扶着,几次差点便要斜
倒。华瑄也喝不了多少酒,便已经醉眼酩酊,摇头晃脑地随时都要躺下。小慕容
虽也是脸现酡红,但还是相当兴高采烈,又说又笑,看来比平常还要活泼。

  到了后来,文渊看紫缘已醉得摇摇欲坠,便要小枫先扶紫缘去睡。小枫虽然
没有紫缘喝得多,也已有些醉意,这时却是一点也扶不动紫缘了。文渊索性自己
将紫缘横抱起来,往棚子里走去。紫缘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昏昏沉沉地嗯了几
声,低声道:「做……做什么?」

  文渊轻声道:「你喝醉啦,我先抱你去睡。」

  紫缘「嗯」地一声,身体稍稍扭动,含糊不清地道:「好,睡觉……呃……
嗯。」

  走出几步,小慕容忽然扑在文渊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道:「喂……去哪里
啊?」

  文渊这时,已醉了七八分,登时被压得举步维艰,苦笑道:「我抱紫缘去睡
觉,你别拉着我啊。」

  小慕容在他耳边嘻嘻地笑,柔声道:「我……我也要……睡觉。」

  文渊侧过头来,见她醉态可掬,又丝毫没有松手之意,只得强提劲力,拖着
小慕容走到棚下,轻轻蹲下,让紫缘躺在已经铺好的软草上,正打算回身扶小慕
容,不料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摔倒,正扑在紫缘的胸口。紫缘呻吟一声,
仍是迷迷糊糊,说道:「渊,不要喔……」

  文渊怔怔地伏在紫缘身上,觉得脸颊旁软绵绵、暖洋洋,舒服之极,忍不住
廝磨几下。紫缘虽然醉了,居然还很是敏感,轻轻扭动着身体,又呻吟了几声。
他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挪前身子,吻着紫缘的双唇,听她不时发出含糊的娇吟。

  正在这时,小慕容又趴到他背上,醺醺然地细语着:「文……哥哥……来陪
我……睡觉……」

  听着小慕容的耳畔倾诉,文渊不禁心跳加快,离开了紫缘的唇,转身让小慕
容下来,使她们并列而躺,自己蹲在两女之间,看看紫缘,昏醉之中双颊嫣红,
朱唇欲语,却只是微喘娇声,风韵更添妩媚;再看看小慕容,俏丽的脸蛋透着丝
丝迷惘,眼神朦胧,越发惹人怜爱。

  文渊越看越是兴奋,加之酒意上涌,更觉体热如火,情欲已然勾动,当下侧
过身子,开始脱紫缘的衣服。紫缘已是昏昏欲睡,毫无抗拒之力,任他帮自己宽
衣解带,仅能微弱地呻吟。

  很快地,文渊便脱光了紫缘的衣服,看着那赤裸的胴体,原来晶莹如玉的肌
肤,因酒醉而染红,显得格外娇艳。紫缘面露羞态,举臂遮住胸部,双腿夹紧,
低声求道:「不要……茵妹……她……在这里……」

  文渊道:「不好意思么?」

  紫缘醉得神智不清,虽说话,却没有回答文渊。虽然她似乎刻意遮蔽身体,
但其实已经是半昏半醒,不过是她纯出自然的反应,而且手脚无力,根本无法隐
藏她曲线毕露的乳房。私处虽然尚未湿润,但是光看她那尽力并拢双腿、不胜娇
羞的模样,却已是令人遐思不断,热血沸腾。

  美人一丝不挂醉卧身畔,面对如此诱人的紫缘,一般男人定然已按耐不住,
急於上前纵欲。不过文渊虽在酒醉之际,对娇弱的紫缘还是不忘爱惜,依然珍而
重之地爱抚她的肌肤,务求使她满心欢畅,一同享受亲暱时的美妙感觉。

  不久,文渊的体贴便得到了回应。迷醉的紫缘无法自制,不时泄露出娇柔的
呢喃,两条腿也自然而然地舒展,让文渊将绮丽的私处尽收眼底。而且,水光潋
滟,显得非常渴求文渊的呵护。

  这个香艳的需求,虽是由文渊引发,却也只有文渊能替她纾解了。他当仁不
让,解下了衣带,轻轻跨上紫缘下身,两人的身子都颤了几下,慢慢紧密结合。
而后,一场大汗淋漓的春闺情事便开始了。

  「嗯……呃……嗯嗯……」

  小枫正在棚外收拾,听到这一阵欢乐的舒叹,霎时满脸通红,慌了手脚。再
一听,确定是紫缘而不是小慕容,更是羞得没了主意,心道:「紫缘姐姐得了个
好郎君,也难怪她这样,不过……也,太投入了罢?真是……真羞死人了……」

  华瑄虽然半醉半醒,也听到了这亲怜密爱之声,呆了一下,忽然摇摇摆摆地
站起来,又摇摇摆摆地往棚子走去,只是走得不稳,好像每一步都可能跌倒。小
枫连忙过去扶住,道:「华姑娘,等一下再进去吧。」

  华瑄大力摇头,叫道:「不行,我要找文师兄!文……呃,呃。」她醉得其
实也十分厉害,走了几步,便倒在小枫身上,差点也把小枫给拖倒在地。小枫无
奈,只好忍着羞意,扶华瑄走到棚下。

  火堆离棚远了,夜色朦胧之中,小枫隐约看见文渊和紫缘裸体交缠,动得并
不厉害,但是每当文渊深深推进,紫缘便舒服地娇吟着,只是有一点莫可奈何的
感觉,却也隐藏不住满含其中的愉悦之意,似乎说不尽的喜欢。小慕容罗衫半卸
肌肤隐露,横卧在一旁,迷濛地望着两人缠绵,唇间也透着些许的喘息声。

  虽然小枫自幼长於青楼,但只是一个送茶递水的丫环,之后便是服侍紫缘,
从来没有接客,犹是处子之身。妓院中尽是男欢女爱之事,小枫听得虽多,却鲜
少亲眼目睹。这时她看着眼前艳丽的景象,不禁恍恍惚惚起来,觉得口乾舌燥,
遍体温热,害羞之余,双腿似乎也软掉了,呆呆地跌坐在地。

  华瑄没了小枫扶持,登时无力举步,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往文
渊那儿过去,柔声求道:「文师兄,我……我也想要……」

  小枫听了,更是脸红心跳,刚才喝下去的醇酒,这时好像散遍全身,令她动
弹不得,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下去。眼见紫缘徬徨地扭动娇躯接受了文渊的精华,
终於躺落凌乱衣衫之中,满足地喘着气。

  又看着文渊坐在紫缘身旁,抚摸她的肌肤,而小慕容挪近身来,却开始低头
含弄他的宝贝,渐渐重振威风,又即进入了她的体内。华瑄倚卧紫缘身边,似乎
就要睡着了,可是还是勉强睁着一丝醉眼,望着师兄赤裸的身体。

  沉醉的爱侣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小枫在旁,依然表现得十分放纵。小枫看在眼
里,只是又羞又窘,两腿之间好像也湿滑起来慢慢地觉得一阵失神,暗想:「文
公子……她们……好像都很舒服,我……我如果也能那样……」

  想着想着,眼皮好像越来越重,正感魂不守舍,忽然之间,不知是哪一个人
握住她的手腕,顿时把小枫拉得斜卧在地,一慌之间,脑袋昏昏沉沉,竟也昏醉
过去了。


              (一百六十八)

  第二天一早,文渊悠悠转醒,只觉喉头乾燥兀自有些头痛,身前温暖柔软,
是一副女子娇躯。他宿醉未曾全解,此时仍是昏昏沉沉,按了按额角游目四望,
只见紫缘横卧在旁边不远,清晨微曦,在她赤裸的肌肤洒上了温润的光泽,清秀
的脸蛋上微带笑意,双目未睁,犹是好梦正酣。

  他再侧头望去,华瑄和小慕容倚卧一旁,两个娇小的少女依搂共眠。华瑄慵
懒地扭着身子,一件绣红肚兜还勾在脚上,看来醒是醒了,就是不想起来。小慕
容则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呼吸之时,便不即不离地触碰着,看来两人也都是醉
倒而睡,顾不得睡相了。

  文渊欣赏着三位爱侣的睡姿,忽然想到:「紫缘、师妹和小茵都睡在那儿,
那这是谁?」一呆之下,急忙低头一看,怀中那女子似乎也清醒了,正好仰起头
来,两人一照面,登时同时惊叫出来。文渊是吓了一大跳,叫道:「小枫?」

  小枫更是惊惶,一下子弹起身子,颤声道:「文,文公子?你……我……」
只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字,已然满脸羞红,神情慌乱之极。

  文渊一下子完全吓醒了,一看小枫衣衫不整,虽非裸体但是腰带已经解去,
衣裳松弛,全身体态都若隐若现,煞是诱人。文渊慌得手足无措暗道:「糟糕,
糟糕!昨晚醉得人事不知,难道……我竟对小枫……她……」

  两人正尴尬着,华瑄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啊……」

  睁开眼睛一看,见到小枫正呆在文渊面前,两人穿着一个凌乱,一个赤裸,
登时惊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文师兄,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一叫,紫缘跟小慕容也都醒了,见了文渊和小枫的模样,场面更加不可开
交。众人赶紧穿好衣服,小慕容和华瑄急於问个清楚,逼得文渊狼狈不堪,回想
昨晚的事情,只是一片零碎模糊,根本记不起小枫的事。

  只有紫缘比较镇定,带小枫到一边去,柔声问道:「小枫,你还记得什么?
说出来,没关系的。我们一直像亲姊妹一样,要是文公子真对你做了什么,总是
要……总要有个交代……」

  小枫窘得直摇手神色慌乱,叫道:「紫缘姐姐,你……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昨晚……昨晚我是也醉了,可也没醉透啊,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知道的,文公子
没有对我怎么样啦!」

  小慕容急道:「可是……你们刚才怎么会那副样子?」

  华瑄跟着叫道:「对啊,这……这要怎么解释?」

  小枫脸泛羞红,双手低垂,指向小慕容,道:「是……是因为慕容姑娘,昨
晚和……和文公子……做完第二次之后,把我拉了过去,脱我的衣服……」

  小慕容一呆,道:「我?」

  小枫点点头,道:「是啊,一边脱的时候,就……就把我往文公子那里推,
说是……换……换我……文公子也抱住我了,我也挣不开,只好……就给文公子
抱着……」

  华瑄急道:「再……再来呢?」

  小枫低着头,说道:「然后……文公子好像太累了,就这样睡着了。」

  文渊一怔,道:「就是这样?」小枫点点头,悄声道:「是啊,我……我也
没有力气了,后来……也就睡着了啊。」说到这里,已经脸红如火。

  这一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登时消了。文渊松了口气,笑道:「谢天谢地!」

  小慕容笑道:「还好你及时醉倒,要不然,像你这种人啊,才不会悬崖勒马
呢。」

  华瑄道:「还说呢?慕容姐姐,问题不就是你造成的吗?谁要你乱脱人家衣
服嘛。」

  小慕容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这个么……大概我把小枫跟你弄错啦,本来
是想脱你的衣服也不一定……醉了嘛,难免会做错什么。」

  华瑄微微脸红,噘起小嘴,叫道:「什么嘛,脱我的衣服就没错了?」

  小慕容笑道:「哎呀,反正你是一定会脱的那就无关紧要啦。刚才你醒来,
还不是没穿衣服?」

  众人说笑之际,收拾了行囊启程再行。不过在宿醉之下,众人都还有点头昏
脑胀,尤其除了小枫之外,昨晚都享受了极其放纵的云雨之乐,更是大耗元气,
又以文渊最甚。今日和紫缘共骑驴上管控之力不足,那驴子便大不如昨日稳当,
不时又乱跳乱冲起来,让文渊费好大的劲才能制住。

  紫缘柔声道:「还好罢?管得住么?」

  文渊强笑道:「可以是可以,稍微累了些便是。」

  小慕容策驴过来,笑道:「怎么啦?昨个晚上太花气力了,今天这么提不起
劲来?」

  文渊道:「追根究底,不该喝那么多酒。昨晚醉得一蹋糊涂,没半点节制,
真不知道跟你们……有过几次了。」

  小慕容红晕上颊,跟着嫣然一笑,道:「那不是让你佔了大便宜么?吃亏的
是我们三个,被你欺负了那么多次。」

  文渊暗暗苦笑,心道:「昨晚是太过荒唐了,可不能时常如此,实在太伤身
子,否则牡丹花下死,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众人纵骑而行,过郊野,近人烟,到了午时,离京城已无多少路程。

  华瑄侧头向着文渊,说道:「文师兄,我们要进城,还是直接去赵县找向师
兄?」

  文渊道:「先进城罢,咱们也该歇一会儿了。总不成皇陵派一朝存在,我们
便一朝不进京城。」

  小慕容笑道:「皇陵派眼线再多,总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我们,也不必那么担
心。」当下五人便策驴进城。

  这一日的京城,气氛却和平时大不相同,虽然喧闹依旧,但是喧的闹的,是
明朝定都以来从没发生过的大事。

  文渊等五人进城没多久,很快便听得了这个消息:正统皇帝亲征瓦剌,行军
至土木堡─怀来县西二十余里,被瓦剌军队团团包围。八月十四日上突围而走,
半路被也先率军追到,一战之下,全军覆没。五十万人马成了遍野尸骸,随行的
文官武将,几乎全部命丧乱军之中,包括大倡亲征的王振,在大败之余,号哭不
已,被恼怒的护卫将军樊忠一鎚打死。

  而正统皇帝,堂堂大明天子,则被瓦剌铁骑北掳而去,未得逃回京城。败兵
回报京中,如此大事,已然震动朝廷,奉天殿上百官痛哭,乱成一团。

  乍然闻此巨变,文渊大为惊愕,想到寇非天死前言行,顿时了然:「我只以
为寇非天所言,是告诉我这一战的惨败,会让龙驭清有机可乘,不料连当今皇帝
都给瓦剌俘虏了。国一日无君,朝野势必动荡,这就是寇非天所暗示,龙驭清的
机会?」

  这是他先前未曾预料到的情势。皇帝沦为外敌战俘的大祸,晋有永嘉,宋有
靖康,都是导致国破家亡,江山易主的大惨变。如今发生了这等变动,文渊即使
不想多管龙驭清的事,这时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秋风吹笼下的京城,仿佛 瀰漫着兵戎相见的肃杀之气。


              (一百六十九)

  正统皇帝陷於瓦剌,宫中也做出了应对之策。前任宣宗皇帝只有两个儿子,
长子朱祁镇即为正统皇帝,弟弟朱祁钰封为郕王。这时正统成为瓦剌俘虏,皇太
后立正统之子朱见深为太子,命郕王为监国,翼辅朝政。朱见深不过才两岁,如
何能治理国事?临朝议政的诸般事务,自然着落在郕王身上。

  大军出征之前,兵部尚书邝埜力谏无效,随驾出京,兵部事务交由左侍郎于
谦处理。而今邝埜已死於败军,于谦便即调动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及江苏沿
海卫所备倭军,江北及河北各府运粮军赶赴京师,巩固防卫。京城精兵本已在土
木堡牺牲殆尽,仅余残兵弱卒,如此一经部署,对於抵禦瓦剌进兵自然大有护卫
之效,人心安定不少。

  文渊等五人落脚京城外的客栈,数日下来,不见皇陵派有何动静,心中不觉
暗暗纳罕。这天众人聚在房里,交换意见,小慕容说道:「照理来说,龙驭清要
是真要作乱,应当不会放过这皇帝被俘虏、朝廷失去主宰的时候,现在却一点动
静也没有,这可奇怪了。」

  文渊摇了摇头,倒了一杯茶,举到唇边,又放了下来,说道:「我不知道他
在打什么主意,也许他觉得时机未到,又或许他正在制造时机,也可能他根本不
打算造反。」

  华瑄无聊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茶杯,没精打采地道:「那我们,还要在这儿
待多久嘛?」这几天文渊和小慕容轮流出去探查,华瑄总是留下来护着紫缘和小
枫,成天待在房里,不免觉得气闷。

  文渊道:「再等一段时日看看,倘若情势稳当,我们自然也不必耗在这儿。
这样吧,师妹,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明天由咱们出去,小茵留着好了。」

  华瑄登时双眼明亮,笑道:「好啊,我要!」

  小慕容笑道:「又不是出去玩,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样正好,我可落得轻松
呢。」

  次日一早,文渊和华瑄出了客店,行经皇城朝阳门,远远便见一队人马,往
一处宏伟府第而去。

  华瑄留上了神,瞧那人马服色,低声道:「文师兄,那好像是锦衣卫。」文
渊点点头,再看那宅府雕樑画栋,却是王振的府第,他初到京城时,曾和郝一刚
等来此,因而救得紫缘平安。

  文渊道:「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漫步而去,见王振府第四周围了不少人潮,一问之下,才知原来这日奉
天殿上,郕王和群臣共商政事。昔时王振作威作福,此刻丧命土木,百官的奏章
顿如潮水一般,痛劾王振,要郕王将王振抄家灭族,罪状告於天下。

  这一批锦衣卫,正是前来捉拿王振的族人。不过多久,王振满门老少哭哭啼
啼地被押了出来,包括从子王山在内,一一被缚往宫中。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对之唾骂不绝。

  华瑄轻声叹道:「就算王振是大奸臣,他的家人可不见得全都是坏人啊,怎
么全部都捉了起来?」

  文渊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这些人如此下场,那也是王振所造
成的。」

  华瑄呆呆地观望着,忽觉脚边裤管被什么拉动,不禁低头下去一看,只见一
团毛绒绒的东西,黑白相间,却是时常在赵婉雁身边的小白虎,正咬着自己的裤
管向外拉扯。

  她大为惊奇,道:「这不是赵姐姐那只小老虎么?怎么会在这儿?」文渊端
详着小白虎,说道:「说不定师兄和赵姑娘正在附近。」

  华瑄蹲了下去,抱起了小白虎,柔声道:「好久不见啦,向师兄也在这附近
么?」小白虎仰首上望,哇了一声。

  一人一虎默默对望半晌,华瑄无奈地抬起了头,说道:「文师兄,它听不懂
啦。」

  文渊笑道:「我也没叫你问啊。」低身拍拍小白虎的头顶,说道:「罢了,
不能说人话不是你的错,听不懂你的话也不是我们的错。要是你知道,师兄在哪
儿,便带我们过去如何?」

  小白虎向他低啸几声,一下从华瑄怀中跃出,从人群间跑了开去。文渊和华
瑄跟着追去,心道:「要是这小老虎真能带路,倒是奇事一桩。姑且信之,要真
不行再说。」

  一个小小的白影在大街小巷之间穿梭,奔得奇快,两人使开轻功,半点也没
落后了。不过多久,小白虎奔出了城门,一口气又跑了十多里路,越跑越快,居
然半点也没停歇。文渊暗暗称奇,心道:「看不出这个小东西气力这样悠长,在
武林中倒算得上轻功的一把好手。」

  一路渐至荒野,到了一处山脚,小白虎往几间屋子奔将过去,放声大啸。只
见门板从内打开,一个轻裳披发的少女走了出来,小白虎一下便跳到她怀中,看
那女子容貌,果然便是赵婉雁。

  华瑄极是高兴,快步奔了过去,叫道:「赵姐姐,赵姐姐!」

  赵婉雁循声望去,见是文渊和华瑄来了,登时面露讶色,说道:「文公子和
华姑娘?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华瑄笑道:「跟着这只小东西来的啊。赵姐姐,你真的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
啦?」

  赵婉雁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啊。」

  文渊随后跟到,拱手为礼,道:「赵姑娘,好久不见,我师兄在这儿么?」
赵婉雁脸颊微红,道:「向大哥?他在啊,请……请先进来。」说着抱着小白虎
匆匆进屋,甚为羞怯。

  文渊见她神态忸怩微觉诧异,但仍和华瑄走了进去,见屋中樑柱颇为陈旧,
看来向扬和赵婉雁只是暂住於此。他正环顾四周,忽听内堂脚步声响,向扬披着
长袍走了出来,笑道:「好师弟,想不到你会找到这儿。啊,连师妹都来了。」

  文渊笑道:「碰巧来到。师兄,恭喜你跟赵姑娘又见面啦。」

  向扬脸色微变,随即淡淡一笑,道:「你也救出了紫缘姑娘不是?听说夺香
宴给你们闹了个天翻地覆,四非人葬身大海,程太昊也给呼延姑娘拿下了。」

  文渊微笑道:「算是大功告成。」

  这时小白虎从内堂奔了出来,绕着三人跑了几圈。赵婉雁跟着出来,衣衫整
齐了许多,也梳理好了头发,只是脸蛋依然有些儿红通通的,很是靦腆。文渊朝
她一望,登时醒悟,刚才自己来的时机大是不巧,不由得有些尴尬。

  华瑄却压根儿没察觉,蹦蹦跳跳地上前去,笑道:「向师兄,你最近功夫练
得怎么样啦?文师兄的武功又进步了喔,那云非常、莫非是,可都不是文师兄对
手了呢。」

  向扬微笑道:「早听说了。师弟,咱们也好久没过招了,这就来切磋几下如
何?」

  文渊心念一动,道:「师兄,你已经练成『寰宇神通』了么?」

  向扬道:「有点小成,不过,未竟全功。」左掌随意拍出,便是一招九通雷
掌。

  文渊双袖齐卷,卷而复分,向外拂出之际,巧劲已卸去雷掌之力。不料前劲
甫消,后劲立至,向扬一掌未收,内力源源涌出,如同天边惊雷连声霹雳不绝,
不容文渊有消解余地。

  文渊心道:「后劲来得好快,师兄的雷掌造诣,果然大有进步。」左掌拍出
应以「黄云秋塞」曲意,去势辽阔无垠,一边容蓄向扬掌劲,一边收步而退。只
听磅地一声,文渊连连倒退之际,已经背撞门板。文渊势在不得不退,顺势转身
开门,弹出屋外。

  才刚出门,向扬已紧跟而至,左掌飒飒飒再出三招,文渊接连避让,转而跃
起,右手拂出,左手斜劈,已是「渔樵问答」之势,刚柔并济,有如山岳叠嶂、
大海浩漡,一招间反客为主,两重劲力夹攻向扬。向扬赞道:「好招数!师弟,
小心了!」右拳击出,掌心空握,赫然是九通雷掌绝招「春雷百卉坼」的架势。

  华瑄和赵婉雁跟着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华瑄看出是这记猛招,吓了一大
跳,叫道:「向师兄,不要太认真啊!」同一时间,向扬右手五指迸开「春雷百
卉坼」猛劲骤发。文渊但觉一股雷火爆发般的猛劲袭来,不由得凛然心惊,双掌
急拢,催动「九转玄功」而出「潇湘水云」,绵劲如万缕柔丝,缠上向扬右拳。

  只听一声闷响,文渊已被震开两步。向扬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
连环重击,将「疾雷动万物」的迅猛之势,佐以「春雷百卉坼」的惊人厉劲,同
时施展两招之所长,真如春雷乍响,唤动天地,比之当日一招击败龙腾明,这时
向扬的「春雷百卉坼」,运用得更是神妙无穷。

  这一番猛攻强横绝伦,向扬一掌掌打出,文渊便一步步后退。疾风骤雨般的
攻守之中,猛听两人齐声大喝,四掌砰地相击,文渊立足不定,向后震倒,单手
支地一按,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才能翻身跳起。向扬退了几步,脚步却仍稳凝之
极。两人相对互望,都没再出招。

  赵婉雁赶上前去,满脸苍白,拉着向扬的手,低声道:「向大哥……」

  向扬拍拍她的背,笑道:「较量一下功夫而已,别吓成那样。」

  华瑄呼了口气,叫道:「好啦好啦!向师兄,文师兄,你们别再比啦,怎么
打得那么认真嘛?」

  文渊摇摇手,道:「我看就此打住了,再打下去,我可招架不住了。」

  向扬微笑道:「师弟太过谦虚了,刚才这几下功夫可了不起,比起以前,那
可……可高明得太多了。」

  文渊道:「多谢师兄。」心里却觉得有些疑惑,心道:「师兄刚才的招数虽
然厉害,但是若论到「寰宇神通」的应用,却似乎犯了跟龙腾明一样的毛病,偏
於刚猛,不能像龙驭清那样包罗万有,劲力纵控自若。不过师兄也没有像龙腾明
那样太过偏颇,或许只是一时之失……」

  正自想着,忽听得几声咳嗽,一回神,却见向扬捂着口,两眼紧闭,似乎强
忍着什么。文渊一惊,急忙上前,问道:「师兄,怎么了?」向扬放开了手,摆
了一摆,忽然身子一震,弓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只咳了几下,猛地一口鲜血
洒在草地上。

  华瑄大吃一惊,叫道:「向师兄!」赵婉雁更是惊惶,急得几乎哭了出来,
扶住了向扬,叫道:「向大哥,不要!」向扬低垂着头,没有再出声音,鲜血沥
沥,身子一斜,蹒跚地倒了下去。


              (一百七十)

  「好暗……这是哪里?」

  低吟声中,向扬睁开眼睛,环绕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一团冷气迎面而来,
向扬警觉,倏地抽身跃开,喝道:「是谁?」

  一个娉婷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飘出轻轻投在向扬身前,柔声说道:「向大哥,
是我啊!」向扬低头一看,隐隐看出一个秀丽的轮廓,正是赵婉雁,登时满心欢
喜,紧紧抱着她的身子,道:「婉雁,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婉雁回侧身子,指
着身后,轻声道:「是他送我来的啊。」

  向扬举目一望,赫然见到片片灰影,如带阴风,蓦地现出了黄仲鬼的形象。
他一言不发,走上前来,掌成「太阴刀」之势,朝向扬面门劈到。

  向扬大吃一惊,急欲挺臂格挡,但是不知怎地,身上劲力全失,一时竟然动
弹不得。眼见黄仲鬼掌缘将至脑门,向扬惊骇之下,突觉体内一阵剧烈震动,身
子猛地弹跳一下,接着便是一阵眼花撩乱。

  他陡然回过神来,眼前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坐在屋中床上,赵婉雁、文渊和
华瑄都在床边,窗外暮色满天,已是黄昏。他呆了一呆,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昏了
过去。

  赵婉雁见他转醒,脸上担忧的神情这才缓了下来,柔声说道:「向大哥,觉
得怎么样?」

  向扬摇了摇手,道:「不要紧,不必担心。」

  文渊神色凝重,说道:「师兄,这些日子里,你跟什么人动手了么?你身上
的内伤不轻啊。」向扬脸色微变,不发一语地转过身来,双脚踏地,便要起身。
赵婉雁上前搀着他的手,向扬微微一笑,道:「婉雁,不必扶啦,我可没那么弱
不禁风。」赵婉雁摇着头,仍是搀扶着他。

  华瑄说道:「向师兄,你……」

  向扬竖起右掌,说道:「没什么,一点小伤罢了。」

  望了望窗外,说道:「天色不早了,师弟,师妹,你们先回去罢,别让紫缘
姑娘她们又出了什么差池。」

  文渊知道师兄的脾气,既然,他有意回避话题,就算再问也得不到答案,心
想:「一段时日不见,不知道师兄碰上了什么事。师兄既然不说,只有明天向赵
姑娘问一问。」便即说道:「那么我们明天再来。师兄,你多保重。」

  向扬点了点头,微笑道:「用不着太担心,我好得很。」

  待得文渊和华瑄离开,向扬游目四望,不见小白虎,说道:「小傢伙哪儿去
了?」

  赵婉雁道:「宝宝已经睡着啦。」

  向扬点点头,按着胸口,说道:「婉雁,你也去休息一下罢。」

  赵婉雁轻轻摇头柔声道:「你才该休息啊。我去做晚饭,你好好歇着罢。」
向扬不忍让她担忧,当下又坐回床上。

  赵婉雁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微笑道:「向大哥,你好好睡一觉,等一下做
完饭,我就来叫你。」说着走出了房外。

  向扬见她出去,便即掀开棉被,坐起身来。他闭上双眼,叹了口气,静静地
沉思着。

  「内伤加剧了……我修练寰宇神通,果然出了差错。那天击败龙腾明,的确
是因为寰宇神通的妙用。但是从那之后,始终不能施展如意。即使能将『寰宇神
通』和『九通雷掌』融合为一,也只是在不经意时,根本无法掌握。我的武功,
难道就这样停滞了?

  几天之前,婉雁来了,真想不到,黄仲鬼竟然在路上救了她。看她的样子,
还当真不知道黄仲鬼是什么人。

  那天晚上,那位奇怪的姑娘不见了,我出去找她想不到就遇上了黄仲鬼。当
时……他是怎么说的?『我并不想杀你,只是来找你了结一桩遗憾』。在巾帼庄
上,我和师弟、大慕容联手击退了他,想必他嚥不下这口气。

  结果,他这次只使一只右手,就将我打倒在地。原本他的功力就已经炉火纯
青,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向扬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火红的天空。

  「好厉害的太阴刀,凭我的功力,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想不到差距竟
然是越来越大。」

  「他赢了之后,就这样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也许他的遗憾是了结了,可
是这笔帐我也得要讨回来。」

  「虽然任师叔对我的武功认可,但是这些日子的修练,不但对黄仲鬼全无用
武之地,就连师弟也赶了上来,修为精进如此神速。云非常是个厉害角色,我还
没有击败他的把握,想不到已经是师弟的手下败将。师弟的武功,比我想像中进
步更快……可是,我呢……」

  他遥望天边浮云变幻,想着想着,越来越是心浮气燥,忍不住跳下了床,大
叫一声,连拍数掌,风声凌厉,猛地回身一掌,重重拍在墙上,「砰」地一声,
震得满室回响。

  一会儿,门外脚步声响,赵婉雁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急忙问道:「怎……
怎么了?」

  向扬道:「什么怎么了?」

  赵婉雁轻声道:「我……我刚才听到叫声……」

  向扬一怔,跟着微笑示意,说道:「有些气闷,发泄一下罢了,没事的。」

  赵婉雁吁了口气,柔声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伤势又发作了
呢。」

  说着,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正要转身出房,向扬忽然走上前去,按住她
的肩膀,轻轻地说道:「婉雁,慢着。」跟着将她身子转向自己,一言不发地望
着她。

  赵婉雁楞了一下,跟着脸庞渐红,有些慌乱地道:「又……又怎么啦?」向
扬仍是静静地看着她,接着伸出了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抬了起来,在她脸
颊上轻轻抚摸。赵婉雁怦然心跳,呆呆地望着向扬,不知该做什么,只眼中流露
出害羞的神情。

  向扬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露出微笑,手指卷了卷她长长的头发,
轻声说道:「这样就好。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平静,很愉快。」

  赵婉雁听着,脸上更添赧红,靦腆地低下了头,悄声说道:「向大哥,不要
这样说啦……好丢人喔。」

  向扬笑道:「我可是说真的,又不是取笑你。」说着抱着她转过身来,走了
几步,便把她往床上压倒,手掌往她胸口摸去。

  赵婉雁吓了一跳,急忙叫道:「等……等一下,现在不行啦!」

  向扬道:「怎么?」

  赵婉雁轻声道:「我要做饭啊……」

  向扬笑道:「晚饭不急着做,先做这个比较要紧。」

  赵婉雁羞得连连摇头,叫道:「不……不行,那样的话我就没力气做晚饭了
啦……」

  向扬道:「那就我来做好了。」说着手上一捏,已经握住赵婉雁一边乳房,
慢慢揉了起来。

  赵婉雁身体微一颤动,慌张地喘了一声,便急忙扭身闪避,轻声道:「向大
哥,你才刚刚受了伤,不要这样嘛……」

  向扬笑道:「因为受伤,所以才要你帮我治疗啊。」

  赵婉雁俏脸通红,说道:「哪……哪有这样治疗的?」

  向扬仍是把玩着她的乳房,笑道:「当然有了,心情一好,伤势自然好得快
啊。」

  赵婉雁唔了一声,神情困惑,好像有点信以为真,以手撑起了身子,坐在床
沿,轻声说道:「好嘛……可是,向大哥,你不能太过火喔,身子要紧。」

  向扬微笑道:「这我不保证,你的身体太可爱了。」说着双手齐施,对她那
一对丰满的乳峰大肆挤压,弄得她衣衫皱褶迭出,柔软的乳房不断变形。

  「呃……啊啊……」赵婉雁羞涩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两片樱唇
开合不定吐着紊乱的喘息。在向扬的揉动下,赵婉雁胸口的衣料逐渐湿了起来,
慢慢渗出了乳白色的汁液,沾了向扬满手。

  赵婉雁挣扎了几下,娇喘细簌,略带怨叹地道:「向大哥……先脱衣服啦,
这样……啊、啊……衣服……衣服又湿掉了……」向扬假装没听见,反而更加努
力地搓弄她的乳房,潮湿的衣服贴住她的身体,轻而易举地便摸到了两粒小小的
奶头。

  向扬用指甲轻轻触碰,继而在周遭一圈圈地拨弄。赵婉雁顿时,浑身震动,
「啊啊」地嘤咛起来,声音微带颤抖。向扬拉开她的衣襟,两个湿润的乳房一下
子弹了出来,浓稠的奶水一点一滴地从粉红色的乳头流下来。向扬微笑道:「婉
雁,小傢伙今天还没喂奶么?看来比平常还要多呢。」

  赵婉雁害羞地别过头,嗫嚅着回答:「已经……已经喂过啦……」

  向扬面露惊奇神色,道:「是么?那怎么会流出来这么多?」一边说,一边
爱抚她娇嫩的双乳,尤其手指不断逗弄着奶头。赵婉雁喉间发出几声娇腻声音,
羞得满脸发烫,急忙用双手手臂挡着胸前,略事防卫,手指抿着嘴唇,极力压抑
那股兴奋的情绪。泛着乳汁光泽的双乳肌肤,在她玉臂挤压之下,却显得更加迷
人了。

  向扬坐在床上,慢慢脱下了裤子,望着赵婉雁的脸蛋,柔声说道:「婉雁,
今天要麻烦你啰。」

  赵婉雁长长的睫毛霎了一下,脸上露出靦腆的神态,看来很是难堪,怯怯地
说道:「那样……那样好丢脸……你真的那么喜欢啊?」

  向扬举起了手,轻轻拂过她的乳房,微笑道:「喜欢极了。」

  赵婉雁羞涩地低下了头,慢慢脱掉衣服又脱去裙子,向扬则已经躺在床上。
赵婉雁背对向扬,双腿跨开,坐在他的身上,仍是觉得有点紧张,深深吸了一口
气,雪白的胴体伏低下去,屁股对着向扬的脸,双手捧着自己的一对丰乳,夹住
了向扬的阳具,轻轻揉了一下。向扬身子微微一震,也抬起了手,竖起手指,往
眼前嫩红色的花瓣轻轻戳去。

  「呃呃……」赵婉雁啜泣似地轻唤一声,忍住害羞的感觉,开始用她丰盈的
乳房为向扬的宝贝服务。那酥软而富有弹性的奶子,包裹着逐渐坚硬的肉棒,温
柔而贴心地按摩着,这等享受,可谓销魂夺魄,令男人如登仙界。

  这种特别的游戏,是两人无意中想到的。每当看到赵婉雁的美乳在交欢中奶
水淋漓的模样,向扬便格外兴高采烈,而赵婉雁则羞得无地自容,觉得这个样子
实在太过难堪,只是自己却也控制不住。那柔软的乳房贴在身上的感觉,向扬爱
之如极,终於想出这个好方法,可以彻底享受她的酥胸美妙之处。

  这时赵婉雁尽心尽力地服侍爱人,以嫩肌雪肤搓揉阳具之余,更渗透出汗水
和乳汁来滋润,弄得向扬的宝贝还没释放精华,就已经白稠斑斑。裹在乳沟中的
肉棒大享艳福,那温暖充实的感觉,令向扬兴奋得几近感动。赵婉雁看在眼里,
心里打鼓般怦怦直跳,一双玉手继续揉着,口中轻声说道:「向……向大哥,这
样舒服吗?还要……要多久……啊!」

  忽然之间,她觉得双股间被迂回地摸了一把,身体不由得一阵酥软,呻吟了
一声,手指不禁多用了几分力,深深捏入乳房,一大滴乳汁跳了出来。

  只听向扬在身后笑道:「婉雁,你这儿也湿透了,看来全身上下都已经湿答
答啰。」

  赵婉雁心口重重一跳,脸上一阵发热,急叫道:「向大哥,你答非所问嘛,
还捉弄我……」

  向扬摸了摸她的屁股,笑道:「当然舒服,简直舒服极了。」

  赵婉雁又是几声呻吟,喘了口气,轻声道:「可……可是……我快要忍不住
了……」

  向扬道:「忍不住什么?」

  话才说出口,只见眼前白皙的屁股颤动了一下,私处的嫩肉微微收缩,滴下
了一两滴晶莹的爱液,沾在他的脖子上。

  向扬见了,登时笑道:「哦,原来如此……」

  他随即挪开赵婉雁的身体,坐了起来,改让她躺在床上,自己跨了上去,只
见她脸庞羞红,刚才的一番伺候,已令她满身大汗,肤透樱红,迷濛的双眼凝望
向扬,参杂着期盼和娇羞。向扬一手握了握硬挺的阳具,笑道:「婉雁,你看,
多亏了你刚才的辛苦,这下我的精神可全来了。」

  赵婉雁目光转向他的下体,一看之下,更加羞不可抑,赶紧偏过头去,悄声
笑道:「什么嘛……我不知道啦。」

  向扬俯身下去,在她耳边笑道:「多说无益,现在我来回报你。」说着扳过
她的脸蛋,朝她双唇吻了上去。同一时间,腰部用力挺进,叩关直入,插进了她
的秘洞之中。

  「唔唔……唔唔!」赵婉雁口唇被封住,只能含糊地呻吟,但是仍可听出其
中高亢的音调。向扬热烈地吻着她,身体缓缓抽动,往她身体内部渐次深入,透
明的汁液从肌肉推挤之中涌溢出来。

  向扬的情绪相当激动,但是他在猛烈地攻进之后,便转为柔和的出入,让赵
婉雁像是被大浪抛起之后,落在沉沉大海之中,受着浪涛迟缓而有力的沖激。他
温和地调节身体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直达赵婉雁肉体深处,慢慢吻到她的颈边
舔着她精緻的肌肤。

  「啊……啊啊……哈……」赵婉雁的樱唇一空出来,便即按耐不住,喘出了
欢愉的声息。向扬抱紧了她的身体,胸口互相推挤之下,白白的乳汁顺着两边肌
肤一道道地流开。

  在深刻的交合之中,两人股间的体毛些微地纠缠,沾上了不时飞溅出来的爱
液。这时的向扬,将全身精力都投注在让赵婉雁魂为之销的下身之上,同时也享
受着她美妙的胴体,抚摸她身上各处柔顺的曲线,捣进那紧密温热的嫩肉之中,
听着她无法自制而发出的娇吟,睫毛上沾着兴奋的泪水。

  他轻轻喘着气,在她耳畔细语道:「婉雁……能让我这样高兴的,世上只有
你……」赵婉雁勉强睁开双眼,朦胧地望着他,朱唇略绽,却说不出话来,只能
断断续续地喘气,脸上却已露出幸福的表情。

  「呵……啊、啊啊……哈啊……」

  经过长久的缠绵,向扬终於将阳精射入赵婉雁的体内,满足地拥抱那美丽的
娇躯。赵婉雁无力地喘息,倚在向扬的怀中。向扬爱怜地抚摸她的秀发,轻轻地
说道:「婉雁,只要有你就够了……」

  赵婉雁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说道:「什么?」

  向扬说道:「有你在身旁,我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一边说,一边搂紧了
她的腰。

  赵婉雁双腮再次泛红,温柔地微笑着,微微斜着头,轻声说道:「嗯,我会
一直在你身边啊。」

  向扬微微一笑,吻了一下她的唇。

  当天晚上,向扬料理了晚饭,两人用过饭后,再次回到床上。向扬看着赵婉
雁随意穿着一袭轻衫,体态撩人,便即靠了过去,笑道:「婉雁,要不要再来一
次?」

  赵婉雁脸上一热,笑道:「不要啦,我已经很累了……明天,好不好?」

  向扬点头微笑,说道:「那么明天是两次。」

  赵婉雁呆了一下,霎时满脸通红,嗔道:「别……别乱说啦,快睡觉,你要
多休息才是。」

  两人同床而眠,小白虎卧在床边,不多久,赵婉雁已经沉沉入梦。向扬躺在
旁边,听她呼吸绵绵悠长,又看小白虎也已睡着,便轻轻掀开棉被,下了床,帮
赵婉雁盖好被子,走出屋外。

  他独步来到原野,仰望夜空繁星,心道:「为了婉雁,我一定要努力修练。
能有这样的生活,都是因为婉雁,我必须保护她……」

  向扬静静地伫立,夜风吹动衣袂,已然运起寰宇神通,默默修练心法。

  顷刻之间,一股真气浩浩荡荡,流遍周身奇经八脉,无拘无束,悠然自如。

  忽然之间,向扬耳闻一阵特异风声,立时收敛功法,睁开眼来。只见一个黑
影瞬息闪至,身法奇快,一立在自己身前,便即不动,若是他迟开眼睛片刻,只
怕还道此人早已站在身前。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向师侄,别来无恙?」

  向扬看清那人面貌,不由得暗吃一惊,脸色大变,道:「龙驭清!你……怎
么会找到这里?」

  龙驭清神色平和,说道:「自然有我的方法。跟我过来!」左手一举,往向
扬肩头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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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71-175

              (一百七十一)

  这一按手劲看似不大,但是向扬心生警觉,立时退步让开,喝道:「不必装
模作样,想说什么就快说!」

  龙驭清睨了他一眼,道:「华师弟教出来的徒儿,如此不懂礼数。师伯特地
来指点你,居然这样大呼小叫?」

  向扬道:「胡说八道,指点什么?」

  龙驭清微微冷笑,说道:「你的『寰宇神通』,只怕已经停滞不前了罢?这
难道不需要指点?嘿嘿,照你这么修练法,再练下去也是白费工夫。」

  此言一出,向扬不由得心头一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驭清冷笑
一声,举起手来,猛地一掌拍出,一道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八方。

  向扬早就凝神防他出手,龙驭清这一下是骤然突袭,向扬却也看得清楚,立
时出掌相拒,双掌相击,内劲交迸,两道真力猛烈拼搏,震出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使上「寰宇神通」,向扬陡觉内力一出,便即一泻千里如入虚空,
和当日京城交手的情形一模一样,正是重蹈覆辙,心中不禁吃惊。他想要撒劲收
手,龙驭清的掌力却后劲不绝,不能不加抵挡,顿时陷入能守不能攻的局面。

  这么一来,胜败之局已然分晓。龙驭清内力远胜向扬,只需加催内劲,向扬
无论如何难以抵挡,势必落败。可是他却始终不加力道,只是一点一滴耗去向扬
的功力。向扬咬紧牙关,知道如此下去,内力不免耗竭,何况日间内伤发作,更
是后继无力,却也无计可施,过得片刻,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龙驭清察觉他内力将尽,脸上露出笑意,掌劲微吐,将向扬震开几步,负手
而立,道:「『寰宇神通』的奥妙所在,你根本抓不到半点边。若是我要取你小
命,不过举手之劳。」向扬回瞪一眼,只觉手脚酸软,勉强运使残力,才不致跌
倒在地。

  他强自挺直身子,道:「你要杀我,当然容易得很,又怎么样?用不着在那
里逞威风,总有一日,我会赶到你前头去。」

  龙驭清冷笑道:「好志气!可惜啊,你那姓文的师弟或许能追得上我,你却
是毫无希望可言。」

  向扬神情微微一变,道:「为什么?」

  龙驭清道:「因为你是师兄。嘿嘿,想必你师父没有跟你提起过。本门在武
林之中,并无开宗立派,各种精妙武功传人,必定要千挑万选。收了一个徒弟的
意义,代表什么,你可知道?」

  向扬道:「收徒弟就收徒弟,又代表什么了?」

  只听龙驭清冷笑几声,淡淡地道:「收了一个新徒弟,就代表放弃了以前收
的徒弟。若不是找到了比从前更优秀的人才,绝不会轻易收为弟子,这都是为了
武功的传承。」向扬一听,心中陡然一震,耳边又跟着听到:「我是如此,你也
一样。所有最上乘的绝艺,都在华玄清和任剑清的身上,继而传到文渊那小子的
身上,至於你……嘿嘿,嘿嘿,迟早会被师弟给追过去,再也抬不起头来……」

  向扬大叫一声,放声怒喝:「胡说八道!」起手一掌直拍过去却打了个空,
龙驭清已在一旁丈余,静立夜色之中。

  向扬转过身来,朝着龙驭清戟指大骂:「龙驭清,你这卑鄙小人!你以为编
了一套鬼话,就能挑拨离间我和师弟?」

  龙驭清仍是冷笑,说道:「你不信?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看我的三个师
弟,一个得到了师门的太乙宝剑,一个学到了本门的所有武功,一个获传『文武
七弦琴』,我学到了寰宇神通,却又无用。要不是我当上了皇陵派掌门,这『寰
宇神通』的功夫,等於废物!」

  向扬听着,不禁起了疑心,道:「无用?什么意思?」

  龙驭清道:「修练九通雷掌,走的是纯刚猛的路子。早在此时,九转玄功便
已偏向阳刚一路,若是要再修练寰宇神通,以求刚柔并济,必将事倍功半,甚至
一无所获。即使练成了,那也无法和九通雷掌应用得宜。当日你那一招『春雷百
卉坼』,威力虽然不错,但也仅限於此。内外顺序颠倒,若要强练……嘿嘿,你
这几天内伤吐血,难道还不心知肚明?」

  向扬瞪着龙驭清,道:「好啊,原来你早已派人盯上了我?」

  龙驭清道:「你只说对一半,寻常人物,难免被你察觉,是我亲自出马。」

  向扬冷笑道:「这么说来,我该说承蒙关心了?」

  龙驭清道:「你是难得的练武良材,纵然天资不及文渊,却也大有可为。只
不过再这么下去,不免埋没了。」

  说到这里,龙驭清举起右掌,静静地道:「你和我一样,先练了九通雷掌,
要再练寰宇神通,那是白费力气。你的师祖以我修练无成为理由,将寰宇神通又
传给了你师父,连同『九通雷掌』的招数一起传授。他依序修习,成就自然胜过
了我。这是老贼的阴谋诡计,要除去想抛弃的徒弟。嘿嘿,但是他绝对想不到,
皇陵派的『皇玺掌』掌法,足以驾驭寰宇神通的威力。向扬,你若不愿自己的寰
宇神通成为废物,为今之计,只有学『皇玺掌』!」

  向扬听得「皇玺掌」三字,脸色倏地一变,道:「我听说过,那是皇陵派掌
门才能修得的掌法。你……」

  龙驭清道:「我之所以来此,正是要你入皇陵派。」指着向扬,说道:「就
如我所说,你是个人才。只要你进了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的位置就是你的。除此
之外,很快地,皇陵派掌门的位置也是你的,皇玺掌的绝技,师伯更可以传授予
你。」

  一连三个优厚的条件,向扬听得惊异不已,呆了好一阵子才道:「龙驭清,
你发疯了么?」

  龙驭清紧盯向扬,道:「掌门之位,我已经坐不久了,需要一个后起之秀来
继承。向扬,你我本无深仇大怨,先前纵有仇视,也不过是为了我捉来任剑清一
事。你若是对皇陵派有何不满,也大可在接任掌门后整顿。」说到这里,语气已
经大为平和。

  夜空起风,黑云遮蔽了半弧残月。向扬听着他说话,一直沉默不语,静了半
晌,才开口道:「皇陵派的事,我没什么兴趣。寰宇神通怎么练,那是我自己的
事。龙驭清,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我自己清楚得很,我师父不是
你所说。至於那皇玺掌,我不想学,也不用学,即使师弟的武功超越我,那也是
他的本事。」

  龙驭清微微冷笑,道:「你现在还可以这么说,那一天当真来临时,可就不
见得了。」向扬瞧着他,并不说话。

  但听龙驭清道:「你等着瞧罢,就在你的修为停滞不前时,文渊的武功依然
不断进步。不管你怎么拼命苦修,他就是可以赶上来,而且武功越来越是精妙。
你求之不得的境界,他很快就会达成。你所做不到、得不到的,在他而言全都轻
而易举。即使你再恨、再不甘心,事实仍是如此!」说至此时,龙驭清神情流露
阴狠之色,似乎所说的,已不是对向扬诱说,而是身历其境。

  他微微一顿,又说道:「这就是你师父挑选悟性授徒的明证!任剑清一定也
看出了这一点,才将『文武七弦琴』交给他。还有,你那位小师妹,想必得了华
师弟的口传,不知还藏了多少武学秘密,迟早全部落在文渊手中。你要是不早点
醒悟,嘿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到那时候你会恨得想把那小子大卸八块的。」

  向扬微微抬起头来,道:「什么死路?」

  龙驭清道:「我说过了,师兄是会被师弟所取代的。要绝除后患,做师弟的
非杀师兄不可。嘿嘿,韩虚清,华玄清,任剑清,哪一个不想杀了我?若非我学
得了皇玺掌,那就处境堪忧。向扬,快想通罢,目前的你,想要精进武学,除了
皇玺掌之外,你没有其他选择。」

  晚风吹动向扬衣衫,袍袖缓缓飞扬。只听他说道:「开口皇玺掌,闭口皇玺
掌,这门掌法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我可全不明白。」

  龙驭清嘴角微扬,道:「想见识一下么?」右掌缓缓举起,朝着向扬,架势
平凡无奇,只是这么按来。向扬出掌应去,双掌再次相击,向扬顿时脸色苍白,
脸上佈满错愕神情。

  这次过掌,只是顷刻之事,龙驭清立时收掌,以手按胸,道:「这就是『皇
玺掌』掌力,搭配「寰宇神通」的威力。你要是学了皇玺掌,同样可以拥有如斯
功力,这两种绝学交融的境界,天下无可匹敌。」

  向扬并不说话,转身便往屋子走去。龙驭清也不上前追赶,说道:「决定如
何?」

  向扬停下脚步,并不回头,沉声说道:「一个月之后,我会去告诉你答案,
现在你滚远一点,少来烦我。」说完,迳自大步走开。

  龙驭清听他如此说话,也不生气,只是微带冷笑,说道:「好得很。」转过
身子,在夜色中悄悄走了。

  「啪哒」一声,向扬进了屋里,关上了门。他走到内堂床边,就着窗外淡淡
的月光,凝望赵婉雁熟睡的脸蛋,肩膀一起一落,轻轻叹了一口气。

  次日清晨,阳光洒进屋内,赵婉雁正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忽然,觉得有什
么东西正在胸前摩动,弄得她有点痒痒的。她扭了一下身体,迷迷糊糊地说道:
「嗯,宝宝……不可以喔……」话一出口,那动作就停了下来。赵婉雁本来半睡
半醒,便又静了下来。

  不过胸口的感觉才刚消失,赵婉雁又觉得股间有什么在骚动着,一根东西不
断往她的私处探索过去。她轻轻颤抖几下,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但仍是很不清醒
地呢喃道:「宝宝……不行啦,这样……不乖喔……」她一边说,一边摩擦着两
条腿,还是不想起来的样子。

  再过一会儿,已经不只是私处,大腿上也传来一阵柔软触感,那件异物同时
往股间蜜洞钻来,感觉颇为粗大。

  「唔……宝宝,不要啦……嗯嗯……呵、哈哈……啊……啊……」尚未清醒
的赵婉雁,犹自夹着一双美腿,梦呓般地低语着,可是字句之间,已经掺杂了许
多轻微的喘息。她还想再小睡一下,忽然腰间一重,一根灼热的肉棒插进了她的
嫩穴之中。

  「啊?嗯、啊……啊呀!」赵婉雁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睁开眼睛,清醒了过
来,立刻清楚感觉到下体受到的连续冲击,惊慌地呻吟起来。只见向扬撑在自己
身上,下身正用力挺进。他见到赵婉雁醒来,微笑了一下,说道:「婉雁,你醒
啦。」

  赵婉雁喘着气,很勉强地呻吟着:「醒……醒了……啊、啊啊……向大哥,
你……你怎么这样啦,才……才一大早的……就、就……」向扬持续着动作,微
笑道:「你今天睡太久啰,太阳都照到屁股上啦,我是叫你起床啊。」

  赵婉雁羞得不断挣扎,脸蛋红如苹果,叫道:「可是……唔……唔唔……讨
厌,哪有这样……叫……人……啊啊、啊哈……」

  向扬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就是叫不起来啊,你看,衣服都已经
脱光啦。」赵婉雁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已经光溜溜地,一件衣服也没剩下,不
知道什么时候被向扬给脱去了,整整齐齐地叠在地上,睡在地上的小白虎却不知
上哪儿去了。

  她喘了一下,说道:「衣服……跟叫我起床,有……有什么……关系?」

  向扬吻了她一下,笑道:「没太大关系,可是很漂亮哦,我很喜欢呢。」说
着深深插入,身子缓缓前挺之际,赵婉雁不由自主地拖出一个长长的颤声,声调
又娇又甜,神态满是羞涩。

  她接连呻吟几下,声音似乎飘来飘去,轻轻地娇嗔着:「什么……什么嘛!
我……啊、哈……向大哥,你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叫我吧?」

  向扬闭了一下眼睛,很快又张开来,笑道:「婉雁,你知道我想要做,所以
一开始就在装睡吧?」

  赵婉雁急道:「哪有,人家真的还没醒来啊……啊、啊啊……」她才说出一
些话,紧跟着就被向扬的攻势所降服,在阳具的快速抽送下前后晃荡,胡乱地呻
吟着。

  向扬挺起身来,接着抱起赵婉雁的腰,两人在相对而坐的姿势下继续交合。
由於才刚睡醒没多久,赵婉雁似乎还觉得酥酥软软,使不上什么力气,只有搂着
向扬的脖子,倚靠在他的身上,不住声地喘气,任他使劲抽插。柔软的乳房不断
拍在向扬的胸膛,响着清亮的节奏。

  若说现下她身体哪儿特别有力,也只有双腿之间,私处的肉壁阵阵紧缩,对
向扬的进击频频回应。在这肉体的结合处,不仅爱液肆流的景象十分绮艳,那噗
滋噗滋的抽弄声,更是淫靡到了极点。

  向扬一手搂住赵婉雁的腰,另一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捏,说道:「婉……
婉雁,才刚刚睡醒,就可以这么厉害啊……」

  赵婉雁羞得连连摇头,急忙叫道:「我……我不知道……啊啊、唔……你讨
厌……乱讲……」说话之际,向扬攻势连绵很快又让赵婉雁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说不出话,和叫不出声音可完全是两回事,不知是否大清早精神较佳,赵婉
雁的娇声萦绕不绝,到后来更是顾不得羞耻,极尽放荡之能事,身体的配合更是
生动,娇美的胴体被摆佈得浪态毕露,活色生香。

  这一场晨间云雨,到了结尾,又弄得赵婉雁全身上下一片湿淋淋。向扬正面
射出一次之后,似乎意犹未尽,将气喘吁吁的赵婉雁翻过身子,捧着她的丰臀,
又从后面攻了进去。

  经过连续两次的缠绵后,已是日上三竿。赵婉雁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喘息
着,轻轻摇着头,说道:「向大哥……」

  向扬抚摸着她的背脊,道:「怎么啦?」

  赵婉雁很委屈似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我快累死了啦……怎么可以接
连两次,太过分了……」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她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肌肤,以及那
撩人的卧姿,还是明显流露出「满足」的感觉。

  向扬拿来一条布巾,替她擦拭着身体肌肤,笑道:「抱歉,抱歉。你那半睡
半醒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

  赵婉雁嗔道:「那……那也不用来两次啊!」

  向扬笑道:「可是第二次时,你看来比第一次还要尽兴啊。」

  这话一说,赵婉雁耳根登时红了起来,轻轻地道:「哪……哪有……」

  她接过布巾,也替向扬擦了擦汗,两人各自穿上衣服。赵婉雁忽道:「向大
哥,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高兴?」

  向扬道:「不高兴?怎么会?」

  赵婉雁低下了头,轻声道:「这几天,你特别喜欢……跟我……这样……可
是,我觉得,有几次你是……心情不太好的,好像在发泄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向扬脸色有点凝重,登时有点慌了,急忙说道:「向大哥,
我不是怪你哦,不管哪一次,你都是对我很好的。可是……」她顿了一顿,才低
声,说道:「我……我觉得,你既然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啊。我也想帮你分担一
下……不要……不要都自己忍耐着……」

  向扬静静地听她说完,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婉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么?」

  赵婉雁点点头,说道:「什么事我都会答应的。」

  向扬低头沉思一阵,终於又抬起头来,说道:「我有一件要紧事,必须离开
这儿一阵子,这段时间,我会找师弟、师妹他们来陪你。你可以等我吗?」

  赵婉雁微笑道:「可以啊,你也不能总是陪着我。要多久啊?」

  向扬道:「一个月。」

  赵婉雁愣住了一下,道:「一……一个月,这么久吗?」言语之中,显得很
是为难。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叫声:「向师兄……向师兄!」

  向扬微笑道:「师妹来了,咱们先出去,一会儿再说。」赵婉雁怔怔地点了
点头,和向扬走了出去。一开门,便见到文渊和华瑄,小白虎从两人脚边飞快窜
进屋中。

  文渊道:「师兄,身子觉得如何?」

  向扬微笑道:「没问题,我好得很。」

  四人进了屋里,赵婉雁进去沏了一壶茶来,才刚就坐,小白虎便跳到了她的
怀中。华瑄笑道:「赵姐姐,这只小老虎好像把你当妈妈一样。」赵婉雁嗯了一
声,有点心不在焉。

  文渊见赵婉雁神情不对劲,便望了望向扬。向扬拱手置於桌上,说道:「师
弟,你们现在住在京城的客栈么?」

  文渊道:「是啊。」

  向扬道:「能不能先住到这里来?连同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一起。」

  华瑄极是高兴,叫道:「好啊,我要!」文渊微笑道:「师兄,这样不会打
扰到你和师……赵姑娘么?」向扬道:「不会,因为我要出去一阵子,一个月后
才会回来。」

  文渊和华瑄听了,登时吃了一惊,华瑄叫道:「一个月!向师兄,你……你
不是……你才跟赵姐姐重见没多少天吧?又要出去一个月?开玩笑的吧?」

  向扬道:「我也觉得这是件蠢事。」

  文渊心中也觉不解,说道:「师兄,什么要紧事要花上一个月?」

  向扬道:「练功。」

  文渊一怔,道:「练功?」

  向扬缓缓点头,说道:「一个月之内,我必须把寰宇神通练出一个成果来。
跟婉雁在一起,我会分心的。」说着」微微一笑,道:「不但分心,而且很花力
气。」

  赵婉雁听了,脸上登时泛起羞红,轻声道:「向大哥!」

  文渊道:「师兄,修练这等高深内功,本就是急不来的,何必……」

  向扬一挥手,道:「我自有非急不可的理由。师弟,这一个月里面,你也要
好好练功。等我回来,我会跟你好好切磋一次。」他说到这里时语气十分凝重,
文渊听了,心里登时感到一阵错愕,望着师兄的眼神,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一百七十二)

  当天午后,文渊将紫缘、小慕容、小枫接过来后,向扬简单收拾了行囊,便
独自一人离开。

  对於向扬急於练功的原因,赵婉雁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着送他出门。华瑄看
在眼里,忍不住问道:「赵姐姐,你就这样让向师兄走了啊?」

  赵婉雁眨了眨了眼睛,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华瑄微微皱眉,低声道:「你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向师兄又跑出去,你……
你不会舍不得吗?」

  赵婉雁轻轻垂首,说道:「当然会啊。」

  华瑄急道:「那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让向师兄走了?一个月耶,连他上那
儿去都不知道……」

  赵婉雁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果不是当真有要紧事,向大哥不会这样留下
我的。一个月后他就会回来,我不用担心啊。」

  华瑄摸了摸后脑杓,叹道:「要是文师兄也这样出去一个月,我一定受不了
的。」赵婉雁仍是带着微笑,将地下的小白虎抱了起来,脸上却泛起了淡淡的寂
寥。

  小慕容和紫缘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一同望向文渊。文渊一怔,道:「怎
么了?」

  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悄声说道:「你师兄到底为什么要急着练功?把赵姑
娘都留下了,这可非比寻常啊。」

  文渊道:「这我也不知道。」

  小慕容道:「不知道,也不问?」

  文渊说道:「师兄既然不肯明言,多问也是枉然。」

  小慕容耸了耸肩,叹道:「好罢,反正我们还不都过来了。」

  这小屋本来称不上宽敞,只有一张床铺,一下住进这许多人,登时显得颇为
狭小。到了夜里,文渊等人只有在堂前打地铺,赵婉雁依然和小白虎睡在房里。

  几天过去了太平无事。一日清晨,小慕容和华瑄到京城去打听皇陵派动静。
午后,文渊在屋外练了一回指南剑法,坐在一块青岩上休息。

  他回顾向扬临走前说的话,暗想:「师兄说要我在这一个月里好好练功,那
时候表情严肃,不像是平日的叮咛而已。」转念之间,突然想到:「莫非师兄知
道将有什么大事,必须诉诸武力不可,是以自己潜心修练,也要我加紧努力?可
是若然如此,应当会跟我明说才是,怎么会这样语焉不详?」

  想着想着,忽闻一阵清韵飘来是紫缘的琵琶声,节奏起落有致,颇为轻快。
文渊听了一阵,站起身来,走进了屋内,只见紫缘席地而坐,弹着琵琶,小枫和
赵婉雁坐在一边,小白虎在三人之间走来走去,随着曲调摇头晃脑,尾巴东摆西
摆。

  文渊看得有趣,道:「紫缘,你是弹给牠听的么?」

  紫缘向着他微笑,手上抚弦不停,轻声道:「我看牠听得满高兴的,就不知
道牠懂不懂。」话才说完,小白虎立刻叫了一声,似乎意在附和。

  文渊笑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古
人这么说,毕竟没有亲眼目睹,今天我倒是见识到了小老虎跳舞。」

  赵婉雁抿嘴微笑,轻声道:「那也要有像紫缘姑娘这般,琵琶弹得这样好的
人才行啊。」

  这些日子来,文渊口中不说,心里毕竟还是对向扬这次举动十分不解。

  只是眼见赵婉雁每天面带微笑,和紫缘、华瑄等处得很是融洽,也就安心下
来。他望了望赵婉雁,见她神情开朗,心道:「我只怕赵姑娘思念师兄,这一个
月不易耐得过去,现下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正自想着,忽听门板呀地打开,小慕容和华瑄先后从门外进来。华瑄往一旁
板凳一坐,懒洋洋地伸了伸腰,百般聊赖地道:「好无聊,都这么多天了,皇陵
派什么也没有做嘛!」

  文渊道:「今天也是一无所获?」

  小慕容道:「是啊。」跟着眉头一皱,说道:「不过,回来的路上,感觉有
点奇怪,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紫缘一听,放下了琵琶,道:「有人跟踪你们?」

  华瑄微蹙眉头,说道:「不知道,似乎是有,可是我跟慕容姐姐几次转身,
谁也没有见着。那是在一片草原上,要躲也躲不了的啊。」

  小慕容说道:「其实未必躲不了,但是我回头去找,的确没有人跟来,可我
就是觉得不对劲。」

  文渊笑道:「没有人,难道会是……」

  华瑄脸色一变,神情有点不安,道:「文师兄,你别吓人,大白天的怎么会
有……那个……」

  文渊道:「哪个?」

  华瑄才开口要说,又急忙捂住了嘴。小慕容笑道:「哎呀,妹子,想不到你
还会怕鬼?」

  华瑄噘起小嘴,说道:「谁……谁怕啦?只是不喜欢!」

  就在这时,门外忽传啁啾鸟声,两只绿色小鸟从半掩着的门口飞了进来,扑
扑振翅,停在小白虎的背上。小白虎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这
两只小鸟大不过手掌玲珑可爱,绿色的羽毛色泽柔润,在小白虎背上轻跳几下,
好似一对翠玉跃动雪中。赵婉雁微发惊叹,轻声道:「好可爱的鸟儿……」

  文渊望着两只绿色小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门边。他才刚往外
头望去,便见到两片青影远远飘来。那两个身影来得奇快,才看得出是两个身材
娇小的少女,已然奔到近处。离文渊十多步远时,两个绿衣少女忽然同时停步,
朝文渊仔细凝望,跟着齐声欢呼,一同冲上来抱住文渊手臂,欢声叫道:「是文
公子,找到了!」

  华瑄紧跟着出来,见到这个情景,急忙叫道:「喂,你们干什么……」又一
瞬间,她看清楚两女面貌,不禁一呆,道:「是柳姐姐跟柳姐姐?」

  小慕容按了按额头,低声道:「什么柳姐姐跟柳姐姐?是两个就好了嘛。」

  紫缘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女孩登时一阵茫然,说道:「文公子,这两位是?」

  文渊见紫缘诸女都在看着,急忙把两女稍微推开,说道:「这……这两位是
柳姑娘,是云霄派西宗的弟子,也是呼延姑娘的师妹。」

  两个少女同时望向紫缘,投以一双灿烂的笑容,左边一个说道:「我叫柳涵
碧,她是柳蕴青,我们是双胞姐妹。」说着往右边的少女指了一指。

  右边柳蕴青说道:「虽然是姐妹,但是妈妈说我们是同时生下来的,所以没
有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文渊低声道:「这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

  柳蕴青一怔,道:「姐姐,你听过啦?」

  紫缘微微一笑,道:「我……我是听文公子说过,你们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
呢。」

  柳氏姐妹突然出现,众人一时都不知所措。华瑄说道:「柳姐姐,你们怎么
会来这里?」

  柳涵碧笑道:「我们来找文公子啊。」

  柳蕴青道:「不过不是我们要找的喔,你猜是谁?」

  柳涵碧道:「不是苗师姐也不是秦师姐,是呼延师姐喔。」

  柳蕴青道:「我们在城里找了十几天啦,可好辛苦呢!文公子,呼延师姐说
你说会来京城的,怎么会在这里嘛?」

  华瑄啊了一声,叫道:「原来是你们跟踪我和慕容姐姐?」柳氏姐妹同时露
出笑容,叫道:「是啊!」跟着拍拍手,小白虎背上的一对小鸟一齐叽叽喳喳地
叫了起来。

  文渊说道:「前一阵子,我们确实是在京城落脚的,然后才过来这里。」

  柳涵碧道:「可是我们就是找不到啊。」

  柳蕴青道:「为了找你,我们还在城里大闹好几回,想让你注意到,哪知道
你会在这里?」

  小慕容说道:「怎么个大闹法?」

  柳涵碧双手一合,搓了一搓,微微思索,道:「这个……昨天的话,我们把
一个当官的连人带轿子丢到护城河里……」

  柳蕴青道:「再前一天,我们在一间酒楼里打破了三十多个碗……」

  柳涵碧接着道:「还有,再前一天我们在大街上放了一百多串鞭炮……」

  柳蕴青道:「再前一天,我们放火烧了一间大房子……」

  紫缘吃了一惊,道:「烧……烧房子,这怎么可以?」

  柳涵碧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应该可以吧,反正里面没有住人
啊。」

  柳蕴青道:「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喔,不过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
家的主人好像叫王振……还是王山,还是叫什么来着?」

  文渊和紫缘对望一眼,心道:「原来是王振的府第,大概早就被抄得乾乾净
净了。」

  小慕容笑道:「这还真是千回百转啊。」

  柳氏姐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稍微静了一下,柳蕴青忽然指着紫缘说道:
「对不起,你……你是谁啊?虽然你跟我们说话,可是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柳涵碧又指向赵婉雁,说道:「还有,我们也不认识你。」

  赵婉雁愣了一下,说道:「我……我?」

  柳蕴青又指向小枫,说道:「你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啊?」

  柳涵碧的手指旋即转向小白虎,说道:「还有这只小白猫,又是……啊,不
要乱碰小碧啦!」说着急忙冲了过去,把正被小白虎前掌压住的一只小鸟捧了起
来。另一只鸟儿也拍拍翅膀,飞到柳蕴青肩膀上。

  华瑄往紫缘一指,说道:「柳姐姐,你们不知道?她就是紫缘姐姐啊。」

  柳蕴青一呆,说道:「啊,就是文公子急着去救的那个紫缘?」

  柳涵碧道:「应当只有一个紫缘嘛,所以这一个就是那一个……」两姐妹一
同跳到紫缘身旁,绕着她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紫缘被看得不好意思,登时有些
不知所措。

  柳氏姐妹在她身旁绕了几圈,忽然停步,望着紫缘,脸上露出景仰的神情,
同时叹道:「好漂亮喔──」跟着一齐垂下了头,声音很无奈地说道:「我们输
了!」紫缘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心道:「什么输了啊?」

  柳涵碧抬起头来,向文渊说道:「文公子,我终於知道,为什么你不要我们
跟你做那样的事啦。」

  柳蕴青道:「因为紫缘姑娘就已经这么漂亮了,你跟她做就很高兴了,对不
对?」

  两姐妹语出惊人,文渊吓了一大跳,说道:「这……那是……」

  才说出几个字,华瑄便叫了起来:「什么……文师兄,你……你你……你跟
她们做了什么事?」声音又急又气,两道怀疑的目光逼来,登时逼得文渊手忙脚
乱。

  一转头间,见紫缘仍是带着微笑,但是脸上明显出现了质疑的表情,更是头
痛不已,急忙说道:「师妹,你别误会了,那是……」

  华瑄立刻追问:「是什么?」

  文渊一望小慕容,心想她目睹全程,当可解说,却见她满脸微笑,悠然自在
地在小白虎面前蹲下,摸了摸牠的头,柔声道:「宝宝乖乖,好可爱喔……」对
於文渊身陷窘境,居然故意视而不见。赵婉雁茫然一无所知,只有在旁边微微苦
笑,什么话也不说。

  柳氏姐妹乍然来到,文渊已经弄得头昏脑胀,一时更不知怎么述说原由,当
下挥挥手,说道:「师妹,绝对不是你……你想的那回事,你尽管放心,我之后
慢慢跟你解释。两位柳姑娘,呼延姑娘到底要找我做什么?」

  柳涵碧笑道:「啊,我都忘记说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柳蕴青接着道:「可是呼延师姐要我们现在不能说。文公子,你可以现在跟
我们过去吧?」

  柳涵碧道:「到了师姐她们那里,你就可以知道啦。」两姐妹说完,不住点
头,齐声道:「没错,没错!」


              (一百七十三)

  柳氏姐妹既然不说内情,文渊只有跟着她们前往京城,亲自去找呼延凤。姐
妹两人带着文渊,来到了城西一所大宅院前。

  这宅院朱门铜环,建构气派,显是富贵人家的豪宅,文渊不禁一怔,说道:
「你们云霄派上下,都住在这里?这不会太招摇了么?」

  柳涵碧道:「不会啊,这是白师姐家嘛。」

  柳蕴青道:「白师姐有这么大的房子,我们当然住在这儿啦,有什么好招摇
的?」

  文渊更是惊奇,道:「白月翎姑娘的家?可你们云霄派远在天山,白姑娘,
她……她的家却在京城?」

  柳涵碧道:「是啊,白师姐的爹爹是我们云霄派东宗的前辈,他是从中原来
投师的嘛,所以白师姐的老家就在中原,也就是这里啰。」

  柳蕴青道:「之前白师姐自己跑来中原,就是想回家来看看,谁知道路上给
那些四个不是人的人碰到,才会被捉住的。对啦,呼延师姐说那些不是人的傢伙
都死光了,是真的么?」

  文渊苦笑道:「是四非人罢?确实是葬身大海了。」

  说话之间,已有仆人出来开门。三人踏进了大宅前院,文渊只听巧啭间关,
放眼周遭花树,到处是许多鸟儿或停或飞,鸣啼阵阵,十分悦耳。院中正有三名
云霄派的女弟子嬉闹着,一见到文渊,突然都静了下来,神态颇为忸怩,匆匆躲
到一旁,却又不时侧目偷看。

  随着仆人到了正厅,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拱手笑道:「这位想
必是文少侠了,幸会,幸会!」

  文渊还了一礼,说道:「晚辈文渊,见过前辈。尚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那中年人说道:「敝人白嵩。」

  柳涵碧在文渊耳边轻声说道:「就是白师姐的爹爹啦。」

  文渊心道:「白嵩?啊……是了,曾听师兄说起,京城有一位『穿云雕』白
嵩,武功名望都称得上一流人物,原来也是云霄派的门徒。」他知道云霄派男弟
子都属东宗,可是昔日东西两宗血战,早已水火不容。白嵩身为东宗弟子,女儿
却属西宗,如此处境,文渊不禁有些疑惑。

  他却不知,程太昊率众与西宗决裂之时,并非所有东宗弟子都支持他。东西
两宗本有不少弟子结为夫妻,即使孑然一身者,又未必有意敌对西宗。是以跟随
程太昊的,其实只有司空霸、狄九苍等部分门人,只因他们武功精强,意存反对
的东宗门人也无力抗衡,若非战死,便是降服於程太昊。

  事发之时,白嵩正好带着女儿回到京城,避过大乱。事后白月翎坚持回天山
和西宗同门相处,白嵩也不满程太昊的作为,便即应允,自己待在京城,不再与
东宗有所来往。

  三人见过白嵩,柳氏姐妹便带文渊去找呼延凤。文渊这些疑问还没说出,柳
氏姐妹便一句接一句地蹦出口来,到了呼延凤房门前,早替他解释得清楚分明。

  柳涵碧敲了敲门,叫道:「呼延师姐,我们进来啰。」门后传出呼延凤的声
音,说道:「进来吧。」柳蕴青把门推开,只见呼延凤独自坐在房中圆桌边,以
手支颐,正望着窗外出神,没向门口看上一眼,身上金色的斗篷光芒闪耀。柳氏
姐妹分站左右,拉着文渊进来,柳蕴青接着笑道:「呼延师姐,你看我们带谁来
啦?」

  呼延凤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说道:「谁啊?」一转头,看见文渊,忽然间
面露惊色,一下子起身往后跳开,惊声叫道:「文渊?你……你怎会……」

  文渊躬身一揖,微笑道:「呼延姑娘,多日不见了,别来无恙?」

  呼延凤呆呆地望着三人,脸上慢慢泛起一阵红晕,却一句话也不说。柳蕴青
开心地道:「师姐,怎么样?我们就说一定会找到他的吧?」

  柳涵碧道:「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不过,师姐,你要跟文公子说什么,现
在总算可以说啦。」

  柳蕴青说道:「对啦,师姐,我们可不可以在旁边听?」

  柳涵碧用力点头,说道:「是啊,我们累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让我们听一
点嘛。」

  柳蕴青道:「就是嘛……师姐,你说说话呀?」两人同时静了下来,望着呼
延凤瞧。

  呼延凤听着两姐妹一搭一唱,脸色越来越红,身体微微颤动,一副侷促不安
的模样,一听两人说完,忽然用力一拍桌子,放声大骂:「笨丫头!谁……谁要
你们去找他来的?」

  柳涵碧道:「咦,师姐,就是你啊。」

  柳蕴青道:「因为你说要找文公子,所以我们才天天出去找他的啊?」

  呼延凤满脸胀红,骂道:「胡说八道,我有叫你们去找他了?出去!都给我
回房去!」不等姐妹两人回话,便冲上前去,将两人推出门外,砰地一声甩上了
门。柳涵碧和柳蕴青在门外面面相觑,同时摇摇头,心里全然的莫名其妙。

  文渊仍在房中,一切看在眼里,更加是看得莫名其妙。呼延凤一关上门,跟
着便转过身来,低下了头,但仍双眼上瞄,紧紧盯着文渊,默不作声。文渊甚感
尴尬,一拱手,说道:「呼延姑娘,告辞了。」举步便往门外走去。

  呼延凤挡在门前,说道:「慢着,你上哪去?」

  文渊说道:「既然姑娘并没有找在下,不速之客自当告辞。」

  呼延凤道:「谁说我不要找你?」

  文渊一愕,道:「是你刚才说的。」

  呼延凤侧过头去,脸色仍是微微泛红,说道:「我自己是有事找你,但是没
叫柳师妹她们去找,不可以吗?」

  文渊一听,不由得暗暗苦笑,心道:「简直强词夺理。」双手一拍,说道:
「好罢,反正我已经来了,呼延姑娘有什么事,这就请说。」

  呼延凤回过头来,微微低头,一摆手,说道:「请坐。」文渊一怔,心道:
「真难得,呼延姑娘会有礼貌起来了。」不过这话自然绝不出口迳自坐了宾位。
呼延凤也坐了下来,拿起茶壶,斟了两只茶碗,却是一言不发。

  文渊见她神态迥异於平时,心里甚为疑惑,端起茶碗浅尝一口,等她说话。
呼延凤却始终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文公子,对不起。」

  文渊又是一怔,道:「姑娘何出此言?」

  呼延凤仍是压低了头,偏过目光,说道:「我……我以前常常骂你,说你的
不是,你一定很生气……」

  文渊道:「不会啊。」

  呼延凤抬起头来,神情略带惊异,说道:「你不生气?」

  文渊道:「子曰:『恭则不辱,宽则得众』,被人骂了,不管对错总得得先
检讨自己。说对了,那就要改,要是说错了,那又何必生气?」跟着微微一笑,
说道:「话是这么说,偶尔还是会在意,我的修养其实还不够。」

  呼延凤静静望着文渊,又低下了头,说道:「你不生气,那就好了。我的脾
气不好,以后可能还会多得罪,希望你……你不要见怪。」

  文渊听她口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说道:「这话怎么说?」

  呼延凤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拿了一团乌黑物事过来,说道:「这是本派东
宗掌门的信物,叫做『天罗云翳』,你也见过程太昊用它。」

  文渊道:「是曾见过,威力着实惊人。」

  呼延凤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你……你能……收下它吗?」

  文渊心里一惊,道:「收下它?可是,这不是你们云霄派的宝物吗?」

  呼延凤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只有东宗的掌门,才有资格用它施展
武功。」她说到这里,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染绯红,默默低头。

  文渊见她今日几次神情扭捏,越发摸不着头脑,说道:「呼延姑娘,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呼延凤抬头望着文渊,轻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希望……请
你……请你出任东宗掌门。云霄派东宗,第七代掌门。」她说完这句话,已然满
脸通红,似乎说了什么极为羞人的话。

  文渊听了,心中大吃一惊连忙挥手说道:「呼延姑娘,你可别开玩笑……」

  呼延凤急道:「谁开玩笑了?我……我……」顿了一下,缓缓低下了头,轻
轻地说道:「我很认真的,请你……当东宗的掌门。」

  这件事来得太奇,文渊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说道:「我根本不是云霄派的门
人,如何能当云霄派东宗掌门?」

  呼延凤身子微微一颤,道:「你……你不答应?」

  文渊道:「我根本没有接掌东宗门户的理由,如何答应?姑娘若是想重整云
霄派东西二宗,也该从东宗弟子中决定掌门啊,比如此间白嵩前辈一辈人物。」

  呼延凤声音微微上扬,说道:「不是本派弟子,有什么关系?除了你之外,
我不会让任何人当东宗掌门。」

  文渊摇头说道:「此事不合情理。」

  呼延凤叫道:「哪里不合情理?」

  文渊道:「有什么理由,非要我当东宗掌门不可吗?」呼延凤急欲再说,一
时却为之语塞,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望半晌,呼延凤忽然面现怒意,猛地拍案起身,大声叫道:「不答应
就算了!」转身直冲房门,一打开门,秦盼影正好来到门外。秦盼影见她神情激
动,不禁一怔,说道:「师姐……」呼延凤怒道:「走开!」伸手将她推开,奔
了出去。

  情境乍然转变,文渊大为错愕,心道:「好端端地说话,呼延姑娘为何生这
么大的气?」

  秦盼影走进房里,说道:「文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听柳师妹她们
说你来了,想过来看看,怎……怎么会?」

  文渊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呼延姑娘说要我当贵派东宗掌
门,我问她理由,她就生气了。」

  秦盼影一怔,道:「啊,是这件事。」

  文渊道:「秦姑娘已经知道了?」

  秦盼影道:「当然知道,这是我跟师姐决定的。文公子,你……你拒绝师姐
了?」

  文渊道:「这事情匪夷所思,我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啊。」

  秦盼影轻轻一顿足,叹道:「唉,我早该过来的。师姐……她性子就是这么
急,说不清楚。文公子,师姐请你当……当东宗的掌门,是别有用意啊。」

  文渊道:「有何用意?」

  秦盼影道:「你也知道,本派是在天山创立,总所叫做什么?」

  文渊道:「嗯,时常听你们说过,是叫做比翼宫……」

  一说出「比翼」二字,文渊脑中突然一阵震荡,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呆呆地
站在当地。秦盼影低声道:「知道了么?」

  文渊心中愕然,说道:「呼延姑娘她,她是,她对我……」用力摇了摇头,
道:「这不可能罢,她不是讨厌男人么?第一次见面时,甚至还要杀我啊。」

  秦盼影微笑道:「是啊。但是,要是师姐能够喜欢男人了,那不好吗?」

  文渊见她笑容中微有苦涩之意,登时想起她们两人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亲
密关系,不禁脱口问道:「可是这么一来,秦姑娘你……」一说出口,文渊立时
后悔,赶紧摀住了嘴,心中暗暗懊恼:「多嘴了,这可不妙。」

  秦盼影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你知道了?是,是华姑娘她们说的罢?」
文渊支吾其词,说道:「这个,倒也不是……」

  秦盼影微一叹气,细声说道:「别说这些了,你快去追师姐罢。她虽然容易
发脾气,可是消气也很快,只是好面子,难以善后罢了。你跟她好好说,她一定
会把前因后果,同你说得明明白白的,毕竟你可是……」跟着面露微笑,说道:
「起码师姐是不太讨厌你了,去跟她说说吧。」

  文渊虽然听得尴尬,却也想弄清楚,呼延凤心里打什么主意,当下点点头,
道:「该当如此。」

  他走出房外,转出回廊,便见到柳氏姐妹迎面而来。

  柳蕴青叫道:「文公子,你跟呼延师姐到底说什么啊?」

  文渊道:「先别说这个。有没有看到呼延姑娘?」

  柳涵碧道:「呼延师姐刚才跑出去了。」

  文渊道:「去哪儿?」

  柳蕴青道:「不知道啊,我跟涵碧想问,可是师姐根本不理我们。我们追出
去,师姐又跑得快,转过一个转角就不见了,不知道上哪儿去?」

  文渊暗暗叫苦,心道:「呼延姑娘也不必跑得这样快啊。凭云霄派的轻功,
这会儿不知跑多远去了。」当下出了白府,依柳蕴青所言转了个弯,不见呼延凤
踪影。他左右张望,见到一家三层酒楼,灵机一动,提气纵跃,连翻三层簷角,
在屋顶上放眼远眺。

  他向西望去,夕阳血红,大街上人潮往来,并无特异。转而往北,却见一处
胡同中金光闪耀,一隐一现,却已没再移动。文渊看清位置,呼了口气,说道:
「不愧是金翼凤凰,才这一下子,跑得真远。」他跃下楼顶,穿梭巷弄之间,直
追过去。楼中客人见外头一个人影倏上倏下,却是目瞪口呆,吃惊不已。

  文渊奔到那处胡同,见四周屋舍都空空荡荡,颓败不堪,却是几处废屋。呼
延凤倚墙而立,见到文渊过来也不说话,只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刚才急奔之下,
尚未回过气来。

  文渊走上前去,说道:「呼延姑娘!」

  呼延凤把头偏开,冷冷地道:「做什么?」

  文渊拱手躬身,说道:「秦姑娘跟我说了些话。先前我确实没察觉姑娘的意
思,若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呼延凤身子一震,原本僵硬的肩膀忽然软了下
来,转头看着文渊。

  文渊说道:「呼延姑娘,可以继续说刚才的话么?」

  呼延凤望着他,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是我太急了,应
该说完的。如果……你要听的话。」

  文渊微笑道:「洗耳恭听。」

  呼延凤左右看了看,道:「这里没有别人,我就在这里说了?」

  文渊说道:「在哪儿说都无妨,看呼延姑娘的意思。」

  呼延凤微微低头,说道:「我的本姓不是呼延,你不必这样叫我了。」

  文渊一怔,道:「是么?」

  呼延凤道:「我的本姓是『韩』,『呼延』这个複姓,是我为了避难用的假
姓……那也是从『韩』的首尾音韵拆开来的。」

  文渊道:「这么一来,姑娘不是叫做呼延凤,而该叫做韩凤了?」

  呼延凤轻声道:「是,这是我的本名。从四岁起就没有再用了。今天开始,
可以用了。」

  文渊低声念道:「韩凤,韩凤。」微微一笑,说道:「我有一位师伯、一位
师兄是姓韩的,今天又多了一位。」

  韩凤说道:「姓韩的人真不少,是不是?可是我要找的那一个人,就是找不
到。」说着抬头向天,似乎想着什么事,说道:「文渊,我想请你当东宗掌门,
有一个用意,便是想请你照顾我的师妹们。虽然东西两宗有别,但是仍属同门,
掌门威信仍在。」

  文渊一怔,道:「要我照顾……为什么?」

  韩凤说道:「我来到中原救白师妹,对付程太昊,那是我们云霄派的公事。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我自己的私事,要找一个姓韩的人。」顿了一顿,又说道:
「是我的父亲。这件事可能很危险,我不想牵连师妹她们帮忙必须一个人行动,
所以要让她们有人照顾。」

  文渊道:「姑娘要寻父,有何危险?」

  韩凤默然片刻,说道:「我这个父亲,他……他的武功很厉害,这是我师父
生前说的。」

  文渊道:「嗯,这又如何?」

  韩凤望着文渊双眼,说道:「我四岁的时候,他想要杀我,还有我娘。娘是
被他杀死的,现在我回来中原找他。」

  文渊一听,心中猛地一惊,暗道:「什么人,这样狠辣,忍心杀害自己的妻
女?」


              (一百七十四)

  韩凤稍微抬头,望着天边云霞,轻轻地说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记得
他要杀我的那副表情。他要杀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却还能若无其事的微笑。
我这个父亲……一定是一个残酷的魔头。」

  文渊听她幽幽地说着,心中很是不忍,说道:「你要怎么找他?有什么线索
么?」

  韩凤道:「我师父从他的剑下救了我,见过他的武功。师父当时年轻,又是
初到中原,认不出我父亲的门派路数,只知道他的剑法十分了得,剑上内力尤其
厉害。」

  文渊道:「嗯,用剑的高手么?」

  韩凤说道:「还有,我记得父亲的名字。」

  文渊说道:「知道名字,找起来便容易多了。令尊的名字叫什么?」

  他一问出口,心中陡地一阵不安:「擅长用剑,内力又深厚的高手,姓韩。
是韩姑娘的父亲,那么起码也有四十来岁……」一时之间,他不禁想到了二师伯
韩虚清,心想:「应该不可能吧?」

  只听韩凤声音低沉,说道:「韩近仁。接近的近,仁义的仁。」说完,韩凤
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说道:「名字不代表什么,是不是?」

  文渊微一沉思,说道:「韩近仁?武林之中,我还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韩凤道:「不过,我非把他找出来不可。」

  文渊点了点头,说道:「要是找到了你爹,你打算怎么办?」

  韩凤垂下头来,说道:「我要问他,为什么要杀我跟我娘。」

  文渊道:「问完之后,又要如何?」

  韩凤摇摇头,低声说道:「那得在问了之后,才知道。」

  跟着转头面向文渊,说道:「话扯远了,这些不关你的事。文渊,我希望你
接掌东宗掌门,除了希望你照顾师妹她们,还有一个用意。」

  文渊看着她的脸,刚才回忆旧恨的神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许不安。
他想起秦盼影说的话,当即说道:「和比翼宫相关,是么?」

  韩凤一听,脸上悄然泛红,说道:「你知道?」

  文渊说道:「知道什么?」

  韩凤偏过了头,轻声说道:「我们云霄派,东西两宗的掌门,经常……经常
是……结成夫妻。」

  先前和秦盼影说了一番话后,文渊原已猜到韩凤的心意,这时听她说出,却
仍忍不住心中悸动。他定了定神,说道:「韩姑娘,抱歉之至……」韩凤不等他
说完,先行说道:「你不会答应我,是不是?」文渊一怔,听得韩凤如此反应,
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韩凤神情落寞,静静地说道:「你为了救那个紫缘,不顾一切地到夺香宴,
她在你心里的份量一定是非比寻常的,我当然比不过她。还有华姑娘、小慕容,
你怎么可能抛下她们,跟我到天山比翼宫去?只怕……在你心里,从来也没喜欢
上我。」

  文渊微微苦笑,道:「韩姑娘既然这么说,也就不必问我了。」跟着说道:
「你希望我照顾贵派弟子,在下能力所及之内,自当尽力。但是掌门一事,却万
万不可了。」

  韩凤双肩一动,像是作势叹气,轻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喜
欢男人。我的父亲想要杀我,程太昊害死我的师父,东宗的人在作乱时,对我们
西宗的长辈胡作非为,我讨厌这些男人。我喜欢师妹们,她们都很纯真,不像那
些男人,一大堆的坏心眼。」

  文渊道:「这可不尽然,世上男子并非全是这等人。」

  韩凤道:「所以我爱上你了。一见到你,我认定你不怀好意,后来……我才
知道,你是最不会动歪脑筋的人。」

  文渊听了,心里不禁发窘,说道:「姑娘这么说,我可不敢当了。」

  韩凤轻声道:「我真是这么想的。」她目光迷濛,望着文渊,说道:「我长
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男人。文渊,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说到这里,韩凤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文渊听在耳里,也不由得一阵迷乱,
略一迟疑间,韩凤已走上前来拥住了他的腰,金色的斗篷搭上了他的身子,隔着
斗篷,仍可感到她乳房的丰满。首次见面时,那种冰雪般冷艳的姿态已经消融,
此时的她,像是燃起了火苗,一下子烧到了文渊的身上,令人难以抵挡。

  但是,文渊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韩凤,低声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
了。」韩凤身子一颤,低下了头。

  文渊满面歉意,轻轻地说道:「韩姑娘,对不起。」

  韩凤低声道:「因为紫缘姑娘她们,是么?」

  文渊道:「我决不能辜负她们。」韩凤沉默了下来。

  天边晚霞渐渐黯淡,已现夜色,秋风阵阵拂来,一片萧瑟。

  韩凤望着满天暮霭,轻轻地说道:「今天,你留下来住一宿罢。」

  文渊感觉气氛尴尬,心想留在白府徒使她平添愁思,当下道:「不敢打扰,
我现下回去,也还赶得及,不至摸黑。」

  韩凤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必急着走。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缠着你。
反正明天……明天我就要动身离开了,你也见不到我了,尽可以和紫缘姑娘她们
好好廝守……」言语之中,隐隐地透露出一丝幽怨。

  文渊听着,心里虽然不忍,却也不知如何劝慰。却听韩凤接着道:「一个晚
上,就可以了。」

  文渊一怔,道:「韩姑娘,你说什么?」

  韩凤放轻了声音,道:「临走之前,不能给我一个回忆么?就只是……一个
晚上……」

  文渊一惊,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一愕之下,没能说出话来。在他打算开口
之前,一双柔软的唇已吻了上来。

  一阵温热的气息,从韩凤的唇间传了过来。文渊心神一荡,急忙轻轻推开韩
凤,喘了口气,说道:「韩姑娘,你要自重。」

  韩凤轻声说道:「身体是我的,我就要给你,谁管得着?」

  文渊道:「你也知道,我和你……毕竟是不成的,你又何苦?」

  韩凤低头不语,一阵默然,忽地金色的斗篷上,滑过一滴珠泪。只听她轻声
说道:「就当是骗骗我,好不好?让我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对女人真的是……
很温柔的……」

  她眼眶湿润,幽幽望着文渊,再一次抱住了他。文渊无言相望,这一回,却
怎么也忍不下心推开她了。这一晚,文渊留在了京城白府。

  深夜,韩凤来到他的房里没有披金翅刀的斗篷,淡黄色的衣衫单薄如蝉翼,
轻若无物,仅以一条金黄色的绫带束着。那曲线美妙的胴体,已经在文渊眼前显
露了九分。

  白府是京城富家,文渊又是救了白月翎的恩人,白嵩对他恭敬有加,房中的
陈设自是十分华丽。此时纱帐低垂,红烛高烧,韩凤倚卧锦被绣褥之上,体态撩
人,正等待着文渊。可是,文渊却不觉得兴奋,反而有一种罪恶感袭上心头。

  韩凤看出了他的心思,步下床来拿了桌上的酒壶,说道:「喝一点酒吧?」

  文渊苦笑道:「我酒量浅,会醉的。」

  韩凤道:「喝得小醉,你会比较心安理得。」

  文渊道:「把责任推给酒么?这可不是高明手段。」

  韩凤却已斟了一杯酒,递给文渊,微笑道:「还是喝吧,我可不想要看你板
着一张脸。」

  文渊接过酒杯,见那酒色艳红,说道:「这是什么酒?」

  韩凤道:「吐鲁番的葡萄酒,我们在西域常常喝。白师叔想必也很喜欢。」

  文渊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吟了两句诗,文渊
默默摇头,举起酒杯,咕噜咕噜,把一杯葡萄酒喝了个乾净。韩凤自己也喝了一
杯。

  这么喝了几杯酒,文渊觉得浑身发热,微带醉意,再一看韩凤,那雪白的脸
庞透着嫣红,更显得娇艳了。只见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手指稍微不稳,
美酒倾了出来,红色的酒水洒在她的胸口,染进了黄色的衣料。韩凤呆了一呆,
拿着酒壶和杯子发愣。

  这时文渊饮尽了杯中物,伸手要接酒壶,韩凤却忽然放下酒杯,握住他的手
腕,引他手掌到自己胸前。文渊望着她,瞧见她朦胧的眼神,不由得施劲揉了一
下。丰满的乳房盈满掌心,感觉非常舒服。韩凤的眉头蹙了一下,沾着残酒的红
唇轻轻绽开,吐了口气。她抛开酒壶,投进了文渊怀里,轻声道:「上床吧。」

  文渊把韩凤抱到床上,扯去了她的衣物。在轻薄的衣衫下,并没有那件金黄
色的肚兜,白嫩的肉体濡着汗水,直接呈现在文渊眼前。韩凤也脱去了文渊的衣
裤,望着那根正逐渐坚硬起来的阳具,一向冷淡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羞涩的神气。

  她伸出双手,摸了摸高举的玉茎,双唇间好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盼望的神
色来。韩凤的裸体,文渊曾和柳氏姐妹从树上看过,但那是提心吊胆的远观,此
刻却近在咫尺,而且可以任他亵玩。

  文渊趁着酒意也不客气,用力压倒了韩凤,首先摸着了她那对丰腴的乳房,
大肆挤压。韩凤迷糊地呻吟几声,身体随之扭动,反应并不多大,脸上却已经红
了起来。

  这种亲暱的举止,她和秦盼影做过不知多少次,但是对象换做了一个男人,
感觉却又天差地远了。毕竟,秦盼影是个女人,无法侵占她的身体,但是文渊就
不同了。此刻文渊的阳具顶在她的私处,随时可以插入,夺取韩凤的肉体。她感
到火热的龟头抵在嫩肉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这使得韩凤在兴奋之余,又多
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却又企盼不已,极欲尝试。

  文渊到处抚摸韩凤的胴体,也不由得亢奋了起来。韩凤的身材十分傲人,那
是不消说了,丰满的乳房和屁股,小慕容和华瑄当然远远不及,紫缘也是相形见
绌。当然这是就身体而言,紫缘另有韩凤无可比拟的美丽之处。此时的韩凤微显
醉态,肌肤白嫩中带着红润,眼波醺然,双腿屈起,分开在两旁,蜜穴外芳草繁
盛,淫水漫漫而出,加上阵阵轻喘,全身上下,尽是春情勃发,完全收敛不得。

  面对这成熟的肉体如此展露风韵,文渊也不能久耐,单凭一双手来享受当然
决计不够。他从那对丰乳上撤回双手,将韩凤本已开在两旁的美腿又分得更开,
腰间做了一下活动,阳具便在她的股沟间上下摩擦,拨弄着茂盛的阴毛,像在蘸
取淫水一般。

  韩凤轻呼一声,身子不禁为之颤抖,喘了口气,凄切地低声唤道:「文渊,
来吧,上了我吧……啊、啊哈……我受不了……忍不住了!」

  事已至此,文渊也别无选择,身子一低,挺腰前冲,坚硬的阳物突围而入,
依照韩凤的期望,插进她那鲜红色的肉唇之间。韩凤的腰身猛地向上一弹,大声
叫了出来,神情显得颇为痛楚,眼角流出了些许泪水。

  她跟秦盼影玩过许多淫乱的花招,但是不管用什么插入私处,都不如这次真
正的阳具来得令她吃惊,有一种贯穿身体的感觉。文渊插入至根,只略一停息,
随即前后抽送,开始享用这湿暖的嫩穴。

  韩凤疼得满身渗汗,俏脸通红,却不再大声呼唤,只是苦闷地呻吟着,双手
紧抓床单不断甩着头,凌乱的长发虚弱地摆动着。那硕大丰美的两乳摇晃不定,
红褐色的奶头摆来摆去,看得文渊一阵目眩,热血激涌,更加奋力挺进。两人的
身体迅速碰撞,伴随着不绝耳於的啪啪声响,韩凤的爱液也汹涌如浪,在一抽一
插之间大肆外流。她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娇媚了。

  剧烈的交媾之中,文渊略一喘气,说道:「怎么样?」韩凤双目含泪,神色
却十分兴奋,叫道:「太……太好了……啊、啊啊……再来……拜托,文渊……
尽量地来吧,我喜欢……」

  床上的两人肢体交缠,正是难分难解。韩凤的身体,让文渊惊异地感到了强
烈的快感。他见惯了韩凤美艳冷傲的姿态,对她和秦盼影的游戏也只见过那么一
次,却没有想到,她在和自己的云雨之中,竟也会如此放荡。现在的韩凤,卸下
了冰冷的金翅刀,浑身赤裸,散发出火热的肉欲。那艳丽的红唇不断吻着他,两
腿夹着他的腰,用私处内壁的紧缩来伺候他的阳具。而且,说出来的言语更是淫
荡。

  文渊加快了冲击的速度,令韩凤的纤腰像要折断似地,竭尽所能地扭曲。她
那细柔的腰身,衬出双乳和臀部的份量,更使她的身材充满诱人魅力。

  左一歪,右一扭,胸口的两团美乳随之颤动跳跃,私处的收缩也增添了曲折
的压力,猛烈的磨蹭,几乎就要使文渊一泄如注。不得已,文渊赶紧抓住这对乳
房,奋力揉、捏、搓,把阳具上分担不了的快感还诸韩凤乳上。这么一来,她的
姿态却又更是浪荡了。

  在狂乱的冲刺中,肉棒不断刺激花心,已经使韩凤的浪叫声失控了。她的双
手在文渊身上不断索求,抓着一把把的汗水,失魂落魄般地叫道:「还要……唔
唔……我还要啊!文渊,你……哈、啊啊……你干死我吧,让我就这样死吧!」

  终於,文渊的忍耐到了极限,两手抓紧她的奶子,闭上眼睛腰间一阵震动,
将一股热精射入了韩凤体内。韩凤大叫一声,接着呜呜地像要哭泣,眼眶中也真
留下了泪水,双腿颤抖着紧紧夹住,淫水混着阳精满溢了出来,滴滴白浊。

  文渊喘着气,拔出了阳具。韩凤已经瘫在床上,犹自迷糊地呻吟喘个不停。
她的乳房上,被文渊捏的红一条、白一条,外加汗水淋漓,而两腿之间,更是一
塌糊涂,爱液先如水泡般「波、波」地涌出,接着便是一阵浊流,从被抽插得几
欲外翻的两片肉唇间氾滥而出。这时的韩凤,早已无复金翼凤凰的威势,而只是
躺在床上、沦落在情欲中的女人罢了。

  她轻轻喘气,双眼朦胧地望着文渊,双唇一颤,似要说话,却又无力发言。
文渊抹了抹汗,低下头去听,只听她轻轻地说道:「还,还要,再来一次……」

  文渊一望她的下体,说道:「恐怕你该休息一下了。」

  韩凤勉强摇头,轻声道:「只有……一个晚上,拜托你,尽量的干我吧。」
眼神之中,满是渴求的神气,显然是意犹未尽。她撑起身子,双手来握文渊的阳
具,轻轻抚摸,柔声说道:「快点……再硬起来啊,我要……」

  文渊默然不语,承受着下身传来的快意。在它再次挺立起来前,韩凤又已被
压倒在床上了。


              (一百七十五)

  次日一早,天方破晓,韩凤披上金翅刀,文渊佩剑在腰,默默无言,一齐离
房。

  本来擒拿下程太昊之后,韩凤等人便要回天山比翼宫去,但是在白府停留的
时间里,程太昊已经愤而自杀。如此一来,诸女自也无须急於回宫,秦盼影等人
便让白月翎和家人多聚一阵,预计月余后再回比翼宫。至於韩凤,便决定直接动
身寻父。

  到了白府大厅,韩凤叫人找来秦盼影,说道:「秦师妹,我要走了。」

  秦盼影望了两人,轻声道:「师姐,你的心愿已了,我也留不住你。等你了
结了那桩事,一定……一定要回比翼宫来,我们会等你,继续做我们的掌门。」

  韩凤道:「我会回来,你别担心。这段时日里,你多照料着师妹们,尤其是
柳师妹那两个丫头,别让她们胡来了。」秦盼影低声道:「是。」回答声中,却
是有些哽咽。

  韩凤和秦盼影同门多年,向来形影不离关系又是非比寻常,这时分别在即,
难免依依不舍。文渊看在眼中,也不禁有些感伤,悄悄走出了白府,让两女私下
道别。

  他一路走上大街,出了城门,想起昨晚和韩凤一夜缠绵,那浮凸有致的美妙
体态映上脑海,不禁耳朵发热,急忙大力摇头,叹了口气。忽听背后一人说道:
「怎么,叹什么气?」

  文渊停下脚步,一回头,却是韩凤随后跟来。文渊脸上微热,道:「没有什
么。」

  韩凤美目流转,望着他的眼睛,道:「你看来不太高兴,是怎么了?」文渊
默然不答。韩凤静了一会儿,上前抱住了他,柔声道:「文渊,昨晚的事,是我
独个儿求你的,我永远记得你的好。你别自己钻牛角尖,跟自己过意不去。」

  文渊凝望韩凤的脸,道:「昨晚……我不知怎么说了。韩姑娘,从今以后,
你别念着我了。你武功出众,容貌又好,不难找到终身良配。」

  韩凤低声道:「我不会忘掉你的。」跟着稍稍抬头,微笑道:「不过,我会
去找适合我的男人,秦师妹也是,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文渊低声道:「祝你顺心。」

  韩凤放开文渊,走开几步,金翅刀在朝阳映照之下,耀出金光千条。她振了
振斗篷,扬起头来,一拱手,道:「我要走了。这些日子里,承蒙相助,大恩不
颜谢,咱们就此别过。文渊,后会有期了。」文渊点点头,拱手回礼,忽觉心中
一阵刺痛,静了一静,抬头说道:「保重。」

  韩凤背转了身子,待要举步,又回头望向文渊,双眸微闭给了他一个柔和的
微笑,长发一甩,再度回过头,金翅羽翼片片飞扬,金翼凤凰,就此远颺而去。
文渊望着她的背影,目送那灿烂的金光渐行渐远,终至消逝不见。

  过了两个时辰,文渊回到赵婉雁等人的小屋,尚未进门,已闻悠扬乐声,正
是紫缘的琵琶。文渊停步倾听,听得一阵,琵琶声止,紫缘走了出来。

  她看着文渊,微笑道:「你回来啦,怎么不进门?」

  文渊微微一笑,走进屋里,左右张望,说道:「师妹跟小茵呢?赵姑娘也不
在?」

  紫缘道:「茵妹一早就跑去京城了,说要找你呢。你在路上没见着么?」

  文渊道:「没有,八成是错过了。」

  紫缘道:「嗯……瑄妹和小枫出去了,说是要摘果子。赵姑娘正在房里睡着
呢。」

  文渊一怔,道:「这时候了,赵姑娘还没起床?」

  紫缘微笑道:「她昨晚累坏啦,可能再一会才起来吧。」

  文渊道:「累坏了?怎么回事?」

  紫缘微微脸红,笑道:「昨晚你不在,茵妹淘气起来,跟我们闹着玩呢。」
文渊一笑置之,坐在一边,也不多问。

  紫缘端了杯茶过来,放在桌上,道:「昨天是什么事,呼延姑娘请你过去?
这会儿才回来,很要紧么?」

  她这话一问,文渊脸色立刻黯淡下来。紫缘微感错愕,却也不急着再问,便
在他身边坐下,等他说话。

  过了片刻,文渊站起身来,说道:「紫缘,出去屋外走走吧,我有些话想跟
你说。」

  紫缘微笑道:「好啊。」便也起身,却先拿起茶杯,道:「你一路回来,该
口渴了,先喝了吧,别等它凉了。」文渊伸手接过一口喝了,茶杯往桌上一放。
紫缘一笑,跟着文渊走出门外。

  到了屋外,文渊却是沉默无言。紫缘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着在旁边等着。两
人静了好半晌,文渊忽然凝视紫缘,道:「紫缘,对不起。」

  紫缘一怔,道:「怎么了呢?」

  文渊道:「昨天,我跟呼延姑娘……做了错事。」紫缘闻言脸色微微一震,
唇边的微笑悄悄消散。文渊低声道:「紫缘,你要听下去么?」

  紫缘点点头,柔声道:「有原因的吧?你说好了,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文渊也不隐瞒,将韩凤请自己当东宗掌门,自道真名、倾心於己、乃至於一
夜露水夫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紫缘静静听着,脸上既无愠色,也无愁
容。

  听到终了,紫缘才道:「没有了么?」

  文渊道:「之后我就回来了。」

  紫缘低声道:「你既然跟韩姑娘如此……那是爱着韩姑娘了?」

  文渊缓缓摇头,叹道:「没有。韩姑娘她喜欢我,但是,我并没有爱上她。
可是,我又没办法拒绝她。」

  紫缘点点头,轻声道:「这样啊。」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跟我说
呢?要是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啊。」

  文渊叹道:「良心不安啊。紫缘,这种事情,我决不能瞒你的。」

  紫缘听了,不禁微露笑意,道:「那好,这会儿我知道啦。没什么其他的事
了吧?」

  文渊见她如此反应,登时有点错愕,道:「没其他事了。」

  紫缘微笑道:「嗯,那咱们进屋吧。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这几天只
见你练功,竟没听你弹琴呢。」说着轻拉他的衣袖,便要走。

  文渊拉住紫缘,道:「紫缘,你不生气?」

  紫缘道:「怎么?」

  文渊道:「我……我和韩姑娘……做了这等事,你难道不在意?」

  紫缘微微低头,道:「在意么,多多少少是会的。可是又怎么样呢?做都做
了,韩姑娘也走了,你也一回来就告诉了我。她也没有来跟我们争什么,我难道
还跟她呕气么?」

  文渊仍感不安,道:「可是……我这么做,是对不起你们……」

  紫缘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韩姑娘说得可怜,性子
却强,而你心肠这样软,是推不了的。说起来,我该气也是气韩姑娘,怎能气你
呢?」

  文渊道:「这话怎么说?」

  紫缘低声道:「你被人家半使强的逼上了床,又不是心甘情愿,那……那岂
不是被人家占了便宜?只不过你是男儿身,旁人看来好像占尽好处,其实不然,
说不定你才是吃了大亏,被韩姑娘……那个……霸……霸王……」说到这儿,忍
不住抿嘴而笑,面透红晕,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来。

  文渊一呆,接着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紫缘,道:「紫缘,亏你想得到这层!
你这一说,可像是把我心底话讲出来了。」

  紫缘突然被他抱在怀中,吓了一跳,急忙轻轻敲了他手臂,嗔道:「别……
别闹,要给人赵姑娘出来瞧见,成什么样子?哪,谁说你可以抱我?我说过我没
生气么?」

  文渊拍了拍头,苦笑道:「你要生气,我还比较心安理得。」

  紫缘微笑道:「是啰。我知道这次你是不得已,心里就算不舒服,多少也该
为你想想。刚才我听着,是有点生气,这会儿也好了。」

  文渊听了,暗叹一声,低声道:「紫缘,我要是没有遇见你,这一生真是枉
然了。」

  紫缘脸上一红,道:「说这什么话?十几岁的人呢,讲得这样苍凉。」接着
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你跟我说了便罢,别和茵妹、瑄妹说了。茵妹或许只
会趁机捉弄你一番,瑄妹孩子心性,肯定不高兴了。又不是什么天伦剧变,能轻
描淡写的过去最好。」

  文渊轻声道:「你不在意,我就安心了,不说便不说。本来这件事,我对你
最是抱歉。」

  紫缘一怔,道:「为什么?」

  文渊道:「昨晚韩姑娘拿葡萄酒来,我随口吟了两句诗,是『葡萄美酒夜光
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紫缘道:「嗯,又怎么样?」

  文渊道:「我想到琵琶,就想了到你,可是……我还是干下这件事。昨晚我
和韩姑娘在一起,心里挂念小茵,挂念师妹,可是最觉得对不起的,那还是你。
即使你现在不怪罪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你。」

  紫缘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觉得对不起我,以后给我一些补
报罢!」说完望着文渊,忍不住面露微笑,略带捉狭之意。

  文渊道:「如何补报?」

  紫缘微笑道:「看你呀,就要留给你操心。」

  文渊一呆,苦笑道:「你这可难住我了。」

  紫缘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头一低,笑容收起轻轻地道:「渊,我这一生,
是决不能没有你了。这次我不会生你的气,韩姑娘是怎样的人,我从你呀、茵妹
她们那里听来,也大概知道,你成全她这么一次,我不会太在意的。可是……那
也只限於这么一次。要是再有这种事的话,我就不知道会……会怎样了……」

  文渊听她言语,语气虽柔,却有些许颤抖,不禁心神震动轻轻搂住了紫缘,
低声道:「我知道。紫缘,实在是对不起。」紫缘抬起了头,看着文渊,慢慢闭
上眼睛,身子微微向上一挺,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两人抱在一起,一吻再吻。文渊吻着紫缘柔软的双唇,微闻幽香,忽然一阵
心动,手掌放在紫缘的腰间,揉了一下。紫缘娇躯一阵酥软,不禁微微扭腰,唇
间发出轻轻一声嘤咛。昨夜文渊和韩凤床第缠绵,虽是销魂,却哪有在紫缘身边
的自在?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相较之下,便是截然不同!

  吻了许久,紫缘喘了口气,双腮赧红,水汪汪的眸子瞧着文渊,纤纤玉手伸
进他的衣襟里,抚摸他的胸膛。文渊拉着紫缘坐在地上,隔着她的裙子,缓缓摸
着她的大腿。紫缘闭上眼睛,只睫毛不安地跳动着。

  忽然她身子一颤,低声喘道:「啊……啊哈,不行……」在这时候,文渊已
经将手指移动到她的股间,裙子绉进紧夹的双腿之中,慢慢浮现潮湿的水印了。

  紫缘不断轻抬下巴,兴致逐渐高昂,婉转的轻喘,不断从她那樱桃小嘴之中
逸出。

  看着紫缘害羞而雀跃的表情,文渊也无法忍耐,悄悄用手指在她股间按了一
下。紫缘身体一弹,「啊」地叫了出来,声音之娇柔,好似是融化了的蜜糖。文
渊听得心跳加速,一收手,搭上了她的腰带,轻轻解开。

  紫缘喘气几下,投进了他的怀里,低声道:「我……我觉得好热。」

  文渊轻声道:「把衣服脱掉?」

  紫缘含羞点头,仍是微微娇喘,轻声道:「我想要。就……就在这里……」

  文渊拉开她的衣襟,看着她肚兜下丰胸半掩,汗水晶莹,两座玉乳越显得玲
珑可爱,娇嫩诱人。他看得兴奋起来,更不停手,一层一层脱去紫缘的衣服,把
她那美玉一般的身体全部展露出来,继而卸下自身衣物让早已硬起的阳具出阵,
朝着紫缘的身体前进。

  就这样,两人在屋前的空地上肢体相缠,赤裸裸地翻云覆雨起来。虽然不若
昨夜身处华房,口尝醇酒,但是对文渊来说,这时和紫缘在草地上翻滚仰卧,反
而才是绝顶享受。跟韩凤在一起时,他只能在身体上满足。对象变成了紫缘,他
却更可以完全放开心情,得到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或许韩凤可以感觉到,但他却
是不能。

  文渊扶着紫缘坐起,使她双腿分跨自己两侧腰际,搂紧她纤柔欲折的柳腰,
往自己的方向不断震动,好使阳具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她的私处。紫缘满脸尽是羞
意,拼命压制舒服的呻吟,可是那不断扭动的娇躯,毕竟隐藏不了她的亢奋。狂
涌的蜜汁流了满腿,阳具后抽时,日光下的嫩唇晶光闪闪,绮丽异常;猛一插入
时,爱液又成了四散的珍珠,随着她的呻吟抛了开来。

  「呃……啊啊……渊,再来……唔唔!」

  紫缘兴奋地拥抱文渊,口中紊乱地呼唤着,快感飞快地递增。一滴滴汗珠从
她肌肤上渗出,有的滴在文渊身上,有的成了她发鬓的饰物,有的流到乳房,从
颤动的奶头上飞开。文渊没有多加注意,但是在紫缘激昂的反应下,他的攻势也
更加剧烈了。

  在猛烈的抽动中,紫缘的私处内壁奋力收缩,温柔而有力,诱得文渊几乎要
射出精来。他几次拼命忍住,继续动作,摩擦得肌肤火热,要把紫缘推上更高的
颠峰。不过越是忍耐,紫缘的身体越是渴望,阳具越是难以自制。「啪啪啪」声
响不绝,身体碰撞越趋激烈,澎湃的快感如漩涡般卷袭了两人。

  「唔……唔唔……」紫缘没想到文渊这次做得这样久,身体竭力颤动,口中
婉转呻吟,浑身酥软,舒服得快要晕了过去,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文渊也在她体内得到热烈的回响,挪出少许的精力,轻声喘道:「紫缘……
我……我要去了……」

  紫缘紧紧拥着他的身子,急忙叫道:「不……啊啊……再……再等一下……
哈、哈啊……我还想……再一下……哈、啊!」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响传来,却是小慕容在这当儿回来,飞快地奔了过来。
她一到屋前,猛地见到文渊和紫缘正在办事,不禁吓了一跳,脚步立时止住,叫
道:「紫缘姐?」

  文渊和紫缘听得小慕容的声音,同时吃了一惊,文渊一惊之下,登时管控不
住,下身一阵剧震,登时狂泄而出,滚滚阳精射入紫缘娇躯。

  「啊、啊啊!」紫缘只觉一阵热浪袭来,顾不得小慕容突然来到,纤腰一挺
忍不住失声而叫,一时极尽浪荡,却也羞得不得了。精液泄完,紫缘身子骤失支
持,软绵绵地倒向文渊。文渊一举发泄完毕,却也有点脱力,顺势躺在地上,两
人都是气喘不休,却有一半是被小慕容吓出来的。

  小慕容刚好赶上两人云雨收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不说话。紫缘神智略复,
满脸通红地转过头来,低声道:「茵……茵妹,你回来啦。」

  小慕容道:「回来啦!」跟着眨眨眼睛,脸蛋微微泛红,抿嘴笑道:「对不
起啦,我这可回来得不是时候?」

  文渊苦笑道:「不会,不会,就是吓了我一跳。」

  小慕容笑道:「是么?啊呀,你跟紫缘姐做了多久啦?该不会刚开始吧?别
要被吓得一蹶不振,那可糟啦。」

  文渊白了她一眼,笑道:「要是真的一蹶不振了,你也没好处。」

  两人穿好衣服,跟小慕容进了屋子,紫缘仍是很不好意思,羞红着脸,拿了
琵琶坐在一旁,低头调弦,调了半天。小慕容把短剑往桌上一放,笑容满面,朝
文渊一挑柳眉,道:「你回来得好!我跑京城去找你,找不到,一回来,就看你
跟紫缘姐……」脸上一红,笑道:「喂,你昨天到底去京城做了什么?」

  文渊一望紫缘,紫缘低下了头,微笑道:「你就说啊,看我做什么?」

  文渊微微苦笑,便照实说了,只有留下韩凤向他示爱的前因后果不说,那也
是紫缘的意思。小慕容听了,笑道:「还好你没当什么云霄东宗掌门,要是你当
了,我们岂不是都要住到西域去?我可不要。」

  文渊笑道:「我也不要。」

  小慕容手指叩叩桌面,忽然道:「你这么早就从京城回来,有没有听到一个
大消息?」

  文渊道:「什么消息?」

  小慕容道:「我到京城时,大街小巷都在说啦。新皇帝登基了,当朝天子不
是正统啦。」

  文渊和紫缘听了,同时大吃一惊,叫道:「换了皇帝?」

  小慕容道:「是啊,新皇帝就是那代理朝政的郕王,年号景泰,现在是景泰
皇帝了。」

  文渊道:「正统还在瓦剌军中,尚未遇害,何以会立了新皇帝?」

  紫缘沉思道:「国不可无长君,想是朝中大臣要安定民心,须得推出新皇帝
来。」

  文渊点头道:「定是如此。是了,当朝既是有了皇帝,那么瓦剌便不能用正
统皇帝做要胁,勒索金银疆土,可说杜绝了一桩后患。」

  小慕容笑道:「还有呢,新皇帝已然登基,那么龙驭清的大好机会,也就灰
飞烟灭啦。先前没有皇帝在位,他不趁机谋反,现在可没机会啦。」

  文渊一拍手,道:「果然不错!这下子大局已定,龙驭清说什么也没有理由
作乱了。」

  这话一出口,文渊自己忽然觉得一阵不安,又道:「不对。」

  小慕容道:「怎么不对啦?」

  文渊道:「龙驭清深知宫廷中事,怎会容新皇帝顺利即位,断了他的机会?
其中恐怕有玄机。」

  小慕容道:「有什么玄机?他总之是没机会啦。除非这景泰皇帝也出了什么
差池,不然……」

  说到这儿,文渊、紫缘、小慕容三人同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小慕容低声
道:「喂,难道他会害死这景泰不成?」

  文渊道:「难说。」

  紫缘道:「这未免太大胆了。可他要是真这么做,才刚刚安定下来的京城,
便要大为震动了。就算当朝大臣再有才干,只怕也难以应付……」

  文渊一拍桌,站了起来,道:「我再到京城去一趟。」

  紫缘道:「去做什么?」

  文渊道:「当然是把情况探清楚。听街边百姓说话,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我
要进皇城去探。」

  小慕容把桌上短剑一拿,道:「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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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76-180

              (一百七十六)

  时为正统十四年九月,郕王朱祁钰即位称帝,以次年为景泰元年,遥尊尚身
陷瓦剌的正统为太上皇。

  群臣联请景泰登基,一方面安定社稷,一方面也是以此对抗瓦剌,使得瓦剌
无法挟持正统皇帝做诸般要胁。景泰再三谦让,终於还是坐上了皇位。

  这原本是他哥哥的皇位,如今天下移手,龙袍转披,景泰暗喜之余,却也有
点七上八下。

  只因瓦剌铁骑盘桓边疆,余威尚在,正统本是瓦剌太师也先手中的王牌,奇
货可居,现在明朝立了景泰为帝,也先已无可要胁,却难保不会挥军硬攻。这个
边关大患一日不解决,景泰坐这皇位,便一日不安心。

  文渊和小慕容赶往京城,也是一样不安心,却是担心龙驭清的动向平静得离
奇,实在大不寻常。两人到了京城,再次潜入皇宫禁苑,意图一探究竟。虽是两
人同行,但文渊武功已深,小慕容心细机灵,潜行大内,丝毫不露形迹,来去自
若,竟是无人察觉。

  可是任凭他两四下暗探,到处偷听,却是没有人谈起关於龙驭清、皇陵派的
事来。两人无奈之下,悻悻然出了皇城。

  小慕容叹道:「不成,不成,这么探下去,半点头绪也没有。」

  文渊道:「皇陵派的大本营,除了皇城,还有天寿山陵寝。长陵地宫迂回如
迷宫,进去探消息太难,否则最好的法子,倒是往长陵去。」

  小慕容摇摇手,道:「就是太危险,犯不着身入险地。」

  她低头思索一阵,忽道:「天天来京城、进皇宫,那也太累人啦。那些云霄
派的姑娘们,不是都住在京城吗?不如找她们帮忙,多帮我们打听打听。」

  文渊道:「韩姑娘请我照顾她们,我没能应允,如今反要去麻烦她们,有点
过意不去。」

  小慕容笑道:「这么说来,不如你当时就答应,当了东宗掌门,这时候不就
平白多了一票人手?」

  文渊一笑,正要回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叫道:「文师弟,文
师弟!」

  文渊和小慕容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长衫青年走来,腰系长剑,神采昂扬,却
是久久不见的韩熙。

  文渊甚感惊奇,迎上前去,拱手笑道:「韩师兄,好久不见。」

  韩熙拱手回礼,说道:「当日一别之后,听说龙驭清率众围攻客栈,幸喜师
弟无恙。任师叔、向师弟如何?现下可都安好?」

  文渊道:「当时都已突围而出,之后任师叔自行走了。前些日子,我还和向
师兄见过面,大家都平安无事。」

  韩熙微笑道:「这就好了。文师弟,这几天家父正在找你,在此碰面,真是
再好不过。」

  文渊道:「韩师伯找我?他老人家在哪里?」

  韩熙道:「我们最近忙於探访皇陵派的动向,需得住在京城,为了避过皇陵
派的眼线,家父和我借住一位大人物府上。这些天来,也查到了一桩要紧事。文
师弟,事不宜迟,你我这就回去,家父自有吩咐。」

  文渊朝小慕容一望。小慕容笑道:「去啊,去啊,怎么不去?我们找了半天
也没有线索,线索送上门来难道还不要?」

  文渊微微一笑,向韩熙道:「那么烦劳师兄带路了。」

  韩熙领着两人,一路走着,来到了一座四合院前。文渊瞧那门户,只觉得有
些熟悉,却记不起在何时看过。三人过了天井,走进主厅,厅上正有两人对坐交
谈,一人便是韩虚清。另一人也是中年人,文渊一看那人面貌,登时一阵惊讶:
「是于谦?啊,是了,我刚到京城来时,曾跟踪邵飞来此,难怪我觉得这房子眼
熟。」

  当日文渊来此,于谦职居兵部左侍郎,此时则是官拜兵部尚书,掌握重权,
身负社稷安危的重任,为当朝所倚重。只是于谦秉性刚直,朝中难免有人闲言闲
语,暗暗忌恨。惟幸景泰深知于谦才干,为了抵挡瓦剌,依然极力起用于谦,排
除众议,让他得展所长。

  文渊听韩熙口称「大人物」,只道是哪一位江湖高人,绝对料想不到会是朝
廷重臣于谦,不免大为讶异。

  于谦和韩虚清见三人来到,都站起身来。韩熙道:「爹,我在路上遇见了文
师弟和慕容姑娘,把他们带来了。」

  韩虚清点头上前,神色甚是欣喜,拍拍文渊的肩,道:「好,渊儿,你这些
时日里做的事,师伯也有所耳闻。你破了夺香宴振了我名门正派的声威,很好,
很好,这正是侠义道的精神。」

  文渊道:「多谢师伯称赞。」

  韩虚清引着文渊见过于谦,道:「渊儿,这位是当今兵部尚书于谦于大人,
快来见过了。」

  文渊上前行礼,于谦随即还礼,道:「文公子不必客气。」韩虚清再介绍小
慕容,小慕容却不行礼,只是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

  众人入座,韩虚清问了文渊近况,文渊据实以答。于谦虽非江湖中人,却也
凝神听着。当文渊说到寇非天告知他龙驭清有意谋反、之后在京城多方调查的部
分,韩虚清格外留神,道:「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文渊道:「惭愧,至今尚未查得蛛丝马迹。」

  韩虚清道:「皇陵派行事机密,这也难怪。我和熙儿也听得风声,龙驭清有
所图谋,是以特来和于大人共商对策。」

  文渊望向于谦,见他虽然神色平和,但是目光凛然,不怒自威,虽是文人,
气度却是令人慑服,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震。

  只听韩虚清续道:「皇陵派势力庞大,单凭江湖规矩对付,不能竟全功。要
翦除龙驭清在宫中的同党,这就必须借重于大人的帮忙了。」

  这话说完,便听一旁小慕容笑了起来,道:「好得很啊,韩前辈,你是武林
名师,德高望重,于大人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你们两位联手起来,怕什么皇
陵派呀?」韩虚清微笑不语,似乎没有听见。

  于谦缓缓开口,说道:「韩先生,就你所言日前龙驭清准备趁着国无长君,
会同靖威王赵廷瑞,起兵谋逆,兵械器用,已在天寿山各陵寝地宫中备齐。如此
关外有瓦剌觊觎,成内忧外患之局,极其险恶。我得知之后,会同各部尚书和几
位同僚研讨对策,奏请太皇太后,推戴了当今皇上,总算是抢在龙驭清之前,先
使他师出无名,难以起事。」

  说着目光一扫,逐一望过四人,说道:「可是龙驭清是否当真有意谋反,并
没有证据。太上皇回归无期,此举也是势所必然,并非针对龙驭清所为。」

  韩虚清微笑道:「于大人身居重职,自当深谋远虑,行事慎重,和我们江湖
人士不同。但是龙驭清个性阴狠,于大人树大招风,需得小心他暗中报复。」接
着面朝文渊,说道:「渊儿,今日师伯找你,不为别的,是要你在于大人这里住
上一阵子。」

  文渊道:「这是为何?」

  韩虚清道:「当今朝野,数于大人权位最高,才干出众,推举新皇,又碍住
了他的图谋,我担心龙驭清心怀忌恨,暗中谋害。我和熙儿要佈局对付龙驭清,
无法久留於此本来四天之前已该动身,只是大局未定,须防龙驭清暗算于大人,
这才耽搁下了。如今你来了,正好可以担此重任,也可趁此良机,和于大人多多
请教,明白了当朝情势,方能与皇陵派抗衡。」

  文渊一听,不禁心中为难,暗道:「若我孑然一身,留下自然不妨,但是紫
缘、赵姑娘她们呢?总不能将她们留置在外?若是一并带来,这么多姑娘家,又
未免不妥。」当下犹豫不决,并未回答。

  于谦见他不说话,便道:「那龙驭清若是动武来犯,那便是谋逆明证,反而
可以藉机将他正法。文公子不必勉强,于谦生死安危,自有天命。」

  文渊连忙道:「于大人,您误会了,事关重大,晚生绝不敢置身事外。只是
晚生这次来到京城,另有带着几位同伴,倘若带来府上,怕会麻烦大人。」

  于谦一听,微微一笑,道:「这不要紧,有什么人,带来便是。敝处虽然不
大,并非容不下人。」

  文渊见他不在意,当即拱手道:「多谢大人,那么就打扰几天了。」

  韩虚清道:「如此便好了。于大人,我已耽搁了几日不能留了,此后事情,
你可委託我这位师侄。渊儿,你务必听于大人吩咐,社稷攸关,万万不可任意行
事。」

  文渊道:「仅遵师伯教诲。」

  小慕容笑道:「我不是你的师姪女,任意行事,你就管不着了吧?」

  韩虚清望了小慕容一眼,淡淡地道:「渊儿,师伯过去劝你自重,如今仍是
这么劝你。你年纪轻轻,莫要误入歧途。」说着向于谦告辞,带了韩熙,迳自走
了。小慕容只在他身后做个鬼脸,漫不在乎。

  文渊皱眉道:「小茵,你这样没大没小……」

  小慕容笑道:「哎呀,你要管我?」

  文渊苦笑道:「我怎么管得了你?只是在人家面前,别这么淘气。」

  小慕容扬扬眉,笑道:「对不起啊,我就是学不乖!」文渊摇头苦笑。

  于谦吩咐下人收拾房间,空出来给文渊、小慕容,又道:「文公子的同行之
人,现在所在何处?」文渊把赵婉雁的屋子所在简单说了。

  于谦道:「时辰已晚,现在出城,赶不及回来。两位今晚便先在此过一宿,
明日再回去述说,两位意下如何?」

  文渊道:「也好。」

  小慕容却道:「不好!」

  文渊侧头道:「怎么?」

  小慕容道:「你连着两晚不回去,华家妹子定要不高兴。而且,单凭妹子一
人,万一出了差池,也护不了紫缘姐、赵姑娘她们三人啊。我说今晚你先回去,
我住这里。」

  文渊一听,不禁错愕,道:「你前面说的很是,最后这两句就不对了。我怎
能让你独自留下?还是你回去,明天带紫缘她们过来罢。」

  小慕容摇手笑道:「我前面既然说对了,后面当然也跟着对!要是我回去,
华家妹子还是看不到你啊,明天她一过来,肯定跟你没完没了。我留在这儿,于
大人总是有人保护啦。」

  文渊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无可奈何,只得向于谦道:「于大人,那么晚生明
日再来。这位慕容姑娘,江湖上大大有名,定可保护大人周全。」

  于谦道:「无妨。」文渊便即先行离去。小慕容笑吟吟地送他出门,心里却
打着另一个主意,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怀中的短剑。


              (一百七十七)

  这边文渊正在离京的路上,那头华瑄已经生起闷气来。白日里文渊回来时,
她正好不在,在她和小枫回屋子之前,文渊又已和小慕容匆匆赶往京城。她一整
天见不到师兄,心里不禁气恼,向一旁的紫缘抱怨:「紫缘姐姐,文师兄太不像
话了!」

  紫缘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正在刺绣,听她一说便抬起头来,道:「怎么啦?」

  华瑄道:「你看啊,他昨天出去,一个晚上没回来,今天才回来一下,又跑
出去!」

  紫缘微笑道:「人家有正事要办,也不能要他一天到晚陪着我们啊。」

  华瑄噘起小嘴,低声道:「什么正事嘛,谁当皇帝,还不都是这么个样,又
要大惊小怪了?」她坐到一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无聊地嘟囔着:「文师兄不
在,慕容姐姐也不在,无聊死了……」

  紫缘见她没事可做,便道:「瑄妹,你别净喊无聊,真闲着发慌,要不要学
学刺绣?」

  华瑄兜过头来,怔怔地道:「刺绣?」

  紫缘微笑道:「是啊,刺绣。」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针,道:「十几岁的
姑娘,该学着做点女红吧?」她们相处多时,平日闲话之中,紫缘知道华瑄不懂
女红,这时便想要教教她。

  华瑄禁不住好奇,在紫缘身边坐下。紫缘放下手帕,拿了块布料,示范了几
样简单的绣法。华瑄聚精会神地看着,也拿了针线来试试。也是奇怪,同样一根
绣花针,紫缘绣出来的样式漂漂亮亮,在华瑄用起来就全不是那么回事,只绣了
一会儿,华瑄已经弄得满头大汗,针头线乱了个难分难解。

  这时赵婉雁正好过来,见两人正在刺绣,探头来看,见了紫缘绣的手帕,花
鸟精巧,栩栩如生,登时笑道:「紫缘姑娘,你这手巾绣得真好。」

  紫缘微笑道:「谢谢。」华瑄却不等赵婉雁来看,赶紧丢了针线,小手乱揉
把一块布揉了个团,藏着不给她看。

  赵婉雁一怔,笑道:「华姑娘,让我看一下嘛。」

  华瑄小脸胀红,拨浪鼓似地不住摇头,把那布团藏在怀中,道:「不要,我
绣得不好看。」

  赵婉雁微笑道:「看看而已,我又不会笑你,我自己也不太会绣呢。」华瑄
眼珠朝她瞄了瞄,又瞧瞧紫缘,迟疑一阵,很为难地打开手掌。赵婉雁拿了布团
打开来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泛起一丝苦笑。

  华瑄见她这样反应,登时跳了起来急着叫道:「赵姐姐,你说不笑我的!」

  赵婉雁掩嘴笑道:「好好,我……我可没笑。」

  紫缘微笑道:「瑄妹从没练过刺绣,以后就会进步啦。」

  赵婉雁拿着那布端详半晌,弯腰拿在华瑄面前,指点着道:「你这是斜绣针
法跟接针法并用,是绣双面的,可能难了一点。哪,你看,这边线头跑出来了,
就是没有绣好,应该要这么下针,这样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持针绣了起来,纤纤玉指,奇巧无比,将那针线使得从心所
欲。紫缘忍不住轻声赞叹,笑道:「赵姑娘,你说我绣得好,我可说你绣得更好
了。」

  华瑄看得目瞪口呆,道:「赵姐姐,你这叫不太会绣?那怎样才叫会绣?」

  赵婉雁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怎么行呢,真正厉害的人,用针绣出来的
啊,比用笔画出来、写出来的还要精细呢。华姑娘,你先学平绣针法好了,这个
比较容易,算是基础。」

  说着,赵婉雁便教华瑄如何穿针引线,把那平绣针法示范出来。紫缘却见天
色不早,先同小枫去准备晚饭菜餚,不刺绣了。赵婉雁教了一阵,华瑄学得一头
雾水,跟父亲学了好几年功夫,样样是精深奥妙,可也从没这样头痛过。

  就在这时,忽听啪地一声,小白虎从窗外跳了进来,落在一张破茶几上,跳
下地来,前脚后脚地窜到三女脚边,呜呜地叫。赵婉雁放下针线,抱起小白虎,
微笑道:「大概是这样了,你先练着看看吧,我进去一下,一会儿就出来。」便
抱着小白虎,进房去了。

  华瑄呆呆地看着那一针一线,心道:「练,怎么练啊?一下穿过来,一下穿
过去,『不周风式』、『阊阖风式』都没这么难啊!」她把那细细的丝线耍了一
耍,只是太轻,八方风索使不出,倒是紮实绕了她一手指。

  她马马虎虎地绣了些图案,左看右看,只觉得绣什么不像什么,真是越看越
不能看,自己瞧了都难为情。耳边忽然嗡嗡声响,一只苍蝇大摇大摆,在她眼前
飘了过去。

  华瑄正没好气见那苍蝇东飘西飘,忍不住拈起绣花针,娇叱一声:「着!」
玉手一扬,针去如电,把那营营青蝇刺了个前胸贯后背,牢牢钉在窗櫺上。只是
她绣完了针,却忘了打结断线,这一针出手,引着丝线花布一股脑儿飞了出去,
这独门暗器不免过於花俏,江湖上罕见罕闻矣。

  她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拍了拍手,心道:「这绣花针要这么用,可不是顺手
多了?」伸了伸懒腰,又想:「赵姐姐进房里做什么?去看一看罢,总不会是嫌
教我教不会,先溜了罢?」

  当下,华瑄跑到房门前,开门进去。不料才一进去,便听赵婉雁惊叫一声:
「啊,谁?」

  华瑄吓了一跳,一看之下,却见赵婉雁坐在床边,衣襟敞开,露出乳房,小
白虎被她抱在胸前,正在吃奶。赵婉雁脸上一红,把衣襟拉上了些,道:「华姑
娘,你……你要进来,也先说一声嘛。」

  华瑄拍拍脑袋,低声笑道:「对不起啦。」她没看过赵婉雁喂小白虎吸乳,
看着觉得有趣,便带上房门,跑到赵婉雁身边看。赵婉雁却觉得不好意思,连忙
遮掩着胸口,轻声道:「别看啊。」

  华瑄眨眨眼睛,道:「赵姐姐,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有乳汁啊?」

  赵婉雁登时窘了,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华瑄奇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赵婉雁被问得答不上话,便把遭遇白虎的
前因后果,同华瑄说了一遍。

  华瑄听了,轻轻抚摸小白虎背上皮毛,笑道:「这样说来,赵姐姐你是帮人
带孩子了?」

  赵婉雁微笑道:「大概吧。」

  华瑄拍拍小白虎的头,笑道:「看你多好运啊,有赵姐姐这么漂亮的人来养
你,还喂你喝奶呢。」小白虎闭着眼睛,虎鬚摇来摇去,只顾着吃奶。

  华瑄向赵婉雁笑道:「赵姐姐,你以后一定是一个好妈妈。」赵婉雁脸颊一
红,微笑不语,脸上满是娇羞神态。

  过一会儿,小白虎吃饱了奶,沉沉地睡着了。赵婉雁弯腰下去,将牠放在床
脚。看着小白虎满足的模样,华瑄忽然起了童心,道:「赵姐姐,我也要!」

  赵婉雁愕然道:「要……要什么?」

  华瑄道:「从小我娘就不在啦,我也不知道吃奶是怎么样的感觉,你让我试
试看好不好?」

  赵婉雁心头怦然一跳,急忙道:「这这……这怎么行呢?不……不好啦。」

  华瑄拉拉她的衣衫,柔声求道:「好啦好啦,赵姐姐,一下下就好了,不会
怎么样嘛。赵──姐──姐──」

  赵婉雁羞得满脸通红,不管华瑄怎么撒娇,就是不肯答应。可是华瑄兴致高
昂,黏住了她不放,赵婉雁被她弄得没有办法,终於勉强地道:「那……只能一
下喔。」

  华瑄大喜,搂住了赵婉雁,叫道:「赵姐姐,你最好了!」赵婉雁红着脸,
慢慢拉开了衣襟,暗暗苦笑,心道:「这有什么好试的呢?」

  华瑄望着赵婉雁丰盈的胸脯,伸出手去摸了摸,叹道:「赵姐姐真好,胸部
好大喔……」跟着手揽赵婉雁的腰,身子旁倾,把脸凑到她的胸前。赵婉雁被她
压得不好坐稳,挣了一下,整个人躺在床上。她脸上一热,正想起来,却觉得乳
头一紧,已经被华瑄的樱桃小口含住。

  赵婉雁轻呼一声,身子微微一颤,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乳头上传来,让她有点
恍恍惚惚。华瑄半伏在她的身上,双唇轻轻吸吮,觉得那奶头慢慢挺了起来,含
来滑腻欲融,忍不住用力吮了几下。

  「唔……」赵婉雁略一呻吟,一时身体有点发麻,双乳中微微胀热,乳汁不
由自主地泌出,流入华瑄口中。

  华瑄感到嘴里流进一股温热,不禁一阵心跳加速,心道:「这就是奶水了?
嗯,浓浓的,可是没什么味道嘛。」

  她轻轻揉着赵婉雁的乳房,一边啜着乳汁,慢慢觉得身体有点热了起来。赵
婉雁被华瑄含着乳头,阵阵吸吮的刺激感觉,让她想起了和向扬调情时的景象,
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道:「要是向大哥在的话,他……他这样含着我,舔我……
那种感觉,可有多好……」

  赵婉雁自己遐思不断,也没管华瑄如何动作,想着想着逐渐觉得迷迷糊糊,
股间竟有些湿润了。她夹紧双腿稍一摩蹭,居然有点兴奋起来,轻轻喘了口气。

  华瑄吸了一会儿奶,初时只觉腹中温温胀胀的,后来不知不觉中,那股温热
扩散开来,全身上下都暖洋洋、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却有点昏昏沉沉。再过半
晌,华瑄觉得那暖气渐渐变成热气,胸口有点郁闷起来,不禁张开了嘴,离开赵
婉雁的乳房,喘了几口大气。

  赵婉雁轻轻喘息几下,轻声道:「华姑娘,可……可以了吧?」

  华瑄点点头,脸色泛红,悄声道:「可以啦……这……还满好玩的。」跟着
又喘了口气,道:「不过,我……我觉得有点热……」说着抹了抹脸上的汗,拉
着衣襟抖了一抖。

  赵婉雁也是满脸红潮,却是想着向扬的种种温柔,历历在目,兴奋得难以自
制。华瑄也已注意到了,道:「赵姐姐,你也觉得热吗?」

  赵婉雁不经意地点点头,轻声叹道:「我……我热得受不了了。」

  华瑄又抹了抹汗,道:「我们脱衣服好不好?」赵婉雁又点点头,心里只是
想着向扬,坐起身来,随手解开腰带,慢慢轻解罗衫。华瑄却真是燥热不堪,衣
服一件接一件地脱下,很快便脱得一丝不挂,在床上滚来滚去,却还是觉得浑身
发热,汗水在床上留下了一个个印子。

  赵婉雁慢条斯理地脱了衣服,低头一看不由得害羞起来,心道:「怎么……
已经湿了?唉,向大哥……我……我这么想你,你却在哪里啊?」她心中胡思乱
想,受不了身体的空虚难耐,也顾不得华瑄在旁,用手指轻轻拨了私处一下,嫩
肉受了刺激,登时轻轻娇吟了一声。

  华瑄听她声音有异,坐起来一看,看见赵婉雁正抚弄着她湿淋淋的花瓣,满
脸都是朦胧羞涩的神态,不禁一呆,道:「赵姐姐,你……你怎么啦?」赵婉雁
心头一惊,急忙收手,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做什么啊。」

  华瑄道:「骗人,你……你那里湿掉了啊。」赵婉雁羞得说不出话来,只是
低下了头双颊发烧。华瑄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更加忍受不住了。

  这时候房外一阵脚步声响,只听一人叫道:「师妹,师妹!」

  华瑄一听呼唤,连忙拿了衣服,道:「文师兄回来啦,赵姐姐,我待会儿再
来。」她匆促之间,不及穿好衣物,只套了上衣裙子,便赶紧跑出门去。

  到了堂前,华瑄见果然是文渊回来了,登时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去,抱住文
渊,叫道:「文师兄!」

  文渊出其不意,被她冲得倒退两步,笑道:「我回来啦。师妹,你怎么满身
大汗?」

  华瑄抬起头来,脸蛋泛着羞红,道:「我不知道,就是觉得热啊。文师兄,
慕容姐姐呢?」

  文渊道:「她有事,今晚住在京城了。师妹,你这样浑身是汗当心着凉了,
先去换件衣服罢,等会我再跟你说。」

  华瑄大力摇头喘着气,道:「我……我不要换衣服,我根本不想穿衣服啦,
热死我了!」她一边说,又觉得燥热难当,再也忍受不了,又把刚穿上去的衣服
脱了下来,露出娇嫩的赤裸胴体。

  文渊见她气喘吁吁,脸透羞红,正觉错愕,忽然看她脱了衣裙,里面却一件
衣物也没有穿,更是吃了一惊,道:「师妹,你没事吧?」华瑄不断喘气,坐在
地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向文渊道:「我好热!」

  文渊看着她满身汗水,肌肤晶莹如玉,这样充满无奈地看着自己,登时接不
上话来了。

  赵婉雁光溜溜地坐在床边,心里仍是扑通直跳,想着向扬的模样,跟自己交
欢时的各种快乐滋味,更觉得寂寞难耐,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道:「向大哥,
你知道我一定会等你的,可是……可是……我等得可多辛苦啊。你想着我,不也
觉得难过么?」

  她想了片刻,心中欲火稍熄,正想穿上衣服,忽听房外声声叫唤婉转柔腻。
赵婉雁听不清楚,心中好奇,拿上衣掩在胸前,走到门边,从门缝中偷看。那门
本就破旧,空隙甚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只是视野有限。

  只见文渊和华瑄互相拥抱,倒在地上,文渊在下,华瑄在上,正剧烈地晃动
着身子。华瑄裸着身体,身上汗水直淌,肌肤透着娇艳的淡红,纤腰在文渊手臂
的前后抱动下不断摇摆,圆滚滚的屁股斜对着赵婉雁眼睛,也是晃个不停。文渊
衣衫完好,没有脱下,唯有裤裆稍稍卸下,好让那根物事露脸,在华瑄私处的蜜
洞中卖力演出。那肉棒猛烈出入,插得华瑄爱液四散,口中娇啼不绝。

  「啊、啊哈、文师兄、好热……啊啊──」华瑄紊乱地呻吟着,两条腿不断
摆荡,难以安分。文渊轻声道:「还觉得热?」华瑄用力点头,头发洒着汗水,
叫道:「文师兄的……那个东西……啊啊……更热!」她兴奋地扭腰,俏丽的脸
蛋上带着些许羞涩,极力享受着交媾的快感。两个人沉迷其中,完全没有发现门
后有一双眼睛正目睹这个情景。

  赵婉雁只看了一眼,脑袋便轰地一阵空白,再听两人亲怜密爱的私语,霎时
浑身无力摇摇晃晃,坐倒在门边。赵婉雁眨了眨眼,再一想刚才所见,登时满脸
发烫,慌慌张张地冲到床边,扑到棉被里,心里羞耻得不知所措:「怎么给我看
见了呢?我……我我……我怎么……怎么可以看人家做这种事?向大哥,你……
你千万别骂我啊!我不是故意要看,真的,真的!」

  可是这一看,她刚刚压抑下的情欲,这时又加倍涌上心头。双腿之间,也涌
出了源源不绝的蜜汁,无论如何无法抑止。赵婉雁羞得在床上直打滚,真盼望向
扬立刻回来,像文渊对待华瑄那样,将那强壮的阳具送入自己的身体中,好纾解
她的绵绵情思。

  她一直不敢手淫,怕手指戳伤了自己细嫩的私处,就算思念向扬到了无法忍
耐,也只以抚摸双乳、身体来发泄。可是这时,她实在无法再忍,终於将手指往
股间探去,伴随着轻轻的呻吟将食指插进了她的牝户。那种纤细却深刻的感觉,
让赵婉雁忍不住浪叫起来。

  「呜……呜呜…啊、啊啊!哈、哈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期盼
中的高潮,只是随着身体的需求,失魂落魄地抽动着,同时另一只手抚摸乳房,
呻吟不停。赵婉雁还是不敢弄得太深,但是「噗滋、噗滋」的声音,已经让她有
一种莫名的快感。爱液和乳汁不断涌出,滋润她美丽的胴体。在房外的华瑄攀上
绝顶之前,赵婉雁已经先一步泄出阴精,慵懒地瘫在床上,口中荡漾着紊乱的喘
息。

  她的手指上沾满了黏稠的汁液,却仍自然而然地伸到额头上,拭了拭汗水,
舒了口气,幽幽地叹道:「向大哥……快……快回来吧……」

  当晚,文渊和诸女说明了和于谦、韩虚清见面的事,要大家一并住到于府中
去。可是赵婉雁却不答应,说道:「我要留下来等向大哥,向大哥不回来,我就
不走。」这一来,文渊可就伤透了脑筋,心道:「师兄虽然没有嘱咐我照顾赵姑
娘,但是要我们来这里住,意思相同。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住这荒郊野外?」

  众人讨论一番,最后终於决定,华瑄、小慕容每隔两天轮流来陪赵婉雁住,
同时也尽保护之责,等过这剩下的半个月。本来文渊武功最好,也在轮替之列,
可是华瑄大力反对,赵婉雁红着脸,说要避嫌,紫缘和小枫不置可否,文渊也就
顺着大家的意,无须轮替。

  这晚众人心绪条条,各有所思。文渊和紫缘说着于谦为官的传闻,讨论他是
怎样的一个官,迟迟没有入睡。小枫在一旁听着,却忍不住睏,听得直点头。

  小慕容不在,华瑄转去黏着赵婉雁同床睡,赵婉雁虽是答应,心里却怦怦直
跳,想着傍晚时大为失态,害羞不已,怎么也不多说话,躲在被窝里想睡,偏偏
睡不着。华瑄倒是没放在心上,拉着赵婉雁有说有笑,却是根本不想睡。整个屋
子里,只有小白虎安安稳稳,天塌下来不知道,盘着尾巴睡大觉。

  深夜,京城于府之中,于谦坐在书房,阅着兵部文件,尚未安歇。他脑里正
想着国事大计,忽听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大人,夜深啦,
您还不歇息么?」

  于谦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手中那张满是文字的文件,道:「事情还没忙完。
不必管我,你们都先去休息吧。」

  那女子笑道:「『不必管我,你们都先去休息吧』。哎呀,大人,您当我是
府上的婢女丫环么?」

  于谦一听,这才抬头,见是今天留住家中的小慕容,道:「于某失言了慕容
姑娘见谅。姑娘何以尚未就寝?」

  小慕容笑道:「咦,我得保护大人,怎么敢睡啊?要是有什么刺客杀手,闯
了进来,我睡着了,怎么抵挡?大人,你不怕么?」

  于谦道:「生死有命,于谦行得正,坐得端,本不惧这些飞来横祸。姑娘不
用太过劳累,还是去歇着吧。」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于大人置生死於度外,可真是令人佩服。」说着忽然
脚下一点,于谦尚未看清,小慕容已来到身旁,一手按住自己肩膀,说道:「我
也不想这么累,要防刺客么,简单得很,正主儿死了,不就一劳永逸?」于谦猛
一侧头,肩颈之间却已活动不灵,眼前青光一闪,小慕容右手一柄短剑,剑尖已
抵住他的咽喉,脸上笑意全收,换上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一百七十八)

  于谦没想到小慕容忽然持剑相向,这一下出乎意料,一瞬间已然白刃加身。
然而,于谦丝毫不懂武艺,就算先有防备,也决计逃不出小慕容手下。他穴道受
制,无法转头,斜目望着小慕容,脸上却无丝毫惧色。

  小慕容反瞪一眼,仍是挺剑抵着于谦咽喉,说道:「有没有遗言交代?」

  于谦泰然自若,道:「多说无益,姑娘要杀,何不快快动手?」

  小慕容微微皱眉,却并没有下手。于谦看在眼里,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小
慕容叱道:「你笑什么?」

  于谦微笑道:「韩虚清曾说,江湖上有『大小慕容』兄妹,行事心狠手辣,
杀人不眨眼。于谦今日亲身领教,却不免要有所怀疑了。」

  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什么?你说我杀不了你么?」

  于谦神色淡然,道:「慕容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小慕容凝望于谦,并
不回答。于谦道:「你若真要杀我于谦,不必多说这么多话。你这么做,用意何
在?不如说了出来,让于某听上一听。」

  小慕容静了一阵,忽然左手一挥,剑鞘在手,锵地一声,短剑已然回鞘。她
收起短剑,叹道:「于大人,你一点都不怕是看穿我了呢,还是当真不怕死?」

  于谦道:「两者皆然。」

  小慕容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望了望夜空,笑道:「今夜没有月色,可是暗
杀人的好时间啊。」说着关上窗子,回过身来,道:「于大人,韩前辈要我们保
护你,文渊他也答应了,可是啊,我可没有答应。老实说,我很不高兴。」于谦
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小慕容倚墙而立,用手指绕了绕肩旁垂发,低声道:「文渊,他心肠太
热,什么事都要揽上身,就算自己不想管,可是『大局为重』,他还是会把自己
累得一塌糊涂。哼,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怕早就病倒啦!」

  她一眨眼睛,一对明亮的眼眸望向于谦,道:「于大人,这回我们来保护你
要是风平浪静,那就罢了。要是真有人来找麻烦,那必定是皇陵派的高手。我小
慕容不怕什么,反正要是危及性命,还不会逃么?可是他就不会,既然说要保护
你,那是真会豁出一切,无论如何凶险,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于谦听了,似乎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小慕容猛地一拍身旁茶几,大声叫道:「我……我不要他这样!他再这么下
去,说不定哪一天,会为别人送命的。于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当朝第一重臣,可
是……可是……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要他拼了命来保护你?不行!我不要!
我宁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们过日子,才不要他为任何人冒生命危险!」小慕容大
声叫着,激动得连拍茶几,眼眶中闪着一丝泪光。

  于谦静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慕容肩头剧烈颤动,偏过头去,深深呼
吸几下,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低声道:「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

  于谦道:「这也是理所当然。」

  小慕容伸手在眼前拭了拭,回过头来,向于谦说道:「很自私对吧?」

  于谦道:「其实不然。」

  小慕容道:「是么?」

  于谦说道:「你们两位与我素不相识,本就无须为我的安危担心。若说有所
担心,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定,不是为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她刚才激动含泪,这时忽展
笑靥,神情免不了有些滑稽。

  她轻轻吐了口气,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说道:「我们,本来就要对付皇陵
派,那不错!只是不保护你,我们还可以在暗里,要保护你,我们就变成了在明
里,这可危险多了。不过呢,他既然这么决定,我不想直接反对他。可是嘛,我
也有自己的主意。正如你所说,我们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你是好是歹,有用没
用,值不值得拼命来护着你?」

  于谦一听,心中已然清清楚楚,道:「所以你想试探我?那么,姑娘对我下
的结论如何?」

  小慕容又敲了敲茶几,道:「结论嘛,嗯……」她沉吟一会儿,忽然面露微
笑,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可还看不太准。不过看你的反应嘛,起码当得起
『不怕死』三个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的身家安危,我就帮着他顾着啦。累了
累了,我去睡啦。」说着挥挥手,往房门走去。

  于谦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

  小慕容回过头来,道:「怎样?」

  于谦走上几步,说道:「你和文公子两位仗义相助,于谦很是感激。但若因
此为难了两位,却非于谦所乐见。」

  小慕容笑道:「管你乐不乐见?要是你刚才出声讨饶,这会儿,我早就走人
了。可是现在呢,我可怎么样也不走啦。你不要我们保护,还由不得你呢!」

  于谦微笑道:「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但也懂得留得有用之身,以为有用之
事,既知随时有难,焉敢托大不理?」说到此处,于谦神色肃然,又道:「只是
听姑娘先前说话,虽然是对那位文公子关心情切,却未免小觑了于谦。两位费心
费力来保我周全,不敢辜负盛情。你且拭目以待,看我于谦倖居此位,日后到底
是好是歹,有用没用!」

  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凛然,小慕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呀,我等着
瞧!」说罢咯地一笑,飘然离房而去。

  这一晚平静无事,次日一早,文渊便带了紫缘、小枫来到于府。紫缘和小枫
见了于谦,本要下拜,于谦却先行止住,道:「诸位为于某远道而来,致谢尚且
不及,两位姑娘不必多礼。」

  文渊朝一旁的小慕容道:「小茵,昨晚没什么动静么?」

  小慕容霎霎眼,笑嘻嘻地道:「你问于大人,我是觉得一切安好。」

  于谦捋鬍微笑,道:「昨夜我处理公务,一夜未寝,并无任何不妥。」

  小慕容道:「啊呀,大人,你一直没去睡么?」

  于谦道:「皇上方才登基,加以边防吃紧,大事小事繁忙得紧,就是三天三
夜不睡,也处理不来。」

  文渊道:「大人还是保重身体为上。」

  小慕容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刺客来,大人您却先累垮
了身子,那不是糟糕之极?」

  于谦微笑道:「此话甚是。」

  众人这日起便在于府住下。虽在人家府内,文渊练功却不稍怠,庭院练剑练
掌,屋中抚琴用功,将他从文武七弦琴悟得的各种法门辗转潜思,以期精进。

  当晚,文渊弹了一首南宋姜夔作的「古怨」,一曲至终,微微皱眉,说道:
「这首曲子没有弹好。」

  小慕容和紫缘一直在旁听着,听他一说,小慕容便道:「怎么没弹好?听起
来不错啊。」

  紫缘轻声道:「文公子弹得很好了,可是这首曲子现在不太该弹。」

  文渊点头道:「嗯,姜白石作这首琴曲,是感叹世事无常,大好江山沦落胡
夷之手。现在弹这首哀怨曲子,未免不吉,难怪我觉得不妥。」

  紫缘微笑道:「要求吉利么,那弹『南风歌』罢?『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
民之愠兮』,如何?」

  文渊笑道:「说得也是。」正要抚弦再弹,忽然手下停住,静静不语。

  紫缘一怔,道:「怎么了?」

  小慕容压低声音,轻轻地道:「窗外有人!」

  才一说完,猛听嗤嗤嗤三声,三枝短箭破窗射入来势奇快,同时分射文渊、
紫缘、小慕容三人。文渊展身急闪,接连弹指三下,三箭全给他指力弹飞,插在
地上,其势不衰,箭桿兀自颤动不停。

  文渊一提长剑,推窗跃出,夜色之中,但见一个黑影飞快窜开。文渊提一口
气,使开御风行轻功,无声无息,霎时追近那人。那人却也了得,及时惊觉,急
奔中猛一扭身,扬手便是嗤地一声,又是一箭射到。

  文渊方才连弹三箭,知道那箭力道强劲,必是机关发出的袖箭,强则强矣,
却无内家功力,当下再弹一指震飞来箭,已然逼近那人,一掌拍去,叫道:「有
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必急着告辞?」

  那人不料文渊来得如此迅捷,一惊之下,掌力以至,不得不反身出掌迎击。
两人互拼一记掌力,那人立时脚步不稳,连退了五六步,功力虽然相形见绌,却
也不弱。

  那人叫了一声:「厉害!」把手一举,又射袖箭。文渊原料又是嗤地一声,
不料耳闻一阵乱响,竟然风声飒飒,一口气连环六箭的「梅花袖箭」,要文渊顾
左难顾右,顾上顾不得下。

  文渊见六箭来路出奇凌厉,暗暗叫一声好,心道:「了不起的袖箭功夫!」
疾抽骊龙剑,甫一出手,六箭齐断,变了十二截四下飞散。他定睛一看,见那夜
袭人黑衣蒙面,中等身材,眼神炯炯,听他喝那一声彩,却是少年口音。

  只见那人抱拳叫道:「好剑法,好轻功!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文渊长剑随手一摆,笑道:「阁下何人?要问在下名字,就算不肯出示真面
目,也得先报上名来。」

  那人一听,登时扯下面罩,胸膛一挺,叫道:「我是瓦剌也先太师麾下,右
护卫林秀棣。名字我说了,该你说了!」

  文渊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连面罩也不戴了,倒是有点意外,笑道:「在下文
渊。」心里暗道:「林秀棣?听来是汉人名字,怎会在也先军中?」再一看他面
貌,果然是个少年,容貌颇为俊俏,只是眼神烁亮,带了一股塞外男儿的剽悍之
气。

  林秀棣听了文渊之名,登时大吃一惊,叫道:「你就是文渊?我听说过了,
你是中原武林新一辈的好手,一人一剑独闯江湖,几个月来连挑七个帮会门派,
受过韩虚清、华玄清、任剑清这些前辈的指教,剑法出神入化,果然厉害,久仰
大名!」

  文渊听得大为错愕,不禁暗暗苦笑,心道:「虽说江湖上以讹传讹,可是这
也太离谱了,我挑过什么帮会门派来着?剑法出哪门子神,入哪门子化?当真是
子虚乌有,莫名其妙。」

  突然间,文渊闻得身后风声飒然,陡然旋身挥剑,铿铿两声,两枝袖箭齐中
骊龙剑刃,颓然落地。只听一人叫道:「弟弟,这人功夫厉害,我们一齐上!」
黑暗之中,又是一人冲出,一拳打来,同样是黑衣夜行人打扮,身材和林秀棣相
当,语气声调竟也一模一样。

  文渊反手卸开来人拳力,林秀棣随即挥拳攻上。文渊长啸一声,圈转长剑,
闪出刹刹青光,「雁过衡阳」,剑路锋锐,逼得两人不得不退。可是两人进退有
先后,却彼此互补,有攻有守,让文渊不能立时追击。

  那后来之人叫道:「好功夫!」见弟弟脱了面罩,便也将自己面罩扯下,叫
道:「我是太师属下左护卫林秀棠,文渊,我们兄弟向你讨教讨教!」

  他这一露面,文渊不禁吃惊,原来两人长相相同竟是双胞胎。他一迟疑间,
林秀棠、林秀棣两兄弟分奔左右,成包夹之势。文渊笑道:「两位有意赐教,在
下也乐於奉陪。要是耽误两位正事,在下可不陪罪!」剑光一扫,斜削林秀棠腰
际。

  林秀棠纵身避开,空中猛地一枝甩手箭过来,来势比之袖箭略缓,劲力却是
奇大,贯得十足内劲,文渊侧身急闪,林秀棣处又是一枝甩手箭,照文渊左胁射
来。文渊仰天一个铁板桥,一掌拍地,借势翻开,几乎中箭。

  林秀棠再出一箭,叫道:「不劳你费心,我们是来杀于谦的没错,不过我们
可以在这尽管打,咱们还有人来呢!」

  文渊削开来箭,心下暗惊:「不妙,要是另有高手,万一小茵应付不来,可
就糟了!不宜缠斗,速速收拾他们方为上策。」当下一提真气,剑锋猛地大开大
阖,「八极游」剑意全力抢攻,剑势如脱韁野马,奔腾八方。霎时之间,林氏兄
弟手忙脚乱,吃惊之下,急忙两下远远窜开,发箭远攻。

  三人忽远忽近地在院中剧斗,忽听天边一阵爆响一阵碧绿烟火在空中炸开。
文渊一惊:「是小茵?慕容兄不在这儿,那是在叫我了,她遇上麻烦了么?」


              (一百七十九)

  这一对林家兄弟,武功了得,箭法更是精奇绝伦,已是一等一的好手,眼见
小慕容放出讯号,文渊唯恐她遇上更厉害的人物,当下不再恋战,猛一旋身,疾
踏「岳阳三醉」步法,身形如梦如幻,手中骊龙剑使得剑气纵横,锐意突围。林
秀棠、林秀棣不敢撄其锋芒,边奔边躲,未及放箭,却已被文渊冲出包围。

  林秀棠叫道:「别跑,留下来决一死战!」大喊声中,猛地一枝甩手箭照文
渊背心射去。文渊听得风声,头也不回,一闪身便即避过,直奔烟火起处。林秀
棣跟着冲上前来,叫道:「喂,不打想逃了?哥哥,我们追!」他本来是被文渊
追到这儿,这时兄弟两人反而朝文渊追去。

  三人一前两后夜色中穿梭庭院。奔近于谦房外时,文渊猛然听见一声厉喝,
跟着一阵木石破碎的声响,一株菩提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只见,书房外的窗
边,两个人影飞快盘旋追赶。这夜月色淡薄,文渊隐隐辨出一人是小慕容,对手
的身影看着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听小慕容叫道:「臭老头,打这么凶做什么?等一下我大哥来了,看他不
把你大卸八块才怪!」那人哼了一声,手上招数源源而出,冷笑道:「大慕容要
是当真来了,我倒想领教领教……」

  文渊一听声音,立刻认出,乃是皇陵派景陵守陵使卫高辛,不禁一惊:「是
卫高辛!他是皇陵派的人,为什么会跟也先的部下一起来袭?」

  但他眼见小慕容左闪右避,显然不敌,当下已不及细思,抢奔上去,叫道:
「小茵,让我来!」剑锋递出拦住卫高辛攻向小慕容的招数。卫高辛骤见剑光,
心下一凛,抽身退开,斜眼睨着文渊。

  小慕容呼了口气,笑道:「你来得刚好!」

  文渊道:「没事罢?于大人呢?」微一侧身,见小慕容右肩一片殷红,不禁
心中一震。

  小慕容见他如此,立刻伸手按住伤口,道:「没事,这不算什么。于大人在
房里,我去顾着他,你对付这老傢伙!」正要转身,忽又压低声音,说道:「小
心,他的武功比以前高明。」

  陡然卫高辛一声大喝并掌戳向文渊。小慕容由窗翻身进房,文渊挡在窗前,
御「猗兰」曲意,剑芒洒动,刹那间铺下千点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点
绽散,幻丽之中,却透着寂然静谧,由动入定,变化绝妙。卫高辛倏地停步,不
做硬攻。只一招之间,文渊已经让小慕容平安退入房中。

  卫高辛暗哼一声,道:「小子,你何时做了朝廷走狗?」

  文渊圈剑一挥,道:「我来此保护于大人,只是防你们逞凶,可无意投身士
宦。卫高辛,你如此胆大妄为,想害于大人性命,可有想到如此一来,有谁能担
当当代的内忧外患?」

  卫高辛傲然道:「哼哼,我们皇陵派人才鼎盛,统驭天下,有何困难?那朱
祁钰何德何能,当什么皇帝,注定败亡。这于谦不识时务,留有何用?」

  这几句话说出来,文渊更加笃定龙驭清存心篡逆,当下一振长剑,道:「有
我在此,可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卫高辛面浮冷笑,道:「文渊,别以为你胜了老夫一次,就可以洋洋自得!
韩虚清已经离开,就凭你和小慕容两人,我还不看在眼里!」说着掌分左右,仰
首喝气,睁大的双眼充满血丝,龇牙咧嘴,只听「嘶嘶」声响,卫高辛全身衣物
缩起迅速扭拧,双臂衣袖竟至扯裂,浑身内劲凝聚,一望而知是施展「神兵手」
的前兆。

  文渊见他神态险恶,威势更胜於昔,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默运玄功,严阵以
待。忽听刹刹风声,四枝袖箭分从左右射来,正是林家兄弟追到。卫高辛一声断
喝,趁势纵身而前,迅若逝电,右手成掌劈出「大关刀势」,沉重刚猛,竟是前
所未见。

  文渊扬声清啸,骊龙剑出,先削来箭,继而剑光折返,掠向卫高辛手腕。卫
高辛转身急避,让剑招,兜步法,猛地旋身欺至文渊左侧,「大关刀势」迳劈文
渊后背。

  文渊左手圈掌起势,欲凭「潇湘水云」柔劲连消带打,重挫卫高辛。不意卫
高辛神色倨傲,全然无惧,手刀重劈文渊掌心,功劲稳凝凶猛,文渊竟尔卸之不
去,脚下反而立足不定,骤然震退两步。他大吃一惊,心道:「好深沉的内劲,
这卫高辛的功力,少说陡深五成,怎么他进步得这么快?」

  卫高辛一招得手,更不容情,放声狂笑,猱身猛施凌厉杀着。右手「大关刀
势」「双股剑势」「蛇矛势」轮替不迭,攻势奇险,左手「方天画戟势」迅猛快
捷,大开大阖之中,更是招招卓越,挥洒自在。这「三英战吕布」连环绝招,是
「神兵手」中极其深奥的古神兵势法,一经施展,攻势连绵不断,四种招数各有
千秋,威力无穷。

  卫高辛限於功力,生怕施展不当,反露破绽,以往从未临战施用,文渊更没
有见过。此时卫高辛功力剧增,竟然逞此绝技,文渊一招失了先机,竟然无力反
击,在掌指交错中节节败退,骊龙剑无所施为,只能不住趋避。但是卫高辛来势
太狠,文渊一个守禦不及,右臂被蛇矛指力削中,虽只须臾之间,阴劲却震得文
渊手臂发麻,铿啷一声响,骊龙剑落在地上。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站在一旁观战,见到卫高辛如此厉害,不禁舌挢不下,
却不上前合攻文渊。文渊兵器脱手,却得隙抽身,趁势「庄周梦蝶」,以此虚幻
难测的身法摆脱卫高辛缠斗,飘然退出三丈之外。

  这时紫缘、小枫都已经来到于谦书房中,和于谦在一起。小慕容在房中保护
众人,也不忘从窗子观望战局,见卫高辛越斗越狠,文渊一路居於劣势,不禁暗
暗担心,不住搓着手心,紧张得直冒汗。于谦看在眼里,忽道:「慕容姑娘,你
去帮着文公子罢。」

  小慕容心中虽急着想帮文渊,但又生怕林家兄弟趁虚而入,只得叹道:「不
行,我得护着这儿呢!」

  卫高辛得意非凡,忍不住嘴角高吊,面漏狞笑,叫道:「文渊,今日要你和
于谦一并下地狱!」

  文渊趁隙吸一口气,平复内息,微笑道:「只怕前辈难以如愿。」说来怡然
自得,似乎并不为眼前劣势发愁。

  卫高辛怒目瞪视,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眶来,厉声嘶吼:「死到临头,休
要逞舌!」弓身一绷劲,十指陡然分开,尖啸一声,奔前戳出,乃是神兵手「连
弩势」。

  「连弩势」一出,犹如弩箭连发,锋锐迅猛,文渊口中说得轻松,心中却是
绝无小觑,微吐浊气,扬声一喝,双掌翻飞灵动,再次施展「潇湘水云」,这一
回运足了功力,将卫高辛的指力一一卸开,顷刻之间,「连弩势」攻势已尽,文
渊趁势飞起右脚,迳踢卫高辛腰眼。卫高辛单掌下压迎击,不料文渊半途变招,
右脚倏然收而蹬地,左脚顺势轻巧踢起,中蕴玄功,足尖踢中卫高辛右小腿。

  这一脚踢得卫高辛腿骨剧痛,激得他暴怒欲狂,双臂急抖,猛然右臂一甩成
圈,使出奇门兵刃架势「乾坤圈势」,圆劲如环,势道锋利无匹。文渊但觉胸膛
一痛,已被掌锋所切,厉劲入肌半分,虚势竟得割肉见血之效,彷彿黄仲鬼的太
阴刀。

  文渊咬牙硬挺,聚气胸口,凭着九转玄功纯熟无比,将乾坤圈势的锐气抵去
八成。卫高辛掌力一时劈不进文渊身子,愕然之际,文渊双手分上下,忽起刚柔
并行之势,「渔樵问答」波涛劲气冲向卫高辛下三路。

  卫高辛下盘不定,方觉吃惊,文渊另一掌已挟着崇山峻岭般的巨力压至,卫
高辛脚步失稳,被压得连退几步,忽然胸口一阵窒闷,已被这如山掌力印上胸膛
「膻中穴」。这一掌打得卫高辛内气逆冲,浑身颤抖,脸上蹦现青筋,却没有被
打得后退,怪吼一声,双掌齐推,反将文渊震得飞退,险些跌倒。

  文渊见这一掌并未重创对方,心中甚为骇异,暗道:「他功力纵然大进,我
那一脚踢不断他的腿骨,但是膻中穴中掌,也该身受内伤,怎么他内劲全无衰竭
之象?」

  小慕容隔窗看着两人恶战,也是心惊肉跳,满头冷汗,心道:「难道,他敌
不过卫高辛?这样不行,无论如何,非去帮他不可。」她身子一跃,正想跳出窗
外,忽然飕飕两声,两枝短箭射向面门。小慕容挥剑格开轻轻落在窗外,骂道:
「讨厌鬼,碍手碍脚的!」

  林秀棠一个箭步抢上前来,叫道:「就算跟女人打,我们也不手下留情!」
林秀棣举臂欲射袖箭,道:「你要是怕了,最好还是快快走开,我们只要杀于谦
而已。」

  小慕容微微扬眉,笑道:「好啊,算我怕了,拜托你们让个路,让我过去帮
他,行不行啊?」

  林家兄弟对望一眼,齐声叫道:「不行!」只听咻咻声起,几枝袖箭朝小慕
容急射过去。小慕容短剑一飘,使开霓裳羽衣剑,将来箭或格或削,叫道:「什
么嘛,还不是非打不可!」

  文渊和卫高辛各自中招,这时两下对峙不动,暗暗调息吐纳。

  文渊瞥见小慕容和林家兄弟斗了起来,心里关切,叫道:「小茵,当心,这
两人箭术相当高明……」话没说完,卫高辛又已势若癫狂地扑了上来。文渊闪在
一旁,出掌还击,但是卫高辛身法如电,也已避过文渊掌力。

  五人分做两边,斗得正紧凑时,忽听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喂,喂!那是
文公子么!」另有一个声音叫道:「哎呀,真的!啊,还有慕容姑娘!」呼唤声
中,显得很是惊奇。

  文渊闻声望去,见是两个青衣少女奔将过来,赫然是柳涵碧和柳蕴青,不由
得大感意外,叫道:「柳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柳涵碧笑道:「因为我们看到有人放烟火啊。」

  柳蕴青道:「可是那烟火才放一发,就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

  柳涵碧道:「我们想看看是谁在放烟火,所以就过来看啦,可没想到你们也
在……」

  小慕容心道:「就是我的信号弹嘛。」

  柳蕴青接着道:「是啊是啊,就是这样……喂,那个秃头翘鬍子是谁啊?」
说着手指往卫高辛指去。

  柳涵碧道:「啊,那边还有两个人……」

  一看林秀棠,再看林秀棣,忽然失声而叫:「啊、啊啊!他他他……他们两
个!」

  柳蕴青侧头来看,道:「怎么啦?」

  柳涵碧叫道:「你看,你看嘛!他们两个,也长得一个模样!」

  柳蕴青眨眨眼睛,看了清楚,登时惊叫起来:「啊,真的!怎么……怎么会
这样?」

  小慕容一瞄两女,道:「有什么稀奇哪?就是跟你们一样的双胞胎啊。」


              (一百八十)

  林秀棠、林秀棣听到叫声,同时纵身跃离小慕容侧身一望,见到柳氏姊妹,
同时呆住了。林秀棠左右打量两女,道:「你……你们是双胞胎?」

  柳涵碧道:「是啊!」

  林秀棣道:「是这个文渊的朋友?」

  柳蕴青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家兄弟相对一望,又回过头来,齐声叫道:「对不起了!」忽地舍下小慕
容,冲向两女,袖箭甩手箭纷纷射出。

  柳氏姊妹吓了一跳,连忙四下乱跳,躲开飞箭。柳蕴青叫道:「喂喂喂,干
什么啊?」

  林秀棠道:「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一夥的,我们当然要对付你们了!」

  柳涵碧匆匆避开一箭,叫道:「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林秀棣连射三枝袖箭,口中叫道:「所以我们不是说对不起了么?」

  柳蕴青道:「那就停手啊,用说的谁稀罕啊……啊呀!」话到半途,一枝袖
箭飕地从她眼边飞过,叮的一声,射落了她鬓边玉钗,一撮秀发飘了开来。若是
箭尖偏了寸许,柳蕴青那娇嫩的脸蛋不免带彩。

  柳涵碧见姊妹险些受伤,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林秀棠叫道:「你,就是你,
那一箭是你射的!」

  柳蕴青吓得额冒冷汗,眨了眨眼睛,随即气往上冲,一顿脚,叫道:「太过
分了,蛮不讲理!涵碧,帮我,我要打他!」只见碧影飘飘,姊妹两人,齐奔上
前,朝林秀棠左右夹攻。

  林秀棠一回身,单掌迎击柳涵碧,道:「打就打,谁怕谁?」柳蕴青却给林
秀棣半途截住,立时走上了招。

  两对双胞胎均擅联手迎敌,心有灵犀,这时一斗起来,只见乱箭纷飞,纤手
连舞,着实难分难解。

  柳氏姊妹突然来到,小慕容得了空闲,立时撇下林家两兄弟,来援文渊。文
渊和卫高辛互佔优劣,一时不分高下,这时小慕容一来,卫高辛脸色微变,抽身
后退,摆脱文渊绵密的掌势追缠。

  小慕容短剑朝卫高辛一指,眼睛瞥向文渊,道:「这老头太麻烦,我们一起
上。」文渊微微点头,心想:「保护于大人为先,得尽早收拾他。」

  两人一左一右,合斗卫高辛。小慕容施展「霓裳羽衣剑」,飘忽灵动之极,
绕着他四下奔走,不时出剑奇袭,文渊则连变诸多曲意,佐以玄功内力,相辅相
成,更是厉害。卫高辛跟两人拆了数招,原已异常凶狠的脸色更加诡异,秃了的
额前浮满青筋,眼珠更是血红,态若疯狂。

  林家兄弟久战无功,不由得都焦躁起来,偏偏柳氏姊妹纠缠不清,仗着云霄
派轻功巧妙绝顶,虽然真实功夫逊了两兄弟几筹,处身箭雨之下居然毫发无伤。

  林秀棠连甩两箭,叫道:「喂,咱们今天不打了,改天再打罢!」

  柳蕴青侧身急闪,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用箭射了人家,就想跑么?」

  林秀棣叫道:「嘿,我哥哥那一箭可没射伤你哪!」

  柳涵碧一噘嘴,叫道:「没受伤,可是我们已经吓到了啊!」这兄弟姊妹四
人穿梭过招之际,竟也不忘嘴上较劲,既动口,又动手。

  兄弟两人被缠得火起,林秀棠忽然叫道:「二十八宿!」一喝之下,林秀棣
与之同时转身背靠背,两臂左右斜出,猛地一轮飒飒锐响,四条手臂对正四方,
大片袖箭猝然而出。一袖连环七箭,竟是难分先后,佈遍东南西北四方位,正是
兄弟拿手绝技「二十八宿连珠箭」。

  如此发箭,如满天星斗,封尽周遭可避之地,柳氏姊妹齐声惊叫,同时向后
高跃。柳涵碧半空急翻纤腰微扭,从其中三箭之间避了过去。柳蕴青顺势后仰,
脚下一箭掠过,头才一仰,便听擦地一声,另一箭从她胸前顺她仰势飞过。

  这密集如雨的神箭绝技,居然给柳氏姊妹,用云霄派「飞天九重霄」的「凌
空」「翻羽」二式避开,林家兄弟不禁大为吃惊,同时都想:「这两个姑娘,轻
功实在厉害!」其实柳氏姊妹限於功力不足,轻功尚未登峰造极。但是,论云霄
派轻功中的轻巧机灵,却已深得箇中三昧,这才避得过「二十八宿连珠箭」的攻
势。

  柳涵碧一翻落地,笑道:「你们箭法太差,还伤不到我们!」

  林秀棠眉毛上扬,道:「你们也碰不到我们一点衣角,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秀棣望向柳蕴青,正要说话,忽然眼睛睁大,怔然不语。

  柳蕴青见他神色有异,心觉奇怪,双手叉腰,叫道:「喂……你盯着我做什
么?」

  柳涵碧朝她看去,忽然惊声大叫:「蕴青,衣服!你的衣服!」

  柳蕴青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原来她刚才躲箭之时,那从胸口掠过的
一箭,从她那浅浅的乳沟上飞过,因为她急跃而起,风灌得衣襟鼓起,她又是身
材娇小,这一箭来势急劲没碰着她一点肌肤,箭镞却已把她胸前衣襟整个射裂,
就如利刃所切,胸口衣料从中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白嫩的胸部,连乳头都快露出
来了。

  柳蕴青吓得赶紧抱住胸部向后跳开,满脸通红地叫道:「你……你们……」
林家兄弟呆呆地瞧着柳蕴青,不知为何,都觉得裤裆里大为充实,一下子变得窄
了,见她遮住胸部,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来。

  柳涵碧急忙挡在姊妹前面,叫道:「蕴青,快穿好呀!」

  柳蕴青急道:「已经破了,怎么再穿啦?我……我……」一急之下,竟然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跑。

  柳涵碧惊叫道:「蕴青,等我啊!」

  她快步追去,不忘回头指着两兄弟,骂道:「你们这两个坏蛋,又来欺负蕴
青!讨厌!差劲!下流!等我回去告诉秦师姐,你们就完蛋了!」

  林秀棠跟着追去,叫道:「喂,喂,且慢,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说,
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

  柳涵碧奔得飞快,把他抛在后头,脚下不停,回头叫道:「本来就是!」

  林秀棣跟在哥哥身边,叫道:「这太冤枉人了,停下来说清楚啊!」

  柳蕴青跑在最前面,手掩胸口,不停掉泪,叫道:「涵碧,不要跟他们说话
啦!呜……呜呜……我完了啦,被他们这样看,乾脆去死算了……」

  柳涵碧惊道:「慢点,慢点!蕴青,你可别乱来啊!我们先回去问秦师姐,
看有什么法子解决……」

  林秀棣低声问道:「哥,女人给看到胸部,是这么严重的事?」

  林秀棠道:「我哪知道?我还不是第一次看到,也还没看清楚啊。」四人两
前两后,转眼间都已不见踪影,看来林家兄弟连自己的任务也搁下不管了。

  卫高辛见林秀棠、林秀棣追着两个小姑娘跑走,心想单凭一己之力,已难以
杀害于谦,蓦地厉吼一声,掌劈小慕容,趁她退避之际,冲出两人包夹。只听他
连声嘶吼,口吐白沫,手抓胸膛,显得十分痛苦。小慕容一怔,低声道:「他做
什么?」

  文渊一掌拍去,叫道:「别放松,再攻!」

  卫高辛却不再还招,仓皇窜至一旁,一跃而起,落至一株树木枝桠上。他剧
烈呼吸,狠狠瞪了文渊一眼,数声狂叫,以轻功连踏数棵庭树,越过墙头,竟自
逃了。

  小慕容向文渊一望,道:「不追他么?」

  文渊道:「穷寇莫追。他功力将尽,要是临危拼命,我没必胜把握,可能两
败俱伤。」

  小慕容道:「他变得这么厉害?以前你不是赢得过他么?」

  文渊走到旁边,捡起骊龙剑,微一沉思,道:「他虽然功力大进,但是看他
与我交手之初,一路猛攻,犹如脱韁野马,难以收势,内劲虽是凶猛,神情却越
来越辛苦。依我看,他这功力不是本身练出来的。虽说卫高辛本是高手,要进步
得如此之快,却太过匪夷所思。」

  小慕容笑道:「你的武功也是进步得很快,那也是匪夷所思。」文渊一笑置
之。

  小慕容收起短剑,道:「那两个男的追两位柳家姑娘去了,不过他们轻功比
较差,应该追不上,云霄派的人又都在京城里,不必我们担心了。这两个人是什
么来头?这身袖箭、甩手箭的功夫,可高明得很啊。」

  文渊道:「他们自报姓名,是林秀棠、林秀棣兄弟,我是没听说过。」

  小慕容歪着头想了一想,喃喃地道:「姓林啊,林嘛……」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下回见到大哥,我再问问他好了。」

  文渊微笑道:「你刚才放了信号,可惜慕容兄没来,要不然这卫高辛定然跑
不了。」

  小慕容笑道:「大哥又不在京城,那是放给你看的啊,是要你快点过来,不
然我可敌不过他。哪知道居然把那两位姑娘引来了,倒是始料未及……」

  话至半途,庭院间突然青影闪动,一个男声叫道:「小妹!」

  文渊和小慕容同时一呆,转身去看,只见长衫飘动,居然是慕容修到了。小
慕容眨眨眼睛,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慕容修道:「我怎么来了?你自己放的信号,问我?」

  小慕容低下了头,静了一会儿,低声道:「大哥,有一件事跟你说,你可别
生气喔。」

  慕容修皱眉道:「什么事?」

  小慕容拍拍后脑杓,抬起头,嘻皮笑脸地道:「大哥,其实,我没有要找你
啦。」

  猛听一声极大的吸气声,紧跟着慕容修双眼一瞪,破口骂道:「臭丫头,死
丫头,没有要找我,放信号作什么?把你大哥耍着玩么?你大哥走路不费力是不
是?三更半夜翻城墙很轻松?」

  他一连串骂出来,声音大如雷震,文渊倒退一步,暗暗苦笑,小慕容双手遮
住耳朵缩着脖子,睁一眼闭一眼,不迭道歉陪笑,道:「大……大……大哥……
对不起啦……谁知道你就在京城呢?」

  慕容修哼了一声,骂道:「你这丫头,成天搞鬼……」忽然,他瞥见小慕容
右肩染血,脸色登时一变,捉住小慕容右上臂,道:「怎么受伤了?」

  小慕容道:「刚才有刺客来杀于大人……」

  慕容修道:「于大人?什么于大人?」也不等小慕容说完,猛地回身揪住文
渊前襟,冷冷地道:「你这小子,居然没保护好我家小妹,让她受伤?」

  小慕容急忙上来分开两人,嗔道:「大哥,你真是的!他伤得比我厉害,你
别为难他啦。」慕容修上下打量文渊,见他右臂、胸膛均已负伤,眼睛半闭,昂
首向天,道:「这点小伤算啥?男子汉大丈夫,只有上下两个头不能丢,其他小
伤都当是狗屁!」

  文渊笑道:「受教了。」

  这时于谦和紫缘见刺客离去,先后来到院子里。于谦道:「难为两位了,受
伤厉害么?」

  文渊道:「皮肉外伤,不要紧。」

  慕容修见了紫缘,道:「怎么,你这丫头也在这儿?」紫缘盈盈行礼,微笑
致意。

  慕容修斜睨于谦,道:「你又是谁?」

  小慕容笑道:「大哥,你正在人家家里,却问主人是谁?」

  慕容修两眼一翻,道:「哦,你是那什么于大人?叫什么名字?」

  慕容修出言无礼,于谦却也不生气,说道:「兵部尚书于谦。这位是慕容姑
娘的兄长,那么是江湖上说的大慕容了?」

  慕容修嘿地一声,道:「居然认得本大爷,你倒是有点见识嘛。」

  紫缘见文渊和小慕容都受了伤,当下轻拍两人肩膀,柔声道:「先进去包紮
了伤口,有话再慢慢说罢。」

  文渊微笑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慕容兄,慕容兄既然来了,不
急着立刻便走吧?」

  慕容修冷笑道:「嘿,我正好也有话要问!」陡听「刷」地一声,慕容修拔
剑出鞘,冷森森的剑光抵住于谦咽喉,喝道:「你算什么东西,哪一点了不起,
竟然要我家小妹为了保护你受伤?」

  文渊、紫缘见慕容修如此举动,不禁一阵惊愕。于谦却微微一笑,望向小慕
容。小慕容大为尴尬,心道:「昨天我才做的事,大哥又来一次?」她连忙按住
慕容修握剑的手,道:「大哥,等一下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别乱来啦!」慕容修
哼了一声,虽然收剑,却仍紧紧盯着于谦。

  众人纷纷进了厅堂。文渊知道慕容修性子狂傲,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当下道:「紫缘,你跟慕容兄说一下,这些日子来的事,我跟小茵去处理一下伤
口。」

  紫缘点头答应,道:「快去吧,让我来说就行了。」慕容修瞪了紫缘一眼,
紫缘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慕容修暗哼一声,眼朝天望,鼻子中呼出几口气,道:「说罢说罢。」

  文渊和小慕容取了绷带,回房包扎伤口。小慕容笑道:「你倒是聪明,让紫
缘姐先绊住我大哥。」

  文渊苦笑道:「慕容兄个性太烈了,紫缘在那儿,他总会收敛一点吧?」

  小慕容嘻嘻一笑,道:「这我可不担保。」

  她剪下一条绷带,道:「衣服脱掉,我来帮你。」文渊依言脱去上衣,两人
在床边坐了下来。

  小慕容查看他胸膛伤势,道:「还好,卫高辛跟黄仲鬼还是差远了,上回你
中了太阴刀,那才叫厉害呢。」

  文渊笑道:「我没能打赢卫高辛,跟黄仲鬼一样差得很远。」

  小慕容微笑道:「有什么关系?你很厉害了,再过一两年,说不定可以像我
大哥一样厉害。」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替文渊包扎,柔软的指尖碰着他的身体,
文渊不禁起了一阵遐思。

  小慕容又替文渊包好右手创伤,跟着轻解罗衫,笑道:「该你帮我啦,可不
许动手动脚。」

  文渊笑道:「你伤在肩上,动手是无论如何免不了了。」

  小慕容脸上微红,笑道:「你敢动我的脚一下,我就踢你。」

  文渊伸伸舌头,笑道:「知道,知道。」

  他帮小慕容敷着伤药,一边说道:「慕容兄真是很担心你,平白无故地白跑
一趟,一看到你受伤,什么气话都不说了。」小慕容嗯了一声,叹道:「是啊,
从小到大,大哥就是太宠我了。」

  文渊替她裹好伤,轻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小慕容动一动肩,笑道:
「这样舒服多啦。」

  文渊一笑,穿上衣服,道:「小茵,等一下你得管一下慕容兄,他刚才对于
大人挥剑,我有点担心于大人会不会生气。」

  小慕容也穿好了衣服,笑道:「不会的啦,昨晚他不都没生气……」

  这话一出口,文渊立时望向小慕容。小慕容陡觉失言,心头一跳赶紧住口。
文渊道:「昨晚怎么了?」

  小慕容若无其事,笑道:「那个……没什么呀,是……我打破了于大人的茶
杯……」文渊按住小慕容左肩,凝视着她。小慕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心儿怦怦
乱跳,额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文渊轻声道:「小茵,你瞒着我什么事?」

  小慕容眼睛一瞄,见文渊神色严肃,不禁有点害怕,低声道:「你……你别
这样看人家啦……」

  文渊道:「究竟是什么事?」他望着小慕容,脸上虽然平和,可是却毫不放
松。

  小慕容被文渊紧盯,惶急之下,又怕文渊不高兴,知道不能蒙混过去,只得
往床里面缩了缩,低声道:「好……好嘛,我说,你不要生气啦……」

  她硬着头皮,把昨天晚上,对于谦白刃加身,出言威胁,加以试探的事情说
了出来,从头到尾,说得明明白白。

  文渊听完,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小慕容低声道:「你生气了?」文渊深
呼吸几下,道:「我不想说,不过是生气了。」小慕容低下了头,脸色发白,一
时不敢说话。

  文渊道:「于大人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这样对他?要是于大人被你吓到,口
气软了,你就真要杀他不成?」

  小慕容急道:「我没有啊,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试试他……」

  文渊怒道:「那也不是这么试法!你是不信任我的眼光,怕我看错人?还是
以为我太听韩师伯的话,没有主见?你一向都是那么聪明的,为什么会做这种傻
事?」

  小慕容从来不曾被文渊说几句重话,心里一急,竟然哭了出来,紧紧搂住文
渊,哭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啦!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我……
呜呜……我是担心你嘛……」

  文渊见她哭了,不禁有点心软,觉得话说得重了,心情登时缓和下来,轻声
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得想想大局,我又不是为了于大人一人安危才来
的。你这么做,实在过分了。」

  小慕容紧抱着他,呜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对不起……不要生气,拜
托……」

  文渊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小慕容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我生气一向
气消得很快。别哭了,好不好?」

  小慕容点点头,擦擦眼泪,声音仍是哽咽,道:「真的不生气了?」

  文渊微笑道:「你要是怕我生气,想办法让我高兴吧。」

  小慕容见他已无愠色,登时破涕为笑,搂紧他的脖子,柔声道:「怎么样你
会高兴,我就做什么。」

  文渊笑道:「好,你让我动动脚,可别踢我。」

  小慕容噗嗤一笑,这才真的开心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脱下裙子,双
手慢慢抬起右腿,笑道:「脚在这儿,请便呀。」

  文渊见她下身全裸,私处只被衣摆稍微遮住,整条美腿都展现在自己眼前,
不禁笑道:「这么大胆?」

  小慕容脸蛋一红,道:「不……不太好,是么?」

  文渊摇头笑道:「很迷人,我现在真是完全不生气了。」伸出了手,将小慕
容的右腿抱在身前,轻轻抚摸那嫩如凝脂的腿肌。小慕容轻轻呵了口气,眼睛微
闭,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身。

  文渊脱掉她右脚鞋袜,摸着她的脚踝,手指滑过她的脚背,在她的脚趾头间
轻轻骚动。小慕容忍不住格格地笑,笑道:「别这样,好痒哦。」

  文渊轻声道:「那这样呢?」手指转移阵地,来到她柔嫩的脚底,食指在她
涌泉穴上轻巧地揉动。这地方更是敏感,小慕容被弄得娇笑连连,身子犹如花枝
乱颤。

  她轻轻推着文渊,连声笑道:「不要……啊哈哈、啊啊、这样……这样太刺
激……」文渊把那纤足放到唇边,朝脚底吹了口气,一股异样的快感登时从她脚
心流遍全身。

  小慕容呻吟一声,微发娇喘,轻声道:「这……这样,我要受不了了……」
忽然之间,文渊又开始搔她的痒。小慕容被他一弄,又开始笑个不停,忍不住起
身逃开,笑道:「不来了,不来了!」

  文渊笑道:「是谁说要我请便的?」跟着起身,伸手来捉小慕容。

  小慕容笑道:「反正你已经不生气啦,我不怕!」

  文渊把脸一板,道:「那我现在又生气了,你怎么办?」

  小慕容一边跑,一边做了个鬼脸,笑道:「吓死我了,拜托你别生气哦!」

  两人在房中飞快追逐,几次小慕容差点被文渊抓住,都给她轻轻巧巧地躲了
开去。这时小慕容下身仍是赤裸,虽然她衣衫甚长,可以挡至大腿,但是奔跑纵
跃之时,仍不免迎风飘扬,把圆润的粉臀露给文渊观赏,令他心神不定,倒也是
文渊没能捉住小慕容的一大阻碍。

  小慕容绕过房中八仙桌,笑道:「喂,你的轻功是不是变差啦?」

  文渊正在桌子另一头,笑道:「要捉人,也不必全靠轻功!」小慕容还要调
侃,忽然觉得脚踝一紧,突然给什么东西绑住,身子被这么一拖,险些跌倒。她
连忙扶住桌子,低头一看,却是一条绷带,从桌底另一边飞来,捆住她的左脚。

  小慕容这么一停,文渊已经放开绷带,翻过桌来,按住小慕容双肩,笑道:
「怎么样?」小慕容肩膀被他一按,登时「啊唷」一声,现出痛楚神情。文渊陡
然想起她肩头有伤,急忙放手,道:「啊,抱歉,会痛么?」哪知小慕容舌头一
吐,笑道:「不会啊!」趁着他放手,转身便跑。

  文渊应变也快,伸脚一踩,踩住她脚上拖着的绷带。小慕容才窜出一步,脚
下又是一踬,身形止住,登时被文渊从背后直搂进怀。

  文渊笑道:「跑不掉了吧?」

  小慕容微微喘气,脸蛋发红,道:「你越来越诈啦,还用绷带,不怕人家跌
倒?」

  文渊咳了一声,笑道:「不知道是谁先耍诈骗人?我看得先把你绑起来,免
得一跑再跑,可会累坏人的。」

  小慕容心中怦地一跳,嗫嚅道:「绑……绑起来?不要啦……」

  本来文渊是随口说说,见她神情有点慌张,却真想用这法子来治治她了,登
时笑道:「正好这里有绷带,就用这个好了。」说着顺势把小慕容按在桌上,蹲
下身去,先把她左脚跟桌脚捆在一起。

  小慕容有点惊慌,叫道:「喂,喂!不要啦,这……这样很丢脸……啊!讨
厌,不要……」就在这时,文渊又把她的右脚绑在另一只桌脚上。

  文渊笑道:「这样正好。」一看那张八仙桌,灵机一动,又把小慕容的双手
拉向桌子另一边,分别用绷带将手腕和桌脚捆住。这么一来,小慕容整个人躺在
桌上,四肢伸向桌子四角,都已经给绷带牢牢定住,动弹不得,果然是完全跑不
掉了。

  文渊放下剩下的绷带,笑道:「大功告成!小茵,这下你没法子跑了罢?」
小慕容满脸通红,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文渊,呼吸急促,却不回答。

  文渊看着绑在桌上的小慕容,左右端详正自高兴,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慕容的身材本就娇小,这么四肢开放地躺着,手脚全跟桌脚绑住,身体登时被
撑展开来,胸口衣服绷得紧紧的,双乳轮廓宛然。她双膝弯曲,脚底离地,因为
分绑桌子两脚,两条美腿迫得大大岔开。

  又因为小慕容躺在桌上,衣摆不免向上浮起,已经难为私处屏障,整个股间
曝露大半,在布料阴影下,看得出淡红色的花瓣。小慕容娇躯微扭,想要并拢双
腿,却是无能为力,那隐密的地方一经挣扎,嫩肉微颤更是给文渊莫大的刺激。

  文渊看得目瞪口呆,他和小慕容相处日久,却还不曾见她如此双腿大开,将
股间美景彻底奉献,像是欢迎他长驱直入一般。他咳嗽几声,苦笑道:「是不是
有些奇怪?」

  小慕容轻轻喘气,双颊红晕,满脸羞涩之态,叫道:「我就说啦,会……会
很丢脸的……你……你还要这样……这么坏……」

  说着说着,小慕容竟似承受不了这羞於见人的姿势,在文渊的注视下,股间
已经缓缓流出爱液,滴落桌上,闪闪发亮。文渊见她在这姿势下如此害羞,不觉
也兴奋起来,走上前来,双手放在她大腿根部,缓缓往内侧抚摸。

  小慕容娇吟一声,发出了一阵动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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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81-185

              (一百八十一)

  文渊的手继续向内探索,指尖轻轻搔动她私处的毛发。小慕容的喘气更显急
促,身体竭力弹跳,却总因为四肢给绷带束缚住,纤腰一撑起来,又被迫落下,
屁股不断拍打着桌面,形成一阵清脆的节奏。

  「啊哈……啊哈……」小慕容一边挣扎,一边喘着气,两条不得自由的腿微
微颤抖,股间不停泌出汁液,两片嫩唇门户大开,不知不觉之中,藏於其中的小
花蒂也已凸起。文渊用手指掬取一点爱液,拇指和食指撘了撘,不禁笑道:「小
茵,你今天不但湿得快,还比平常多呢。」

  小慕容害羞不已,喘道:「你……你少乱讲……我哪有啊?」

  文渊笑道:「你还不认?」右手一拊,手掌在她私处磨了一磨。小慕容呻吟
几声,只觉得全身发软,正自恍惚,文渊掌上已沾了一大片爱液,在自己面前晃
了晃。

  小慕容迷迷糊糊地望过去,只见他手上湿淋淋地,像是刚洗过手一样,不由
得羞得面红耳赤,低声道:「别欺负我啦,快……快放开我……」

  文渊摸摸她那柔绢似的大腿肌肤,笑道:「平常你太调皮,今天正好教训你
一下,怎么能放?」

  小慕容急道:「你这人!讨厌,我……我不要被这样绑着啦!这样子,丢脸
死了……拜托,放开我啦……」

  文渊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股间的爱液却潺湲不绝,已有几滴从桌面流
到边缘,垂在那儿要掉不掉的,身体的反应跟她口中所求可不能配合。

  他轻捻一下小慕容的花蒂,笑道:「我看你好像很高兴啊,你不是很喜欢翻
新花样么?」

  小慕容私处受到重大刺激,登时娇声呻吟,红着脸蛋叫道:「我……啊啊、
啊哈、呀!可是……这种姿势,我不能动了……」

  文渊笑道:「那我来动就好了。」

  说着低下身子,解开她的上衣,将那赏心悦目的乳房展现出来,轻轻亲吻起
来。

  当他吻到那粉红色的尖端时,小慕容的身体又颤了起来,晶莹的肌肤上渗出
汗滴,不住喘气,轻轻地道:「好了……好了啦,不要弄了,快点,快点……」

  文渊站直身子,开始松开腰带,笑道:「这么急着要?」

  小慕容一张俏脸红通通地,道:「你别忘了,大哥还在等我们。」

  文渊笑道:「这么说来,我们时间相当紧迫了?」

  小慕容面露娇笑,道:「所以嘛,要么你先放我,大哥走了我们再来……不
然,你这回可只能做一下子了。」

  文渊笑道:「一下子也好。」说着捉住小慕容的大腿,向后一拉,身体向前
送去。

  小慕容感到一根灼热的硬物缓缓插入,登时惊叫一声:「啊、啊啊……」由
於她平躺在桌面上,私处水平朝着文渊,文渊的阳具轻易地长驱直入,直抵娇躯
最深处,小慕容蓦地感觉全身紧绷,不由得失声呼唤,不由自主想要夹紧双腿。
但是在绷带捆绑下,这自然是徒劳无功的。

  文渊接连抽动几下,小慕容毫无抗拒之能,只有腰间不断拱起落下,雪白的
小腹上汗珠流动,反应着文渊的动作。小慕容喘气连连,间歇地左右甩头,眼角
带着点泪水,叫道:「啊、不要……太……太里面了啦……啊!啊呀!」

  文渊见她反应激烈,连忙放慢速度,问道:「小茵,会痛吗?」

  小慕容喘道:「不……不是……只是我……我……我受不了啊,你弄得太深
了啦……这样下去,我……我会……」突然脸上一红,不再说下去。

  文渊道:「会怎么样?」

  小慕容别过脸蛋,脸色羞赧,低声道:「我……我……那个……」

  文渊看她吞吞吐吐地,比平常羞涩得多,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不由得兴味
盎然,笑道:「你要是不说,我直接问你的身子啰。」腰间再次摆动起来,两人
股间碰撞,阳具飞快出入,响起了爱液润滑的声音。

  小慕容连声呻吟,满脸羞涩之情,急叫道:「不……不要啦!……真的……
不……啊……啊哈、啊哈、哈……」她叫了几声,文渊的手便摸到了她脸上,指
尖抚弄着她的樱唇,令她的抗议缓了下来,转变成舒服的喘声。

  小慕容一边喘气,又感觉到乳房上一阵温热,已被文渊手掌握住,温柔地把
玩着,乳头被他的手指悄悄挑逗,送来一波波的快感。小慕容羞得螓首乱摇,娇
声喘道:「文……渊……哥哥……啊啊……文大哥……拜托啦……放过我……要
是……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我就要……」

  文渊手指转往她的腿根,柔声道:「要怎么啦?」说着手指又转移阵地,再
次揉捻她的阴蒂,只把小慕容刺激得全身绷紧,高声哀吟,脑海一片空白,一阵
剧烈兴奋涌上心头,还以为自己要当场晕了过去。

  这时两人交合的姿势,本来是能够深入女体,但是对阴蒂刺激较少,照理来
说小慕容得到的快感会弱了些。但是文渊双管齐下,用手指稍加爱抚,成效竟是
出奇的好,小慕容马上被这双重刺激弄得失魂落魄,呻吟声不绝於耳,再也喊不
出要文渊停下来的话了。只见她双唇微颤,不住呵出温暖的芳息,私处的软肉阵
阵紧缩,好像无数根小舌头,舔弄着文渊的阳具。

  文渊越弄越是兴奋,情不自禁蒂低下头去,「啜……啜」地吻着小慕容的乳
头,耳边依稀听到她甜美的呻吟声:「啊……好棒、好舒服……啊哈、哈……不
行了……」文渊听在耳中,心里更为亢奋,知道每当小慕容言语紊乱,难已自制
时,就是她将近高潮的时分,当下更是加紧捅弄,使小慕容的嫩肌磨蹭得加倍激
烈。

  只听得桌子喀啦喀啦地摇晃着,小慕容的身体奋力跳动,几乎有点呜咽地叫
道:「啊……不行、真的不行了啦!我……我忍不住了!」

  就再这时,文渊双手抱住小慕容纤腰,轻唤一声,放出了滚烫的阳精,全部
注入了小慕容的身体里。小慕容颤声惊呼,跟着满脸发烫,紧紧闭上眼睛,神色
极为羞怯。文渊泄出精液,腰间一松,舒了口气,柔声道:「小茵!」小慕容嗯
了一声,声音很是不稳,脸上的羞意更增,还是没睁开眼睛。

  文渊见她已然完事,却还是这么害羞,正想取笑几句,忽然觉得下身湿润,
一股水液淅沥淅沥地淋上阳具,鼻中还飘来了一阵混着茶香的异味。

  文渊呆了一呆,见到小慕容紧闭双眸的羞态,忽然醒悟,急忙低头一看。只
见小慕容股间湿淋淋的一片,除了原本的爱液氾滥,又涌出了另一道淡黄色的水
流,加湿了两人的下体。

  小慕容睁开眼睛,看见文渊正瞧着自己失禁的模样,羞得只想打个地洞钻进
去,急忙叫道:「讨厌,不要看!」文渊却怔怔地目睹全程,看那水柱从她下体
放出,声势渐弱,变成一点一点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小慕容羞不可抑,
若非双手不得自由,早就捂住了脸。

  文渊有点尴尬地搔搔头,道:「这……结束了?」

  小慕容羞愧地偏过头,低声道:「不然怎样?你还想看不成?……人家……
人家……呜……你怎么可以看嘛,丢脸死了……」

  文渊见她急得快要哭了,连忙道:「别在意嘛,是我看到又不是别人……」

  小慕容急道:「是你也不可以啦!我……我……这么难看的样子……」

  文渊笑道:「那儿的话,你怎么会难看呢?」

  小慕容不安地眨着眼睛仍是一派羞涩神情,道:「你就是喜欢哄我,这……
解手的样子,还会好看不成?好了啦,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文渊把捆住小慕容手脚的绷带解开,小慕容从桌上跳了下来,一站到地上,
却有些脚步不稳,跌在文渊怀里,文渊连忙扶住她。小慕容嗔道:「都是你啦,
把人家绑着那么久!」

  文渊笑道:「那不是你自己不乖,自己讨罚的?」

  小慕容脸上一红,道:「每次都这样罚,我才受不了呢。哼,人家都求你放
开了,你还不放,害我……害我这样丢人。」

  文渊笑道:「你要是早说要解手,我一定放呀,可是你又不说。」

  小慕容搓搓手指,低声道:「哪能说啊?要是说了,搞不好你更要欺负我,
在……在进来之前,就让我……我……这样了……」

  文渊脸上一热,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你对紫缘姐不坏,对华家妹子也不坏,就是对
我坏。」

  两人调笑一番,拿手巾把身子揩抹乾净,穿好衣物,又过了好一阵子。小慕
容想起刚才当着文渊的面失禁,脸蛋仍是红扑扑地,说道:「喂,刚才……刚才
那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文渊道:「这当然。」

  小慕容道:「要是说了,你怎么办?」

  文渊见她紧张之极,不禁笑道:「说就说了罢,出口的话还能吞回来么?」

  小慕容急道:「什么?你……你怎么这样啦!」

  文渊哈哈一笑,拍拍她的头,道:「开玩笑的,别担心,我怎么会说?」拉
着依然脸红的小慕容走出厢房,走向大厅。

  到了厅上,两人见了于谦和紫缘,慕容修已经不在。小慕容左右张望,道:
「大哥呢?」

  紫缘微笑道:「他先走啦。」

  小慕容啊了一声,叫道:「走了?」

  紫缘道:「是啊,他问完了事情,说不打扰你们,所以就先走了。」文渊和
小慕容一听,同时心头一跳,脸上发烧。

  小慕容嗫嚅道:「大哥他……他……该不会来找过我们了?」

  紫缘微笑道:「是啊,他等得不耐烦,不等着带路就跑去厢房了,一回来,
就这么说。他没跟你们说话么?」

  两人听了,眼光暗交,都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知道凭慕容修如此内力,隔着
一道门,自然把两人种种亲暱声音都听在耳里,全然瞒他不过了。紫缘微笑着望
向两人,眼神也带透着些取笑的意思,只不过在于谦面前,三人心照不宣,只有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小慕容若无其事地道:「大哥真是的,我们还有事要问他呢。」

  紫缘浅浅一笑,道:「没关系,他说过几天会再来,有事还可以问。」

  文渊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三个人一搭一唱,于谦望在眼里,似乎也看出一些端倪,不经意地笑了笑,
道:「今天辛苦三位了。文公子,我有些话想私下问你,不知是否方便?」

  文渊道:「这是当然。」

  于谦点点头带着文渊来到自己的书房。于谦问道:「文公子,今晚的刺客,
当真是皇陵派的人?」

  文渊道:「不只是皇陵派,另有两人,是瓦剌太师也先的部下。」

  于谦沉吟道:「也先,是么?」

  文渊道:「照这情形看来,或许龙驭清跟也先有所勾结。若非如此,龙驭清
单凭皇陵派人力,恐怕也不敢起兵造反,但是有了外援,那就另当别论。」

  于谦点点头,在房中来回踱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文公子,我想请你看一
样东西。」于谦说着,走到一座木柜之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卷锦缎,展
了开来。

  文渊一看,见那锦上绣的景緻,霎时间心下凛然,心道:「是十景缎?这片
景是「平湖秋月」!」昔日他跟踪邵飞来到于府,已知道于谦拥有十景缎之一,
这时尚未问过于谦,却不料于谦自己先拿了出来。

  只听于谦说道:「这是我于氏先人遗留下的一疋锦缎,靖威王赵王爷,曾几
次派人向我借观此锦,我一直不明所以,只道他贪图这锦缎绣工精巧,想要据为
己有。前些日子,韩先生才与我说,这锦缎共有十疋,分别绣有西湖十景,称为
『十景缎』。」

  文渊道:「正是,在下也有其中一疋。」

  于谦奇道:「你也有?」

  文渊道:「是一位前辈交给紫缘姑娘的。」

  于谦道:「韩先生说,这锦缎之中藏有一个秘密,解开这个秘密,便可以得
到人生的至乐。」

  文渊闻言一怔,道:「人生至乐?」他虽知十景缎中暗藏玄机,但是从巾帼
庄四女到任剑清,都不知其中奥妙。他本来想,其中若非藏有特异武功,便是寻
觅前人珍宝的线索,这时听于谦转述韩虚清的话,听得「人生至乐」,不禁有点
迷惑,暗想:「这可有点奇了。人生至乐,所指为何?」

  于谦道:「我听说龙驭清手中,已经得到了其中几疋锦缎,看来靖威王是和
他合作谋取。我一介文官,一辈子也不会去搜罗十景缎,留在我的手中,并无益
处。文公子,这疋锦缎,我打算交给你。」

  文渊吃了一惊,连忙挥手,道:「这是于大人的传家之宝,晚生何德何能,
怎敢受此餽赠?」

  于谦笑道:「什么传家之宝?此类书画锦绣,要是挂出来观赏,用以怡情养
性尚可。成天收在柜子里,等於没有。这锦缎於我无用,前人也不曾嘱咐善加保
管,留至今日,并无多大意义。」

  于谦说到这里,脸色肃然,又道:「于谦身处宦海,福祸无常,今日虽是身
居高官,却难保,哪一日不会身败名裂。这十景缎若留在于谦手上,或有不保之
日,那时候为他人所用,若落入龙驭清之流手中,所谓至乐云云,不论为何,总
是后果堪忧。我将它交给你,是为了以防万一,你身怀绝技,料想不会轻易为人
所算计……」

  文渊道:「这可不然,江湖上武功智计胜过晚生的,多如繁星。」

  于谦微笑道:「江湖上的事,我是一窍不通了。」说着卷起那「平湖秋月」
锦缎,说道:「总而言之,这锦缎我是交给你了。现在的于谦,已经没有多余的
力气,在这东西的争夺上花费心思。这锦缎带来至乐也好,争斗也罢,你且自衡
量是否要将它留下。若是你不愿卷入纷争,就是将它烧毁,于谦也乐观其成。」
于谦说着,已将那锦缎送到文渊面前。

  文渊看着那一卷锦缎,望不见里面巧夺天工的绣法时,实在是平平无奇,不
露半点光华,可是就凭这「十景缎」之名,龙驭清一旦知道,定会设法谋取,届
时又有一番苦斗。

  他忽然一想:「斗就斗,又如何?我既然来保护于大人,本就是摆明了跟皇
陵派作对。反正手上已有『柳浪闻莺』,再来一疋那也无妨。于大人所言不错,
他实在不该平白无故,多了这一个负担。巾帼庄石庄主不肯毁去十景缎,我可不
必在意,真到了必要关头,将它毁了便是。」

  想到这里,文渊心情豁然开朗,接过于谦手中的锦缎,道:「晚生明白了,
这个责任,我接下了。」

  他回想有关十景缎的种种:「蓝姑娘曾说,龙驭清得到了其中两景,并知道
六景的下落。六景……哎,这不是废话么?师父同门四人各有一疋,龙驭清自然
知道,而他自己有两疋,自是又得到了一疋,加上他派人去巾帼庄那又是一疋。
这么算一算……我也拿了两景,龙驭清两景,韩师伯、任师叔各有一景,师父生
前也该有一景,只是我们都没有看过。加上巾帼庄,那已经是十知其八。剩下两
景,不知所在何方?」

  文渊从听闻十景缎之名至此,才见到第二景,但是一经推敲,实在是有八景
的下落都呼之欲出。他又想起「人生至乐」,只觉得扑朔迷离,实在想不透这是
什么意思。他不禁怀疑:「所谓人生至乐,真有个定论么?到底是何涵义?这可
真是玄之又玄,令人费解了。」


              (一百八十二)

  于谦虽知卫高辛来犯,必是受了龙驭清指示,但若要向景泰皇帝上奏龙驭清
的是非,却也无实证在手。文渊和于谦商议过后,决定按兵不动,若是皇陵派再
次派人来袭,便要将对方擒下,如此有了凭证,方能对付龙驭清的势力。

  然而从卫高辛、林家兄弟夜袭于府之后,一连几天,于府再没有发生任何骚
动。小慕容和华瑄轮流陪着赵婉雁,也不曾遇上什么为难事。文渊担心柳氏姊妹
安危,在那日天明之后,前往白府探问,知道姊妹两人摆脱了林家兄弟,已平安
无事地回来,也就放下了心。

  如此时日匆匆,半个月过去,文渊一如往常,练琴、练剑、练内功,悠然自
得。偶尔思及十景缎之事,却也是全无头绪,索性抛开不想。紫缘却对这两疋锦
缎很是喜欢,不时取出来观赏凝视,一看就可以看上好半天。

  这一日是小慕容陪着赵婉雁,华瑄住在于府。当天文渊和华瑄在院子里练过
功夫,回到房里,便见两疋锦缎在桌上铺开,紫缘站在桌前,静静端详。华瑄笑
道:「紫缘姐姐,你每天都看这锦缎,看不腻呀?」紫缘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说道:「这锦缎绣得很好,我想学一学这绣法。」

  华瑄一听,想起了首次跟紫缘、赵婉雁学刺绣的经过,登时头痛不已,道:
「刺绣有什么好玩嘛?紫缘姐,别学了啦!」

  紫缘微笑道:「我觉得很有趣呀。瑄妹,等我研究出来这些绣法,要不要我
教你?」

  华瑄吓了一跳,往旁边床上一倒,连连挥手,叫道:「不了……不了,紫缘
姐,你学你的,千万别再教我。这功夫折腾人得要命,我……我可做不来!」

  文渊走到紫缘身边,笑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成果来了么?」

  紫缘脸颊微红,道:「还不成呢,这绣法相当精细,难懂得很。织出这十景
缎的人,实在了不起。」

  文渊道:「嗯,难不成十景缎的秘密,就是这巧夺天工的刺绣技术么?」

  紫缘嫣然一笑,道:「要是把这个大秘密告诉龙驭清,你想他会怎么样?」

  文渊笑道:「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武林第一的刺绣名匠?」

  紫缘笑道:「我说他一定也看不懂。」顿了一顿,忽道:「赵姑娘的刺绣本
领,可才真是好呢。要是赵姑娘在这儿,她一定也喜欢看这锦缎。」

  华瑄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说道:「对啦,文师兄,我们该接赵姐姐过来了
罢?向师兄说一个月后会回来,今天刚好一个月啦!」

  文渊这才想起,向扬独自一人出外练功,至今已是整整一个满月。他知道师
兄最重然诺,尤其赵婉雁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决不会违期不返,当下道:「说得
是,算算日子,师兄也该要回来了。」

  华瑄道:「那我今天过去,要是见到了向师兄,就可以跟慕容姐姐一起回来
啰?」

  文渊略一沉思,道:「你顺便问问师兄,看他是否要搬过来同住。如今龙驭
清的意图昭然若揭,倘若师兄能来相助,便多了几分力量。」

  华瑄拍一下手,笑道:「好呀,向师兄也过来,更不怕那些恶人了。」

  当下华瑄骑了一匹快马,出了京城,前往赵婉雁在野外住的小屋。一路马蹄
哒哒,到了屋前,她翻身下马,叫道:「慕容姐姐!赵姐姐!」

  过得一会儿,赵婉雁出来开门,微笑道:「华姑娘,今天来得好早啊。」

  华瑄嘻嘻地笑,道:「今天不一样嘛。」说着一看赵婉雁,见她容光焕发,
脸上的笑容似乎收也收不住,显是心情奇佳,当下问道:「赵姐姐,向师兄回来
了没啊?」

  赵婉雁道:「还没有。」

  华瑄笑道:「啊,向师兄还没回来,你就这么高兴,要是回来了……」说着
突然半途打住,一时倒想不出如何形容,便道:「那一定更高兴了!」

  赵婉雁略感害羞,脸上露出靦腆的微笑,说道:「向大哥回来,我当然高兴
啦。华姑娘,先进来里面吧。」说罢,带着华瑄进了屋子。

  小慕容迎上前来,笑道:「哎呀,只有华家妹子一个来,没有向公子么?」

  赵婉雁一听,脸颊更增羞红,道:「怎么啦,你们一个个都来取笑我?我可
没有对不起你们啊。」

  小慕容笑道:「哪儿的话,怎么是取笑呢?我们可是真心真意,帮你盼着你
的向大哥回来呀。」

  赵婉雁红着脸走到一旁,不跟她们说话。

  小慕容笑道:「喂……喂,怎么跑啦?妹子,你瞧一下,赵姑娘是不是生气
了?」

  华瑄歪着身子去看赵婉雁脸色,登时笑道:「哪有生气啊,赵姐姐偷偷在笑
呢!」赵婉雁更加羞了,急急忙忙地跑回房里,关上了门,还听到小慕容和华瑄
愉快的笑声。

  她呼了口气,坐在床缘,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转头往旁边的小白虎拍拍手,
轻声道:「宝宝,来。」小白虎原本卧在地上,这时立刻站了起来,爬上床去。
赵婉雁把牠抱在怀里,柔声道:「宝宝,向大哥出去这么久,你想不想他?」小
白虎叫了一声。赵婉雁微笑道:「向大哥快要回来了哦。」小白虎又叫了一声。
赵婉雁轻轻抚摸牠的皮毛,心里满怀期待,心道:「向大哥,早一点……早一点
回来吧……」

  时辰慢慢过去,湛蓝的天空,逐渐变成了一片橘红,晚霞满天。

  三个姑娘在小屋中等着,都不禁有点茫然起来。华瑄见赵婉雁凝望窗外,神
情虽然平静,却藏不住焦急期盼的气氛。她轻轻拉了拉小慕容的衣袖,低声道:
「慕容姐姐,我看好像不太妙。」小慕容望了望赵婉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
有耸耸肩膀。

  再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朦胧,夕阳也将要落下山头。赵婉雁忽道:「慕容
姑娘,你先回京城好了。」

  小慕容一怔,道:「我先回去?」

  赵婉雁点点头,道:「本来今天就是华姑娘留下来嘛。天要黑了,你如果不
赶快动身,会来不及进城的。」

  小慕容搔搔脸颊,道:「这是没错,可……可是……」朝华瑄望了一眼,显
得有些为难。

  赵婉雁微笑道:「没关系的,向大哥今天怕是有事耽搁了,华姑娘可能也回
不去啦。慕容姑娘,你先回去好了,我……我不要紧的。」她口中这么说,可是
声调中的落寞之意,华瑄和小慕容却都听了出来。

  小慕容虽然聪明,此时也无法可想,只得道:「好罢,那我先走啦。妹子,
你陪着赵姑娘哦。」

  小慕容乘上华瑄骑来的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华瑄目送小慕容离开,回
头望着赵婉雁,嗯了几声,低声道:「向师兄可能没弄清日子啦,这……说是一
个月,可是也很难算得刚刚好嘛,就是用手指数,也常常会多一天少一天的……
呃……赵姐姐,你……你就……呃、呃……」

  赵婉雁轻轻举手,笑道:「华姑娘,我没事的。」说着关上窗子,道:「你
来帮我一下好不好?该做点菜了。」

  华瑄连忙道:「啊,好!」

  两女弄了些简单的饭菜,自行用了。这时早已入夜,赵婉雁点了烛光,望着
那时明时暗的烛火,呆呆地发楞起来。

  直至三更半夜,忽听淅沥声响,渐响渐密,下起了雨。过了不久,小雨成了
大雨,屋顶上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赵婉雁坐在桌前,脸上并无倦容,华瑄听着雨点答答,却已经眼皮沉重,昏
昏欲睡起来。本来华瑄身怀上乘武功,绝不会比赵婉雁容易困倦,但是处在这尴
尬之极的气氛下,却是令她疲累不已,忍不住道:「赵姐姐,你还不睡么?」

  赵婉雁轻声道:「你先睡吧,我不累。」

  华瑄叹了口气,道:「赵姐姐,不要等了啦,也许向师兄算错日子……」

  赵婉雁微笑道:「我知道的。华姑娘,你睡吧,我真的不累,也睡不着。」
华瑄见她执意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先进房去。

  赵婉雁见华瑄进去睡了,便即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门边。夜幕低垂,大雨滂
沱,黑沉沉的夜色之中,旷野惟闻雨声,一个人影也没有。霎时之间,赵婉雁忽
觉双颊湿凉,只道是雨水洒落,用手一摸,才发觉是自己的泪水,滴滴溜溜地从
眼眶滑了下来。

  她轻轻颤了颤肩,微带呜咽,轻声道:「向大哥……你在哪里?」

  同样在倾盆大雨之下,一处荒僻的山岗中,向扬站在十数棵断裂的树木间,
全身早被雨水打湿,剧烈喘气,衣襟前一片鲜红。

  在这一个月里,他费尽心思,钻研寰宇神通,修练九通雷掌,功力究竟有没
有进步,却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唯一确定的,却是内伤又加剧了。

  向扬大口喘气,竭力平复内息,心里懊丧不已,暗道:「没有用,这么修练
下去,功力只怕还要退步。今天……已经过了多少天了?」

  日复一日的修练中,向扬已经算不清到底离开赵婉雁几天了。他抬头望着天
空,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令他觉得有点冷意。向扬长长叹了口气,心道:「师弟
的武功,应该又进步了罢。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果然……总有一天,我会比
不过他的。」

  他想着龙驭清的话,一想再想,只觉脑中一团混乱,忍不住放声大叫,一掌
往旁边的松树打去。「喀啦」一声又有一株青松倒下,地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向扬一掌击出,顿觉胸口剧痛,不禁按紧心口,沉声喘气。忽听一个女子声
音说道:「向兄,你到底在做什么?」

  向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撑着纸伞远远站在一旁,伞上雨点答啦答啦地
响。黑夜大雨之中,向扬看不清她容貌,只凭声音分辨,说道:「是石姑娘?」
那女子微笑道:「是。」这持伞的女子,却是巾帼庄大庄主石娘子。

  向扬呼吸略定,道:「石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石娘子道:「这儿离巾帼庄没多远,我不能来这走走么?向兄,你又来这儿
做什么?」

  向扬道:「没什么,练练功夫。」

  石娘子微笑道:「连着这么多日子,练功练到呕血还不停止,就不能说没什
么了。」向扬默然不语,迳自在雨中走开。

  石娘子跟在后面,叫道:「向兄,留步!」向扬回过头来,静静地道:「石
姑娘有何指教?」石娘子向他凝视一阵,微微一笑,道:「向兄一个人练功,似
乎相当不悦。我可以请教几招吗?」

  向扬转身面对石娘子,道:「石姑娘,你盯住我几天了?」

  石娘子道:「包括今天,一共六天。」

  向扬一听,忽生怒气,叫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

  石娘子道:「不敢,向兄不是在练功么,又有什么笑话可看?」

  向扬一听顿时哑然,过了一会儿,才道:「石姑娘有意讨教,在下奉陪。」

  石娘子微笑道:「那么得罪了,请赐教。」素手一摆,将纸伞收了起来,大
雨淋在她身上,很快便将她全身上下打湿。


              (一百八十三)

  向扬更不打话,单掌朝天,雨点不住打在他掌心。上身微仰,九转玄功内息
略一流转,旋即猱身攻上,右掌虚揽,掌力吞吐不定,犹如星芒闪烁,令人不易
捉摸。

  石娘子嗯了一声,脚步错动不与向扬掌势交锋,身子朝左侧开,说道:「向
兄,这不是『九通雷掌』罢?」向扬默不作声,聚精会神,一瞬间连拍七掌,有
轻有重,劲力甚为玄妙。这是「寰宇神通」中的变化,向扬并未修练大成,石娘
子眼光犀利,双掌连环劈出,掌法快捷爽脆,竟然招招佔得先机,把向扬的攻势
完全逼退回去。只听「啪」地一声轻响,石娘子已一掌按住向扬胸膛。

  向扬脸色微变,站立不动。石娘子撤了掌,道:「向兄,认真点罢。」

  向扬深深呼吸几下,道:「算了,不打了。」

  石娘子道:「怎么了?向兄练功过久,太累了么?」向扬不答,走到一旁树
下。浓荫遮挡不少豪雨,但雨水依然从枝叶间连串落下,淋在向扬身上。

  石娘子见他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登时脸色凝重走上前去,大声叫道:「向
兄,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岂不让江湖同道耻笑,说道华玄清后继无人?龙驭清几
句言语,便将你诱得这般心意不定了?」

  就在这时,黑夜中轰然一道闪电,白光照得一瞬光亮。向扬猛然回头,厉声
道:「你说什么?」

  石娘子神色淡然,说道:「龙驭清跟你说过什么,我都知道了。」

  向扬道:「你怎么会知道?」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石娘子面朝旁边林子,叫道:「四妹!」

  只见一个少女戴着斗笠,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看着向扬,
显得颇为忐忑。向扬见杨小鹃也在此地,自己却也没有察觉,不禁心下一凉,忽
又觉得心口绞痛起来。

  杨小鹃有点怯意地望着向扬,低声道:「向公子,是……是我听到的。」

  向扬道:「你如何听到的?」

  杨小鹃看了看石娘子,轻轻地道:「大姐,让我跟向公子说吧。」

  石娘子点点头,道:「我在山下等你。」说着撑起纸伞,待要举步,又向杨
小鹃淡淡一笑,才缓步走入林间。

  杨小鹃见大姐离开,脸上增添了几分紧张的神气,低声道:「我……我那天
离开庄子,要去京城,路上瞧见了一个曾在庄里卧底的奸细,就是神驼帮骆天胜
的女儿叫做骆金铃。我偷偷跟着她,看到她到了一间小屋,你跟赵姑娘都住在里
面。」说到这里,杨小鹃突然脸上泛红,甚是羞涩,斗笠的前缘低下去了几分。

  向扬虽然见过骆金铃,还从云非常手里救过了她,却不知她的名字身分,这
时听见了,也不在意,道:「骆天胜的女儿,又怎么了?」

  杨小鹃道:「我看她鬼鬼祟祟,以为她要下手暗算你们,正想出声警告,忽
然看见文公子、华姑娘远远地来了。那骆金铃立刻逃开,我本来想追上去,想不
到还没跨步,就看见龙驭清藏在另一边,骆金铃往那儿跑了过去。龙驭清这等厉
害,我怎能跟他硬碰?只好继续躲着啦。」

  这时雨势稍弱,淅沥淅沥的雨声放缓了不少。向扬回想当日情境,道:「你
躲在一旁,看了我跟文师弟的比试?」

  杨小鹃道:「是啊。」

  她说到这里,急忙跟着补上:「你虽然昏倒了,可那是因为你有伤在身啊。
要在平常,你的本领还是一等一的。」

  向扬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躲着偷看了多久?」

  杨小鹃手指拨拨脸颊,脸蛋透着一抹红晕,悄声道:「一直看到半夜。」

  向扬又是一哼,道:「好,算我姓向的无能给人盯了这么久也没察觉……」
忽然心念一动,说道:「且慢,你为什么要一直偷看?你我是友非敌,大可进屋
子来见面。」

  杨小鹃红着脸蛋,稍稍别过了头,道:「我担心你的伤啊。可要是进去,免
不了打扰你跟赵姑娘,乾脆待在外头。」向扬再次回忆,自己昏厥转醒之后,便
和赵婉雁缠绵了一回,直到赵婉雁入睡以前,两人调情说笑,数也数不清,杨小
鹃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好意思进来?

  想到此处,向扬再一看杨小鹃的神态,虽然夜色昏暗,但天边电光闪动下,
仍见她眼波如水双腮透红,说不尽的羞赧,定是把屋里两人的亲暱状看了个全。
想透此节,向扬顿感一阵尴尬,岔开话题,道:「你说见到龙驭清,他也一直监
视着我?」

  杨小鹃迅速摇头,道:「不,文公子他们一走龙驭清也就走啦。到了夜里,
他才再过来。」

  她稍一迟疑,又道:「向公子,我说呢,你别听龙驭清那些胡言乱语啦。他
挑拨你跟文公子师兄弟的感情肯定是个阴谋,你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烦恼,又
这样伤了身,我……」忽然又踌躇了一下,悄声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啊。」

  向扬面露苦笑,摇了摇头,道:「我岂不知龙驭清不怀好意?可是他有一点
是说对了。师弟天资聪颖,悟性超群,涉足江湖以来,武功突飞猛进不出几年,
势必远远胜过了我。我这个做师兄的,怕是有点名不符实了。」

  杨小鹃急忙否定,道:「哪有这回事?向公子,你千万别这么想啊!」

  向扬似乎没有听见,喃喃地道:「从小到大,师弟学什么都快,又会弹琴,
又会读书,现下武功……也要赶过我了。师父传我寰宇神通,我修练至今,几无
所成……师父,你为什么不传给师弟,要传给我?师弟这等聪明,给他练了不是
更好么?为什么传给我?我……我……」他自言自语,神色越显痛苦,慢慢低下
了头,手掌紧抓心口。

  眼见向扬神态大异,杨小鹃甚为吃惊,连忙上前问道:「向公子,怎……怎
么啦?」才走上几步,忽听向扬大叫一声,猛地转身,左臂横扫,一股强烈之极
的劲风骤然迸发,把她推得跌出好几步,「哗刺」一声坐在地上,水花四溅,戴
着的斗笠也给震飞,豆大的雨粒洒尽秀发。

  正当杨小鹃错愕之际,向扬连声大吼,双掌连环重击,「砰、砰、砰」数声
大响,雄猛绝伦的掌力接连印在一棵古松上,震得树干从中断裂。半空打起一声
雷响,向扬飞身再推一掌,松树顿时轰隆倒下。

  天空接连打了几个霹雳,闪光照耀之下,杨小鹃见向扬咬牙切齿神情痛苦,
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个翻身跳起来,道:「向公子,你定下神来,别太……」话
才说到一半,又是几个惊雷震动,轰轰雷霆,风雨大作,打断了她的话头。向扬
一声怒吼,伸手指着雷雨夜空,叫道:「王八蛋,你发什么威?想跟我向扬比划
几招么?要比就比,谁怕谁!」

  呼吼声中,向扬身形飞窜,双掌连出,使的全是九通雷掌的猛招,「雷鼓动
山川」、「疾雷动万物」、「春雷百卉坼」、「风雷遶石坛」,每一招都是威不
可当,数掌之间,必有一株苍松倒下。霎时四下松针纷飞,松果乱滚,狂风暴雨
中雷声隆隆。杨小鹃为他狂态所慑,一时吓得呆了,浑不知该如何是好。

  数十招掌力击发出来,向扬也已大耗力气,站定下来,不住口地喘气,旁边
横七竖八,都是松树的残枝断干。杨小鹃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声道:「向公
子!」

  向扬神色茫然,并不回应,忽然脚下一软,向前倒了下去。杨小鹃急忙将他
扶住,却见他双目紧闭,晕了过去。杨小鹃搀扶他到一边树底坐下。大雨倾淋之
下,向扬衣衫头发都已湿尽,凌乱不堪。

  杨小鹃心中难过,叹了口气,拨开遮住他眼睛的头发,轻轻地道:「何必这
么想不开嘛!弄成这个样子,我……」看着向扬憔悴的模样,杨小鹃喉头一阵哽
咽,左手按住向扬丹田右手轻轻托住他的后心,心道:「反正先救醒你再说。」
微一运气,丝丝真气便从双手掌心传了过去。

  她擅长拳脚弹弓,内功修为并不深湛,内力鼓荡几次,向扬还是昏昏沉沉。
杨小鹃只觉向扬体内真气混乱,好似棉絮纷飞,自己的内力送将过去,往往音讯
全无,不知所踪,不禁着急起来,心道:「这可怎么办?唉,早知道就该少偷懒
点,把内功练好……没办法,只有找大姐过来帮忙。」

  正想站起来,下山去找石娘子时,向扬突然身子一颤,大叫一声。杨小鹃又
惊又喜,连忙道:「向公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向扬呼吸急促,迷迷糊糊
地道:「婉雁……婉雁,你在哪里?」

  杨小鹃一听,心口犹似受了重重一击,一阵酸楚滋味涌上来:「你就只念着
赵姑娘,没把我放在心上……」忽然之间,杨小鹃手腕一紧,已被向扬握住。向
扬睁开眼睛,眼神却是朦胧一片,口里轻轻地道:「婉雁,你……你怎么会来这
里?」

  杨小鹃脸上一热,甩脱他的手,道:「什么婉雁婉雁的,看清楚,我是杨小
鹃,不是赵婉雁!」她听着向扬呼唤赵婉雁的名字,心里只想哭出来气恼之下,
转过身子,正要起身走开,忽觉肩膀一重,却是被向扬拉了回去,紧紧抱住。

  杨小鹃呆了一呆,随即羞得满脸发烫,叫道:「你……你干什么?」

  向扬犹如不觉,低下头去在她耳际轻声说道:「婉雁,别走……我好想你,
婉雁……」

  杨小鹃不禁愕然,心道:「他神智不清,分不出我是谁了,把我当作了赵姑
娘?」才这么一想,杨小鹃忽觉胸前一热,向扬的手掌已从背后摸了上来,正好
握住她的乳房。雨水濡透的衣衫,登时滴出了点点水珠。

  她惊叫一声,只觉双腮燥热,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害羞之下,想要挣扎,却
不料向扬心神未复,力道却强,杨小鹃扳不开他的手。就在这时,杨小鹃感觉脖
子上一阵酥痒,却是向扬正轻轻吻着她。冰凉的雨点,不断落在两人身上,杨小
鹃浑身湿透,却觉得全身火热,从所未有。

  杨小鹃急道:「向……向公子……喂,不要这样,清醒一点……啊……」她
嘴里抗拒,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巾帼庄大战时,受到春药逼迫,在地窖中与
向扬的种种肌肤相亲之态。

  当时杨小鹃浑浑噩噩,事后印象模糊,见到向扬时,明知自己贞操保全,却
也暗暗不好意思,时有遐想。这时换做向扬心神错乱,她自己却是清醒明白,被
向扬抚弄几下,当时身受的快感重新被勾起,怎不令她手足无措?

  杨小鹃羞愧之下,想要反抗,但是一回头,见到向扬的脸庞,心里又是一阵
悸动:「我……我要怎么办?我应该抵抗的,但是……这么多天来,我不就是想
着他?在巾帼庄,是他救我的,在京城被捉的时候,也是他……」

  就在她恍惚难决的时候,乳头、腰际、腿根等各处私密部位,都已渐次受到
向扬的抚摸,隐藏在心底的情愫,也渐渐被勾引了起来……


              (一百八十四)

  「呃……哈……」

  杨小鹃羞耻地轻轻地呻吟,半推半就地和向扬的手对峙,身体里燃起一股燥
热的感觉,令她越来越是徬徨。她感到向扬的手慢慢伸及自己胸腹各处,强烈的
男子气息混着雨水,令她觉得有点晕眩。

  忽然,她感到屁股上被一件异物顶住,回头一看,却见向扬裤底凸起,布料
鼓胀。杨小鹃吞了吞口水,害羞不已,心想:「这下面就是男人的……那个……
我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伸出小手,不知为何,很想摸一摸向扬的下体,将要触及时,却又
感到靦腆,赶紧把手收回,心里暗羞:「丢脸死了,我……我怎么想这种事?」
一瞄向扬股间,心里又蹦蹦乱跳,不能自制,好奇心驱使下,手又伸了出去,却
再次半途而废,闪电般缩了回来,双手缩在唇边,又羞又怯。

  在杨小鹃摆荡於情欲和理智间的同时,向扬却仍迷迷糊糊,揉着她胸前的软
肉,亲吻她的粉颈。纷杂的雨声中,杨小鹃的喘息声始终未停,却是渐呈紊乱,
慢慢失去了少女的矜持。大雨点点滴滴,淋得她双眼迷濛,看出来尽是一团乱。

  杨小鹃实在被摸得受不了了。她扭过身来,投在向扬怀里,正要回吻,但又
羞赧地迟疑一下,心想:「大姐知道我这样,一定要骂死我了。」

  一转念间,看见向扬的轮廓,不禁怦然心动:「不管了,骂就骂吧!」樱唇
微启,向前轻送,往向扬唇上吻去。

  她吻着向扬的嘴唇,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陶醉地搂着他的身体,只觉
得像要就此融化。吻着吻着,好不容易分开,杨小鹃喘了口气,望着向扬的脸,
满腔幸福感觉,又轻轻吻了吻他。同时,向扬似乎也微微颤抖,抚摸着她娇小的
胴体,不断带给她爱欲的刺激。

  大雨之中,杨小鹃正逐渐沉迷在向扬的怀里,潜藏心底的爱意不断给挖掘出
来,使得她防线尽失,娇态毕露。单是爱抚,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求。杨小鹃在
娇喘中离开向扬的唇,急迫地解开他的衣衫,抚身其上,眷恋地用身体和乳房摩
蹭着他的胸膛,促声喘道:「向公子,向公子……你来吧……我可以把一切……
都给你……」

  蓦地向扬一个翻身,将杨小鹃压在地上,低头下去,隔着衣物,吻着杨小鹃
的乳房,并撕扯着她的衣服。杨小鹃「啊」地呻吟一声,害羞之余,却也忍不住
春声大作,喘道:「慢……慢一点……啊、啊啊……」受到这样刺激的待遇,杨
小鹃只觉得灵魂酥颤,舒服得仰头娇吟,喘声连连。

  正当她沉醉在其中妙趣时,忽听向扬发出一阵模糊低沉的声音,只听不清楚
在说什么。

  杨小鹃轻声喘道:「你……你说什么?」稍一留神,倾听之下,登时听得分
明,向扬正低声呼唤:「婉雁……婉……雁……」

  听到向扬在叫着赵婉雁的名字,杨小鹃霎时浑身一颤,彷如大桶冷水倒在心
上,激情登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羞惭和恚怒。她猛地推开向扬,哗
啦一声,正好跌坐在一个浅水洼里。向扬神情一震,略现愕然之色望着杨小鹃。

  杨小鹃身体快感尚未消退,仍在剧烈喘气,却是满脸怒容,大声叫道:「婉
雁、婉雁……你就只念着赵姑娘!我担心你的身子,暗中跟了你这么多天,你一
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本来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却还是……还是……」她
奋力大喊,气急败坏之下,突然一甩手,打了向扬一个耳光。一眨眼间,睫毛上
带着细碎水珠,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滴,晶莹闪动。

  向扬坐在当地,半边脸上一阵红热,慢慢开口,说道:「我……」

  杨小鹃拉好衣襟,用力一顿脚,踩得水花四溅,大声骂道:「你这个浑蛋!
你想着赵姑娘,就去找她啊,不要在这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难看死了!」向
扬呆然以对,听着杨小鹃呼叫,突然像是醒了过来,猛地起身,直盯杨小鹃。

  淅沥沥、淅沥沥,雨声渐渐歇了下去,雨已经小了。杨小鹃肩膀轻颤,将地
上的斗笠捡起来,心中仍是气恼,正要转身走开,忽听向扬说道:「杨姑娘,我
拜托你一件事。」

  杨小鹃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什么?」

  向扬道:「请你去找赵姑娘,替我向她道歉。」

  杨小鹃哼了一声,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向扬道:「因为我还不能回去。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脸见她。」他静了一
会儿,说道:「我要去找龙驭清。」

  杨小鹃一听,登时大惊失色,叫道:「龙驭清?你找他做什么?」

  向扬道:「当然是把我的答案告诉他。」

  杨小鹃更是吃惊,颤声道:「你根本打不过他,这么一去……」突然之间,
她脸色一变,说道:「还是……向扬,你该不会听他的话,当真、当真要……」

  风雨停息,漫漫长夜过去,又是一日之晨。

  于谦换上朝服,准备入宫早朝,才到门口,便见到一个少女远远奔来,是昨
日去陪赵婉雁的华瑄。她急急忙忙地冲过于谦身边,叫道:「于大人早!」却不
停步,直接飞奔屋内。

  文渊和紫缘正在厅上,见华瑄突然冲进来,都是一怔。文渊道:「师妹,怎
么冲得这么急?师兄回来了?」

  华瑄双手撑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叫道:「没……没……没有回来!向师
兄、他、他……」她神情急切,似有一大堆话要蹦出来,可是跑得太急,剧喘之
下,全然说不分明。

  紫缘道:「瑄妹,别急,缓口气再说罢。」

  华瑄手按胸口,喘了几下,叫道:「昨晚向师兄没有回来,可是半夜里,杨
姐姐突然跑来……」

  文渊道:「杨姐姐?」

  华瑄急道:「巾帼庄的杨姐姐啊!」

  文渊道:「啊,一时没会意过来,杨姑娘怎么去找你了?」

  华瑄叫道:「她说她碰到向师兄了,可是……可是……向师兄不回来啊!」
文渊跟紫缘同时一惊,不明所以。

  紫缘道:「怎么会呢?向公子跟赵姑娘那么好……」

  华瑄急道:「她说,向师兄要她转达,向赵姐姐道歉……向师兄、他……他
跑去找龙驭清了啦!」

  文渊大感诧异,道:「师兄此举,是何用意?杨姑娘可有说明?」

  华瑄道:「她跟赵姐姐说了,可是不跟我说。她们进房里说,说完了,赵姐
姐出来,就一直哭。我问她怎么了,赵姐姐只是摇头,要我先回来。」

  紫缘道:「你回来了,那赵姑娘岂不是一个人留在那里?」

  华瑄道:「杨姐姐在陪她,她说要带赵姐姐先到巾帼庄去,因为靖威王他们
都在京城,赵姐姐不方便来这里住。」

  文渊霍地起身,道:「这事有蹊翘,我得去长陵一探究竟。师兄孤身一人,
怎能跟龙驭清抗衡?」

  紫缘柔声道:「你也别急,先找茵妹来,大家商量一下啊。」

  文渊点了点头,道:「应当如此。」

  华瑄叫道:「那,我去找慕容姐姐……」

  才说到这里,只听脚步声响,小慕容飕地从门廊奔来,见到华瑄怔了一下,
说道:「妹子,你怎么回来了?」

  华瑄道:「怎么回来了?当然有大事啊!慕容姐姐……」

  小慕容挥一挥手,道:「慢着,先厅我说,我这也有大事哪!」

  文渊奇道:「你也这么匆匆忙忙的,却又是怎么了?」

  小慕容道:「刚才大哥派人来,我才知道的。大哥这些日子都在关外,昨天
探到讯息,瓦剌已经出兵了,现在正往大同的方向行军,听说是带着正统皇帝来
的。」

  三人听了,不禁耸然动容。文渊心道:「终於出兵了,皇陵派若真与瓦剌互
通声气,决不致按兵不动,天下安危,在此一决。」说道:「小茵,这事跟于大
人说了吗?」

  小慕容道:「还没有,于大人上朝去啦。」

  紫缘道:「等于大人回来,我们就告诉他,好先有个准备。」

  文渊道:「正是。慕容兄平日放浪不羁,想不到对山河兴亡,如此关心,着
实可敬。」

  小慕容噗地一声轻笑,道:「哎呀,你可别太抬举他,你以为大哥喜欢管这
种国家大事?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不为。」

  文渊甚感不解,道:「这就怪了,怎么是身不由己?」

  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这我不能说,要是说了,大哥可要骂死我啦。」

  西北关外,黄沙卷空,数以万计的瓦剌铁骑在太师也先率领下,正浩浩荡荡
地向大同前进。

  远方的山丘上,一个青衫男子高立枯树残枝之上,远观瓦剌大军面露冷笑,
道:「好大的阵仗!不过在我大慕容眼里,还不足为惧。」

  树下一个女子身着戎装,手携双戟,正是蓝灵玉。她抬头望了慕容修一眼,
说道:「你别这么自信满满,行军打仗不比一对一的过招,你就是武功再强,对
付得了这许多兵卒?」

  慕容修神态自若,伸手遥指瓦剌军兵,傲然说道:「我只想瞧瞧,这也先手
下有些什么人物,能跟本大爷过上几招?哼哼,今晚咱们探他大营,若是他防范
不周,给我砍了脑袋,这一大群废物也等於没了脑袋,还有何屁用?」

  蓝灵玉呼了口气,轻声道:「营是要探的,不过要杀也先,未必容易!你要
是逞强,自己丢了性命,那……那约定履行不了,可别怪我。」说到这里,脸上
不由得微微发热,翻身上了身旁坐骑,提韁叱了一声,策马而走。


              (一百八十五)

  也先大举入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开。

  瓦剌军队首先攻至大同。也先挟持正统皇帝,意图骗开城门。大同总兵郭登
却不中计,挡了回去。也先转而攻向紫荆关,却是势如破竹,轻易破关而入,直
逼京城。

  大敌犯境朝廷正当震恐之际,于谦自也不会袖手旁观,旋即纠集京城军士,
准备迎敌。景泰皇帝也知道事态严重,自己这皇位坐不坐得稳,全看于谦能否退
敌,当下任命于谦总督各营兵士,兵将若有不从命者,可先斩后奏之。

  于谦调度兵马,列阵京城九门之外。大将石亨进言:「敌军势大难以对付,
不如坚守城中,让他们师老无功。」

  于谦脸色一沉,说道:「也先率大军来攻,又挟持太上皇,气焰嚣张。我军
先败於土木堡,士气低迷,要是固守,更是此消彼长。这正是重挫瓦剌威风的时
机,焉能示弱,让对方小觑了?」

  他亲自披甲出城,对众将士下令:「这一战是背城而战,攸关社稷兴亡,人
人都要拼死力战。临阵之际,若有将领不顾士兵,自行退却,众人可斩杀之,即
使我于谦也不例外。要是士兵不顾将领而逃,后队士兵斩前队!」

  二十二万军兵闻此严令,无不心情激荡,这一战的重要性,已是显而易见,
许胜不许败,败了就是亡国之恨。在于谦陈词之下,人人热血沸腾,只待也先率
军杀到,一决胜负。

  文渊和小慕容跟着于谦出城就近护卫,这时正站在一旁,看于谦调兵遣将。
小慕容忽道:「喂,瓦剌要是打来了,你上不上阵?」

  文渊道:「抵禦外辱,人人都要出力,当然上阵。」

  小慕容稍稍转头,一对澄澈的眸子朝他望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文渊微觉奇
怪,道:「小茵,怎么了?」

  小慕容轻声道:「我实在不想要你参战。你心肠那么热干嘛?什么事都往自
己肩上扛,就算你不在乎生死,我可担心透了。」

  文渊拍拍她的肩,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难道我舍得抛下你们,
轻易赴死吗?」

  小慕容朝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看,轻轻地道:「我知道,可是兵凶战危,谁晓
得你会不会出事呢?」她微微抬头,又道:「说真的,我宁愿你的武功像从前一
样,只比我好一丁点儿,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样,有很多事你就管不着、也管
不了,不会跟黄仲鬼、龙驭清那种高手过招,什么皇陵派啦、十景缎啦、夺香宴
啦、也先啦、瓦剌啦……通通都不要管了,咱们跟紫缘姐、华家妹子四个人,逍
遥自在的,可有多好……」

  文渊听着她款款细语,一时答不上话来。小慕容见他默默不语,当即浅浅一
笑,道:「算了算了,我胡言乱语罢啦,你别放在心上。我去散散步,待会儿回
来。」

  文渊微笑以对,看着小慕容悠哉地闲步离开,心里却无法就此释怀。放眼望
去,旌旗飞扬,兵将往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莫名沉重的压迫感,令他不自
觉想:「『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这一仗征战之地,仅在京城之外,只怕
也有许多人要不得归还了。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扶了扶腰间佩剑,心想:「我要是死了,紫缘、师妹、小茵,她们要怎么
办?先不说别的,单单为了她们,这一战就非胜不可。」「刷」地一声,文渊拔
剑出鞘,左手二指捏剑诀,右手挺剑一喝,骊龙剑银光抖擞,白刃不动,锋芒遥
指南天长空,若凝若滞,若飘若悬,架式一亮,已是名家气度。

  「指南剑」一经起手,文渊随即沉气敛劲,微微阖目,陡然间回身收剑,一
收之余,旋即暴起突出,脚步随上,一道笔直剑芒回递六尺,剑风嗡然而响。一
旁兵士闻声望来,但见白芒如雪,动静如螭龙翻腾,不可捉摸,无不咋舌惊叹。

  「指南剑」之后,文渊毫不懈怠,剑法再变。先练「潇湘水云」,再练「八
极游」,身形进退之际「御风行」、「蝶梦游」、「鹤舞洞天」、「岳阳三醉」
等高妙身法,一一融会显露,同时左手忽拳忽掌,忽指忽爪,连连变化「黄云秋
塞」、「渔樵问答」、「风雷引」、「泛沧浪」,与剑招互收相辅相成之效,更
是妙招迭出。

  旁人看得接应不暇,目瞪口呆,文渊却全不知觉,凝神致志,将生平所学一
一施展开来,千千万万的招式流转脑海,如同走马灯般连绵不绝。此时他心里所
想,只有将自身武功竭尽所能地发挥精进,战场之上,碰见的是寻常兵士也好,
绝顶高手也罢,无论如何,不能有半点松懈,务必全力以赴。

  所为目标,有三个:

  紫缘、小慕容、还有华瑄。

  深夜,京城之外,寂然无声。明朝官军人马虽众,但在于谦严令之下,人人
自律,军规整肃,不闻丝毫杂沓之声。

  京城于府之中,华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紫缘坐在床边,轻轻拨弄琵琶,
微响叮咚,闭着眼睛,默默祷祝。

  文渊不放心紫缘出城观战,怕她受到波及,是以留在于府,等候消息,华瑄
留下来陪她,心中却也挂念文渊和小慕容,怎么样也无法入睡。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紫缘姐姐,我睡不着。」

  紫缘睁开眼来,微笑道:「不睡不行,都这么晚了。来,我陪你睡吧。」

  她将琵琶放好,上了床,躺在华瑄身旁,轻轻握住华瑄一只手掌,柔声道:
「瑄妹,别担心了。瓦剌军队一来,我们就登上城头去,看着他们平安回来,好
不好?」华瑄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眼波轻轻颤抖,用力点了下头。

  东方破晓,朝阳万丈光芒之下,金戈铁马漫山遍野而来。

  瓦剌大军到了。也先挟持着太上皇,即为昔时的正统皇帝,率领塞外铁骑,
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京城。

  于谦下令关闭所有京城城门身先士卒,於德胜门外亲自督阵。他发出号令,
分派兵士在城外民房设伏,又调动数百骑兵,传下吩咐:「你们即刻前行,负责
诱敌,一见到瓦剌军队,便即迅速折回,切记不可与之相斗。」

  众骑兵领命而去。

  文渊和小慕容在于谦身旁护卫,以防有变。两人不约而同,都悄悄望了望于
谦,但见他神态宁定,既无自信满满,亦无危惧不定。

  过了半个时辰,远方的天空,渐渐升起了阵阵烟沙。尘土高扬,如起乌云,
接着隆隆隆、隆隆隆,大地回响闷雷,遥远的震撼一波又一波地传来。

  于谦猛地大喝:「众军戒备!」

  明军刀枪森然,严阵以待。

  蓦然间巨声纷起,声动天地,京城远方的民宅,瓦剌军队与埋伏的明军,已
开始剧烈廝杀。前去诱敌的骑兵远远归来,当头将领策马来到阵前,大声回报:
「大人,也先军队前锋已中埋伏,但是当先几名大将,非常勇猛恐怕拦不住。」

  文渊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于大人,瓦剌阵中颇有高手让晚生去对付。」

  小慕容叫道:「我也去!」

  文渊一摇手,道:「不,你保护于大人。」话声一了,已然翻身上马。

  于谦道:「文公子,敌军势大,不可大意。」

  文渊点头应道:「晚生知道,多谢。」叱吒一声,纵马离阵而去。

  狂风飞沙,迎面扑来,挟带着血腥的杀气。城外的居民早已撤走,或是被掠
杀殆尽。明军隐藏民房暗处,倚仗地利,以火箭器械奇袭,瓦剌军队猝不及防,
一时阵脚大乱。

  但是瓦剌军前仆后继,后继骑兵疾风迅雷般冲到,明军已不能单凭奇袭,开
始了正面交锋,大街小巷,全成了两军血战的修罗场

  文渊纵马冲入战阵,立有两名敌将围上前来。文渊喝道:「去!」拔剑、挥
剑、收剑,剑仅三尺,本来不利战阵,但在文渊手上,竟胜过对方的长枪大戟,
划过两将咽喉,轻易了结。

  一名满腮鬍鬚的大将,来到文渊骑前,喝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呼地一
声,一柄大斧照文渊面门砍来。文渊剑刃平搭斧面,借力使力,随手一卸,那大
将身不由己,被他手里的沉重傢伙拉得向左倒去,一栽下马便给明军火箭射死。

  文渊连败三将,轻描淡写,瓦剌军队见者哗然,声势顿弱。猛地雷霆也似地
一声爆喝,一名络腮鬍大汉纵马窜到,睁一双铜铃大眼,持一柄镔铁长枪,一阵
暴风般袭卷而来,明军士兵无人能挡。甫近文渊,便是一枪刺来。

  这一下电光石火,快只瞬息,文渊挥剑格开,只觉来人臂力奇猛,枪上劲道
沉重异常,并非内家功劲,但是与莽夫蛮打,又有不同,实是外家功夫练到了极
深之处,劲力自有奥妙。

  文渊喝一声采,叫道:「好本事!在下文渊,阁下何人?」那大将操着汉语
叫道:「我是瓦剌先锋赛坡!你们明朝的皇帝,便是我擒到手来!」

  文渊笑道:「错了,错了,乃是『手到擒来』!赛坡将军,你捉了我们明朝
皇帝,这会儿换我来捉你,小心了!」说着仗剑上前,连刺三剑。

  赛坡长枪抖动一一挡开,登时感到文渊「九转玄功」内劲震荡,大叫:「中
土小子,看不出来,真好力气!」三剑化开,立即反击三枪。文渊以硬碰硬,骊
龙剑满贯内劲,也是连格三枪,两人兵刃相碰,响声嗡嗡不绝,劲风四溢。

  可就在这兵刃之声萦绕之际,乱军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其声惊
惶,煞是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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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86-190

              (一百八十六)

  文渊不禁一愕:「当此混战之际,何来女子?」随手一剑逼开赛坡,双目如
电顾盼,但见乱军如潮,交相涌至,明军、瓦剌军凿战正急,杀声震天,放眼所
及,尽是屠戮地狱,人人杀红了眼,哪里见到半个女人?

  眼前情境,虽未至流血漂橹,但是万人搏斗,血肉横飞,火器乱炸,焰如红
莲,这廝杀惨战的场面,文渊不禁深感震撼,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这一战不论
输赢,总是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丧生了。武林中的争斗虽多,却哪有如此惨酷的杀
孽?」

  赛坡见他分心,大吼一声,枪头一圈,照准文渊胸口猛扎过来。这一下是他
觑文渊不备,图此一击而胜,力透枪尖,风声虎虎,端的是锐不可当。文渊猛一
回神,枪尖已近心口。他纵声长啸,一拍马背,身形於瞬息间飞腾而起,跃至赛
坡上空。

  赛坡大吃一惊,面对这高来高去的轻功绝学,他纵是沙场猛将,也是浑不可
解。文渊叫道:「赛坡,快快束手就擒!」於身形将坠未坠之际,手中长剑倏然
点落,既繁且密,青光错落,如白鹤凭空而下击,正是「鹤舞洞天」之妙招。

  赛坡抡枪高举试图抵挡,擦擦擦几声轻响,枪桿已被骊龙剑利刃削成四截。
文渊居高临下,猛地翻身一个大回旋,一剑挑飞断枪,右脚顺势踢中赛坡胸口。
九转玄功何等厉害,赛坡纵有盔甲护体,也经不起这一腿的劲道,一喷鲜血,铁
塔般的的身子摇摇晃晃,向后跌落马下。

  「铿啷、铿啷」几声,四截断枪先后落地,文渊也已轻轻落下,站在赛坡身
旁。他正要出手制服赛坡,忽然耳后一阵风声呼啸,大异寻常。文渊侧身一让,
一回头,陡见刹刹刹三枝火箭从眼前闪过,射中赛坡身躯,其中一箭正中咽喉。
赛坡厉声惨叫,挣扎着打了个滚,再也不动。明将明兵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瓦剌将士见先锋毙命,登时狂呼乱叫,有十多名士兵朝文渊冲来。文渊呆了
一下,长剑舞动,将敌兵刀枪悉数削断,挥掌将他们一一震开,一看赛坡尸身,
心中突然一阵茫然:「我并不打算杀他,他却还是死了!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奉
命作战罢了,好好一条汉子,就这样死了?」

  四面八方,酣斗惨呼之声此起彼落,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步踏出,便
是一个血脚印,随即又被另一滩血渍弄糊。霎时之间,文渊只觉心口剧烈跳动,
握着剑柄的右手也微微发颤,心里响着一个声音:「不论这一战孰胜孰败,总是
死了这么多人,可他们究竟为何而牺牲?」

  一声清脆的叱声将文渊在瞬间拉回了现实。他侧首一看,一名青年披轻甲,
跨战马,手中长戟划空而过,将逼向文渊的两名瓦剌将领砍翻落马。

  那人勒马回头,朝文渊喊道:「战场之上,发什么呆?」

  文渊一看那人,英姿飞扬,身手矫健,一眼望来是个少年骁将,再一看,却
见他眉目清秀,红润的唇边微带笑意,意在嘲弄,却是久未见面的巾帼庄三庄主
蓝灵玉。

  战地乍逢,文渊错愕之余,却也惊喜,叫道:「蓝姑娘,你怎在这?」

  蓝灵玉道:「边关蛮夷犯我疆土,巾帼庄岂会坐视不管?大姐、二姐、四妹
都已领队来援,从后杀断瓦剌退路。文公子,抢一匹马,先冲出去!」

  文渊惊道:「另外三位庄主姑娘,也都来了?」此时他也不及多想,四下多
的是主人战亡的坐骑,便即随便一挑,纵身上马,来到蓝灵玉马边。蓝灵玉长戟
横里一挥,神采奕奕,纵声高喊:「阿环、阿缨、阿穗,带队跟着我来!」

  才一说罢,三支队伍分从乱军之中杀出,分穿黑、红、白三色衣甲,各由一
名少女领着,一路突围,齐朝蓝灵玉聚来。阿缨带领的巾帼庄诸女,皆为持枪骑
马,最是迅捷,首先赶至,途中槊刺挑捅,瓦剌兵虽然勇猛,却不及她们熟习武
术,失之灵巧,竟是无可挡禦。

  阿环、阿穗所率队伍则是步行,各持刀剑,短兵相交,也没丝毫差了,一个
个女兵女将,皆是不让鬚眉,瓦剌兵四下溃散,叫苦连天。

  文渊甚是惊佩,心道:「昔时巾帼庄一战,这些姑娘们固是不及皇陵派、龙
宫派、神驼帮的好手,但是这兵马群战之术,却是寻常武林门派所难及了,不愧
为巾帼英雄。」

  这时,瓦剌军容已乱,显居劣势。京城安定门开,石亨率领一支明军出城参
战,明军气势更是威不可当,杀得瓦剌大军节节败退。

  不一会儿,阿环、阿穗皆率众来到,阿环说道:「三庄主,守西边的姐妹们
说,也先攻不进德胜门,现在转向西直门去了。」

  蓝灵玉一看文渊,道:「文公子,咱们过去支援!」

  文渊点头道:「正是!」

  当下文渊、蓝灵玉调动马头,率众朝西疾行。途中数名瓦剌将领拦来,都在
数合之间败在两人手下。蓝灵玉原本使的是一双短戟,这时改使长戟,以图战阵
之利,戟法仍是着着精妙。文渊见她精神昂扬,已不复分别时魂不守舍的模样,
虽然不知原由,却也替她高兴。

  将近西城,远远便见万军廝杀,耳闻战鼓鼕鼕,战况之烈,比之德胜门外不
遑多让。只是瓦剌在德胜门外已遭挫败,这时再攻西直门,不免声势较弱,城门
外两军恶战,杀得难分难解。

  领这一路巾帼庄女将的是凌云霞,见到蓝灵玉和文渊来到,登时叫道:「三
妹,文公子,分两边合围!」蓝灵玉指挥三婢,带开三队,分别冲进混战之中。

  文渊眼观战局,说道:「蓝姑娘,敌军势大,众位姑娘武功虽好,只怕寡不
敌众,不宜分散。」

  蓝灵玉点点头,道:「我领着她们。」当即纵马挥戟,攻进乱军。

  一片兵荒马乱中,文渊细意观察,远远眺见了一面最大的帅旗。文渊心念一
动:「擒贼先擒王,我想法子捉了也先,瓦剌群龙无首,便可制胜,不必再让这
么多人生死一线,随时丧命了。」

  这主意一瞬间便即决定,文渊旋即提韁策马紧握长剑,再入千军万马之中。
每当瓦剌有将拦截,文渊便是一剑一掌,先断其兵器,再将对方拍下马去,是生
是死,再不留心。他纵然不忍滥杀敌将,但是战场无情,即使不杀,总要制敌,
这已是他手下留情的极限。

  瓦剌兵将虽多,但是论及正宗武学,一路下来却是无人能敌文渊一剑一掌。
文渊直冲战阵中央,见瓦剌将士拱卫一人,锦袍战甲,华贵非凡。在他身边的将
士里,也包括那箭法出奇的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由他们两人护卫之人,不消说
正是土木堡擒得正统皇帝、统率此战的瓦剌太师也先。

  瓦剌众将见文渊单骑突围而来,纷纷喧嚷,一名将领手提大刀,朝文渊呼啸
攻来。文渊依样而为,一剑将大刀削成两段,掌风疾扫,带过那大将胸膛,把他
打下马去,一头栽在地上。瓦剌军士耸然惊呼,想来那将领也是一员猛将,不意
在文渊手下全无招架之力。

  也先乍见文渊如此身手,甚是惊异,双眼紧紧盯住文渊,道:「少年,你是
何人?」

  文渊一勒韁绳,道:「明朝汉人,一介平民。」

  林秀棠抢着对也先说道:「太师,他就是文渊!」

  林秀棣道:「咱们刺杀于谦不成,便是因为此人。」

  也先眼光闪动,一摸下巴虬鬚,道:「你就是文渊?我还以为是怎么样的豪
杰,原来是个少年,居然有这等身手。」

  这时那瓦剌将军已然站起,按着胸口满脸愧色地退了回去。文渊长剑一横,
说道:「也先太师,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待在下动手?兵祸连结,荼害生灵,
为了让这一战两下罢手,只有请你到明朝军营坐一坐了。」

  也先哈哈笑道:「你想用我换回你们的皇帝,是么?这是谁打的主意?」

  文渊道:「我自己的主意。就算我一人之力擒不下你,这里有千千万万的明
朝大军,只怕你们兵败此地,一样是逃不了。」

  也先暗暗观望左右,眼见明军渐占上风,加上石亨分兵来援,巾帼庄诸女在
外游击,实是不易取胜,又见文渊武功惊人,心中已有计较,当下笑道:「好小
子,你有本事,便尽管来!」一挥手,三名将领一齐纵马,向文渊包围过去。

  文渊正要迎击,忽闻羽箭破空之声响亮异常,心中一凛,先举剑格挡来箭,
「铮铮铮铮」数声,挡却了四枝狼牙箭,箭上劲力雄浑无比。但见林家兄弟各拉
大弓,又已搭上羽箭,这四箭自然是他们的杰作。

  三将攻上前来,文渊一一挥剑相击,但是林秀棠、林秀棣箭法太精,两人不
断从旁干扰,文渊虽不至受伤,却也不易同时击溃三名大降的合击。事实上,应
付这一阵阵连绵不绝的来箭,比对付眼前三人还要为难些。

  就在此时,明军在于谦指挥下,已经完全歼灭了瓦剌的前锋,如潮水般涌向
西直门,要一举攻溃也先的中军。也先看出苗头不对,心中暗恨于谦,却也无计
可施,让三将拖住文渊,自己已开始率军撤退。

  文渊瞧出也先欲逃,当即喝道:「也先……站住了!」他逼开三将,催马追
去,但是林家兄弟连射数箭,远远阻挡文渊,加上大批军兵从中阻隔,距离慢慢
拉远,无论如何追不上了。

  文渊暗叹:「可惜了大好良机,若不是有这许多兵将阻路……」摇了摇头,
勒马止步。

  明朝一名副总兵见瓦剌撤军,急欲趁机抢功,率领数百骑兵追在也先后头,
大声呼嚷。林秀棠拉开硬弓,激弦发箭,飕地一声响过去,一箭将那副总兵心窝
开了洞,惨呼坠马。

  于谦分派诸军追击瓦剌,意图一鼓作气,救回被劫的正统皇帝。明军反扑穷
追,虽然杀了不少瓦剌士兵,却还是无法追上也先,终於让他遁走。

  这一场京城大战,虽然未曾救回太上皇正统,但是重挫瓦剌京城得以保全,
朝野无不欢欣鼓舞,景泰皇帝更是大喜过望。于谦却毫无松懈,并不就此收兵,
依然列军城外,军威鼎盛。

  黄昏之际,文渊和小慕容相偕进城,回到于府。一进大门,华瑄第一个奔了
过来,扑上来搂着文渊,欢声大叫:「文师兄,你太棒了!」

  文渊被她扑得向后一退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什么太棒了,说什么啊?」

  华瑄满面春风,笑道:「我跟紫缘姐姐,在城墙上看了哦,你对付那些鞑子
兵,轻松写意的,如入无人之境,你都不知道我叫了几声好!」

  文渊微笑道:「你们可别上城墙胡闹,要被人骂了,于大人脸上不好看。」

  华瑄笑道:「我才没胡闹呢。」朝文渊身后瞧瞧,又道:「慕容姐姐没回来
吗?」

  文渊道:「她去见她大哥了。方才听巾帼庄蓝姑娘说,这些天来,慕容兄都
跟她在一起,现下有事要小茵去见他。」

  华瑄「哦」地点点头,晃了晃头,道:「我有看到几队女兵,一开始还不知
道那是巾帼庄的人,后来才知道的。蓝姐姐她们都没事吗?」

  文渊道:「当然不可能都没事,或多或少会有死伤,但不严重就是,四位庄
主姑娘也都平安。」

  两人走进大厅,文渊左右张望,问道:「紫缘不在吗?」

  华瑄笑道:「紫缘姐姐在房里睡觉呢。」

  文渊一愕,道:「才这时辰,紫缘就睡了?」

  华瑄耸耸肩膀,说道:「紫缘姐姐昨天一晚没阖眼,今天当然累坏啦。」

  文渊道:「怎会一个晚上没……」尚未说完,便即住口,知道那必然是因为
自己将临大战,难以安歇。

  华瑄道:「真是的,昨天晚上,紫缘姐姐要我早点睡,都陪我躺在床上了,
结果我睡着啦,她自己一点也没睡。」

  文渊微笑道:「我去看看。」走进厢房,果然见紫缘卧在床上,脸朝里边,
长发披散,盖着被子,显是睡得正沉。华瑄跟在后头进来,笑道:「紫缘姐姐,
文师兄回来啦,起来啰!」

  文渊将佩剑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轻声道:「紫缘,我回来了。」他略一低
头,想看看紫缘。突然之间,一丝悠长的呼吸声传进文渊耳里。

  就在刹那之间,紫缘倏然翻身,一道银光疾闪而过,嗤地一声,手中一柄短
刀,刺进了文渊的胸膛。同一瞬间,文渊右手探出,在「紫缘」肩头一按,马上
反身倒跃,纵离丈许。但脚一着地,立刻向后倒下,「砰」一声响,背脊撞地,
内劲未消,胸口短刀飞震而出,一大片血红激散开来,惊心动魄。

  那短刀落在地上,翻了一翻,溅开点点斑斑的血色。变故乍起,华瑄大惊失
色,不及去管「紫缘」,第一个反应便是冲到文渊身边,大声叫道:「文师兄,
你……你怎样了?」她双手发颤,小心翼翼地扶起文渊上身,文渊脸色苍白,嘴
唇紧闭,按住胸口创伤,并不说话。

  那「紫缘」被文渊这么一按,全身上下颤抖不休,咬牙苦哼。只是文渊出手
之时,因伤而泄真气,这一下没能封住她的穴道,她只是浑身震荡,一时无法平
复。

  华瑄猛朝「紫缘」一看,脸色登时变了,叫道:「你……你是……」她有印
象,曾看过那女子一面,却一时无法忆起。

  那女子虽然甚感苦楚,却仍面露笑容,掩不住得意之情,轻轻说道:「骆金
铃,神驼帮帮主的女儿,骆金铃!」

  她猛一运气,竟然好端端的坐了起来,似乎不再以文渊那一击为苦。华瑄看
看骆金铃,再看看文渊,一时脑海混乱,惊惶到了极点,搂着文渊,不知该怎么
办才好。

  文渊勉强提气,轻声道:「师妹,你放心,我……我好得很。」只说了这些
话,便已经喘得说不下去。华瑄哪里肯信,不顾骆金铃在前,已经扑簌簌地掉下
泪来,哭道:「你伤得怎样?我……我要怎么办?」

  骆金铃跳下床来,从棉被底下抽出一柄兵刃,是把新月状的弯刀。她尖声叫
道:「文渊,你师兄已经完了,现在我就要你死,给我爹报仇!」弯刀一摇,如
月白光疾劈过来。

  华瑄陡然惊觉,怒声大叫:「别想碰文师兄!」

  手一抽,长鞭已自腰间抖出,「凯风式」迅猛凌厉,啪地一声,鞭梢将骆金
铃弯刀震开。

  华瑄惊惶至极,一出手反而骤然冷静,连出三鞭,内劲奇猛,刷刷刷三下过
去,骆金铃丝毫佔不得便宜,迫得退开。她冷笑一声,道:「不必再动手,你的
文师兄也死定了!」

  文渊极力调匀呼吸,凝视着骆金铃,极为艰难地开口,说道:「紫缘……在
哪里?」

  骆金铃冷笑道:「你好挂念她啊。」

  文渊闭上眼睛,极轻极轻地道:「你要是对紫缘下手,我不会对你客气。」
说到这时,胸前衣衫已是全染殷红。

  只听砰地一声,房门打开,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只怕,你已经没那力气
了。」铿啷、铿啷几声金属碰击,一个人走了进来,竟是被小慕容劈裂面具之后
一直不曾现身的颜铁。

  这时他的脸上,再度戴上了同样的铁面具,两个眼孔对着文渊和华瑄,闪动
着冷酷的光芒。


              (一百八十七)

  华瑄见颜铁来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紧紧握住长鞭,侧眼一望文渊。

  文渊手按伤口,平心静气,缓缓运转真气,轻声说道:「师妹,你快走吧,
逃得一个是一个。」

  华瑄一呆,道:「文师兄,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颜铁大步上前,说道:「你斗不过我的,谁也别想逃走。」几步之间,已来
到华瑄身前数尺,铁掌照面劈出。

  若在平时,华瑄必会避重就轻先行趋避,再伺机攻击。然而这时文渊负伤,
难以寸动,若她向旁让开,文渊必遭毒手,她又怎么能让?华瑄无计可施,唯有
硬着头皮,左手掌起柔式,卸开颜铁掌劲,右手长鞭一抽,「广漠风式」赫然使
出。

  广漠风式气象恢宏,一经施展,但闻狂风呼号,鞭影纷纷,宛若长龙翻滚,
飞腾八方,劲风护住了华瑄和文渊两人,更不断向外扩张。

  颜铁虽有铁甲护体,也不愿硬撼如此威势一时却步不前。骆金铃拾回弯刀,
空劈几下,喝道:「文渊,你靠你师妹保护,也不过延得片刻性命。叫你师妹住
手,本姑娘饶她一命!」

  华瑄朝她怒目相向,叫道:「你这人好坏,假扮紫缘姐姐骗人,又跟这个怪
物勾搭。我才不会让你们再伤了文师兄!」

  骆金铃冷笑道:「我也不必再伤他。用不着一时三刻你且瞧他是死是活!」

  华瑄凛然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文渊一眼,只见他按胸坐地,和先前一般无
二,苍白的脸色却隐隐浮现青气,按住伤口的手掌,指缝间流出红黑混杂的血。

  华瑄惊叫:「刀上有毒?」

  她这一惊,鞭上威力不自觉弱了下来,颜铁眼光奇利,瞧准此一良机,猛地
扑上,左臂砸向长鞭,甫一交击,铿然大响,鞭势顿缓,瓦解大半。华瑄震得虎
口疼痛,苦哼一声,颜铁手臂也大感震荡,攻势却不略停,凭着铁甲护遍周身,
无惧鞭上残劲,如狼似虎地冲上。

  「广漠风式」失守,华瑄心头大震,眼见颜铁距己太近,长鞭难以使开,唯
有舍鞭就掌,空手应敌。才与颜铁拆得三、四招,骆金铃又从背后夹击,弯刀上
霍霍生风,冷光闪耀,向她连递三招杀手。

  骆金铃武功虽不及华瑄,但是前有强敌颜铁,华瑄实难拨出余裕打发她,却
又不得不防,侧身骈指点去,骆金铃立即收刀退开。颜铁趁隙猛攻,挥拳重击,
华瑄赶紧回身守禦,手臂一格颜铁铁腕,顿时疼痛入骨,粉嫩的小脸胀得通红,
心中着急不堪:「再这样下去,一定打不过他,如何是好?」

  是日于谦率军驻守城外,于府中几无防备,客房与于谦家人的房间又相隔两
边,虽然已打得不可开交,竟是无人察觉而来。如此两面受敌,又要保护文渊,
华瑄实在应付不来,支撑了十来招,终於挡不住颜铁的一掌,被他拍中胸口,跌
倒在地。这一掌力道沉实,又拍中她胸前诸穴,华瑄无力动弹,在地上呻吟了几
声,突然眼眶一热,流下了泪水。

  文渊一直垂首默然,这时轻轻开口,柔声道:「师妹,别哭。」

  华瑄呜咽道:「怎……怎能呢……文师兄,我不要你死……」

  文渊轻声说道:「我会陪着你,不会死的。」

  颜铁哑着嗓子,说道:「你以为今日还能逃过死劫?莫非你还冀望那鬼灵精
的小慕容来救你?」文渊不再说话,只是盯着颜铁。

  颜铁喉头发出一阵怪声,乾笑两声,铿铿铿地转身出门。不过多久,一个娇
小的身子被颜铁拉着后领,就地拖进房来赫然是小慕容。她手脚均被铐镣锁住,
昏昏沉沉,唇边及衣襟沾有血迹,似是战斗中落败被擒。

  「砰」地一声,小慕容被颜铁掷飞,背撞砖墙,闷哼倒地。华瑄大骇,大叫
道:「慕容姐姐?」

  小慕容听得华瑄呼唤,微微睁开眼睛,脸上神情极为急切,似要说些什么,
却说不出话来,显是给点了哑穴。

  同时,骆金铃在床边俯下身子,从床底下拉出一个人来,却是身受绳索捆缚
的紫缘,正自昏迷不醒。骆金铃在她颈后穴道一点,冷笑道:「醒来罢,看看你
的情人将如此死去!」

  紫缘睁开眼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因负伤而憔悴的文渊。她大为震惊,
冲口而叫:「渊……」身子只想冲上前去,但是手足不得自由,又被骆金铃按住
了,根本无法挪动。

  文渊默默望着小慕容,眼神慢慢飘向华瑄、紫缘、骆金铃,最后到了颜铁身
上,注视着他的脸,铁面具正泛着冷澈的银光。

  颜铁关上了门,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文渊,你可真能撑,居然还没毒发
毙命。不过,你撑得越久,也只是徒增痛苦。」向小慕容一指,说道:「你居然
放心这丫头落单一人,以致被我所擒,这可是你自己的疏失……」

  说到这里时,颜铁看了小慕容一眼,只见她满脸鄙夷不屑之情,狠狠盯着自
己。颜铁踏前一步,说道:「在你下地狱之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这小慕容曾
坏我大事,现在我就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颜铁说完,便朝小慕容走去,抓住了她的襟口。小慕容无法反抗心中惊慌,
朝文渊一望,眼波闪动,如欲落泪。只听「嘶」地长长一响,小慕容身上衣裳连
着肚兜一齐撕裂,肌肤裸露。颜铁二话不说,两只铁掌握住她胸前双乳,使劲一
捏。

  「呃……呃……」小慕容口不能言,但依然因苦楚而呻吟。冰冷的铁指触碰
到乳头时,更使她浑身寒颤,娇躯也无力地扭动。

  文渊双目圆睁,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间挤出最后一点声音似地,说道:「颜
铁,住手!」

  颜铁冷笑几声,道:「痛心么?还不只这样,我要把你的女人都干得死去活
来。瞧着心爱的女人给别人干,这滋味你没尝过吧?」

  华瑄骂道:「不要脸,卑鄙小人!你不可以碰慕容姐姐!」

  颜铁咕地一声怪笑,道:「你不要急,等一下就到你了。我会好好插你的小
嫩穴,保证你乐得灵魂儿飞上天。」

  华瑄气得满脸通红,叫道:「你……你下流!」

  紫缘低下了头,轻声道:「骆姑娘,你为了报仇,宁愿和这种人合作么?」

  骆金铃斜睨紫缘,冷冷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了杀向扬、文渊,
我可以牺牲一切,你懂什么?」说着转过身子,向颜铁走了过去,抛下弯刀,轻
轻从后面拥住颜铁,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被钢铁包住的脖子。

  颜铁动作一停,手掌从小慕容胸口离开回身抱住骆金铃,道:「你这淫娃,
又想被干了么?」

  但见骆金铃脸上肃容尽消,犹如换了个人,眉梢眼底满是春情,娇态无限,
轻声说道:「是呀,今天我能报仇,心情好极了……」

  颜铁将她按伏在地,摸了摸她的臀部,说道:「你以前给男人干,是为了学
功夫报仇,现在报了仇,还要自个儿送上门来,真是下贱的淫娃,如此淫荡,妓
女也还不如。」说着用力一扯,拉下了她的裤子,露出丰腴的屁股。

  骆金铃「啊」地轻唤一声,臀缝微一收紧,眉头掀动,颤声道:「是……我
是淫娃,我淫荡……快,快给我……」

  颜铁怪笑几声,裤子脱下三分,打开护阴铁罩,掏出一根硬挺的阳具。敢情
他自与华瑄初次交手之后,为免重蹈覆辙将铁罩改得宽了,虽然阳具早已昂立,
却也毫无不适。

  他抓住骆金铃的屁股,瞄了小慕容一眼,冷笑道:「先吃开胃小菜,再用正
餐。」向前一送,插入了骆金铃体内。

  「啊……啊哈!」骆金铃高声吟叫,昂起了头,神情在兴奋之中,却带着一
丝悽楚。

  颜铁恣意抽动,十只手指到处肆虐,捏够了屁股,又脱掉骆金铃的上衣,去
抓她的乳房。她双峰的份量相当可观,一抓之下,被捏得红热的嫩肉,从铁指管
间小团小团地挤出,渗着汗珠,既美艳,又淫靡。

  肉棒在骆金铃的嫩穴里激烈抽动,淫水洒了又洒,弄得满地水渍。骆金铃纵
声浪叫,神色失魂落魄,不断呼唤:「快……快点……噢……好……啊……」

  颜铁摆动着腰,冷冷地道:「淫娃,你不过是给我泄欲用的料子,别太得意
了!」

  骆金铃连声喘气,道:「是]是的……没关系,我……我好舒服……啊!」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媾了许久,颜铁拔出了肉棒,阳精「噗滋」地狂喷而出。
骆金铃的屁股、后腰、背上,先后洒满了白浊的浓液。她喘着气趴在地上,双腿
交错着,股间黏稠一片,舌头舔着嘴唇,津液丝丝流下。那神态在淫荡之外,竟
是带着几许癫狂。

  射出之后,颜铁的阳具软了下来,先端垂着要滴不滴的精液。他走到小慕容
身边,蹲下去,扳过她的下巴,说道:「给我舔乾净。」

  小慕容瞄了那东西一眼,闭上眼睛,轻蔑地笑了笑。颜铁大怒,道:「臭丫
头,给我舔!」腰往前挺,肉棒直顶到小慕容唇上,阳精沾了上去。小慕容紧闭
朱唇,拼命抗拒。

  颜铁冷笑道:「好,我看你能撑多久?」右手仍是抓着她的下巴,左手拇指
食指伸出,捏住了小慕容的鼻子。

  片刻之后,小慕容渐感气窒。她竭力忍耐,不愿张口吸气,可是肺里真气越
来越稀,憋到了极限,终於还是开了口。一开口,颜铁的阳具便闯了进来。

  「呜、呜呜──」小慕容又羞又气,想把口中肉棒吐出,可是颜铁左手已转
而压住她的头,不让她有所闪避。颜铁大为得意,说道:「好好舔,舔得乾乾净
净,等一下插你时……啊唷!」话没说完,小慕容已用力一咬惊得他赶紧放手,
抽出阳具。只是小慕容有伤在身,又被封了穴道,这一咬殊无力量,没伤及颜铁
的命根子。

  颜铁连遭抵抗,越发恙怒,猛一转头,朝文渊望去,但见他依然坐在当地,
身形微弓,是因伤重而无法坐直,双目却无丝毫疲态,两道目光朝他射来,神采
逼人。「铿」地一声,颜铁用力踏地,怒声喝道:「看什么?」

  文渊手按胸口伤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眼神明亮,依然紧盯着颜铁,彷彿
一对利剑,穿破颜铁的面具,直刺他的双眼,令他浑身不自在。

  颜铁安妥铁罩,穿好裤子,转而走到文渊面前,两人眼光交集,互相逼视。
颜铁居高临下,下睨文渊,文渊微微抬头,昂视颜铁,两双眼神对视之下,颜铁
忽然大喊:「你在看什么──你已经命在旦夕了,你死定了!」

  文渊一声不响,眼神没有些许退缩,灼亮如焰。不知为何,颜铁渐渐感到不
安,烦惧於文渊的眼神。他喉咙咕隆发响,语调狂异,低声道:「死到临头了,
你……你还在逞什么威风?」

  文渊仍不作声,眼睛像是锁住了颜铁,眨也不眨一下。铿啷、铿啷……颜铁
举起了右手,手指关节僵硬地扭曲着。「你──不准再看我!」

  一声嘶哑的嚎叫,紧接着鲜血飞溅。在那一瞬间,颜铁的食中二指,指尖沾
满了血污,已戳中了文渊的双眼。一出一收之后,文渊闭上了眼睛,睫毛下血线
缓缓而流,眼皮没有受伤。在他的双眼被戳中时,他完全没有阖眼的念头。

  紫缘、小慕容和华瑄,心头同遭震惊。华瑄睁大眼睛,大声哭叫道:「文师
兄──啊!」

  小慕容咬牙切齿,只恨说不出话,眼眶已然含泪。紫缘神色茫然,静看闭着
眼睛的文渊,颤声道:「渊……」

  这时骆金铃已穿好衣物,重握弯刀,见到颜铁骤然下手,竟也身感震慑,体
内似有一阵寒栗。

  颜铁放声狂笑,声嘶力竭地叫道:「你再看吧,再看吧!哈哈、啊哈哈!臭
小子,你瞎了,你瞎了!」

  狂笑声中,文渊微微一笑。这闭目微笑的姿态,竟似莫名的悠闲。

  骆金铃注意到了他的微笑,开口大叫:「颜──」

  刹那间,文渊飒然立起,双掌一朝天,一面地,陡然回转而抱,虚空持圆,
瞬时真气广佈,已然封住颜铁周身,紧跟着掌影疾展,如云如水,如风如烟,万
象纷呈,又似虚无。

  颜铁骤然感到身入虚无,飘飘软软,有如酣醉。突然间,身子晃了一下,猛
地醒觉,继而喉间一热,鲜血大口狂喷。

  他惊怒交集,疾退三步,拉开距离,一站定脚步竟尔不稳,内伤已经不轻。
但见文渊负手而立,胸口伤处鲜血迸涌,却非黑血,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
却是神情淡然。

  颜铁咳血几下,低声道:「你……你还能出手……」

  文渊道:「是阁下给我的时机,无话可说罢?」

  颜铁一抹嘴边鲜血,道:「为了这个时机,你连眼睛也不要了?」

  文渊微笑道:「眼睛我当然想要,可惜当时内劲积蓄不足,恐怕伤不了你,
只有大局为重了。」

  颜铁还欲说话,突然一惊:「我刚才……抹了嘴边的血?」他慌忙举手,双
掌摸着脸,确实摸到了皮肤。

  文渊举起右手,铁面具已在他手中。他缓缓地说:「虽然我看不见了,不过
我也知道你的脸,是什么模样……」

  颜铁呆住了,一转头,再转头,三转头看见了紫缘的惊愕,小慕容的嘲弄,
以及华瑄脸上不可置信,似是痛恨、又似难过、而绝大部分是失望的神情。

  文渊抛开面具,说道:「再来,你还打算如何……韩师兄?」

  铁面具边缘触地,微略一转,咯地一声,搁在地上,空洞的眼朝着天。


              (一百八十八)

  颜铁──现下是为韩熙,僵立当场,呆若木鸡地看着文渊,俊逸的脸上筋肉
扭动,艰难万分地吐出沙哑的声音:「你……你怎会……怎会……」

  文渊轻声道:「这位骆姑娘受我反击时,内劲不激反减,消长得宜,卸去了
大半劲道,那是『九转玄功』的卸劲法门,外人无从得知……」说着举手指着韩
熙,说道:「任师叔见过她,不会被她所骗,教她九转玄功。以师兄的个性,也
不可能轻易传授外人功夫。那么教她此功的,除了龙驭清父子,也只有韩师兄你
了。」

  韩熙神色呆滞,嘴角间歇抽动,眼中却闪着狂跃的光芒。

  文渊肩膀微松,又道:「两个多月前,师兄救了一位不知名的姑娘,他说那
姑娘宁愿出卖身体,也要向皇陵派的人求取九转玄功口诀。当时我还不知原由,
现在一想,那正是骆姑娘……我早该想到的。」

  骆金铃听到这里,悚然一惊,紧握刀柄。

  文渊面容黯然,道:「我不知道你怎能任意改变声音,或许是药物吧?『颜
铁』从未和『韩师兄』一同出现过,而又如此恨我……面具下的眼神,还是藏不
住的。现在一想,迹象如此之多,但我不曾怀疑过你……韩师兄,演变到今天这
个局面,是谁的错?」

  韩熙双眼一睁,陡地大声嘶吼:「谁……谁的错?是你──就是你!」

  「铿啷铿啷」连环重响,韩熙全身关节运动,铁甲剧震弹跳,诡异之极。只
听他厉声狂叫:「若非你抢走华师妹,我……我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我
非杀了你不可!」

  陡听「锵锵」两下大响,韩熙飞步窜前,铁足顿地之声激昂异常,双掌并腕
推出,劲道猛烈。华瑄惊叫道:「文师兄,小心!」

  文渊甚极机敏,双目虽盲,却已然听其音而辨其位,转身移步,绕到韩熙右
侧,让开此招。

  韩熙喝道:「躲哪里去?」手腕倏然回转,掌劲拉回,反手一拍,方位拿捏
之准,匪夷所思,正中文渊右肩。文渊苦哼一声,连退三步,方始站定。

  韩熙双掌虚抓,杀气腾腾,道:「唯有杀死你,华师妹才能归我所有!你揭
露了我的秘密,我再也没什么好保留的,就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说到这里,
韩熙脸上浮现冷笑,缓缓说道:「可惜你已经看不见了,真遗憾啊!」

  「锵」地一声,韩熙拍掌凝气,猱身冲去。文渊出掌迎击,却拍了个空,蓦
地腰间一震,反中了韩熙一腿。文渊哑牙忍痛,掌心真气散逸,手法若虚若实,
以「潇湘水云」回敬,却不料着掌处空空如也,韩熙又已避开。

  华瑄和小慕容无力支援文渊,看在眼里,焦急之余,更感讶异。这时韩熙所
使的武功身法,介於「韩熙」「颜铁」两个身分之间,正奇兼备,相辅相成,有
时是韩虚清所传的正宗武功,却又不时参杂西域异技,繁杂多变令人目不暇给。
两条铁臂胜似狂风暴雨,节节进逼,毫不留情。

  文渊毕竟重伤在先,出奇不意的一击,虽是伤了韩熙,但是后继无力,加上
失明残缺,此时兵败如山倒,只有挨打的份,转瞬间又中了韩熙两拳。

  此时情势孰优孰劣,任何人都一目了然,文渊纵能抵挡韩熙攻势,也迟早会
因胸口重创倒下。韩熙负伤吐血,伤势自也不轻,但他眼下余力,远胜文渊,而
武功又是无从捉摸,可说立於不败之地。

  再过须臾,韩熙手上功夫越来越猛,文渊守势瓦解,又中了一掌飞跌而出,
猛地撞上墙壁,胸前伤口一阵溅血。华瑄急叫道:「韩……韩……韩师兄,你住
手啊,不要打了!」

  韩熙正待乘胜追击,听见华瑄呼唤竟然愣了一下,心道:「她还叫我师兄,
难道她……并不十分恨我?」一迟疑间,便未立即出手,斜睨华瑄。但见她低头
含泪,俏丽的脸蛋上哀淒无限,极轻极轻地道:「你别杀文师兄,拜托……」

  韩熙抬起手掌,虚悬文渊面前,作势下击,眼睛仍是望着华瑄,道:「你要
我饶他一命,倒也可以!只要你答应,从此伴随在我身边,什么话都好说。」

  骆金铃闻言,顿时叫道:「且慢!韩熙,你不杀文渊,我可要杀了他!」华
瑄娇躯微震,看着韩熙的眼神犹疑了。韩熙极欲诱使华瑄应允,骆金铃此言,对
他无疑是节外生枝,当下道:「华师妹,你放心,我韩熙说到做到,从不打诳,
我说了不杀文渊,这女人自也杀他不得!快,答应了吧,别担心了!」

  那边骆金铃却不能茍同,弯刀半空一劈,叫道:「韩熙,你说什么?咱们早
就说好,事成后华瑄归你处置,文渊由我来杀,你不守约定么?」

  韩熙怒道:「贱人,这里哪有你谈条件的份?要不是我,你练得到『九转玄
功』的八成口诀?你再多话,休怪我不客气!」

  骆金铃紧咬嘴唇,眼中佈满血丝,大声叫道:「废话!我要替爹报酬,我一
定要杀了他!」狂叫声中,骆金铃挺刀冲来,照着文渊一刀砍下。

  韩熙呸了一声,低声骂道:「碍事的贱人!」右手铁臂一格弯刀锵然震断,
左手跟着探出,正抓住骆金铃咽喉,缓缓施力,将她身子提了起来。

  骆金铃大为惊恐,叫道:「放、放……」只喊了两声,便只剩下气音,再过
片刻,连气也已发不出来,只能舞动手足,聊做挣扎。韩熙脸色冷酷手指加劲,
骆金铃手脚一阵痉挛,张着口,已经翻了白眼。他右手一甩,将骆金铃掷开,砰
地落在地上,毫无反应。

  文渊虽看不见韩熙做了什么,但是听骆金铃的几下声音,已经约略猜到,脸
色沉了下来。紫缘、小慕容看着韩熙这般举动,心中均感一阵悚然。华瑄脸色发
白,颤声道:「你……你……」

  韩熙轻声道:「看吧,华师妹,我说了不会杀文渊,就真的不会杀,也不让
人杀他。来,相信我吧!」

  华瑄看着文渊泪水缓缓横流在地,不知如何是好。韩熙缓声道:「华师妹,
倘若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胁迫你。你可知道,我多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投进我的怀
抱,而不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怎么样,跟着我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
要你跟着我,我可以不杀这小子……」

  华瑄身子一颤,道:「当……当真么?如果我听你的,你就不再伤害文师兄
了?」

  韩熙面露喜色,道:「当然!不过,你也不能再跟文渊有所来往。你肯答应
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杀他?」

  紫缘见华瑄神色不定,似为韩熙言语所动,急忙叫道:「瑄妹,别做傻事!
文渊他不能失去你,何况,这人……他也不会遵守诺言的!」

  韩熙睨视紫缘,怒道:「你胡说什么?」

  紫缘回望韩熙,道:「既然,知道你如此善於作伪,难道我们还能相信你不
成?瑄妹,你想一想,一想就明白了!」

  华瑄呆呆地看着韩熙,脑海中闪过「颜铁」的形象,铁面具、铁护甲、嘶哑
的声音、怪异的武功、挟持紫缘威胁自己时的情境,那与「韩熙」所拥有的形象
泾渭分明,压根儿是两个人。

  她又看见骆金铃的尸体,不知为何华瑄想到了一个模糊的梦境,突然间,似
乎醒悟了什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再次落泪,轻声唤道:「文……
文师兄!」

  韩熙见她满脸绝望神色,心中顿时怒气大炽,大声吼道:「你不相信?连你
也不相信我?」

  华瑄哭道:「我怎么信你?你……你戴上面具,就对我那么坏,欺负我,又
欺负紫缘姐姐……你一直在骗我,那么过分,我怎能相信你?」

  这几句话刺入韩熙心头,登时使他哑口无言。转瞬间,韩熙眼中杀气大盛,
心道:「今日身分已然败露,华师妹再也不可能真心待我,事已至此,唯有除掉
文渊这小子,直接将华师妹抢过来!」

  如此一转念,韩熙杀意已现,蓦地大喝一声,掌力直劈文渊脑门。文渊一声
不响,顺势低头矮身,掌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陡然回腰转步,
巧避掌劲,掌力打空,激得地板隆然震动。趁着韩熙错愕,文渊步法又变,舒膝
斜弹,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韩熙腰际,顺势重重送上一掌。

  一掌打下,文渊已然飘开一旁,只听铿然声响回荡不绝。韩熙没能避过,丹
田吃了重招,猛地气血翻涌,极欲作呕。他惊怒交集,急忙转身盯住文渊,恶狠
狠地道:「好,想不到你还能动,算我失策!接下来这几招,定要取你性命。」

  文渊抚胸急喘满身血污,形势恶劣已极,听得韩熙此语,却摇了摇头,道:
「韩师兄,你最好趁早住手。若不是铁甲护体,这一掌就可以让你躺下。真要打
下去,你必败无疑,我……我并不想杀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感愕然。韩熙先是一凛,跟着哼了一声,双眉高挑,
一字一句缓缓道出:「我必败无疑?笑话,做你的春秋大梦!」

  铿铿两声,韩熙猛冲出掌,倏地铁指成爪,转出机关利刃,十道锋芒挥向文
渊,如组罗网,刹刹有声。文渊猛一转身,指刃擦身而过,只差寸许,便是开膛
破肚之厄。韩熙喝道:「哪里逃?」紧跟着追击三招。文渊左右移步,如御风云
犹如顺其自然,一一避过狠招。

  韩熙吃惊万分,心道:「这小子纵然未瞎,在我全力进逼之下,也不该能如
此轻描淡写地与我交手,何况他已受重伤?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一急
出手更狠,金铁鸣响之声绵绵不绝,有如沙场干戈迸击。

  然则不论韩熙的招数如何凌厉,文渊却都能规避拆解,越来越得心应手,趋
避自若。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拆招之际,心中却一片雪亮:「他的真功夫的
确厉害,照这攻守路数,是将西域武功和本派的武术相结合,似是而非,似非而
是,我眼睛看不见,难怪先前应付不来。换作其他对手,我定会败阵,可是他却
有一个绝大弱点,那就是铁甲碰击的声音。」

  要知道文渊精通音律,自从与穆言鼎一战,於万物音韵领会更多,韩熙大小
招数,定有金铁撞击声响,焉能逃过文渊双耳?文渊既已失明,迫得以耳代目,
本来极不熟习,但是这金属声音实在太清晰,不似与常人过招,只能细辨对方手
足所带风声,这对明辨万音的文渊来说,实是最佳指引。

  文渊冷静拆招,全心发挥武艺,十余招后,忽然出掌反击,正是韩熙守势破
绽所在,再一次击中他的小腹。

  韩熙丹田受创,登时真气大乱,逼得他痛苦不堪,脸色惨白。文渊轻声道:
「韩师兄,住手罢。」

  韩熙咬牙道:「住手?你……不杀了你,我誓不罢休……」

  这一掌着实打得厉害,韩熙决计料想不到,文渊的内家功夫精妙若此,铁甲
几乎已无助於护体,而自身的功力,竟也不足以抵挡。反观文渊,虽然先前中招
极繁,却没有再添重创,令他受累的,仍是胸膛那一刀,两人在内功造诣上的差
距,已是显而易见。

  韩熙握紧双拳,「铿」地踏出一步,一时却踏不出第二步。文渊抢先上前,
单掌劈胸,韩熙招架不及,「噹啷」几声,仰天而倒,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局面
至此彻底扭转。文渊按住胸口,勉强微笑了一下,已经止不住伤处流血,一手撑
着墙,缓缓滑坐下来。

  一阵模模糊糊的思虑,令文渊逐渐困倦了下来,耳边听着的声音似乎也模糊
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叫着他,不知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的声
音;胸口的伤处,多了一些温柔的触感,清清凉凉地,敷上了什么东西。

  迷迷茫茫之中,有少女哭泣的声音,以及旁人安慰的语调。完全陷入昏迷之
前,他只听见有人大喊:「不好了!皇陵派、龙驭清他──」


              (一百八十九)

  在一阵剧痛下,文渊醒了过来。在那一刹那间,他感到有点错愕,因为他虽
然醒了,却睁不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随即想起,他的眼睛已受创而盲。

  他正感茫然,忽听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醒了吗?」听声音,正是
紫缘。

  文渊轻声应道:「醒了。」他想要坐起身来,但甫一挺腰,胸膛便是一阵疼
痛。

  紫缘连忙扶住他,柔声道:「别起来了,养伤要紧。」

  文渊道:「不碍事的。」依然坐了起来,手按胸口,伤处已然包扎妥当。

  紫缘轻声问道:「觉得怎样?胸口难受么?」

  文渊微笑道:「放心,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那骆金铃可有伤了你?师妹
和小茵呢?」

  紫缘道:「我没受伤,茵妹的伤也还好,正在邻房休息。瑄妹没受伤,可是
她……」欲言又止。

  文渊急忙问道:「师妹怎么了?」

  紫缘轻轻地道:「瑄妹她……她一直在哭,哭了好久。」

  文渊虽然看不见,但听紫缘语气,也猜想得出她此时的愁容心中难过起来,
叹了口气。紫缘默默不语,只有几下轻轻的鼻音传来,声似低泣。

  文渊柔声道:「紫缘,别哭!」

  紫缘摇着头,轻声呜咽:「我……我……我没法子……你的眼睛……」

  文渊柔声道:「至少,我人活得好端端的,只是看不见东西罢了,别哭成这
样。」循声伸手,摸到了紫缘肩头,想把她抱过来,却不料伤后虚弱手上无力。

  紫缘挪到他身边,轻轻搂着文渊,轻声泣道:「渊,你当真……看不见了?
这怎么成……呜、呜呜……」

  就在这时,小慕容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紫缘姐,他醒了吗?」

  紫缘声音微微提高,道:「醒了!」

  不一会儿,文渊便听得开门声,两个人的脚步声走进来。文渊轻声道:「是
小茵和师妹?」紫缘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轻轻地道:「是。」

  小慕容看着文渊,见他阖着双眼,心中一阵激动,喉头微发哽咽。华瑄坐在
床缘,紧握文渊手掌,哭道:「文师兄……你……你的眼睛……」

  文渊耳听一片饮泣,心中亦感酸楚,叹道:「师妹,不要哭了,你这不是更
让我难过么?」

  华瑄仍是啜泣不止,说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嘛……文师兄……文师
兄……」

  小慕容走近文渊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端轻触他的眼皮,顿时无法再
忍,也跟着哭出声来。文渊苦笑道:「小茵,怎么连你也哭了?」

  小慕容强忍泪水,用力抹抹鼻头,道:「我……我没哭,你也不想要我哭,
对不对?」话虽如此,却是声带呜咽。

  文渊叹道:「是啊,你们这样哭,心里自然是很难过,我不希望你们难过,
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实上,他眼睛重创失明,所受打击更非旁人可比,
此时此刻,文渊更是想哭。他眼眶一热,猛地剧痛不堪,眼眶中竟似万刀攒刺,
肌肉紧绷,竟流不出泪水。他涩然一笑,心道:「人道是『欲哭无泪』,我却是
有泪哭不得。连哭也哭不出来,看来我这眼睛是当真完了。」

  只听小慕容低声道:「我去问大哥,求他把江湖上的名医都找来,一定要医
好你的眼睛。」

  文渊道:「这等伤势,只怕救也救不成。」

  小慕容亦知此举极难,眼睛受伤,不比手脚皮肉,武林中从未听闻有人眼睛
受了外伤失明,而又治愈,重见光明的。但她总是不愿放过一丝希望,道:「不
试试看,怎么知道?等大哥回来,我马上问他!」

  文渊听了,正自摇头,忽然觉得奇怪,心道:「何以小茵说是『回来』?」
问道:「慕容兄来过了么?」
 
  小慕容道:「来……来过了,刚刚又出去了。」

  文渊一听,暗自疑惑:「以小茵的个性,一见慕容兄面,就该问了,怎会没
问?」忽然之间,他想起了昏迷之前耳里听到的零星片段,当下问道:「紫缘,
小茵,师妹,在我昏倒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三女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文渊不闻回应,心里一愕,情知事态有异,急忙
问道:「到底怎么了?」手在床上一摸,忽然又觉得不对,道:「这床……不像
是于大人府里的,不是我睡过的。这是哪里?」

  紫缘轻声道:「这是白府,云霄派那位白姑娘的老家。」

  文渊道:「白姑娘家?为什么到这儿来?」这话一问,又是寂然沉默。

  文渊更是不安,叫道:「说呀!为什么没人说话?」

  华瑄忽然大叫一声,哭道:「是……是龙驭清,他造反了,打进皇宫去了!
卫高辛、葛元当带着一群人包围了于大人家……」

  文渊心中大震,叫道:「包围于大人家?那,于大人的家眷──」

  小慕容轻声道:「都逃出来了。云霄派的两位柳姑娘,发现皇陵派的人马攻
向皇宫,又去封锁城门,把于大人的兵马挡在城外,连巾帼庄的人也进不来。她
们想起我们住在这里,赶过来通知,本来想要我们一同去阻止,却没想到我们都
受了伤……」

  文渊听着,不由得大为震惊,道:「后来?」小慕容道:「要是跟卫高辛他
们硬拼,现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请两位柳姑娘带路,连着于大人一家老
小,都先躲到这里来避难。好在白嵩在京城名望不小,看来龙驭清大局未稳,不
欲节外生枝,也没发现我们溜过来,还没派人来找麻烦……」

  文渊喝道:「大局未稳?要给他稳了,那还得了!没有人阻止龙驭清么?」

  小慕容道:「大哥翻越城墙头进城来了。我把他找了过来,他知道了情况,
已经赶去皇宫了,那白嵩也同云霄派的几位姑娘去了,可是……他们功夫称不上
顶尖,单凭大哥一个人……」随即一阵默然。

  文渊急道:「慕容兄武功虽高,但皇陵派人多势众,龙驭清又是绝顶高手,
如何能敌?不成,我得……」话未说完,华瑄和小慕容已同时叫道:「不行!」

  紫缘轻声道:「渊,你别管这事了。你……你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去跟皇陵
派打?你这样牺牲,无事无补啊。你不也说了,不希望我们难过吗?」

  文渊苦笑道:「我还没说完,你们全料到了?」

  小慕容道:「当然了,你……你就是心肠太热了,也不顾一下自己!看你,
看你弄成这样……」

  说着说着,小慕容又哭了出来。华瑄也含着泪水,轻声求道:「文师兄,拜
托你,别去跟龙驭清打……你看不见东西了,怎么能跟他动手?我……我不要你
死啊!」

  耳听三位红粉知己的劝阻,文渊又何尝不知凶险?他自知功力不及龙驭清甚
远,便即无伤在身,也不能胜,何况此刻他外伤未癒,双目失明,一旦去与龙驭
清交手,无异自寻死路。但他内心交战,又决不能让龙驭清谋反成功,要知此时
瓦剌大军未退,一旦龙驭清杀了景泰皇帝,京城就此变天,那时他大开城门,与
也先军队内外夹攻,于谦一军势必战亡,江山易主,中原不知会乱成盒等模样。

  想到这里,文渊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奋然起身。但小慕容马上挡在他前面,
叫道:「不可以!不管怎样,我们绝不会让你去的!」华瑄也拉住他的手,哭哭
啼啼地,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渊万般着急,道:「你们……哎,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人的性命,看得比天
下人还重啊!我要是不去……」

  却听小慕容叫道:「问题是你去了也没用啊!就算你要跟龙驭清拼命,现在
你伤得了他吗?光是我跟华家妹子就可以把你挡在这里,你还想怎么跟他动手?
你可不要白白送死……」说着说着,话声里已泛着哭音。

  文渊心中一软,也知小慕容说得不错,叹了口气,说道:「紫缘,你也……
你也这么想?」

  紫缘幽幽叹气,轻声道:「我们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你这样平
白牺牲,真的於事无补。现在,我们……也只能祈求慕容大哥他们好运了。」

  文渊黯然坐倒,按着自己的双眼,不住摇头,神情丧气已极。华瑄抹了抹泪
水,轻声道:「文师兄,这是没办法的啊……」

  文渊仍是摇着头状极痛苦,道:「当真没有办法?只因为少了这一双眼睛,
我什么也做不到了?慕容兄他们正在力挽狂澜的时候,我只能在这里空等……」

  紫缘和小慕容互相对望,心中均感不忍,却也想不出话来安慰,何况她们也
尚无法摆脱爱人失明的悲痛,只能在他身旁,默默相陪。

  忽然「砰」地一声房门摔开,一个女声叫道:「文渊,文渊!」脚步急响,
冲到文渊身边。

  文渊呆了一下,听那声音,不禁脱口而道:「韩……呼延姑娘?」

  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感愕然,看着这突然闯进的女子,一身金色斗篷,满
室闪耀,不是呼延凤是谁?然而只有文渊、紫缘二人知道,其实她本来该叫做韩
凤。韩凤脸上隐有泪痕,看着文渊的脸声音发颤,道:「你……你真的瞎了?」

  文渊苦笑点头,道:「呼延姑娘,你怎么……」

  却听另一个粗豪声音叫道:「韩师兄教出来的好儿子,晚点儿再教训他!文
兄弟,你现在能动么?」

  文渊闻声更是惊讶,同时带着狂喜,叫道:「任……任师叔?您也来了?」
听这声音,分明便是任剑清,只不知他何以会与韩凤一同来到。

  任剑清道:「我也来了?当然要来!好,你招子废了,顺风子还行,这就没
问题了。」

  忽然,另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来:「事态紧急,无暇多说。任老弟,你
动作要快。」这一人的声音,文渊听得更是大惊,心道:「这可不是穆言鼎?祖
陵守陵使穆言鼎?他……他竟然也来了?」

  果然听得紫缘语气惊异,道:「穆……穆老先生?您怎么……」

  只听穆言鼎语气甚和,道:「紫缘姑娘,你不必担心,老夫虽然老得糊涂,
尚分得清恩怨是非,今天我不是来与文公子为难。」

  这三个毫无关联之人同时出现,简直稀罕,文渊正感惊奇,却听任剑清道:
「不错,大难迫在眉睫,有话晚点再说。」话才说完,陡地大喝:「历代宗师在
上,皆为见证,不肖弟子任剑清,今日斗胆,僭三师兄之位传命。华玄清座下二
弟子文渊,跪下听令!」

  文渊心中凛然,二话不说,随即跪地。他听任剑清不称自己「文兄弟」,突
然极其严肃地论起辈分来,心知事情绝非寻常。却听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时轻
呼,彷彿看见了什么惊人物事。

  任剑清盯着文渊,目光炯然,喝道:「文渊听了!从今日起,你已获传本门
『寰宇神通』人字诀信物,本门不论尊长,不得异议!伸出手来,接下信物!」
说着右手一挥,蓦地里一声铮然巨响,雄浑醇厚,回荡不已。

  这几句话说来,一字一雷霆,文渊正惊讶万分,茫然不知所以,忽然听到最
后这一声响,那是他熟悉不过的声音,陡然间心神大震,脱口大叫:「文武七弦
琴?」


              (一百九十)

  文武七弦琴早已落入龙驭清手中,理当不会在此出现。可是听那弦上之音,
刚柔兼备,达於极致,除了文武七弦琴,再无别琴可替代之。

  文渊惊疑之际,依言伸出双手,接过那琴。任剑清这才放松紧绷的脸孔,笑
道:「好极!万事交代妥当,接下来该我去拼命了。」

  文渊轻抚琴身,察其形制,果然便是他熟悉不过的「文武七弦琴」。他右手
轻撮,左手不动,琴弦铮铮微响,有如老友重逢,互相呼应。文渊面露微笑,轻
声道:「看是看不见,好在还听得见。久违!久违!」

  他随即起身,道:「任师叔,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

  任剑清道:「这可要多谢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来的。」

  文渊一呆,道:「什么?」

  紫缘亦感惊奇,轻声问道:「穆老先生,这张琴,是你……」穆言鼎一捋白
鬍,道:「正是。老夫亦是爱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尘,藏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
门在外,夺了它出来。」

  文渊脸色大变,道:「但是如此一来,穆前辈您,岂不是违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夫此举,正是为了皇陵派的声名。」

  文渊奇道:「此话怎讲?」

  穆言鼎神色肃然慨然叹道:「皇陵派之所以创立,乃是镇守大明天子陵墓,
责任在安邦定国。掌门之位,统领全派,更应以身作则。老夫所见四代掌门,武
功一个比一个强,德行却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渊听了,心中一动,正要接话,穆言鼎又道:「龙掌门倒行逆施,意图谋
反,老夫劝谏不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陵派声名扫地,坏在他的手里。文公
子,这张琴原本是你的,老夫听闻卫高辛、葛元当率人袭击于大人宅邸,想是冲
着你去的,当即带琴赶过去,一方面制止这两个蠢材,一方面也是还琴给你,不
料老夫到时,于府空无一人,倒是在离开路上,遇见了你这师叔,和这位呼延姑
娘,引老夫来到这里。如今物归原主,老夫也已心安。」

  任剑清笑道:「我赶来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浑蛋师兄,可没想到会再见到
本派宝琴。我还担心这与大师兄一战,顶多拼个同归於尽,这件传承大事来不及
交代,那可麻烦,这下可解决了!」

  文渊道:「可是任师叔,这张琴你早就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慎重,重给
一次?」

  任剑清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他微一凝神,竖耳倾听,道:「外头兵马
纷扰,只怕宫中已然大乱,不能多说了。总而言之,这阵子我到了云南一趟,探
访了韩师兄的老家。文渊,华丫头,你们可记得?当日在京城外客栈,你们韩师
伯曾言,要在你们成亲之后,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文渊应道:「记得。」

  华瑄点头道:「嗯,我也记得。」这时来了外人,她不好意思再哭,已经擦
了眼泪。

  任剑清道:「虽然韩师兄没说是谁,不过我这人就是忍不住好奇,亲自去探
了一探。这一探可好,给我知道了『文武七弦琴』的另一个秘密。嘿嘿,这琴跟
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

  说着微露自嘲之色,道:「也难怪我任剑清武功不精脑筋如此之钝!文渊,
本派『寰宇神通』,向来同辈之中,仅传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时局势大
不相同,包括你师兄向扬在内,加上龙腾明、韩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不对啊,韩熙并不懂得寰宇神通罢?」

  任剑清嘿了一声,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诀』奇效,他如
何能修持两门迥然不同之内功……」

  说着猛一挥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渊,本门『寰宇神通』博大精深,
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诀,你同辈三名师兄所学均是『天字诀』,
专重内功,但是你师兄向扬未得太乙剑之助,恐难领悟『天字诀』精义,又先修
练了『九通雷掌』,未成天下雷行之势,若不能克服瓶颈,难有所成,你务必告
知於他。」

  文渊道:「是。可是任师叔,当时向师兄修练时,你何以不说?」

  任剑清苦笑道:「要是当时我知道早就说了!唉,详情日后慢慢说与你知。
『天字诀』尚可口传,修练『人字诀』,就非靠文武七弦琴引导不可。」

  说着拿出一本书来,说道:「文渊,你对此琴用法,早已知晓,现在再传你
这份琴谱,必可领会『人字诀』奥秘。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紫缘丫头懂得琴
艺,由她口述教你亦可。此曲实乃寰宇神通人字诀入门关键,你务必钻研透彻。
要是我当真死在龙驭清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便是肩负本门兴灭的传人,兹事体
大,不可轻忽。」

  文渊接过琴谱,道:「文渊定会努力,但请任师叔请莫说不祥之话。」

  任剑清笑道:「生死有命,说几句话影响得了什么?」伸手一搭文渊脉搏,
道:「你内伤虽然不轻,但真气尚称匀顺,瞧你气色,外伤重於内伤。你待在这
里,好好练功养伤,千万别跟来逞强。三个丫头,你们可要看牢这小子。」

  文渊苦笑道:「她们已经看得牢之极矣,任师叔无须担心。」

  任剑清哈哈大笑,转头说道:「穆尊使,你可要同去?」

  穆言鼎道:「自然要去。但老夫身为皇陵派守陵使,虽然违背掌门,但终身
不违皇陵派。任剑清,老夫此去,可不能助你。」

  任剑清笑道:「也就是说,到了皇宫,也许你我还要一分胜负?」

  穆言鼎道:「琴上分胜负。」

  文渊顿时想起一事,问道:「穆前辈,您的指伤可治好了?」

  穆言鼎道:「亏得友人救治,已然痊癒. 」

  紫缘忽道:「穆老先生,您那位朋友,可能医治……文公子的眼睛?」

  穆言鼎脸色一沉,微微摇头,道:「我听说文公子的眼睛,是遭韩熙双指插
入而盲,如此创伤,只怕寻尽天下名医,亦难医治。」紫缘黯然低头,轻轻握住
文渊的手。

  此时街道上嘈杂之声,已传得满屋可闻,任剑清和穆言鼎先后出了房间。韩
凤看了文渊一眼,这一看,蕴意万端,文渊却不能见之。韩凤忽道:「文渊,我
也得去帮秦师妹她们。你可要等着等我回来,我……我有极要紧的事告诉你。」
说完便即转头,一披金翅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文渊心道:「想不到韩姑娘突然回来,还将任师叔、穆前辈一起带过来。莫
非她已经解决了那寻父之事?」随想之际,文渊将琴谱挥了一挥,道:「紫缘,
你看一下,这是什么琴曲?」

  紫缘拿了琴谱,低头一看,道:「书皮上没写字,我看看……」翻开谱本,
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小慕容凑过头来看,见文字稀奇古怪,似是汉字却又不识,不禁问道:「那
是什么?」

  紫缘道:「这是减字谱,一个字代表左右手的指法。嗯……这曲子……是慢
商调!这……真是稀罕了……」

  文渊内心一震,道:「慢商调?」古琴七弦,宫弦为君,商弦为臣,所谓慢
商调,是商弦音调降低,与宫弦同高的曲调,有以臣犯君、以下犯上之意,文渊
所学琴曲虽多,却尚未弹过这种曲调,而因为其意忿抗,古来琴家也不弹如此曲
调。

  他微一思索,忽道:「紫缘,慢商调的曲子,就我所知古来只有一首……」
这时紫缘轻轻翻书,甚极出神,竟未回应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看在眼里,茫然不
解。

  紫缘看完全书,阖上琴谱,吁了一口气,声音竟微微发颤,轻声道:「是真
的!」

  文渊身子微震,道:「什么?」

  紫缘道:「广陵止息……这首曲子,是『广陵散』!」

  文渊忽然大叫一声,小慕容和华瑄吓了一跳,齐声道:「怎么了?」却见文
渊神情兴奋,叫道:「当真是广陵散?是哪一份谱?」

  紫缘道:「这份我没见过,跟……跟一般琴谱中记载的不同,这种指法……
嗯,真的,这是最古的那一份『广陵散』琴谱!可是,这只有三十三拍。」

  华瑄问道:「紫缘姐,广陵散是什么?」

  紫缘微笑道:「是首琴曲。」

  华瑄脸色微红,道:「这我知道,我是说,这……这很希罕么?」

  紫缘道:「嗯,倘若这是真本,那可是千古难寻的至宝呢。」

  「广陵散」琴曲相传是魏晋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所作,曲用慢商调,
正暗喻司马一家掌权,谋逆曹魏的行径。又有传闻,是嵇康夜宿华阳亭时,鬼神
所传,真相如何,后人多有臆测,总无定论。嵇康才华洋溢,却是性情刚烈,得
罪了当权的司马昭,后来被处死刑。

  受刑之前,嵇康抚琴一曲,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
广陵散於今绝矣」,意思是袁孝尼曾向他要求学广陵散,嵇康总是拒绝,而在他
死后,这一曲广陵散亦成千古绝响。

  然而后世相传,袁孝尼曾於嵇康弹琴时偷听,学得了三十三拍,便被嵇康发
现。原本广陵散有四十一拍,袁孝尼领会其意,自行续了八拍,然终与嵇康所奏
「广陵散」不尽相同。

  又有一说,据东汉蔡邕「琴操」记载,言「广陵散」即为「聂政刺韩王」之
曲,所言内容,是春秋战国之期,聂政身涂油漆,以生恶疮,吞炭使声音沙哑,
改变形象,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依司马迁「史记」记载,「漆身为
疠,吞炭为哑」的是豫让刺杀赵襄子时的举动,而聂政刺杀的是韩国宰相侠累。
有人认为「琴操」并非蔡邕所着,亦不能成定说。

  这些故事,文渊、紫缘自然知之甚详,小慕容和华瑄可就不甚了然,紫缘略
加叙述,方才明瞭。

  文渊道:「『广陵散』之名,略通琴艺之人无不知晓,却是谁也不能说定它
的来历。本朝朱权编有琴书『神奇秘谱』,里面收录的『广陵散』,恐怕也不是
最古的谱。可惜我看不到这份琴谱,无从断定。」

  紫缘道:「嗯,这只有三十三拍,难道这谱便是袁孝尼所传的那一谱么?可
是这少了『止息』的部分……渊,我把谱告诉你,你来弹弹看。」

  当下紫缘将整份「广陵散」琴谱,巨细靡遗地说给文渊听。其中用了许多琴
艺术语,小慕容固然不懂,华瑄也是毫无头绪,索性坐到一旁两个人轻声细语,
谈自己的话。

  小慕容道:「妹子,你猜你那任师叔,到底遇见了什么人?」

  华瑄道:「我不知道啊。」

  小慕容道:「那定是与你们门中有莫大关联的人,否则他怎么会知晓这么多
事?」

  华瑄脸色迷惑,道:「应该……应该没这种人……我爹说,他的同门长辈都
已过世,也没听说有其他弟子。」

  小慕容沉思道:「嗯,这可古怪了。还有,他怎么会跟呼延凤碰在一起,这
也奇怪的很。」

  华瑄道:「碰巧罢。」

  小慕容见她无精打采,知道她心情仍是极差,自己觉得没趣,也跟着静了下
来。那边文渊已听全了「广陵散」曲谱,端坐抚琴,准备练弹。他暗运内力,心
道:「久久未弹文武七弦琴,一弹便是在负伤之时,不知尚能驾驭否?且先试上
一试。」轻轻拨了两个音,自觉指上劲力去而复返,并无阻碍,当下深深蕴劲,
奏起曲来。

  琴音一起,「慢商调」的杀伐之气,顿时满佈四周,肃穆凶险。商为秋声,
欧阳修「秋声赋」云:「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
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文武七弦琴,乃天下琴中极品,这慢商调
的兵戎肃杀之意,更是表露无遗,整个房间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绝望而了无生
气。

  小慕容和华瑄听闻此曲,脸色同时静了下来,心中说不出的紧迫,竟然有茫
然自失之感。紫缘精晓琴艺,却也不料这「广陵散」之曲,竟是如此气象。文渊
弹奏其曲,心境同受感受,更是震撼不已。

  世人空闻广陵散之名,不闻真声,便即胡乱揣测,有说是中正平和之音,有
说是气势雄壮之曲,此时文渊心中,却感到绝大的冲击,那是一股哀痛、沉郁的
气氛,如同细微的火星,慢慢扩张,烧成了一片火海,耳中轰隆轰隆地响着……

  倘若「广陵散」仅是一首动听的曲子,无论如何,称不上这千古绝响之名,
嵇康亦何必坚不传人?其中关节,文渊似乎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文渊突然看见了一道白光,
不知从何方来,不知往何方去,只在那一瞬间划破了黑暗,有如一柄纵横万古的
神剑,却在倏忽间消灭於无形。

  在琴音中,突似有一个人声问道:「汝为何人?」

  文渊一呆,愕然不知所以,手上的琴声却不曾稍停,心中竟没去想这句话,
内息未乱,脑子却感到剧烈的疼痛。他又像听见了那声音:「汝欲何为?」

  文渊咬紧牙关,只觉头痛欲裂,琴声却仍不停。在极度诡异的感觉中,那声
音又响起来了,又远远的隐去,彷彿问道:「汝能止息乎?」

  文渊突然一惊:「三十三拍全弹完了,再来呢?」后人所传的广陵散,虽不
知真伪,总之是完整的,这琴谱所载,却是未完的。琴曲已近尾声,到了颠峰之
际,难道就此戛然而止?

  「汝能止息乎?」

  文渊心中剧震,手指微一颤抖,琴声顿止,余音缓缓飘扬,渐渐隐没。

  音韵将断未断之际,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温柔而充满关怀,问道:「怎
么了?还好么?」

  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一时之间,文渊竟然听不出来。他突然精神大
振,轻声道:「放心,我很好!」铮铮瑽瑽,落指再弹,琴声未曾断绝……

  「汝能止息乎?」

  不知为何,这声音又飘进了文渊脑里。文渊嘴角一扬,道:「何以不能?」
右手五指挥弹,左手吟、猱、绰、注,诸般指法,变化莫测,泛按散三音,发挥
得淋漓尽致,这首未完的「广陵散」,赫然绵绵不绝地奏了下去。

  文渊似又看见,那一道光华再次穿破黑暗而来,盘旋四方,照耀虚空,猛地
化作了万丈豪光,黑暗成了一片明亮,在他耳中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不知何时,琴声止歇,文渊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人摇着自己身子,耳听华瑄
叫道:「文师兄,文师兄──」声音急切之极。

  文渊道:「嗯?怎么?」

  华瑄声音忽停,似乎呆了一下,道:「你没事吧?」

  文渊微笑道:「没事,怎么会有事?」

  只听紫缘说道:「渊,你……你刚刚弹的是什么?」

  文渊道:「刚刚……弹的是广陵散啊?」

  紫缘道:「不,我是说,第三十三拍之后,那……那是什么?」

  文渊一愕,道:「之后……我……我弹了什么?我全忘了,是随便弹的,自
然而然就弹出来了。弹得怎样?」

  三女各不说话。

  文渊目不见物,不知到底如何,又问:「紫缘?」

  只听紫缘尴尬地笑笑,轻轻地道:「渊,你别生气。老实说,那……那接下
来的曲子,弹得实在……我真想不到你会弹成那样。」

  文渊道:「弹成那样,是指什么?」

  小慕容道:「什么也不是,乱成一团!」

  连华瑄也说道:「文师兄,你真的没事么?我从没听过你弹这么……不好听
的琴曲!真的是乱七八糟,像发疯一样,我还以为你内息岔了,走火入魔!」

  小慕容道:「是啊,瞧你满身大汗的,一弹完就坐着不动,我……我还真以
为你怎么样了!」

  文渊心中大奇,道:「当真很难听?可我刚才弹得顺手极了。」微一运劲,
但觉真气充沛,经脉畅通,内伤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神完气足哪里有半分不妥?
只有一点特异,便是丹田气海之中,似有一股火气,热烘烘地,宛如温阳。这股
纯正雄实的内气,与九转玄功路子不同,凝聚在丹田之中,缓缓运转。

  却听紫缘又道:「虽然不好听,可是那琴声之中,刚毅之气很强。整体曲调
虽乱,但是有一股不曾断绝的清音贯穿其中。那一股音走得很正,带起了整首曲
子,那才像是你的琴声呢。其他的,可真的不像话……」又微笑道:「不过,这
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自发机杼,弹没谱的曲子呢。」

  听了紫缘的话,文渊突然福至心灵,像是领悟了什么,微微抬头,道:「是
么?」他摸摸脑门,弹琴时的疼痛已经消退,只觉脑海空明澄澈,虽然看不见,
却不觉得处地陌生。突然之间,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我双眼虽盲耳朵可没聋,
何不以耳代眼?只要功夫练到了家,依然可以迎敌过招。」

  紫缘察其神情,心念微动,道:「渊,你想去帮任先生他们,是不是?」文
渊身子一动,微微苦笑。

  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不可以去!」

  文渊道:「我又没说要去?」

  小慕容瞪着眼,道:「你也没说不去!你该不会觉得伤势好些了,所以就想
去帮忙?就算你伤势全好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文渊道:「小茵,你太过担心了,我又不是没跟龙驭清交手过,他的厉害,
我怎会不知?」

  小慕容道:「这次不一样!你……你看不见了啊。」

  文渊笑道:「眼睛没了,还有耳朵。」

  小慕容大摇其头,道:「单凭耳朵,会上敌人当的!」

  文渊道:「用眼睛看,何尝不会上当?」

  小慕容道:「总之不准你去。」

  文渊皱眉道:「小茵,你……」

  忽听一人嘿嘿冷笑,道:「吵吧,吵吧,反正你们哪儿也不用去了!」

  蓦地听得纸窗破裂,一人破窗而入,稳稳踏地。小慕容心中一凛,低声道:
「是卫高辛!」

  文渊道:「我知道。小茵,拿剑给我!」

  小慕容微一犹豫,只听卫高辛笑道:「文渊,你……哈哈,你当真瞎了?哈
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似乎抑制不住,非要笑个痛快不可。

  文渊道:「瞎了又如何?」

  卫高辛笑声顿止,双目精光四射,缓缓地道:「没什么,即使你双目完好,
现在也非我对手!掌门皇上,天下无敌,特地派我过来,让你们尝尝本派『虎符
诀』的厉害!」说毕,双臂一抖,衣袖赫然片片碎裂,绕臂飞舞和以往施展『神
兵手』时的衣袖卷贴,大不相同。

  「刷」地一声,华瑄抽出长鞭,不待卫高辛出手,率先抢攻。卫高辛面露狞
笑,双袖碎片忽尔纷纷散落,伸手一抓,便将长鞭抓住,猛力一扯,华瑄顿时身
形不稳,向前跌出。

  她急忙运功相抗,但是卫高辛内劲太猛,竟是远胜以往,华瑄抵挡不住,迫
得松手弃鞭,长鞭登时给他夺去。卫高辛随手丢开长鞭,叫道:「雕虫小技!你
们三个娃儿,最好滚到一边,待老子杀了文渊,再来收拾你们!」

  这时小慕容已取了床边骊龙剑,却不交给文渊,迳自拔剑,叫道:「你少得
意!要是我大哥在这,包管杀得你哭爹喊娘。你不敢跟大哥交手,自己跑到这里
来欺负人,羞也不羞?」

  卫高辛冷笑道:「你说大慕容?嘿嘿,那大慕容,他……嘿嘿……他……他
呀……这时还能活着么?哈哈,嘿嘿!」

  他这几句话说得凌乱,语调怪异,小慕容却听得心中一惊,喝道:「你胡说
什么?」

  卫高辛冷笑不绝,道:「大慕容自不量力,挑战掌门皇上,我奉命出宫时,
听得里面惨叫不绝。依我看,大慕容此时……嘿嘿,恐怕已尸骨无存。小慕容,
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帮你哥哥收尸?嘿嘿,还有几个云霄派的娃儿,竟然不肯乖
乖就范,通通给我杀了,你就一并处理了罢!」

  小慕容惊疑不定,怒声大叫:「胡说,你胡说!」

  卫高辛道:「是不是胡说,你去看了就知道。等一下我杀了文渊,还得把你
们三个带过去,掌门皇上大发慈悲,要收你们进后宫哪!哈哈,哈……」他说得
正洋洋自得,突然间剑光耀眼,文渊已夺过小慕容手中骊龙剑,猛一晃剑,白芒
似雪。

  卫高辛还道他忽施突击,急忙向后一跃,却见他坐在原处,并无动静。

  他破口骂道:「死到临头,还要虚张声势!文渊──」一声大吼,卫高辛疾
窜上前,右手如刀、如剑、如矛,左手势成「方天画戟势」,正是他曾用以敌对
文渊,一度大佔上风的神兵手「三英战吕布」绝招。

  文渊猛然大喝:「卫高辛,你瞧紧着!」

  卫高辛陡见眼前一亮,骊龙剑刃自面前扫过,势道奇快奇狠,登时大惊,矮
身一避,忽见剑光急转,倏然下劈,电光石火地一闪,卫高辛左手一凉,半截手
臂飞了出去,「方天画戟势」应剑而破。卫高辛狂嘶惨呼,右手招数顿乱,只听
文渊厉声喝道:「谁虚张声势?」

  剑光方落,一瞬间又斜飞而起,再见寒光疾闪,文渊长剑横摆,卫高辛狂舞
着的右手舞上了半空,远远跌开,鲜血溅了满地。卫高辛又是一声狂嚎,淒厉至
极,口里大叫:「手……我的手……」

  文渊剑指卫高辛胸膛,喝道:「你杀了谁?」

  卫高辛竟似失智发狂,叫道:「什……什么?」

  文渊怒声叫道:「你刚才说,你杀了云霄派的姑娘?」

  卫高辛叫道:「杀……杀了……我当然杀了!」

  文渊轻轻吸一口气,说道:「你,你这……」突然之间,丹田中那股热气腾
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一道刚劲冲上文渊手中剑,他猛然发劲,骊龙剑一进一
出,血光飞散,卫高辛高声惨叫,胸膛已被贯穿,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仰在
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

  紫缘早已转头掩面,不忍多看,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出招如风如雷,迅猛无
匹,诛杀强敌卫高辛,竟如切瓜砍菜,为其气势所慑,一时间竟尔呆住,说不出
话来。

  文渊撩衣拭去剑上鲜血,说道:「龙驭清已知道我们在这里,待在这也不安
全了。这傢伙称龙驭清做『掌门皇上』,不知他到底是当真成功了,还是属下胡
乱给他戴高帽子。小茵,到了现在,即使你不答应,我也非去不可!」

  小慕容「唔」了一声,虽不说话,神情却已明显动摇,心中更是担心慕容修
的安危。华瑄捡起长鞭,低着头,说道:「文师兄,你若要去,我们也都要一起
去。」又补了一句:「紫缘姐姐也是。」

  文渊道:「紫缘?」

  紫缘说道:「嗯,我们已决定好了,不管少了谁,剩下来的人都受不了,是
不是?」

  小慕容叹道:「罢了,罢了,我自己都安不下心。」摸了摸怀中短剑,道:
「走就走罢!」

  大内皇宫,奉天殿上,龙驭清高坐龙椅,志得意满地看着殿中情境。地上躺
了不下百人,若非尸体,便是裸女,多是宫中的太监、卫士、宫女。龙腾明从大
门进来,踢开一具尸体,笑道:「爹……」

  龙驭清双目一瞪,道:「什么?」

  龙腾明道:「不,孩儿失言。父皇,孩儿又找到一个女人,是那景泰皇帝的
宠妃。」

  龙驭清笑道:「很好,带过来。」

  龙腾明右手一招,两个皇陵派的汉子架着一个嫔妃进来。龙驭清起身离座,
走到殿中,说道:「她叫什么?」

  龙腾明道:「孩儿没问,但听其他宫女称她琼妃。」

  龙驭清眼光如电,打量着那琼妃,见她衣饰华丽,固不待言,一张脸蛋也是
洁白柔嫩,十分秀丽,年纪看来甚轻,也不过十七八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着
几分惊恐,瞧着周遭的尸体,不住颤抖。

  龙驭清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不错,是个美人。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
服侍朕啊。哼哼,哈哈!」

  琼妃骇然转头,颤声道:「你……你是谁?竟……竟敢这样无礼……」

  但听龙驭清哈哈大笑,道:「谁?朕是皇帝!」忽又目光一紧,道:「大明
天子朱祁钰,躲在什么地方?」

  琼妃被他盯得簌簌发抖,道:「我……我不知道……」

  龙驭清眉头微皱,冷笑道:「腾明,你们都退下。」龙腾明和两名大汉依言
退出殿外,那琼妃虽得自由,却吓得无法动弹,瘫坐在地。

  龙驭清踩住她的裙子,冷笑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要侍奉的皇上,
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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