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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十景锻】【全】 作者:方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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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91-95

               (九十一)

  房内声息时起时伏,也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后传出了那少女绝顶的呻吟,安
静了下来。紫缘轻噫一声,搂着文渊的双臂更紧了些。文渊轻轻呼了口气,低声
道:「结束啦。」

  紫缘满脸赧红,轻声道:「文公子!」

  文渊道:「什么?」

  紫缘启唇欲言,忽然脸现羞态,低声道:「不……没什么。」

  文渊心中一动,低头望着紫缘娇美的脸蛋,情意上涌,又在紫缘唇上深深一
吻。紫缘娇躯一震,身子稍一绷紧,随即放松,全身像是失了力气,柔弱地投在
文渊怀中,陶醉地轻轻回吻文渊。文渊爱怜地吻了几下,低声说道:「倘若我们
不是在这皇陵派的地方,那就……那就……」

  紫缘双目朦胧,悄声道:「就怎么样?」文渊嗯了一声,似乎不知道怎么出
口。紫缘自也想得到,不禁双颊生晕。

  正在两人心怀绮念之时,忽听那骆姓少女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龙少爷,
我要回去牢房了。」

  那男子道:「去罢,到换班时,再到我房里去。」那少女应了一声。

  文渊一听,心知那少女便要出房来,心念一动,低声道:「紫缘,快躲到那
边房里去,别给发现了。」紫缘点了点头,快步奔进一间石室,才进门文渊便拉
了两名龙宫派弟子进房,接着又将其余三人拖了进来,以免给那少女察觉有人潜
入,这才关上铜门,低声道:「那女子要到关任师叔的地方,咱们得跟上去。」

  紫缘低声道:「我不会轻功啊,跟着你走,定会害你也被发觉的。」

  文渊道:「不打紧,我带着你便是。」说毕,凝神倾听门外动静。

  耳听门外脚步声起,步履轻巧,当是那少女已出了房间。文渊听那脚步声慢
慢隐去,当即打开房门,抱起紫缘,飘身出房,往脚步声去处的洞道跟了上去。
过了一个转折,便见正有前方一个苗条的背影,脚步有些不稳,缓步前行。文渊
抱着紫缘远远跟在后头,放轻步伐,全无半点声响,那少女丝毫不觉,迳自往前
走去。

  走过洞道,又到一个与先前相似的大石窟,连着四条洞道,却无人在洞中。
如此洞道接着石窟,石窟又接着洞道,接连四次,终于到了一个只连接来路洞道
的石窟,一个青石砌成的阶梯通往窟顶一个圆洞。

  文渊藏身于洞道中,见那少女走了上去,也抱着紫缘走上阶梯。到了阶梯尽
头,文渊探头察看,位在这石窟之上的乃是一间小石室,石阶对正一道铜门,门
边站着一个黄衣汉子,正背对阶梯,要把那门关上。

  文渊身形疾纵,一掌拍中那人背心。那人哼也不哼,应声而倒。文渊闪进铜
门,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昏暗的长廊,壁上虽有油灯,却不明亮,不见尽头的长廊
中冷气阵阵,更显得阴暗骇人。那少女远远走在前面,身影旋即隐没。文渊放下
紫缘,两人携手向前走去。

  紫缘低声道:「文公子,这地方阴森森的,说不定……便是你那位任师叔所
在了。」文渊点了点头,心道:「方才上了那阶梯,此处总是离地上近了些,对
救出任兄有利多了。」

  忽听「辄辄」几声,前方一丝微弱光亮扩散开来,那少女已到长廊另一端,
开了道门,门外亮光洒入,却也只是稍增明亮而已。很快地,那少女走出了门,
又将那门关上。

  文渊牵着紫缘,赶到门前,却是一道铁门。文渊轻轻一推,不见动静,亦没
听到门后有任何声音,当下用力推动,那门「辄辄」而响,便即开启。文渊过门
一看,只见两条石砖通道往左右两侧通去,不知那少女是前往哪条通道。文渊暗
暗咋舌,道:「这地方简直跟迷宫没两样。」

  紫缘道:「现下该怎么走才是?」

  两人正没主意,突然,右边通道处传来几声极轻极微的呼叱声,紫缘没有听
见,文渊却听得分明,低声道:「先往这边!」拉着紫缘,往右快步行去。

  过了大半通道,紫缘也听到了呼喝争斗之声,低声道:「有人在打斗。」

  文渊道:「有女子的声音,说不定是师妹她们。」说着脚下奔得更急。他托
住了紫缘腰后,助她奔行,紫缘这才跟得上。

  忽听一声痛楚的呻吟传来,文渊心头一震,道:「是蓝灵玉姑娘。」

  紫缘惊道:「真是蓝姑娘?她……她受伤了么?」

  两人奔过通道,陡然进入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室中正进行着一场怵目惊心的
大战。只见石壁上处处鲜血飞溅,两个人影拳来掌去,正在飞快过招难分难解,
乃是龙宫派掌门敖四海和石娘子。凌云霞手挥齐眉棍,与赑屃太子双掌相斗,呼
吸急促,似乎已支持不住。

  杨小鹃倒在墙角,一动也不动,蓝灵玉挡在她身前,双戟飞舞,独战饕餮、
睚眦两太子,一身衣衫染红了大半,一望而知伤势沉重,只是咬牙撑着。二十余
名龙宫派弟子或空手,或持兵器,不时上前插手助战,只是不敢向石娘子出手,
都是往凌云霞、蓝灵玉二女攻去。

  一见到巾帼庄四名庄主,便是身陷重围的险境,文渊心念电闪之际,立拔长
剑出鞘,展步奔上,一道银白剑芒陡然连划三个大圈,影影绰绰,流转自在,正
是当日大败敖四海的「潇湘水云」剑术绝艺。敖四海不料有人横加插手,眼见剑
法来路精妙难言,登时大吃一惊,慌忙撤身退避,喝道:「什么人?」

  文渊逼退敖四海,挥剑一笑,道:「敖龙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在下了?」

  敖四海稍一定神,见到来人竟是文渊,不禁大骇,嘶叫道:「是……是你这
小子!」声音中惊怒交杂,又带着三分恐惧。

  石娘子见到文渊来助,心中大喜,叫道:「文兄,请你去救二妹、三妹,敖
四海我来应付!」说毕猱身而上,双掌连环抢招,敖四海惊魂未定,一时招架不
来,十分狼狈。

  文渊见蓝灵玉受两人夹击,最是凶险,当下步法一晃,长剑递出一圈一转,
登时接过睚眦太子手中剑招,由「潇湘水云」剑法一变,使出一路「风雷引」剑
意,于流畅严整之中,夹带着至为苍郁险峻的剑路。

  睚眦太子剑法虽狠,竟也无力反击,被气势迫人的「风雷引」压制得全无还
手余地,不出三招,立时中剑,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仰倒。饕餮太子大惊
失色,叫道:「不好!」一收铁鼎,转身奔逃,竟然是溜之乎也。

  文渊无暇追击,才解蓝灵玉之危,又飞身而至凌云霞身边,长剑连刺,便将
赑屃太子迫开数步。赑屃太子知道他武功胜已甚远,不敢再攻退了几步,叫道:
「龙王,当真不好了!」

  敖四海率领数名龙宫太子,本可擒下巾帼庄四女,不料文渊一到,立时扭转
局势,心中早已慌了,此时,眼见睚眦倒地,饕餮逃开,赑屃慌乱大呼,更加骇
异。石娘子见他气势已馁,当即全力猛攻,清叱一声,一路掌法使得奇快,犹如
一挂鞭炮炸将下来,脆快刚猛,一掌掌之间几乎没半分停息,打得敖四海措手不
及,接连中了三四掌。

  这几掌打得他气血翻腾,只怕文渊随时杀至,更是斗志全失,连忙使了个,
「巨浪排空」的虚招,趁机后跃,叫道:「快退,快退!」

  龙宫派弟子慌忙抬起睚眦太子,纷纷往石室另一边通路窜去。文渊以事在紧
急,适才几招剑法都是出尽全力,此时也需要稍稍回气,又担心四女安危,便不
追去。

  蓝灵玉护着杨小鹃力战,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危机一解,心头一松,险些站
不住脚,倚着墙缓缓滑坐地上,不住喘气。凌云霞也是大耗气力,以棍支地,才
能站稳。石娘子功力最深,剧战之余,虽也十分疲累,却仍是气定神闲,向文渊
微笑道:「多亏文兄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姊妹四人可就真支撑不了了。」

  文渊连忙说道:「份所当为,石姑娘何必言谢。四位伤势如何?杨姑娘还好
吗?」

  蓝灵玉低声道:「四妹中了唐非道的掌力震荡,只怕一时是起不来了。」

  凌云霞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

  石娘子说道:「文兄,紫缘姑娘,怎地不见向兄?」

  文渊道:「师兄在龙驭清手下受了伤,眼下只怕没法子过来。」

  石娘子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可不太妙了。」

  紫缘说道:「石姑娘,韩公子、华姑娘、慕容姑娘不在这里么?」

  石娘子摇摇头,说道:「当时慕容姑娘把你藏在木箱中后,我们中了地宫后
殿的机关,落下地洞,韩公子护着华姑娘突围,跟我们失散了。慕容姑娘一人把
唐非道引开,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文渊接连听到唐非道之名,问道:「石姑娘,那唐非道是什么人物?」

  石娘子一怔,道:「你一路来到这里,竟没见到么?他是旁门左道中极厉害
的角色,官虽只到百户,却是锦衣卫中第一高手,除了黄仲鬼,其他皇陵守陵使
也没有能胜过他的。」


               (九十二)

  明朝厂卫横行,为祸极烈,然而听闻锦衣卫中竟有武林高手,文渊不禁大感
诧异,道:「石姑娘,那唐非道若当真如此厉害,怎么会甘心只居百户之位?」

  石娘子道:「这就非我等所知了。但是此人武功之强,绝对无庸置疑。我跟
这唐非道交了两掌,他的掌力阴柔诡异,我承受不起。」

  文渊心道:「如此说来,小茵一人要将他引开,岂非十分危险?尤其,这里
是深在地底,小茵不熟地形,便要脱逃也极是不利。」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担
心,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石娘子摇摇头,道:「慕容姑娘是在机关陷落处就将他引走的,走的路线全
然不同。」

  文渊一听,更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这地洞,也不知究竟有多
大,要遇上小茵可更加难了,可怎么办才好?」

  石娘子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略一思索,道:「文兄,那龙驭清也回到
地宫来了吗?」

  文渊道:「我跟师兄摆脱龙驭清后,师兄先留在隐密处疗伤,我便一路赶来,
当时龙驭清或许还在城中搜索我们两人,现下可就不知道了。」

  石娘子道:「只要龙驭清不在,那便好办。文兄,你记好来路,方才应该有
左右两条通道罢?」

  文渊道:「不错。」

  石娘子道:「这两条路各自通往一个地牢,任大侠必是被囚禁在其中一间。
敖四海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这条路便该是通往任大侠所在。你先去找韩
兄、华姑娘、慕容姑娘他们,紫缘姑娘跟我们四人先待在这里等。三妹、四妹都
太累了,也得要先调理伤势。」

  文渊稍加沉吟,心道:「没找到师妹跟小茵,我总也安不下心。可是蓝姑娘
和杨姑娘伤疲交加,我如果离开,要是又有高手来袭,这里如何应付得来?加上
紫缘不会武功,又要石姑娘她们保护,更难应敌了。」

  石娘子看出他心里为难,当即微微一笑,道:「文兄,你放心去罢,敖四海
之流不足为惧,我自有方法对付。」

  文渊见她说得胸有成竹,当下拱手说道:「那么,烦劳石姑娘照顾紫缘姑娘
了。」

  石娘子道:「这个自然。」

  文渊正要回身循来路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石姑娘,在我来到
之前,可有一个年轻姑娘从这里走过?」

  石娘子道:「没有。」

  文渊道:「她是受命看守任师叔的,正要回去,我和紫缘姑娘便是跟踪那女
子过来,但是在前头岔路失了踪迹。你们既然没有见着,那么必是走了左边的通
道。」

  凌云霞一怔,道:「这么说来,任大侠该是在另外一边,何以龙宫派却在此
阻截我们?」

  石娘子道:「或许是障眼法,要把我们引诱过来,便有陷阱埋伏。」

  文渊道:「敖四海已被击退,倘若前头真有陷阱,留在这里反而安全。

  石姑娘,你们还是先待在此地,等我回来再一起绕到左边通道去。」石娘子
道:「正是。」

  当下文渊便走回头路,动身去寻小慕容、华瑄、韩熙三人。他孤身一人,行
动自比带着紫缘时迅捷得多,一路上奔行如风,到了上来时的阶梯,那守门人依
然倒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文渊不加理会,走下阶梯,回到石窟,沿原路走回。
他本有默记来路,此时遇得岔路,便以剑刻壁,留下记号,以免分不清一个个相
似的洞窟通道。

  也不知是地洞太过辽阔,还是皇陵派留守之人太少,文渊接连走过了八九个
大石窟,居然未曾碰到一人。文渊在岩壁通道中发足疾奔,心下暗急:「再这么
走下去,何时才能找到小茵跟师妹?」

  穿出通道,又是一个大石窟,窟中并无铜门,只有三条通路。文渊正要往西
首洞道奔去,忽觉有些不对,停步回身,望向东首通道。但见阴暗的通路中全无
光亮,只有前面一段受到石窟中油灯照明,稍显明亮。文渊大疑,心道:「何以
这个通道没有安置油灯?」

  他走到东边洞道,向内一望,但见石壁上置有盏盏油灯,只是都没点着。文
渊点燃火折子,照着油灯一看,只见一盏油灯上半截毁坏,灯中尚有灯油,显是
被人打灭。走到下一盏油灯处,亦是如此。文渊灵光一闪,心道:「定是有人在
此打斗,一路破坏了油灯。不知道是从这里一路打过去,还是从对面打了过来?
且去探探。」当下凝神戒备,从洞道中一步步走过去。

  一路上,油灯全部被人毁去,文渊凭着火折照明,倒也无碍。转过两个弯折
后,身后石窟的灯火已全然照不到洞道中。过了洞道,眼前的石窟只有一条通道
往前,也是全无灯光,一样给人破坏了。

  文渊身上只余下这一个火折子,一旦燃尽,自己身陷黑暗,便是危乎殆哉,
不敢贸然探进,当下先将石窟中几盏油灯一一点燃,心道:「该在这里保留一些
火光,以策万全。」

  他点完第三盏油灯,走往下一盏时,步过一处洞道前,忽然听得几声轻微声
响远远传来。这声音似乎来自通道彼端,相距甚远,但是地底宁静,这些许异声
还是传到了文渊耳中。

  文渊登时留上了神,心道:「这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实在太远,文渊没能
听清楚,当下缓步往洞道走去,一边小心观察前头是否有变,一边慢慢前行。

  走了数丈,那声响再次传来。这回文渊听得分明,乃是女子的哀鸣,夹杂着
空洞的喘气。文渊一听,脑海中陡然嗡嗡乱响,这声音他熟悉之极,乃是小慕容
的语气。

  听到小慕容这样的声音,文渊惊惧无已,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心中掠过一
个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小茵被……」

  他飞快地奔过洞道,眼前微现光亮,这个石窟却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
下,几片碎布散在地上,一个体态纤弱的少女无力地坐在墙角,倚着石壁,双手
掩着下身,衣裙都已被撕裂,肩头、胸脯、腰部,到处露出白皙的肌肤,汗水淋
漓,俏丽的脸上泪痕宛然,双目紧闭,眼睫颤动,竭力压抑着口中声音,神情满
是痛楚,对于文渊的来到似乎全然没有发觉。

  霎时之间,文渊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五雷轰顶,脑中再也无法思考,大声
叫了出来:「小茵,小茵!」他冲了过去,将小慕容紧紧搂住,声音哽咽,说不
出话来。

  小慕容一被他抱住,身子陡地一颤,勉力张开双眼,低声道:「你……你来
啦……」说话之间,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文渊用力抱紧小慕容,呜咽地道:「小茵,你……对不起……我……我来晚
了……」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滑下脸颊。

  小慕容低声道:「你……你哭什么嘛,我都没有哭,你……你……」一句话
没能说完,又不自觉地呻吟一声,俏眉紧蹙,显得十分苦楚。

  文渊低声道:「是……唐非道?」小慕容一时无力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文渊心神大乱,一时间,心中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如果我来的早一些,
小茵就不会受到这种污辱……唐非道……」想到「唐非道」三字,文渊陡然怒火
中烧,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叫道:「小茵,我……我一定会把唐非道……把他杀
了!」突然想到:「即使杀了唐非道,小茵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那……那又
能弥补什么?」想到这里,心绪悲恸混乱,只想大哭大叫一番。

  忽听小慕容轻声道:「不必啦,他就在那儿,已经死啦。」

  文渊呆了一呆,道:「什么?」

  小慕容微笑道:「我解决他啦,往你后面看啊。」文渊怔征地转过头去,就
在自己进来的通道旁边,一个白衣男子趴倒在地,头发散乱,一动也不动。

  文渊道:「唐非道?」

  小慕容轻声笑道:「是啊。」

  文渊见她神情轻松,虽然说话中气虚弱,却不似心情悲苦,心中忽然闪过一
道希望,叫道:「小茵,莫非你没事么?」

  小慕容微笑道:「我不是还好好的活在你眼前?」

  文渊大力摇头,道:「不,不是!我是说……你……你……你没被他……没
被唐非道侵犯吗?」

  小慕容一怔,脸颊霎时染得通红,轻声嗔道:「你乱说什么?谁……谁跟你
这样说啦?」

  此言一出,文渊的一颗心好似从绝望深渊飞腾重生,大喜过望,欢声叫道:
「真的?小茵,你……原来你当真没事!」激动之余,抱着小慕容的双手竟微微
颤抖。

  小慕容微感错愕,但她聪明机敏,马上猜到了文渊的心思,不禁噗哧一笑,
道:「你啊,你……你也太会操心了吧?我说你怎么一来就哭呢,原来是你自己
胡思乱想。我没事,真的没事啦!」

  文渊满心欢喜,吻了小慕容几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看你
这个样子,真的是吓坏了,什么都不会想了。」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只差一点,你就没有白哭了。虽然我现在没事,刚
才可惊险的很。」

  文渊道:「石姑娘说这唐非道武功极高,你……你是如何收拾他的?」

  小慕容微笑道:「他死前打了我一掌,难受死了,现下没什么力气说话,你
先帮我运运气。」

  文渊「啊」的一声,道:「伤势重么?觉得如何?」

  说着右手掌心按住她背后「灵台穴」,左手轻轻搭在她丹田上,默运玄功,
助她畅通血气。

  过得片刻,小慕容精神稍复,笑道:「好多啦,就说给你听吧,免得你心里
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文渊笑道:「既然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是不会七上八下的了。石姑娘说,你
独自一人把唐非道引开,却是如何经过?」


               (九十三)

  小慕容笑道:「啊,石姑娘她说了这么多啦?那么前面的事,我倒省下口舌
啦。」

  说着顿了一顿,道:「这唐非道当真厉害的很,我根本打不过他,短剑也被
他弹指震断,华家妹子跟石姑娘她们已有敌人包围,只好一路逃。好在他轻功没
比我高,他追不上我,我摆脱不了他。逃到外头那几个洞窟时,我突然想了个主
意,一边跑,一边把油灯打灭。明着打我敌不过他,如果摸黑过招,倒还可能取
巧。」

  文渊道:「你不熟附近地形,一片黑暗中,岂不是十分危险?」

  小慕容道:「我本想如果不成,就趁黑偷偷溜走,不料跑到了这个死胡同,
前面没路,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

  正自说着,见到文渊神情紧张,不禁微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文渊沉吟道:「这可当真为难。」

  小慕容道:「我跟他勉强拆了几招,趁机把这里的油灯也打灭了,都瞧不见
对方,可是我还是逃不开。那时我想了个把戏,故意被他的掌力扫到,假装重伤
不支,倒在地上,找机会反击。」

  文渊叫道:「小茵,你武功不如他,这不是太危险了么?」

  小慕容道:「我也没什么把握,只有听天由命啦。那唐非道也不确定我是不
是真的受了重创,点明了一盏灯来看,故意来对我毛手毛脚的。我看他有些试探
意味,知道他还没相信,干脆演得像些,稍微挣扎一下,再哭一下,他就当真信
啦。」说着伸伸舌头,笑道:「你见过我装哭,该想像得来罢?」

  文渊忍不住道:「小茵,你这可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是他点了你的穴
道,那不是万事休矣?」

  小慕容笑道:「我看准了他是个大色鬼,决不会点我穴道的。」

  文渊奇道:「这是从何说起?」

  小慕容道:「一来他无遐想到,二来……」说着脸颊微红,道:「你说,我
跟你做这事的时候,要是我动也不动,你不扫兴么?」

  文渊一怔,这才恍然,笑道:「可以想见。」

  小慕容道:「虽说我是使计,但要给他这样占便宜,可真是气死人了。这个
唐非道粗暴得紧,把我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还一直压在我身上。我瞧时机差不
多了,就趁机踢了他一记。」

  文渊道:「唐非道内功深厚,这一脚真有用么?」

  小慕容一扬眉,笑道:「有用得很,我踢他下阴。」

  文渊「啊」的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可就太狠了些。」

  小慕容道:「他自己起了歹念,我可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他那时正兴奋着,
这招撩阴腿踢了下去,那一声惨叫可也吓了我一跳。」

  文渊向唐非道的尸身望了一眼,道:「难道这一踢便将他踢死了?」

  小慕容道:「也没那么容易,他中脚之后只是哀嚎仰倒。我赶紧翻身起来,
出指点他膻中穴,谁知道他突然反出一掌,打中了我的腰边。好在我那一指先行
点中,他的后力不足,不然那一掌说不定会要了我的小命。」说话之间,脸上神
情余悸犹存,轻轻拍了拍胸口。

  文渊听她说得轻松,却仍是听得提心吊胆,明知小慕容有惊无险,但是面临
失身之危,如果这一击没有奏效,要面对的便是无情的蹂躏。眼见小慕容全身上
下衣衫褴褛,更是心疼,轻轻抱住小慕容,柔声道:「小茵,都怪我没能好好保
护你,让你身处险境……」

  一句话尚未说完,小慕容右手两指封在他嘴唇上,娇柔地轻轻微笑,说道:
「我才不用你保护呢,你敢看不起『大小慕容』么?」

  文渊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笑道:「不敢,不敢!」

  既已平安找到小慕容,文渊接着便想到华瑄,当下跟小慕容说起。小慕容听
到韩熙和华瑄一路,登时皱眉,说道:「这可教人放心不下了。」

  文渊道:「韩师兄武功修为甚是高明,保护师妹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要救出
任师叔,非得要大家聚在一起,同进同退,有谁落单都对行动不利。」

  小慕容叹道:「谁担心他武功够不够好啊?我只怕华家妹子心地太好,又没
见过世面,怕要吃些亏呢。」

  文渊一怔,道:「却是为何?这我可不懂了。」

  小慕容在他额头上轻轻叩了下,笑道:「你们师兄妹两个一样没心机,当然
不懂啦。别说啦,我们快去找人。」文渊虽觉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问,和小慕
容齐步去探寻其他通道,心中暗道:「小茵也真奇怪,总是对韩师兄有所不满,
倒不知师妹又觉得如何?」

  当时石娘子等人在地宫后殿陷落机关,地洞之中,除了皇陵派门人,又有龙
宫派、神驼帮诸人伏击,加上几名锦衣卫中的高手,迫得众人手忙脚乱。其时华
瑄正与狻猊、趴夏两太子交手,又有一名锦衣卫在旁伺机攻上,眼见小慕容引走
唐非道,却无暇跟上,在一片混乱的战阵中与石娘子等四女越离越远,到后来变
成了自己一人身陷重围。

  她凭着八方风索招数凌厉,一时得以自保,却是不由自主着急起来,心道:
「我只有一个人,怎么跟这么多人斗?跟不上石姐姐她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走……」

  正当处境凶险之时,韩熙仗剑冲至,逼退数敌,叫道:「华师妹,往通道里
走!」华瑄正没主意,见到韩熙来救,不假思索,便往身边最近的一个洞道中奔
去。韩熙一边断后,一边跟上,到了洞道彼端,韩熙陡然朝通道中掷出一物。猛
地里听得一声巨响,阵阵浓烟弥漫,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出其不意,个个
类流满面,咳嗽不止。

  华瑄呆了一呆,道:「韩师兄,你这是……」

  韩熙已冲了过来,挽住她手臂,低声道:「只能挡他们一阵,快走!」华瑄
身不由主,被他拉着朝另一通道中疾奔而过,全不停步,接连走了四五个石窟,
所过的岔路繁杂,狻猊太子一众再难追上,这才缓下脚步。

  韩熙眼望四周,道:「眼下暂且是安全了。」

  华瑄定了定神,回头望向来处,只见洞道深长,所处石窟之中,通道共有四
个,又有三面铜门,该往哪里走当真全然没个头绪,心中不觉担心,心道:「跟
慕容姐姐她们都失散了,该怎生是好?」

  韩熙见她脸色困惑,当即淡淡一笑,说道:「华师妹,不必怕咱们一起走,
去找石庄主她们。」

  华瑄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的不安,低声道:「我们得要小心点,这里……
这里是地底,要是迷路了,那……那就糟了。」

  韩熙道:「有我在这里,华师妹尽管放心。」

  两人来回穿梭于石窟通道之中,偶尔遇见几名皇陵派、龙宫派、神驼帮的寻
常角色,都被韩熙出手制伏。走了许久,周遭便是一个个石窟和洞穴通道,景色
几无差别。华瑄走在韩熙身边,只觉走来走去总像在原地打转,忍不住道:「韩
师兄,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韩熙瞧着她的脸,微笑道:「这里是皇帝陵墓的地下,现下走不出去,莫非
是有鬼魂作祟么?」华瑄「啊」的一声,颇有惊恐之意。她年纪尚轻稚气犹存,
对于魂灵幽冥之事,本是有些畏惧。此时身在陵寝地下,四周空空洞洞,寂然无
声,本就有些令人生惧,韩熙这一说,华瑄更觉周遭鬼气森森,寒意大增,慌忙
说道:「韩师兄,你……你别乱说啊。」

  两人正在一条通道之中,忽然周遭渐暗,前头一盏油灯燃尽,火光熄灭,虽
然尚有两盏油灯远远点燃,通道中却大为阴暗。华瑄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刚刚才
说到个「鬼」字,油灯便灭,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韩熙笑道:「华师妹,你真会
怕鬼吗?」

  华瑄嗫嚅地道:「不……不会……」

  不料话才说出,又是一盏油灯熄灭,紧接着第三盏、第四盏,剩余的油灯火
光也是渐趋黯淡。韩熙皱眉道:「怎地这等凑巧,灯火都烧尽了?」

  华瑄急道:「韩师兄,我们得快点走……」

  最后一盏油灯随即灭了,只在片刻间,通道中一片漆黑,全无半点光亮。这
地洞极宽极广,皇陵派却无多少人会时常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随时点着灯火。
韩熙、华瑄二人所处之地,正是地洞中甚为偏远之处,皇陵派也不常步及,油灯
并未添满,烧得久了,灯油耗尽,是以一一熄灭。

  地底下毫无光亮,两人登时身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华瑄一惊,伸手入怀
想找出火折点着,却没带火折火石,问道:「韩师兄,你有火折子吗?」

  韩熙说道:「没有。」

  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失却光亮,华瑄焉能不怕,急道:「那……那该怎么
办?韩师兄,我们必须想法子才行。」韩熙嗯了一声,并不答话。黑暗之中,也
看不到他神情如何,是否担忧。

  华瑄努力思索一阵,道:「这个地洞这么大,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灯火,我们
慢慢往前走,小心探路,总会找到有火光之处。」她话说出口,韩熙却没回答。
华瑄微微一怔,低声道:「韩师兄?」

  眼前全是不见尽头的黑,华瑄完全不知身旁情况如何,又不闻韩熙回应,心
中紧张,声音更低,颤声道:「韩……韩师兄,你在这里吗?」

  忽听韩熙的声音自耳后响起,说道:「华师妹,我在。」

  华瑄一听,舒了口气,回身说道:「韩师兄,你别吓我啊……」一回身,正
好碰到一物,撞到了韩熙身子。

  华瑄一慌,连忙退开一步,转过了身,低声道:「韩师兄,我们走罢?」

  她正要起步,突然两条手臂伸出,缓缓放在华瑄腰际。华瑄全没意料,被韩
熙稍一使力,身子被他向后一拉,背部已靠在他身前。华瑄登时又羞又惊,低声
叫道:「韩师兄!你……你别这样……」

  她羞急之下,连忙去推韩熙手臂,韩熙却紧紧从华瑄后面搂住了她的柳腰,
轻声道:「华师妹……」将脸往她的一头乌云秀发轻轻磨娑,缓缓吐了口气。

  华瑄手上没使内力,这一下没拨开韩熙的手,更是羞得双颊绯红不知所措,
低声道:「放开我……韩师兄,你别闹了,我……我会生气喔!」


               (九十四)

  韩熙却依然搂着华瑄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低声说道:「华师妹,你要
生气便生气罢。你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是死而无憾。」
说着手指抚动,往她胸腹之间慢慢摸去,缓缓搓弄,欲去还回,不停挑逗。

  华瑄惊羞之下,一个失神,不知不觉呻吟了一声,声音既无奈,又轻柔。韩
熙低声道:「好可爱的声音……华师妹,真可爱啊……」手上越加恣意而为,往
她酥胸下缘摸去。

  华瑄惊觉,登时羞不可抑,使劲挣开韩熙怀抱,退了几步,喘了口气,急叫
道:「韩师兄,你别这样说,我已心有所属,你……你该知道啊。」

  韩熙道:「是文师弟,我自然看得出。」

  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那就是啦,韩师兄,你是正人君子,不该说这样
的话,对我……对我……」她本要说出「调戏」二字,却觉得对韩熙未免有些不
敬,不禁难以启齿,只是脸颊发热。

  韩熙叹道:「倘若没有文师弟在前,我也不会按耐不住。华师妹,我实在对
你太过钟情,不能自拔。」

  他这样直述其情,华瑄呆了一呆,霎时羞得面红耳赤,明知黑暗之中,韩熙
瞧不见自己神色,却仍然偏过了头,口中支支吾吾:「韩……韩……韩师兄……
你……你……我们才见面一天啊!」

  只听韩熙缓步走来,柔声道:「你或许昨天才见到我,我却在那之前便看过
你了,再也无法忘怀。华师妹,在昨日之前,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与你再会。昨
天夜里,我已下了决定,此生定要和你长相厮守。」

  华瑄心里慌乱,随着韩熙走近,她也不住后退,背心抵上了石壁,颤声道:
「韩师兄,不行的,我……我……我只喜欢文师兄。韩师兄,我决不能跟你在一
起。」

  韩熙一阵默然,缓缓地道:「话虽如此,只怕文师弟已然不在人世。」

  华瑄心底一惊,叫道:「韩师兄,你说什么?」

  韩熙叹了口气,说道:「龙驭清武功之高,举世罕逢敌手,单凭向师弟和文
师弟二人之力,断非其敌。加上卫高辛、葛元当等人,更是凶险。龙驭清下手狠
辣,一旦取胜,怎会放过他们?」

  这番话说得华瑄花容失色,眼前仿佛现出一幕文渊、向扬力尽而败,惨遭杀
害的恐怖景象,不禁惊叫一声,叫道:「不会的!向师兄跟文师兄,绝对不会有
事,他们……他们能平安打退黄仲鬼,不会被龙驭清……他……他……」情急之
下,几乎要哭了出来。

  韩熙却道:「龙驭清的厉害,岂是黄仲鬼所能够比拟的?文师弟功力更加不
及……」

  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轻笑,远远说道:「不劳你操心了,他可还活得好端端
地。」接着一道火光照来,通道中立现光明,两个人影飘然而至,正是文渊和小
慕容到了。

  华瑄见到文渊,大喜过望,奔了过去,欢声大叫:「文师兄!」双手一伸,
投在文渊怀里,紧紧抱住,叫道:「文师兄,你终于来了!」她正被韩熙说得提
心吊胆,又惊又怕,此时看到文渊,登时由忧转喜,欣喜无限。

  文渊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笑道:「韩师兄在这里,别撒娇啦。」华瑄面上微
热,心道:「文师兄没听到韩师兄先前说的话罢?」稍一站直,离开文渊胸膛,
却仍是不胜爱恋地望着文渊,心中甜丝丝地暗想:「虽然对不住韩师兄,可是我
总只喜欢你。文师兄,你也只能喜欢我跟慕容姐姐、紫缘姐姐喔。」她跟紫缘、
小慕容相处有如姊妹,既无心结,自然而然地将她们想到一起。

  韩熙见到华瑄对文渊如此亲匿,脸色微显僵硬,但随即平和,笑道:「文师
弟果然好本事,能在跟龙驭清交手之余全身而退,当真了不起。」

  文渊忙道:「韩师兄过誉了,尚未救出任师叔,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啊,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岔子,那些存心不良的贼
人可就乐了,那怎么可以?」说着侧目向韩熙一望,笑道:「韩公子,你说是也
不是?」

  韩熙若无其事,说道:「是啊,文师弟,皇陵派曾在你们和巾帼庄手里受过
挫败,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你须得小心在意,别要中了他们的报复暗算。」

  小慕容瞄了韩熙一眼,心中暗暗咒骂:「你这王八蛋倒会演戏,本姑娘迟早
拆穿你。」她跟文渊来到附近,只听到韩熙说着文渊或已遇险云云,之前和华瑄
之间的对话并未听到,否则小慕容暗刺的言语定然不只于此。

  华瑄向文渊身后望去,说道:「向师兄呢?向师兄怎么不在?」

  文渊道:「师兄受了伤,正在调养伤势,不能来长陵地宫了。」

  华瑄一惊,连忙追问道:「向师兄受伤了?伤得重吗?」

  文渊微笑道:「被龙驭清反激出来的内劲震伤,虽然不轻,但是性命无虞。
有咱们未来的师嫂在照顾着,师兄该当会快快复原的。」

  华瑄「哦」了一声,稍稍放心,笑道:「这就好啦。」

  文渊道:「好了,我们快去跟石姑娘她们会合,一起打到关着任师叔的大牢
去。」

  华瑄喜道:「文师兄,你找到石姐姐她们了?」

  文渊笑道:「正等着我们呢。」

  在文渊领路下,四人一齐赶往石阶之上的地牢所在地。疾奔之际,华瑄不经
意地瞥见韩熙一眼,只见他的眼光始终往自己这里投来,不禁心里一羞,加快脚
步,跟在文渊身边,心中默默暗想:「韩师兄,对不起了,你武功高明,人品也
好,世上的姑娘这么多,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侣,可千万别再想我了,不然文师
兄也会很困惑的。」

  她生性善良,对韩熙先前的举动虽然气恼,却也不是十分在意,只道他是情
意过炽,一时不能克制,心中只盼他另寻良缘,别要害得文渊跟他身在同门,而
起纠纷。

  文渊以韩熙身为师兄,甚是相敬,全没想到他对华瑄有所冀望,心中只想:
「这地洞非是善地,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乃大幸。趁着龙驭清未回,正是救出
任师叔的大好时机。」只是华瑄等轻功有所不及,他便不能全力施为,脚下虽已
极快,也只是七八分力,以免华瑄、小慕容跟不上。

  过不多时,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阶,穿过长廊,来到巾帼庄四女与龙宫
派大战的石室。只见石室中躺着二十来具龙宫弟子的尸体,却不见石娘子、紫缘
等人。

  文渊停下脚步,怔了一怔,心道:「莫非石姑娘她们先去地牢了么?」

  却听小慕容笑道:「啊呀,龙宫派中有这样美的女弟子吗?」一边说,一边
弯腰瞧着一个龙宫弟子的尸身。只听那人轻声而笑,居然坐了起来,说道:「茵
妹眼光好厉害,真瞒不过你。」只见那人眉目如画,清秀端丽,乃是紫缘,只是
换作了龙宫派中人的装束。

  只见众多「尸体」之中,另有四人一一起身,正是石娘子、凌云霞、蓝灵玉
和杨小鹃四女,都穿着龙宫派的衣装。文渊一见,登时了然,笑道:「石姑娘,
原来这便是你的应敌方法。」

  石娘子微笑道:「下下之策,倒还挺管用。本来倒在这里的龙宫派之人,还
没这么多。」

  却原来文渊一走,石娘子便吩咐诸女换上死去的龙宫弟子身上的外衣,将尸
体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盖,听得有人来到,便伏地混在阵亡的龙宫派门人之中,
只是不露出面貌。待得敌人走近,趁其毫无防备,立时翻身而起,将其除却。

  此法原是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辈,以免蓝灵玉
等久战无力,不易应付,是以借重奇袭之效。只是直至文渊带着韩熙、华瑄、小
慕容回来,也只击杀了数名来回巡视的龙宫弟子,算得平安。杨小鹃亦已转醒。

  文渊见紫缘穿上男装,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腰间裤管处处皱褶,但总比先前
只有少许遮掩的衣装好得多,只是她面貌太美,和这身男子装扮着实难以搭调,
不禁低头微笑。

  紫缘见他暗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嗔道:「怎么啦,有什么好笑?」

  文渊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过,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
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

  紫缘脸上一热,微笑道:「你若喜欢,我就穿着。」

  凌云霞咳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

  文渊一阵尴尬,笑道:「是了,我们这就走罢。」

  众人走上回头路,到了分岔之处,走向左边的通道。这通道由石砖所叠砌,
两侧通道几乎完全相同,走了一阵,眼前一宽,也是一个大石室,油灯中火光昏
黄,不甚明亮。

  文渊等人穿过石室,继续前行,过了十来丈长的石道,尽头赫然是一道黑铁
大门,门外却无一人。众人缓缓走近,只听得铮铮声响,几声琴音隐隐自门后传
来。紫缘轻呼一声,极低极细地说道:「文公子,是你的琴啊!」

  文渊更是心惊,听这琴弦所发之声,确是文武七弦琴,不禁暗叫不妙:「糟
之极矣,看来龙驭清已回来了。」心念一动,又是一凛:「龙驭清必然知道文武
七弦琴是师门重宝,难道他竟在参悟琴中奥妙?」


               (九十五)

  那琴声只弹了数声便即止歇,一个男子声音传出:「任师弟,你听得明白,
这难道还不是文武七弦琴吗?」语音中颇有得意之情。文渊、石娘子等听出说话
之人便是龙驭清,都不由得暗暗戒备。

  但听另一男子哈哈大笑,声音响亮,极是粗豪。文渊一听,登时又喜又忧,
耳听这正是任剑清的声音,相隔一门,便能会面,如何不喜?但是龙驭清已归,
又不知门后尚有多少高手,却又十分可忧。

  龙驭清沉声道:「有什么好笑?」

  只听任剑清大声说道:「大师兄,你夺得了文武七弦琴,却又如何?这琴中
的奥妙,你能领会得到么?老实告诉你,要从文武七弦琴上修练本门绝艺,当今
武林,除了我跟文兄弟,只怕很难找出第三个人。」龙驭清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口音道:「任师叔,你和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何必闹
得水火不容?你把文武七弦琴的秘密说了出来,与爹尽弃前嫌,彼此重修旧好,
岂不美哉?」

  任剑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不必花心思哄骗任某,这个谎
撒的太不高明,别指望我上当。」

  文渊心道:「听这男的说话,便是那位骆姑娘口称少爷的人了,原来真是龙
驭清的儿子。」

  思索之际,只听龙驭清冷冷地道:「我能不能找齐十景缎,你还管得着么?
任师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说出文武七弦琴的秘密,交出师父传下的十景
缎,做师兄的顾及同门之情,从此不再为难你便是。」

  任剑清说道:「大师兄,我额头上这道剑疤,是你当年追杀我时划的,只要
再深入几寸,此刻我早就一命呜呼。十几年来,你的同门之情我领教多了,大伤
小伤总结起来,可以杀掉十个任剑清。反正你已经拿到了文武七弦琴,我这个师
弟是生是死,你也不放在心上。十景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找
了出来,也不必给我什么机会了。」

  龙驭清大怒,道:「好!你不说,要充硬汉,我就成全了你。」说着顿了一
顿,门后悄然片刻,众人不明就里,都是惊疑不定。

  忽听龙驭清扬声吐气,显是运起了极高深的功诀,缓缓地道:「这『寰宇神
通』的威力,你该清楚的很,我要杀你,可以让你一掌而毙,也能让你辗转痛苦
十余日。」

  任剑清笑道:「好极了,师父只传了我九转玄功,寰宇神通我承受不起,随
你施为,我等死就是。」

  龙驭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那十景缎我自有方法找得出,文武七
弦琴也还有那文渊小子知道运用法门。你是那老贼的好徒弟,我就送你去跟他相
会。」话声一止,便听任剑清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文渊大惊失色,心知龙驭清恼怒之余,已决心痛下杀手,哪里还能按耐,一
拍掌,猛然震开铁门,叫道:「龙驭清,看剑!」只一瞬之间,他纵身飞奔入房
长剑飞腾出鞘,去势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直刺龙驭清后心。

  他这一下出手刻意扬声,正是故意要龙驭清发觉,有所迟疑,以免任剑清被
他毙于掌下。果然龙驭清听得破门喝斥之声,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竟然闯
到了这里!外头的机关竟没拦下他?」

  他右掌才按上任剑清心口,文渊的长剑便已逼到身后咫尺,当下撤掌回扫,
一股浑厚掌力广被六尺,坚同屏障,剑刃被压迫得弯曲欲折。文渊一声清啸,轻
飘飘地一个跃身,长剑一圈一抖,柔劲激发,略化来力,退开数步。

  文渊既已闯入,华瑄、小慕容、石娘子等不落人后,纷纷抢入。众人一看,
任剑清身子紧靠一面铁壁,双手平开,颈、手、腰、足均被半个铁环弧扣锁,完
全动弹不得,双足却又悬空,这份苦楚更加难当。

  牢房中甚是宽广,却全无其他摆设,地为石砖铺设,四面却都是铁墙。龙驭
清一掌逼退文渊,旁边数人纷纷呼喝,那青年首先上前,怒声喝道:「好大的狗
胆,竟敢到皇陵派的地盘撒野!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长剑一摆,眼光迅速望向房中众人,只见龙驭清身后尚有三人,一个是
精瘦老头,白发苍苍,穿的是太监服色;一个青年男子,认得是神驼帮少帮主骆
英峰;旁边站着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年纪瞧来不过十七八岁,神情漠然,
冷冷地看着文渊。

  文渊心道:「看她服饰,当是我和紫缘跟踪而来的那位骆姑娘。」

  那青年见他不答,更是怒气冲冲正要发作,龙驭清已走上数步,冷冷地道:
「好,想不到你们居然能通过重重机关,算是有些本事。哼哼,可是来到这里,
你们依然是死路一条,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慕容笑道:「重重机关?这就奇了,我们可没碰上什么厉害机关啊。

  那陷落的地板,倒是想通不过亦不可得。」龙驭清一听,甚是诧异,心道:
「外头石砖通道布满暗箭毒气,脚步落得不对,便会触发,难道这些家伙竟然全
数破解了?」他之所以放心亲自到京城捉拿向扬、文渊等人,除了有精密布置的
诸多高手,也因为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任你武功通天,只要中了一枝毒箭,都
是难逃一死。

  眼见文渊等人尽皆安好,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事,心中大疑,暗道:「即
使机关没能截下他们,现下既然送上门来,我便亲自出手,亦是相同。」

  想到此处,龙驭清脸上杀气大盛,双掌蕴劲衣衫轻轻鼓动,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视若无睹,大声叫道:「任师叔,你安好吗?」

  任剑清哈哈笑道:「这条命还在身上,自然好得很。我早说过别叫我师叔,
我听来可真不习惯。」说着笑容一敛,道:「文兄弟,石庄主,你们来到这等险
恶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任剑清生也无益,死不足惜,何必冒险而来?」

  石娘子道:「任大侠重信好义,今日落难,巾帼庄岂能不救?」

  忽听那太监模样的老者咳嗽一声,缓缓地道:「石庄主,古道热肠,令人佩
服。龙掌门,你意下如何?」

  龙驭清道:「这群贼人擅闯长陵地宫,自然要请吴公公一并捉拿了。」

  石娘子望了那太监一眼,道:「这不是滇岭派的吴先生么?滇岭派竟也派人
入了东厂?」

  吴公公摇摇头,说道:「石庄主此言差矣,老夫本来身在东厂,后来才拜了
滇岭派白掌门为师。」

  文渊一听,心道:「滇岭派毒功诡谲难测,葛元当已甚是厉害,这老太监的
武功却又如何?」他想到了先前紫缘不慎中毒,心中不敢大意,不觉往紫缘望了
一眼,又全神贯注地提防。

  但听得龙驭清道:「腾明,这是你华师叔的得意门生文渊,你们两人切磋切
磋。」那青年龙腾明应道:「是!」大步上前,一振双袖,神情大显剽悍。

  文渊见他随意一站,自有一股堂皇气势,霸气凌人,心下微微一凛。只听龙
腾明喝道:「姓文的,你别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了不起了!本少爷来教你见识
本派正宗武学的威力,瞧仔细了!」双掌一前一后,两劲层叠,凝而不发,双掌
之间突然爆出几声清脆细响。

  任剑清喝道:「文兄弟,小心在意,这是『寰宇神通』!」文渊闻言一惊,
心道:「任兄曾经说过,师父学遍了本门武功,其中也包括了『寰宇神通』,可
却没传给我跟师兄,师妹武功未成,自然也没学到,师父却已过世。龙驭清将师
兄和我一举震伤,那时所施展的内劲深沉奇幻,自然就是寰宇神通,原来他已经
传给儿子了。」

  然而此时已无他思索的闲暇,龙腾明双掌陡然分开,五指似爪而非爪,十指
虚拿,内劲疾窜周身经脉,便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文渊见他不使兵刃,
当下收回长剑,拱手道:「谨向请龙兄领教一二。」

  龙腾明嘿地一声,道:「等你领教完,便该死了!」说罢,脚下一起,大吼
一声,猛地扑去,双掌刮起风雷厉响,威势骇人。

  文渊深悉九通雷掌的刚劲厉害,不欲硬拼,见他来得猛恶,正要运使柔劲化
解,突然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自身后传来,如暖风吹拂,温淳不烈,绕过了他的
身子,迎向龙腾明双掌之力。龙腾明被这道劲力一挡,雷掌之力犹如深陷泥淖,
顿时消解无踪。

  这一下龙腾明固然惊异之极,文渊也是一阵错愕,却听一个清朗的中年男声
自身后响起,说道:「寰宇神通,包含万有,怎能如此拘于霸道?文贤侄,你该
当记清楚了,日后开始修练之时,断断不可犯此谬误。」这声音只近在耳边,来
人何时来到,文渊竟然全然不觉,一怔之下,回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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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96-100

               (九十六)

  一望之下,但见身后之人年约四五十岁,身材高瘦,风采清雅,留着三绺长
须,穿戴方巾长袍,便如一位世外高人,飘然有出尘之态。文渊一见,不由得心
生敬仰。想起他称自己为「贤侄」,当下道:「是韩师伯么?」

  那人尚未回答,韩熙已走上前来,道:「爹!」

  那人点了点头,道:「熙儿,你先退下。」

  韩熙道:「是。」这几句对话之中,众人已明明白白知道,此人正是龙驭清
同门四人之中,隐居多年的韩虚清。

  龙驭清面色铁青,冷冷地道:「韩师弟,你果然本领不小,竟然脱身了。」

  韩虚清淡然一笑,道:「机关纵然造得如何巧妙,毕竟由人所造,便也能由
人破去。这地牢外面的机关暗器,小弟也顺手解了。」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文渊心道:「听韩师伯这么说,他是被困在什么机关处,无怪乎我在地洞奔
了大半天,始终没跟韩师伯碰上面。」正在想着,忽听韩虚清道:「大师兄,多
年不见,你仍是对先师传物如此执着?」

  龙驭清道:「这十景缎,你也拿了一疋。韩师弟,你难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奥
秘?」

  韩虚清缓缓摇头,说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也不过十得其四。其余六疋,
也不知下落何方。集齐十景缎会惹起多少风波?大师兄,你为了巾帼庄一疋『花
港观鱼』,已然大动干戈,将来也必多肇祸端,师父在天之灵,焉得安慰?」

  文渊和华瑄听了韩虚清一番陈词,心中甚喜。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伯一
无所知,此时听他对龙驭清极是不以为然,都觉欣喜,都想:「韩师伯如此说话
一无所图,那么是跟龙驭清划清了界线,要对付龙驭清便多了一分力量。」

  任剑清哈哈大笑,说道:「韩师兄,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你讲话依然跟从
前一模一样。」韩虚清面露微笑,并不多说。

  龙驭清却大为光火,怒声喝道:「你们都来跟我作对,我又怕得什么?韩虚
清,你在苍山龟缩二十年,我一直没去找你,现下你却来坏我大事。嘿嘿,难道
你真不怕死吗?」话一说完,蓦地大喝一声,双掌霎时间凝聚了「寰宇神通」神
功,掌路一开,气势浩瀚深广,直冲当先韩虚清、文渊二人。

  文渊但觉一圈圈真气绵密涌至,犹如深不见底的惊涛漩涡,竟尔稳不住身子
脚下一跌,被龙驭清双掌吸引过去。紫缘、华瑄、小慕容齐声惊呼之中,文渊更
加惊骇,心道:「九通雷掌并无此招,又是寰宇神通的变化么?」心惊之际,自
然运使相应功法,轻声喝啸,脚下一轻,两袖飞展,旋步登空。

  龙驭清这一招真力惊人,势欲吞噬万物,韩虚清本拟文渊接之不住,亦难寻
后路可退,正要出手化解,不料文渊身形潇洒,这一跃一中,转折自如,好不巧
妙,自龙驭清奇招之下轻易脱险,半空接连三个回旋,飘然着地。

  韩虚清随手一卸龙驭清掌力,退开几步,眼见文渊竟能安然避过这一招,大
为惊奇,道:「文贤侄,你这身轻功,并非本门所传,是什么功夫?」

  文渊一个躬身,道:「这是『鹤舞洞天』,侄儿初次动用,还请韩师伯多多
指点。」

  此言出口,龙驭清大为惊怒,暗道:「这门『鹤舞洞天』的轻身功夫,又与
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怎地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韩虚清也甚感疑惑,不明所
以。任剑清却大为惊喜,叫道:「好哇,文兄弟,你说这是『鹤舞洞天』么?妙
极妙极!世上竟有与琴曲同名的武功,我可真大开眼界了。」

  文渊与任剑清得以相识,实缘起于这曲「鹤舞洞天」,任剑清此时一呼,文
渊便即笑道:「任师叔,你瞧这门功夫还使得吗?」

  任剑清大声叫道:「妙不可言!」又道:「又要我说一遍,别叫我师叔。」
文渊微微一笑,心道:「此时跟任兄称兄道弟,那末跟韩师伯岂非平起平坐?这
可不妥。」

  韩虚清解下腰间长剑,交给文渊,道:「文贤侄,先去救你任师叔。」

  文渊心道:「除了韩师伯,怕也没人挡得住龙驭清。」当下应道:「是!」

  一拔那剑,一道白光随之而出,却是柔不刺眼,深藏剑刃,剑锋似有流华转
动。

  龙驭清望见那剑,脸色大为震惊,喝道:「好啊,你在云南这许多年,竟把
那老贼封藏的『太乙剑』也找到了,这难道不算是贪图宝物吗?」

  韩虚清道不愠不火,说道:「师父在指南剑谱之中,便已点明了太乙剑的封
藏之地,我将之寻出,乃是顺师父之遗命。」

  龙驭清哼了一声,双眼瞪大,猛地往文渊一望,喝道:「拿剑来!」右臂举
起,掌力一吐,雷掌之力劈空击向文渊。

  韩虚清飘身迎去,挥掌接下,回身道:「文贤侄,这把剑削铁如泥,快快斩
断你禁锢你任师叔的铁圈。」

  文渊大喜,道:「多谢韩师伯!」正要奔到任剑清身前,手臂连挥,剑光起
落,内力催动神兵利器,只听「嗤嗤嗤」连声轻响,扣锁任剑清全身上下的铁环
一一被太乙剑削断,落在地上,铿啷有声。

  龙驭清深知韩虚清武学精深,多年不见,更不知他进境如何,当下凝神盯视
韩虚清,毫不分神,对文渊也就鞭长莫及。

  任剑清手足得获自由,长啸一声,翻了个身,笑道:「舒服多了!」脚下突
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文渊大惊,连忙上前扶起,叫道:「任师叔,怎么啦?」

  任剑清挣扎起身,骂道:「四五天没东西下肚,饿得全身乏力,连我这双脚
也站不住,真他妈的。」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龙腾明飞身赶至,喝道:「小贼!」这一出手,乃是九
通雷掌的正宗招数「疾雷动万物」,来势快极狠极,文渊正在关照任剑清,惊觉
背后风声乍响,已然无法闪避,当下回身刺出一剑,尽显「指南剑」之要旨,全
无花巧,一剑之中后劲绵密,太乙剑上银光浮动,直指龙腾明心口。

  倘若文渊空手应对,仓促之间,绝难抵挡「疾雷动万物」快如风雷的进击,
但是手中三尺青锋,却替他争了招数上的先机。龙腾明掌力及于文渊之前,自身
胸膛定会伤在太乙剑锋刃之下,指南剑又是稳重取胜,文渊纵然中掌,剑势未必
便消,只怕自己反要惨遭穿心之祸,不禁骇然,当下掌力分拍左右,脚下一点,
又已退开,一进一退之间,身手迅速矫捷,反应之快,与文渊可说不分轩轾。

  文渊笑道:「承让!」反手掷出太乙剑,准确射还给了韩虚清。韩虚清一手
抄住,随意指向龙驭清。

  龙驭清见他摆出指南剑起手式,从心所欲,法度自然,心中暗哼,口里冷冷
地道:「这指南剑你该练得熟极而流了,又有太乙剑在手,要是还死在我手上,
可没有怨言了罢?」

  韩虚清淡淡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顿了顿,又道:「熙儿,
你们护着任师叔出去罢。」

  韩熙道:「孩儿遵奉爹爹之意。」

  上前要去扶任剑清,却见任剑清挺身站起,笑道:「走路也不能走,那还得
了?不用你们扶了。」回身向龙驭清道:「大师兄,现下我没力气跟你打,咱们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大步往门口走去。

  任剑清说话之时,韩虚清手中太乙剑依旧分毫不动,对正龙驭清中路,龙驭
清若要阻拦,便要先斗上韩虚清,他自是心里有数,但要让任剑清悠然自得地离
开,却如何不怒?双眼怒张,喝道:「我这长陵地宫,岂容你们来去自如?」左
掌一提,寰宇神通功力循环奇经八脉,一掌正面拍向韩虚清。

  韩虚清挺剑相对,凭着太乙剑的无坚不摧,这一招指南剑威力更加的惊世骇
俗,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龙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处,韩虚
清手中剑锋也没刺在对手身上,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石室中缭绕不散,好似重
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两股深不可测的内力交相擦过
余威竟波及四方,一至于此,委实匪夷所思。

  龙驭清纵声大喝,怒目鼓气一掌一掌击将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神威。
韩虚清身形游走,仗剑护身,太乙剑化作道道光屏,或横出、或直送、或斜行,
原应招数简洁的指南剑竟然生出万般变化,却又不失沉稳,剑法开阖繁密无比,
居然每一剑都是实招,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

  文渊看得惊佩交加,心中不绝赞叹,暗道:「韩师伯剑术之精,神奇至此,
当真举世无双。指南剑能使到这等地步,已非剑法原创所及。韩师伯钻研指南剑
到了此等造诣,我可不及万一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听紫缘在一边叫道:「文公子,快走啊!」

  文渊霍然惊觉,转身一看,任剑清、巾帼庄四女、韩熙等人都已退出门外,
只紫缘神色急切,等在门口。文渊心道:「有韩师伯给我们掩护,龙驭清应当追
不上来,正是脱身良机。宋有程颢言曰:『志不可慢,时不可失』,此言断断不
错。」当下朝韩虚清一躬身,道:「韩师伯,侄儿先走一步,必定护送任师叔平
安离开。韩师伯,你千万小心,龙驭清居心险恶,不能久斗。」

  韩虚清手上剑招不缓,淡然笑道:「去罢,外头有人引路。」

  文渊牵了紫缘的手,飘步出门。龙腾明见父亲尚在激战,留在一旁照应,并
不追赶。吴公公却紧跟而来,尖声尖气地道:「你们闯入皇陵禁地,想这么一走
了之,东厂岂能坐视?要走不难,留下小命来。」

  骆英峰自知武功远不如文渊,不敢当真急追,那神驼帮的少女也使尽轻功身
法追来,叫道:「文渊狗贼,有种的就别逃!」声音中充满愤恨之情。

  文渊微微一怔,回头一望,见那少女远远落后,身法寻常无奇,料想武功平
平。吴公公的步法却灵活诡异之极,步伐跨出极小,每一步之间却踏得奇快,自
己奔出一步,他便急赶了三四步,居然越追越近。

  众人冲过通道下了阶梯,只见两名青衫男子立在前头,向韩熙拱手为礼,一
人说道:「少爷,老爷已经破了这里最近的一道暗门,直通地上,请往这里。」

  韩熙喜道:「好极了,快快带路!」

  那汉子道:「遵命!」转身领着众人而走。

  文渊和紫缘此时也已跟上众人,后头吴公公一路窜下阶梯,步法之快,竟比
文渊迅速逾倍,只这一段阶梯之差,便已追到了文渊背后,一掌软绵绵地拍了过
来,显是满含阴劲。文渊身子一侧,飘然让开这招。吴公公咕地一笑,道:「小
子身手果真不差。」

  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被吴公公缠上,一齐回奔。韩熙叫道:「华师妹,怎么
了?」

  华瑄道:「我去帮文师兄!」

  韩熙皱起眉头,道:「这可要落后了,会找不到出路的。」

  华瑄急道:「我们先走,文师兄跟紫缘姐姐也跟不上啊!」

  韩熙轻轻顿脚,回身向领路的两人道:「先等一会儿。」众人便即停下。

  小慕容奔到紫缘身边,低声道:「先过来,让他应付。」

  紫缘点点头,轻声道:「文公子,要小心啊。」跟着小慕容往后退开。

  吴公公轻声道:「这么容易走了?」忽尔身形一晃,飞快绕过文渊,直向小
慕容冲来。

  文渊心随意转,脚下方位奇幻无方,正是「庄周梦蝶」的神妙步法,吴公公
未及霎一霎眼,文渊又已挡在他面前,心头一惊,倏然停步,小慕容和紫缘已好
整以暇地远远退开,只听小慕容笑道:「容易极啦,有什么难?」

  吴公公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很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说话之际,一阵脚步声急响而来,那骆姓姑娘也已追到,
呼吸急促,额头微渗汗珠,似乎颇为吃力。

  她喘了口气刷地拔出腰间一柄弯刀,叫道:「吴公公,这个人让我来杀!」

  众人见她身材挺秀,面容秀丽,脸上神情却满是恨意咬牙切齿,无不愕然。
文渊更是大感意外,被她瞪得莫名其妙,道:「姑娘何事如此愤慨?在下与姑娘
无冤无仇,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

  那姑娘一横弯刀,叫道:「文渊,你听清楚了!我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的女
儿骆金铃。你跟向扬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我要你以死偿还!」也
不知她是过于激动,还是另有它故,身子微微抖动,刀上寒光也闪烁不定。


               (九十七)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后山,自己从山崖上冲
下,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使他葬身万丈断崖,当下说道:「那时在下急于
解师兄之危,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说道:「虽
说事出无奈,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姑娘找我报仇,那也合
情合理。唉,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骆金铃走上一步,脸怀仇视之色,低声道:「你终于认了吗?」手中弯刀霍
然一劈,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文渊退了一步,避开刀
路,单掌轻扬,一股柔和掌风扫出,冲在弯刀之上,骆金铃但觉虎口一热,已然
握不住刀柄,「铿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当先护身,左臂疾伸,一掌往文
渊右胁打来。文渊挥臂一格,内劲发出,将骆金铃手掌震开。骆金铃但觉手臂一
酸,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连忙收掌卸劲,微一定神,右掌紧跟
着朝他肩头掠去。文渊顺势一卷衣袖,催动柔劲,又已挡回骆金铃掌力。骆金铃
闷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苍白,险些跌倒。

  两招交过,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决计伤不
了自己。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有一道浅浅
的真气,与「九转玄功」同出一路,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文渊心下
大奇,寻思:「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怎么会习得本门『九转玄功』的功
法?」

  若说拳掌刀剑,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之
法,却如何看得出来?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而练有「九转玄功」内功,实
是大出文渊意料之外,心中暗想:「虽然修为尚浅,但的确是九转玄功,万万错
不了,可她是怎么学来的?古人有云:『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
有也』,实在令人费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忽觉身侧劲风微作,一人出掌劈来,正是吴公公忽施
偷袭。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文渊察觉,立时
步法一变,先避其锋,右手运劲回拦,玄功透出,将吴公公逼退几步。

  吴公公一招不中,阴恻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间距仍是极短,然
而快速敏捷,四下游走,身形诡异,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文渊正欲闪避,
伺机反击,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右脚紧跟着踢出,左脚势道未及尽头,便
迅速转而踏地,脚招转变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渊一个疏忽,险些被这一脚踢
中,但是「庄周梦蝶」身法幻异出奇,依然避了开去,得保无伤。

  吴公公嘿嘿而笑,右脚力尽而落时,左足又已飞起,招数交替更迭,紧凑无
比,双腿连珠疾踢,招招阴狠,一脚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身形方位却已暗暗移
开。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绝不曾同时在地,腿法繁密奇诡,着实厉
害。

  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一时之间,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不及回掌相攻,
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时之间,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
快来去回绕,模糊不清。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是滇岭派『连环百足』,他的杀着并非腿招,乃
在手上!」

  文渊闻言一惊:「不错,他的腿法固然凌厉,可是以他武功未必能够胜我,
断无双手空闲、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才想到这里,吴公公双手齐向文渊疾
攻,虎口剧张,内劲迸发,来势犹如两只铁钳,直扑文渊咽喉,当真猛不可当。

  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文渊吟啸一声,身子一旋,运使「鹤舞洞天」心法,
飘然拔身而起,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起腾身法毫无滞涩,犹如仙鹤翔于云
表,极尽美妙。

  吴公公这一下「蜈蚣铁手」,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在「连环百足」的一
轮快腿之下,骤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胜防,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子,立时
抓紧,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文渊居然躲过此招,吴公公大为惊怒,
心道:「若非那任剑清提醒于他,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该死,该死!」

  文渊避过险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吴公公,该轮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拢,凌空而下,迳点吴公公顶门「百会穴」。此
时他居高临下,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当下侧头一避,翻掌挡架。
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便该着地,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鹤舞洞天」融
合「御风行」,身体仿佛顿时轻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飘上数尺,身
在空中,手上变招,指化为掌,斜劈吴公公左肩。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惊得
瞠目结舌,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慌忙中举臂一挡,右手臂接了这掌,臂骨顿
时剧痛欲折,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

  文渊藉着这一掌之力,再上空中丈许起落自如,他人望之无不惊叹,紫缘心
中忽然浮现出苏轼「放鹤亭记」所述:「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
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胜骇异,气势
登时大为挫败,加上文渊身不着地,「连环百足」无所施其技,更加全无还手余
地。文渊得其所哉,飞身腾挪,轻巧灵动,掌指交错,绵绵无尽使将出来。

  任剑清一拍手,赞道:「好功夫,便是这么着!文兄弟,他踢你不着,你只
管攻他肩膀手腕,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于此,奈何不了你!」吴公公一听,更是
惊惧,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跑。

  这一来背门大开,文渊顺势一掌打去,打中吴公公背后「陶道」「身柱」二
穴,一翻身,站在地上。吴公公中掌之后,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
地喷出大口鲜血,大声咳嗽,脚下跌跌撞撞,扶墙站定,头也不回,一颤一颤地
仓皇逃逸。

  文渊回头道:「任师叔,放过他吗?」

  任剑清道:「这老阉贼时日不多了,中了你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
一马罢,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文渊笑道:「不错。」转头一看,骆金
铃已捡起了弯刀,双唇紧闭,狠狠望着自己,却远远站开,微微发抖。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无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辩解,心道:「骆天胜
虽算不得什么好人,毕竟也有妻儿子女。他落崖而亡,尸骨无存,这位骆姑娘如
此悲愤,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对吴公公一战大胜之情登时淡了,朝骆金
铃微一躬身,道:「骆姑娘,你想杀我以报父仇,在下无话可说,日后相见,你
随时可前来复仇。」说着转身便走,随着众人赶路离开。骆金铃待在原地,自知
武功非文渊之敌,杀父之仇却又是刻骨铭心之痛,一时心中茫然竟然没有追赶。

  一行人随着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紫缘由文渊牵着,尽跟得上。任剑
清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不住激发内力,仍是精神抖擞,
健步如飞。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此时见他蓬头乱发满腮胡渣,衣衫破烂污秽,
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神态刚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这浅浅一笑,任剑清已然察觉,转头道:「小姑娘,你笑什么?」

  紫缘见他如此机警,微微一怔,道:「也没什么,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任
先生的琴艺十分高明……」

  任剑清道:「那便如何?」

  紫缘道:「小女子以为,任先生应是跟文公子一样,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
没有想到……」

  任剑清又打断紫缘话头,笑道:「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像个路边的臭
叫化子?」

  紫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觉得,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可是,气度
磊落,视生死如浮云,小女子十分敬佩。刚刚又想到,文公子曾说任先生弹奏一
曲,毁了一张琴,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见任先生形相,突然觉
得会有此事,却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见怪。」

  任剑清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渊笑道:
「文兄弟,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上次见到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
娘,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你却一口气有了三个
姑娘,却是如何?哈哈,啊哈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小慕容在
一旁道:「任前辈,你是长辈,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

  任剑清笑道:「怎么是欺负人?文兄弟兼容并蓄,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当
真佩服。」

  说话之际,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欢声叫道:「到了,到了!」众人随
之停步,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铜门,以及来时通道一条。

  忽听身后一人说道:「怎地还在这儿?」一个人影飘然越众,正是韩虚清随
后跟至,手中太乙剑沾着些许鲜血。

  韩熙道:「中途受了点阻碍。爹,你没受伤么?」

  韩虚清道:「不碍事。龙驭清受了轻伤,随后便会追来,快快离开。」

  领路的两人中,一人前去推开铜门,只见门后一级级青石阶梯,盘旋向上。
众人拾级而上,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极是幽暗。走了数丈,忽然听到上面传来
一声凄厉的哀嚎。

  韩虚清低声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众人凝神提防继续向上攀行,
不多时,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韩虚清朗声道:「阁下是
哪一位?」

  那人嘿了一声,道:「你不认识我吗?」

  来人这一说话,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脸现惊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道:
「大哥!」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照出面容,来
者却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来啦!可惜,你来晚啰,我们大功告
成,正要出去呢。」

  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几个皇陵派的守在这密道门口,杀
得还算过瘾。」

  小慕容稍一低头,望见慕容修右手,登时大惊,叫道:「大哥,你……你的
手指怎么了?」

  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小事罢了,碰上了
个厉害对头。」

  小慕容道:「是谁?是黄仲鬼吗?」慕容修面色一沉,道:「没黄仲鬼的本
事,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蓝灵玉听着,心中一乱,偏过了头,不与他目光接
触。

  小慕容瞧着慕容修神情有异,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心中暗暗奇怪。却听慕容
修道:「文渊小子,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等会儿到了上面,我带你去找他。」

  文渊一怔,道:「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在城外,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死不了的。」说着
哼了几声,道:「早知道你们现在便杀了出来,我大可不必操心,老远跑来这儿
多费手脚。」

  小慕容笑道:「大哥,我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
口气。


               (九十八)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沿着通道蜿蜒上行,走着走着,前面忽有一道
凉风微微吹来。杨小鹃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胧光亮。众人大喜,纷纷自
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风拂来,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静清旷,却是一
处山野,洞口旁放着一块巨岩,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

  从阴暗的地底回到地上,人人都是大感舒畅,心情为之一松。只有地上躺着
多名尸体,乃是方才为慕容修所杀,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

  任剑清抬头向天,纵声大笑,朝空处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神情欢喜无比,
叫道:「被关在地下这几天,真可闷得死人了!」

  他拳打脚踢一阵,舒了口气,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道:「任剑清一介
匹夫,得蒙各位前来相救,恩德无以回报,只有在此先谢过了。」

  石娘子道:「任大侠何必客气?敝庄老庄主在世之时,说起任大侠的仁义,
时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敝庄份所当为。」

  韩虚清道:「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离陵寝不远,
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必须速速离开,方算脱险。」

  文渊道:「韩师伯,现下该如何行止?」

  韩虚清道:「先往南边去,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接应与向师侄会合之后,
再谋后定。」诸人之中,论到辈分声望,均以韩虚清最尊,此言一出,众人均无
异议。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行人加快脚步,一路越过山林郊野,迳往南行。韩氏父子在前领路,众人
跟在后头。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荒草落叶湮灭来路,龙驭清即使率众追击,
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走出二十来里,到了一处松树林中,只见五辆马车
停在前头,几名车夫迎上前来,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附近如何?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一名车夫答
道:「启禀老爷,四下一切安好。」韩虚清点点头,朝文渊道:「文贤侄,你便
随这位慕容兄弟,将向师侄接过来。」

  文渊还未回答,却听小慕容说道:「不必啦,我跟大哥去好了。」

  文渊一怔,道:「还是我去罢。」

  小慕容笑了笑,凑在文渊耳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你留
在这儿吧,我去就好。」

  文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好罢。」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道:「大哥,走啰!」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一回
头,使开轻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轻点,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后,两人旋即不见
踪影。

  文渊心道:「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他的手指又
是何人所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可是慕容兄明
明说话中气充沛,并未身受内伤。高手过招,只受如此外伤,那是以兵刃交战所
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又如何只伤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抛开不想,心道:「等小茵回来,问她便是。」
一瞥眼间,见到蓝灵玉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不
禁说道:「蓝姑娘,你怎么了?」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微显慌张,强笑道:「只是有点累,没什么的。」心
中却想:「他为什么又来了?他……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么?可是瞧他神情,似
乎很是气闷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断了食指,应当是有悔过之意。可是,可是……
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真正思过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这一番辛苦下来,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

  任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松树,翘起一只腿,笑道:「韩师兄,
你的精心布置,倒是不错,来得及时,接应得当,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鸡鸭鱼
肉,未免百密一疏。」

  韩虚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随任师弟吃喝便是。」

  任剑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够痛快了。」说着伸伸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

  韩虚清正色道:「任师弟,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随随便便,没半点
样子。」

  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也该五十岁了,还不肯随随便便,那有什么人生
趣味?」

  韩虚清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闲步,藉以纾解情绪,稍事休息。

  华瑄走到文渊身边,拉拉文渊的袖子,低声道:「文师兄,你过来一下,我
有话要跟你说。」

  文渊道:「在这儿说不成么?」

  华瑄脸上微微一红,道:「给别人听不太好。」

  那边韩熙听见,说道:「华师妹,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便要动身,还是
先别随意离开的好。」

  任剑清哈哈笑道:「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你怎地去管了?」他这话说得
甚响,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作声不得。韩熙喉间咕地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望
着华瑄瞧去。

  文渊朝紫缘一看,只见紫缘微微一笑,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聊吧,
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

  任剑清眼睛一亮,道:「小姑娘,你会弹琴?」

  紫缘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渊笑道:「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说着挽着华瑄的手,往松林另一头
走去。

  两人走出数丈,华瑄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文师兄,再走远一点。」

  文渊笑道:「什么大秘密,要离得这么远?」

  华瑄红着脸,低声道:「你别管嘛,去啦,走啦!」一边催促,一边推着文
渊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见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宁静
平安。

  华瑄停下脚步,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红晕上颊,轻轻一咬下唇,细声道:「文
师兄!」

  文渊道:「怎么样?」

  华瑄神态忸怩欲言又止,轻轻拨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师兄,我……
我……我啊……」说来说去,却也只是几个「我」。

  文渊不禁微笑,说道:「师妹,别紧张啊。」

  华瑄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文师兄,今天……在地宫里,你
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

  文渊点了点头。华瑄双手相握,压低了头,轻声道:「我……我一直都想着
你。」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笑道:「你就是要说这个么?」

  只见华瑄俏脸通红,道:「还没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时候,还是
现在,或是以后,我都只会想你……你……文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说这
话时,华瑄清澈的眼瞳中露出坚定的光彩,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显得十分稚嫩。

  文渊心中一动,双臂搂紧,柔声道:「师妹,我当然相信啊。即使你不说,
我也知道。」

  华瑄面露喜色,轻声道:「好啦,我说完了。」

  文渊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打着
什么主意,特别对我说这些话?」

  华瑄颇觉害羞,低声道:「这可是很重要呢。」她心里所想的,其实是担心
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或会对她有所误会,是以先行表白一番。

  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后果,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妙。
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却也不由得心情鼓
动,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华瑄了却心事,正觉开心,更是主动回吻,发出几声
「嗯、嗯」的柔腻声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文渊也是心情清爽,此时两人心生柔情,无事压抑,
渐渐从站着变成坐着,从坐着变成横卧,手掌所抚摸的,也从衣服换作了肌肤。

  华瑄轻轻喘着气,道:「文师兄……不要……不要脱太多衣服啦……啊……
我……我怕有人来……会……来不及穿……」

  文渊听了,灵机一动,轻声道:「师妹,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

  华瑄羞红着脸,躺在草地上,纤纤玉手执住长裙下摆,向上拉起,轻声道:
「像这样子……是吗?」

  随着华瑄的手臂移动,长裙慢慢撩起,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
在文渊眼前。在月光轻临之下,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几与月色相融
为一,美得惑人之极。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柔声道:「好美啊。」短短一句
话,华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娇艳绝伦。

  文渊伸出手掌抚摸着华瑄双腿柔肤,由外而内,缓缓揉动,到了下身仅有的
衣裤之上,轻轻压按一下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华瑄大羞,颤抖着喘了口气,含
糊地道:「那么快……已经……已经湿了啊?」文渊轻巧地褪下那挡路的亵裤,
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湿润得不可收拾。

  文渊看得心旌摇动,轻声道:「师妹,我……我想尝一尝。」

  华瑄羞涩地道:「你……我本来就要给你啦……」说着只觉私处一凉,原来
微风吹拂之下,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却也更增心中羞意。

  文渊道:「不是,师妹,我想……我想这样……」低下了头,将脸往华瑄股
间探去。

  华瑄惊道:「文……文师兄,不要,那里不干净啦……啊、啊……嗯……」
突觉下体一阵刺激,忍不住颤了颤身,呻吟出来,原来文渊正轻轻舔着那娇嫩精
美的细缝。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失神地叫了几
声,便已难以承受,俏眉微颤,朱唇难合,连串娇声漏了出来:「好……好奇怪
啊……呼……啊啊……文师兄……啊!不要那样舔……嗯、嗯、啊呀!这……好
丢人……哎、啊……」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惊奇和紧张,可也不在华瑄之下。
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伸舌轻舐桃花源,撷取玉液,只弄得华瑄又酥又痒,又是
害臊,心头鹿撞之际,犹自暗思:「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可是……好舒服
喔……」

  可是在文渊而言,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哪里有这等顾忌?他心中暗
想:「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这次调转过来,也不算什么。」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柳腰摆动,已经快将禁受不起,想要紧紧抱住文渊,可
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觉私处一紧,「滋滋」几声传
出,文渊正尝试着吸吮洞中清泉,啧啧有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刹那间传遍
华瑄娇躯,登时「啊」地叫了出来,一喘气,再也不能忍受,动手解开自己上身
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缓亢奋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稍加施力,似捏似
推,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文渊两面夹
击,华瑄顿时坠入迷情,春声紊乱,连连呻吟:「文……文师兄……太……太过
分了……啊……唔……啊啊……」

  她腰带未解,仅是将衣襟打开,已然迫不及待急切地摸着薄衫之下的肌肤,
叹声不止,迷迷糊糊地喘息着:「再……再这样子……唔、啊……我会……没办
法……再做……啊……嗯、啊!我……受不了……了……啊……」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着自己的双乳,汗水淋漓而下,满身衣
衫尽湿。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舔也来不及舔,已经到了情浓极处。耳听
华瑄的娇声阵阵,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早就整军待发,极欲大展神威一番。
眼见时机成熟,文渊一抬头,轻声道:「师妹,我……我要去啰。」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就算文渊不说,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此
时听他先行出口,不禁轻呼一声,眼中如要滴出水来,只是望着文渊,便已经尽
显自身情欲炽烈,难以描绘,一双小手却是急着去解文渊腰带,探着文渊阳物,
轻轻握着,喘着气道:「好热喔……文师兄,赶快……我……我快要……嗯……
啊……」

  文渊突然起身,扶着华瑄站起,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华瑄正等他冲阵而
入,哪料他有此举动,疑惑之下,轻声喘道:「文师兄,怎……怎么啦……」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道:「就要开始啦。」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转
过她的身子,将她反压在树干上,从后面撩起了长裙。

  华瑄登时,羞怯难言,隐隐有些不安,娇声喘着:「这样子……好奇怪……
啊!」突然下体一阵力道贯入,文渊已经从她身后长驱直入,挺进了那片水乡泽
国。华瑄出其不意,忍不住惊声呻吟,猛地抱紧树干,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
的攻击。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双手绕到娇躯之前,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乳,
施以重重爱抚,感受快意之余,更加激烈挺腰,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于耳:「啊
啊、呃、嗯!文、文师兄……你、你……啊、啊……你好坏……我……唔唔……
我还没……没……啊……准……准备……啊、啊!」她字字吐出,都已变成春情
荡漾的音色,随着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华瑄的肌肤摩擦着松树干,另有一种刺激。倘若松树有知,感受
到藕臂扶持、酥胸压迫、爱液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华瑄是当真被文
渊袭击得心神欢醉、魂不守舍了,只听她声声喘息中,夹杂着两人下身碰撞的声
响,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不过半遮半掩,反而
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引得文渊情炽一片,动作得更为明快,抽送之间,流泉飞
溅,洒得树干斑斑水渍,草地点点露珠。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颤声叫道:「文师兄,文师兄……拜……拜托……抱住
我……拜托!」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纵,听了华瑄的恳求言语,心中
一荡,握住华瑄双腕,将她带离松树,一把将她纤腰揽住,狂吻她纤细的颈子,
不胜爱怜,低声道:「当然好……师妹,我要紧紧抱住你……」华瑄嘤咛一声,
尽力转回了头,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口中不停呼出娇息。

  没有松树支撑,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文渊一翻两人身子压在华瑄身上,
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华瑄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此时趴在草丛间,
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肩颈、双乳、腰腹全在文渊双
掌游走下,快感如潮涌至。

  松林之中,惟闻两人亲匿之声,文渊摆动越来越急,华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
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渊吻她的颈后,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狂乱地呢喃着:「哈……啊……我……已经……不行……啊……」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文渊忽然自身后架住华瑄两臂,身体一仰
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三分哀怨、三分紧张地
呻吟:「文师兄……文师兄!」

  同一时间,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华
瑄登时浑身滚烫,失声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紧闭,粉红色的肌
肤娇艳欲滴,楚腰如欲断折,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许是先前激烈过了头,
这一股热流爆发,注满华瑄玉体之余,又大量溢出,和着华瑄的充沛的蜜汁,将
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

  文渊「哈」地释出一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华瑄,双手却仍紧紧
环抱着她。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轻轻按在文渊
的手背上,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文渊低声道:「师妹,喜欢吗?」

  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喜欢……」身子微微一扭,娇声道:「文
师兄,你……你拔出来啦。」

  文渊微笑道:「在师妹的身体里,很舒服呢。」

  华瑄一羞,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低声道:「可是,我……我好想抱你。」

  文渊笑了一笑,说道:「好。」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华瑄轻喘一声,转过身来,投
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出满足的
笑容。

  文渊轻轻拍着华瑄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脸颊,两人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
心中一片甜蜜,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


               (九十九)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文渊和华瑄听见,都是
大为窘迫,同时坐了起来。华瑄悄声道:「慕容姐姐来啦。」

  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神情似嗔似笑,
道:「好啊,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胡来了?」文渊甚是尴尬,只是笑着。

  华瑄羞红着脸,低声道:「慕……慕容姐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

  小慕容面露捉狭之意,笑道:「不赶快回来,怕他被你累死啦,我跟紫缘姐
要怎么办?」

  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道:「别胡说啦。小茵,找到师兄了么?」

  小慕容道:「找到啦!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和一只小猫,全都来啦。」

  华瑄「啊」地一声,道:「那就是向师兄说的,我们以后的师嫂吗?」

  文渊牵了华瑄的手,笑道:「咱们去看师嫂去。」

  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先把衣服弄整齐点,别给人看笑话了。」两
人脸上一红,再将衣衫整理一阵。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后,又转到华瑄身
前,突然凑到华瑄耳际,轻声道:「刚才他是不是从后面来的?」

  华瑄吓了一跳,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

  小慕容笑道:「你前面衣衫沾的沙土特别多,那还用说吗?」华瑄一听,登
时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拍拍身上尘土。

  三人回到松树林中,文渊便见到向扬、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慕容
修远远靠着另一棵古松,眼光不对着众人。

  文渊抢先奔上前去,叫道:「师兄!」

  向扬一见文渊,当即站起身子,笑道:「师弟,没受伤吧?」

  文渊道:「这要多谢韩师伯赶到,否则地宫之中,安危难料。师兄,你好多
了吗?」

  向扬道:「好得多了。」

  小慕容牵着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笑嘻嘻地道:「妹子,这就是你的师
嫂啦。」

  赵婉雁赶紧起身,面染红晕,慌忙说道:「哪……哪有,我跟向大哥,还不
是……还不是夫妻……」说着脸蛋更加红了,又道:「你……你是向大哥的师妹
吧?我听向大哥说过。」

  华瑄极是开心,握住赵婉雁的手,笑道:「我是啊,可是向师兄都不太跟我
说你的事。」说着凝望赵婉雁的脸,眨了眨眼。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靦腆,低头
微笑,偷偷看了一下向扬。

  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后窜出,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呜呜而叫。赵婉雁弯
下腰去,将小白虎抱了起来,轻声笑道:「宝宝,乖一点喔。」小白虎闭上眼,
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轻轻摩擦。

  华瑄没看过小白虎,觉得好玩,道:「师嫂,这是你的猫啊?」

  赵婉雁微笑道:「是只小老虎。」说着脸上微微一红,道:「华姑娘,你别
叫我师嫂啦,我……我……听着好奇怪啊。」

  华瑄嫣然笑道:「那我叫你,赵姐姐,好不好?赵姐姐,让我抱抱看它好不
好?」

  赵婉雁微笑道:「好啊。」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

  忽听杨小鹃叫道:「华妹妹,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你可要小心喔。」向扬
和赵婉雁闻言,想到日间杨小鹃被擒之事,不觉都有些尴尬。

  华瑄愕然不解,道:「什么意思?」一边轻轻拍拍小白虎的头。

  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朝她胸口嗅了嗅,突然伸出舌头,往她衣襟之间的
肌肤舔了一下。华瑄「啊」地惊呼一声,脸上发热正觉微慌,小白虎又把头往她
右边乳房依靠过去。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在它额头上叩了一下,道:
「才叫你要乖的,还要胡闹?」小白虎缩缩头,呜地一叫。

  华瑄转头一看,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紫缘抿嘴微笑颇觉不好意思,
低声说道:「赵姐姐,还是你抱好啦。」

  一众女子正自嘻笑,那边文渊引着向扬见过了韩虚清、任剑清两位长辈。向
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气度超群,俨然一位有德君子,任剑清却是粗旷随性,全
没尊长模样,暗道:「师父同门四位,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

  韩虚清道:「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那么我们即刻行远,以摆脱皇陵派的追
击。至于这位赵姑娘……」话声一顿,脸色微见迟疑。

  向扬休养之时,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心道:「婉雁倘若回去,势
必给她爹爹盘问,婉雁只怕应对不来,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岂非危哉?」
上前几步,说道:「韩师伯,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

  韩虚清道:「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她是靖威王府郡主,如果就这样回到京
城,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

  向扬一拱手,道:「多谢韩师伯。可是有一件事,须让师伯得知:赵姑娘与
小侄同心同意,师伯其实不必多虑此事。」

  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登感心中欢喜,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京
城,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日后与父亲相见,也必甚为难堪,不禁
黯然担忧。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走近她身旁,安慰道:「婉雁,现下再怎么担
心,也是徒然,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

  赵婉雁微微颔首,轻声道:「不要紧,向大哥……我……我能跟你在一起,
那就好了。」

  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趁夜续往南行。行出三十多里,忽听远方马蹄得得
向众人乘车而来。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继续行车,过不多时,便没了
人马跟随蹄声。

  待得马车行缓,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天色也已破晓,晨
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韩虚清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客栈,稍事歇息。任剑清腹里
早已饿得空空如也,一进店里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首先据案坐下,叫道:「店
家,打三十斤好酒来,再来十斤牛肉,五只鸡鸭。」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么?」

  任剑清笑道:「肚子饿了,多花银两不算什么,吃得饱要紧。这些酒菜也不
是我一个人吃,难道你们没一个饿的?」

  朝韩虚清一指,道:「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银两不必我来花,多少帐也由
他付,大家大可不必担心。」

  韩虚清摇头微笑,道:「任师弟,你这脾气总该改改。」任剑清哈哈大笑,
眼见酒保拿了酒来,立时劈手夺过,斟了一大碗酒,咕噜噜一饮而尽。

  小二、酒保殷勤侍奉,奔走不休,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

  文渊心道:「韩师伯心思慎密,着实令人佩服。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
来。」

  经过一天折腾,诸人都已十分疲累,紫缘尤其体力不继,昏昏欲睡。文渊看
着,心中怜惜,扶着紫缘先行上楼休息。到了客房中,紫缘微笑道:「文公子,
你去陪师叔伯吧,我小睡片刻就下来。」

  文渊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紫缘脸上微红,低声道:「这……这不大好,要给人看笑话了。」

  文渊愕然道:「却是为何?」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若找到了此处,紫缘
一人睡在房里,只怕有失,是以想在房中待着,以防万一。

  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细声道:「韩先生、任先生,他们都在,又有那么多
人,我们怎能……怎能……在这时候同床共枕……」说到这里,一张俏脸更是红
得玫瑰花瓣也似,羞得不敢正视文渊。

  文渊一怔,才知她会错了意,心中一窘,慌忙说道:「紫缘,我只是想坐在
房里罢啦。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闯了进来,那不是糟糕之极?」

  紫缘轻呼一声,心里暗羞:「原来我想偏啦,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

  霎时之间,紫缘想到在地宫之时,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
好之声,顿觉身子一热,双颊发烫,低下了头,轻声道:「那……是……是我弄
错啦,多谢文公子了,我……我要睡了。」

  文渊见她神色娇羞,不禁心神荡漾,一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啊,是。」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紫缘
掀开被子,调调枕头位置,上了床铺。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却又有些甜丝丝
地,朝着文渊嫣然一笑,拉下帐子,躺下就寝。

  眼见紫缘睡了,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望着床边罗帐,只隐隐看得出紫缘
的身影。过了不久,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紫缘已沉沉睡去。

  文渊心道:「紫缘当真是累坏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要跟着我们受这些奔
波劳累、诸多凶险,实在难为她了。此间事情一了,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
何况师妹、小茵也已能和紫缘相处融洽。」又想:「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绝不
会就此放过我们,师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后行事,
不可不审慎思量。」

  自我惕励一阵之后,文渊隔帐望视紫缘,心中柔情忽动,想要看一看紫缘。
手伸到帐子上,转念想到:「别要惊醒了紫缘,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又即收
回了手,正想像着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问道:「文
公子,你在这儿吗?」

  文渊上前应门,见是凌云霞,说道:「凌姑娘有事么?」

  凌云霞一探头,见紫缘睡了,当即轻声说道:「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请你
下去。」文渊回头一望紫缘,放心不下,亦复分舍不得。

  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自也猜到了几分,笑道:「文公子,你下去罢,我帮
你守着紫缘姑娘便是。」

  文渊道:「这不是太麻烦凌姑娘了么?」

  凌云霞道:「小事罢啦,说来闲着也是闲着。」

  文渊推辞不得,当下道:「那么有劳凌姑娘了。」将出房门,又回身朝紫缘
一望再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到得客栈一楼,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剩下
的也是转眼便尽,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慕容修、向扬、石娘子四人桌上
地上,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

  慕容修自坐一桌,一言不发,白酒一碗碗喝将下去,殊无半分醉意。向扬虽
然身上有伤,却也大碗饮酒,和任剑清谈笑自若。石娘子和蓝灵玉、杨小鹃坐在
一起,也是喝得轻描淡写,脸色如常。赵婉雁、华瑄、小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
都不太举杯,倒是对比鲜明。

  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单手端起一只酒碗,叫道:「来来来,文兄弟,喝一
碗罢!」

  文渊微笑道:「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喝上几杯尚可大碗就不成了。」

  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神情严肃,说道:「文贤侄,你随我来。」文渊见他
神色如此,怔了一怔,道:「韩师伯,怎么了?」韩虚清并不回答,向客栈后门
走去。文渊不明所以,跟在后头,心道:「韩师伯面色不善,难道方才发生了什
么变故么?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又想:「也不尽然,该除却慕
容兄不算在内。」


               (一百)

  正自想着,文渊已随着韩虚清走到客栈后,前堂众人的说话声已不能闻。韩
虚清缓缓地道:「文贤侄,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文渊道:「今年十七。」

  韩虚清点了点头,道:「你方当年少,武功已有如此造诣,确是难能,也不
愧了华师弟一番教导。」

  文渊躬身道:「多谢韩师伯嘉许。」

  韩虚清道:「却有一事,师伯不得不说你几句。」

  文渊道:「恭聆师伯教诲。」

  韩虚清说道:「文贤侄,你可有家室?」

  文渊道:「小侄尚未成家。」

  韩虚清道:「那位紫缘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

  文渊一怔,道:「韩师伯为何有此一问?」

  只见韩虚清双眉一轩,道:「方才你送紫缘姑娘上楼时,我已听人说了,包
括华瑄贤侄女、紫缘姑娘在内,以及那『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与你之间都有
情意,可有此事?」

  文渊脸上一红,道:「是。」

  韩虚清脸色严正,说道:「文贤侄,你或许尚因年少,稳重不足,但是如此
耽于男女之情,并非英侠之辈所当为。我辈行走江湖,以品德心术为第一要紧,
于情爱一面,切莫陷溺过甚。当今天下,虽无大乱却也非太平盛世。文贤侄,你
涉世未深,日后经过一番江湖历练,将来大有可为,但是红颜祸水,虽非必然,
却是不可不慎。师伯之所以要说你,是看你用情太过,若不克制,非但误了这三
个姑娘,亦复自误。」

  这一番话说来,虽不是疾言厉色,但是韩虚清以师伯之尊而发斥责,文渊不
禁出了一身冷汗,噤口不语暗自思量:「当真如此?我对师妹、紫缘、小茵的情
意,再也不会对第四个女子这般了。她们一心一意的待我,彼此又都亲如姊妹,
这等福缘,当真是我修也修不来的。可是言笑晏晏之后,焉知她们心中没有抑郁
牵挂?」

  想到此处,文渊只觉脑中一片浑沌,深怕自己已如韩虚清所言误人误己,不
由得心起惭愧,低声道:「师伯教训得是。」

  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然,四人之间的情爱关系,其实甚为单纯平稳,除了
紫缘身遭不幸,经历坎坷,以及赵平波从中阻挠之外,华瑄和小慕容的恋情都是
水到渠成幸福喜乐。在文渊所想,他绝不愿辜负任何一位姑娘,使她黯然神伤。
而三女能够互相接纳,本是最好不过,可是,韩虚清此言一出,文渊不觉再次深
思,隐隐觉得心里不安。

  韩虚清见他神情迟疑困惑,知他心意有变,脸色稍霁,温颜道:「你好好想
一想罢,这三名女子,要算华瑄贤侄女最为良善,可为你一生良配。小慕容和紫
缘姑娘虽是美貌,却非你所该迷恋。」

  文渊正想着许多事端,突然听到韩虚清此言,心中一凛,道:「韩师伯,你
说什么?」

  韩虚清道:「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着名的小魔头,虽无大慕容的种种狠辣事
迹,但是究属旁门左道,非是我等武学正宗人士。单说最近,京城铁云镖局运镖
路经江南,就被此女半路劫镖,杀伤非少。大慕容剑下伤过的黑白两道人物,也
是难以数计。此等人物,如何能与你结得姻缘?」

  文渊听了,脸色陡变,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辩,又听韩虚清道:「那位紫缘
姑娘,原是秦楼楚馆中的女子,出身不正,并非清白人家。纵然她举止温雅,碍
于身分,只怕也未必是出于真情。与此烟花女子为侣,岂能对得起你师父再天之
灵?文贤侄,这两名女子与你相识未久,心意难料,只因容颜过人,便令你失了
方寸,实非幸事。

  华瑄贤侄女与你相处日久,虽无媒妁之言,但是在情在理,或论相貌武功,
均可与你匹配。你师父已然辞世,师伯便有责任看顾你们师兄妹三人,这件终身
大事,师伯亦可为你俩撮和,此后便与紫缘、小慕容二女再无纠缠,他日莫再有
此女色之误,那就不亏师伯一番心意了。」

  文渊一字一句的听下来,如同一个个霹雳打在心上,直至韩虚清说完,文渊
呆了一呆,忽然双拳一紧,大声叫道:「韩师伯,你弄错了!」

  这句话直呼而出,已有些顶撞之意,韩虚清脸色一变,道:「怎么错了?」

  文渊一振衣袖,道:「韩师伯,你能认同师妹,加此赞誉,小侄极是感谢。
但是你对慕容姑娘和紫缘姑娘所知不多,怎么能妄下定论?慕容姑娘从前行为确
有失当,小侄初次与她相识,便是一次打斗所起。可是慕容姑娘与我相处以来,
再也没有任何滥伤无辜的恶事,而且她本性不坏,且又善体人意,虽称魔头,但
是并无放荡邪行,实是难得的好姑娘。」

  韩虚清听着,眉头一皱,暗暗摇头。文渊又道:「再说紫缘姑娘,她身在风
尘,非出本愿,实在是恶徒所为,致使她流落青楼。可是她的心志节操,却是冰
清玉洁,绝非寻常烟花女子所能比拟。韩师伯,你没有听过她的琵琶声,清幽高
雅,有如仙乐,没有脱俗的心境是弹奏不出的。

  紫缘姑娘的名声天下俱闻,岂是只因容貌出众而已?韩师伯可到杭州打听,
紫缘姑娘帮助过多少平民百姓?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小侄对她倾心,绝不是
贪恋美色之故,韩师伯当可察知。」他一边说着,语声渐大不自觉的神情激昂,
韩虚清脸色却渐渐铁青。

  待得文渊讲完,韩虚清便道:「如此说来,这三个女子,你是一个也放不下
了?」

  文渊道:「情意深重,小侄不能辜负。」

  韩虚清气恼之极,怒道:「好一个不能辜负……你……我只道你熟读圣贤经
史,该当明识大体,懂得利害轻重,不料你竟深陷儿女私情,不能自拔,还要强
辩!人生在世任重道远,你身负本门绝艺,该当将之发扬于行侠之间,明是非,
辨善恶,方不负你师父、师伯的期望。你若沉迷女色,如何能成就大事?」说到
此时,已是声色俱厉。

  文渊见到师伯怒气冲冲,心中忐忑,但他个性虽然和顺,可是心意既定,便
决不动摇,当下一个躬身,道:「韩师伯,在我而言,当今人生大事有三,那就
是好好照顾师妹、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让她们过得平安喜乐,时有笑语。这三
件大事一般的要紧,不分轻重。其他种种,即使再如何重要之事,也都排在第四
大事、第五大事、第六大事,依此类推。

  若说修练武功,我也不会因而懈怠,眼下固然她们都安然无事,但是难保日
后有所危难,我自是要竭力保护,武功是不能少的。韩师伯,你不必担心我因而
丧志。」

  这些话说出来,韩虚清脸上已是难看之极,只见他猛一摆手,衣袖扬处,地
上一声闷响,震起一片飞沙。只听他说道:「好,好!男女之情,竟让你沉沦至
此,师伯也不说什么了。」说着叹了口气,显得失望已极,不再说话,迳自走回
客栈之中。

  文渊站在原地,心道:「韩师伯定然生气得很,可是话不说清楚,以后又会
多生麻烦。唉,韩师伯这样说紫缘,要是给紫缘听到了,不知有多难过。」

  正自想着,忽听任剑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文兄弟,发什么呆?」

  文渊侧身一看,只见任剑清从院落一角走了过来,何时来到,文渊全然没有
知觉。文渊微笑道:「只是想点事情。任兄,你在旁边听了多少?」

  任剑清道:「从头听到尾。韩师兄找你过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好,特跟来瞧
瞧,果不其然把你训了一顿。」

  文渊道:「任兄觉得如何?」

  任剑清耸耸肩,道:「女人的事,我是避之则吉,没有切身体验。不过我说
文兄弟啊,韩师兄虽然古板些,但是说这番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文渊道:「这我知道。」

  任剑清道:「知道便好。文兄弟,老实说罢,你跟这三位红粉知己,似乎都
没碰上什么灾厄危难,至今还能相处得好,那还罢了,可是往后若真有什么波折
发生,你真能将她们通通保护得了?这我很有些怀疑了。」

  文渊神色凛然,道:「师妹也好,慕容姑娘也好,紫缘姑娘也好,都是我所
必须守护的,谁伤害她们,我便是拼尽性命,也不能容。」

  任剑清怔了一怔,笑道:「从没见你认真成这副模样的。好罢,要真碰上了
这等事,在你拼尽性命之前,先告知任某一声,就算你的性命拼得干干净净,好
歹帮你收个尸。」

  文渊笑道:「多谢任兄义气深重了,只盼你没机会帮我这个忙。」

  任剑清哈哈大笑,猛一拍文渊肩膀,道:「那就最好。不啰唆了,进去罢,
就你还没喝酒哪。喝酒,喝酒!」说着拉住文渊,走回客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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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01-105

              (一百零一)

  两人回到堂前,任剑清拉着文渊坐下,斟了两大碗酒,笑道:「文兄弟,别
说你喝不了这一大碗,你师兄可是一口气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渊朝向扬一望,道:「师兄,你内伤未愈,不宜饮酒太多啊。」

  赵婉雁正坐在向扬身边,跟着轻声说道:「是啊,向大哥,连文公子也这样
说,你就节制些嘛。」

  向扬手中正端着一个酒碗,听得文渊和赵婉雁这般说,只得暂且放下笑道:
「好罢,好罢。师弟,你来陪任师叔喝。」

  文渊本来不善杯中物,平时只偶尔小酌几杯,此时一大碗酒摆在面前,酒气
扑鼻,登时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师叔,我就只喝这碗,再多可就
受不了了。」

  任剑清笑道:「你们都不喝,等会儿只好我一个人喝。」两人对饮一碗,文
渊便换上了普通酒杯。

  虽然正当白日,但是经过大战奔波,人人困倦,众人吃喝一顿,酒饱饭足之
后,便各自上楼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不出一声。

  蓝灵玉和石娘子、杨小鹃正要离席上楼,走过慕容修桌边,蓝灵玉忍不住向
慕容修望去,只见他眼光对着空处,对三人不理不睬。蓝灵玉不禁心中有气,心
道:「你跟到这里,却又一句话也不说,这算什么?」她摸不透慕容修的用意,
一路上已是烦闷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对她视若无睹,心里暗暗气恼,却是无处发
泄,想到昔日所受的种种侮辱,思及慕容修断指之事,更加心烦,一甩头,跟着
石娘子上楼去了。

  那边华瑄不胜酒力,虽然没喝多少酒,也是沉沉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睡着
了。小慕容扶起华瑄上楼休息,文渊挂念紫缘,便先回到紫缘的房里。

  一进房,但见紫缘已醒了过来,坐在床边,不知想着什么事,静静地出神,
却不见凌云霞在房中。紫缘听得开门声,往文渊这里看来,微微一笑。

  文渊轻轻带上门,说道:「紫缘,怎么不睡了?」

  紫缘嗯了一声,轻声道:「没关系的,我……我已经不累啦。」

  文渊见她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犹有疲态,当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微
笑道:「别太逞强,若要避开皇陵派追兵,这几天说不定还得赶路,能休息便多
休息罢,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缘应了一声,低下头,又淡淡地笑了一笑,像
是在高兴着什么。

  看着紫缘,浅露娇笑,文渊不觉心下甚奇,问道:「紫缘,有什么好笑的事
么?」

  紫缘低着头,轻声说道:「没有啊。」

  她说这话时,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梨涡浅现巧笑嫣然,神韵极是娇美,
文渊不禁心动,轻轻搂住紫缘。

  紫缘转头凝视着文渊,眼中深孕情意,柔声道:「文公子,我问你一件事,
你……你可要认真回答。」文渊道:「什么事?」

  紫缘脸上现出靦腆之意,轻启樱唇,说道:「文公子,照你看来,人生在世
最要紧的大事,该是什么?」

  文渊一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这……怎么忽然问这个?」

  紫缘双颊一红,细声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渊嗯了几声,道:「这个……这个……」接连又嗯了几声,一时不知如何
出口,却见紫缘含羞微笑,轻轻地说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顾要瑄妹、茵妹
还有我,让我们平安喜乐,时有笑语,是不是啊?」

  这话说出,文渊登时「啊呀」叫了一声,大为尴尬,道:「你……你……你
怎么……」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紫缘见他吃惊非小,不禁掩嘴微笑,轻声道:「你跟韩先生在下面院落说的
话,凌姑娘听到了,就把我叫了起来,我……我也就听到啦。」

  知道紫缘把他跟韩虚清的对话全听在耳里,文渊不禁面红耳赤,立时窘得不
知所措。他与紫缘虽也时有情话绵绵,互诉爱慕,可是这番话却是他不惜反驳师
伯、为紫缘和小慕容辩白所发,意义又自不同。

  紫缘初时藏在窗边,不敢探头去看,生怕被两人发觉。耳听得韩虚清对自己
节操心境有所怀疑,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个烟花女子,说得她心里又是伤痛,
又是担心,生怕文渊在韩虚清的正言诃责下情意生变,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
片深情便要付诸流水。

  不料文渊宁可当面得罪尊长,也不肯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只是全力回护她
和小慕容,怎么不教她心花怒放?这几句言语说来,比之千言万语的情话更加受
用,紫缘只觉心中一片温暖,惊喜之余,哪里还能再睡得着,只是想着文渊说的
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这时文渊便在身边,她左思右想,直言而出,虽然心
里害羞,也顾不得了。

  文渊微一定神,搂着紫缘的双手更紧了些,轻声道:「紫缘,你……你可千
万别把韩师伯说的话当真,他对你所知太少,那些话……你不必太在意的。」

  紫缘倚在文渊胸前,娇羞难言,轻声道:「我不会在意的,他这样说我,我
也很快就忘啦。不过,你……你说的话,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文渊心中怦地一跳,听着紫缘软语诉说,但觉情满胸臆,忍不住伸手抚摸她
的脸蛋,轻轻转了过来,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缘全身发烫,容色更增羞涩,
轻声道:「你……你累不累?」

  文渊低声道:「有一点点。」

  紫缘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那……可以的话……我们……一起……
一起……」

  说着说着,已是满脸通红,伸手往床铺一指,心里有话,只是羞得不敢说出
口来。

  见到紫缘忽然如此主动,文渊不能无动于衷,心动之余仍在她耳边轻声道:
「之前你才说,我们不该同床的啊。」

  紫缘娇躯一颤,神态忸怩,羞答答地说道:「是」是啊,可是……可是……
我……我当真……真是欢喜极了。」稍一迟疑,极轻极轻地说道:「文公子,今
天……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害怕了。」她字字说来,吐音轻柔婉转,情致缠绵,清
澈的瞳仁中却显得十分坚定。

  文渊想起当日在京城郊野与紫缘缠绵,却触及了紫缘的过往创伤,一直不知
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谈情说爱之余,总是不曾再提云雨之事。这时却是她鼓
起勇气,自行表明,可见她对自己用情之真挚,已是胜过世间一切,不由得又是
爱怜,又是感动,轻声说道:「紫缘,我……我真的可以?」

  紫缘强抑羞意,趁着满心欢喜、情意如潮之时,方能说出这一句话,心头鹿
撞,听得文渊出言相询,又是一羞,别过了头,细声细气地道:「当然可以……
除了你,谁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乐么?」她越说越轻,脸上露
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肤下透出粉红色泽,动人心魂。

  文渊听她如此说,胸口热血上涌,坐直了身子,道:「紫缘,我文渊此生此
世,定不负你。」

  紫缘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犹如打鼓一般,轻声道:「我也
是,我……我这一生,永远跟着你。」

  两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对,重叠在一起,亲匿的声音缓缓回荡,说
不尽的温馨旖旎。此时此刻,文渊的心里只有紫缘,紫缘的心里也只有文渊,一
齐落入柔情漩涡,再也分舍不开,吻、拥抱、抚摸,无一不是缱绻深情,至于极
处。

  紫缘心神荡漾,依在文渊耳鬓,轻声呢喃:「文公子……」玉手轻抚,探索
着文渊上身,慢慢为他宽了衣带。文渊横抱紫缘,将这美丽绝伦的娇躯轻轻放在
床上。此时紫缘依然穿着龙宫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装扮虽异,不掩其美。

  文渊见了,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说道:「紫缘,你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紫缘心里一甜,微笑道:「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欢,还是把它……」

  说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脸渐起羞红,文渊接道:「把它……褪下来么?」
紫缘躺在床上,羞得满脸发热,已是默许。文渊心中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慎
重地伸出双手,松开了她的腰带,低声道:「紫缘,坐起来好吗?」

  紫缘嗯了一声,柔顺地依言坐起,由于腰带已然解开,衣襟便也随之敞开,
内里仍是穿着那件肚兜。其时她心情羞喜交集,心头狂跳,衣衫一解,冰肌雪肤
现于少许布料之外,几滴香汗缓缓流下,清丽之中,另有诱人风韵,顿时引得文
渊身心剧震,险些难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强定神,双手按在紫缘双肩,极轻巧
地向外拂动。不知是紫缘肌肤太过滑嫩,还是那衣服知情识趣,自己先行退避,
便顺着紫缘手臂滑了下来,轻轻落在床上。

  剩下最后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渊不敢贸然下手,双眼窥视紫缘神色,但见她
双眸朦胧,如醉如梦,虽带娇羞,却没有抗拒之意。文渊正欲除去她上身最后的
掩蔽,忽听紫缘轻声道:「等……等一下……」

  就文渊而言,紫缘的心情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一听紫缘这话,毫不迟疑,立
即停手,柔声道:「还是会怕么?」语气中洋溢关心之意。

  紫缘却摇头微笑,低声说道:「你……你还没有当真见过我的身体……对不
对?」文渊点了点头。

  紫缘俏脸生晕,轻声吐言,声音几不可闻,悄声道:「我,我自己来……」
双手伸到背后,双眼缓缓闭起,将肚兜的系带解了开来,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
一松,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飘然落下。

  文渊轻呼一声,几乎连气也不敢透一口,只觉脑中微感晕眩,热血沸腾。眼
前呈现出来的胴体,没有一分可挑剔之处,固不待言,而令人赞叹之处,却又说
之不尽。那秾纤合度的身段,衬托一对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着圆润的肩,柔到
了浑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蕴藏着淡淡的嫣红,不但流露在紫缘娇嫩的身材上,
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颜。

  纵以文渊的才学之高,此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诗词歌赋何
其多,高谈妙论何其多,名言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缘的身体这样美,
哪里有足以描绘的?」在他心里,以紫缘之美,自然胜于洛神赋,远过清平调,
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一百零二)

  霎时之间,文渊只觉浑身火热,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紫缘,目光所及,看得一
寸肌肤,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越发害羞,垂下了
头,轻声道:「文……文公子……」

  文渊身子一震,慌忙道:「什么?」紫缘脸颊泛红,轻声说道:「那个……
裤子……你来脱好吗?」

  文渊看到紫缘上身赤裸,已经是血脉贲张,脑中混混沌沌,听得紫缘口出此
言,更是心弦摇荡,连忙强自定神,深深呼吸几下,双手搭在她腰际上,如临大
敌,谨慎地缓缓拉下。紫缘口中呼出一口轻喘,羞得阖上双眼,不敢观望,只感
受到文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裤子,停顿一阵,又去脱她亵裤。

  紫缘「嗯」地轻轻出声,眉梢一颤,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紧张,仍然不敢睁
开眼来,心里只想:「他,他脱掉了……我的身体……全部都给他看到了……」

  文渊却也是闭着眼睛,一边把亵裤往下脱去,生怕自己边脱边看,立时便会
把持不住。直至亵裤顺着两条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渊心中也已越跳越快,用
力呼了口气,缓缓开眼。

  一睁开眼睛,文渊忍不住低声惊叹,一颗心仿佛便要蹦了出来,喃喃地道:
「紫……紫缘……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丝不挂的紫缘,柔美的体态没有任何掩饰。听到了文渊的声音,紫缘也已
睁开了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文渊,脸上的羞意似乎渲染了一身,雪一般的肌肤被
娇艳的桃红色衬托,美丽得让人晕眩。

  似乎被文渊的目光所刺激,紫缘胸前的两点小巧花蕊娇羞地随着心跳颤抖,
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些许清澈的露水。此时的紫缘,全身上下都是绮丽的
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脸庞,虽然没有启唇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

  这时的文渊,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绝美的胴体,而是紫缘对他最深挚的情意。
一时之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带给紫缘最高的幸福,
一伸手,捧着紫缘的脸,凑上前去,温柔地亲吻紫缘的唇。紫缘眷恋地回吻着,
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两人的舌头缠绵不休,源源不绝的情意迅速扩散在两
个亲密的身体。

  长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爱的喘气声交织充斥。紫缘的娇躯已经倚
在文渊身上,缓缓去除对方身上仅存的衣物。文渊的手梳弄着紫缘的轻柔长发,
爱抚香肩粉颈,同时以吻来陶醉紫缘的心。

  紫缘的情绪犹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抛动不止,一次绵密的啜吻过后,重重喘了
口气,神情难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经……已经……好热……」

  文渊也吻得心神激荡,衣裤早已尽褪,两人赤裸相对,情浓难解,已非热吻
所能抑制。紫缘缓缓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动,喘声娇柔,望着文渊,只等他行
动。

  文渊横坐在紫缘身侧,低声道:「紫缘,如果等一下觉得不舒服,千万要说
啊。」

  紫缘喘息稍缓,柔情无限地望着文渊,轻轻说道:「你,你别担心,我……
我的心里,现下……只有你而已……」说着,伸出一只纤纤柔荑,握住了文渊的
手,微笑着说道:「可是,要温柔喔,我……能跟心里的人这样,是第一次……
所以……所以……」说话之间,脸蛋已是红扑扑的,娇嫩可爱。

  文渊握紧她的手,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不够温柔,
你就打我罢。」

  紫缘心里一阵甜蜜,轻声道:「那……那你来啊。」

  面对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身体,文渊光是看着,已经是热血如沸,方才一番
拥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渊最在意的,仍是紫缘的感觉。此时他以满含
爱怜的手,慢慢触碰着紫缘的肩膀,逐渐向下抚动,在那纤细的手臂上轻轻掠了
一圈,接着游移前往胸侧。

  当文渊的手指碰到紫缘的乳房,两人的身子一齐震了一下。紫缘本已羞涩,
只这么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乱,不禁「啊」地吐了口气,充满了娇
柔声气。

  文渊手指一一搭上紫缘酥胸,轻轻挑弄几下,只觉着手处滑腻绵软,一种难
以言喻的美妙感觉流遍全身,真令人爱不释手,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低声道:
「紫缘!」

  紫缘眼睫颤动,凝望文渊,轻声道:「文……文公子……我没关系……」文
渊一点头,继续轻巧地以手指搓揉两粒乳首,手掌轻轻抚动挺秀的双峰。

  随着文渊的双手动作,紫缘的心情似乎放松,又似乎越绷越紧,曼妙的身体
因情动而轻轻摆荡,唇齿之间逸出了动人的娇声:「嗯……嗯……啊!哈啊……
嗯嗯……啊……」声音之迷人,直令文渊魂为之销,听着听着,几乎便要醉了一
般。

  文渊心摇神驰,更加气血翻腾,手下动作不由得快了,娇嫩超凡的双乳上香
汗点点渗出,晶莹可爱。一对小巧玲珑的顶端也早已立起,把紫缘心中的舒适快
意诚实地反映出来。

  紫缘被文渊一番挑逗,心中兴奋得火热,却又忍不住靦腆之意,面泛桃花,
那娇滴滴的模样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渊惜怜不已,唯恐太过激烈,会让初试
温存的紫缘承受不了,当下低声道:「紫缘……还好么?」

  紫缘樱唇微张,先是几声诱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说道:「哎……啊
哈……文公子……我……我……好喜欢……」又喘了口气,一双纤手按着床,撑
着身体坐起,轻声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好不好?」

  耳闻恋人软语相求,文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环臂,便将紫缘搂入怀中,
竭力爱抚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肤。紫缘被他抱着,沉醉在他的重重爱意中,喘息声
急促了起来:「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声满怀春情的娇吟,都像把文渊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再甜。
文渊越听越是兴奋,下体热血狂聚,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双手不住在紫缘娇躯各
处来去搓揉,连连吻着她的肩颈,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听得到这般美妙的
娇啼。紫缘紧紧抱着文渊,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双腿不自觉地两相厮磨,引得
流泉四溢。

  文渊吻了下紫缘的耳朵,轻声道:「紫缘……你……你的声音好好听……简
直……简直……」

  紫缘正自意乱情迷之际,听到文渊这样说,更是羞涩,呢喃道:「简直……
什么?」

  文渊伸手揉着紫缘柳腰,低声道:「简直,跟你的琵琶声不分上下喔……」
说着手掌下移,在她臀上来回抚摸,不胜爱怜。

  紫缘一听,羞得玉颊似火,偏又给他这么一摸,忍不住一声呻吟,其音娇美
之中,带着几分刚刚醒觉的矜持,却又隐藏不住强烈的快感,只比先前的声息有
过之而无不及,刚好给文渊的言语下了个注脚。

  紫缘喘着气,梦呓般地说道:「文公子……你,你怎么这样……取笑我……
啦……啊、啊……」

  文渊持续爱抚,低声道:「你……你还叫我文公子吗?」

  紫缘星眸半睁爱恋地看着文渊,脸颊羞红,软语说道:「那,那……嗯……
我叫你……嗯……」还没说出,文渊身体缓缓横卧,两人面对面横躺在床,互相
交缠,淋漓汗水立时沾染了床单。

  紫缘知道快将进入正戏,心中怦然,低声道:「我……我的心……跳得好快
哦……」

  文渊让她仰躺在床,自己悬在她上方,低声道:「紫缘,我们……要开始了
喔。」

  紫缘嘤咛一声,看见文渊下身阳具挺立,已是剑拔弩张,随时便能攻入自己
身体,不禁心里紧张,轻轻说道:「我……我不会怕的……一定……」

  眼见紫缘神色虽然极是坚决,但仍颇有羞意,文渊示以一个安抚的微笑,两
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渊腰身慢慢下沉,先端碰到那湿润的私处,尚未进入,
紫缘已觉全身一烫,轻呼一声,蛾眉微蹙,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略带哀怨地望
着文渊,轻轻唤了一声:「渊……」

  这一声呼唤飘入文渊心坎,便如一圈圈涟漪荡了开来,声音醉人到了极处,
又是满怀真情,文渊听得一阵冲动,连声低呼:「紫缘……紫缘!」腰下向前挺
去,开始进入紫缘下身温柔乡。

  虽然紫缘已经不是处女之身,可是她洁身自爱,在经历过去的劫难之后,直
至与文渊相恋,再也没有轻动情欲,私处极紧,文渊也不易探访,阳具受阻,甚
难前进,只得稍稍加力。

  紫缘「啊」地叫了出来,娇躯猛地一下剧颤,蜜液被阳具逼得缓缓涌出。紫
缘哀声呻吟,玉手攀着文渊肩头,叫道:「渊……渊……嗯啊……啊……噢……
我……慢一点……啊……」

  此时文渊阳具只进入些许,听了紫缘呼唤,连忙暂停去势,先行退出,喘了
口气,低声道:「紫缘,觉得……不好么?」

  紫缘连声娇喘,双乳剧烈波动,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说道:「不,
不是……我……我好高兴……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这样……」说
着说着,眼眶中闪耀着点点泪光,脸上却沐浴在喜乐的神气中,只隐含了少许刺
激过甚的疼痛。

  文渊轻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樱唇,柔声道:「紫缘……以后,我们还会一直在
一起。」

  紫缘轻轻拭去眼角泪珠,露出恋慕的微笑,柔声道:「一定……」


              (一百零三)

  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栈。韩虚清派出数名部属分路探查,确保龙驭清没
有派人寻到附近,又命人购置衣衫,让众人换了穿着装扮。客栈之中,其他投宿
客人全是韩家属下,竟无外来客商,自是韩虚清另外做了安排。

  华瑄、小慕容虽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间,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渊房
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晚紫缘也留在文渊房中,流连不肯离去。小慕容看着文
渊和紫缘今天异常亲密,言笑之际,情意自然流露,不似从前淡淡地若有若无,
心里已猜到了几成。不一会儿,文渊有事离房一阵,小慕容逮到机会,靠到紫缘
身边,悄声说道:「紫缘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么事么?」

  紫缘一听,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微笑着偏过头去,低声道:「哪……哪有
什么事?我可不明白了。」

  小慕容见她神情娇羞,心里更加笃定,笑嘻嘻地道:「好罢,什么事也没发
生,紫缘姐,恭喜你啦!」

  华瑄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么要恭喜的啊?」

  小慕容笑道:「紫缘姐,得偿心愿啦,怎么能不恭喜?」紫缘脸上又红了几
分,只是微笑不语。

  华瑄隐隐约约也已知道,「啊」地一声,叫道:「紫缘姐姐,你……跟文师
兄……」脸上微热,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跟文师兄……做过了?」

  紫缘羞涩地笑了笑,轻轻点头。

  华瑄轻呼一声,依到紫缘身旁,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紫缘姐姐,你,
你觉得怎么样?会怕么?舒不舒服?痛不痛啊?」

  紫缘低头微笑,微现靦腆,轻声说道:「其实,都还算好……」

  华瑄急道:「什么叫还好嘛?紫缘姐姐,文师兄人虽然很好,可是……可是
有的时候,做起这件事来,也会有点过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到紫缘
曾经不幸失身,一听到她已经和文渊结合,忍不住担心她感受如何,一串话迸了
出来,越说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着急个什么劲呀?你不看看紫缘姐笑得多开
心,定然是顺心如意了。」

  华瑄睁大了眼,道:「紫缘姐姐,真的么?」

  紫缘颇觉不好意思,轻声道:「也不尽然,我……我怕痛,所以……」说着
脸上一热,含笑不语。

  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渊在破庙中缠绵的景象,心中怦然,道:「没有全部
进去么?」

  紫缘一抿嘴,羞红着脸,轻声道:「进来了一些,不过……不过……真的满
痛的,实在……实在是受不了,他动了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过去了。」

  说到了闺房中事,三个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同时想着文渊和自己的云雨
经过。华瑄悄声道:「文师兄还是继续做么?」

  紫缘轻轻搓着手,轻声道:「这……他说……来日方长,要是我真的承受不
住,以后……以后可以慢慢来……」

  小慕容道:「那……他没有射出来么?」

  紫缘羞得满脸通红,嗔道:「茵妹……你……你怎么好这样说?这种事……
哎……」

  小慕容的脸也红了,伸了伸舌头,低声道:「我可想不出,别种说法啦。到
底……到底怎样?」

  紫缘低下头,掩不住娇羞之意,轻声道:「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
都弄在胸口上……」

  华瑄目瞪口呆,只觉脸颊发热,轻声道:「紫缘姐姐,这样会舒服么?」

  紫缘心里一跳,含糊地道:「不……这……我想……还是照一般的来……比
较……比较好些罢。」

  正说话间,忽听门板呀然而开,文渊走进来,道:「什么事情照一般来?」
他这一走进,把紫缘、华瑄、小慕容都惊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渊没听到先前的
说话,见到三女神态忸怩,不禁一愕,道:「怎么啦?」

  小慕容望了文渊一眼,脸颊微红,娇声嗔道:「还不都是你?你跟紫缘姐好
过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么?」

  文渊呆了一呆搔搔头,陪笑道:「还没说罢啦,难不成还会瞒着你俩吗?」

  小慕容俏脸一板,佯怒道:「谁知道呢?紫缘姐当然不打紧,但若你这回是
出去拈花惹草,我们可不是通通被蒙在鼓里?」

  华瑄柔声道:「慕容姐姐,文师兄不会这样啦。」

  小慕容小嘴一噘,道:「那可难说啦,像你跟紫缘姐这样心肠软,怎么制得
了他?」

  紫缘掩嘴微笑,轻声道:「好啦,茵妹,别胡闹啦。」

  文渊朝着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罢好罢,算我错了,今天一个晚上给
你赔罪就是,成不成?」

  小慕容心里一羞,面露娇笑,低声道:「不要脸!那还不是给你占便宜?」

  文渊见她终于装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说笑啦。紫缘,小茵,师妹,
石姑娘她们正要出去洗浴,找你们一同去。」

  华瑄奇道:「出去?不在客栈里么?」

  文渊道:「石姑娘她们下午外出,说是在西边郊野找到一处小河,可以到那
儿去洗,比客栈准备起来方便。」

  华瑄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师兄,你也一起来么?」

  文渊微笑道:「你们姑娘家一起洗罢,我怎么能去?」

  华瑄脸上一红,细声道:「跟我们洗有什么关系?」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记还有巾帼庄的四位姑娘啦?要是这家伙也来,
一不小心,说不定我们又要平白无故多了四个好姊妹,你道如何?」紫缘听着,
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文渊苦笑道:「小茵,你就这样一点也不信任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这叫防范未然,先教你心里有数,可不准你又多
个三妻四妾的。」

  文渊笑道:「万万不敢。」紫缘登时又想起文渊与韩虚清的一番对话,心里
一阵暖烘烘地,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楼,只见巾帼庄四名庄主已在堂前等待,赵婉雁正从另一边阶梯
下来。华瑄兴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赵婉雁,道:「赵姐姐,你也一起来么?」

  赵婉雁靦腆地笑了笑,低声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说过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喷喷的,晚上好陪着向公子么?」

  赵婉雁低下了头,羞得耳根红透,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啦,向大哥
受了伤,应该休息……」

  诸女出了客栈,一路谈笑,往西而去。其时夜阑人静,不多时出了市镇,旷
野之中,但闻虫声唧唧。又走了一阵,便听流水潺潺,到了一处河谷,边岸河水
清浅,岩石树丛零星散布,上游来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静,料想夜里无人来此。

  石娘子纵身一跃,站上河岸高处一块岩石,远远望了望四周,道:「都没人
在,你们好好洗吧。」

  杨小鹃道:「大姐,一起下来洗啊。」

  石娘子道:「你们先洗,我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来了,也好说一声。」

  蓝灵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着吧,我们最后再洗。」石娘子也不反
对,点了点头。蓝灵玉跟着跳上岩石,坐在石娘子身边。

  其余诸女各自宽衣,准备下水洗涤。杨小鹃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泼了泼
脸,欢声道:「好凉喔!」向岸上挥挥手,叫道:「二姐,快下来嘛!」

  凌云霞还在解着衣扣,摇头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
还像小丫头一样?」不一会儿,衣衫尽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着小慕容、华瑄、紫缘先后下水,只赵婉雁还在慢慢脱衣,解开一条带子
便低头暗暗微笑,开了一个扣子,又若有所思,脸色酡红,慢条斯理,好像这几
件衣服永远脱不完一样。

  华瑄和小慕容一边洗浴,一边玩水嬉闹,杨小鹃跟着过来,三个小姑娘更是
不可开交,嘻嘻哈哈地闹成一片,水花四溅。凌云霞本来置身事外,也被杨小鹃
拉了过去。紫缘泡在水中,含笑旁观,见赵婉雁还没下水移近岸边,柔声说道:
「赵姑娘,怎么不下来?」

  赵婉雁如梦初醒,「啊」地轻声一呼,神态有些慌忙羞红着脸,道:「我,
我忘啦,真对不住。」这才去尽了衣裳,缓缓下河,便在紫缘身边。

  紫缘微笑道:「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啊?」

  赵婉雁面现娇羞,掬起些许清水,淋在肩上,细声细气地道:「我……我第
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边呢。」

  紫缘轻轻搓洗着手臂,甚感好奇,轻声道:「他……是说那位向公子么?」

  赵婉雁微微颔首,脸上掩不住欢喜和羞涩,柔声道:「是啊。他人真好,又
正直,又温柔。他……他救了我,我在河里洗澡,又给他……给他……见到了身
子……那时候……那时候……」声音越来越细,几乎是喃喃自语,却听得出其中
蕴含的绵绵情思,实是不胜倾慕。

  紫缘双手环掩着胸口,倾身听她说话,不料河水一冲,脚底一滑往前便倒,
撞到赵婉雁身前。赵婉雁陡然回神,惊呼一声急忙扶住紫缘,道:「紫缘姑娘,
你没事么?」

  紫缘吓了一跳,定神站稳河底,霎了霎眼,歉然道:「听得太入神啦,一时
没有站稳。」

  赵婉雁双颊晕红,顺手帮紫缘稍加梳理飞散的长发,微笑道:「我不说啦,
怪羞人的。紫缘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么相识的啊?我也想听听看呢。」

  这下可轮到紫缘不好意思了,脸上微露浅笑,轻轻给赵婉雁身上淋水,柔声
道:「这个嘛……虽然不是在河边,不过也有些关系,是在一个小湖……那时他
在湖中一叶小船上弹琴……」

  紫缘本来温婉娴静,赵婉雁娇柔内向,俩人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比起小
慕容等四女那边的欢声喧闹,当真截然不同。两女说着自己的爱侣,心中甜蜜,
彼此又是言语投机,互相帮对方梳梳头、洗洗背,有说有笑,极是亲热。

  石娘子坐在高处看着两边对比鲜明,不禁面露微笑,一侧头,见到蓝灵玉怔
怔地望着夜空,脸上颇有愁容,心觉有异,缓缓地道:「三妹,近来有什么不顺
心么?」

  蓝灵玉稍稍低头,道:「没有啊,我好得很。」


              (一百零四)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姑娘洗涤已毕,这才一一上岸着衣。此时晚风轻拂,沐
浴过后,诸女都感神清气爽。杨小鹃朝着石娘子、蓝灵玉所在的岩石叫唤:「大
姐、三姐,该你们洗啦!」

  石娘子和蓝灵玉先后跃下石来。石娘子看看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
跟三妹在这儿洗就好了。」

  杨小鹃道:「大姐,换我们帮你们看守啊。」

  石娘子微笑道:「你们六个还是回去吧,难不成要紫缘姑娘和赵姑娘也一起
看守么?没这个道理。」

  杨小鹃不依,拉着石娘子道:「起码让我留下来嘛。」

  杨小鹃想要留下,紫缘、华瑄、小慕容、赵婉雁的心思却都飞到了向扬、文
渊身边,对此倒是不甚坚持。石娘子说道:「四妹,别撒娇啦,我正有些话想独
自跟三妹谈,你就回客栈去,跟华姑娘她们玩吧。」

  杨小鹃噘了噘嘴,道:「华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儿啦,我还有什
么好玩啊?」

  华瑄大羞,连忙分辩道:「这……不……不会啦,今天文师兄有慕容姐姐跟
紫缘姐姐陪啊。」

  杨小鹃道:「还不是一样嘛,反正你们三个都会一起跟他……」话没说完,
小慕容已是脸色羞红,赶紧上前捂住杨小鹃的嘴,拉着杨小鹃便跑。

  凌云霞忍着笑朝紫缘道:「紫缘姑娘,四妹她说话直,请你多担待些啦。」

  紫缘双颊绯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牵着华瑄的手跟了上去。凌云霞带着
赵婉雁,片刻之间,六女走得干干净净。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该我们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个澡
罢。」

  蓝灵玉点了点头,道:「是啊。」心中却有些不安,寻思:「大姐有什么话
要跟我说?连二姐、四妹也不能听么?」她素知这位义姐精明能干,难道是自己
近日来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来?想到此处,蓝灵玉登觉有些不知所措,但
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将双戟放在岸边石堆上,慢慢解开衣衫。

  石娘子除尽衣物,散开头发,坐在岸边,俯身掬起河水,轻轻梳洗发丝,又
轻轻淋上身体,水痕缓缓流过她胸前,沿着腰腹滑落。

  平时石娘子沉着冷静,感情不轻易流露,战阵之中气定神闲,绝少现出女儿
身的娇柔一面,此时河畔出浴,卸去了朴素的衣衫,蓝灵玉在旁看着,只见她体
态纤秀,举止之间,自有一种淡淡的端庄娴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几年了罢。大姐平常成熟稳重想不到身体这样美,
若是打扮起来,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着想着,蓝灵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凉的河水中,登感精神
一振,轻轻捧水洗净身体肌肤。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现在没有旁人,你有什么心事跟大姐好好说罢。」

  蓝灵玉心头一惊,低下头去,假意掬水搓揉双乳,低声道:「我哪有什么心
事?大姐,你别乱说啊。」

  只听轻轻的「泼刺」声响,石娘子也下了水来,到了蓝灵玉身前,凝视她的
双眼,道:「三妹,我们姊妹相处这么多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从南方回来
后,便时常魂不守舍,失了从前那股英气,从来就不爱穿女装的你,这几天也常
穿了些,脾气也没有以往那样冲。」蓝灵玉越听越是紧张,却无法反驳,只有默
默听着。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

  蓝灵玉低着头,避开石娘子视线,说道:「没……没有啊。」说话之际,声
音微微发抖,心中想到慕容修的种种行径,实在羞于启齿,不敢让石娘子知晓。

  石娘子双手按在蓝灵玉肩头,轻声道:「没什么好丢脸的,烦恼的事情,说
出来会舒坦些。」

  蓝灵玉身子一颤,低声道:「我……我……」心中打不定主意,一抬头,见
石娘子脸色平和,忍不住一阵激动,投在石娘子怀里,叫道:「大姐,我……我
被……我被他……他……」说着说着,已是语带呜咽,就在石娘子怀抱中哭了出
来。

  她自从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来,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已是烦苦之极,之
后被杨小鹃撞见,更是提心吊胆,生怕杨小鹃无意间说漏了嘴,心中实是说不出
的痛苦。此时最为敬重的大姐温言安抚,触动心事,蓝灵玉再也压抑不住,泪水
夺眶而出,几乎是痛哭失声。石娘子轻轻抱着蓝灵玉,缓缓拍着她的背脊,并不
言语。

  蓝灵玉大哭一阵,心神稍定,勉强止住眼泪,一时仍然哽咽着难以说话。石
娘子柔声道:「好些了吗?」

  蓝灵玉肩头抽搐,拭了拭泪水,呜咽着道:「大姐……我……我给人……凌
辱了……我……我好想死……」

  石娘子身子微微一震,低声道:「三妹,你……失贞了么?」

  蓝灵玉摇摇头,颤声道:「不……没有……可是,他对我做的事,实在……
实在是……」说到这里,又已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静静地抱着蓝灵玉,叹了口气,道:「他是谁?」

  蓝灵玉心中一震,低声道:「大姐,我……我……我说不出,真的没办法说
了。」

  石娘子点了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办?」

  蓝灵玉无力地摇着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石娘子道:「他还想纠缠你么?」

  蓝灵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时失神,道:「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
并不是全无悔意……」说着轻轻离开石娘子怀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颤抖。

  石娘子道:「三妹,你并不想杀这人,是吗?」

  蓝灵玉又是一呆,脑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杀了他?杀了他?」

  轻轻摇头,凄然道:「我杀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杀他。」为什么说
出这样的话,蓝灵玉只觉自己也难以解释,想起慕容修自断手指的惊心动魄,心
中的气恼时起时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洗了一阵,道:「无论如何,三妹,你有什么
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谈,大姐会帮你的。」

  蓝灵玉低声道:「我知道,谢谢大姐,你别担心。」

  石娘子坐上岸边,回头道:「洗好了么?」

  蓝灵玉嗯了一声,道:「我还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么?」蓝灵玉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心里
好乱,好多事情要想。」

  石娘子微微点头,道:「没关系。」顿了一顿,道:「想够了,便快点儿回
来,别让二妹、四妹担心了。」

  蓝灵玉的愁容浮现一丝微笑,低声道:「大姐,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蓝灵玉,忍着叹息,缓步离去。

  静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蓝灵玉仰望夜空,不经意地揉洗肩膀,情
绪渐渐平复,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颈部,想起自己挥戟自尽,却被慕容修救起,心想:「他
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是要我的身体,还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他拉断自
己的手指,那时的表情,是假装不来的。」

  想到这里,蓝灵玉忍不住伸手轻掩下体,叹息一声,暗道:「他还没有当真
夺走我的贞操,可是被他这样欺凌,又有什么差别?大姐说我失了英气,那是我
变得软弱了?难道我要一直这样自伤自怜下去?」

  霎时之间,蓝灵玉想到了紫缘:「紫缘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是她
却能这样坚强,我蓝灵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缘姑娘?」思及此处,蓝灵
玉强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缘姑娘的恶贼,已经无法再寻,可是大慕容
却就在客栈。也罢,我就去跟他说个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为。要是他真要恃强
施暴,我跟他拼死命便是,也胜于苟活。」

  心中做了这个决定,蓝灵玉只觉心情复杂,一咬牙用力泼起水来冲洗脸庞,
冰凉的水洒在脸上,心情稍稍稳定,转身往岸边石堆走去。到了石堆边,正欲上
岸穿衣,却发现石上双戟、衣衫都已不在原处。

  蓝灵玉心头一惊:「刚才大姐离开时,明明还放在这里,怎地不见了?」一
转念间,第一个念头便是敌人来到,可是放眼四周,近处石影,远方树影,水中
月影,却哪里有个人影?

  她惊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旷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么会全然无法察
觉?」她凝神静听,希望探觉周遭有无异样声息,可是耳中但闻流水声响,更无
其他声音。

  听着流水声阵阵入耳,蓝灵玉突然惊觉:「岸上不见人影,难道敌人竟是从
水底而来?」这个念头才一转过,突觉脚踝边水流有些怪异,跟着双脚一紧,似
被什么柔软物事给缠住。


              (一百零五)

  身在水中而骤然受袭,蓝灵玉猛吃一惊,只觉缠在脚踝上的似是一条细索,
迅速之极地绕了几圈,陡然一紧,一股力道将她双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这一拉劲力着实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蓝灵玉难以站稳,「哗啦」一声,身
子扑在水中,被这细索直拉过去,身体立时沉下了河面。蓝灵玉不识水性,此时
被拖入水中,难以睁眼视物,仓皇之间,向水底胡乱发了数掌,想要赶紧浮上水
面。可是水里行动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陆上来得迟缓,发出去的力道,又往往
在水中消弭大半,还没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蓝灵玉大惊失色,心道:「这人到底是谁?绝对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功,
若要对我用强,不必用这般偷袭手法。」然则不论是谁,此人不怀好意,那是明
显不过。

  蓝灵玉勉强张开双眼,一低头,只见两脚都被一条水蓝色的细长绳索缠住,
绳索拉得笔直,自己也急速被对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过身来,顺着绳索看去,
只见河底稳稳站着一人,两条绳索的另一端绕在那人两只手腕上,双手疾扯,将
自己拉扯过去。

  一时之间,蓝灵玉还没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处,瞧了清楚,不禁倒抽
了一口凉气,那拉绳之人未穿上衣,腰间系着龙鳞带,乃是龙宫六太子趴夏。水
里望将过去,只见趴夏太子脸上笑得十分诡异,不觉羞愤难当,此刻自己身无片
缕,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气渐渐难以为继,脑中
一阵晕眩。

  她连忙运转内息,将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想不到竟然被这家伙找到
这儿来了。水战对我不利,若不赶快上岸透气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将她拉近之时,全力出掌反击,盼能脱困,不料趴夏太子将
她拉到身前丈余,便不再拉,一对眼珠四下转动,似正欣赏蓝灵玉漂在水中的胴
体。蓝灵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动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击去。

  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龙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
敌,蓝灵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却是得其所哉,眼见蓝灵玉攻来,身
子一溜,捷若游鱼般地窜至一旁,转瞬间已游到蓝灵玉上方,运起「蓝涛神掌」
掌力,向下一拍。蓝灵玉陡觉背上压力遽增,气息一窒,登时被压落河底。

  霎时之间,蓝灵玉耳中嗡嗡乱响,难受之极,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却了主宰,
使不上一点力道。龙宫派以海为生,人人精熟水战,蓝灵玉武功本来胜于趴夏太
子,可是此时决胜在于水底功夫,登时大落下风,丝毫不能反抗。

  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脚上一紧,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脚底「涌泉穴」
被趴夏太子一点,周身酸麻,更加无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蓝灵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获,居然捉到了这个
美人儿,龙王必定欢喜。什么巾帼庄三庄主,到了水里还不是给我手到擒来?」

  长陵地宫一战,任剑清被韩虚清、文渊等人救出,龙驭清大为恼怒,岂肯就
此善罢甘休,立即调派部属四出追踪。敖四海生恐龙驭清迁怒,龙宫派自然不是
皇陵派对手,连忙也命令众太子带人搜查。

  趴夏太子一路寻到此河,只因离市镇远了,韩虚清的手下没有巡到这儿,是
以未曾打草惊蛇,却意外发现石娘子和蓝灵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敌石
娘子,不敢同时对付两人,只有远远躲在上游石堆之后,听不到两女谈话,也瞧
不清楚她们水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没有察觉。

  趴夏太子本想跟踪两女,藉以寻到文渊一众,没想到石娘子先行离去,只留
下蓝灵玉一人,惊喜之余,当即动了恶念,打算擒住蓝灵玉,好好享乐一番,再
交给敖四海处置。只要拿下蓝灵玉,石娘子等自然会来相救,那也不必花费心神
跟踪,当下潜入水中,以「神龙须」偷偷取走蓝灵玉的兵器衣物,再潜至水底,
缠住蓝灵玉双脚,拉下河来。

  这「神龙须」是趴夏太子的独门兵器,以「蓝涛神掌」内劲运使,能在水中
操控自如,灵活有如水蛇,专门用来擒拿敌人,由于缠绕在手腕上,空出双掌,
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陆上,趴夏太子决计敌不过蓝灵玉,到了水里,却是恰恰相
反。

  趴夏太子接连封了蓝灵玉几处穴道,眼见蓝灵玉再也无法挣扎,这才放心地
上下其手,把蓝灵玉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乳房。蓝灵玉入水之时,未曾来得及
吸气,在水中待得久了,几乎便要气绝,神智模糊,全没想到反抗,何况穴道被
封,也是无从反抗。

  趴夏太子见她要晕去,心道:「这小妞大有利用价值,可不能让她死了。」
当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将蓝灵玉放在浅水一处乱石堆上。

  蓝灵玉终于浮出水面,登时喘息不止,大声咳嗽,一边狠狠瞪着趴夏太子。
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发慈悲,没让你就这样溺死,这代价嘛,
就该让我玩一玩啦。」说完便往她身上扑去,贪婪地舔着她的颈边,双手到处乱
摸。

  蓝灵玉已是筋疲力尽,虽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子放肆,低声道:
「卑鄙小人……滚……滚开……呃……混蛋……」

  趴夏太子满脸猥亵之意,笑道:「要我放过你,哪有这么容易?」一伸手,
已抓住蓝灵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几下,淫笑道:「瞧你这模样,八成是第一次
给男人摸,怎么不叫几声来听听啊?」

  蓝灵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紧咬下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忽听一个冷冷的声
音自一旁传来:「错了,第一个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爷,你这小子只是第二个,不
过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惊,抬头一看,陡见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光是
剑,来人身法奇快,剑招凌厉,趴夏只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满腔淫欲登时化作
惊骇莫名,连忙向后一个跟斗,「扑通」翻入水中,仅是堪堪避过。亏得他下半
身还在水中,添了几分灵活,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趴夏太子这个头颅当堂便
要被削去半颗。

  那人右手持剑左手一探,已抱住蓝灵玉腰际,凝立石堆之上,青锋一振,缠
在她脚上的「神龙须」一剑而断。蓝灵玉被那人抱着,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怀中,
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已听出了来人声音,心中羞极,叫道:「你……大慕容,快
放开我!」

  趴夏太子从远处河水探出头来,听了蓝灵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慕容
修,想起巾帼庄后山一战,大小慕容轻易攻溃四名龙宫太子联手,忍不住心中惊
惧,心道:「这大慕容怎也来了?我可打不过他,还是及早游水遁逃为上。除非
能把这家伙引到水里,倒可藉着地利对付他。」

  慕容修侧眼望着蓝灵玉,见她神态虚弱,喘气未停,又转头盯着趴夏太子,
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瞪,犹如
两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蓝灵玉被慕容修抱着,虽然庆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却是赤身裸
体,满身湿淋淋地,自知这般模样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轨图谋,登时急
得不知所措,俏脸涨红。

  忽觉一只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绝的真气源源传来,身上穴道登时解了,精
神为之一振。她惊愕之际,慕容修已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蓝
灵玉喘息渐渐平复,怔怔地看着慕容修,脑中仿佛有些空空荡荡,好像又落在水
中,难以呼吸。

  慕容修长剑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儿去了?快
快交了出来,本大爷留你全尸。」

  趴夏太子喉间咕地一声,沉声道:「就在河底,有本事你来拿罢。」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快拿上来。」

  趴夏太子阴笑几声,道:「拿是会去拿的,不过却不交还。我把这些东西带
了回去,有物为证,昭告武林,巾帼庄三庄主被我趴夏太子缴下了兵刃,剥光了
衣服,干得浪叫连连,瞧你巾帼庄还能抬得起头来?」

  蓝灵玉气得身子颤抖,双手掩着身体,骂道:「你……你这小人……敢这样
胡说,我……我……」

  忽然,慕容修飞身纵出,怒声喝道:「趴夏,就凭你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
容面前嚣张?」怒喝声中,四道剑光猛然闪现,大纵横剑法「井字剑」已封住趴
夏太子前后左右。趴夏太子大惊,一缩头,已潜入水中。河水给剑气一激,登时
波涛汹涌,四片水花高高飞溅而起,宛若四堵高墙平白而现。慕容修大吼一声,
「哗啦」一声,顺势冲入河中,衔尾疾追。

  蓝灵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与慕容修相差太远,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容修
三剑,可是水底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稳操胜算,
一时心中彷徨无计,心道:「这大慕容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是来救我,如果他水
性平庸,竟尔伤在趴夏手里,这……这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蓝灵玉想到一
事:「他却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才上岸,便能马上来救?」

  她既脱险境,思绪已平静不少,一转念间,登时了然,不禁气恼:「那还用
说,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来,想要偷看。」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观望,却没见到他,那么他该是
躲在远处,却也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霎时之间,她脑海里只觉一片迷惘,难以详加思考,怔怔地望着河水微波,
屏息等待。突然之间,河面波浪起伏晃荡,声势越发激烈。陡地大片水花飞散开
来,一个人影飞窜而起,卷起层层水波如柱,却是趴夏太子。

  蓝灵玉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大慕容败在他手上?」才闪过这个念头,却
见趴夏太子口中鲜血喷洒,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红雾,紧跟着两道银光自河中飞
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

  趴夏太子惨呼一声,眼见又要落回河中,慕容修猛然冲出水面,犹如深渊龙
腾,一手紧扣趴夏太子后颈,狂啸一声,飞起二丈有余,带起一条破碎波澜,身
形稳稳踏落岸边,挥手用力一摔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滩鲜血溅开。
蓝灵玉这才看清,插在趴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对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扬,一团湿透的衣物掷向蓝灵玉。
蓝灵玉顺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默然不语。但见慕容修身上缠
了几条神龙须,俱已切断,长剑却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这几条细线,
也算是兵器法宝?不过你居然打中本大爷两掌,嘿嘿,倒有点小看了你,可惜伤
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倒在地上,抖动着手脚,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头只见蓝灵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蓝灵玉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间轻轻一踢,道:「这家伙,你是要亲手宰了,还是我来动
手?」

  蓝灵玉身子晃了一晃,低声道:「随你罢。」慕容修也不多说,又是轻轻一
踢,可是这一踢过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动,口中也没了呻吟。

  蓝灵玉穿好衣服,虽然全身湿透,总是胜过裸露身体,走上前去拔出双戟,
蹲在河边洗去锋刃上的血迹。慕容修迳自坐在一颗岩石上,道:「没受伤罢?」

  蓝灵玉低着头,道:「没有。」接着抬起头来,道:「你怎会来这里?跟着
我们来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你道我是想偷窥你们么?我大慕容可不干这种小贼
勾当。小妹说你和石娘子留在这儿,我这才过来的。」

  蓝灵玉道:「来做什么?」

  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来,道:「有些话不说不行,非得说明白不可。」

  蓝灵玉心中一动,转头望着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气,也站起身来,道:「正
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话讲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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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06-110

              (一百零六)

  慕容修望着蓝灵玉,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听听。」蓝灵玉双手紧握
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担心他随时便会袭击过来。慕容修见她神情,心下了然
哼了一声,道:「不必那么紧张,今天我不会动你。」

  蓝灵玉身子微颤,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拿不拿兵器,也无差别,
要是一副提心吊胆模样,徒然示弱罢了。」当下收起双戟,说道:「大慕容,你
究竟有什么意图?」

  慕容修道:「什么意思?」

  蓝灵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存心羞辱的
事,却又几次救我,还自己断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戏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你当真想不透么?」蓝灵玉脸上如
罩寒霜,并不言语。

  慕容修笑容敛起,向着蓝灵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数尺,道:「本来在邓家店
里,我是没打算放过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办事,还以为你淫荡得很,想不到
个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过去,也不肯给我干。」

  蓝灵玉脸色泛红,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沉声道:「你这算是夸我,还是
辱我?」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两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
女人,还没有到不了手的。本来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过
你那个义妹突然闯进来,让你意图自尽,倒是始料未及。」

  蓝灵玉回想起杨小鹃撞见慕容修折辱自己时的场面,心中羞愧无已,又对慕
容修增了几分怒意,道:「你那时不该救我,让我死后一了百了,省得日后这许
多痛苦。」

  慕容修道:「嘿,死人还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我之所以
自断一指,也是想让你好过一些。」

  蓝灵玉身子微震,静静看着慕容修,道:「为什么?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大魔头,又何必管我好不好过?」

  慕容修默然半晌,双眼望向蓝灵玉,道:「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自然要让你
心甘情愿。」

  蓝灵玉呆了一呆,脑中轰地一响,道:「你……你说什么?」

  慕容修神色平静,说道:「没错,我若要侵占你,那也不难。可是你宁死不
愿失节,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个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强逼于你。相
对地,任何人想要动你,我都不会饶他。」随手一指趴夏太子尸体,道:「这小
子便是个榜样。」

  这几句话说来,蓝灵玉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心下慌成一片,颤声道:「你
为什么要这样?」

  慕容修道:「方才已经说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不是强迫,而是真心真
意地跟我在一起。」

  蓝灵玉站在当地,先是一阵惊愕,跟着怒气上涌,叫道:「大慕容,你好不
要脸!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对你做出那样淫秽的事,现在说了几句话,就想把
这些事一笔勾消?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谁要当你的女人!」一转身,立即发足狂
奔。

  才奔出几步,慕容修已来到她身后,一伸手,拉住蓝灵玉手臂,将她拉转过
来,面对自己。蓝灵玉用力挣扎,但慕容修手上虽似不甚用力,却挣脱不开。慕
容修一翻手,双掌分别搭上她的肩头。

  蓝灵玉大急,叫道:「放开……放开我!」

  她正感惊惶之际,忽然一道充盈浑厚的真气自肩膀传入身体,有如一股热流
转过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适。蓝灵玉错愕之下,只见四下白气氤氲,却是慕
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湿衣上水气散发。慕容修潜运内力,仿佛一团温火滚过经脉,
蓝灵玉顿感身体暖和起来,怒意渐渐跟着薄了。

  蒙蒙白烟之中,慕容修缓缓说道:「你会生气,那也难怪。大慕容生平罕有
向人认错之事,可是这件事却非向你道歉不可,从前种种恶行,那是赖也赖不掉
的。」说话之间,两人身上衣衫俱干,白气逸去。

  蓝灵玉本来不是铁石心肠,听他出言认错,心中的气愤又消减了几分,向左
微微侧眼,见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叹了口气,轻轻拨
开慕容修双手,道:「你要我原谅你?」

  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我也没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号,对蓝灵玉说话居然如此退让,依着他平日个性,就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没这等事。蓝灵玉见他其意甚诚,似非作伪,心中暗思:
「真想不到这个魔头也能够知错。可是……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能够喜欢这
种人?这……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欢的?」

  想到这里,突然回忆起被慕容修侵犯时,身体那种充满罪恶的快感,登时大
羞,急忙用力摇头,心道:「这……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唉,我……我到底该
怎么办?」

  慕容修见她一言不发,忽然拼命摇头,霎时间似有一个铁锤重重打在胸口,
心中一沉,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蓝灵玉陡然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叫道:「慢着!我……我……」慕容修
本已转过身去,听到蓝灵玉呼叫,又回过头来。蓝灵玉踌躇不言,轻轻咬了咬下
唇,才道:「大慕容,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慕容修道:「自然不是每句话都算数,不过刚才说的,全没假话,用不着骗
你。」

  蓝灵玉嗯了一声,低声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对我两次欺凌言语猥亵,
却又有两次相救,帮我们巾帼庄抵御大敌,加上你残指谢罪,这些事就算互相抵
过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别再来对我轻薄,我也不同你恶言相向。你要我
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应。这……这种事,可不是说了就算,你总得拿出诚意
来。要是我不认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纠缠,逼得我受不了了,我躲起来自
尽,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虽然原谅慕容修,却也绝不给他占了便宜,言明两人
只是不计前嫌。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蓝灵玉认可,却要看他是否当真改过、当真
不是花言巧语了。只是蓝灵玉究是女身,说出这些话,不免有些难为,微微偏过
眼光,不与慕容修相视。

  慕容修闻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不绝,显然极是欢畅。蓝灵玉脸上一
热,叫道:「你笑什么?」

  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蓝灵玉一顿脚,叫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消了前帐,别的……
别的事可没答应你。」

  慕容修笑道:「这我当然听明白了。哈哈,好极!」

  蓝灵玉听他笑着,只觉心里没来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
的,又关我什么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蓝灵玉一只手,道:「咱们回客栈去!」

  蓝灵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诚心诚意?」脚下一踏,带着蓝灵
玉飞快奔行,当真快得犹如乘风而行,蓝灵玉毫不费力,只需跟着踏步,但觉耳
畔风声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蓝灵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没要你这样讨好我。」

  慕容修笑道:「我却就要讨好你,难道也不行么?」蓝灵玉无话可说,默默
让他牵着,心中对慕容修的嫌恶随着风声飘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觉这「大小慕
容」兄妹,小慕容固然可喜可亲,大慕容也非当真那样穷凶极恶。可是慕容修对
她做过的事,毕竟不是说说便能释怀,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思绪千缠百结,难
以条理。


              (一百零七)

  慕容修轻功高妙,带着蓝灵玉一路展步疾奔,没过得多久,已回到了众人下
榻的客栈。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长凳上,见到两人进门,登时嘻嘻一笑,道:「大
哥,蓝姑娘,你们回来啦!」

  蓝灵玉怔了一怔,一低头,甩开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楼去。小慕容手指轻
轻叩了叩长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谢不谢我?」

  慕容修道:「嘿,谢你什么?」

  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现下还是自己关在房里,怎么知道有
这机会去河边跟蓝姑娘说话?」

  慕容修一瞪眼,道:「你知道大哥生来一不喜欢道歉,二不喜欢道谢,还说
这干什么?当作我谢过了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这一晚众人依然留宿客栈,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微曦乍现,石娘子、凌云霞等巾帼庄四女以任剑清已然脱险,顾
及庄中空虚,便要先行回庄,以免皇陵派趁虚而入。众人送行之际,却不见慕容
修人影。文渊甚感诧异,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儿去了?」

  小慕容耸耸肩,笑道:「大哥到哪里去,我可猜不透啦。」

  文渊见她笑得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个透,如何不加言明,却是不
解,当下也没追问,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人前不说,还是私底下
问罢。」

  蓝灵玉没见到慕容修,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轻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纵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帼庄四女远去,众人又回到客栈之中。韩虚清道:「向贤侄,你身上
内伤如何?可有气血翻腾,难以平复之象?」

  向扬道:「已好得多了。」

  韩虚清点点头,道:「你的伤是被『寰宇神通』所伤,这门神功变化无穷,
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伤势有变,须得立时凝神调息才是。」

  任剑清在客栈中住了两日,甚觉无味,此时见石娘子等离去,也不想镇日价
待在客栈里,当下道:「韩师兄,此间已然无事,咱们不如换个地方,离京城远
些便是。整天在屋里,实在可以闷死人了。」

  韩虚清道:「不急,今日却有一事,须得先行决议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
贤侄、文贤侄等自可随意去留。

  任剑清奇道:「什么事?」

  韩虚清道:「此事与本门关联重大。向、文两位贤侄,华瑄贤侄女,还有熙
儿,都过来听罢。」说着缓步上了阶梯,韩熙跟着上去。向扬、文渊、华瑄等互
相对望,不知韩虚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后头。

  任剑清道:「弄什么玄虚?」一转头,见紫缘、小慕容、赵婉雁三女站在原
地不动,便道:「杵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啊。」

  紫缘道:「既是要紧事,韩先生没叫我们上去,怎能听得?」

  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又算不得外人,有什么打紧?」
三女脸上微热,便也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一间房里,各自坐下。韩虚清对任剑清道:「任师弟,依你所见,
放眼当今武林,武功可与大师兄匹敌的,当有何人?」

  任剑清稍加沉吟,道:「这个,算来是屈指可数。韩师兄,你若全力施展指
南剑法,当能与大师兄一斗。

  少林寺法念方丈、武当派云岫道长该也斗得上。再往下数,就是我跟黄仲鬼
之流。滇岭派的白超然,若使尽毒术,那也厉害得很。其他或许还有几人,总之
不会太多。」

  韩虚清道:「不错。皇陵派势力庞大,上至宫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四伏,
但真正足以傲视武林的,还是因大师兄武功艺业惊人之故。现下,大师兄四下寻
集『十景缎』,倘若其中当真隐藏精妙武功,那么更加难以对付。大师兄素有野
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门外道,实是武林一大隐忧。」

  任剑清道:「照你说来,现下便该如何?」

  韩虚清道:「若是华师弟在世,他身负本门诸多绝学,定然,对付得了大师
兄。」说着一望华瑄,又道:「贤侄女,你是华师弟的独生女……」

  华瑄忙道:「韩师伯,你别这样叫我,叫我瑄儿好啦,爹生前都是这样叫我
的。」

  向扬道:「是啊,韩师伯,什么贤侄、侄女的,多拗口啊。」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儿,你是华师弟独生爱女,应当获传本门武
功最多,是罢?」

  华瑄一怔,道:「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没练,只是背了起来。
爹说我武功修练不到,有些功夫还不能练。」

  韩虚清道:「嗯,这些功夫里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

  华瑄默然片刻,低声道:「是,我……这我也有记着。」

  向扬、文渊两人所练内功,都是「九转玄功」,虽然精微奥妙,却究竟不如
「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华玄清却没有将这门最高深的神功传给两人。此
时听到华瑄知晓「寰宇神通」的修练法门,不禁大为惊奇,却也并不十分在意,
向扬心道:「师父未将此功传授于我,而传给了师妹,定有他的打算。」文渊则
想:「我的武功比不过师兄,师兄既然没有学到,师父不传给我此功,那也是理
所当然。」

  却听韩虚清道:「这『寰宇神通』,实乃本门第一神功,与九通雷掌、指南
剑、八方风索、云龙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种种玄奇变化,人所难测。龙驭清
习此神功,又练了皇陵派中的独门武学,武功只有越练越快、越练越高,也就更
加无人能敌。瑄儿,这寰宇神通,除了龙驭清,便只有你爹得传,而要对付龙驭
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从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师兄开始修练这门功夫罢。」

  华瑄吃了一惊,急忙道:「那不成啊,韩师伯!爹在生前特别交代我,这门
武功,我只能转述给向师兄或文师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顿,望了文渊一眼,
双颊微现晕红,低声道:「文师兄,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向师兄武功比较
高,照爹的遗言,便该传给向师兄的。」

  文渊道:「既然师父已有安排,自是如此。」

  向扬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再过个一年两年,说不定你的武功便胜过
我了。」

  韩虚清道:「再过一年两年,龙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层,此事不能再缓。
瑄儿,华师弟此一叮嘱,其时时局已与现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儿,你们四人从
今天起修习『寰宇神通』,要追及龙驭清的造诣虽然甚难,但是持之以恒,日后
便有可为之处。」

  韩熙道:「是,孩儿自当努力练功。」

  却见华瑄神色肃然,道:「韩师伯,这真的不行!爹曾告诉我,寰宇神通是
本门至高武学,本来每代应该只传一人,不可随意传授。爹说他跟门中另一位师
兄都学了这门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该获传而获传的,因为如此,爹曾和那人
起了争执,闹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晓得就是大师伯。韩师伯,
对不起,我还是只能传给一个人,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练呢。」

  韩虚清皱了皱眉,半晌不语,好一阵子才道:「也罢,华师弟已有安排,你
便照着做罢。只是如此一来,对付龙驭清的势力不免进展的慢了。」

  任剑清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道:「韩师兄,你钻研指南剑多年,何不把指
南剑上的精妙之处多加点拨于文兄弟?如此一来,对文兄弟的武功一样能有莫大
裨益。」

  韩虚清道:「任师弟说笑了,我学到的指南剑,与华师弟所学全然相同,并
无任何差别,渊儿自然也已尽得指南剑的要旨精义,我又有何能够传授?」

  说毕,韩虚清又对着向扬、文渊两人说道:「扬儿,渊儿,你们两人武学修
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无数,切莫大意。此外,东厂、锦衣卫中尚有厉害
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陆道人一类高手。此后你们行走江湖,万万不能大
意。」向扬、文渊齐声答应。

  赵婉雁听到韩虚清说起靖威王,登时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向
扬低声道:「怎么了?」

  赵婉雁道:「我……我担心哪一天,爹爹派人追来了,该怎么办?我……我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来了京城,闹得这么厉害,也不知
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向扬见她神情隐有忧色,也知她心里左右为难,当下道:「婉雁,你放心,
等会儿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势如何,再做打算。」

  文渊说道:「师兄,你内伤未愈,就这样潜入京城,太危险了,还是,我去
罢。」

  向扬道:「靖威王的居所,却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动起来,总是容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

  向扬道:「没有。」

  小慕容笑道:「那好办啦,交给他去就好了。你还是留下来陪赵姑娘要紧。
否则你这一去,赵姑娘又要担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动上了手,岂不是当场破脸?
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扬一望赵婉雁,见她也正紧张地凝视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错,便
道:「好罢,师弟,只好麻烦你了,多加小心。」

  紫缘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罢,倘若当真碰上了什么为难之
事,也可以帮他一下。」

  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在文渊后头,此时紫缘先说了
出来,当下转头看了看文渊,微笑道:「你让不让我跟?」

  文渊微微一笑,点头答允,朝韩虚清、任剑清一拱手,道:「韩师伯,任师
叔,小侄这就去了。」带着小慕容出了房门,下了楼,离店往京城而去。


              (一百零八)

  这市镇离京城甚近,两人施展轻功往东而去,不一会儿便已抵达。文渊道:
「我们在城里跟皇陵派动过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认得,须当变装一下才好。」

  小慕容道:「你会化装易容么?我可不会。那天葛元当的毒烟,害死了不少
人,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会记得我们。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见到了,尽早脱
身便是,只要龙驭清、黄仲鬼不来,那就好了。」

  文渊一想,也是不错,当下两人直接进了城中,由文渊领着路,往靖威王在
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听一旁快马急奔,直往内城而去。文渊和小慕容
看在眼里,也没放在心上,迳往前走。走了一阵,只听路边有人正自议论:「刚
才那是传递军情的探子么?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

  另一人道:「谁知道呢?才一个早上,也不知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了,一
晃眼就是一匹马跑过去。」

  小慕容低声道:「喂,你听到了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文渊一怔,道:
「或是边关出了什么岔子,快马示警,有什么不对?」

  小慕容道:「也没什么不对,只怕是皇陵派发现了我们的落脚的客栈,去通
知龙驭清。」

  文渊心下一凛,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快去快回,以防万一。」

  两人来到靖威王的宅邸,绕到后院墙外,翻墙而过。文渊笑道:「每次来到
这儿,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

  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怎样?还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不成?」

  文渊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师兄,此时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了。
咱们到前头探一探。」两人放轻步履,藉着花树掩蔽,悄悄地绕过后院,途中虽
也有婢女、仆役走经,却哪里察觉得到。

  到了前厅房舍外,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小慕容打
个手势,示意文渊一起来听。两人凑至窗边,低着身子,一边听着,一边眼观四
方,提防是否有人过来。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这三名贼人逃出了京城,虽然不易追查,但是
除了那童万虎武功较高,余下两人并不足惧,王爷只需加派卫士巡行便可。」另
一个中年男声嗯了一声,说道:「陆道长,此事就交由你去调度。」

  文渊和小慕容一听,已听出前一人是陆道人,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赵廷瑞。但
听赵廷瑞又道:「童万虎这些家伙敢来京城寻我晦气,到底有何图谋,必须好好
查上一查。陆道长,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陆道人道:「那头负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杀伤了不少卫士,但是四下均
不见郡主。这白虎甚是灵异,并非寻常野兽,料想郡主应当平安无恙。」

  赵廷瑞道:「话虽如此,毕竟令人难以安心。你多调些人出城去找,务必把
婉雁找回来。」

  陆道人道:「贫道自当遵办。」

  赵廷瑞沉吟一阵,又道:「皇陵派那里怎么样?」

  陆道人道:「启禀王爷,龙驭清派了燕红扇、卫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
未寻得线索。那韩虚清、任剑清武功均是极高,除非龙驭清亲自出手,否则也难
以截下。」

  赵廷瑞哼了一声,道:「你派人跟龙驭清说清楚,要是找到向扬那小子,别
让他有机会跟婉雁见面,立刻将他给杀了。这小子跟任剑清他们一路,都在跟我
们作对,婉雁给他迷住,龙驭清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又对我们有所为难,还是
趁早处理了。」

  陆道人毫不迟疑,应道:「正该如此。」

  文渊听得怒从心起,暗道:「师兄从白虎寨手上救了赵姑娘,这靖威王居然
不顾恩情,也没想想赵姑娘的心意就对师兄这样狠辣。」小慕容觉他手上握紧,
知他气愤,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文渊会意,点了点头,表示不会意气用事。

  赵廷瑞道:「没将任剑清的十景缎逼出来,真是可惜。嗯,你去宫里通知王
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记得带份厚礼。龙驭清不懂宫廷中的权贵行事,王公
公这里要由我们来进行才行。快去,别耽搁了。」陆道人应了一声,只听脚步声
去,已然离房,赵廷瑞也没再说话。

  小慕容低声道:「咱们快快出去,我有个主意。」

  文渊道:「怎么?」

  小慕容道:「这儿不好说。」文渊点点头,反正替赵婉雁探听已毕,再留着
也是无事,两人便即悄然离府,到了宅院旁一处巷子之中。

  文渊道:「小茵,什么主意?」

  小慕容道:「听这靖威王最后所说,他们还跟个什么王公公有勾结。你想这
王公公,会是什么人物?」

  文渊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错,靖威王以王爷之尊,而要送
礼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权位。」他想起初到京城时,曾见王振从子王山,
旁人趋炎附势,拼命巴结,王振的权力自是更加庞大,第一个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样。」

  文渊道:「靖威王派陆道人这等高手亲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说道是与龙
驭清也有关联。莫非王振也参与搜夺十景缎的计划?」

  小慕容道:「这我可想不透了。不过呢,这件事很可以去探上一探。」

  文渊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来?」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自然是跟着陆道人进大内皇宫,就是这么探。」

  文渊吃了一惊,连连挥手,道:「不可!不可!」

  小慕容道:「哪里不可?」

  文渊正色道:「小茵,皇宫内苑护卫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打听陆道人
去谈些什么事,也不必冒这个险,日后还可多方探听。光天化日的闯进皇宫,那
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这个险我也不是没冒过,怕他怎地?」

  文渊愕然,说道:「什么?」

  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带我来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碰上几个锦衣卫,对
我说话不干不净的。大哥知道了,就带我溜进皇宫里,把他们一个个捉起来。大
哥割了他们的舌头,又把他们衣服剥了,倒吊在御花园里。那时我们可也是大白
天的进皇宫呢。」说着嘻嘻一笑。

  文渊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胆大妄为。以他的本领,此事看来也
不为难。」当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陆道人武功精深,我们想跟着他,只
怕被他察觉。」

  小慕容道:「当然不能当真跟在他后头,我们得先进入宫中,再去找王振,
等着陆道人与他会面,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会半点武功罢?」

  文渊想了一想,道:「小茵,这件事我没设想过,你要是真有把握,咱们便
去。」

  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

  文渊微笑道:「好,我们就去。」当下不再多说,两人直往内城而去,自然
不走午门,绕了开去,以免为人拦截喝问。

  寻常人要潜入皇宫,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文渊、小慕容各负绝学,禁苑墙垣
于旁人有如铜墙铁壁两人却是轻易翻入。小慕容来过皇宫,虽非清楚各处布置,
但是凭着高妙轻功穿梭庭园之中,护卫、宫女、太监虽有不少,也并未发现宫中
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文渊和小慕容小心谨慎,一时不知何处去寻王振,绕来绕去,到了一处花园
里,花影之间,忽见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小
慕容心念一动,低声道:「把他们点倒,换个衣装,以防万一。」

  文渊一怔,道:「这不是要我扮太监么?」

  小慕容笑道:「若给你扮护卫,一旦被发现,要盘问口令信号,立刻露出马
脚,还是太监轻松。」

  文渊无奈,便道:「好罢!」身影一晃,两人一齐出手。

  那宫女和小太监只顾向前走,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渊掩至两人身后
衣袖一挥一扬,拂中两人穴道,连风声也无半点,立时气息一闭,缓缓倒地。

  文渊、小慕容将那宫女、太监移到花树丛里,各自换上了衣衫。小慕容望了
望文渊的太监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

  文渊愠道:「笑什么?要是我真成了太监,瞧你还笑得出来?」

  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那我就要哭啦。」

  文渊一笑,道:「走罢。」

  两人悄没声息地走了一阵,虽然换了服装,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毕竟这只
是备用手段,不被人发现自是最好。绕了一会儿,忽听前头一处亭子传来一阵娇
腻声气,说道:「陛下,刚才究竟是什么事儿?怎么一连来了这么多通报?」


              (一百零九)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唉声叹气,说道:「瓦剌发兵做乱,已经打到了大同,这
些都是军情紧急的通报。」

  那女子说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们相安无事,前些日子还遣使入贡
的吗?」

  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经派人去找先生过来,好商议对策。」

  文渊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后,望将过去,但见一
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龙袍,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满脸烦闷神色,旁边
坐着一个锦服女子,想是宫中嫔妃,容貌极是娇美,实可称得上是千中挑、万中
选,举止之间,神韵动人之至。四名宫女在两人身旁侍奉。

  这个青年,便是当今明朝皇帝朱祁镇,年号正统,后世历史上称为英宗。正
统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张氏崩逝之后,大权皆由宦官王振掌握,朝
政大坏。文渊听了正统说话,暗暗摇头,心道:「这皇帝说的先生,多半便是王
振。王振玩弄权柄,或有些小聪明,可是未必胸怀实学,当真应付得来这等军机
要务?」

  那女子是正统的一名宠妃,封号慧妃,对那军国大事全无才干,当下只是陪
着正统说笑解闷,一边劝酒。正统心烦意乱,酒杯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显是不
见王振来到,便安不下这颗心。

  不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过来禀报,说道:「启奏皇上,王公公到。」

  正统面露喜色,连忙道:「快请,快请!」那小太监匆匆退下,只消片刻,
便见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神气颇有狡黠之态,正是权倾当时的司礼监王振来
了。正统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来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见,该如何
是好?」

  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担忧,我已有了应对之策。」

  这王振少年阉割入宫,入内书堂,正统尚为东宫太子时,便服侍他读书,尽
心讨好。正统自年幼便喜欢这个口才机巧的王太监,后来更以先生相称,亲政之
后,任命司礼监之职。

  明朝司礼监有秉笔太监一职,要将大臣们的奏章呈给皇帝,宣宗以后,不少
太监均在内书堂接受教导文墨,略具才学,秉笔太监经常由这些人担任,有时皇
帝竟也让亲信的秉笔太监代为批决票拟。正统年岁方轻,有空之时,与嫔妃玩耍
作乐,王振偏偏在这时候呈上奏牍来。

  正统一不耐烦,经常便直接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竟是丝毫不理奏章
中书写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圣上旨意,回给群臣的,便是王振
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统对王振倚任至此,等于将大权双手奉上,王振气焰之高,
权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这日紧急军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与王振脱不了关系。瓦剌本是
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后裔。其时瓦剌可汗是为脱脱不花,太师也先揽权,脱脱
不花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尝遣使入贡马匹,换取明朝物资赏赐,两国以此维持
和平。

  也先素怀野心,有意挥兵中土,只是没有借口,无名之师,不足以服人,是
以迟迟没有行动。哪知王振掌权之后,为了搜括金银,将给予瓦剌的赏赐大为削
减,更降低瓦剌在「马市」交换马匹所得的价额。瓦剌贡马所派使节,有两千人
之众,虚报三千,意图多取赏金,不料把戏却被看破,礼部按实给赏,虚报者一
律不给。所请金帛,又只得两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觉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举入寇,大同首当其冲。甫一交
锋,大同参将吴浩战死。同一日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率兵去救,与瓦剌
交战于阳和,双双阵亡。瓦剌铁骑势如破竹,杀得明军溃败,警报雪片般飞入京
城,不由得正统不急,立时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问计。

  文渊、小慕容藏在假山后头,听到王振自信满满的说话,互望一眼,一齐摇
头,大大不以为然。正统却是大为欣喜,不住催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王振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亲经战阵。太祖皇
帝将蒙古鞑子逐出中原,灭了元朝,打下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神威?成祖
皇帝也曾数次亲征鞑靼、瓦剌,国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来犯,难道还能胜过当
年的元朝大军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敌?」正统点头称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壮,瓦剌胆敢寇边,正是皇上扬名
立万的好时机。皇上可以亲率大军,御驾亲征,以皇上天威降服这群野蛮胡人,
便可将北方大漠尽收于大明版图,创下一番功业,可与太祖媲美,岂非一件万世
奇功?」

  这一番话说出来,文渊真是听得脑袋发昏,心道:「这王振果然是个庸才!
太祖打天下之时,和现在局势大不相同,岂能相提并论?御驾亲征,又能有什么
功效了?应当立时调精兵、遣良将,赶往前线救援,抵挡瓦剌推进才是,又何必
要皇帝亲临?」小慕容也觉王振言语太过轻率,心道:「这皇帝再怎么糊涂,也
不会当真笨到听从此计吧?这根本也算不得是个计。」

  不料正统双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请先生快快召集百官,朕
要颁下谕令,出兵亲征瓦剌。」

  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决,当真有先祖遗风。」

  这「御驾亲征」居然在三言两语之间定案,文渊和小慕容只听得一片错愕,
心中都想:「怎会有这样的事?」两人相顾茫然,既觉不可思议,又觉得荒唐难
信。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低声道:「这个皇帝是个糊涂蛋,说不定这什么御驾
亲征,征到自己千秋万岁。」

  文渊不语,心道:「皇帝是一国之尊,一举一动关系社稷,这样轻言出征,
只怕后患无穷。」

  只听正统和王振商议一阵,再无什么要紧事端。王振便即退开,要去集合群
臣。文渊和小慕容潜入九重宫阙,本就是要探听陆道人与王振所谈之事,这时见
到王振离去,正欲偷偷尾随而去,但是王振却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去,两人若要
跟上,非经过亭子不可,岂不是立时给皇帝等人见着?弄昏宫女、太监,还没有
什么,要是点倒皇帝,宫中非出乱子不可。

  当下文渊拉着小慕容,打算不声不响地绕过八角亭子,忽听慧妃说道:「陛
下,您当真要御驾亲征么?北方又有风沙,气候又糟,陛下应当保重龙体才是,
还是别去了罢!」

  正统道:「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朕是信得过的。想当年麓
川之乱,先生坚持出兵,朝中反对之人虽众,不也是打胜了?这次出征,朕带着
龙驭清一起去,命他护驾,总该万无一失了。」

  文渊两人本来已经起步要走,听到正统说起龙驭清,登时留上了神,停了下
来,依然藏在假山之后。慧妃道:「龙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么?陛下为何要他
随行?」

  正统道:「爱妃,这你可不知道了。这龙驭清身手不凡,犹胜杨洪、石亨、
樊忠,当朝没有一个武将如此勇猛,有他同行,此战更可添胜机。」文渊心道:
「说到武将,自也不必有龙驭清那样本事,该要精晓兵法兵事,懂得攻守进退才
是,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样,不过这皇帝或许也分不清。」

  慧妃叹道:「陛下您出外征战,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宫里,可不知有多寂寞,
这日日夜夜的牵挂,臣妾却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统亲征瓦剌。
正统方当年少,听了王振一番说辞,只觉瓦剌不过区区边关胡人,纵然逞得一时
威风,又哪里会是明朝王师的对手?

  自仁、宣两帝以来,直至太皇太后驾崩之前,国内清平,甚是繁盛。此时朝
政已坏在王振手里,可笑那正统皇帝宠信王振,哪里知道他的胡作非为,只道天
下安稳如常,虽有瓦剌来犯,亦不足惧,慧妃纵然劝说,却只当清风过耳,笑了
一笑,搂过慧妃,道:「爱妃不必忧烦,待朕班师凯旋,再来同你作乐。」

  说着向旁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众宫女依命退下,却是往假山这
里而来。文渊和小慕容轻轻挪移,避开了宫女行处。

  待得四名宫女离开,小慕容悄声说道:「再听下去,看来也不会说到龙驭清
什么要紧事。」

  文渊点了点头,道:「我们追那王振去。」可是两人被正统的话引住片刻,
王振却早已走远,不知到了哪一处宫殿,这时是跟也跟不上了。

  小慕容低声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应该没时间见陆道人才是。
我们等上一等,待会儿,皇帝总会再跟王振会面,好颁发旨意,那时再跟住他便
是。」

  文渊道:「这也是个方法……」

  忽听亭中传来几声细微的娇吟声,似是那慧妃所发。「唔、嗯」几声之后,
又听慧妃细声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几声,便听正统笑
道:「朕将要出征,可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你今天可得尽心些。」

  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来……」

  文渊和小慕容相视不语,这才知道正统为何要宫女退下,原来竟是要在这亭
子里临幸慧妃。想是他听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对慧妃软语相劝,神情楚楚
一时动了兴致。文渊见小慕容脸色泛红,心下好生尴尬,当下轻声道:「咱们先
换个地方等罢。」

  小慕容低声道:「还有哪里能换?走得太远,听不到,看不见,皇帝走了我
们也不知道。」

  文渊没了主意,只得道:「那你想该怎样才好?」

  小慕容没想到会碰上这等局面,脸颊羞红,轻声道:「既然走不得,只有留
下来啦,还能怎样?我们不听不看就是了。」耳听慧妃的呻吟声不住传来,文渊
心下踌躇,暗道:「不看倒还罢了,哪能说不听便听不见的?」当下也没什么法
子可想,双手捂住耳朵,可那娇腻声音总是一丝丝飘了进来。

  小慕容心里着慌,一只手撑在假山上,另一手轻轻抚胸,深深呼吸几下,眼
睫不时眨动,转头望了望文渊,见他正捂着双耳,不禁好笑,轻声道:「你这样
便算听不见了吗?」

  文渊道:「是听不见了。」

  小慕容笑道:「是么?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方才说了些什么?」

  文渊一笑,道:「是你的声音我自然听得清楚。」

  小慕容面露红晕,突然搂住文渊脖子,轻轻吻了他两下,悄声道:「他们在
做,我也想要。」

  文渊吃了一惊,轻轻把小慕容推得远些,低声道:「小茵,别胡闹,这里可
是皇宫禁苑。」他这句话才说完,慧妃突然连声腻叫,极之诱人,听来尚未进入
正戏,只不知正统对她做了什么。

  小慕容微微眯着眼,手指轻轻搭在唇边,嫣然一笑,轻轻地道:「皇宫又怎
样?我们小声地做,那就好了。你,你这几天都没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渊没想到,小慕容这样大胆,不禁慌了手脚,心想:「小声地做?断无可
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时候,什么也控制不住,非给人惊觉不可。」

  当下连连摇头,道:「回去再做罢,这里不成。」说话间,慧妃娇啼大作,
正统的喘声也粗重了起来,只是没有一句亲怜密爱的情话,欢愉的春声分外显得
情欲波动。

  小慕容缓缓斜着头,樱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这里做嘛,难得
才能来一次呢。你不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啰。」文渊心中一动,心想:
「这话小茵可也对慕容兄说过,现在变成对我说了。」他知道慕容修是小慕容唯
一至亲,心目中的地位向来不可取代,此时此言,显然自己和慕容修已经并驾齐
驱,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视的人。

  想到这里,文渊不禁轻轻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不跟我说话,
我可活不下去了。」

  这话说来,小慕容只觉一阵甜蜜,靦腆一笑,轻声道:「好啦,我也不是要
为难你,我们回去再做就是。」她本来被正统、慧妃的欢匿情状吸引,一时兴奋
动欲,忽然起了跟文渊缠绵的念头,此时稍加清醒,也知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
当即打消主意。只是听着慧妃呼叫,心中终究难以平静,好奇心起,稍稍探头,
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见亭中一个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圆石桌上,胸前全无遮掩,一对丰满
的雪峰被正统揉得变化多端,像是要挤出什么一样,无怪乎慧妃叫得这样销魂。
正统龙袍已脱,身上还穿着裤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几下,一只手
便去解腰带,只是单手不易解开。慧妃娇喘吁吁,眼中似要滴出水来,白里透红
的肌肤上汗珠点点,也已动情。

  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觉脸上热得发烫,急忙缩了下来,投在文渊怀里,轻
声道:「他们……他们快开始啦。」

  文渊嗯了一声,低声道:「别去看了。」抱着小慕容的手臂更紧了些,下身
一阵胀热,看着小慕容玉颊如火,三分害羞,带着七分娇艳,不禁怦然,缓缓闭
上眼睛。


               (一百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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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人名有罕见字,加一注释,邝野:音同「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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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倚在文渊怀抱之中,只听得羞涩难当,心里一阵乱蹦,心道:「躲在
这里,也不知道要听他们做多久。要是……要是我忍不住,那可怎么办?早想到
这里,刚才根本不该答应他回去再来的。」不禁大有悔意,只得紧紧抱住文渊,
聊解情思。

  没多久,只听慧妃「呵啊」一声高叫,娇媚婉转,又似叹气,又似呜咽,直
叫得人筋骨酥软,当真动人心魄。文渊宁定心神,一眼不看,小慕容却忍不住又
探出头偷偷窥视。只见正统揽着慧妃纤腰,已从正面攻入,缓缓抽送。

  慧妃上身搁在桌上,美艳的肉体跟着前后晃动,口中不住声的鸣叫,极尽浪
荡之能事,秀眉紧蹙樱唇吐息,急促地呼唤道:「陛下……陛下……饶命啊……
哎……啊呀……臣妾……受不起……噢……啊……」她声声哀鸣,似乎也大助正
统之威,抽动得越来越快。

  小慕容瞧得面红耳赤,偏过头朝向文渊,轻声道:「他们可开始啦。」

  文渊睁开了眼,微笑道:「别看,小心你又受不了了。」

  小慕容脸上一热,道:「怎么你好像没事一样?我……我可真忍不住。要是
你现在想要,我马上就给你了。」说这话时,小慕容满脸尽红,说不出的可爱,
确是情潮太盛,并无一丝媚态。

  文渊看在眼里,刺激只有比耳中听到的浪声大上百倍,急忙深深吸气,心思
稍定,轻声道:「地方不对,时机不对!若非如此,我也想啊。」

  小慕容神情羞赧,细声道:「反正听你的,回去解决,不过你可不许赖。」

  文渊轻轻吻了她的脸颊,笑道:「我舍得么?」小慕容螓首低垂含羞微笑。

  几句话之间,却听慧妃越叫越急,仿佛被弄得失魂落魄,再也承受不住。小
慕容又转头去看,只见正统抽动甚急,比开始之时快得数倍,口中喘气加剧,似
乎到了紧要关头。小慕容微微一愕,低声道:「好像快完啦。怎么这么快?」

  果然没过两下,慧妃已放声哀鸣:「啊啊啊……陛、陛下,您太厉害了……
不行……唔……喔……真的不行了……哎、嗯、啊啊啊!」但见那雪白的身体一
阵剧烈颤抖,跟着是正统大声喘气,身体微微一震,又轻轻抽了一两下,便即止
住,显是已经皇恩浩荡了。

  两人结束的如此之快,小慕容反而甚感错愕,呆了一呆,悄声道:「喂,他
们完事啦。」

  文渊也是一怔,道:「这么快?」

  小慕容笑道:「想是皇上龙体欠安,支撑不久。」

  小慕容虽是说玩笑话,但是却也不错。正统是九五之尊,虽然年轻,但后宫
佳丽已然不少,就算每夜只临幸一人,只需夜夜如是,任你铁打的身子也消受不
起。皇帝称是万金之躯,可未必精力绝伦,正统虽非贪淫之君,然而面对众多后
妃宫嫔,便要节欲亦不可得,何况他正值青年,如何不肯多加享受美人之乐?长
久下来,不免易于后继乏力。

  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聪明之辈,稍加思索,也就想通,那么慧妃的吟叫呼声,
只怕未必是真,还是以讨好正统为多。小慕容轻声叹道:「这些妃子对皇帝曲意
奉承,做这事还有什么乐趣?」

  正统和慧妃穿戴好衣装,又过了一阵,一名小太监过来禀告,说是朝臣均已
到了奉天殿上。正统命慧妃先回所居宫殿,自己前去面见群臣。文渊和小慕容施
展轻功,远远跟着,只是要跟着正统走入奉天殿,势必给旁人察觉,当下只看明
了奉天殿所在,另行绕了进去。

  两人左弯右拐,悄悄进了奉天殿,两人藏身暗处,只见殿上一班文武百官,
王振也在其中。正统皇帝坐在龙椅上,当也是刚刚才到。只听正统说道:「瓦剌
太师也先来犯我大明国境,诸位爱卿可有因应之道?」

  文渊心道:「你跟王振已经定下了御驾亲征的主意,旁人还能说什么因应之
道么?」果见王振张唇欲言,便要说出那番话来。

  忽见一名文官越众上前,说道:「皇上,微臣已拟有一策自信能退敌寇。」

  文渊、小慕容为免被殿上无数目光扫及,藏在群臣之后远处,见不到那人面
貌,但是一听口音,文渊陡然想起,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谦,当日他初
到京城,曾经见到邵飞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缎。正统道:「于卿有何策略?」

  于谦道:「瓦剌是关外异族,虽然有勇猛过人之处,但是论到行军布阵,也
先并非十分可畏。我军在可宣府、阳和、大同加派军兵守卫,居庸、紫荆二关亦
需加驻重兵。大同监军郭敬并无战守之长,最好撤换,方能守御瓦剌。」正统嗯
了一声,并不作声。

  王振在旁听着,甚是恙怒,心道:「郭敬是我的心腹,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跟
我作对?」当下上前喝道:「于谦,你退下罢,不必多言了!皇上已经决定亲征
瓦剌,三天之后,五十万大军便要出发,众臣随驾出征。」

  王振这一说话,满朝文武尽皆失色。王振既是权臣,打断于谦话头,还不算
骇人,然而这御驾亲征,却是非同小可,至于三天备齐五十万兵士的粮草兵械,
更是荒唐。于谦神色凛然,直视龙颜,道:「皇上,此言可真?」

  正统见到于谦目光灼灼,自己虽是皇帝之尊,却也不禁心中一震,连忙微微
侧开眼光,说道:「不错,朕要亲自领兵,降服瓦剌。」

  皇帝亲口所言,自是做不得假,群臣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名白发
老臣缓步上前,乃是兵部尚书邝野,只听他说道:「陛下,于侍郎所言不错。也
先寇边,只需一边将守之,已然足矣。陛下为宗庙社稷之主,还请自重,切莫涉
险啊。」

  另一老臣跟着走出,却是吏部尚书王直,说道:「皇上,国家边境,防备最
为严谨,处处皆有谋臣猛将,坚甲利兵,且耕且守,是以久来安然无事。今日敌
军肆虐猖獗,违天悖理,皇上只需坐镇朝廷,申张号令,坚壁清野,蓄锐以待敌
军远来。以逸待劳,可操必胜之算,不必亲御六师,远临边塞。况且秋暑未退,
旱气未回,青草不丰,水泉犹塞,士马之用未充,兵凶战危,臣等以为此举万万
不可,请皇上三思。」

  王振怒道:「听你们几个胡说八道!皇上御驾亲征,乃是效法成祖皇帝当年
威行,有何不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哪里会有什么凶险?」他是皇帝面前的红
人,群臣畏其威势,多不敢言。

  于谦却望向王振,道:「能以兵将降敌,又何必劳师动众,甚至惊动圣驾?
何况皇上未经戎马,岂可与成祖相较?仓促出师,更是不智,无论如何,此举太
过凶险,无论如何都不能采行。」

  王直等朝臣一齐跪下,均呼:「皇上三思!」

  可是正统已经打定主意,听王振之言亲征,不管王直、邝野、于谦如何进言
上谏,总是不肯采纳。加上王振不住鼓吹,这亲征之势,显然已成定局。

  文渊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门旁阴影蔽暗之地,正自听着,忽然脚步声响,
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进,似是应到而迟来,匆匆进门,一瞥之间,似乎见到门边
远处有人,尚未向正统跪拜,先转头一看,似是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藏在暗处,
一怔之下,便要出言喝问。

  两人猛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未进奉天殿的武官,竟然正好见到二人,要是
给他叫了出来,岂非立时暴露行踪?小慕容心念动得奇快,挥手打出一枚铜钱,
咻地飞射而出,真是说多准便是这般准,就在那武官张口的一刹那,铜钱打进他
嘴巴里,正中舌头,只痛得他闷声一叫,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变起倾俄,几乎要
跳了起来。

  文渊牵住小慕容的手,低声道:「先躲开!」一闪身,已带着小慕容旋风般
冲出奉天殿。

  正统没注意门边动静,众臣也都面对着正统,只有那武官察觉两人,连忙吐
出铜钱,叫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这是他本来要叫出来的话,不料这位孔方兄把他挡了一挡,没能及时出口,
文渊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但是他生性急躁,一吐出铜钱,还是补叫出来。

  百官愕然回头,均想:「谁鬼鬼祟祟的?我们在力谏皇上,还干什么了?」

  王振大声叫道:「樊忠,你乱吼些什么?」

  那武官樊忠怒道:「有人来了,你……你们没发现么?」也不多说,一纵身
便冲出殿外,发足急追两人。

  众人更加莫名其妙,心道:「有人来了,那不是就你迟来,还有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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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11-115

              (一百一十一)

  文渊和小慕容一路脚步不停,情知既然给人发现,宫中必有防备,陆道人若
有要事,更会提防,无论如何打探不到讯息。当下两人不再多留飞快绕路出宫。

  到了宫外,两人先绕进了一处无人巷子。小慕容连连跺脚,道:「可惜,可
惜!要不是那个家伙进来,哪里会被发现?」

  文渊笑道:「也不打紧,总算不是全无收获。」

  小慕容随意踢起一块石头,道:「嗯,皇帝要带着龙驭清一起去征瓦剌,皇
陵派可不是群龙无首了么?」

  文渊道:「皇帝虽是这么说,然而,龙驭清却未必会去。倘若,他当真随驾
出征,倒是一个对付皇陵派的好机会。」说着微一沉吟,又摇摇头,道:「可是
皇陵派能人众多,没有周详计划,实难应付。还是回去跟韩师伯、任师叔商议再
说。」

  两人先潜进一处富宅,不问自取,先将身上衣装改换,以免太监、宫女的服
饰引人耳目。待得改装完毕,文渊取出一块碎银,放在衣柜之中。小慕容奇道:
「你干什么?」

  文渊道:「我们这样拿人衣服,究竟是于心不安。」

  小慕容侧头看着他,笑道:「这一户是富贵人家,少了两套衣衫,有什么打
紧?咱们补他们两套便是了。」说着将那太监、宫女的服装放入衣柜,拿起了银
子,塞进文渊手中。

  文渊笑道:「这家虽是富户,可又不知主人为人如何,是乐善好施,还是剥
削乡里?你还是让我安个心罢。」手一扬,那块银子「咚」地镶在衣柜上。

  小慕容知道他的个性,笑了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道:「随便你了,走啦,
走啦!」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西出京城,回到投宿的客栈之中。文渊将白
虎寨三人逃出城外、赵廷瑞命人寻找赵婉雁、潜入皇宫的种种情况跟众人说了。
至于正统和慧妃的深宫闺情,自然不必出口。

  赵婉雁坐在向扬身边,一直静静地听着,待文渊说完,又沉默了一阵,低声
道:「文公子,我爹爹没说向大哥的事么?」

  文渊和小慕容互相对看着,均想:「这事说出来,徒使赵姑娘烦恼,又有何
益?」

  可是此事向扬、赵婉雁早晚会将面临,不如早点说出,两人或能思索应对之
法,当下文渊说道:「赵姑娘,令尊对于师兄与我们一路,很是不满……」

  正在想着如何表达得婉转些,却听小慕容道:「他下了命令,要是找到向公
子,那就……」提起手掌,在脖子前画了一下。

  赵婉雁身子一晃嘤咛一声,左手和向扬紧紧相握,低下了头,颤声道:「爹
爹……要杀向大哥?」声音中充满紧张之意。

  向扬也是心中一沉,道:「赵廷瑞想要杀我,也没这么容易。可是婉雁该怎
么办?她跟着我在外流荡,对父母便是不孝,她是不能安心的。让她回去么?可
是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一时之间,向扬和赵婉雁均是脸色黯然,一般
的心事重重。

  韩虚清似乎对此并不关心,说道:「渊儿,你是说靖威王派了陆道人去见王
振?」

  文渊道:「是,可惜没能探听到内容。」

  韩虚清点点头,道:「没有关系,师伯在靖威王府之中,也有做了安排,总
能探得到消息。」

  赵婉雁听了,不禁一怔,心道:「这位韩先生当真如此神通广大,在我们王
府里有自己的部下?我可从来没觉得有谁不对劲啊。」

  旁人听了,也是同样惊奇,任剑清皱眉道:「韩师兄,怎么你还派人做卧底
么?咱们武林中人干这等事,可不怎么令人佩服了,甚至有点犯忌哪。」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要对付皇陵派,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规矩。」轻
轻一言带过,又道:「正统皇帝要龙驭清同去征讨瓦剌,倒是一个良机,正好让
我们休养生息,筹画与皇陵派相抗的方法。任师弟跟扬儿气力未愈,可以先在这
里调养数日。熙儿,渊儿,瑄儿,你们这几日都跟着我,前去调动人手,进行各
项部署,好与皇陵派周旋一番。」

  华瑄一怔,道:「韩师伯,我……我不行啊,我的武功不好……」

  韩虚清微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渊儿一路上可以指点你本们武功的精要,
师伯也会照顾好你们。」

  韩熙跟着笑道:「是啊,华师妹,跟我和爹在一起,你不必担心些什么。从
前我们身在同门却不相识,现下能多聚在一起,岂不是好?彼此熟识了,日后相
处起来也更加亲密些。」

  他这几句话若有所指,却完全不提文渊,其中含意为何,小慕容首先听了出
来,不禁暗暗恼怒,心道:「你这人不是摆明了不怀好意?华家妹子太没心机,
我小慕容可不会让你乱来。」紫缘在一旁听着,也隐隐觉得韩熙言语有异,暗暗
蹙眉。就是文渊,也不禁心中一紧,心道:「莫非真如小茵所说,韩师兄对师妹
有意?否则何以会出此言语?」

  韩虚清微笑道:「这话不错,将来我们总会是一家人的。渊儿,等这里的种
种事务告一段落,师伯要带你和瑄儿去见一个人,将『太乙剑』传给了你,便让
你们俩成亲。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师伯也先不过问了。」

  这些话说了出来,众人有的欢,有的却大为讶异。任剑清拊掌大笑道:「不
错,不错!文兄弟,你带着这些小姑娘,却都没个名分,别人问起来,那可不好
回答。任某当然是全不在意,不过有些死板过了头的家伙不免会啰唆几句。你一
口气把这三个丫头娶过门,那就一切解决了。妙极!到时候任某来喝喜酒之前,
可得要弹上三次『桃夭』,贺你新婚。」

  紫缘脸上发热,低头微笑,心道:「韩先生已经对我没有偏见了么?不过,
即使韩先生仍然不认同我,那又怎地?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跟着文公子的。」

  小慕容心中最是惊奇,暗道:「这可有意思了,这对父子的想法,岂非正好
相反?」一看韩熙,只见他脸色大变,冲口叫道:「爹,你……你说什么?」

  韩虚清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了?」

  韩熙呆了一呆,喉咙间咕哝几声,道:「爹,你……你要华师妹跟……跟文
师弟成亲?」

  韩虚清微笑道:「这是当然。你华师叔收的高徒,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
了,想来他也早有安排,先为瑄儿找了一个将来的夫君。」韩熙脸色更加难看,
向文渊望去,表情于震惊之中,夹杂着一闪即逝的愤恨之态。

  文渊从未见过他这样明显流露对自己的敌意,不禁微微一愕,心道:「韩师
兄果然也对师妹有情意。可是韩师伯似乎并不知情,这该如何?」

  任剑清行事粗豪,眼光却十分敏锐,瞧出韩熙神色不对,心下也猜到了七八
分,当下轻轻一拍桌子,笑道:「韩师兄,我说哪,你还是别把文兄弟跟这小丫
头带在身边了,你们父子先好好谈谈。我正想听文兄弟弹一弹琴,你要是带了他
走,这些日子我可要无趣得紧了。文兄弟不去,这华瑄丫头当然也不会跟着你,
干脆就是你们去罢。」

  韩虚清微微皱眉,道:「熙儿,你忘了为父交代你的事吗?」

  韩熙深深呼吸几下,神情稍稍平和,低声道:「孩儿不敢。」说话之际,韩
熙肩头微颤,显然心情并未完全镇定。

  韩虚清道:「好。这样罢,渊儿,瑄儿,你们便听任师叔的话留在这里。」
文渊和华瑄齐声答应。

  华瑄见到韩熙如此,不由得有所担心,心中默想:「韩师伯,你好好跟韩师
兄说罢,韩师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正自想着,忽见韩熙双眼往自己
脸上望来,眼光闪烁,心情极是激动。华瑄心中一慌,轻轻转了半身,悄悄拉住
文渊的手。

  韩熙见她如此,脸色越发苍白眼光甚是可怕,一咬牙向韩虚清说道:「爹,
我得先到京城去,把那事处理妥当,不能给对方瞧出破绽了。」

  韩虚清点头道:「正是,你去吧。」顿了一顿,又道:「熙儿,记得为父叮
嘱你的话。」

  韩熙低声道:「是,孩儿不敢违背。」说着朝任剑清一行礼又望了望华瑄,
见她只是站在文渊身边,登时转身便走,再不多说。韩虚清也走出房外,前去布
置手下行事。

  韩家父子一走,任剑清倏地起身,神情严肃,道:「华瑄丫头,你记得了整
篇『寰宇神通』,是吧?」

  华瑄正因韩熙的行径而困惑,忽听任剑清相询,回过神来,道:「啊,是,
我都记得。」

  任剑清道:「好,你说是要传给向兄弟吧?现在马上全部转述给他。咱们这
些不相干的人,通通到外头去,你用纸笔把练功心法写下来,不能用说的,以防
隔墙有耳。向兄弟,你看一句,背一句,务必背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看完了,
就全部烧掉,不留痕迹,最好今天就背完。」

  向扬、文渊、华瑄等听着,都觉不解,见任剑清如此正经,更觉奇怪。

  向扬道:「任师叔,学这门功夫,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罢?」

  任剑清道:「本来的确不用,不过现下情况不同。姓任的虽然不聪明,不过
预感十次,倒有九次作得准。我说这几天绝对有大麻烦发生,只怕你会没空学这
寰宇神通,还是早早学起来,什么时候要练你自己慢慢决定,总之先学再说。」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为什么觉得会有大麻烦?没道理啊。」

  任剑清道:「大有道理!刚才那韩熙小子走出门去,那表情很有问题。这小
家伙个性不好,只怕麻烦就是他引来的。说不定他受情绪影响,会坏了大事。又
或许他本来就没本事处理韩师兄分派的事。

  或是……嗯,到底会是怎样一个麻烦,我虽然想不透,不过定然不会错的。
向兄弟,你背好寰宇神通,今天先练他一回,看对伤势有没有帮助。今天夜里,
我们便离开这客栈。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天,假如还不给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
到,他妈的也太有天理,简直有到过了头了。」众人一听,不禁相视微笑。

  当下华瑄跟向扬留在房里,华瑄将「寰宇神通」的口诀一一书写出来,交由
向扬观看。向扬与文渊不同,并不擅于背诵文句,但是内容既是武学心法,那就
十分契合向扬所长,一路记了大半,十分流顺。

  这「寰宇神通」,包含了极为精微的内息变化,阴阳兼容,正奇相辅,以九
转玄功为基础,能修练成各种奇幻内功,与其说是一门内功,不如说是一篇精进
原有内功,使之更加包罗万象的运用法门。

  倘若修练之时,本身没有深厚内力为根基,那便如造屋巧匠没有建材,如何
能建构屋宇楼房?是以华玄清收了向扬、文渊为徒,却没有先传授寰宇神通,便
是因为寰宇神通并非扎根,而是应用之故,倘若直接修练寰宇神通而舍弃九转玄
功,那是舍本逐末之举了。

  「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到了午时,仍未转述完毕。任剑清、文渊等人守在
房门之外,等着两人转授武功结束。赵婉雁默默地看着门板,柔肠百转,心道:
「向大哥,我,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们,我怎么办?
你又要怎么办?我不能离开爹爹,也不能离开你……」

  她正为了来日之难发愁,忽见小白虎从楼梯处奔了上来,「哇呜」的一声呼
叫,往她脚边直扑。赵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轻声道:「宝宝,你说我该
怎么办?」

  小白虎被她抱着,仍是不住呼叫。赵婉雁微觉奇怪,低声道:「宝宝,别叫
啦,安静一点,向大哥在房里专心呢。」

  小白虎却跳出了她怀抱,仍然连声叫唤,右前脚不停拍地,似乎在催促着什
么。


              (一百一十二)

  正在此时,客栈外隐隐传来人马喧闹声,蹄声杂沓,越集越多,顷刻间如潮
涌至,众人虽在二楼,也是听得清楚。只听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叫道:「贼人就
在这里,各队分路包抄,不可走脱一人!」听这声音,正是龙驭清之子龙腾明。
他大声指挥呼喝,乱蹄声迅速包住了客栈周遭。

  众人心中暗惊,万万不料韩虚清等人才离开不久,皇陵派就找到了这儿。小
慕容低声道:「我先去看看来了哪些人!」脚下一轻,疾步抢到木阶旁,探头往
楼下望去。才看了一眼,小慕容立时抽身一退,匆匆奔回文渊身边。

  文渊道:「怎么样?」

  小慕容急道:「糟糕之极,龙驭清也到啦!」

  任剑清对着房门叫道:「向兄弟,背完了没有?」却不闻向扬回应。

  只见华瑄开门出来又关上门,轻声道:「任师叔,向师兄正想得出神呢。」

  任剑清道:「现下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先背好再说。他背完没有?」

  华瑄摇头道:「不知道啊,向师兄看得好专心,根本不说话……」

  忽见一个锦袍青年窜上楼来,身法矫捷,一上得楼,立时站定,架势稳凝不
动,气度非凡,喝道:「果然在这里!看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说话之间,楼梯上响起几声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道士缓步走
了上来,目光扫视,停在赵婉雁身上。赵婉雁一见那道人,猛然吃了一惊,不自
觉地后退一步,颤声道:「陆……陆道长!」

  陆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陡变,掠过龙腾明身边,往赵婉雁身前走去。这
几步看似寻常,却是极精妙的道家步法,似缓实急,步伐中身有飘然之意,三步
之间,已来到赵婉雁身前五尺。文渊眼明手快脚步错动,拦在陆道人之前,道:
「道长意欲何为?」

  陆道人停步不前,道:「郡主,王爷已亲自来到,就在客栈之外相候,命贫
道请郡主回府。」

  赵婉雁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居然转眼间便成事实,登时慌了,又退了一步,
倚到了墙边,低声道:「陆道长,爹……爹爹怎么交代向大哥的事?」

  陆道人眉头一皱,见赵婉雁神情满是忧色,自也猜到了她担心之事,稍一默
然,道:「郡主,向扬等人大闹京城,擅闯皇陵,不只与皇陵派为敌,也是与王
爷为敌,实是不可容赦。」

  赵婉雁身子一晃身子凉了半截,颤声道:「陆道长,你也要捉拿向大哥?」

  只听一个严厉的声气说道:「当然要捉!」

  这话传来,便见两人同时走了上来,一是皇陵派掌门龙驭清,一是靖威王赵
廷瑞,接着景陵守陵使卫高辛、康楚风、康绮月等皇陵派门下人物,颜铁、柯延
泰、邵飞一众王府护卫,分别布满二楼长廊各处,一楼也全是兵士及皇陵派的门
人,少说也有千百之众。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大师兄,你好本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过到今
天才找到,似乎还是慢了一些,是怎么找到的?」龙驭清哼了一声,紧紧盯着任
剑清。

  赵廷瑞微微回身,说道:「颜先生,那姓向的小贼,并不在此处啊,怎么回
事?」

  只听颜铁沙哑的声音说道:「的确在此,想必躲了起来。」

  文渊心念一动,暗道:「原来是颜铁发现了我们。到京城以来,一直没人见
到这个铁人,不知他受了什么安排?」想着想着,文渊环视周遭,又想到一事,
朝小慕容轻声道:「有没有见到黄仲鬼?」

  小慕容一怔,眼珠四下打转,摇了摇头,道:「这可奇了,龙驭清手下最厉
害的是黄仲鬼,那天不在长陵,今天也不带着过来,倒古怪了。」

  赵廷瑞见到赵婉雁,眉头一紧,道:「婉雁,过来吧。」

  赵婉雁低声道:「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向大哥?」

  赵廷瑞道:「这小贼如此可恶,图谋不轨,将这任剑清劫了出去,闹得满城
风雨,自然不能放过。别说了,快快过来。」

  赵婉雁娇躯一震,凄然道:「爹爹,你……你……你要杀向大哥,我就不回
去了。」

  赵廷瑞怒道:「荒唐!婉雁,这个小贼不过是亡命江湖之徒,本来便配你不
上。我曾经要收他作王府中的护卫,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绝了。婉雁,你是郡主之
尊,自当匹配王公贵族、名门子弟,怎可跟着这个低三下四的小贼?」

  任剑清听他左一句小贼,右一句小贼,不由得心头火起,陡然霹雳般大喝一
声:「赵廷瑞,你嘴巴放干净点,向扬是我任剑清同门后辈弟子,任某可不许你
胡乱辱骂。有本事的,就上来跟任某拆上三招,走得过三招随你骂,没本事的,
闭上鸟嘴!」

  他这一发怒,双眼瞪得有若铜铃,站在当地,脚下木板地喀啦作响,似乎要
一片片翻了起来。赵廷瑞被他一瞪,心生畏惧,不由得后退几步,仿佛气也透不
过来。

  龙驭清冷冷地道:「赵王爷身分尊贵,自然不能跟人动手。任师弟,你想找
人动手,只有我们来过几招。」

  任剑清笑道:「你现在带来的这些手下,没一个打得过我,既然你出手,那
是再好也没有了,咱们打个天昏地暗,再让你把我捉回去罢!」

  两人话才说完,只听「砰」一声大响,瞬息之间龙驭清和任剑清四掌相击,
已然拼了第一招,各退一步。两人本来相隔数丈,可是一霎眼间竟已各出猛招,
却是谁也没看清两人如何出手。

  任剑清藉着一退之势,身子滑至文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道:「快走!两
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待着只会手忙脚乱,趁我缠住他,突围出去!」

  文渊叫道:「任师叔,不行!」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任剑清右脚一点一
弹,又已攻了上去。

  龙驭清沉声呼啸,双掌之间隐隐发出雷动之声,两相呼应,便如阴霾之中雷
声隆隆,电光肆虐,「寰宇神通」的沛然内劲流转数匝,一掌缓缓劈出,竟尔发
出「磅磅」连声闷响,掌力大得惊人,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雷车奔轨」,真
气凝重胶结,好似山岳缓移压至,随着龙驭清手臂渐渐伸直,磅磅之声越来越是
沉重,木板地面啪啦轻响,现出道道裂痕。

  任剑清知道当龙驭清伸直手臂,雷掌威力便会如山洪决堤一般爆发而出,此
时龙驭清重叠了层层后劲,掌上威力不知强到什么境界,自己能否接下,更无把
握,当即大吼一声,抖擞精神,身形腾空而起,喝道:「文兄弟,快走,日后自
有相见之日!」右腿凌空一踢,足尖指着龙驭清连划三个小圈,左膝屈起,霎时
蕴含了重重功劲,忽然之间白气蒸腾,似有云烟缭绕。

  这门武功文渊从未学过,一见架势,只觉颇有印象,待见白烟发散,登时想
了起来,叫道:「云龙腿!」

  猛听轰然一声巨响,龙驭清这招「雷车奔轨」已然出击。任剑清大喝一声,
右腿下沉,左腿虚向上空一踢,紧跟着右腿急腾而起,内劲已全数贯注于左腿之
上,犹如神龙划破天际云霄,直朝龙驭清掌力踢将下来。这一腿由上而下,并非
正面直撄雷掌之锋,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犹如旋风狂飙,逼得旁人气
息不顺。紫缘和赵婉雁站得甚远,却也禁受不起,只觉劲风刮面生疼,急忙举袖
转头相避。

  文渊、陆道人、龙腾明离两人最近,这掌腿功力相拼,余劲冲向四方,三人
各自运劲相抗,并不受损。任剑清一脚踢下,看似踢在空处,其实已重重迎击了
这一招,借力一翻而起,半空一个跟斗,顺势在天花板猛踢一腿,大片沙尘登时
簌簌而落。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这间客栈清扫不周!」这「周」字一说出口,双腿
连环踢出,劲力刚猛,身在半空,招数却灵动矫矢,腿法绵绵不绝,着着进逼。

  龙驭清一掌劈出,另一掌却也暗藏四分功力,暴喝一声,朝天一连十余掌,
攻得快,守得更快,将任剑清的云龙腿法一招招挡了开去,真气一提飞身而起,
追加一掌。任剑清屈膝沉劲,右腿一个膝撞下去,硬接了这一招,左腿跟着连踢
三招,分攻龙驭清双肩和胸口。

  龙驭清脸色一变,双臂一圈,猛然发出「寰宇神通」内力,震开任剑清。任
剑清接连两个后翻,轻轻落地站着。龙驭清轻振双手,任剑清脚步微微抖动,两
人脸色都甚是凝重。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好,功力复原得这么快。」

  任剑清扬起一笑,道:「好在你没先废了我的功夫,算你倒楣。」

  这「云龙腿」是任剑清毕生研习的绝招,威力之强,绝不在「九通雷掌」之
下,同为至为深奥的上乘武学。这路腿法必须修练成极灵巧之招式,半空中旋身
连踢、双腿连环追击,都是各派腿法所万万不及的精妙绝招,变化多端,是以为
「云」;内力精纯刚猛,纵控自如,曲直随心所欲,得以展现于绝妙招数之中,
是以为「龙」。

  内外功夫,缺一不可,正是「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
云,无以神其灵矣」。

  这几下过招快捷无伦,招招令人震慑,旁人无不惊于两大高手的功力,一时
四下鸦雀无声。文渊初次见识任剑清的真实功夫,不由得惊佩无已,心道:「当
日任师叔追赶黄仲鬼,我只见到他几招腿法,没瞧出其中奥妙,岂知威力如此难
以想像。这功夫师父虽也使过,可是单论任师叔的腿法造诣,显然更在其上。那
吴公公的『连环百足』腿法,可与任师叔有霄壤之别了。」

  他尚自惊叹于任剑清这几招神妙难言的腿招,居然对付得了龙驭清的「九通
雷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凌厉掌劲直逼而至,龙腾明已不声不响的对他动手。

  文渊身随意动,以「蝶梦游」身法轻轻避开,拱手道:「龙兄,今日又要请
你赐教了。」

  龙腾明哼了一声,喝道:「这次韩虚清不在,再没人来救你了!」说着右臂
一圈,呼地一掌击来。

  文渊心道:「本来,也未尝要韩师伯相助,难道我斗不过你?」正待出手拆
招,忽然「砰」地一声,一道门板横飞过来直冲龙腾明身侧。龙腾明吃了一惊,
转身一掌拍去,将那扇门板轰了个支离破碎。一掌过去,龙腾明只觉手臂微微酸
麻,门板上所附内劲竟然极是厉害,不禁一惊:「颜铁说大慕容已然离去,还有
其他高手埋伏?」

  向着门板飞来处一看,却见一个青年站在一间房门内,四下木屑飘散,左掌
正对着自己不用说,正是他发劲震飞了这扇木门。只见他缓缓步出,神采昂然,
道:「要较量功夫,不如让我向扬来领教,练的同样是九通雷掌,比起来痛快得
多!」左掌握起成拳,炸雷般一声微微爆响,半空木屑纷纷震开,不落其上。


              (一百一十三)

  龙腾明威势受挫心中大愤,喝道:「好,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两?」
双掌一拍一分,「霹」一声厉响随之而起,当先抢招,瞬息间拍出重重掌影,每
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扬周身各路招呼过去。

  向扬喝道:「来得好!」一收左拳,身子凝然不动,右掌虚握拳形,对正龙
腾明来势,不避不闪,将经脉真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

  龙腾明猛然起疑:「九通雷掌要旨在于迅猛奋进,何以这小子并不抢攻?」
但他自恃掌力刚猛,又曾得父亲传授「寰宇神通」的精深秘诀,一动念间,便把
这些疑心抛去九霄云外,暴喝声中,无数雷掌已攻至向扬身前。

  忽然之间,向扬右脚朝左一划,侧转半身,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竟然后
发先至,抢入了龙腾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五指倏地
张开,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由静至动,毫无变化征兆,真如惊
雷一闪,震撼天地。这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无俦,在龙腾明掌法破绽之中突
然出击,登时将所有掌劲同时震散,一招间溃不成军。

  龙腾明骇然大惊,双掌未能击中向扬,胸口已然麻木窒碍,被向扬这隔空一
击震飞出去,「春雷百卉坼」的劲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一长串鲜血从向扬身前
三尺直带出去,「匡啷」一阵声响,龙腾明撞毁走道木栏,半空中吐成一道血桥
飞坠一楼正堂。

  皇陵派众人惊呼声中,堂上一道白影飞闪而出,纵身跃起,一手拦腰止住龙
腾明坠势,却仍轻飘飘地不住上升,有若乘风,带着龙腾明回到二楼廊上,扶住
他不致摔倒,轻声道:「少爷,还好么?」语音清脆之中,带着些许柔婉,却是
女子。龙腾明受此重击,内息乱成一团,一时说不出话来,连吐几口鲜血,急促
喘气,对向扬怒目而视。

  龙驭清见到向扬使出这么一招,不由得惊异万分,心道:「这小子居然使得
出『春雷百卉坼』这等绝招,难道他已经修练了『寰宇神通』?可是当日我震伤
这小子,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转玄功的内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春雷百卉坼」,乃是九通雷掌中极为高深的一招,要旨在以静制动,只
要时机拿捏得准,一招劲力发出,可破千招万招,走的是以拙驭巧路子。这一招
必须有极纯熟的「夔龙劲」修为,方能施展得宜,龙腾明自身便尚未修练成功。
向扬的武功,本来只与龙腾明在伯仲之间,绝难一招击退龙腾明,这一掌居然一
击功成,向扬自身也是惊喜交集,心道:「寰宇神通,确是妙用无穷。」

  他从华瑄处知晓了寰宇神通的秘诀,潜心熟记之余,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加以
参悟,虽然因敌人骤然来袭,未能通篇领会,却已将口诀牢记在心。神功深奥,
向扬自然无法在片刻之间融会贯通,但是出手之时,却在无意间使出了平日苦练
未成的绝招,竟是已经将「寰宇神通」中,天地循环、造化变幻的诀窍运用在九
通雷掌的刚劲之中,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境界更胜龙腾明一筹,龙腾明轻忽之
下,登时吃了大亏,狼狈之极。

  赵婉雁见向扬一现身便击退强敌,芳心亦喜亦忧,叫道:「向大哥!」

  向扬身形闪动,奔到赵婉雁身边,护在她身前,低声道:「婉雁,你来决定
要跟令尊回去,还是我带你走?」

  赵婉雁怔了一怔,低下头去,极细极细地道:「我……我好希望你们不要相
斗,可是,似乎已经不可能了……」说着说着眼圈儿已自红了,轻轻叹了口气,
道:「向大哥,我……我听你的,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我就怎么做。」

  向扬好生为难,心道:「我当然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可是你若不能割舍父
母,我又怎能忍心就这样带你离开?」

  忽见一道青光闪动,来势奇险,一瞬间直逼向扬胸膛而来。向扬立时惊觉,
左臂抱住赵婉雁,脚下错动,堪堪避过,定睛一看,却是陆道人出剑相攻。赵婉
雁惊道:「陆道长,不要!」

  陆道人凛然道:「郡主,王爷有令,贫道非杀此人不可!」

  向扬双眉一挑,单掌护身,喝道:「好,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赵婉雁眼中泪水滚来滚去,颤声道:「陆道长,别这样,从小,你就很疼我
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你……你别跟向大哥打,我不想看到这样啊!」

  陆道人长剑一挺,青锋直指向扬,皱着眉头,似乎犹疑不定。向扬知道陆道
人剑法圆熟,内力攸长,一旦与他交手,极难取胜,非耗成久战不可,此时敌众
我寡,哪有余裕跟他大战?只盼赵婉雁能打动陆道人的心思,留情罢手。

  突见陆道人双眼一瞪,道:「向扬,贫道与你无冤无仇,本来不必置你于死
地。若在平时,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贫道自然不与你为难。可是今日情况不同,
我不杀你,便是不忠于王爷,你认命罢!」话声甫毕,「咄」的一声,手中长剑
一圈一振,白芒飞闪,直取向扬中宫,极其猛恶凌厉。

  向扬见他仍要动手,一场恶斗势在难以避免,当下提气长啸,「九通雷掌」
一掌拍出,掌劲与剑上真力一交,长剑离向扬尚有数尺,已然震得滑了开去。陆
道人变招奇快,剑锋兜转,银光起弧,朝向扬腰侧划去,端的是狠辣无比。

  向扬抱着赵婉雁避开剑路所至,正要发掌反击,忽见身前人影一晃,文渊已
飘然来到,拔剑出鞘,「铿」地架开陆道人连绵剑势,叫道:「师兄,你快带赵
姑娘走!」陆道人毫不放松,脸上白气变幻,使上「三清归元真诀」,剑上内劲
逐渐加重,招数连环不绝,奥妙难测。

  文渊曾与陆道人交手,知道他出手严守法度,招式虽然厉害,但全是正派武
功,没有暗算人的阴险技俩,当下,放心施展所习武诀,「潇湘水云」「庄周梦
蝶」「鹤舞洞天」等神奇功法交替为用,妙着层出不穷,陆道人虽然武艺精湛,
一时也难占上风。

  向扬看出文渊并无败象,心道:「龙驭清不必说,便是龙腾明、陆道人、颜
铁等人,也均非易与之辈,想要力战脱困,希望甚是渺茫,与其久战,不如先攻
首脑。」当下看准赵廷瑞所在,猛然飞跃而起,疾如鹰隼,一手探去,要将赵廷
瑞一招制服。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制住赵廷瑞,靖威王府的一众护卫,便不能轻举妄
动。可是赵廷瑞既然亲身前来,岂会不加防范?向扬身子尚在半空,已有四名铁
甲卫士飞身扑来。向扬左手抱紧赵婉雁,右掌连拍四道厉劲,震开来袭卫士,自
己却也已落下地来,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飞领着大批护卫蜂拥而上。

  赵婉雁已是没了主意,不敢再看父亲,只得倚在向扬怀里。向扬将「九通雷
掌」使开四方,威势奇猛,王府护卫无一能够埋身,可是敌人源源而来,成了一
道道人墙,实难攻到赵廷瑞身前。

  那边小慕容和华瑄护在紫缘身边,一鞭一剑盘旋来去,远近兼能攻守,三女
一时并无险象。紫缘远远看着文渊与陆道人战况,每听一次双剑交击之声,心中
便忍不住重重一跳,只有不住默默祷祝,盼文渊快快得胜。便在此时,康楚风、
康绮月攻了过来,铁笛琵琶,各挟劲风攻来。华瑄挥鞭逼开两人,叫道:「慕容
姐姐,交给你!」

  小慕容道:「好,你保护着紫缘姐!」

  一说完,小慕容轻轻飘身而出,一柄短剑如微风翻荷,浮光掠影,正是「霓
裳羽衣剑」的奇巧剑招,袖拂带飘之处,往往有剑刃闪逝,实令人防不胜防。康
家兄妹的「狂梦鸣」虽具惑心奇效,但是于此混战之中,音律反会害到自己人。
既然长技无法得施,单凭真实功夫,登时被小慕容逼得节节败退。

  卫高辛见康家兄妹不敌小慕容,鼻孔冷哼一声,道:「好个小慕容,待老夫
来教训你!」大步上前,猛然一举右手,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神兵手」星芒
电闪也似劈将下来。小慕容陡觉来势锐利,心里吃惊,连忙让开,心道:「不好
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得多,硬拼不得,只有跟他灵活打。」当下打定主意,使
着小巧绵密步伐,搭配「霓裳羽衣剑」,和卫高辛的险恶外家功夫游斗拖延。

  华瑄则使动长鞭,以「八方风索」中东方之风「明庶风式」缓缓绕动鞭身,
看似一缕轻烟凝聚飘旋,真气流转,劲在鞭先,皇陵派众弟子、王府兵士迎了上
来,均为鞭上暗劲所逼迫,有的震退数步,也有功夫差的,当堂跌了一交。

  忽听得铿铿几声金铁交鸣,众人让开两旁,颜铁缓缓走来。华瑄心中打了个
突,大为焦急,心道:「糟糕,是这个铁怪物!他不怕我的鞭子,这……这该怎
么办才好?」正慌乱间,颜铁已走到近处,「鏮啷」一声,一手疾往鞭梢抓去。
华瑄鞭法灵动,手腕陡然一翻,「啪」地一鞭打在颜铁手腕之上,衣袖破裂,现
出黑沉沉的护腕铁具。

  颜铁双臂先后探出,一式接着一式,华瑄手中鞭子纵然变幻无方,但是在颜
铁全身护具之前,实是无用武之地。华瑄忽然想起昔日与颜铁比拼内力的景象,
脸上微红,暗道:「那次纯属侥幸,作不得数的。现在四面环敌,要是跟他比拼
内功,一定马上被人暗算了。」

  当日华瑄与颜铁交锋时,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艺,只因内伤沉重,需要华瑄照
料,华瑄难以全力应敌。此时再次面对颜铁,却要护着不会武功的紫缘,情况可
说半斤八两,甚至危急过之。拆到二十招上,华瑄所使长鞭已被颜铁双掌抓住,
分扯左右,指套边暗藏的利刃一绞,将鞭身切成了三段。

  华瑄失了兵器,更加穷于应付颜铁凶猛来势,只得使开掌法挡架。众兵士见
她已无长鞭,难以照顾紫缘,纷纷朝紫缘围去。华瑄大惊,急忙退到紫缘身前,
暂且不理颜铁,出掌将接近的卫士一一击退。哪知颜铁身法诡异,趁着华瑄这一
分神,已绕了个大圈,转到了紫缘背后,一把捉住紫缘后颈,拉了过去。紫缘缓
缓垂下了头,已被颜铁不知用什么手法击昏。

  华瑄大急,指着颜铁叫道:「放开紫缘姐姐!」

  颜铁嗓音沙哑,冷冷地道:「这位姑娘是小王爷看上的人物,我要将她待回
去献给小王爷,岂能放了?」说着身子一晃,双脚好似装了弹簧,突然向后弹出
丈余,倒退着跃下一楼。

  华瑄惊叫道:「紫缘姐姐,紫缘姐姐!」紧跟着纵身跳下,抢了上去。颜铁
回过了身,带着紫缘急奔出门,便要离开客栈。

  赵廷瑞在楼上看得分明,大为诧异,叫道:「颜先生,你去哪里?」颜铁竟
不回应,直奔出去。围在外头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军兵,职位不及颜铁,见他奔
来,虽然不知何以,仍然让开了路。华瑄见他掳走紫缘,心中大急,紧追在后,
众兵士想要再次围堵,却早被华瑄穿了过去。

  颜铁出了客栈,头也不回直往西边飞步而去,一长串金属碰撞声响个不停,
街上百姓皆侧目来看。华瑄一心救回紫缘,一时没想到自己兵刃已失,胜算更加
渺茫。忽然之间,华瑄想起一事:「他说要把紫缘姐姐带去给那赵平波,那不是
该往京城去吗?可是……他往西走,那不是刚好相反?」

  想到这一点,华瑄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能不追,可是使尽全力,始终无法
追及颜铁。一前一后追赶下来,已经出了市镇,不见人烟。

  颜铁忽然停步,不再奔行,却原来是一条河流拦在前头,到了河边。华瑄追
将上来,登时觉得四周景致颇为熟悉,却是昨夜诸女前来洗浴的河畔,上游十来
丈远,可见昨晚石娘子和蓝灵玉所在的大石。

  颜铁缓缓回身,道:「你追来做什么?」

  华瑄喘了口气,略一运气调息,道:「我来救紫缘姐姐!」

  颜铁道:「你没有鞭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这小姑娘在我手里,你要
是轻举妄动,我可不担保她没有什么差池。」

  华瑄更加急了,道:「你武功这样高,怎么还要用人质威胁?你放开紫缘姐
姐,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次。」

  颜铁道:「为什么要光明正大?我偏偏要当卑鄙小人。」

  华瑄听他说这话时几无抑扬顿挫,脸上铁面具的双眼细缝之中,仿佛可见一
丝诡谲的气氛扫视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寒,说道:「你想怎样?」


              (一百一十四)

  只见颜铁左手抓住紫缘后颈,将她微微提起,道:「这个紫缘是天下闻名的
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心。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里,若是就这样交给小王
爷,岂不可惜?」右手一张,放在紫缘腰侧,慢慢移往前方,五只裹铁手指往她
腹上摸去。

  华瑄大惊,叫道:「你干什么?不可以!」正要冲上前去,却见昏迷的紫缘
蛾眉紧蹙,似乎十分痛楚,却是颜铁左掌运劲逼入紫缘体内。

  颜铁道:「你要是敢走上前一步,我立刻将她震死。你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间
将她救走,她是必死无疑。」

  华瑄迫于无奈,只得停步,叫道:「你……你不要伤害紫缘姐姐!」

  颜铁道:「你不过来,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只会让她好好享受一番。」说话
之间,右手已直接在紫缘双腿之间的裙子上下抚摸,对紫缘的身体开始了侵袭。

  华瑄睹见颜铁如此邪行,只急得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如何搭救紫缘,却是
没个主意,心里只想:「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恶人欺负紫缘姐
姐,可是……可是该怎么做?」

  颜铁在紫缘身上轻薄一阵,手掌突然停了动作,放在紫缘胸前,道:「你想
不想救她?」

  华瑄听他一说,立即冲口叫道:「当然想!」

  颜铁道:「好,那么脱下你的衣服。」

  华瑄一听,身子微颤,道:「我……我?」

  颜铁说道:「我现在兴致正高,这紫缘身子柔弱,说不定会被我弄死,倒不
好向小王爷交代。你的武功底子甚好,看来适合大干,不如由你来代替她。要是
让我干得顺心,我可放了这紫缘一马。」他口称「兴致正高」,可是,声音仍是
沙哑难听,语调也殊无变化,加上一张冷冰冰的铁面具,更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诡
异。

  这番话,说得华瑄心跳如狂,又是气愤,又是彷徨,骂道:「你……你好下
流!」

  颜铁道:「随你怎么说,你脱是不脱?我把这紫缘干死了,仅需把她抛在河
里,小王爷也不能知晓,只是拿不到奖赏了。可是,在你们而言,可要终身含恨
了。」

  华瑄与紫缘相处以来,感情甚笃,加上小慕容,三名少女亲似姊妹,哪里能
眼看着紫缘遭此大难?面对颜铁的威胁,华瑄惶惑无计,当真不知如何是好,芳
心不住思量:「这个颜铁说的话,有几分可以相信?他说要用我交换紫缘姐姐,
可是又怎能保证他真的会放了紫缘姐姐?只怕他要把我们一起欺凌了,那……那
我还是救不出紫缘姐姐啊!」

  颜铁见她犹豫不决,便即说道:「你不回答,我可不想等了。」一伸手,猛
然扯下紫缘的裙带,双手抱住了那纤纤柳腰,要将她下体衣物卸去。

  华瑄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不要,不要!紫缘、紫缘姐姐!」再也忍耐
不住,朝着紫缘飞奔过去。

  可是颜铁极是机警,华瑄身形一动,一只铁臂已然架住紫缘咽喉,哑着声音
叫道:「退开!」以颜铁的功力,只需用力一箍,紫缘定然承受不住,就此香殒
玉碎。此时颜铁稍加施力,紫缘登时「呃」地一声,虽在昏晕之中,仍难过得发
出呻吟。

  听得紫缘苦楚的声音,华瑄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停在原地。她心思纯真,自
知决计及不上颜铁的阴沉慎密,只得低声下气,哀求道:「颜先生,拜托你放了
紫缘姐姐,她……她又没得罪你啊。」

  颜铁嘿嘿嘿冷笑三声,一手摸了摸紫缘滑嫩的脸蛋,道:「她生得美丽,就
是罪过。你也很美,罪过已经不小,加上在杭州结下的梁子,其罪更大。我数到
三,你再不脱去衣裳,我马上奸了她。一!」

  华瑄内心交战,泪珠盈眶,既不能让紫缘受辱,也不愿自己的贞节如此坏在
恶徒手里,然而孤立无援之下,又有何法可想?心绪混乱之际,却听颜铁叫道:
「二!」

  看着不省人事的紫缘,华瑄胸口绞痛,心想:「紫缘姐姐,曾经被人凌辱,
好不容易文师兄才开导了她,我绝不能再让她受难了。」颜铁见华瑄始终不语不
动,当即叫道:「三!」华瑄身子一颤,闭上了双眼,几滴泪水断线珍珠般滑落
双颊。

  颜铁冷冷地道:「很好!你看清楚了,我现在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嘶」地一声,将紫缘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了胸前美妙的曲线。

  华瑄一跺脚,抹去眼泪,哭叫道:「我脱……我脱!你……你一定要放了紫
缘姐姐!」

  耳听华瑄终于屈服,颜铁似乎甚是兴奋,发出一两声极其难听的怪笑,道:
「你要让我满意,我才能放了她。脱吧,我等着看。」

  华瑄心中羞耻难言,一双小手颤抖着拉住腰带慢慢松开,不住对自己说道:
「别慌,别慌!只要引得他放开了紫缘姐姐,就有机会跟他拼命。现在暂且忍一
忍,或许能跟紫缘姐姐一起脱险的。慕容姐姐对付那唐非道,不也是平安无事了
么?」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没有成功,我就会被他污辱了,那……
那怎么办?」想到这里,华瑄不敢多想,急忙摇头,用力阖上了眼,偏过了头,
解开了衣带。

  颜铁盯着华瑄,道:「全部脱掉。」华瑄咬着下唇,脸颊火红,羞得难以动
作,勉强除却了外衣,上身留下一件蓝缎肚兜,双肩胜雪,臂如润玉,未曾尽显
身材,已然美得不容瞬目。颜铁微微点头,只因隔着面具,不知他神情如何。

  在华瑄想来,反击的唯一机会,便是趁颜铁放开紫缘,前来对己轻慢之时。
可是虽说如此,要她在文渊之外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终究太过羞人,僵硬地脱
去裙子之后,白嫩的双腿几无掩蔽,全身仅存肚兜鞋袜,脱到这里,华瑄脸上红
如丹枫,低头噙泪,羞得再也不能动手。

  颜铁不耐起来,道:「快脱,快脱!」

  华瑄颤声道:「我……我不行……你想看,你来脱吧。」她实在羞于接受颜
铁的目光侵犯,只盼他前来亲自动手,便可寻隙相攻。

  颜铁却道:「不脱?没关系,总之你是要给我干的。现在开始,我说的话,
你要是违抗,让我不满,你的紫缘姐姐就有苦头吃了。」

  华瑄脸色一变,道:「这……这样……」

  颜铁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毕,一掌按在紫缘心口,紫缘的脸
庞突然大为苍白,浑身颤抖。

  华瑄大声惊叫,道:「不要!」

  颜铁道:「那么你得乖乖听话。」

  华瑄没有法子,只得点了点头。颜铁也点点头,道:「很好。你现在站在那
里,不许乱动。」华瑄心下疑惑,但是站着总比叫她脱衣来得简单,当下直挺挺
的站着,只是不明所以。

  颜铁慢慢蹲低身子,在河边抓起了一把石头,有大有小,各不相同。突然一
扬手,一颗鹅卵石直飞出去,打向华瑄胸口。华瑄一惊,眼见石块来势急劲,自
然而然地侧身一闪,那石块落了空,又飞出两丈,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颜铁大怒,道:「我叫你不要动,你听不懂吗?」说着掌上使劲,这次紫缘
剧烈咳嗽,数声不止,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虽然不多,华瑄却已吓得魂飞魄散,
急忙叫道:「别……别这样!我……我……对不起!我不会再动了……」

  颜铁这才收了掌劲,又打出一颗石头。这次华瑄不敢再躲,石头重重打在她
胸口「玉堂穴」上,一股怪异内劲胶结其中,华瑄但觉内息一乱,难以运转,这
一下飞石力道又是极强,打得她向后一跌,差点摔倒。颜铁手中石块飞快打出,
接连击中华瑄手足几处大穴。华瑄「玉堂穴」被封,真气无损,却已不能运行自
如,手脚要穴受制,虽能动作,却也是劲力全失。

  待得华瑄惊觉颜铁意图,为时已晚,登时心里一寒,几欲哭了出来:「他,
他好奸诈!他怕我还会反击,用紫缘姐姐要胁我,先封了我的穴道,飞石打穴,
根本不必近身,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论到心机,华瑄实在太过纯真,虽然设想了对付颜铁的可行之道,却没料到
颜铁魔高一丈。华瑄穴道被封,自然无法趁隙偷袭,这么一来,成了俎上之肉,
颜铁更无顾忌,嘿嘿一笑,将紫缘放在乱石堆上,往华瑄一步步走了过来。

  华瑄见他逼近,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只想转身就跑,却又不能放下紫缘不
管,颤声说道:「你说过了,要放过紫缘姐姐的,可……可不能食言。」

  颜铁冷冷地道:「只要你让我干得愉快,当然会放。」两只为铁所护的手臂
先后探出,一手抓住华瑄的肩,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却不直接扯落,只是向下
拉去,两颗俏丽的粉红圆点一颤而出,稍稍摇晃,便即停止。颜铁将肚兜卡在华
瑄双乳下缘,那对羞涩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时高耸了些,形状也更突出,显得越
发诱惑人心。

  华瑄娇躯暴露又气又羞,眼睫挂泪,轻声啜泣,低声呜咽道:「文师兄……
救我……」

  颜铁道:「文渊那小子身陷重围,此刻早被乱刀分尸,没人会来救你的。」

  华瑄心中一震,急叫道:「骗人,你胡说!文师兄不会有事的……」

  忽然颜铁用力一推,华瑄猝不及防,被狠狠向河边乱石堆推了过去,跌在地
上。此刻华瑄功力受制,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正想撑地站起,忽然背上一重,
已被颜铁骑在后腰,两只铁手压住她的头,便往河中压落。

  在颜铁双手压迫之下,华瑄的头根本抬不起来,闷在水中,险些岔了气,十
分难受,虽然奋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知不觉中喝了口
水。

  接着「泼刺」一声,颜铁已抓着华瑄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华瑄「哈、哈」
地剧烈喘气,脸上已分不清水珠泪珠。只听颜铁道:「你还想会有人来么?」华
瑄喘着正急,一时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忽听「铿啷啷」几声响,华瑄右臂被颜铁拉到身后,一圈冰凉的铁环扣在手
腕上。华瑄一惊,叫道:「你……你做什么?」却听,颜铁喉间发出极古怪的声
音,接着拉过她的左手,左右手腕紧靠在一起,左手腕也上了铁环。

  华瑄一呆,接着一阵害怕,低声道:「是……镣铐?」

  颜铁道:「不错,王爷吩咐,倘若捉到了你们这些乱贼,便先铐上了。」跟
着嘿嘿几声,放开了手。

  华瑄用力一挣,只听铁炼声响清脆,两手却无法分开,已经被颜铁反扣在身
后,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惊恐之意,颤声道:「不要……不要这样,好可怕……」

  颜铁哪里理会,一手抓在手铐炼子上,用力向前一送。华瑄这时双臂反扣,
被他这么一逼,手臂肩膀立时骨骼生疼,又催不起护身真气,忍不住大声哀叫:
「痛……啊啊!好痛……呃……啊……」双乳压在石头堆上,也甚是难当,几乎
又要逼出泪来。

  一难未去,一难又来,颜铁另一只手已毫不客气地在她细致的背肌上来回抚
摸。颜铁戴着铁手套,华瑄只觉背上一阵冰冷,忍不住娇躯发颤,「嗯、嗯」地
呻吟出来。只听颜铁道:「很美,很美。假如你早早听话,我也不舍得这样折磨
你。」华瑄痛苦地呜咽着,身心俱感羞辱,只盼这场恶梦赶快过去。

  颜铁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反抗,当下放开了炼子,把她翻了过来,脸庞朝上,
仍然骑在她腰间,双手齐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华瑄顿时感到胸口像是被几
条铁管缠住,冰寒诡异,力道又大,隐隐有些痛意。此时她脸庞湿透,发际几滴
水露,双颊因羞耻而染成畏惧的淡红,神情楚楚可怜,颜铁似乎也微微震动,口
气稍缓,道:「觉得如何?」

  华瑄缓缓摇着头,哭叫道:「不知道!你想怎么样,我都没有办法,可是你
一定要放了紫缘姐姐!」

  铁面具中的眼缝陡然现出凶狠神色,颜铁猛地站起,道:「你自身难保,还
多说些什么?我说过要看你的表现。坐起来!」华瑄知道不能抗拒,默默地挺起
身子,坐在石滩上,仍是不住掉泪。颜铁不为所动,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蹲下身子,分开华瑄双腿,也不掀起肚兜,竟握着石块,往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
处塞了过去。

  华瑄陡觉下体受袭,登时惊叫出来:「不……不要!啊……啊……唔啊、啊
啊!」那鹅卵石受河水冲刷已久,甚是光滑圆钝,可是华瑄的下体何等娇嫩,被
这坚硬硕大的物事硬塞,哪里能够进入,颜铁却又毫不怜香惜玉,一声不响,冷
冰冰的面具上更无表情,手上用力按着,掌心画圆,要将石头送入。

  石头摇晃钻动,对华瑄来说,简直是酷刑肆虐,实在禁受不起,玉体急扭,
香汗淋漓如雨,痛得不停哀鸣:「啊、啊!你……你下流……呃、嗯、唔唔……
啊……呜啊……」华瑄虽然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已被反锁在后,不能抵抗,身子
稍加动弹,反而更增痛楚。

  颜铁弄了一阵,鹅卵石始终被拒于门外,干脆拿了出来,上面已沾满了华瑄
的爱液,闪闪发亮。那是她抵御外侮的自然反应,颜铁拿来一看,却怪笑一声,
道:「相当湿了,你喜欢这种调调么?」

  华瑄羞急交加,哀声吟喘:「我……我没有……啊……荷……啊……」这一
下刺激太大,华瑄喘气不休,胸口起伏不定,形成小小的乳波,娇弱堪怜,令人
看着不胜疼惜。

  颜铁却发出几声狞笑般的声音,道:「腿张开来,我要干了。」

  华瑄哪肯配合,忍着余痛,竭力夹紧双腿,丝丝蜜液由腿间渗了出来,煞是
绮丽。

  颜铁道:「你要反抗,只有更加难受。」伸出手,正要扳开华瑄两腿,好一
睹她身上最为珍贵的秘境,忽听快马蹄声,由远而近,约莫十数骑正奔腾而来。
颜铁似乎吃了一惊,回身探看。

  华瑄也听到了这阵马蹄声,不觉心中惊喜:「是文师兄他们脱困来了么?文
师兄,文师兄!」

  这批人马来得甚快,转眼间已映入眼帘。当先一人腰系长剑是个年轻男子,
却不是文渊。华瑄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坠入一片绝望,几乎想放声大哭出来。
率领诸骑来到之人,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


              (一百一十五)

  颜铁见到赵平波率众前来,登时停下对华瑄的侵犯,站了起来,回身面对着
众骑来处。赵平波策马驰近,望见紫缘和华瑄躺在河滩,面露大喜之色,笑道:
「颜先生,你干得好,居然能把这两个美人弄来,哈哈,哈哈!」

  颜铁微微躬身,道:「多谢小王爷赞誉。」

  这次皇陵派、靖威王府大队人马围攻任剑清、向扬、文渊等人,赵平波也一
同前往,不但为了一雪败于文渊剑下之耻,同时也要将紫缘夺到手里,以遂杭州
未逞之欲。他武功低劣,不愿轻犯险地,与文渊等正面交锋,是以龙驭清、陆道
人等高手攻入客栈时,他只率领卫士在外包围,四下巡视。

  颜铁挟持紫缘,引得华瑄追赶,赵平波一一看在眼里,只是没看清楚颜铁怀
中抱的便是紫缘,虽觉奇怪,却没在意。待得身旁眼尖的护卫想起,上前通报,
颜铁早已远去。

  赵平波贪图紫缘已久,既知颜铁劫去的正是紫缘,惊喜之下,快马加鞭地领
着护卫追了过去。此时不止发现颜铁和紫缘踪迹,连华瑄也已落在颜铁手中,赵
平波更加喜得眉开眼笑,眼光不住在华瑄精致无暇的肌肤上转来转去。这一来华
瑄心中越是羞愤,勉力翻过身子,不让胸脯暴露在他眼前。

  赵平波翻身下马,走近前来,笑道:「颜先生,你这件功劳立得不小啊,小
王回府之后,定会升你的职位。」

  颜铁道:「小王爷,属下不求升官,只乞请小王爷一件赏赐。」

  赵平波一心只想快快与紫缘、华瑄两女作乐,哪有心思听颜铁多说,只是笑
道:「这事先且按下,慢慢说来。」走到紫缘身边,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不禁皱眉,道:「颜先生,你先将这紫缘弄醒了罢,若是缺了音态神貌,这品尝
佳人的乐趣可就美中不足了。」

  颜铁便立即走上前去,手掌按住紫缘肩头,内力送出,紫缘身子一动,轻轻
「嗯」地一声,迷迷糊糊地缓缓张眼。

  只是这样一下微声嘤咛,赵平波听在耳里,已然说不出的舒服,笑道:「这
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方有这样美的声音。」一把抱过紫缘在她脸上摸了一摸。

  紫缘悠悠转醒,神智一时未复,只觉被人抱在怀中,隐隐觉得胸口有些痛感
甚为虚弱。睁眼看时,骤然发现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渊,登时一惊,急着想要
挣脱。赵平波哪容她脱出怀抱,紧紧搂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地道:「紫缘姑娘,
我们又见面啦,这回你可该好好招待小王了吧?」

  紫缘被颜铁重击之下,一直人事不知,此时清醒过来,惊觉落入魔掌,不禁
仓皇失措,「啊」地惊呼一声,灵秀的眼中现出了恐惧之意。一低头,见到自己
胸前衣衫破裂,更是害怕,脸庞苍白,颤声道:「你……你……」

  华瑄见到赵平波前去侵犯紫缘,心中大急叫道:「颜铁,你说过只要我……
我……让你……你就会放紫缘姐姐的,你是武林高手,说话不能不算话啊!」

  颜铁道:「的确不错。不过现下是小王爷的意思为先,我不会动这个紫缘,
小王爷意下如何,却不在我的承诺之中。」

  华瑄脑中轰的一声,急得流下泪来,大声叫道:「怎么,可以这样!你……
你……你是骗子!」她心地善良,虽在急怒之下,仍然骂不出多么厉害的字眼,
这般哭叫,亦只徒显她心中无助。

  紫缘听到华瑄这么说,心中大震,更是用力挣扎,惊叫道:「瑄妹,你怎么
了?怎么了?你……你……」

  华瑄只因叫得急了,一时气窒,喘了口气,低声呜咽:「紫缘姐姐,我没能
救到你,我……呜呜……我真没用……」

  紫缘急道:「别管我了,你怎么样?你……你还好吗?」

  华瑄哭道:「我没事,可是……可是……紫缘姐姐,我……呜……呜呜……
我这样……也害了你了……」

  紫缘听了,稍感放心,柔声安慰道:「瑄妹,别哭了,只要你平安,那就好
了。」回过头来,静静望着赵平波,说道:「世子,你只是想要我的身子罢了,
现下我也不能抵抗,可是请放过华姑娘罢。」

  赵平波侧头望向华瑄,见她已哭成了个泪人儿,犹带稚气的脸蛋显得娇弱不
堪,令人好生怜悯,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肤展现在外,却更使赵平波欲念大盛,
狡狯地笑了一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绝色美人,倘若放过了
谁,可会遗憾终身的。紫缘姑娘,我可要先品尝你的滋味了。」把嘴一凑,往紫
缘两点樱唇亲了过去。

  紫缘气力本来不及赵平波,加上先前颜铁暗劲逼迫,更是无力抵抗,只能任
由赵平波胡来,可是毕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急忙偏过头去,不让赵平波得逞。
赵平波这一下亲到了紫缘的耳际,鼻中似可微闻兰麝之气,不由得欲火如狂,笑
道:「好香,真是国色天香,半点不错!」一把将紫缘推在地上,压了上去,双
手从胸前衣裳的裂缝伸了进去,着手处轻软柔嫩,感受当真美妙绝伦。

  紫缘双唇紧闭,不肯出声,肌肤虽然渗出了点点汗珠,眼神却毫不示弱,静
静地睨着赵平波,绝无屈服之色。

  赵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缘的胴体,一个不经意间与她目光相触,见她脸上仍是
一副淡淡的神情,一双妙目静若幽潭,既无初时的惊慌,也没有一丝悲凄之色,
登觉身子一阵不自在,微感怪异,当下笑道:「怎么不做声了?出点声音,办这
风月之事来,才有情趣哪。」紫缘依然不加理会,答也不答一声。

  赵平波见她冷冷地全无反应,更起争胜之心,嘿嘿笑道:「紫缘妹子,你莫
要逞强,觉得舒爽便叫出来,哥哥我兴致越高,才能弄得你美不可言呢。」他一
边以言语调戏,一边拉扯紫缘身上衣裙,一件接着一件脱去,先是外衣接着便是
内衫、裙子,终于和华瑄一样,只留下一件肚兜。紫缘虽然奋力想要留住衣物,
但是毕竟弱质女子,无法相抗,一寸寸冰肌雪肤从衣缕之下显露出来。

  这拟似天仙的体态,不只赵平波看得兴奋欲狂,一旁的诸名护卫同样血脉为
之贲张,看看紫缘,又看看华瑄,无不刺激得浑身发热真恨不得就此扑了上去。
只是赵平波贵为世子,属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只有眼巴巴地远观。

  赵平波吞了吞口水,转头看着华瑄,笑道:「妙极!今天就来个一箭双雕,
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抱起紫缘,将她放在华瑄身边,笑道:「两位妹妹,你
们有谁等不及了,可要早点叫出来,哥哥我就不做前戏,直接进入正戏了。」说
话之时,十个指尖到处亵玩挑逗,有时捏一捏紫缘的腿,有时用指甲去搔弄华瑄
的酥胸。

  华瑄羞急交迸,不停扭动身相避,腕上钢铐的铁炼铮铮而响。紫缘伸手搂住
华瑄,低声道:「瑄妹,别怕,我们在一起呢。」

  华瑄哭叫道:「紫缘姐姐!文师兄……文师兄你在哪里啊!我……我要文师
兄!」

  紫缘心里一阵凄切,颤声道:「瑄妹,不要哭了,你……你要坚强点,就算
我们今天遭此劫厄,还是要活下去,还能跟他在一起……」

  赵平波听她们说到文渊,心中大为恼怒,暗道:「文渊那小子,有什么了不
起的,能享受这样的上等货色?哼,我要是不弄得你们哀哀乱叫,可咽不下这口
气。」

  想起华瑄一鞭将他击伤、文渊两次相助紫缘,新仇旧恨加上妒火攻心,手下
越来越是粗暴。

  突然,一手抓住华瑄右脚踝,将她下体扯近腰际,淫笑道:「我就先从你开
始,抽上个两百回,再换到紫缘妹妹那里,轮流交替,且看你们谁的床上能耐高
明些?」另一只手伸到了她腰后,稍稍托高私处,在肚兜之下若隐若现。

  华瑄听见此言,又见他双腿间的东西已撑涨了裤裆,拼命使劲想要退开,可
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吓得花容失色。忽听颜铁叫道:「小王爷,且慢!」

  赵平波正在动手解带,听得颜铁打扰,甚为不悦,皱眉道:「干什么?」

  颜铁道:「方才属下曾说,希望小王爷能予属下一件赏赐此事可算数否?」

  赵平波道:「当然算数。」

  颜铁道:「这个华瑄,当日一掌震伤属下,实乃奇耻大辱。属下斗胆,希望
小王爷现在能将她赏给属下,奉还这一掌之辱。」

  赵平波脸色一沉,道:「颜先生,你这个要求我不答应。这两个女子,是我
赵平波要的,谁也不能抢去。你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岂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颜铁躬身道:「属下万万不敢。只是属下唯此一求,小王爷若觉属下于夺得
紫缘姑娘一事有些小功……」

  赵平波不等他说完,用力一挥手,怒道:「别说了!这事情,没得商量。颜
铁,你可以退开了,别来扫兴。」颜铁不再出声,却也并未移动脚步。

  赵平波喝斥了颜铁,又回过头来看着华瑄和紫缘,嘿嘿笑道:「来来来,准
备享受了!」说着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对着华瑄的双腿尽处,伸手要去扯开
肚兜,先一饱眼福,再来放开精神大战。华瑄已经哭得太过,泣不成声,咬着下
唇,身子不停颤抖。紫缘心感悲哀,知道自己也是难逃劫数,缓缓闭上了眼,不
愿看到华瑄身受玷污。

  哪知眼睛才刚阖上,便听得赵平波大声惨叫,极之凄厉,众护卫纷纷惊呼喝
骂。紫缘登时怔住了,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赵平波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向后跌
出,那东西前端变得一片红,似乎受了什么重击,不远处的河滩落着一枚铜钱,
却是先前所无。

  霎时之间,一个轻快身影一掠而过众人眼前,嗤嗤嗤嗤四下声响,四道鲜血
分别从四名护卫喉间涌出,各自毙命,几乎分不出先后。来人身法非只是快,且
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从众护卫视线所不及之处悄悄掩至,连颜铁这等武功,竟然
也没察觉。

  那人除却了四个阻挡在前的敌人,似是足不点地,流星般直奔赵平波。颜铁
未及出手,那人已转到赵平波背后,一剑抵住他的喉咙,叫道:「谁敢过来,我
叫你们这个小王爷脑袋分家!」语音清脆,乃是女子。

  赵平波下体受袭在先,咽喉遭制在后,吃惊之余,更是惧怕,连忙颤声道:
「都……都别过来!」

  紫缘和华瑄望将过去,登时「啊」地惊叫出来,声调中大喜若狂,犹如溺水
之人见到了一块浮木,希望陡增。那女子右手短剑架住赵平波,左手点指如飞,
封了赵平波几处要穴,令其动弹不得,这才朝紫缘和华瑄叫道:「紫缘姐,华家
妹子,你们有没有怎样?」

  华瑄惊喜得又哭了出来,叫道:「还……还没有,慕容姐姐,你,你来了,
真的是你!」

  这个及时赶至的少女,正是小慕容。她见到华瑄追赶颜铁,心中暗惊,生怕
华瑄太没阅历,没能救回紫缘,自己反而危险,当下拼着受了卫高辛一招重手,
摆脱纠缠,凭着身法轻巧,加以皇陵派、靖威王府多在奋力围攻任剑清、向扬、
文渊,居然冲出了客栈内外重重包围,随着赵平波等人的马蹄印迹一路追来。

  当她赶到河边之时,远远已然瞧见赵平波正在侵袭紫缘,虽然惊怒,却也未
失冷静,心道:「正面去救,只怕一时敌不过那颜铁,反而容易失败。」当下远
远绕至河流上游,沿着河流,藉着石块掩蔽慢慢接近,到了料能一击得手之远,
正好是赵平波准备玷污华瑄之时。

  小慕容眼见事态危急,铜钱当作暗器出手,正中孽根,只打得赵平波痛不欲
生。小慕容随即制住赵平波以为人质藉以逼迫颜铁等人,好能解救华瑄、紫缘,
身手之俐落,颜铁等一众卫士无一而有防范,立时得手。

  小慕容心下虽喜,却也不敢大意,知道颜铁不退,便不算脱离险境,短剑剑
锋贴着赵平波脖子,道:「你立刻下令,叫颜铁带着这些家伙退了开去。」

  赵平波面临生死关头,哪敢逞强,忙不迭地叫道:「快、快退开!没听到慕
容姑娘的话么?都……都……都走开去!」

  众护卫纷纷后退,颜铁却静静地看着小慕容,察觉她衣襟上染着斑斑血迹,
知道她与卫高辛交手,必已受伤,当下缓缓地道:「小慕容,你快放开我们小王
爷。」

  小慕容俏眉一扬,叫道:「要放也可以,你们通通滚回京城去,我自然会放
人,快滚!」

  颜铁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步走了过去。小慕容暗暗吃惊,心道:「不好,
这家伙要是硬要动手,最多我只能先杀了赵平波,跟他交手,可难缠得很了。」

  赵平波更是惊骇,生怕小慕容就要杀掉自己,连忙呼叫:「颜先生,别、别
过来,快带他们回去,快啊!」颜铁口中一声不响,每一步走出倒是锵锵有声,
不住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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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16-120

              (一百一十六)

  小慕容见颜铁不受威胁,心中也自急了,暗道:「要救紫缘姐和华家妹子,
非得先驱退这家伙不可。」当即退了一步,剑锋使劲刺入赵平波喉间皮肉些许,
立有血滴渗出。赵平波陡觉喉咙一痛,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杀手,性命攸关,只吓
得他魂飞天外,颤声大叫:「快走,快走!你……你们快把颜先生拉走!」

  众护卫听得世子下令,于眼前情势确也无法可想,当下一人上前走到颜铁身
边,伸手去拉,道:「颜先生,小王爷身处险境,我们还是先退从长计议……」

  话还没说完,忽见颜铁身形一纵,朝小慕容直扑过去,双掌化成铁爪,出手
极其凌厉。小慕容大惊,挟着赵平波退身避开,喝道:「颜铁,你不顾你们世子
的性命了么?」

  颜铁一击不中,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身子忽然向后急退,双爪反
手后抓,只听「啊」「呃」两下惨呼,两名护卫被他这爪扫过咽喉,一招之间,
立即命丧黄泉。

  这一下变故倏忽而起,众人无不惊异,谁也没想到颜铁竟会突然杀死自己的
同伙。颜铁脚下又是一点,如箭一般向后飞退,半空中回过身来,改爪为掌,一
掌斜劈,又杀了一名护卫。

  余下数名护卫大惊失色,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发一声喊,纷纷奔逃。颜
铁一阵旋风般追将过去,连下杀手,众卫士的武艺轻功均不及颜铁甚远,没一个
能够逃开,也没一个能够挡下颜铁一招半式,转眼间先后惨死。

  颜铁杀完所有护卫又转过身来,一对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小慕容,步步进逼。
小慕容见他如此举止,先是惊疑随即明了:「这家伙当真要赶尽杀绝了。这个赵
平波假如死了,他就一走了之,这些护卫全被灭口,那靖威王自然不知就里。」

  正自转念至此,颜铁已猱身而上,左掌并拢戳出,来得极快右手握而成拳,
却是后发而先至,路数更加诡异,迳攻小慕容中路。可是这时赵平波被小慕容挟
持,这一拳若是打实了,那是正中赵平波胸膛,凭他的微末功夫,只怕一拳之下
便要毙命。颜铁不欲营救赵平波的意图,已是显而易见。

  小慕容见他如此出手,索性试上一试,身子轻轻退开,左臂却向前一送,把
赵平波推了出去。只听砰地一声,这记铁拳重重打在赵平波胸口「膻中穴」,威
力惊人,登时喀喀喀打断了几根肋骨,内脏震裂,惨叫声中,一口鲜血从赵平波
随之狂喷而出。

  颜铁这一拳当真全不留手,一牶下来,震得小慕容左手隐隐发麻,当即松手
放开赵平波,飘然退开,叫道:「好啊,你谋逆犯上,连自己的主子也打,瞧你
还能回去见靖威王么?」

  颜铁道:「不回去也罢。」说着挥手震开软软瘫倒的赵平波,又往小慕容扑
来,势若虎狼,极是猛恶,双掌到处,劲风猎猎作响。

  小慕容莲步轻挪已然避开,心道:「这厮内功厉害,又有铁具护身,要跟他
打,那可难有胜算。他连赵平波也不救,那也没有活人盾牌啦,可怎生是好?」
忽然想到:「他居然敢冒险击杀主人,难道真的是色胆包天?这可有点不对头,
怪哉怪哉!」

  然而颜铁招招狠辣紧迫逼人,小慕容实无暇思虑,一时又无杀伤颜铁之法,
只得凭借轻功步法来回趋避。「霓裳羽衣剑」本是融合轻功身段的高妙剑法,此
时小慕容但守不攻,身法中精要之处更发挥得淋漓尽致,绰约翩然,舒缓自在,
颜铁招数虽猛,却也奈她不何。

  紫缘手足自由,趁着小慕容缠住颜铁,已将衣物先披在华瑄身上,自己也匆
匆穿上外衣。华瑄心神稍定,双手用力一挣,手铐上铁炼叮当作响,只觉手腕隐
隐生疼,心道:「我还是先冲开穴道,再使内功试试看。慕容姐姐一个人,只怕
很难打得过这个怪物,非得赶快脱困帮她不可。」

  可是颜铁所使内劲别有一功,诡谲莫名,真气运行不依常规,封穴劲力也是
难以破解,华瑄连运九转玄功,犹如石沉大海,全无效用,只急得她满头大汗。

  忽听小慕容一声惊呼,右边衣袖上裂了几道长缝,却并未见血,正是颜铁启
动手指机关薄刃暗算,当日文渊亦曾中招。颜铁手上招数越来越是险恶,脚下步
法却十分沉稳,所使武功亦正亦邪,路数莫辨,又过十余招,小慕容难以招架,
迫不得已,挺剑反击,所攻之处均是颜铁手上关节之所在,心道:「铁甲关节可
动,或有空隙,若是使足内力击之,说不定尚能奏效。」

  果然这一剑刺去,颜铁挥臂相避,不让她剑刃刺到。小慕容精神一振,「霓
裳羽衣剑」中最为迅捷流畅的招数连珠价使将出来,一柄短剑专往颜铁臂弯、肩
窝各处招呼。

  颜铁眼见剑光纷呈,来势精妙,突然一声怪叫,手脚乱舞,状若疯癫,竟不
顾剑刃来处,不顾一切地扑向小慕容。小慕容吓了一跳,只听铛铛铛铛,一串金
铁轻响过去,每一剑都刺在颜铁关节之上,却未见效用。颜铁恃着铁甲坚实,加
上内功奇特,一冲之势又撞偏不少剑路,使之一中随即滑开,这几剑的内劲全数
消解,完全伤他不得。

  颜铁手法奇快,腕臂翻处,右掌一把抓住短剑剑刃,牢固犹如铁钳,小慕容
运劲一夺,竟然无法夺回,暗叫不妙,连忙放手后跃。才一退开,颜铁左臂已横
扫过来,若非她见机得快,这一招便难以招架。

  可是如此一来,小慕容兵刃被夺,更加不利。颜铁双掌一合,「铿」地拍碎
剑刃,道:「小慕容,你斗不过我,还是认输罢。」

  小慕容道:「好啊,我认输,你就放我们三人走,我叫文渊,也不来为难于
你,好不好?」

  颜铁道:「哪有这么容易?我要你们三个通通成为我的玩物。」说着一掌劈
了过去。

  小慕容脚步错动,险些中招,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不敢认输了,只好跟
你同归于尽啦。」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管。

  华瑄见了,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联系的讯号烟花,颜铁却不知晓,听她
说出「同归于尽」四字,只道是雷火弹一类火药暗器,不禁心下一凛,不由自主
地退开一步。小慕容心思动得极快,一扬手,将金属管掷向紫缘,叫道:「紫缘
姐,接好!」这一掷准头十足,劲力恰到好处,紫缘轻轻接住,怔了一怔。

  小慕容叫道:「紫缘姐,你等一下把炸药用力往这家伙丢,管他铁甲金甲,
照样把他炸死。」说着身形一绕,闪至颜铁身后,一掌拍去。颜铁大疑,心道:
「这死丫头诡计多端,又在玩什么把戏?我可不能大意了。」一转身铁掌相迎,
小慕容自然不会硬碰,轻轻避开,又即上前抢攻。

  紫缘见两人拳来掌往,斗得激烈煞人,紧紧握着那金属管,心中疑惑,也不
知该不该丢,只怕这一丢出去小慕容真会与颜铁「同归于尽」。华瑄见她迟疑,
当下低声道:「紫缘姐姐,你丢出去,没关系的,这不是伤人的炸药,慕容姐姐
定有其他用意。」她说话刻意压低声音,只有紫缘听得。

  紫缘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丢了!」站起身来,轻轻一咬下唇,使劲
把那小管子扔了出去。

  凭紫缘的臂力,这一扔实无特异,力道既微,准头也差,只是勉强往颜铁所
在抛了过去。可是颜铁心有所忌,目光扫及,见到小管飞来,虽见来势奇弱,料
想不会爆炸,仍然跃身避开。

  忽听一声急响破空,另一根小管倏地横飞而至,与紫缘所掷之管半空相撞,
这一根却是力道惊人,一撞之下,砰然声响,爆出一团大碧绿火花。颜铁不禁回
头望去,见是寻常火花,心中更疑,心道:「难道这小慕容故布疑阵?这可不怎
么高明,这种小火花又能骗谁?」

  爆炸声中,忽听背后又是一阵急响,心中一惊,已然避之不及,「砰磅」一
声,一枚信号管炸在他背上,只炸得他浑身一震,向前跌出几步,旋即站定,回
头一望,正是小慕容趁他分神之际偷袭,可是他背心衣服虽被炸烂,铁甲却丝毫
不损,连轻伤也没受一点。

  颜铁见小慕容脸露讶异神色,冷笑道:「你想用这种东西炸我的铁甲,简直
异想天开。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罢。」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小慕容见他走来,接连后退颤声道:「你徒倚铁甲护身,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把那些铁甲、铁护腕都除下来,我们再来过招,我才不会输你。」

  颜铁又是几声冷笑,道:「很好,那么我脱铁甲,你也把衣服脱个精光,要
再来比过倒是可以。」

  他这话是存心戏谑,不料小慕容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可别反悔了。」说着伸手拉住衣带,低眉垂首,轻轻解了开来,衣衫随之缓缓松
开。

  这一下大出颜铁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好,一言为定,你先脱完。」
小慕容粉脸微红,默不作声,任手中长带滑落在地,双手执住衣襟,缓缓分开了
几寸,现出胸前一丝绣红兜边。

  华瑄大惊,叫道:「慕容姊姊,你别这样!他是个大骗子,绝对不会真的脱
下铁甲啊,你……你怎么会相信他?不要啊!」

  紫缘叫道:「茵妹,你不可以……」

  小慕容恍若不闻,香腮微现靦腆,轻声道:「颜铁,你说话算不算数?」这
几声吐音轻软,神态犹豫之中,更增柔媚。

  颜铁不禁有些神魂飘荡,但仍不敢大意,生怕她另有诡计,突施暗算,随口
道:「当然算数。」

  小慕容道:「嗯,好,你是武林高手,我信你一次。」一边肩头微微耸起,
手掌顺着那圆顺的肩线卸去衣衫,由肩至臂,由臂至腕,白皙有如凝雪。但见小
慕容姿态柔逸,神情有些不安含着几分羞赧,解衣的动作却又隐隐有撩人之意,
绝非华瑄强忍羞耻时的情状可拟。颜铁看在眼里,只觉一股热气奔腾周身,浑身
发烫,实是心痒难搔。

  忽然之间,颜铁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浑身发热虽是不错,却不只是血脉贲张
之故,似乎有外来之因,尤其背上为甚。微微转头,背后居然隐隐窜出火苗,正
烧着他的衣衫,连带着烧热了铁甲,不禁骇然,大叫一声,正要滚地灭火,忽见
小慕容身影一闪,陡然出指戳向他咽喉。

  颜铁慌忙格档,小慕容又已接连出手,不让他有机会滚倒,笑道:「我叫你
脱下铁甲,你就是不脱,我可提醒过你啦。」

  颜铁又惊又怒,尚未想明白何以背上起火,铁甲已是热得厉害,炙得他背部
肌肤难受之极,小慕容一番急攻,登时令他手忙脚乱,背后火头却已越来越旺,
碧绿火舌四下飞窜,青烟阵阵,热得他满头是汗,越斗越惊。


              (一百一十七)

  此时小慕容手无寸铁,单凭一双空手,实难伤得颜铁分毫,唯有聚劲于指,
连戳连点,招招攻向颜铁护具接合之处,偶尔转为掌法,劈向颜铁咽喉,纵然他
有铁甲保护,喉头中招,定当气为之窒,便有胜机。

  颜铁奋力拆招之际,背上火头也已烧得极大,转瞬间背后布料烧的精光,火
焰直烧到了肩膀、手臂,跟着前胸后背,全身尽皆裹入烈焰之中,原本保护他刀
枪不入的钢铁护具,此时却如同铁烙酷刑。颜铁虽然内力精深,也抵御不住越来
越热的火势,连声大叫,急欲摆脱小慕容纠缠,手上招数混乱,不成章法。

  然而小慕容斗了一阵,也不敢过分进逼,只因稍加接近,火焰热气便冲向面
门,也不好受,当下只是施展小巧身法和他游斗,心道:「再拖一会儿,这家伙
便撑不住了,要是他不脱铁甲,包准活活烫死。」

  颜铁身受烈火煎熬,却又无暇脱去铁甲,更想不到灭火之法,情急之下,忽
然起了狂性,大吼一声,飞步往小慕容撞来,犹如一团大火球相似。紫缘和华瑄
齐声惊呼:「小心!」

  小慕容陡觉热浪袭体,也是一惊,闪身让开,颜铁已冲了过去,顺势倒在地
上,不住打滚,想要扑灭火势。小慕容见他浑身是火,已无可以下手攻击之处,
心念一转,将身上所有信号管全部掏了出来,一根根朝颜铁掷去。

  颜铁急于灭火,毫无防备,忽然轰轰磅磅之声连番炸开,火势大增,炸得他
厉声嘶叫,接连翻滚,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烧得更旺。

  小慕容远远跃开,见颜铁已难以自救,心下刚松了口气,忽见颜铁骨碌碌地
滚了开去,一路滚去,突然一个翻身,跃入了河中,水面霎时冒出一阵白烟。小
慕容叫道:「啊呀,可惜!」

  正是百密一疏,小慕容设下这火烧铁甲之计,本来足以解决颜铁这个强敌,
可是却在将竟全功之际让颜铁跳入了河中。这么一来,颜铁已摆脱了火困之危。
小慕容跺脚之余,却也想到:「这家伙精力已平白耗了不少,现下未必能有多少
功力,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当下奔至紫缘和华瑄身旁,道:「华家妹子,能
走吗?」

  华瑄道:「是可以,可是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使不出力啊。」

  小慕容在华瑄身上几处穴道推拿几下,一时居然未能奏效,心下暗骂:「这
颜铁浑蛋,点穴手法这般怪异。」一拉她手铐铁炼,也是难以拉断,不禁大急,
望了望河面,见颜铁尚未浮起,知他热痛未消,当下一手扶起紫缘,道:「紫缘
姐,你牵着我的手,我拉你走。」另一手便轻轻抱住华瑄的腰。

  华瑄急道:「不成啊,慕容姐姐,你怎么带得动我们两人?」

  小慕容也知如此一来,行动大是不便,只怕又会被颜铁追上,然而此刻实乃
脱困良机,不容迟疑,当下咬牙道:「不试试看谁知道?」

  便在此时,忽听「哗刺」一声,颜铁已如飞鱼般从河中窜出,身上挂着破烂
焦黑的残留布料,露出身上铁甲,一出河水,便朝小慕容直扑过来,势道猛恶之
极。小慕容若要闪避,紫缘和华瑄便立时落在颜铁面前,当下无可奈何,随机应
变,一脚踢起倒在地上的赵平波,双掌一推,当作盾牌,挡了颜铁一掌。

  颜铁刚从火难脱身,气力大失,锐气受挫,这一招威力殊为有限,居然只震
退了赵平波,余劲便失。

  赵平波被这一掌震开,往紫缘身前倒来。一瞥之间,紫缘见到赵平波腰间剑
鞘,忽然灵光一闪,顺手拔出长剑,叫道:「茵妹,用这个!」

  小慕容正脑中正飞快想着如何对付颜铁,听得紫缘呼叫,想也不想,略一侧
身,已将紫缘手中物接了过来,见是一柄长剑,也没想是怎么来的,便是一剑刺
出。

  颜铁受了烈火一番折腾,既怒且惊,亦没注意紫缘从何拿剑,同样不加思索
挥臂硬格剑锋。不料甫一相交,寒光闪逝,颜铁陡觉手臂剧痛,铁护腕竟然如纸
一般撕裂开来,裂口中鲜血泉涌,剑锋已在他手臂上带出一条极深的伤口,颜铁
大呼飞退。

  如此变故遽然发生,小慕容一惊之下,立时大喜:「这剑,原来是柄神兵利
器,好啊,看你这铁打的家伙受不受得起?」

  颜铁更加震惊,神智陡然清醒,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该死,该死!我怎
地忘了将这剑先夺过来,竟落在这丫头手上!」

  这柄长剑锋锐非凡,正是当日赵平波用之与文渊交手的骊龙剑。赵平波武功
远逊文渊,宝剑无所展威,黯然还鞘,后来大小慕容齐至,都没见到这柄剑,紫
缘却在此时忆起,适时拔剑交与小慕容,小慕容随手一剑,居然一招得手,轻易
斩入颜铁护具之中,实是始料未及,不觉精神大振,藉着兵刃之威,使开兄长慕
容修的「大纵横剑法」,迅速抢攻。

  她内力造诣未到,剑法也并非按照纵横二路,使得是与文渊初斗时的剑招,
但求凌厉眩惑逼迫对手,威力是远不如慕容修,也不及「霓裳羽衣剑」的精妙,
可是攻势却疾如骤雨,骊龙剑上银芒万般变幻,真如神龙矫矢蟠旋,吐云布雨,
时作惊雷,时呼狂风,声势浩瀚威猛。

  颜铁受到火焰烤炙,本已疲累,但凭一股怒意上岸狂攻,岂知第一招便已受
创,气势顿消,又知铁甲难挡骊龙剑之利,更是惊骇,数剑之间,胸前被划过一
剑,虽未伤及皮肉,铁甲却已被切出一道缺口。

  小慕容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剑光笼罩方圆数尺,颜铁避无可避,更不敢
挡,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骊龙剑斩向面门,大吃一惊翻身一躲,忽觉脸上一凉,
心中一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铁面具只剩下左半,竟然已被剑锋余势
切开,半边面具飞了出去。

  小慕容正要追击,却听颜铁大声嚎叫,声音凄厉难当,掩面转身,背门破绽
大露,又被小慕容削中一剑,却也置之不理,仓皇奔逃,更不停留。这举动既突
然,又诡异,三女都是为之一怔,心下诧异。

  小慕容本拟趁势追去斩杀,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要是临死拼命,倒是为
难,现下只有我能救紫缘姐跟华家妹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当下驻足不追,
任凭颜铁逃逸,一振骊龙剑,「擦」地一声轻响,华瑄手铐上的锁链应声而断。

  华瑄眼见颜铁逃去,呆了一呆,道:「他跑掉了,我们……我们没事了?」

  小慕容呼了口气,一交坐在地上,叹道:「没杀了他,当真可惜。哎,也真
是好险,要不是有这把剑,后果可难说得很。」华瑄呆呆地不发一语,突然哇地
一声,扑在紫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紫缘知道她受惊非小,虽然自己也险遭赵平波玷污,但是华瑄年纪尚小,武
功虽强,个性却甚是脆弱,遭遇这等险境,不知怕得有多厉害,当下轻轻拍着她
的肩膀,柔声道:「好啦,大家都没事了,别哭,别哭!」

  小慕容取下赵平波腰间剑鞘,将骊龙剑收还,挂在腰际,道:「这把剑可救
了我们三人,赵平波这个恶贼,可想不到罢?」华瑄哭得抽抽噎噎地,一时说不
出话,心情甚是激动。

  紫缘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穿好衣服,自己也穿了衣裳,道:「茵妹,文公
子他们怎么样?现下可都安好吗?」

  小慕容摇头,叹道:「不知道啊,我是好不容易甩开那卫高辛,先跑来救你
们。现在客栈里打得如何,可不知道了。」

  紫缘嗯了一声,道:「所幸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想到方才境遇之险,
也不禁身子微颤。

  华瑄却已哭得缓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慕容姐姐,我们……我们
回去找文师兄他们么?」

  小慕容寻思片刻,道:「不行,现在回去客栈,如同飞蛾扑火,只怕帮不到
他,反而成了拖累。我们先找个静僻之处休息一下,解开你的穴道再做打算。」

  三女之中小慕容最富智计,江湖阅历更远胜紫缘华瑄,当下两女均无异议,
沿着河岸缓步往下流走去。心里所想的,却总是挂念文渊,紫缘每走出几步,便
不自觉地回头一看。紫缘看完,华瑄也跟着回头。小慕容明知文渊并未跟来,却
也忍不住时时回身,只见到颜铁那半张铁面具远远落在地上,一个眼洞、半条嘴
缝对着天空。


              (一百一十八)

  京城西郊客栈之中,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仍与皇陵派、靖威王府群敌剧
战不下。任剑清功力实不如龙驭清,久斗之下,「云龙腿」威力渐弱,只有且战
且避,尽量不与龙驭清的雄厚掌劲交锋。

  那边,文渊与陆道人对剑,各逞绝技,旁人但见银光乱窜,剑风割向四面八
方,毫无插手余地。文渊惊觉紫缘等三女不见踪迹,心中不安,剑法气势稍懈,
几次险遭陆道人长剑刺中,处境堪危。向扬一边照应赵婉雁,一边对付潮水般不
绝涌来的皇陵弟子、王府护卫,亦是十分不利。

  又过片刻,卫高辛和一名白衣男子双双攻至。向扬单掌出招,使出「疾雷动
万物」的快捷掌路,先破卫高辛攻来的一招「斧钺势」,紧跟着掌劲潜吐,震开
那白衣男子。可是卫高辛位居守陵使之位,武功造诣委实不凡,虽然不及向扬,
但此时恃众围攻,向扬又需顾全伴侣,这一掌之力不免打了折扣,不能如平时一
般后劲无穷,卫高辛稍加调息,又已抢上。

  赵婉雁被向扬臂弯搂着,眼见他奋勇力战,神情肃然,虽然未露败象,但如
此久斗,吃力可想而知,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着急,见他又是一掌迫开卫高辛,
一咬牙关,轻声道:「向大哥,别打了,你放开我,赶快逃罢!」

  向扬犹如不闻,仍是不住发掌,掌力猛烈,卫高辛亦不敢正面相抗,不停移
步让过。

  赵婉雁见向扬不加理会,心里更急,道:「向大哥,你别冒险,你……你这
样护着我,怎么使得开身手?你还是赶快走,别要落在爹爹手上,日后我们定能
再聚……」

  向扬心乱如麻,一边加催掌力,一边叫道:「你若跟靖威王回去,不知会受
到怎么样的责罚,又不知他要派多少人重重监视,岂会轻易让你我重逢?绝对不
行!」

  便在此时,任剑清和龙驭清互对一掌,任剑清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显然已
吃了暗亏。赵婉雁瞥见,知道战况实在危急,生怕向扬失手被擒,忽然挣开向扬
怀抱,朝赵廷瑞的方向叫道:「爹爹,你……你叫陆道长他们停手罢!女儿这就
跟你回去,只求……只求你别这样……」几句话出口,泪水已夺眶而出。赵廷瑞
一听,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向扬大惊,伸手将赵婉雁拉入怀中,叫道:「婉雁,你说什么?我绝不能让
你走!」

  赵婉雁神色凄然,颤声道:「只能这样,没法子啦。向大哥,我会想办法逃
出来,你……你到那座桥等我,我也会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极轻极微,满溢不舍之情,向扬脑中嗡嗡作响,一时忘了出手抗
敌,双臂紧抱赵婉雁,叫道:「不……不!这一分开……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
啊!」

  卫高辛见向扬激动之余,破绽大露,正是袭击良机,心下大喜,右手骈指而
成「羽箭势」,满注功劲,直戳向扬背心。不料及体尚有数尺,一道剑芒陡然横
至,正是文渊舍却陆道人来救。这一剑尽封卫高辛指力去路,假若卫高辛去势不
止,食中二指难保,甚至一条手臂都可能给卸了下来,连忙收手后跃。

  哪知文渊这「潇湘水云」剑意变幻自如,一剑既出,后着不绝,剑尖行云流
水般兜转过去。卫高辛在文渊剑下败过一阵,眼见此时文渊剑艺大进,更如惊弓
之鸟,慌忙连退十余步,方始摆脱文渊剑刃。

  陆道人身法奇快,直追过来,挺剑便刺。文渊一振长剑,接下陆道人剑招,
叫道:「师兄,留神!」向扬身子一震,这才回过神来,挥掌逼开前头围来的数
名护卫,心道:「任师叔一人斗不过龙驭清,师弟也只能跟陆道人打成平手,师
妹跟慕容姑娘她们不见人影,想要带婉雁脱困,那是难上加难了。可是我怎能让
她独回王府,自己逃逸?」

  他低头一看,但见赵婉雁柔情无限地凝视着他,脸上却留下了两行泪水。只
听她轻声道:「向大哥,你很好,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今天迫不得已,
上天要我们暂且别离,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你一定要跟文公子他们平安的离
开,你答应我,好不好?」向扬心神激荡,不知如何回答,只觉眼眶一热,双臂
却不自觉地松了。

  赵婉雁缓缓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轻轻回身,望着父亲。赵
廷瑞对向扬的武功甚为忌讳,心道:「这小贼武艺高强,王府中只有陆道人能与
之匹敌,陆道人却又正跟那姓文的纠缠,颜铁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如果把这小贼
逼急,只怕甚是危险,不如先允了婉雁,待她回来另行暗中派杀了这向扬便是,
如此婉雁也不会见怪。」

  主意既定,赵廷瑞便即喝令:「通通退下,让开路来!」靖威王府兵士得令
纷纷退开。这些军兵卫士无一是向扬敌手,眼见向扬勇武,杀敌轻而易举,早萌
退意,只是王爷有令,不能不斗,此时听得靖威王喝止,正是求之不得,立时退
开。陆道人虚晃一招,也不与文渊缠斗,退了开去。

  赵婉雁回眸望着向扬,满怀凄清之色,声细如蚊地说道:「向大哥,别忘了
那座桥,我们……我们到那里再见面。」向扬涩然点头,只觉心中沉郁,一股愤
怒直冲胸臆,陡然仰天一啸,震得客栈内外皆闻,满含气苦悲愤之意。众人愕然
之际,向扬一个纵身,直朝龙驭清奔去,大喝一声,双掌倾注全身真力,连劈连
拍,声威凌厉惊人,「雷鼓动山川」猛招疾攻龙驭清。

  此时龙驭清正与任剑清拆招,已是稳占上风,眼看任剑清难以支撑,万没料
到向扬居然前来横加阻挠,耳听雷掌之声极厉,不禁一凛:「这小子的武功造诣
果然又深了一层。」

  当下分出一掌,「疾雷动万物」,以快打快,仅凭单掌翻飞,便将向扬双掌
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接去。任剑清得向扬援助,压力略减,大吼一声,左脚一记
「云龙腿」直踢出去。文渊心思动得极快,陆道人既已抽身,当即把握良机,挺
剑直逼龙驭清。

  这一剑简朴有力,并无任何变化,乃是「指南剑」的正宗招数,端的是稳重
精准劲力沉实。若是以一敌一,龙驭清自不惧文渊这一剑,定能出掌震偏剑势。
可是此时局势陡变,这一瞬间乃是以一敌三之局,龙驭清心下吃惊双掌分抗向、
任二人之时,已腾不出闲暇抵御文渊这正大刚强的一剑,当下双手一挥,卸开向
扬和任剑清劲力,足下一点,飞跃而起,落在三人包围之外。

  文渊但求他撤身避开,一转长剑,叫道:「任师叔,师兄,走罢!」三人聚
在一起,朝龙驭清反向冲杀而去。王府卫士已然退开,皇陵派弟子人数虽众,却
难挡三大高手,几声惊呼,已被闯过。任、向、文三人直向一处房间冲入。

  龙驭清又惊又怒,直追进去,但见房中窗扇已毁,三人已自二楼跃出客栈。
龙驭清若要衔尾猛追,当可追及,但是卫高辛等轻功不及,定然无法跟上,孤身
一人并无十全胜算。

  当下只气得脸色铁青,一拂袖子,转身走出房间,见陆道人若无其事地看向
自己,心中大怒,狠狠瞪了赵婉雁一眼,心道:「这死丫头坏我大事!」赵婉雁
俏立当地,见到向扬逃脱,心中喜慰,也没注意龙驭清神情凶狠。但是想到日后
相会之难,愁思登时缠上心头,愁喜之间,实是令她心慌意乱。

  陆道人淡淡地道:「郡主能够平安回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龙掌门武功当
代无敌,放走这三人也不打紧,往后见着,再行交手,定能手到擒来了。」

  龙驭清听他言语中似有讥嘲之意,更是怒极,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鼻子里哼
了几声,向赵廷瑞道:「赵王爷,你何以撤了手下?」

  赵廷瑞何尝不想拿下向扬,只是碍着爱女颜面不好明说,当下笑了笑,道:
「龙先生切勿见怪,回府之后,再行细述。」龙驭清又瞪了瞪赵婉雁甚为愤怒,
却也不再言语,命卫高辛领着众弟子去了。

  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奔出客栈,冲过外头兵马包围,便一路急奔,等到
远离城镇,确定并无追兵赶至,方才停步。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又给咱们逃
过一劫,这次可真是好险,来捉拿任某的,要算这回最是人多势众。」

  他个性率然,对于不敌龙驭清而逃亦不挂怀,大笑几声,见向扬和文渊脸色
凝重,笑容顿时敛起,道:「这几个小女娃不在,你们两个可都变了样了。」

  文渊不答,心道:「师妹跟小茵武功甚佳,也还罢了,可是紫缘却是全然不
通武艺。不知她们是不是还在一起,若是不尽快找到,我一刻也不能安心。」向
扬也是闷不吭声,信步走到一棵柏树之旁,忽然纵声怒喝双掌连发,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八下巨响过去,那柏树猛烈摇晃,树叶小枝震得四下乱飞,跟着喀啦
一声,树干从中折断,往后倒落。

  任剑清看了看那树,又看看向扬,道:「怎么,发什么火?」

  向扬双拳一紧,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武功够高,婉雁……婉
雁不必回去,我可以带她杀出重围,也不必……也不必这样落荒而逃……」想到
赵婉雁依依不舍的神态,心中更是难抑怒火,连声怒吼,掌力连出,将那柏树断
干震得木屑纷飞,枝叶飘零。

  他正藉着嘶吼发泄,忽听任剑清又是几声哈哈大笑,道:「向扬,你这话可
好笑得很了。」

  向扬心情恶劣已极,听了此言更是一怒,冲着任剑清道:「为什么?」

  任剑清缓步走到倒下的柏树干旁,一屁股坐在其上翘起了一只腿脸色一板,
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不过十几二十岁,已经打败骆天胜、敖四海,皇陵派
自黄仲鬼以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敌得过你们,连龙腾明那小子也被一掌震伤。你
们两个合斗龙驭清,能逼得他使出『寰宇神通』,还被你们顺利逃开,把我从长
陵地宫救出来。

  你们这份功力,已不愧华师兄一番教导,再过几年苦功,造诣便不会在大慕
容之下,日后更是难以限量。这样的武功,还要说不够,那不是笑死人么?难道
你想要立时便超过我大师兄的功力,将他击败,才算得好?这不叫志气,这叫不
知天高地厚。要知武功不能速成,唯有长日苦练。要是十岁开始练武功,你下的
功夫比他多一倍,到三十岁便赶得上他五十岁。」

  向扬呆了一呆,心知任剑清所言确实不错,以自己的武功,确是胜过一般同
年之徒远矣。要打败龙驭清,虽然大为不足,但那是年岁所限,难以强求。

  只是他被迫得让赵婉雁离去,心情大坏,不能不宣泄一番,此时任剑清一番
话,登时将他说醒,躬身道:「任师叔教训得是,方才太过冲动,多有不敬,请
师叔包涵。」

  任剑清笑道:「什么师叔不叔的,听得真难过。罢了,这不打紧。」说着脸
色肃然,道:「话是这么说,要比龙驭清多下一倍功夫只怕甚难,他在武学上花
的苦心已是远过常人。不过你既然已得传寰宇神通,想对付他,就得先从这里下
手,弄通他的武功底细。」


              (一百一十九)

  任剑清等人既已脱走,龙驭清空有怒气,亦无可发泄,当下分派部属四出探
查,便率众而去。赵廷瑞命陆道人整领王府军士,一行人收兵回城。

  赵婉雁为了保全向扬平安,答允随父亲回去,此时正与靖威王赵廷瑞并骑乘
马,回往京城。小白虎随在马后奔着。马行虽不甚颠簸,赵婉雁的一颗心却自晃
荡不定,怅然若失。赵廷瑞寻得爱女,心情甚好,道:「婉雁,这些日子来过得
如何?爹爹可想煞你了。」赵婉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轻控缰绳,垂下头去。

  赵廷瑞见女儿愁眉不展,心里有底,暗道:「这向扬一日不死,婉雁终究不
会死心。这小子既不肯为我所用,又跟皇陵派敌对,婉雁跟他在一起,实难与龙
驭清解释。眼前第一要紧之事,倒是要将他给除了。」

  赵婉雁恍恍惚惚地骑在马上,心中想的就只是向扬,几次要流下泪来,都强
行忍住,暗暗对自己说道:「向大哥现下该平安无事了罢?等个几天,定要想法
子到赵州桥去,可不能给察觉了。」

  到了府中,赵婉雁也不多说话,独个儿抱了小白虎回入自己房里。当日她被
白虎驮负救出之时,房中正值混战,闹得一团糟,此刻自然早已清理妥当,富丽
如初。她怔怔地望着一无他人的闺房,心道:「那天之前,向大哥跟文公子去了
那么久,我也只是寂寞,却没有现下这般难过,同样是别离,感觉却相差如此之
遥。向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她随意坐在绣床边,一手把弄着罗帐,心中说不出的惆怅。小白虎靠在她脚
边,似知其意,静静地卧着不动。

  不多时,一个小丫环走了进来,向赵婉雁请安,说道:「郡主,要不要安排
洗浴?」

  赵婉雁摇摇头,低声道:「不必啦。」

  那丫环见她穿的是寻常粗布衣衫,又道:「郡主,要奴婢侍奉更衣吗?」

  赵婉雁仍是轻轻摇头,道:「我自己来,你……你先歇着罢。」

  那丫环眼见郡主无精打采,不免心下担忧,道:「是。郡主,你刚刚回府,
一定很累,请千万保重身子,有事就吩咐奴婢一声。」

  赵婉雁微微一笑,道:「我会的,多谢你了。」那丫环这才退下。

  赵婉雁待她离去,轻轻叹了口气,出了好半晌神,站了起身,来到衣柜前,
心道:「只是前几天啊,向大哥就是躲在这儿,避过了龙驭清。」想到当日受龙
驭清逼虐,情境之险,心中犹有余悸。

  她看着衣柜木门,忽然,心中起了个念头:「说不定这几天来,一切都是梦
中,向大哥仍然藏在里面,我一打开,便见到他了?」她虽知此想不过是异想天
开,仍然打开柜门,只见柜中整整齐齐地挂置着诸多衣裳裙带,缤纷华美,那日
被白虎一尾卷乱的衣物都已收拾完好。

  她望着琳琅满目的衣饰,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自言自语道:「向大哥,你
想看我穿什么呢?你喜欢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静了一静,慢慢解下身
上衣物,伸手在柜中取了一件月白丝衣,换了上去,缓步走到床边,揭开锦被,
卧在床上,想到了与向扬之间诸般亲匿情事,不禁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伏在柔软的被榻里,赵婉雁心情略松,一时只觉甚是困倦,脑海中向扬的身
影逐渐模糊不清。秋风自窗拂来,赵婉雁眼睫阖起,不知不觉地渐渐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赵婉雁睁眼醒来,但见窗外一片黑已然入夜。赵婉雁撑床起身,
揉了揉眼,只见小白虎正卧在床边角落酣睡。睡了这一觉,赵婉雁心绪已平和了
许多,但思侣之情,毕竟不能忘怀。她心烦意乱,当下走出房间,步往后院,藉
以散心。

  时值深夜庭中一片静谧,淡淡的月光洒了一地。赵婉雁穿着一袭薄衫,翩然
闲步,晚风轻送之下,甚为舒适。她思绪稍舒,心道:「如何去跟向大哥见面,
可得好好设想一下。」

  她随步走到一处假山水池之旁,忽见一块太湖石边隐约有个黑影,似是有人
躲藏。赵婉雁凝目一看,便认出那人是王府护卫柯延泰,心中好奇,道:「柯先
生,你在这儿做什么?」

  柯延泰上前行礼,道:「王爷有令,近日乱贼肆虐,命小人和各位兄弟严密
把守内外,是以在此。」

  赵婉雁一听,秀眉微蹙,心道:「爹爹还是怕向大哥来找我。」忽然想到:
「哎呀,这么一来,我要偷偷离开,也为难得多了。」她本来意在散心,此时见
父亲如此设防,心下反而更乱,一时也不愿多想,徒增愁思,回到房里睡了。

  此后三四日里,赵婉雁几次想借故出府,均被护卫挡回,说道是不得王爷手
谕,任何人不许出外,以免遭乱贼袭击。赵婉雁个性柔顺,虽以郡主之尊,对王
府中卫士也均温颜相待,众卫士也对她有敬无畏,不管赵婉雁说好说歹,只是面
有难色地推托,总之不肯让行。

  数日之中,赵廷瑞一边调派军兵防卫,一边向龙驭清要求派人援守,以防向
扬前来。于此之外,又派邵飞带人到城外寻找不见回归的赵平波和颜铁。

  几天下来,赵婉雁未能踏出府门一步,成天在房中踱步,又气又急,心道:
「要是向大哥在桥边等了几天,不见我过去,定要找过来了。陆道长的武功已经
这样厉害,爹爹又派了这么多人,向大哥怎么带得出我?不成,不成,非得想些
什么方法出去才是。」

  可是她左思右想,始终拟不出一个策略。她并无武艺在身,只能偷偷溜出府
外,然而众卫士防备严密,外人固然入侵不得,府中人士想要外出,同样不易。
赵婉雁苦无善策,心急如焚,不住叹气,不经意地望见小白虎,摸摸它的额头,
轻声道:「宝宝,要是你也能替我想想法子,那就好啦。」

  小白虎睁大了一双眼,突然歪着头,倒真似在努力思索些什么。赵婉雁微微
一笑又叹了口气,正做没理会处,忽听房外一阵喧闹,急促的脚步声不时响起。
赵婉雁心觉奇怪,抱着小白虎出了房,向一名卫士问道:「方才怎么了?」

  那卫士答道:「启禀郡主,是小王爷回来了,听邵先生说,小王爷受了伤,
正昏迷不醒,刚才是王爷派人请陆道爷来看伤势如何。」

  那日赵平波受颜铁反噬,内伤极其沉重,侥幸未死,为附近乡民发现,携回
救治,又为邵飞找到,带了回来。赵廷瑞见儿子重伤,惊怒之下,急召陆道人等
高手前来为他运气疗伤,以保性命。

  赵婉雁不知情由,只道赵平波迟于回府,是以颇有惊扰。正想去看看兄长,
突然一想:「哥哥刚刚回府,府里似乎有些乱,何不趁这时候偷偷离开,说不定
有点机会。」这念头一生,赵婉雁精神一振,赶到府中马厩,远远只见一名马夫
正忙着分置草料,平日一齐看守的两名卫士都不见人影。

  赵婉雁沉吟一阵,蹲下身子,将小白虎放在地上,轻声道:「宝宝,你帮我
把他引开,等我偷偷骑马出去,你就赶快跟过来,知道么?」小白虎听了,叫了
一声,尾巴一甩,往马厩冲了过去。

  那马夫正将一捆草料解开,要放入马槽,忽听「哇呜」几声吼叫,跟着马嘶
之声不绝,吓了一跳,转身来看,见是郡主平日带在身边的小白虎正对着众马呼
吼,不禁吃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小白虎连扑带咬,弄断了几匹马的缰绳。马
儿本已受惊,缰绳一断,再经小白虎张牙舞爪地呼啸一番,已有三四匹马冲将出
来。

  马夫被弄得莫名其妙,连叫:「不好……不好!」正要去定住奔跳狂嘶的马
群,忽见一匹白马撒开四蹄,奔了开去,小白虎在后头狂叫猛追。这白马是靖威
王赵廷瑞的坐骑,神骏非凡,赵廷瑞极是喜爱,那马夫见它被小白虎赶往庭中,
只怕竟尔奔出府外,走失了王爷爱马,如何担待得了?

  大惊之下,连忙拿了马鞭赶过去,口中叫道:「快回来!」只一会儿,一马
一虎一人追追赶赶地不见了踪影。其余脱缰诸马嘶鸣一阵,也静了下来,有的在
庭中来回走了几步,有的便走回马厩之中。

  赵婉雁大喜,趁着马夫不在,赶上去开了马厩后门,给自己坐骑安了鞍辔,
翻身上马,纵马直奔出去。回头一望,尚不见小白虎,心料小白虎出府容易,便
不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奔向城外,心头扑扑直跳,低声道:「马儿呀马儿,你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不能见到向大哥,都要拜托你啦。」


              (一百二十)

  她知道,皇陵派在京城中耳目众多,生恐为其察觉,通报父亲,那便万事休
矣,是以不住催马,心中忐忑,暗暗祷告。所幸直到奔出城门,身后尚未有人追
至。赵婉雁心下稍安,马行放缓,以节气力,一路向南往赵县而去。

  离京数十里,小白虎仍未跟来,不知遇上了什么麻烦,或是一时追踪不上。
她出城时是申时近酉,此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赵婉雁见四野漫无人烟,不见
市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枫林,山边夕阳余晖照映下,成了火红一片,再望过
去似有几间茅舍。赵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农家,不妨前去借宿。」
当下纵马前去。

  过了枫林,临着山道便是处小村落,望去约莫二十来户人家,前头是一片草
地,一个小牧童骑着头大黄牛,赶着另一只牛,口中唱道:「牛儿呵莽着,黄花
地里倘着,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来七尺长。」

  赵婉雁正当逃家之际,见了这番悠闲景象,不禁心神一舒,面露微笑,当下
翻身下鞍,牵着马朝房舍所在缓缓走去。到了最近一间茅屋前,只见一个农女拿
着竹帚,倚着门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啄米粒吃。那农女听到
马蹄声,转头来看赵婉雁,似乎有些惊奇。

  赵婉雁牵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个万福,说道:「这位姐姐,小妹路上错过
了宿头,能否,能否在这里借宿一宵?明儿一早便走,决不会多烦扰姐姐的。」

  那农女见她衣饰华美,气质端丽,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禁好生奇怪,道:
「姑娘打哪儿来?是要到京里去吗?」

  赵婉雁忙道:「不,我……我才刚离开京城呢,是要到赵县去。」

  那农女略见迟疑,道:「我家里虽然地方小,不过要挪出一间房来给姑娘过
夜,也还不难,只是这几天村里不太平静,怕要惊吓到姑娘。」

  赵婉雁不解,道:「怎么回事啊?」

  那农女说道:「前两天夜里,村子附近来了几个盗匪,抢了不少粮食,还杀
伤了几个人,接连两晚都来。带头的一个很是凶狠,村里的男子们十几个人合力
勉强把他赶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后乱山一指,道:「他们晚上出来掠夺,
便逃到山里。偏偏近日山里闹鬼,村人商量几次,都不敢去探一探。今晚只怕他
们还要再来,姑娘若要在这儿住一晚,可得留在房里,千万不能出来。」

  赵婉雁听了,又是盗匪,又是闹鬼,心里忍不住害怕,暗自踌躇是否该留宿
此地。那农女见她打不定主意,心道:「这姑娘娇滴滴的,要她连夜到山南村子
去过宿,反而更是危险。」当下道:「其实姑娘也不必太担心,那批盗匪只是抢
去些东西,村里壮丁们抵挡一阵便退走了,姑娘尽管住下,躲在屋里,应当也不
会有事。」赵婉雁心下忖度,也无其他法子,当下栓了马,随那农女进屋去。

  那农女带着赵婉雁走进一间房,笑道:「姑娘,这是我大姐的房间,去年她
嫁人了,一直没人住,今晚委屈你睡这儿罢,希望不会睡不惯。」

  赵婉雁见房里虽不宽敞,却颇为整洁,很是喜欢,谢道:「多谢姐姐。」

  那农女说道:「姑娘,你贵姓?」

  赵婉雁道:「我姓赵。」

  那农女道:「那么是赵姑娘。我姓杨,村里人小一点儿的唤我做杨二姐,你
也这么叫我好啦。」

  赵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杨二姐。」

  杨二姐笑了笑,道:「赵姑娘,看你样子,家里是富贵人家罢?怎么一个人
赶路?」

  赵婉雁脸上一红,神态忸怩,道:「这……这个……」她思及向扬,心中怦
然,这等缱绻之情,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要直承此行是离家会见情人,实是
为难,只羞得她满脸酡红。杨二姐见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而不语,
简单收拾了房中杂物,出去准备做饭。

  当晚赵婉雁与杨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里,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伏,
难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来,定会大发雷霆,此时多半已经派人
出来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赶路,可不能给追上了。唉,向大哥跟爹爹水
火不容,我……我该怎么样才好?他们若能好好谈一谈……」

  正自想着,忽见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么。赵婉雁心头一惊,
坐了起来,暗道:「杨二姐说的盗贼,真的来了吗?」

  但听呀地一声,杨二姐开门进来,手上握着一跟木棍神情凝重,道:「赵姑
娘,你在这躲好,别出声,那群盗匪来啦。」赵婉雁用力点头,往墙角退过去。

  屋外火光时暗时亮,摇晃不定,想是众人举着火把来回奔走。只听打闹之声
越来越近,混杂着鸡鸣犬吠,吵成一片。喧嚷声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接着连
续几声,均甚为凄惨。

  杨二姐脸色一变,道:「今天这批盗匪好狠。」话才说完,忽听一人叫道:
「三大王,你看这马。」另一人道:「嘿,好马!先打这家!」

  赵婉雁心中一跳,心道:「这人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只听数人纷纷呼喝,
声音到了堂前。

  赵婉雁没想到自己的马匹会引得贼人觊觎,登时慌了,颤声道:「杨二姐,
他们进来了……」

  杨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你先从窗口出去,快!」

  话才出口,一个汉子已破门闯入。杨二姐抢上前去,木棍着地扫去。房中未
点烛火,甚是昏暗,那汉子没留神,被这一棍扫得向前扑倒。杨二姐抡起木棍,
向他后脑重重打下,那汉子哼了一哼,瘫在地上。后头立有两人抢进,都是手提
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见杨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举刀便砍。

  杨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击倒一人,此时面对两人立时乱了手脚,
不住后退,见赵婉雁呆呆地靠在墙角,似乎吓得一动也不动,心中大急,叫道:
「赵姑娘,快跑啊!」

  赵婉雁颤声道:「不行啊,你……你怎么办?」杨二姐还没再多说话,手中
木棍被一刀砍断,霎时脸色苍白,抛开断棍,连退几步,到了赵婉雁身边。

  那两个盗贼举火一照,见到房中除了两女并无他人,顿起歹念,一人笑道:
「妙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倒也有这等货色。」便要冲上前去。另一人见了赵
婉雁秀丽绝伦的容貌,惊喜之余,忽觉有些不对,道:「老弟,且慢,这妞儿我
好像见过。」那盗匪笑道:「你要见过,早给你风流快活过了,还会在这儿?」

  便在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走进房里,叫道:「阿胡,徐三,你们干什么?」
那两贼听了,连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们逮到两个小妞,三大王看
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却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到头目手里。

  那三大王望向两女,突然面有惊色,「咦」地一声。赵婉雁一见那人,更是
花容失色,叫道:「啊呀!」这个胖头目一脸横肉,手提双锤,却是白虎寨三寨
主郭得贵。

  她曾经为郭得贵所掳,幸蒙向扬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后来在向扬与白虎寨
三名寨主相斗时又见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负她和向扬出城之际匆匆见过,直
至今日,她犹未知晓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齐至京城,之后也没再见着,想不到却会
在此遇到这个恶人,急得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郭得贵亦是意想不到,神色惊疑不定,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向……
向……那姓向的也来了?」他在向扬手下败得极惨,见了赵婉雁不免杯弓蛇影,
只道向扬与她形影不离,说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颇感惊惧,只是垂涎赵婉雁
的美色,也不肯轻易离去。

  赵婉雁一转念间,也知道他顾忌向扬,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这里,那
也不必怕你。怎生吓他一吓,把这恶煞诓走?」

  她本来不善应变,此时心中惊惶,一时难以定心,更想不出半点应对言语,
支支吾吾地道:「向大哥,他、他……」

  郭得贵见她神情慌乱,心想:「要是那向扬在这里,早就会出来阻我劫掠,
看来十之八九是不在。」当下面露狞笑,道:「好啊,给你跑了两次,这会儿你
可再也溜不掉了罢?」抛开双锤,冲上前来抓赵婉雁。

  杨二姐见他扑来,顺手握到墙边竹帚,往他脸上打去。亏他郭得贵多少也是
习武之人,色迷心窍之际,竟然轻忽大意,给杨二姐一帚打中,打了个满脸灰尘
砂土,一时睁不开眼。杨二姐趁机拉着赵婉雁的手臂,直往门冲。

  郭得贵忙胡乱抹了抹脸,怒道:「臭丫头,这么泼!」转身追了过去。两名
手下忙拿了地上双锤,跟将出去。

  杨二姐和赵婉雁出了屋子,但见外头几名农家壮丁正跟盗贼乱打一通。

  郭得贵随即追了上来,从喽啰手中接过铜锤,叫道:「小妞儿,看你跑哪里
去?」

  赵婉雁正自惊慌失措,忽见,自己的马匹已被解了缰绳,想是郭得贵正要抢
马,又进了屋来。眼见郭得贵越追越近,赵婉雁无暇多想,骑上马去策马便奔。
郭得贵哪肯罢休率众冲散众男丁,围赶过来停止掳掠,只是带着手下猛追在后。
但是众贼并无坐骑,那及赵婉雁骑乘良驹之速?追赶一阵,赵婉雁已将群贼远远
抛在后头。

  赵婉雁见离村已远,心中犹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气,心道:「要是没
及时逃出,只怕再也见不到向大哥啦。村里的男子已经集合起来了,杨二姐应该
不会有事了吧?」

  她正心忖已然脱离险境,忽然一阵马嘶,坐骑缓缓倒了下来。赵婉雁惊道:
「怎么了?」仔细一看,只见一条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乱之中不知给哪个盗
贼砍中,受伤着实严重。那马为了逃离险地,拼命奔跑,现下终于支撑不住,倒
了下来。

  赵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扎了马腿上的伤口,柔声道:「马儿,多谢你
负我脱困,可是我得赶紧离开不能照料你,只能帮你包好伤口,当真对不起了。
你伤好之后,便自行回归原野,不用再供人驱策啦。」

  她站起身来,望向来路,不禁一呆,惊叫道:「糟了!」原来马血一路洒来
血迹斑斑,成了追踪的指标,竟是把她行迹暴露无遗。她慌不择路,纵马之际只
想突围,此时才发现周遭树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条山路。深宵之中,隐隐传来
几声鸦啼。

  马已受伤,须得步行,赵婉雁也无可奈何,生怕郭得贵追来,只有往前快步
奔去。但她体质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呼呼,两旁林木却越
来越盛。

  她奔得两脚发软,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着树干休息,只想
阖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撑。昏昏沉沉之际,忽听一阵沙沙,是脚踏落叶之声。赵
婉雁大惊,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见火光四起,郭得贵带着数名山贼四面
八方包围过来,嘿嘿而笑,道:「小郡主,你很会跑嘛,到了这个荒山野岭来,
真是再好也没有,哈哈,哈哈!」

  赵婉雁惊叫一声,退到树下,颤声道:「你……你……」

  郭得贵凝笑道:「我什么?」一招手,两名喽啰抢了上去,左右拉住赵婉雁
双臂。

  赵婉雁哪里还反抗得了,挣扎几下,毫无作用,急得泪水盈眶,叫道:「不
要……不要这样!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郭得贵舔舔嘴唇,笑道:「那还得要他知道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带回去天
天玩,玩到你精疲力尽,走也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看你怎么再见那小子,怎
么跟他说去?」

  赵婉雁含泪闭目,低声道:「向大哥……」

  此时乌云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愿目睹这无助的少女惨遭蹂躏。

  郭得贵走上前去,眼中尽是贪婪之意,双手便往她胸前双乳摸去。

  突然之间,山林中传出一阵尖啸极其骇人,却是夜枭之鸣。一声枭鸣之后,
又是一声鸦啼,接着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锐的鸟鸣陡然纷纷
响起,此起彼落,回荡在深山之夜,显得既是诡异,又是可怖。

  郭得贵吓了一跳,手一缩,骂道:「怎么这等邪门,这么多扁毛畜生通通鬼
叫起来?」话才出口,突然周遭一暗,乌云把月光全然阻挡住了,四周竟似有阵
冷气,阴风惨惨,群鸟鼓噪之下,令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赵婉雁固然惊愕害怕,郭得贵和群盗也觉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觉地四下张
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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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21-125

              (一百二十一)

  山中群禽不绝怪叫之中,又传出羽翼拍扑之声,夜空之中不时有黑影飞快穿
梭,更添阴森气氛,犹如幽灵鬼魅。那阵风越吹越寒,虽不甚强却是冰冷异常,
当真不似人间气象。

  一个喽啰被吹得心里发毛,道:「三大王,这地方阴森得紧,咱们不如先离
开这儿。」

  郭得贵虽是惊疑不定,却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声道:「呸!不过
是几只贼鸟叫了几下,起了阵冷风,又算得什么?都在这山里过了两天了,又有
发生什么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着官兵搜捕,岂不是多费手脚?怕什么,都跟
我来!」提了双鎚,反往阴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众喽啰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赵婉雁被其中二人抓着手臂,一同
押去,心里说不出的惧怕。满山禽鸟依然鸣叫不休。走出十几丈远,夜幕之中,
依稀可辨前头是一处峡谷,风势由此而来。

  郭得贵见那峡谷一边山壁上有个漆黑之处,仔细一看,却是个天然生成的山
洞,心中一喜,道:「妙极!咱们平日就藏在这个洞里,可不必受风吹雨打之苦
了。」

  转头一看赵婉雁,见她一双清澄的眼中充满惧意,身子微微颤抖娇弱不堪,
心中邪念又生,叫道:「先把这妞儿押到洞里,让她跑也跑不掉。这小妞是赵廷
瑞那老贼的女儿,待我将她好好整治之后,各位弟兄见者有份,尽管享受,出一
出赵老贼给咱们受的鸟气。」群贼高声呼叫,个个兴奋之极。捉住赵婉雁的两人
迫不及待,便拉着赵婉雁往洞穴过去。

  赵婉雁虽知道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哀声道:「郭寨主,
请……请你别这样,当日向大哥和你动手,也没有为难你啊……」郭得贵哪里肯
听,嘿嘿嘿阴笑几声。

  两名盗贼捉着赵婉雁走到洞口,陡觉一团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三人都是
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那两名喽啰叫道:「三大王,这洞口古怪,有股冷气,
冻得厉害!」

  郭得贵正自想着赵婉雁的胴体会是何等娇艳诱人,忽遭打扰,甚是不耐,骂
道:「胡说八道什么,快进去!」两贼大眼瞪小眼,只得架着赵婉雁走进山洞,
一人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下,见那山洞高约二丈,深约四五丈,往左拐了个弯。

  一人摸了摸赵婉雁的下巴,笑道:「这地方不错,小妞儿叫起来定是加倍的
爽耳。」

  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给三大王先玩,他总是把娃儿身上弄得油腻腻的,干
起来不大舒服。」

  先前那人心念一动,淫笑道:「不能在三大王之前上这个小妞,先摸几把也
好。」说着手一伸,便往赵婉雁大腿摸去。

  赵婉雁惊叫一声,向旁一退,后面另一人却趁势拉住她,从后头往她胸口抓
去,随手将火把搁在地上,两人各自捉住赵婉雁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地,四只手
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各处侵略。赵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泪珠散落之
际,依然无法遏止两人邪行,一只手已然在她乳前揉搓,淫邪的笑声萦绕洞中。

  忽然之间,一道冷气从左边洞道拐弯直冲出来,飒地一声,火把立时熄灭,
洞中一片黑暗。这冷气当真冰寒彻骨,一时之间,三人只觉全身血液似乎都结成
了冰,牙关格格作响。两贼大为惊惧,均觉这无端而来的寒气实在太过诡异,慌
乱之中,正待起身,忽听洞中左侧一个声音说道:「通通滚出去。」这语调奇冷
奇淡,说出口来,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毫无情感,竟不似人之声调。

  两贼和赵婉雁听得洞中忽然有人出声,又是这等诡谲阴冷,吃惊之余,无不
骇然失色。一阵冷风跟着卷来,似乎三魂七魄也被这阵鬼气森森的怪风,引带而
去。两名喽啰惊声大叫,竟不顾赵婉雁,连滚带爬地逃出洞外,叫道:「有鬼,
有鬼!」

  郭得贵见洞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着见到两人狼狈而出口中呼叫有鬼,
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喽啰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叫道:「三……三……
三大王,洞……洞洞……洞里有鬼啊!」另一人猛点其头,却是吓得说不出一个
字来。

  郭得贵见了两人的惊惶神色,心中暗暗发毛,暗道:「莫非洞中真有什么鬼
怪,才起这样的怪风?管他娘,总得先把那妞儿抓了出来。」当下带着众喽啰上
前,要往洞中探去。

  赵婉雁一人被留在洞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惊魂未定,暗道:「这些恶人
怕成这样,难道……难道真有鬼魅?那声音……真也不像人的说话啊。」一时之
间,不知该庆幸暂时免於遭受侮辱,还是忧心洞里鬼怪的可怖。便在此时,那声
音又道:「不想死,就快滚出去。」

  赵婉雁听着这冷若铁石的寥寥数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强忍惧意,颤
声说道:「你……你是人还是鬼?」那声音这次只吐出一个字,说道:「鬼。」

  赵婉雁胆量本小,一听此字,身子一震,吓得险些惊叫出来,但随即想到:
「世上真会有鬼承认自己是鬼么?」

  但她毕竟从没见过鬼,倒也难以置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
鬼好啦,可是他好像还不大凶恶。我要是出去,定会给那些人捉住,与其失了贞
节,还不如冒险跟鬼打交道。」她这是绝望之中的异想天开,全没顾及这「鬼」
的想法,当下低声道:「鬼……鬼先生,你让我在这里躲一下好吗?外面有一群
恶人,他们……他们要捉我。」

  那声音说道:「那些人是谁?」

  赵婉雁轻声道:「是……是白虎寨的三寨主,他姓郭。」

  那声音沉默一阵,道:「你过来。」赵婉雁听他说话依然全无生意,虽然令
人害怕,可是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当下鼓起勇气,摸着洞壁走到左边弯洞。

  黑暗之中,瞧不见任何事物,她不知该往哪边说话,只得道:「鬼先生,你
在哪里?」

  话才出口一道火光隐隐照来,却是郭得贵带人进来查探。赵婉雁藉着火光,
瞄到身旁一个影子,正待转头相视,忽听呼地一声,赵婉雁只觉身边扫过一片冷
气,火光立灭,只听得群贼惊声叫嚷,四下又归於黑暗。

  忽听几下沉重的脚步声,正是郭得贵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双鎚交击,一声
砰然巨响在洞中回荡不去,趁着这股气势叫道:「什么妖魔鬼怪,快快现形,看
老子一鎚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交代分明,赵婉雁忽觉一股吸力将自己凭空
扯退,耳听一股劲风刷然而过,其声如撕布帛,接着便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几
声沉重的铿啷之声,紧跟着又成了一片恐惧惊叫。

  赵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听那声音在耳畔响起,冷冷地道:「郭得贵,
这招不会要你的命,快快滚了出去。要是你们再来扰我,一个个都杀了。」群盗
听了,无不心惊胆颤,哄闹成了一团,扶着郭得贵落荒而逃。

  赵婉雁呆了半晌,待得惊觉群贼已然逃遁,心里一松,支持不住倚着洞壁缓
缓坐倒。那声音也不再出声。赵婉雁心神稍稳,暗道:「他好像不是鬼啊,鬼应
当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么也会像向大哥他们那样,有什么武功招式吗?」

  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低声道:「谢谢你帮了我。你,你应该不是鬼罢?」

  那声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

  赵婉雁听他仍说自己是鬼,不免还是颇为害怕,轻声道:「可是……可是你
能这样跟我说话,是不太像……不太像鬼啊。你……你是什么样的鬼?」她这话
出口,那声音便停了话。

  过了半晌,那声音说道:「整个武林只有我一个鬼,黄仲鬼。」


              (一百二十二)

  洞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仅次於龙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黄仲鬼。他自
巾帼庄一战为慕容修、向扬、文渊三人联手击退,更中了文渊一剑,创伤极钜,
退走之后,并不回京城覆命,独自来到山中疗伤。

  他所修练的太阴真气,乃是一门极其诡变霸道的内家功夫,攻敌护身,威力
均是奇大,却有一样不利之处,易於调理内伤,但一受外伤,却反较常人难以痊
癒. 只是黄仲鬼内外兼修,平日几乎无战不胜,偶受外伤,也甚轻微,唯有此次
受创过甚,不得不觅地藏身休养。

  赵婉雁不常与向扬谈到武林中事,对皇陵派所知也不多,不知黄仲鬼是何等
人物,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原来你也是江湖人物,那
么就不是鬼啦。」此时周遭已不若先前阴冷,可是一片黑暗,赵婉雁颇感不安,
低声道:「黄先生,我可以点火么?」

  黄仲鬼道:「点。」断音简洁,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赵婉雁取出火石,
摸黑把郭得贵等人抛下的几根火把堆在一起,点着了火。

  火光一起,洞中冷气突然大盛,火头为之一暗,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火光虽
是明灭不定,但赵婉雁心里总算是踏实不少,侧头一看,见黄仲鬼端坐洞中,脸
色阴沉,眼神中空空荡荡,全身染着一股灰气,直如石雕冰像,不带生人气息。
赵婉雁一见之下,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这人当真还活着么?他若坚称自己是
鬼,只怕我也信了。」

  黄仲鬼目光凝视赵婉雁,道:「你孤身一人,夜走深山,所为何来?」

  赵婉雁听他这几句质问,虽是冷冷的不带扬顿,但似乎不含恶意,当下低声
道:「我……我本来是住在山下村子里,可是今晚这些盗贼打了过来,才逃到这
里来的。」

  黄仲鬼听了,沉默半晌,又听他道:「你的样貌衣着,不会是农家村女。你
是何人?」

  赵婉雁不愿透露郡主身分,却又不知如何应对,怯怯地踌躇半晌才道:「其
实,我……我是……是从家里出来找人的。」她说这话之时,悄悄低下了头,含
羞带怯,不好意思对着黄仲鬼说出,举止神态,全是小姑娘的娇柔模样。

  黄仲鬼道:「找什么人?」赵婉雁脸上一红,说不出口。

  黄仲鬼见她不答。突然,右臂一伸,掌中虚抓,内力所至,赵婉雁身不由主
地向前一倾,突觉手腕一紧,左腕已被黄仲鬼五指扣住,不禁惊叫道:「啊……
你……你干什么?」黄仲鬼一言不发,霎时之间,一股冷气自黄仲鬼手中直透过
来,赵婉雁浑身一颤,冻得瑟瑟发抖,只觉天旋地转,脑中一阵模糊,身子缓缓
软倒。

  黄仲鬼原是要探她内力虚实,没想到她丝毫不会武艺,身体又这般柔弱,一
试便晕了过去。他收回寒气,再运内力,赵婉雁嘤咛一声,神智慢慢清醒过来,
勉力撑起身子,倚着洞壁,犹自冷得发抖,紧张地看着黄仲鬼,神情慌乱,低声
道:「你……你……」

  黄仲鬼道:「我试一试你的武功罢了。你不会武功?」

  赵婉雁怔怔地摇了摇头,缩着身体,心里甚是害怕,轻声道:「我不会武功
的。」

  黄仲鬼向她瞧了一会儿,道:「向大哥是谁?」

  赵婉雁一愕,随即想到:「想必是他听到,我跟郭得贵说的话了。」思及向
扬,赵婉雁惧意稍减,心中油然升起幸福之感,低声道:「向大哥,他……我就
是要去找他啊。」

  黄仲鬼道:「他的武功,相当厉害?」

  赵婉雁微笑道:「我不懂这些,也说不上来,可是我觉得是罢。」

  黄仲鬼眼神微一闪动,道:「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赵婉雁耳根微热,
迟疑不说。

  黄仲鬼道:「这人姓向,是不是叫做向扬?」

  赵婉雁乍闻此言,大吃一惊,叫道:「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向
大哥?」

  黄仲鬼道:「认识。」赵婉雁心中怦然,面浮红晕,窘得不知说些什么,心
道:「他认识向大哥,那……是向大哥的朋友吗?可是向大哥从来没跟我说过他
啊。他肯伸出援手救我,应该也不是坏人,可是,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

  黄仲鬼探知赵婉雁将去寻找向扬,心中却另有主意,道:「你说要找向扬,
到哪里去找?」

  赵婉雁心头正乱成一团,呆了一呆,才低声道:「我们有约了地方,在那里
见面的,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

  黄仲鬼道:「你是他的妻子?」

  赵婉雁心中一跳,羞得粉脸通红,轻声道:「还……还不是……」

  片刻之间,黄仲鬼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道:「你既然不会武功,这一路上
若遇匪徒,未必能再化险为夷。」

  赵婉雁低声道:「我知道,可是,那也没办法啊,我非去见向大哥不可。」

  黄仲鬼道:「你留在这里等我疗伤两日,我送你去跟那向扬相见,如何?」

  赵婉雁一怔,道:「你……你送我去找向大哥?」

  黄仲鬼道:「不错。」

  赵婉雁仍是不敢相信,道:「这……这没有理由啊。」

  黄仲鬼道:「我本来在此疗伤一毕,便要去找向扬,并非因你之故。」

  赵婉雁听着,只觉不可思议,道:「你找向大哥要做什么?」

  黄仲鬼道:「我自有我的事。」

  赵婉雁暗暗端详黄仲鬼,不知该否信任於他,心里犹豫不决,低声道:「可
是……可是……我一个女儿家,怎能……跟你同行……」

  黄仲鬼道:「无须忧虑,你只要在此等我两天,待我伤癒,自行动身便是。
一路上我不会现身,只是暗中随你前去,无人知觉,你便如一人独行一般。」

  赵婉雁虽不知黄仲鬼的身分,但见他轻易逐退郭得贵等人,气势非凡,料想
必是武林中非同凡响的人物,又听他肯顾全自己,心中暗想:「这人如此厉害,
若要对我施以胁迫,我也抵抗不了。听他所言或许确实不怀歹念,且信他一次,
先见到向大哥再说。」

  主意既定,赵婉雁轻轻点头,低声道:「黄先生,你说还要在这里再等两天么?」

  黄仲鬼道:「不错,过得两天,便可动身。」

  赵婉雁稍一沉吟,轻声道:「好吧……我……我就等着,到时候一定要走了
喔。」

  黄仲鬼道:「很好,两天之后上路,我保你一路平安无事。」手掌轻扬,一
股冷气送出,火焰顿灭,洞中又是漆黑一片。只听黄仲鬼道:「睡罢。」便不再
出声。

  赵婉雁见他再无动静,定下心来静听,洞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好似黑
暗中只有自己一人,黄仲鬼已凭空消失一般。

  她生来怕羞,本来无论如何,难以答应与一个陌生男子同行,可是黄仲鬼自
始至终,说话举止实无生气,冷得如铁如石,赵婉雁只觉此人十分诡异,倒不如
何排斥,心道:「这人为什么会这样?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他……他实在不像
活在人间啊。」一时之间,赵婉雁忽起怜悯之意,觉得这个毫无生息的人心中,
定然失去了许多东西,空空洞洞,只余躯壳,心里不禁为他感到一阵难过。

  这一夜就此过去。次日清晨,赵婉雁睡醒过来,胸口微感郁闷,身体有些燥
热。洞中光线甚微,阳光未能直接照进洞中拐弯处,但仍瞧得清周遭。

  但见,黄仲鬼依然端端正正地盘坐原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便似冰僵化
石,也不知是睡是醒。她腹中飢饿,见洞中并无粮食,便走出洞去,左寻右找,
在一棵梨树下捡了几个梨子,回到洞里,见黄仲鬼仍在盘坐,便轻声唤道:「黄
先生!」

  黄仲鬼睁开眼来,却不回话。赵婉雁将一个梨子递过去,轻声道:「你还没
吃东西罢?」

  黄仲鬼却不接过,道:「我不吃东西。」又阖上了眼睛。

  赵婉雁微微一怔,有些发窘,只得把梨子放在他身前,自己吃了一个。

  她在山中无事可做,从早至晚,黄仲鬼什么也没吃,只是闭目端坐,赵婉雁
瞧得无聊,只得随意在山中闲步,更加思念向扬,只盼这两日赶快过去。

  这夜到了三更半夜,赵婉雁正自熟睡,忽然惊醒,只觉周遭冷得厉害,有如
隆冬。黑暗之中,但听黄仲鬼深深呼吸,声如朔风,几下呼吸之后,洞外传来几
声枭啼,接着山中禽鸟纷纷鸣叫,一如前夜。赵婉雁置身洞中,冷得直打寒战,
颤声道:「黄先生,为什么……这样冷?」她不知黄仲鬼功属至阴,此时正以独
门功法运气疗伤,却不能开口吐言。

  她裹衣瑟缩,依然奇寒难当,取出火石想要打火,不料答答答连打几下,只
出现半点火光,便即熄灭。赵婉雁本就体弱,此时实在禁受不住赶紧跑出洞穴,
以避寒气。

  一出洞口,只觉峡谷中夜风阵阵,将寒气往下风处吹去。赵婉雁逆风走去,
太阴真气无法随及,便不觉寒冷。夜里秋风本有冷意,但比之洞中阴气,却是舒
服不知多少倍了。

  赵婉雁不敢立时回洞,心道:「先等那冷气退了,再回去罢。」越往逆风处
走,禽鸣声越是不显,想来未受太阴真气惊吓。她信步来到一处林地,找了块大
石坐下,抬头仰望夜空,听着远处鸟鸣喧嚣,心中蓦地一阵寂寥,幽幽地叹了口
气。

  过得一阵,赵婉雁已不觉丝毫寒意,胸口却又觉得有点胀热。赵婉雁微觉奇
怪,心道:「今天一早,也是这般感觉,怎么……会这样?」心中一加念及,更
觉双乳闷得难受。

  赵婉雁脸颊泛红,明知深山之中人烟罕至,仍紧张地左右张望,眼见四下无
人,亦不见黄仲鬼离洞前来,当下稍稍敞开衣襟,又环顾四周,这才拉开衣襟,
低头看去。她素来娇羞,便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常留神多看,这时查看自己的乳
房,竟然颇为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烫。

  淡淡的月光之下,双乳白嫩可爱,仍是两个极其漂亮的形状,因为心情有些
紧张,樱红的乳头似欲挺立。山间凉风习习,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赵婉雁心中
怦然跳动,莫名其妙地暗自害羞,但仍伸手摸摸胸脯,只觉双乳胀塞,有种说不
出的烦躁感觉。

  赵婉雁想了一想,登时醒觉:「啊,是这两天没有喂宝宝哺乳,所以才这样
胀胀的?」

  赵婉雁能够泌乳,本是白虎所导致,原因虽然难解,但白虎之意,显是要她
代为哺育小白虎。小白虎尚未断奶,平日一天要吸奶数次,赵婉雁也习以为常,
这一天多来未经小白虎吸吮,乳汁却分泌如常,此时已积下不少,也难怪她乳房
胀热,难以宣泄。

  想到此节,赵婉雁顿觉不知所措,小白虎并不在此处,便要喂乳,又从何喂
起?霎时之间,只急得她俏脸生晕,拉上了衣襟,眨了眨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忽然之间,她回忆起与向扬缠绵时,向扬曾亲吻她的乳头,把她挑逗得流出
奶水来,自己婉转娇啼,引得向扬亢奋超乎寻常,那一战激烈无比,此时一想,
仍不禁面红耳热,心头狂跳。赵婉雁越想越出神,既感甜蜜,复又害羞,心道:
「向大哥……他那一次真的让我羞死了,可是,真是舒服……」一只手掌轻轻抚
摸了一下乳峰,其上的先端早已在她的绮思之中变得坚挺红润,娇艳欲滴。

  她心如鹿撞,双手按着胸口,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我也试试看,能不能
自己……自己……把乳汁弄一点出来,说不定会比较舒畅……」想着想着,双手
已轻轻揉了起来,同样雪白无暇的手指和嫩乳互相磨蹭,两点不住晃动的朱红色
格外醒目。

  虽说如此,有幸观赏如此美景者,眼下却只是她自身一人,心里不禁有点惆
怅。不过她自然绝不希望他人前来窥视,思绪所及,唯有单指向扬一人罢了。


              (一百二十三)

  不过这些许的失意也只瞬息之间,很快地,赵婉雁对自己的抚弄已收到了出
色的成效。洁如白雪的胸脯渗出细小的汗珠,隐隐透出绮丽的粉红色泽,两股温
热的气息似乎从心底慢慢涌向乳端,令她浑身酥软,醺醺然,陶陶然,手指的动
作渐趋紊乱,并不自觉地做出拨弄奶头、越界下侵小腹的举止,不规矩的行径使
得赵婉雁无法紧闭樱唇,吐出几声细细的喘息。

  「嗯……唔……嗯嗯……」虽然极力压抑,但是赵婉雁却无法管控自身,越
是忍耐,手上的挑逗越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然而这是她自己的动作,一切出於本
愿,她不管如何羞涩,却也无从制止,手指反而更加恣意搓揉,把细嫩的乳房弄
得型态百出。

  这般爱抚自己的身体,在赵婉雁还是头一遭,不意居然感到如此美妙,不由
得又羞又慌,脑海里浮现出向扬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喘着:「向……向大哥……
啊、啊……那里……」

  她不想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一边娇喘,一边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幻想着向
扬就在身边,对她施加重重爱抚,想着想着彷彿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
心里更是沸腾火热。这般幻想,使赵婉雁更加投入於狂乱的情境中。

  她背靠树干站着,剧烈地喘着气,把上身衣裳整个解了开来用手臂、手掌、
手指热烈地抚动双乳。虽然她无法瞧见,清秀的脸上却确实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
緻,一滴滴汗水在她艳丽的胴体上反映着月光,口中不住声吟叫:「啊啊……啊
啊……向大哥……我……我要……」

  到了这个地步,赵婉雁只觉双乳胀热得已达极点,心中的刺激也跟着越叠越
高,十只纤纤玉指着意挤压两团嫩乳,强烈而狂热的快感沖昏了她的理智,喘声
如浪,一波高过一波,双峰红嫩的前端上,出现了一层乳白色的光泽。赵婉雁失
魂落魄地挤着她柔软的双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至那乳白色的汁液呼之欲
出,终於忍耐不住,叫出了令她羞不可抑的高亢声音──

  「啊、啊啊……嗯、嗯、啊!啊啊──」随着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林间,赵婉
雁全身剧震,两道浓稠的奶水从饱满的乳首飞快地喷了出来,在地上洒出一大片
的白,在一下猛烈的涌出后,洒了几滴,接着缓缓顺着乳房弧线流下。

  霎时之间,赵婉雁全身脱力,双手难舍地继续搓揉奶水淋漓的乳房,冒出娇
弱的喘息:「荷……哈啊……哈……啊……」双腿忽觉一软,顺着树干缓缓坐在
地上,股间感到一阵凉意,不知不觉中,已全然湿透了。

  赵婉雁喘着气,低下了头,虽然身体酥麻无力,手上依然轻轻抚弄着,乳汁
如流泉般不绝泌出,柔嫩的胸腹上慢慢沾满了白稠的奶水。

  随着胸口胀塞消逝,赵婉雁渐渐回过了神,心里既感迷惘,又觉羞赧,静静
感受着玩弄自身的点滴余韵,脸颊又红了起来,轻轻地道:「向大哥,如果你真
的在,可有多好……」

  她困倦地靠着树干,虽已排解了乳间不适,可是对向扬的思念之情却又紧跟
着袭上心头,身体不由得一阵火热,想着和向扬亲暱缠绵的种种情状,心中怦怦
直跳,越想越是难以按耐,口边犹带轻喘,一只纤纤素手却已自然而然地往两腿
之间探索过去。

  她与向扬虽有几日重聚,但是和韩虚清、任剑清、文渊等人住在客栈之中,
生来靦腆的赵婉雁,根本不敢和向扬行床第之事,只是调笑几句,也唯恐太过大
声,被人听见。赵婉雁少女情怀,与向扬的恋情正当如胶似漆之际,却要受此相
思之苦,这时因故动情,又在这无人山林之中,无所顾忌,登时难以克制,娇喘
声中,手指已隔着裙子轻轻抚弄起来。

  「呃……嗯……」在来回几次揉动后,赵婉雁的声音稍稍高亢了几分。

  她方才耗去了太多精力,放松之后,现下其实颇感疲累,只是情思难舍,不
自主地聊以慰藉罢了。她的私处本已潮湿,这一番刺激下来,更是泉涌不止,裙
子贴着肌肤处,已可见水渍透出。

  赵婉雁察觉爱液氾滥过甚之时,已是身如火烧,如欲融化,呻吟不绝,脸上
一片红潮,隔裙挑弄已不足以纾解欲念。她恍惚地将手伸入裙里,仰起头来,食
指指尖迟疑地在花瓣四周徘徊,心中暗想:「向大哥他用手指进来的时候,是怎
么样弄的呢?我……我也可以自己试试看么?」

  指甲轻触至下体嫩肤,赵婉雁忽感不安,心道:「可是……万一不小心弄伤
了,我……我可不会处理……」想到这里,赵婉雁举起另一只手至眼前。赵婉雁
身为郡主,平日重些的东西也不必亲个儿拿,一双手柔若无骨,手指也是修长纤
细,看来便是使不出力气。

  但是她下身秘处,自然又更加娇嫩百倍,赵婉雁心里一怯,情潮稍舒,手指
更不敢轻易探入,收回了手,抿着嘴,稍掩脣齿间漏出的呢喃之声。

  她在乳汁舒泄之后,本来已经得到一阵满足,身体松懈了下来,这时想了又
想,心道:「算了,再怎么说,手指又比不上向大哥的……的……哎,又何必尽
想这些事?」

  她心意稍定,匆匆整理好衣装,脸颊犹觉热烫,回想刚才居然做出如此大胆
的行径,不禁羞得难以自处,一颗心跳得比平时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她悄悄回到
洞外,见冷气已歇,便即进了洞里,也不出声,窝在洞中角落,闭目欲睡,只一
会儿,便已沉沉入梦。

  朦朦胧胧之间,赵婉雁只觉身体轻飘飘地,如在云端,四周景緻变幻不定,
时而为山,时而为水捉摸不定。虚无缥缈之中,忽然有人自一旁拉住了她的手,
转头一看,正是她数日以来朝思暮想的向扬。

  赵婉雁惊喜交集,投在他怀中,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她声音出口,
自己耳中却听不甚清楚,四面八方似乎都空空荡荡地,听不见什么东西。向扬口
唇振动,似乎也在说些什么,赵婉雁却全然听不见。她不以为意,轻声道:「向
大哥,我……我好想你……天天想的都是你……」

  她望见向扬的应以激动的神情,却始终听不到向扬的声音。身旁景象不住转
变,忽然变做了两人相遇的赵州桥上。

  向扬拥着她深吻着,将她按在桥边栏杆上,脱去了她的衣衫,热烈地爱抚她
裸露的胴体。赵婉雁但觉手足无力,轻声喘息道:「嗯……嗯啊……向……向大
哥……我……啊……不行……真的……受不了……了……啊……」

  向扬随即搂住她的腰间,奋力一挺,下身深深插入赵婉雁的私处。赵婉雁霎
时间浑身沸腾,如痴如醉,难抑兴奋,放声呻吟:「啊、啊!」

  这一声呻吟,赵婉雁却突然能听得清楚了,眼睛一眨才发现自己仍在洞中,
天色已明,黄仲鬼仍似一尊石像般闭目打坐。赵婉雁怔了一怔,方知适才只是南
柯一梦。思及梦中情境,赵婉雁不禁面红耳热,心道:「怎……怎么会做这样的
梦?哎,是因为昨晚太过分了,才……才会这样么?」

  她坐起身来,觉得衣衫湿凉,是为汗水所浸濡,下体却又分外湿润。赵婉雁
感到有异,低头一看,登时羞得双手抚面,险些呼出声来。原来她睡觉时侧卧屈
身,此时腹下股间,衣物裙裳却全是水痕,紧紧贴着肌肤,满是皱褶,一旁放着
一个果皮残缺的梨子。那本来是她昨日吃不完留在洞中的,不知为何,却变得这
般模样。

  赵婉雁羞不可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布料已然湿透。她闻了闻双手,闻到
些许梨子香味,手上还有点滴梨汁,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难道……
难道我做这梦时,不知不觉,竟把梨子拿来……拿来……」一时羞於多想,又摸
了摸裙上已弄湿的部分,心儿蹦蹦直跳,又是羞涩,又是慌乱,暗想:「这……
怎么湿成这样?如果说只是梨子,也未免……未免太离谱了……」

  她正自发窘,忽然想起醒来时那一声吟叫,心中又是一慌:「糟糕,刚才那
样一叫,万一……万一给听见了,那可丢死人了……」想到此处,赵婉雁转头望
向黄仲鬼,见他毫无动静,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她梦中呓语。赵婉雁俏脸通红,尴
尬莫名,想要出声唤他,看他是睡是醒,却又不敢。

  隔了好半晌,赵婉雁怯意稍敛,轻声轻气地道:「黄……黄先生!」一句话
勉强出口,说得甚是艰涩。却见黄仲鬼眼睛睁开,躯体头颈纹丝不动,只眼珠转
了过来,神情僵冷如故。

  赵婉雁心中怦地一跳脸上更增赧红,心中急道:「不好,他……他醒着啊,
那他定然听到了。要是……要是他把我这等举动都看在眼里,那……那可怎么办
好?」想到自己辗转呻吟的模样可能为人所窥,赵婉雁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满
脸仓皇愧色,真想挖个地洞躲了进去。

  黄仲鬼见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却不再说话,便道:「干什么?」赵婉雁
楞了一下,没料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倒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望
着黄仲鬼。黄仲鬼道:「没有事,不要跟我说话。再过一个时辰,我功行圆满,
你便可动身了。」这句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赵婉雁静静地看着黄仲鬼,心中羞急之情登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深深
的疑惑,实不知这个男子为何而活,甚至是否还活在世上,但觉此人既无情感,
亦无生人气象,有如一具活死人。她於武林中事,几乎一无所知,对黄仲鬼并不
惧怕,此时心中好奇,不禁问道:「黄先生,你……你怎么会这样呢?你……你
好像……真的不太像活人……」

  黄仲鬼双眼如机关似地张了开来,灰淡的眼瞳对着赵婉雁,道:「为什么问
这个?」

  赵婉雁怕他生了见怪之意,连忙道:「对不住,黄先生,我……我不是有意
的,只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

  黄仲鬼听了并不言语,眼珠转向身前,不再望着赵婉雁。赵婉雁不明其意,
心中正惴惴不安,忽见黄仲鬼眼光又转了回来,道:「你若真要知道,必须多等
三个时辰,待我聚回真气,才能动身。」

  赵婉雁惑然不解,心道:「难道要说上这么久吗?」随口道:「好啊。」


              (一百二十四)

  黄仲鬼沉默半晌,右手伸出掌心朝天,说道:「你用手指碰我掌心试试。」
赵婉雁不知他有何用意,依言伸指去触他手掌。

  一与他掌心接触,只觉他手掌皮肉宛若坚冰,僵硬异常,赵婉雁身子一抖,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连忙缩手,道:「你……你的身子……怎么这样冷?」

  黄仲鬼道:「我所修练的『太阴真气』,便是这么一门阴寒武功。」

  赵婉雁低声道:「练这样的功夫,不难受么?」

  黄仲鬼冷冷地道:「修练『太阴真气』,确然艰辛,不过使在敌人身上,对
方可以比我痛苦百倍,为了杀我想杀的人,什么武功我也练了。」

  赵婉雁听他说这话时,语调冷淡一如平常,不禁心里一寒,轻声道:「向大
哥的武功很好,可是他……他并不随便杀人的。黄先生,你这样子,不觉得……
不大好么?」

  黄仲鬼缓缓地道:「我要杀的人,也并不多。最想杀的,至今也还没杀成。
待我武功大成,杀了这个人,也就是我毕命之日,是非善恶,再也与我无关。」

  赵婉雁蓦地一惊,道:「为什么?」

  黄仲鬼凝望赵婉雁,静静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相不相信,人死之后,
会化为鬼魂?」

  赵婉雁一怔,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想,道:「小时后,妈妈曾经说过一
些鬼怪故事的,可是……我可真没见过鬼啊。」

  黄仲鬼道:「谁都没见过鬼,那么人死之后,也就不能够化成鬼魂,向生前
仇人索命。既然如此,我宁愿在死之前,先变成鬼。」

  此时虽已天明,但山洞之中,光线微弱,黄仲鬼几句阴森森的话说出来,赵
婉雁不由得心中害怕,不自禁地向后稍稍挪退,低声道:「我不懂……这是什么
意思?」

  只听黄仲鬼说道:「十二年之前,这一个人来到我所住的地方,害死了一个
人。这个人对我而言,就如同向扬对你一样。」

  赵婉雁身子一晃,心道:「原来,他心爱的人被别人害死了,他是要来报仇
啊。」

  但见黄仲鬼面色冷漠,继续说道:「当时我并不会丝毫武功,这个人的武功
却是深不可测。我没有被他杀死,活了下来,详细的情形,我不必跟你多说。」
说着突然停顿下来,不再说话。

  赵婉雁听他说起往事,隐隐感到他遭遇过极大的变故,但黄仲鬼说话不带丝
毫情感,简简单单地说出来,赵婉雁心肠虽软,却也感不到他的难过,心中反而
替他恻然,轻声道:「照你这么说来,你的过去应当是很悲惨的,为什么你……
你好像……一点也不伤痛?」

  黄仲鬼道:「从前,我是活在伤痛之中。最早三年里,我和凡人一样的哭,
仇恨挥之不去。从那一天之后,我拼命想要找到这个人,投入了一个门派,学习
武功,晋升职位,再修练更高的武功,练到最后,我面临了无法突破的瓶颈。我
突然发现,想凭寻常的武功复仇,实在太难了,因为那个人昔时武功远胜於我。
所以,我练了这一门武功。」

  说着,黄仲鬼右掌举起,虚空一劈,「飒」地一下尖锐风声响过,洞壁上现
出一道深达三寸的刀痕,正是「太阴刀」的凌厉气劲所为。赵婉雁吃了一惊,心
中突突而跳,轻声道:「这功夫果然好厉害。」

  黄仲鬼道:「不错,但是这武功阴寒过甚,有悖天理,练深一层功力,便要
损伤自身,前人修练此功,没有一个活过六年。」

  赵婉雁更是吃惊,道:「那你……你……」

  黄仲鬼道:「我修练太阴真气九年,其实早该死了。开始练功之日,我改了
自己的名字,叫做『仲鬼』,原是有此觉悟。」赵婉雁心道:「仲鬼?那是什么
意思?」一想之下,陡然醒悟:「啊,是了,那是人中之鬼,他……他根本不顾
自己性命了。」想通此节,心里好生不忍,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黄仲鬼淡淡地道:「九年之中,我唯一目的,就是杀了这个人。武功越深,
我越过不惯常人的生活,与其当人,不如当鬼。没有七情六欲羁绊,武功练得更
深,有生之年,才能杀得死他。」

  赵婉雁轻轻摇头,心道:「这个样子,不是太苦了么?换做了我,我……我
是做不到的。」

  她听了黄仲鬼说这一番话,对他不似生人的行径渐渐了解,见他双眼空洞无
神,虽是望着自己,反映出来的却唯有灰暗的色泽。她不自觉地想到了向扬的双
眼,总是神采飞扬,英气流露,即使在与她分离的那一刻,眼神中也带有不屈的
信念,与黄仲鬼一活一死,截然不同,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轻轻叹了口气。

  黄仲鬼道:「干什么?」

  赵婉雁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我……我……我想你并不需要这样逼迫
自己……」黄仲鬼一声不响,身子也丝毫不动。

  赵婉雁见他如此,轻声道:「黄先生,你并不是真的想当鬼吧?又何必……
害得自己伤了身体……」

  黄仲鬼冷冷地道:「当鬼很好,以黄仲鬼这个身分留在世上,少了许多无谓
的烦扰。」

  赵婉雁轻轻摇着头,柔声道:「你想为心爱的人报仇,那不是……不是一种
感情么?这就说明了,你还是人啊,何必要把自己……」

  忽然之间,黄仲鬼左手探出,扼住赵婉雁喉咙。赵婉雁才觉愕然,喉间已发
不出声音,只觉气也透不过来,犹如被一个冰冷的铁圈紧紧箍住,只闷得她满脸
通红,想伸手去扳,手脚却使不出半点力道。

  她又急又怕,却无从挣扎,脑袋昏昏沉沉,几欲晕去。便在此时,黄仲鬼缓
缓放开了手,赵婉雁身子一软,趴倒在地,一股气逆冲出来,不住咳嗽,气喘吁
吁。

  她勉强抬起头来,只见黄仲鬼面罩寒霜右手紧按胸口,站将起来,道:「不
要多说,你走罢。这三个时辰,也不必等了,我自会在路上跟着你。我跟着你这
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说着转过身子,缓步走出洞外。

  赵婉雁轻轻摸着喉咙,又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稍感舒服,站起身来,黄仲鬼
已然不在洞中。赵婉雁怔怔地出了一阵子神,心道:「他才不是鬼呢,他只不过
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要练武功,又何必非变成这样不可?向大哥、文公子、华
姑娘他们都不会这样,陆道长也不会。」

  转念又想:「向大哥既然认识他,为什么不帮帮他?嗯,或许他并没有跟向
大哥提过吧。等见到了向大哥,我跟他说了,也好让他帮黄先生想个方法,不要
再这样下去了,活到这样子,不是太可怜了么?」

  她主意既定,便也走出洞去,见得阳光普照,山林中四下不见黄仲鬼踪迹,
心想:「黄先生说他会跟着我,那么我走我的便是了。」当下整理了一下衣服,
觅路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着,虽然时常左右张望,却丝毫没有发觉黄仲鬼的身影。一直走到
山下,耗去了半个多时辰,黄仲鬼依然没有现身。若说他果真暗中跟着,赵婉雁
却也难以断定,疑惑之际,也不再多想,迳往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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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回都是黄仲鬼跟赵婉雁的剧情,本回算是这部分的一个段落了。

  写这部分时,很令我担心的是……赵婉雁、黄仲鬼两个人,一个是说话慢吞
吞、软绵绵,一个是以前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把这两个角色连写几回,节奏感恐
怕会大大缓慢……相形之下……大概与文渊、小慕容的对话节奏是天壤之别……
:)

  不过也没办法啦,文章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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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五)

  这一夜的赵州桥边,河水激浪之声澎湃不绝。星月微光之下,一个长衫青年
立於河岸,朝水中不住发掌,掌力沉猛,犹如蛟龙翻江倒海之势掀起重重浪花。

  向扬和文渊两师兄弟各有所念,当日脱险之后,便与任剑清分三路而行。文
渊动身去寻紫缘、华瑄、小慕容三女,向扬谨记赵婉雁的约定,第二天便来到赵
州桥边,昼夜不离,白日闲步四周,默练「寰宇神通」诀窍,夜里无人,便将白
日所练功法由「九通雷掌」掌法印证,每日练功不辍。

  那「寰宇神通」奥妙无穷,实是蕴含无上武学精义的绝代神功,向扬潜心琢
磨,数日下来,融会贯通处还不达半成。他自幼习武,都是进步神速,这时修练
寰宇神通,却迭遭阻难,不免有些沉不住气。

  练功余暇,想到赵婉雁的一颦一笑,心中更是思念,只想不顾一切地闯回京
城接出赵婉雁来,但是转念一想:「婉雁既已与我相约在此,必会来到。我若潜
入京城,而婉雁前来此处,反而会错过了。难道我能让婉雁在这里空等苦候?」
想到这里,信念顿坚,依然留在桥边不去。

  这晚,练功又遇窒碍,向扬连运真气,却无法依神通诀窍而行,心中突生烦
闷,索性停下内力修练,站在河边,雷掌狂发乱击,藉以发泄一番。他连发近百
掌,体内真气奔腾鼓荡,反而更是心烦意乱,突然大叫一声,双掌推出,打得河
面无数碎浪,身子一纵,到了桥上。

  他手撑栏杆,调息平复真气,心中沮丧不堪:「当天与龙腾明交手,我还将
「寰宇神通」的法门应用在九通雷掌之中,怎么,这几天拼命修练,反而越练越
回去了?这样的功力,怎么可能与龙驭清相比?」

  向扬低下头去,河中映出一个行单影孤的人来,河水流动,带得那人影晃荡
模糊。向扬凝望河中倒影,喃喃地道:「向扬,向扬!你没见到婉雁,终究是静
不下心来?堂堂男儿,竟然这等消沉,笑死人了。」

  他自嘲几句抬起头来,忽见桥头另一端有两个人影快步而来。夜幕低垂下,
向扬瞧不清那两人面貌,但是两人步伐轻快,却是有武功底子。他悬念赵婉雁,
不愿多管闲事,当下翻身下桥,藏在桥下券洞之中。

  那两人越走越近,不久便走到桥上,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咱们今个儿代
少爷出手,可得小心一点。那丫头武功不怎样,下手可狠得厉害。」

  另一人道:「我们一上去,先把她手脚给牢牢捆住,玩一会儿,说几个字,
跟她慢慢耗着,看她能怎么样?」

  先前那人道:「这也不错。嘿嘿,你这一说,我可等不及想上她了……」两
人说得几句,已过了桥,后面的言语已听不清楚,只隐隐传来几声狞笑。

  向扬藏在桥下,两人的几句对话都听在耳里,心道:「这两个傢伙,心术不
正,不知要干什么坏事。」他虽然不想在见到赵婉雁前多生事端,但是听到将有
为非作歹之事,以他个性,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当下纵上河岸,远远随在那
两人之后。从背影望将过去,但见两个男子都是身着黄葛衣衫,无甚特异。

  那两人轻功比之向扬颇有不如,向扬悄悄跟踪,两人半点没有发觉。朝北走
出几里路,但见路边有座破败了的庄子,虽多有断壁残垣,但仍可看得出本来建
构委实不小。一个黄衣汉子推开大门,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向扬走上前去,见那门板早已腐朽,关与不关,也无差别,当下跟着闪入庄
里,走过前院。只听屋中一个声音叫了起来,道:「咦!姓康的,你怎么会在这
儿?」听声音,正是先前那二人之一。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笑道:「少爷受了伤,不能亲自摆佈这丫头,我才来代劳
啊。马兄,徐兄,你们不也是么?」

  那人道:「咱哥儿两是少爷传了话才来的,少爷可没叫你来罢?」

  另一人笑道:「徐大哥,康兄这个风流个性嘛,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难怪他
不请自来。」

  那姓康的笑道:「这小姑娘厉害得很,小弟正愁应付不来,两位来此接替,
正是再好不过了。」忽听轻轻地「啪」一声,接着传出一声女子「嗯哼」低声呻
吟,颇有痛楚之意。

  向扬心中大疑,绕到屋侧窗边窥探,一看之下,登时大怒。但见屋中摆设凌
乱,点着几盏油灯,火光之下,照出四个身影。两个是他跟踪而来的黄衣男子,
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趴在地上,神色悽楚,发丝散乱,腰身被人抬起,一人从
她身后缓缓抽送,一下一下地轻轻干着,状甚得意,却是皇陵派的康楚风。

  向扬早知康楚风性好渔色,当日巾帼庄之战,杨小鹃中其春药,险些迫得失
身於己,师妹华瑄也曾经被他用笛声迷惑,回想起来,此人实是不可容赦的淫恶
之辈,心下暗骂:「这狗贼在此行恶,既然被我撞见,焉能不除!」正想冲进屋
里,忽听那少女声音微弱地道:「康……康楚风,你可得守信……」

  康楚风笑道:「我当然会。嗯,再夹紧一点儿。」说着加重了抽送的力道,
少女凌乱的衣裙不住晃荡,白皙的肌肤到处显露。那少女口中「唔、唔」地忍耐
着,轻轻扭着腰,屁股与康楚风的腿根处不停摩擦,模样极是淫靡。见得这般景
象,向扬不禁心中起疑,心道:「且慢动手,先看明情况再说。」

  那马广元、徐隼两名男子都是皇陵派的人物,同属龙腾明手下。康楚风见两
人站在一旁,也不好自己一人佔着那女子,生怕两人向龙腾明告上一状,那可不
易应付,当下用力送了几下,将那根东西抽了出来,笑道:「马兄,徐兄,你们
还没尝过这小姑娘的味道吧?小弟先让与你们,处理少爷的交代是正经。」

  马广元奇道:「康兄,你尚未完事,难道就此打住了么?」

  康楚风摸了摸那少女的屁股,笑道:「二位享受完了,小弟再来补一次,便
是。」

  马广元喔了一声,笑道:「那咱俩可不客气了。」走到那少女面前,笑嘻嘻
地道:「小妞儿果然美得很。徐大哥,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徐隼早就迫不及待,揩了揩嘴,狞笑道:「我先来试试这娘们滋味如何。」
走上前去,将那少女翻了过来,让她仰躺在地,便要扑上。

  那少女正自喘息,突然奋力坐起,拨开遮住眼前的头发,又喘了几声,低声
道:「你……你得……先……先告诉我。」

  徐隼嘿嘿笑道:「办完了事,自然会跟你说,又何必急?」

  她这一坐起来,向扬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见那少女眉清目秀,甚是美貌,
体态纤而不弱,在康楚风蹂躏之下,虽然有些憔悴,羞耻的神情中却隐然带着一
股不屈之气,目光灼灼逼人,几乎有点可怕。

  康楚风笑道:「等这两位告诉了你练功口诀,我自也会把狂梦鸣之术教几句
给你。在这之前,你该先好好服侍这两位才是。」

  那少女身子一震,紧咬下唇,脸上满是羞愤之情,好一阵子,才道:「这次
有多少字?」

  马广元道:「一人各教四十来字。」

  少女轻轻点头,低声道:「一人只能一次。你们要怎么样,随便你们罢。」

  徐隼怪笑几声,猛地按倒少女,将她身上少许衣裳全部扯去。那少女毫不反
抗,只是闭起眼睛,观其神情,显是竭力忍耐。马广元松开腰带,掏出自己的肉
棒,嘿嘿笑道:「小妞儿,徐大哥先插你的穴,这嘴可也别闲着,快来帮我吹一
吹。」

  少女张开眼睛,见到眼前一根肉红色的东西直挺挺地对着自己,脸庞蒙上一
层羞红,半转过上身,一只手掌若即若离地握住那阳具,微启朱唇,舌端伸出,
舔了舔阳具前端的稜角。

  马广元浑身一抖,淫笑道:「你的舌头功夫不错嘛,嘿嘿,也不知道舔过多
少男人了?」

  那少女微一迟疑,继续用舌头绕着那阳具舔舐,一边在余暇时低声道:「少
爷之外……唔唔……一共……嘶……啊……有……十一个……」

  徐隼将她右腿抬起,绕过自己腰侧,使得她股间阴户完全暴露出来。那少女
下体甚是浓密,幽深的草丛上沾着一点一滴的白浊之物,是康楚风留下的。徐隼
也不注意,下体肉棒在她洞口试戳几下,淫笑道:「你这个小淫穴,被多少人干
过,可真的数也数不清了罢?」用力一挺,阳具毫不怜香惜玉地破门而入。

  「啊、啊!」少女发出一阵短促的悲鸣,腰枝上撑,身子极力向后,似乎承
受不住。徐隼一手抬着她的腿,一手用力抓住她的乳房,跟着腰间动作一齐使劲
乱揉粗暴不堪,少女的乳房渐渐由白变红,娇躯汗水流溢。少女连声哀叫:「不
要……这样……嗯、啊!好痛……啊啊!唔,唔!」叫得一阵,马广元的阳具挺
了过来,塞满了她的嘴,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恣意逞欲,少女双目含泪,身体不由自主,有时前后摇
摆,有时忽伸忽屈,变成了一件玩物相似。可是少女始终不加抵抗,任由两人凌
辱之余,还主动用手圈弄马广元的阳具,十分卖力。康楚风笑道:「好淫荡的一
个娃儿,只怕你不是想学九转玄功的口诀,只是想有男人天天这样干你罢?」

  此言一出,少女脸色陡变,狠狠瞪了康楚风一眼,可是,在两根阳具夹击之
下,少女脸上怒容迅速瓦解,又转为大受欺凌的不堪神情,只是多了几分不甘和
羞愧。马、徐二人看在眼里,更是欲火奋起,四只手到处侵犯少女的肉体。少女
口中含糊地发出唔唔之声,几滴泪水落下地来,却不比下体交媾处,阳具抽动捣
出的蜜汁来得多些。

  向扬在屋外看着这一场淫秽的交合,一直难以捉摸这少女的用意,只看得烦
躁不堪,正想破窗而入,一招将康楚风毙於掌底,忽听得「九转玄功」四字,心
头顿时一惊:「九转玄功?这女子从何而学本门内功的口诀?皇陵派中,应当只
有龙驭清父子会这门功夫,可是……这女子为何要学?」

  他心中疑窦丛生,极欲弄个明白,当下不再考虑,掌按窗缘就要将之震破,
冲进去收拾康楚风等三人,忽听背后一个苍老古怪的声音响起,低声说道:「别
急别急!小夥子,这场好戏正精采哪,等戏看完了,我们爷俩儿再进去接替上阵
不迟,难道还怕这小淫娃溜走么?」

  向扬大惊,没料到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人,转身一看,但见一个矮小老头
站在面前,秃头白鬚,身材枯瘦,全身上下似乎没有几两肉,一身破布衣肮脏不
堪,眼光却如锐利如鹰,只是脸上浮着一副色瞇瞇的神气,一见向扬转身,离窗
边远了些,当即闪身过去,眼睛凑在窗边,专心致志地往里面看去,一边舔着嘴
唇,喉咙不断嚥下口水,却不理会向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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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26-130

              (一百二十六)

  向扬见这老者神态猥亵举止怪异,心中大起反感,道:「老丈,请让开。」
那老者不答一字,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屋中三男一女猛瞧,身体不住晃动。向扬
微感奇怪,仔细一看,那老儿一手抵着窗櫺,另一只手却伸进了裤裆里,正前前
后后地把弄发泄,鬍鬚掩盖下的嘴唇也古里古怪地扭动着。

  忽听那少女一声尖锐哭叫,声极惨痛,只是声音模糊不清,想是嘴里仍含着
马广元的阳具之故。只听得三个男子的笑声纷杂传出,似乎大为得意。

  向扬听得心中大怒,心道:「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理他?」

  单掌一竖,说道:「得罪!」掌力向前疾推而去,正是「九通雷掌」中的一
招,虽是对准窗口而发,但是威力波及甚广,那老人倘若不避,背心势必为掌风
所扫。

  那老人陡觉身后掌风呼啸大作,瞬时大为吃惊,直跳而起,一跃二丈来高,
骂道:「该死的小毛头,敢暗算你爷爷!」这么一避之下,雷掌掌力已自他脚底
卷过,无阻无碍,一掌将两扇破窗震得飞脱入屋,支离破碎。向扬不理那老人,
顺势冲过窗去,双掌当前划个半圈,真气鼓荡,震开半空中破碎窗木,已落足屋
中,更不打话,一掌向康楚风击去。

  屋中四人见到有人闯入,都是一惊,康楚风识得向扬,见他一现身便对已施
以猛招,不由得骇然失色,叫道:「不好!」仓皇之中着地一滚,避过了向扬雷
掌正面威势。不料向扬变招快绝,手掌下沉,顺手抓住康楚风后心衣服,举臂一
振,猛地将康楚风举了起来,朝马广元直摔过去。

  马广元正陶醉在凌虐那少女的快感之中,忽见康楚风身躯自侧飞撞而至,一
呆之下,慌忙将肉棒抽离少女口中,正要斜身接下,却已不及,两人撞在一起,
双双滚倒,一滚再滚,砰砰磅磅地滚到墙角,只撞得两人头晕目眩,筋骨如散。

  徐隼正恣意奸淫那少女,见到向扬一出手便击倒二人,心中一惊慌忙拔离那
少女,一手拉着裤子,一手去摸摆在一旁的兵刃,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敢打扰老子办事……」话没说完,兵器没拿到,向扬上前一掌,已将他打得飞了
出去,摔在一张八仙桌上,顿时将之压垮,晕了过去。

  那少女在三人轮番淫虐之下,早已精疲力竭,喘声微弱,肌肤处处可见男人
留下的污浊,此时向扬突施援手,那少女却反而甚为惊惶,提高声音叫道:「你
在干什么?你……你别杀他们!」

  向扬微微一怔,道:「我并没下杀手。姑娘,你没事……」

  那少女抢了他的话头,急叫道:「出去……出去!谁要你多管闲事?啊……
咳……」她只说得几句,却因先前交合太过激烈,一时提不上气登时咳嗽起来。

  向扬大惑不解,正觉奇怪,却见那老人跟着窜进屋来,笑道:「小夥子就是
毛毛躁躁的。嘿,刚才就跟你说过,这女孩儿是个小淫娃,每天都干个不停的,
你进来打断她做什么?不是扫她的兴么?」

  那少女勉强止住了咳嗽,面有羞怒之色,叫道:「云老贼,你……你胡说什
么?」那姓云老头笑道:「你要从龙腾明那小子手上学到什么好功夫,那是千难
万难,他老子的武功是挺厉害,自己可还不成气候。嘿嘿嘿,你为了几句口诀,
给这许多人干得死去活来,若非乐在其中,又怎么受得了?」

  那少女全身无力,想要拾取衣物遮蔽身体,竟也不可得,只是气喘吁吁地骂
道:「你,你少来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想骗我跟你……跟你……我死也不要!」

  云老者笑道:「我这宝贝是老当益壮,越老越壮,不知插得多少娃儿欲仙欲
死,你何以不要?你只需跟我相好三个晚上,我传你一身本事,你要报什么仇,
都是轻而易举。」

  那少女身子一颤,低声道:「落到你手里的女子,不出两天都死尽了,我可
还不能死。云非常,你快滚开,别来缠我!」

  那老者云非常步步进逼,面露微笑,突然拉下裤子,叫道:「你瞧,老夫这
宝贝都硬成这样了,你不给我干个五六次,怎么受得了来?」但见他手握肉茎,
既粗且长,一条一条的红筋浮现而出,前头一片白稠。这老儿骨瘦如柴,年过六
旬,那话儿居然粗壮得出奇,比之寻常壮年男子犹为惊人,与他身形殊不相称。

  那少女别过脸去,挣扎着向后退缩,颤声叫道:「走开,走开!」

  云非常哈哈大笑,疾扑上前,单手抓出,快捷无伦,眼见那少女无法避让,
不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一看之下,却见向扬横抱那少女,立在一旁,已在
她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

  云非常一怔,笑道:「你这小鬼头,也想来分一杯羹么?来,放下这娃儿,
咱爷俩儿轮番上阵,我干完换你,你干完换我,这样总公平罢?」

  向扬神色肃然,道:「这位姑娘甚是可怜,在下可不允你多加欺凌。」

  云非常一愕,脸色陡变,目光透着一股凶狠之意,冷笑道:「小子,在老夫
云非常面前,岂有你逞英雄的余地?」也不拉起裤子,任凭阳具暴露在外,双掌
十指箕张分开,突然啪啪啪互击三下,顿了一顿,又是啪啪啪连拍三下,如此这
般,拍手九下,猛地双掌左右开弓,朝向扬两颊打去。

  向扬正不知他搞什么花招,突见两个耳光搧了过来,手法当真快如闪电,不
禁一凛,略一退步,云非常双掌落空,两臂交错之时,突又赶上一步,这次反手
打出,两只手背反打向扬双颊。向扬手中抱人,未能发招反击,当下再退一步。
云飞场四下正反耳光尽数落空,接着又是正打两个耳光,刻不容缓,紧凑无比。

  向扬见他手法虽相同,出手却越来越快,劲力重重叠叠,前劲未消,后劲又
至,招数看似粗陋,却是十分刚猛,要是被打中一个耳光,脸颊骨骼定然碎裂,
心中暗暗吃惊:「再退两步,只怕再也避不过。这老儿武功非凡,不知是什么来
历?」眼见云非常双掌打到,心念一闪,退步闪避之际,忽然双手一抛,叫道:
「接住!」

  云非常见他作势欲掷出少女,心中大喜,双掌直转而下,要顺手抢过少女。
不料向扬脚下一变,「斗枢逆转」,身子陡然向左侧过,向扬这一抛变成了将少
女往旁边轻轻托前半尺,忽尔抽出右掌,以左手抱住那少女,右掌反出一招九通
雷掌,来势凌厉生威,比之云非常连环六掌丝毫不慢,一掌印向他胸口。

  云非常双掌自下朝外一翻,并成一力向雷掌来势推去,只听一声大响过去,
向扬已藉这交击之力飞退开去,只觉右臂震得隐隐发麻,叫道:「不奉陪了!」
抱着那少女,直奔出屋。

  云非常怒道:「哪有这么容易?」正展步欲追,不料他裤子脱了一半,却又
没脱彻底,挂在膝盖边,阻得双脚不易跨出,这一踏步没能赶出。他连忙拉起裤
子,再追出门去,但见夜色空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向扬抱着那少女急奔里许,犹觉气血翻腾,与云非常相拼一掌,内息居然激
荡难平,心下暗惊:「那云非常内功好生了得要是继续动手,只怕不易应付。」
低头一看,见那少女神色复杂,同时流露了惊讶、疑惑、羞惧,种种表情,也不
知她心中想着什么。

  他一路不停,奔回到了赵州桥,见云非常并未追来,当下轻轻放下那少女。
那少女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怀中一件皱成一团的裙子,掩不住赤裸的双腿,身
上多处肌肤也都没能遮住。向扬不愿多看,转过身去,道:「姑娘,你先穿上衣
服。」

  那少女坐在草地上,低声道:「何必穿呢,你都看过了,穿与不穿,也没什
么分别。你……你转回身来。」

  向扬一听,只得转过身子,但见那少女将衣服拉在胸前掩盖着,跪坐在草丛
中,低声道:「你带我来这里,要干什么?」向扬一怔,一时倒接不上话。他本
来料想是康楚风三人奸淫这少女,可是一看之下,情况显然不只如此,这少女的
反应也殊为特异。只是他见此情境,这少女被欺凌得太惨,不能不出手相助,帮
她逃出云非常之手,也是理所当然,却说不出个理由来。

  那少女呆呆地望着他,见他默默不语,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这算救
了我,是么?你……你真是多管闲事,我……我这一离开……先前受的苦都白费
了……」说着肩头颤抖,双手抱着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向扬心念一动,想起了先前屋中情景,道:「姑娘,你为什么甘愿给这三人
欺侮?真是为了从龙腾明那里得到『九转玄功』的心法么?」

  那少女心头一震,拭了拭眼泪,抬头望着向扬,道:「你……你知道这事?
你来看过几次了?」

  向扬道:「今晚才知。姑娘,你是皇陵派的人?」

  那少女摇摇头,口唇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语。向扬心道:「天下武
功何其多,这姑娘何必定要学这门功夫,更因此糟蹋了自己?她用意何在,当真
不易理解。」只是他心中虽疑,终究事关女子贞操,也不便多问。

  正沉思间,忽听那少女低声道:「你出手打了皇陵派的人,又带了我出来,
我……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什么武功也学不完啦。」说着单手支额,神情淒然,
眼中一片绝望之色,如欲哭泣。

  向扬见她这样伤心,心中奇怪之余,亦觉不忍蹲下身子,轻声道:「姑娘,
你为什么非学这九转玄功不可?」

  那少女啜泣不止,断断续续地道:「你管这干什么?你……你……你帮不了
我……」

  向扬道:「在下曾学过这门功夫,倘若姑娘能把此事原由说来听听,或许真
能帮上一些忙。」

  那少女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看着向扬,道:「你……你会九转玄功?」

  向扬点了点头。那少女惊愕地看着向扬脸色转为苍白,颤声道:「你是谁?
是韩虚清的弟子吗?还是任剑清?」

  向扬道:「在下向扬,先师华玄清。」

  那少女脸上陡然佈满惊骇之意,一只手掩着嘴颤声道:「你是……向扬?」

  向扬见她如此讶异,甚感奇怪,道:「在下便是。」

  那少女双眼直盯着他,眼神变得甚是可怕,突然转过身去,双手支地,身子
不住颤抖,低声哭道:「天哪,天啊!」

  向扬大感错愕,不知所以,见她裸背相对,不欲多看,微微别开了头,心中
不解:「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何以听到我是师傅的弟子,反应会这样激烈?」

  他却不知,这个少女并非因华玄清之名而激动,而是因为,听到向扬这个名
字。对她而言,这是杀父仇人的名字,她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少女,便是神驼帮
帮主骆天胜之女骆金铃。

  当日三派合攻巾帼庄之战,骆金铃藉女儿身之便,事前依父亲命令混入了巾
帼庄中,破了庄中许多机关,里外往返,又传递了不少情报,使巾帼庄几次战阵
失利。后来杨小鹃察觉她身分有异,两人交手之下,骆金铃引得杨小鹃转与狴犴
太子过招,一路设计,致使杨小鹃被狴犴太子、康氏兄妹等人擒获,险些失身。

  之后黄仲鬼、石娘子等於后山大战,庄中空虚骆金铃趁机救出兄长骆英峰,
更寻得地窖机关,反而捉住伤疲交加的凌云霞、杨小鹃,由骆英峰和神驼帮帮众
带到后山,欲以两女为人质施加要胁。不料向扬因此大居劣势之时,文渊适时赶
至,反而将骆天胜打下了万丈悬崖。

  骆金铃当时仍在庄中探视,未至后山,也一直没有去认过向扬、文渊面貌。
待由兄长口中听得父亲丧命,骆金铃哀痛不已,决意为父报仇。

  骆英峰亲眼见到向、文两人武功高妙,心生怯意,当时便道:「这两人武功
远胜你我,我们神驼帮中好手又已折损大半……不是我不想报仇,但眼下情况,
实是力有不逮。」骆金铃见大哥继任帮主,却意志薄弱,自己武功又未臻纯熟,
心中空怀父仇,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龙驭清欲留龙宫派、神驼帮以守卫长陵,骆英峰不敢拂逆龙驭清之威,
只得答允。长陵之中,骆金铃无意间见到龙腾明施展武功,造诣犹在父亲之上,
惊佩之余,忽然心生一念:「这龙腾明与向扬、文渊武功同属一门,我若能从他
身上得到几门武功的心法口诀加以钻研破绽,日后武功就算仍不及这两个贼子,
却可由此克制他们的功夫,岂非一个极妙的釜底抽薪之计?」

  主意既定,骆金铃便与龙腾明秘密商量不顾代价,只希望能得到九转玄功、
九通雷掌等高奥武学的秘诀。龙腾明以不得父亲允许,不敢轻言答应,但是眼见
骆金铃容貌动人,声声哀求之下,龙腾明色心引动,亦难拒绝,当下许下承诺,
每日传授骆金铃一些武功口诀,但是她必须委身於己,任其使唤摆佈。

  骆金铃本来个性执拗,此时又一心复仇,思量之下,竟答应龙腾明的条件。
破身之夜,未经人事的骆金铃被龙腾明干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几乎站也站不起
来。龙腾明见这么个美人儿被自己弄得悽楚堪怜,更是心喜,索性将她留在长陵
地宫之中,每日淫虐取乐,有时也命她与自己属下交欢,自己在一旁观赏,有时
一日之中,骆金铃竟要被奸淫十次以上。

  长久下来,骆金铃虽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龙腾明倒也信守承诺,传了
她不少九转玄功心法,只是每日仅传授几十字,不知何日方能传毕。她怕龙腾明
对她生厌,以致不传完整篇心法,是以竭力学习床上花样,以取悦龙腾明,使他
乐此不疲。

  前几日龙腾明被向扬一掌震伤,休养疗伤,无力与骆金铃交欢,当下命马广
元等转述心法,骆金铃则需任由这些人逞其淫欲。马广元、徐隼等都是龙腾明的
亲信,不致对外透露玄功心法,何况寥寥数字,於他人亦无用途。

  这些人奉命追查任剑清、向扬等人下落,一路上带着骆金铃大加欺凌,这日
将她囚禁在郊野一处废弃宅院,却被向扬带走,康楚风等虽是奉命追查,反倒全
无招架之力。

  骆金铃背对向扬,掩面颤抖,不让向扬见到她脸上神情,心中只想:「他是
向扬,杀了父亲的仇人之一!」霎时之间,对向扬施加援手的些许感激之意消失
殆尽,心中萌生杀机,寻思:「他不知道我的身分,不会对我防范,正是杀他的
良机。可是以我现下的武功和体力,如果不能一招杀了他,再也没有机会……」

  她回想和文渊交手的景象,自己全然处於下风,师弟尚且如此,师兄可想而
知,心中又想:「他与云非常交手,还能全身而退,武功实在厉害。若要杀他,
现下不能正面交锋……」

  她努力平定心神,喘了口气,一低头,看见自己衣服掉落在地,这才想起自
己身无片缕,心中一动,回头望去,见向扬目光对着他处,并不趁机窥探自己身
体,心中一阵动荡,极力压抑恨意,低声道:「向……向……向少侠……」语音
极轻,几不可闻。

  向扬听她呼唤,当下回过头来,见她并未遮掩身体,眼神闪烁不定,脸色苍
白,心中疑惑更甚却也不便多看,正想伸手捡起她的衣物,骆金铃却伸出手来,
按住他的手背,垂首轻轻摇头。


              (一百二十七)

  向扬与她手心肌肤接触,顿觉不妥,抽手相避,将骆金铃的衣物拾起,交到
骆金铃手中。骆金铃顺手接过,掩在胸前,却不穿上,强自宁定心情,低声道:
「向少侠,你当真能帮我?」向扬道:「九转玄功是本门武学,在下学艺未精,
自也不能随意传授。姑娘,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骆金铃心中本已转过几个念头,想要骗得向扬说出九转玄功心法,听向扬这
么一说,又觉不易奏效,略一思索,脸上现出淒然之色,轻声道:「说是不能说
的,你救了我出来,我也不能再回龙腾明身边了。向少侠,你若肯传我余下的口
诀,我……我以后当你的奴婢,任你处置,也是心甘情愿,求你……求你……」
说着朝向扬盈盈下拜,音如哀诉,白嫩的胴体也隐隐透出柔致的淡红。

  向扬脸色陡变,闪在一边,不受她这一拜,正颜道:「姑娘,你不可再起糟
蹋自身的念头,有什么事,非要如此牺牲不可?」

  骆金铃身子微颤,叹道:「这事实在是不能说的。向少侠,你……你是嫌弃
我身体污秽了,不屑收我么?」

  向扬急忙道:「不,姑娘,你别胡思乱想。」

  骆金铃道:「那是我样子难看,向少侠看不上眼了?」微微抬头,静静地看
着向扬。

  夜色朦胧之中,骆金铃一丝不挂地半伏在地,被施暴多次的身体,肌肤却依
然剔透诱人,一丝长发披垂在秀丽的脸庞前,眼中满怀盼望乞怜,如此神态,又
有多少男人能够坐怀不乱?向扬望见,也不禁心头一跳,当下避开她的目光,说
道:「姑娘,我救你出来,纯粹出於激愤,别无他意,岂能像那三人一样侵犯於
你?」

  骆金铃听他语气坚决,眼光偏也不偏一下,心中念头一闪:「这贼子倒很能
把持得住,若再跟他纠缠,只怕他也不会被我迷惑,还是想法子跟在他身边,找
机会杀了他。」思及此处,骆金铃撑起身来,低声道:「向少侠说得是,小女子
不知轻重,说这等话是多有得罪了,我……我还是走罢,不劳少侠费心了。」说
着缓缓披上衣衫,起身欲行。

  向扬见她神情悲凉无助,孤身一个少女,在饱受凌虐之后已是气力微弱,衣
容不整地夜半独行焉能置之不理,当下站起身来,道:「姑娘,你有何打算?」

  骆金铃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了家,什么也没有了,又能怎
么办?」

  向扬心想:「且不论这少女是什么人物,她不肯说出自己的困难,那是她的
苦衷,我也不好插手,可是让她这样离开,於心难安。」想了一想,突然灵光一
闪,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知道巾帼庄?」

  「巾帼庄」三字传入骆金铃耳中,便如三道霹雳响起,骆金铃登时想起父亲
惨亡之厄心中激愤欲狂,生怕给向扬瞧出神色不对,又恐说话时语气流露恨意,
当即微微侧脸,点了点头,心下暗自惊疑。

  向扬并未留心,见她点头,便道:「在下与巾帼庄四位庄主有些交情,姑娘
若无去处,不如由在下代为引荐,让姑娘投入巾帼庄如何?」照他心中所想,骆
金铃身遭不幸,心灵受创,非自己所能体会,也不知从何帮起。巾帼庄中皆是女
子,石娘子又是十分睿智能干,於此环境,定有助於开导骆金铃走出遭逢凌辱的
阴影,当下提了出来。

  骆金铃假意作势欲离,本来便是以退为进,要诱得向扬许言相助,好留在向
扬身边,伺机为父报仇,听得向扬此言,实是正中下怀,当下忍住激荡情绪,轻
声道:「巾帼庄是武林正宗,怎能容得我这卑贱女子?」一句话说出口,脸颊上
滑落两行清泪,那是她思及父亲,不由自主地怆然落泪,却更加深了她极欲表现
的脆弱苦涩。

  向扬柔声安慰道:「姑娘,你不必这么想,巾帼庄诸位女侠心胸坦荡,怎会
对你有所歧视?姑娘若信得过我,请留在这里几天,我必须等一个人来到,之后
我们便上巾帼庄去。」

  骆金铃举手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既然向少侠这么说,任凭少侠做主就
是了。你要等什么人?」

  向扬心中微微一动,说道:「等一位姑娘。」

  骆金铃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温柔之情,心道:「那定是他的心上人了,听龙腾
明说,他的女人便是靖威王的郡主。他如此看重这女子,那么他并不是不喜女色
之人,要以此引诱他,使他对我松懈,并非不可行。」

  心及此处,骆金铃身子微热,暗想:「我的身体早就肮脏不堪了,纵然他是
杀父仇人,只要能因此杀了他,就算再被他佔据一次,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个机
会杀他,当真再好也没有。」想到复仇有望,骆金铃脸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轻声
道:「很好啊。」向扬见她忽露笑意,还道她取笑自己,也不在意,微微回了一
笑。

  当夜骆金铃睡在桥边的凉亭之中,向扬便睡在亭外地上。夜到四更,向扬突
然被一声呼叫惊醒。他一惊起身,一望亭中,不见了骆金铃身影,却听河边传来
几声女子哀鸣。

  向扬微微一惊,飞奔过去,只见骆金铃伏在河岸边,身体浸在水里,只有头
露出水面,似乎挣扎着什么。向扬脚下几个起落,到了她身旁,叫道:「姑娘,
怎么了?」一拉她手,正待扶她起身,却见她手臂裸露,再一看,水面下的身体
似乎也没穿衣服,一怔之下,不知该怎么扶她才好。但见她蹙眉急喘,似乎承受
着什么痛苦,当下顾不得避嫌,将她拉上水面。

  骆金铃呻吟一声,低声道:「好痛……啊、啊……」身子似乎支持不稳,向
扬一拉之下,便倚在向扬怀中,娇躯赤裸,满身水珠洒在向扬身上,细细喘气呻
吟。

  向扬出奇不意,忽然一个裸身少女投入怀中,不由得心中一乱,正要将她轻
轻推开,问明情由,却听骆金铃低声道:「我……我的身体乾净了么?」

  向扬心中微怔,道:「什么?」

  骆金铃轻轻地道:「我在洗澡啊……那些人把我弄得好脏,我要把身体洗乾
净,你看……你看我啊,我的身子……还脏不脏?」

  向扬听她语调幽怨,心中不禁黯然,不忍就此将她推开,却也不敢多看她的
裸体,道:「当然乾净了。姑娘,你先起来,穿好衣服。」

  骆金铃却紧紧靠着向扬,柔软潮湿的乳房贴着他的胸膛,弄湿了他的衣襟,
低声说道:「真的乾净了?那么你不会嫌我了罢?」

  她这话语气柔婉,若有情意,向扬心中一凛,不加思索轻轻推开了骆金铃,
道:「姑娘,我……」话还没说完,骆金铃身子一震,叫道:「啊呀!」左脚一
软,便要跌倒。向扬见机得快,急忙又扶住骆金铃。只听骆金铃低声道:「刚才
没有注意,在河里滑了一下,左脚……好像扭伤了,不过不碍事的。」说着双颊
染起一阵淡红,静静地望着向扬。

  向扬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心神微荡,但旋即宁定,扶着骆金铃慢慢坐下,
道:「你坐着,我帮你看看。」

  骆金铃点了点头,浅露娇羞之态,低声道:「好。」

  向扬蹲下身子,道:「失礼了。」

  双手握住骆金铃左脚脚踝,轻轻运动内息,在她脚上转了一圈,不觉筋骨有
损,便即松手,道:「没什么大碍,大概只是弄痛了,姑娘可以放心。」说毕,
便站了起来,丝毫不向骆金铃偷看一眼。

  骆金铃嗯了一声,微感失望,心想:「这恶贼真沉得住气。」她故意装作在
河中出浴,不慎伤了脚踝,引得向扬过来查看,原是要趁机引诱他对己冒犯,只
要向扬起了色念,亲暱欢好之际,那便是杀他的绝佳良机。不料向扬不为所动,
捡视了她的脚踝便不再看她,静待她穿上衣物,骆金铃亦无可奈何,暗想:「一
次不成,日后还有机会,就不信你当真忍得住了。」

  其实,向扬虽然没被骆金铃诱骗,亦非全不动心。骆金铃容貌秀美,体态丰
腴,与纤柔典雅的赵婉雁相比,算得是各擅胜场,向扬几次见到她的裸身,心中
也不能不起绮念。

  但是,他心中既有赵婉雁,便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何况此时,他正是苦思赵
婉雁,此地更是两人结识定情之处,对她自是倍加思念珍重,骆金铃一令他心念
飘荡,立时警觉,不住对自己告诫:「向扬,你千万不可胡来!这位姑娘遭遇堪
怜,你当尽力助她才是,若是意图不轨,岂非禽兽不如?又怎么对得起婉雁?」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寂然无语,桥边仅闻河水潺潺而响。忽然之间,远方传
来一声清啸,由远而近,来得奇快,初闻时似在里许之外,但听啸声如浪起伏,
转瞬间已如近在咫尺,那声音便如响在耳畔一般,发啸者非但内功不凡,轻功造
诣也是极为罕有。奇在那啸声婉转流动,如百鸟成列飞翔,过空而鸣,虽只一人
之音,变化却层出不穷,犹如歌曲,音韵清脆,似是女子声音。

  向扬和骆金铃同时朝啸声来处望去,但见一片金光、一道银光急奔过来,如
飞如飘,彷彿两只飞鸟掠地而来。只是金光平直奔来,银光却曲折游窜,忽高忽
低,不时还小小兜个圈子,却始终不落於金光之后。


              (一百二十八)

  那金光银光旋风卷叶般奔到近处,向扬和骆金铃顿感眼前光芒夺目,一霎眼
间,金光已自两人眼前一闪而过,隐隐约约见到有个人影藏在光芒之中,却瞧不
清样貌。

  金光一过,银光伴着清啸之声随至,刚刚奔过两人所在之地,突然轻飘飘地
一个转折,绕回一个半圆来到向、骆两人面前,轻灵之极地绕着两人兜了个圈,
一圈之后又是一圈,接连兜了四个圈子,啸声跟着流转自在,音律宛然,极是悦
耳,每绕一圈,便慢下来几分,四圈之后,那银光轻轻巧巧地落在两人之前,啸
声跟着止歇。

  向扬初见两道光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时方才看了清楚,驻足眼前的却
是一个妙龄少女,身材娇小,脸蛋白皙,全身裹在一件银白色的斗篷里,不知是
何质料,黑夜之中显得银光烂然,绚丽出奇,如生夜光。

  那少女斜着头打量两人,眼睛一眨一眨,跟着微微一笑,启唇说道:「夜这
样深,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呀?」她吐音清甜,语调动听,彷彿字字皆成音
韵,几字说来,向扬和骆金铃但觉听来难以言谕的舒适,一时居然都没答话。

  银衣少女见两人没有回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金光停在数十丈外,传
来一个声音叫道:「师妹,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别耽搁了!」听那声音,似
也是个年轻女子,却远为沉静凝重,跟那银衣少女的娇柔口音大相迳庭。

  银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有恶人要经过这儿,你们可别被见着啦,
快快先躲起来罢。」说着轻轻挥了挥手,脚下一点,身形飘忽地朝那金光奔去,
口中又吟起清啸。

  向扬目送两人远去,心中正觉莫名其妙,忽见远方又是一个人影急奔而来,
却是一个紫衣女子,容貌甚是美丽,经过两人身边时略一停步,问道:「劳驾!
刚……刚才可有两个穿着金、银服色的姑娘经过?」说话之间喘息仓促,似乎是
长途奔驰,有点力不从心。

  向扬伸手朝银衣少女去处一指。那紫衣女子拱手道:「多谢!」一提真气,
跟着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身形尚未远去接着又有三名少女紧随而至,一穿鹅黄,两穿翠绿,
都是气喘吁吁,追得十分吃力,对向扬、骆金铃望也不望便奔过去,远远跟在紫
衣女子之后去了。

  向扬皱眉道:「这事情有点古怪。」骆金铃嗯了一声,心中却比向扬明白,
暗想:「难道是那些人来了?不然,何以会惊动这些女子?」

  不多时,又有七八名女子先后赶来,后来的尚见得到前头的,便没人再停步
与向扬说话。再过一会儿,竟有二三十名姑娘一齐奔至,脚步快慢有别,脸上神
情也各有不同,有的愤怒,有的惊惶,也有丝毫不动声色的,可是最奇怪者,却
是人人美貌,竟无一女例外。

  算来过去了五六十人之后,才不再有人来到。向扬心道:「那银衣姑娘说有
恶人来到,总不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恶人?数十个姑娘夜里赶路,却又这样零落
分散,决无道理。」正自生疑,忽听众女来处又传来阵阵声响,一听之下,似是
金铁交击之声。再一听,那交击之声既繁且急,乃是有人正持兵刃交手过招。

  向扬心道:「正主儿来了。」耳听兵刃交锋之声虽响,却颇有凝滞之意,心
知出手之人中有人内力精深,藏锋不露,另一人却以招数凌厉取胜。黑夜之中,
但见数个黑影渐渐逼近,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奔在最前头,左右游走,手中长剑开
阖变化,以一人之力对抗后面数人,虽然且战且走,却仍能勉力支持,将所有敌
人的招数尽数接了过去。

  向扬见了那青年武功身法,不禁吃了一惊,叫道:「是师弟!」骆金铃闻言
心中猛地一震,远远望去,果然便似是文渊,心底暗叫不妙:「不好!那文渊已
经知道我的身分,要是给他见着了我,便骗不过向扬。」

  她既不愿复仇良机付诸流水,又不能立时动手,徬徨之下,三步并做两步地
躲到桥后,先避开了文渊,再图打算。向扬没注意到她神态有异,只道她害怕来
人凶狠廝斗,躲藏起来反而较好,当下道:「姑娘,你别出来,我先打发这些傢
伙。」右掌一圈,提起内劲,大步走上前去,叫道:「师弟,快过来!」

  那单身独斗之人,正是文渊。他以寡击众,本已大为不利,听得向扬呼叫,
不觉大喜,眼下无暇回身,只是叫道:「师兄小心,这些人厉害得紧!」

  向扬此时已然看清,围攻文渊的共有五人,两个中年汉子使动大刀,两个较
年轻的男子分持短枪、九节鞭,另有一个矮小老人,头上一根头发也无,瘦骨稜
稜,赤手空拳,招数却最为厉害,双手擒拿拍打,忽指忽掌,进退诡异,文渊长
剑上的守势,一大半倒是用以应付这老者。向扬不加思索迈步而前,左足微抬,
双掌一分,右掌呼地击向那老者。

  这一掌不但蕴藏了「夔龙劲」的功力,向扬多日来苦练的「寰宇神通」秘诀
也不知不觉地融会而入,掌劲若发若收,后劲层层叠叠,浩如大海洪涛,威力何
其惊人?那老人乍逢猛招,却也临危不乱,舍文渊而退步,每退一步,双掌拍手
三下,待得退后三步,向扬掌力已至,那老者双掌一并,内劲疾吐,一股刚猛巨
力迎了上来,威力之强,竟与雷掌平分秋色。

  两人隔空对了一掌,各退一步,定睛互望,都吃了一惊,心中都叫了出来:
「是这傢伙!」眼前这个枯柴也似的老头,居然便是向扬先前才与之过招的云非
常。

  文渊得了向扬这一掌之助情势登时转佳,长剑连进四招「潇湘水云」妙着,
剑上如生轻烟,虚幻不可捉摸,两个使刀大汉同声惨叫,已然中剑,一前一后地
跌倒在地。

  云非常骂道:「你奶奶的,两个小毛头都来坏爷爷大事!」左掌抓出,袭向
文渊。

  文渊「蝶梦游」身法一加施展,避了开去,笑道:「你若是我爷爷,何必骂
我奶奶?」

  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我若真是你爷爷,你奶奶自然是个九烹十八火的
淫妇,岂不该骂?」

  文渊微笑道:「若然如此,该骂的是你。」两人口中对话是针锋相对,手上
拆招也没半分缓了,剑去掌来,快如电光石火,转眼间连过七招。

  余下两名男子见云非常斗住向、文两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迳往前
奔。文渊一眼瞄见,剑上晃个虚招,立时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站住!」
长剑如影随形,一振之间分刺两人后背。两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挡,又跟文渊斗
了起来。

  向扬心下暗奇:「我还道这五人联手追杀师弟,这么看来,似乎反而是师弟
缠着这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让文渊无后顾之忧,双掌连发,「雷鼓动
山川」猛招一出,将云非常追击而至的险恶招式通通接了过去。

  文渊和那两人边战边奔,到得桥上,文渊剑法加紧出手,奇幻迭出,剑光吞
吐激扬,忽然连划几个圆圈,荡开了一人的九节鞭守势,中宫直进,将那人一剑
刺翻,摔下桥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刚惊声而叫,文渊左掌反手挥出,轻灵
犹如流水,已将他手上的短枪震飞,顺势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后送,内劲直震过
去,也将他掷入了河中。

  云非常暗自吃惊,心道:「这四个不中用的蠢材,败得这么快!两个小鬼武
功甚高,虽然未必胜得了我,可是毕竟麻烦。看来只得先放弃那些美人儿,重新
来过,和老四会合再说。」当下跟向扬虚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后退,双手慢
慢互击三下,两只衣袖鼓起阵阵劲风,单看声势,已然威不可当。

  向扬见了他这等模样,不敢怠慢,凝立当地,暗运玄功於掌,静待他这记猛
招,随时准备加以迎击。不料云非常拍手三下之后,膝盖一屈一伸,瘦小的身子
便如弹簧般向后弹出,叫道:「两个乖孙,爷爷下回再陪你们玩!」双掌跟着推
出,既阻向扬追击,又借力飘开数丈,脚一着地,便回身急窜,当真快如流星逝
电,一溜烟奔了开去。

  向扬叫道:「师弟,追是不追?」文渊立於桥上,远望云非常遁去,还剑入
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暂时不必管他了。师兄,等到赵
姑娘了么?」说这句话时,已下桥来到向扬身边。骆金铃本来藏在桥侧,见他下
桥,急忙闪身藏到另一侧去。

  向扬道:「还没有。师弟,你不是去找师妹她们,怎地和这老儿斗上了?那
些穿金戴银的姑娘,是些什么人?」

  文渊脸上微红,似乎甚是尴尬,笑道:「说来要让师兄见笑了,这原是我多
管闲事,可也颇为伤脑筋。师兄,桥后那位姑娘是何许人?」

  骆金铃猛然一惊,心头狂跳,暗道:「不好,他……他还是发现我了,可怎
么办?」只听向扬说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刚认识。姑娘,可以出来了,这位
是我师弟,不是歹人。」后面这几句话,自是对骆金铃所说。

  骆金铃缩坐在桥边,将头埋在膝上,拼命压低声音,颤声道:「我……我不
要见别人。向……向少侠,你别逼我。」

  向扬暗暗叹息,心道:「这姑娘心里所受创伤,只怕当真不轻。」当下轻声
道:「师弟,这位姑娘身遭不幸,贞节有损,我想你别见她得好。」

  文渊当日与骆金铃只有数句交谈,原没熟悉她的声音,何况她此时心情栗栗
不安,与地宫中愤恨激动之情相较,语气更相去甚远自没认出,听向扬这么说,
也不好多问,便道:「也不要紧。师兄,你见到那两位穿金衣、银衣的姑娘了?
其他还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么?」

  向扬道:「穿着金衣、银衣的,是见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黄,五
六十个是有,是不是你说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师弟,看来你也还没找到师
妹、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却跟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居心?」说着
微微一笑,意在调侃。

  文渊拍了拍头,无奈地笑了笑,道:「师兄取笑了,这些姑娘险些给云非常
那群恶人一网打尽,我是自不量力强出头差点成了替死鬼,若是师兄不在这里,
此时怕不早已魂归西天。」

  这话一出,向扬不禁好生疑惑,道:「师弟,你这话有些古怪了,那云非常
我曾与他交手,虽然极是厉害,也未必定能致你於死地,那穿着金衣银衣的两位
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们这许多人一齐联手,这五人岂能逼得你如此
凶险?」

  文渊道:「假若只有云非常一人是能应付得来,可是却没这么单纯。师兄,
你知道这云非常的来历么?」

  向扬道:「这老儿武功是刚猛正大的路子,可是带着几分邪气,似是正邪兼
修,各有所长,可没听过他的名号。」

  文渊道:「我本来也不知,后来听这些姑娘说了,这才长了见识,这云非常
另有三名结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经死在长陵地宫之中,就是那唐
非道。」

  向扬同时听得「云非常」「唐非道」两个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啊,
是了,这老头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闻其号,却不知道这四人的名字,
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渊点点头,道:「师兄原来也听过这人的事,那么我说起这些天来的事,
也简单些了。」接着和向扬坐在桥上,说出一番话来。


              (一百二十九)

  自与向扬、任剑清分道而行之后,文渊四处游探,欲寻紫缘、小慕容、华瑄
三人,可是京城内外固然遍寻不着,又不知该往何方。

  文渊心道:「有小茵照料,紫缘跟师妹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盼她们别遇到
皇陵派的高手。可该到哪里去找她们才好?」

  他心中挂念三女,既然无从找起,索性四下乱走,到得有城镇处,便留神找
人打听。一连问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渊也不沮丧,续往前行,又问了两
三人,依然全无消息。眼见天色渐渐昏暗,听得街边客店传出阵阵跑堂吆喝声,
心念一转:「紫缘不会武功,小茵和师妹定然不会让她露宿野外,她们倘若平安
无事,或许已找了客栈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着想着,一只脚已不自觉地踏入客栈门槛,一个店小二上来招呼他坐下。
文渊腹中也有些饿了,便自点了碗面,待那小二端上来时,问道:「小二哥,在
下向你打听几个人,今天店里,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齐来过?」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个儿咱店里客人不少,从早到晚,别说三个姑
娘,三十个姑娘也来过哪。」

  文渊道:「不是这么着,我是说一起来的。嗯嗯,这三个姑娘都很年轻,一
个穿紫衣,一个穿淡红,年纪最小的一个穿的是青色布衫。」他说了紫缘、小慕
容、华瑄所穿的服色,邻桌突然射来四道目光,却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神情诧
异,另一个脸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转,笑道:「好像是有的,不过没有穿红衣裳的,有两个穿绿
衣服的便是。公子爷,你没来由地打听人家闺女做什么?」

  文渊一听,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对旁桌两女的眼色也没怎么在意,拉住店
小二的手,叫道:「当真?她们……她们上哪儿去了?」

  店小二耸耸肩,道:「前一个时辰,早就走啦。」

  文渊追问:「往哪儿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衣了么?嗯,或许她
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装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这三个姑娘出了店门,我便见不着了,又怎么知道往哪里去
了?」他眼见文渊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爷,这三个姑娘是你什么
人?这等齐整标緻的人物,可当真罕见的很哪!」

  文渊微微一怔,心觉回答三个都是自己的伴侣,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心念一
转,便道:「是我家中的姊妹。」心想:「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紫缘、
小茵跟师妹这么亲,『一家之内,皆姊妹也』,似乎也还称得上顺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惊奇,朝文渊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爷相貌这等俊俏,有
这样美的姊妹,倒也相称……」话才说着,文渊邻桌的两个姑娘中,一个穿着黄
衣裳的倏然离座起身,指着文渊骂道:「你这淫贼,外表人模人样的,怎地说话
这等不要脸!」

  那姑娘一骂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转过头来观望。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蓝衫姑娘
急忙拉住那黄衣女子,低声道:「别惹事。」那黄衣姑娘一顿脚,怒道:「是谁
惹事?你听这……这人说的,这样不乾不净。」

  文渊甚感愕然,向那两女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言行
何处失当,尚祈指教。」

  那黄衣姑娘怒道:「好啊,你还会装蒜。你说我们的……」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蓝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说,自己对着文渊说道:
「阁下打听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

  文渊见这蓝衣女子言语虽较平和,神色却也颇有敌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但仍斯斯文文地作了个揖,道:「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
以急於寻她们回去。」

  那黄衣姑娘脾气甚是急躁,听文渊这么一说,突然冲上一步叫道:「姊姊,
你听他这样胡说!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训他不可。」语音甫落,那姑娘身形
错动,一晃之间便来到文渊面前,左掌护身,右手拇、食、中三指并起,疾点文
渊「肩贞穴」。

  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势更是美妙绝伦,文渊见她右手点来,左手暗
暗蓄势,知道对方暗伏后着,心道:「这位姑娘当真奇怪,没来由的,怎么说动
手便动手?」他不愿平白无故地伤人,见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不加理会,当
下左手一翻,衣袖抖处,已拂在那黄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

  那姑娘手腕一麻,招数再难寸进,吃惊之下左掌三指迅速并拢,旋即戳出,
便如鸟喙一啄,轻快巧妙,招数虽是一前一后,却是连环一气,的是高招。

  文渊左袖回而右拂,内力激发,袖风拂扫之下,立即消去了这一招的劲力,
五指一并,已隔着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脉门,微微一笑。黄衣姑娘脉门受制,全
身内力已提不上来,脸色登时大为苍白,惊声叫道:「你……你干什么?」

  文渊见她神情变的惊恐异常,还没明白过来,那蓝衣姑娘忽地纵身上前,喝
道:「放开她!」双手连戳连点,武功路数与那黄衣姑娘同出一辙,指上内力却
更为强劲。

  文渊见她本来尚称端静,此时表情却颇有惊急之意,出手所指,又全是人身
命门大穴,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两位姑娘何以一上来便是拼命招数?」此
时不及细想,右手微抬,运起「蝶梦游」法诀,五指犹如抚琴鼓瑟,轻弹轻挑,
柔劲所至,将蓝衣姑娘手上招式尽数卸去。

  蓝衣姑娘这几招实是竭尽权力的抢攻,居然被对方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破
解,登时面无血色,跃开几步,颤声道:「你……你……」

  文渊左手一松,放开了黄衣姑娘,身子飘然退开数尺,道:「两位姑娘,在
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致使两位如此气恼?『人患不知其过』,还请两位赐教,若
在下确然言行有失,自当向两位陪罪,否则「既知之不能改,是无勇也」。」

  黄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时纵回蓝衣姑娘身旁,脸上犹似惊魂未定,一咬牙,
低声道:「姊姊,这淫贼厉害,我把他缠住,你快去找掌门师姐来对付他。」

  蓝衣姑娘强定心神,答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对於文渊所
说,居然没怎么听在耳里。

  文渊听得莫名其妙,说道:「在下实无意与两位动手。两位若是要走,我又
岂敢阻拦?这事只怕是误会了。」

  黄衣姑娘怒道:「误会什么?你刚才说要带……那……那三位姑娘回家,那
不是居心险恶么?淫贼,我们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们云霄派在此,说
什么也不许你恣意逞凶!」

  文渊微微一怔,说道:「云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么门派?中原
武林,似乎没听说过这么个门派。」

  蓝衣姑娘脸色一变,拉着黄衣姑娘往店外冲出,道:「别多说了,快走!」
奔到门边,见文渊并不追来,心中惊疑不定,推着黄衣姑娘出门,眼见文渊仍无
动静,便一步一步、谨慎戒备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渊一走上前,便要拼命一般。

  文渊正自推敲她这几句话是什么涵义,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紫缘
她们在路上遇到了见色起意的恶徒,小茵跟师妹抵挡不住,遇到那『云霄派』的
门人相助,这才脱险。这两位姑娘,定是云霄派的人了,她们只道我也是意图不
轨,这才骂我是淫贼了。自蓝灵玉姑娘以来,倒是没其他人这样骂过我了。」

  想到这里,文渊顿有恍然大悟之感,跟着心中一喜,心道:「如此说来,这
两位姑娘定然也见过紫缘她们了,说不定也知道她们现在下落。」

  眼见两女便要离去,文渊当下疾赶上前拱手道:「两位姑娘,且请留步!」
那两个黄衣、蓝衣姑娘见他接近,立时双掌运劲,脸上满是戒惧之意,准备随时
拼命一击。文渊不愿再起争斗,只是微笑道:「这事情说也说不分明,总之在下
决无非分之想,不是两位所想的那样。不如请两位带在下去见那三位姑娘,由这
三位姑娘解释,那便清清楚楚了。」

  两个姑娘互相对望,心中犹豫不定,均想:「难道,他们当真认识?这可奇
了,我可从没听说过啊。他始终不露出狰狞面目,多半另有图谋。他要跟来,倒
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确非恶徒,自然最好,否则便可让掌门师姐出手制裁他,
加上同门数十人,难道他还能敌得过?」

  两女交换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蓝衣姑娘便道:「好,我们带你去见那三位
姑娘。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她们不认你,我们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们两人之
力,自然谈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云霄派数十人齐上,以多胜少之
局而言。

  文渊见两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就是这么着。」当下
掏出几块碎银,随手交给店小二,道:「这便走罢!」他悬念三女,此时既知行
踪,便是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

  两女更不打话,并肩奔出客店,朝镇外而去。文渊先前与两女交手,只觉她
们内力平平,此时见两女脚步轻快,犹如飞鸟掠地,毫无滞涩,轻功造诣之佳,
远胜过一般有此内力修为之人,不禁暗暗称奇:「这云霄派的轻功,当真是武林
一绝。」他提起真气,使开「御风行」身法,身如风岚吹送,看似徐缓,实则轻
捷,不即不离地跟在二女之后。

  两名姑娘见他轻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点地一般,心中不由得惊佩交加,心
想:「这人武功当真了得,以这份轻功来说只怕唯有前三位师姐才可比得上。」
对文渊的忌惮,却又更深一层。

  三人两前一后,过不多时,来到一处葱绿的山谷,两女加快步伐,闪入树林
之中,文渊飘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渊便见两棵柏树上分别坐着一个红衫女子,
见到文渊随着两女过来,脸上流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气来。

  到得林中深处,两女先后停步,蓝衣少女抬起头来,突然「多多加加」地轻
轻叫了几声,仿如鸟鸣。

  忽然间,林中到处传出鸟鸣,也有黄莺,也有云雀,各式各样,好听已极,
许多大小鸟儿随之飞入林中。仔细一看,有的确实是鸟,有许多却是年轻姑娘,
每一个都是身法敏捷,或立於树端高枝,或坐在树下草丛。文渊游目四望,至少
也有六七十个年轻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给。

  陡然间出现这么多女子围在四周,文渊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难道这云霄
派便如巾帼庄一样,全部都是姑娘家么?」

  那黄衣、蓝衣少女闪入人群中,带了三个身影出来。蓝衣少女道:「这位公
子,请你看看,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么?」

  文渊看了心中一惊,既觉错愕,复又失望。这三个姑娘一穿紫,二穿绿,便
如那店小二所说一般。那紫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在女子中算得稍显高挑,
一张瓜子脸极是纤秀,双瞳深邃如水,静若清潭,身上披着一件紫色斗篷,绮丽
之中,更带着三分神秘。

  另外两个姑娘看来都是十六七岁,相貌却是一模一样容颜俏丽,在那紫衣女
郎身边,身材显得十分娇小,一身翠绿衣衫,两人腰带上各系着一枚圆形玉珮,
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这三个姑娘如此美丽容貌,世上确是少有。可是她们却不是紫缘、小慕容、
华瑄中任何一人。

  文渊一时呆了,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这三个姑娘,至於紫缘她
们,可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了。想到这里,文渊不禁长声浩叹,失望之余,几乎
想大哭出来。

  他叹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皱眉,在那蓝衣姑娘耳边问了几句话,蓝衣姑娘
低声回答。紫衣女郎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隐隐存有气恼之意。穿黄、
蓝两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百三十)

  但见那紫衣女郎走上前来,来到文渊面前两丈多远,道:「你是什么人,胆
敢出言戏弄本派弟子?」

  文渊见那女郎脸色不善,自觉虽在嗟叹之余,也不该失了礼数,当下朝着诸
女团团一揖,道:「在下文渊,一介默默无名之辈,岂敢对各位姑娘不敬?这事
实在……唉,当真对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错了人。吕氏春秋有云:『得言不
可以不察』,又说『辞多类非而是,多类是而非,是非之经,不可不分』,青衣
红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语意,也不会闹这个笑话,如礼记曰:』差若
毫釐,谬以千里』。唉,说来说去,总是我的疏失,对两位姑娘得罪之处,尚祈
海涵,多多见谅。」

  他没能见到紫缘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丧,这几句话说得垂头丧
气,没精打采,除了那穿蓝衣、黄衣的两个女子,其他诸女又怎知那店小二同他
说了什么?这一番引经据典下来,语气又是感伤,又是抱歉,旁人大多听得莫名
其妙,不少年轻女子觉得好玩,更是纷纷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虽没听得十分明白,但见他神态诚恳,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纳闷:
「这人看来倒不像那群恶人的党羽,难道真是误会?」

  那两名面貌相同的绿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后,左边那少女忽然朝右轻声
道:「他后面说什么?『吕氏春秋有云』什么的,我听不懂啊。」

  右边的那少女抿嘴略加沉思,侧头低声回道:「那个『云』字呢,意思就是
『说』,他那句话嘛,就是有个叫吕氏春秋的人,说了下面那一串话。」

  左边那少女睁大了眼睛,低声道:「这个人姓吕么?可是他的名字怎么会是
四个字?那他的名岂不是有三个字?」

  右边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复姓吕氏双名春秋,那就顺理成章了,
就好像掌门师姐复姓呼延,要是她不取单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个字。」

  左边那少女道:「还是,很奇怪啊,我听过复姓呼延,可还没听过复姓吕氏
的,你说有谁姓这个复姓的啊?」

  右边那少女道:「有啊,这个叫吕氏春秋的人,就是复姓吕氏啰。」

  她们两人非但面貌相同,说话的语调声音也是全无二致,同样的清脆柔嫩,
这几句轻声对话,好似独个一人自问自答一般。文渊见她们神情一本正经,却说
得乱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说道:「两位姑娘,吕氏春秋不是人是一本书。」

  两名少女一齐回过头来,状甚疑惑,右边的少女说道:「当真?我只知道书
有书名,可不知道书还有姓的呢。」

  左边那少女道:「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喂,你这话可不是骗我们么?」两
女说着,都微微斜着头,两双骨溜溜的大眼睛凝望着文渊,姿势神貌一模一样,
便如一面镜子在中间照映出来。

  文渊强忍着笑,道:「书当然没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没有「吕氏」这个
复姓。」

  左边那少女道:「没有吕氏这个复姓?你又怎么知道了?」右边那少女道:
「世上这么多姓名,你总不可能全部听过。」

  紫衣女郎微微皱眉,说道:「涵碧、蕴青,别胡闹。」两名少女却似不闻,
左边那少女道:「我们两个都说有,你却说没有,有什么凭证?」右边那少女又
道:「要是没有凭证,那么你空口说白话,还是该有吕氏这个复姓了。」

  她们两人本来互相对答,这时转而与文渊说话,两人话声此起彼落,搭配得
丝丝入扣,跟一个人说话殊无分别,文渊惊奇之余,又感有趣,心想这么胡扯下
去没完没了,当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也许世间当真有吕氏此复姓,
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两位姑娘心思奇巧,发前人所未见,实乃难得,可谓举一隅
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叹不如。」

  两名绿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时微笑还礼,都道:「不敢,不敢!」脸上神情
天真雀跃,笑颜逐开,像是刚得了什么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

  文渊见这两个少女纯朴可爱不通世事,心中一动,想到了华瑄,暗想:「要
是师妹在此,她们三人年纪相若,定然谈得投机。师妹,你们可又在哪里?」

  只见,左边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边,轻声道:「秦师姐,我看这人不像坏
人,他也道歉过啦,我们别为难他了,好不好?」右边那少女也靠了过去,悄声
道:「是啊,秦师姐,你看他说话这么和气,轻功又好,人又这样英俊,定然不
会是坏人,依我看,还是大大的好人。」两名少女说完,仰头瞧着紫衣女郎,眼
中闪烁光采,一派等她出言应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声斥道:「别胡说八道。说话和气、轻功
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还得了?」

  她踏上一步,朝文渊微一拱手,道:「得罪,请教这位文公子师承何派?」
口气已缓和了许多。

  文渊道:「先师姓华,辞世已久,并无门派之称。方才听两位姑娘所言,姑
娘可是姓秦?」

  那紫衣女郎点点头,道:「我是云霄派西宗秦盼影。这两位师妹姓柳,在这
儿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

  文渊道:「幸会,幸会。」心里寻思:「云霄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这
么多女弟子齐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恶人对头周旋一番。带
你来此的两位师妹想是过於敏感,误认你是与他们一夥的,言语之中或有失敬,
小女子代她们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

  文渊急忙还礼,道:「秦姑娘言重了,在下寻人心切,致有此疏失,两位姑
娘实无罪过。」

  秦盼影见他态度恭谨不似作伪,不觉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倒有点呆气。
看他这样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夥人。」当下道:「既是一场误会,公
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说些什么好让文渊离去,化解了这场误解,忽听一声长
唳横空而过,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势。林间众女脸色顿时一变,本来有许
多坐在树上、站在石上的姑娘,这时纷纷跳下地来站好,脸色大为肃穆。秦盼影
也停了话头,回身对着林间深处。

  忽见一片金光自林中飞扬而出,璀璨夺目,光芒所聚之状,犹如飞鸟,金光
笼罩之下,彷彿一只金色凤凰临空而降,云霄派众女子自秦盼影以下,个个都望
向那金光所至。文渊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闭之下,隐约见到其中是个人影,身
形苗条纤细,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动:「瞧这声势,这位多半是她们口
中的掌门师姐了?」

  那金光飞掠而至,奇快难言,才刚来到,但见金光一卷,一瞬间已然停下,
立在秦盼影身前。众女齐道:「师姐!」

  但见那团金光中之人确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来岁,脸庞晶莹雪白,双唇一
点朱红,容姿极是美艳,只是神色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犯。她身
披金色斗篷,灿烂异常,双手叉在胸前,两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各自戴着一圈
黄金镯子,金光闪闪。

  这美艳女郎如一阵风般掠进林子,虽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后微微飘扬,
尚未落下,诸女环绕拱卫,真如凤凰展翅,百鸟觐见,威仪难以名状。唯有秦盼
影立在她身旁,受风所拂,发丝随一身紫衫轻轻飘动,另有一番美丽姿态,有若
一只紫彩鸾鸟,迎风轻舞,两女互相辉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渊一瞥,侧头说道:「秦师妹,你是要放过了这个人
么?」

  秦盼影一怔,道:「这本是一场误会,文公子并非那群贼人的同夥啊。」

  金衣女郎,道:「你怎么知道?世上人心叵侧,若要作戏,自会作得似模似
样。」说着斜睨文渊,唇边微动,似乎要哼了一声出来。

  文渊本来问心无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可是呼延
姑娘?」

  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样?」

  那两个姓柳的绿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我
们云霄派有些什么人。你刚刚听我们说话,才知道掌门师姐复姓呼延,可是她的
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着上前,微笑道:「我们姊妹的名字,你都听到
了,可你也弄不清谁是谁罢?」

  文渊见这两名少女活泼可爱,言语机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两位姑
娘长得一模一样,我可真认不出来。」

  一名绿衣少女跳将过来,笑道:「反正你不认识我们云霄派的人,我给你引
见一下。」

  另一少女跟着过来,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认识我们,当然就先引见我们自
己,世上可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帮自己引见不认识的人的道理,是不是啊?」她
这几句话像绕口令一般,却又口齿清晰,许多年少姑娘又纷纷抿嘴微笑。

  文渊道:「嗯,听秦姑娘所言,两位的芳名是涵碧、蕴青罢?」

  那少女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过谁是涵碧,谁是蕴青,你知道么?
要不猜上一猜?」

  文渊眼光一扫,见那金衣女郎脸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尴尬,心想:「跟
这两位小姑娘如此说笑,毕竟不妥。」当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两位但
请直言。」

  另一个绿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你说罢。我的名字是
涵碧,」举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当然就是蕴青了,我们是孪生姊妹。不
过妈妈说我们同时出生,所以不分大小。」

  文渊微笑道:「原来如此。」

  他略一低头,见两女腰间玉珮的形状大小全然相仿,同样翠绿欲滴,只是柳
涵碧的玉珮系在腰带左侧,柳蕴青的玉珮则系在腰带右边,除此之外,两女形貌
服饰全无不同。

  柳蕴青嘻嘻一笑,微微转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们的名字你知道啦,
现下我给你引见我们掌门师姐。她的名字叫呼延凤,外号叫『金翼凤凰』,在云
霄派西宗里,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门师姐的武功你还没看到,不过
人是真的最美,你说是不是?」

  忽见呼延凤双眉一扬,怒道:「蕴青,别胡闹了,你跟涵碧成天这样调皮,
像什么话?再不给我安静下来,明天你们都回比翼宫去,别跟大家走了。」她疾
言厉色地怒骂出来,柳氏姊妹同时避过头去,伸伸舌头。

  柳涵碧悄声道:「掌门师姐脾气很大,你说话可要小心啦。秦师姐也有个外
号,叫『天宫紫鸾』。」

  文渊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这外号,自是从这紫色衣裳来的了。」说
道:「两位姑娘也有外号么?」

  柳蕴青笑道:「我们的外号是两人一起,合称叫做『镜里翡翠』。文公子,
你的外号是什么?」

  文渊笑道:「在下名不见经传,武林上没我的外号。」向柳涵碧、柳蕴青望
了一望,心道:「镜里翡翠?嗯,是了,这两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镜里镜
外的一对小翡翠鸟儿?这称号可有趣得很。」

  呼延凤缓步上前,沉声道:「涵碧,蕴青,你们退开!」双手分扬,两股劲
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蕴青顿时脚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两旁连退数步。

  文渊见她神情严肃,微微一怔,道:「呼延姑娘,有何见教?」

  呼延凤一双美目满含敌意,道:「既然来到这儿,又何必急着走?你是不是
寇非天的手下?」

  文渊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谁?在下从没听闻过。」

  呼延凤面露冷笑,道:「是么?」忽然金光闪动,文渊眼前一亮心下陡惊,
疾退一步,「嗤」地一响,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大片鲜血如
泉涌出。文渊没想到对方骤然动手,这一下全没防备,出其不意,呼延凤出手又
是快得匪夷所思,连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也没瞧见,但见她右臂挥动,带起斗
篷,金光披过,自己虽已闪避,仍然受伤。

  他暗暗骇异,心道:「就是黄仲鬼、龙驭清,也没能一招间就将我击伤,虽
说她攻我不备,可这招数当真厉害!」

  秦盼影惊叫道:「师姐,怎么……怎么突然动手?」

  呼延凤凝视文渊,道:「这人是善是恶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对方派来试探的
眼线,你们居然就这样放过他?寇非天、云非常这些恶贼随时可能来到,加上东
宗那群叛徒,大敌当前,你们还不警觉?先擒下这姓文的,以防万一。」

  她话一说完,右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转,斗篷下金光闪动,一闪之际,
文渊已见到数面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飞鸟羽翼,心中登时雪亮:「原来她的
武器,便是这件金色斗篷!」

  他无意无故争斗,眼见金光二次划至,真气一提,轻如云雾般飘然跃升,上
了身后柏树树梢。呼延凤「金翅刀」右翼扫了个空,金芒闪过之际,柏树树干上
同时划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来,中间飞出了五块圆木块。文渊足下一
点,跃离倒下的树头,呼延凤微一抬头,对着文渊所在,左翼一挥,身子凌空一
纵,空中陡然金刃飞窜,两翼金翅刀无数刀刃闪出,错综复杂地劈向身在半空的
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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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31-135

              (一百三十一)

  文渊见呼延凤招数凌厉,追击迅猛,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当下再提内息,
趁着先前一纵余势未尽,转而使出「鹤舞洞天」身法,如白鹤乘风而起,衣袖拂
处,身形又行飘昇数尺,避开金翅刀锋芒。他顺势向后一翻,轻轻落在另一株大
树枝头,说道:「呼延姑娘,请先停手,容在下分说几句。」

  呼延凤刀招落空,脸色微变,双手一展斗篷一抖一振,一股劲风向下激去,
竟将她本该落下的身体托高数尺,轻功之奇,直如飞鸟翱翔,巧妙绝伦。她斗篷
跟着一挥,卷住了文渊所立树顶的一些枝叶,借力一拉,再升数尺,又已来到文
渊面前,紧跟着身子一个回旋,金光绽放,金翅刀左翼倏然斜斩文渊腰际,竟不
回答文渊,下手紧凑无匹。

  但听「铿」地一声,金翅刀已砍在文渊腰际,文渊翻落下树。树下群女纷纷
惊呼,却见文渊身子微转,脚一着地,便向一旁滑开尺许,另一脚跟着站定,稳
稳当当地站在树下。却原来他看准呼延凤这一刀来路,侧转身子,以腰间剑鞘迎
住金翅刀,自己分毫不损,更顺势下了树来。

  呼延凤立在树顶横枝,俯望文渊,心中暗暗惊异,心想:「这文渊的武功当
真古怪,如此轻功,几乎不输我云霄派所传,到底是何家何派?中原西域,难道
还有哪一派的轻功能跟本派一较长短?」

  她先前一招突袭,本拟将文渊砍得重伤受擒,岂料只伤了他一只手臂,心中
已自警觉,接下来连攻三招,两人攻守之际越打越高,正是金翅刀中一式厉害招
数「凤止高梧」,却被文渊轻描淡写地闪了开去,最后一下以剑鞘承受金翅刀劈
砍,更显出他眼光奇准。

  她低头望着文渊,心里已经不敢大意,收起高傲之意,脸上神情变得十分严
肃,脚下轻纵,直直地落下树来,斗篷撑风鼓起,刀锋犹如片片金色羽毛,华丽
非凡。

  秦盼影赶上前去,道:「师姐……」

  呼延凤一挥手,示意她别作声,眼望文渊,道:「你的这轻功,叫做什么名
目?」

  文渊微笑道:「呼延姑娘肯听我解释了么?」

  呼延凤哼了一声,状甚恼怒,道:「你想卖弄嘴上功夫瞒骗我们,我难道会
上你的当?秦师妹,你也出手。」

  秦盼影一望文渊,脸上颇有歉然之意,道:「文公子,师姐有令,我必须遵
从。云霄派决不滥伤无辜,我们只是先留下公子,只要察明公子确然不是我们的
对头,决不伤你性命。」

  文渊听她说得虽然客气,总是也要动手相攻,心道:「无缘无故,何必跟她
们交手?眼下还是快找紫缘她们要紧。」当下道:「呼延姑娘,在下对各位绝无
歹意,云霄派之名,在下也是今日方知,岂会有所图谋?在下不敢和姑娘动手,
也和各位道过歉了,盼请姑娘释怀。」

  他话才说完,突然想到:「啊呀,糟糕,这话说得不好,可要得罪人了。」

  果见呼延凤脸色一变,柳眉倒竖,喝道:「你没听过云霄派的名头,今日便
让你见识见识!」步法错动,欺上前来,金翅刀左翼横挥过来,右翼刀刃一一舒
展,霎时间光芒万丈。这招「凤鸣朝阳」大开大阖,刀光道道展现,非只声势惊
人,内里亦藏连环后着,确是高招。

  文渊看出此招精妙,心想自己并无打斗之意,何必硬拼?既然说不分明,不
若一走了之,当下微一低头,竟不看刀芒来势,步伐趋退不定,虚幻无从捉摸,
栩栩然有如蝴蝶盘旋,灵动蹁跹,正是「庄周梦蝶」之精要。这若虚若实的身法
一使出来,呼延凤这招「凤鸣朝阳」的刀路全数落到了空处,文渊身周的小树花
草,尽为斗篷劲风、金翅刀锋所波及,或折断或拔地,伴着大片砂尘漫天飞舞。

  避开了金翅刀正面出击,文渊正欲乘隙退开,施展御风行就此远离,不料才
飘出刀网,眼前忽见紫影一晃,秦盼影已抢先来到他身后,与呼延凤成前后夹击
之势,低声道:「得罪了!」双袖一拂两道紫光分从两袖窜出,乃是两柄软剑,
剑刃均作淡紫色泽,先端却非尖锋,而是圆形。但见这两柄软剑极薄极轻,犹似
纸张,虽无剑尖,但边缘之锐利,犹胜寻常刀剑。这两道紫光颤动不绝,绚丽奇
幻,忽尔向前递出,双剑左右交错,弯成两道紫弧刺向文渊。

  这一招「孤鸾独舞」走的是阴柔路子,跟呼延凤凌厉无端的金翅刀正是两个
极端,内劲虽不如呼延凤强劲,招数却同样奥妙。文渊待要避开,呼延凤已趁秦
盼影一阻之机再次攻到,金芒闪处招数大显华贵之气,乃是一招「凤凰来仪」,
跟秦盼影的「孤鸾独舞」搭配呼应,陡然间天衣无缝组成了一招「鸾翔凤集」,
金光紫光交织成重重屏障,将文渊困於其中。

  文渊见两女联手威力陡增,别说脱身,便要抵挡也非易事,当下先图自保,
手腕一振,长剑在手,「潇湘水云」剑势连绵,如云雾卷动,护尽周身,但听铛
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秦盼影软剑招数接了过去。

  待要格挡金翅刀,文渊突然一惊:「不成,呼延姑娘这兵器相当厉害,能把
树干轻易断成数截,定是锋锐无匹,硬碰不得!」要知金翅刀重重叠叠,这许多
刀刃先后连环砍至,固然防不胜防,即使挡了下来,寻常刀剑又如何禁得起一次
又一次的劈砍?只怕一招间便要断折。

  既然势不可挡,文渊易守为攻,化解秦盼影剑招的同时,陡然反身出剑,中
宫直进,直刺呼延凤胸膛,要逼得她先行自救,撤开金翅刀招数。

  果见金光一闪,金翅刀左翼一敛,挡住了文渊剑刃,右翼却依然掠向文渊。
文渊侧身让过,忽觉左肩后一痛,顾此失彼,已被秦盼影左手软剑削中,虽只皮
肉之伤,鲜血却已在衣衫上渐渐染开。

  云霄派两大高手连袂出阵,实是非同小可,文渊只因初时无心动武,立时失
了先机,落於下风。但见呼延凤、秦盼影两人刀剑纷呈,灿烂华丽,招数身法,
俱是快得难以想像,文渊以一敌二,连变数种从「文武七絃琴」中悟出的妙招,
居然缚手缚脚,接应不暇,心中暗惊:「这两位姑娘的武功,并非比龙驭清、黄
仲鬼为高,何以一加联手,我便施展不开身手?」

  柳氏姊妹看见文渊越打越是处境惟艰,两颗心跳得也越来越厉害,柳蕴青叫
道:「师姐,你们别打啦!要是不小心失手害死了文公子,那可怎生是好?」

  柳涵碧也叫了起来:「文公子,你快想办法逃啊,啊呀!秦师姐,你……你
又伤到文公子了,别那么认真啊!」

  柳蕴青道:「没有,没有!文公子没再给秦师姐伤着了,肩上那伤是先前就
受了的……啊,糟糕!文公子,小心背后!你……你没事么?」

  柳涵碧道:「啊唷,好险,没有砍到。掌门师姐,你出手太狠了啦!你这样
出手,万一真砍着了,谁也活不了啊!」

  两女在一旁不停惊呼急叫,搓手顿足,神情之急切,倒似比缠斗之中的三人
更加紧张万分,言语之中,却是偏向文渊。呼延凤挥出右翼,着着进逼,一边骂
道:「你们安静点,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柳涵碧道:「掌门师姐,他又不是坏人,你下手别这么厉害啊。」

  柳蕴青也道:「是啊是啊,秦师姐,你不也觉得文公子挺好的吗?」

  柳涵碧道:「就是说啊!」

  柳蕴青道:「那还有什么好打的赶快停手,大家成了好朋友,岂不是好?」

  柳涵碧道:「好是好啊,可是在打架的又不是我们两个,我们又没动手,自
然也不能停手,要停手,得让掌门师姐、秦师姐、文公子停手才成。」

  柳蕴青道:「这个就为难了,有什么办法?」

  柳涵碧一歪头,想了一想,道:「我们去帮文公子,他打赢了,大家就不必
打啦。」

  柳蕴青道:「那我们不是也要出手了么?这不是越打人越多了?我们打得过
师姐么?」

  柳涵碧又想了一想,忽然面露喜色,道:「有啦,有啦!」低声在柳蕴青耳
边说了些话。

  柳蕴青听了,喜道:「妙计,好办法,了不起!你说这法子成么?」她连续
三个词语大大赞成,最后一句话却又大大存疑。

  柳涵碧道:「当然成了,来罢!」两女一齐纵身而出抢入战圈,身法奇巧,
犹如两只小小鸟儿,虽不及呼延凤、秦盼影姿态曼妙,却也敏捷机伶,穿插於三
人之间,四手各成三指相聚之状,出手密如雨点,招招点向文渊穴道。

  文渊应付呼延凤、秦盼影,已大感吃不消,眼见这对镜里翡翠也来插手,招
数亦自精妙,顿时吃了一惊,叫道:「云霄派当真不讲道理么?」

  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别急,我们是来帮你的啊。」说话之时,指掌并
出,柳蕴青的招数也是一模一样,掌若羽拂,指如喙点,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劲力比秦盼影弱得多,却十分刁钻奇异,当真防不胜防。

  四女分成两对,招数相辅相成,攻守均是严密无比,文渊竭尽全力拆解对方
招数,几无反击余地。他以一敌四实在太过不利,方始格开秦盼影软剑,又需避
让金翅刀,忽觉背心一麻,已被柳涵碧、柳蕴青打中背后大穴,跟着颈后一震,
亦已中招,登时头晕目眩,脚下一跌,几欲昏去。

  他忽然怒从心起,心道:「你们云霄派未免欺人太甚!我不愿多做争斗,你
们却来强逼,这是什么道理?」他怒气填赝之下,一剑刺出,竟是全力施为,剑
刃上真力充盈,剑风破空,飒飒而鸣。

  这一击「指南剑」威力极强,直指呼延凤,呼延凤斗篷急收,挥挡身前,两
相交击,剑刃深陷斗篷,其势不衰,正中呼延凤小腹。

  文渊一剑刺出,陡然大惊:「不好!这一剑岂不刺死了她?」想要收剑,已
然不及,「噹」地一响,却未刺入呼延凤体内。文渊一怔,登时了然,是被斗篷
中的金翅刀挡下了剑尖。

  他这一剑使足了全力,背门破绽大露,又中了不知是秦盼影还是柳氏姊妹的
一指,再也立足不定,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之际,只听身旁惊呼怒喝之声响起,
又是几声兵刃交击之声,跟着内息一乱,什么也听不见了。

  昏迷之中,文渊彷彿腾云驾雾,身子轻若无物,不知飘往何方。过了良久,
似乎停了下来,身体却仍毫无感觉。

  晕去许久,文渊忽觉肩上、背上、胸前传来阵阵柔嫩的触感,极是舒服,真
气一点一滴送了过来,穴道一一解开,神智逐渐清醒。一睁开眼睛,眼前枝繁叶
茂都是树木,几只手正在他胸前「神封」、「步郎」,胸腹之间「石关」、「商
曲」诸穴之上推宫过血。一看之下,身旁左右却是柳涵碧、柳蕴青姊妹两人,见
他醒来,同时面露喜色,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醒啦!」柳蕴青道:「文公
子,觉得怎么样?伤口会痛么?」

  文渊呆了一呆,道:「我没事。」想要坐起身来,却觉全身酸软难以移动,
只能勉强稍稍转动脖子,却见,四周都是柴枝花草所围成,架在一株大树枝枒之
间,便似鸟儿所筑之巢。四下林深树密,仍是一座林子之中。他上身衣衫已经被
脱去,铺在自己身下,上身几处伤口都已包紮得十分妥善,微有清凉之意,想是
已敷了伤药。柳氏姊妹分坐自己左右,两双小手在他身上推拿,正试着给他解开
穴道。

  柳氏姊妹见他脸上有茫然之色,互相眨了眨眼,柳蕴青朝他,笑道:「文公
子,你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了么?」

  文渊道:「你们带了我出来?」

  柳涵碧笑道:「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柳蕴青笑道:「你这么会猜,先前干嘛不猜猜我们的名字?」

  文渊心下疑惑,道:「你们带我来此,是何打算?」

  柳涵碧一噘小嘴,道:「我们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也不谢谢人家,脸色这
么难看。」

  柳蕴青道:「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打昏,又好不容易,抢先把你捉了起
来,又好不容易才从掌门师姐手下跑得开,才好不容易的把你救到这里,你这才
好不容易地安然无事,真是好不容易,你多多少少也该谢我们一下吧?」

  文渊此时气力不继,一番话听得晕头转向,但也大致想了个明白,道:「我
一昏倒,你们就带我离开了?」

  柳涵碧道:「是啊,我们想呢,要比掌门师姐离你更近,才能抢先把你捉起
来。把你捉起来了,才能带你走啊。掌门师姐很生气要打我们,还好秦师姐帮我
们挡了一下,说:『师姐,别太冲动,柳师妹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别让人说我们
云霄派不分是非。』我们趁掌门师姐跟秦师姐僵着,赶快抬着你跑到了这里。」

  她刻意模仿秦盼影说了句话,语音却是不像颇为滑稽,文渊不禁一笑,道:
「原来如此,可……可要多谢你们了。」心中却依然存疑,问道:「可是你们为
什么要救我?你们不也是云霄派的么?呼延姑娘难道不会处罚你们?」

  柳氏姊妹睁大了眼睛,似乎十分惊讶。柳涵碧道:「怎么能不救你?你又没
做错什么,掌门师姐本来就不该打你。」

  柳蕴青道:「若是不把你救出来,难道看着你被掌门师姐杀掉么?」

  柳涵碧道:「你只是来找个人罢了,就这样死掉,未免太冤枉了。」

  柳蕴青道:「如果没救你出来,掌门师姐一定杀了你,你还能在这儿跟我们
说话么?」

  柳涵碧道:「那当然不能啦。」

  柳蕴青道:「所以,我们当然救你,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该救你
么?」文渊听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一奇,道:「你们说呼延姑娘要杀
我?」


              (一百三十二)

  柳氏姊妹听他此话,脸上又现出十分奇异的神情。柳涵碧道:「那还用说,
当然是掌门师姐要杀你啦。」

  柳蕴青道:「不是掌门师姐要杀你,难不成你觉得是我们要杀你不成?」

  柳涵碧道:「假如我们想杀你,那也不会救了你出来,还给你敷药、包扎、
疗伤、运气了。」

  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我们这样帮你,你还这样怀疑人家,那……那不是
太过分了么?」两人越说越是可怜,小嘴微噘,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哭了
出来。

  文渊不觉啼笑皆非,道:「两位姑娘,我不是这意思,我那句话是在问:为
什么呼延姑娘想杀我?」

  姊妹两人同时怔了一怔,向他不住眨眼,好像在审视什么奇特的物事。柳涵
碧手指在他胸口一点,道:「你不知道,掌门师姐很不喜欢男人的。」

  柳蕴青道:「一般的男人就算了,像你这样武功厉害、长得又好看的,掌门
师姐可更加讨厌了。」

  柳涵碧道:「只是武功厉害、长得好看,那也还好,可是偏偏你又跟我们说
了一大堆话,跟秦师姐也说了不少话,跟林师姐、周师姐又说了几句话,那就不
得了了。」

  柳蕴青道:「跟我们还有秦师姐、林师姐、周师姐说了话,其实也还算好,
可是你来的时机实在太糟糕了,作乱的东宗的男弟子正在跟我们捉迷藏,这些天
来打得不可开交,你选在这时候来碰上我们,那是大大的不得了了。」

  柳涵碧道:「来的时机不对,勉强也还算好,但是你又跟掌门师姐见了面,
又不赶快溜之大吉,那真的无可奈何了。」

  她两人一边继续替文渊解穴,一边轮流述说着,有如单独一人一口气说将出
来,文渊听得虽不甚了然,但是精神不佳无力多问,只是心里暗想:「林师姐、
周师姐又是谁了?嗯,大概就是客店中那两位姑娘了。记得呼延姑娘说了『东宗
叛徒』,这么看来,云霄派中八成出了什么乱事。不过呼延姑娘一口咬定我不怀
好意,未免有欠思虑了。那东宗的叛徒,定然也是极其厉害,呼延姑娘才会这样
谨慎防范。」

  他略一提气,只觉胸腹之间内息不畅,穴道内气血郁结,当下默运玄功,佐
以「沧海龙吟」的法门运使,丹田中一股真气沛然不止,自「商曲穴」上通「石
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
诸穴,经脉之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酸麻之感随之消失,缓缓坐了起来,微
笑道:「多谢两位姑娘,我没事了。」

  柳涵碧、柳蕴青正运劲於指,尝试给他解开穴道,忽觉,他肌肤之下内气震
荡,身子微微一热,疑惑之间,却见文渊已自行坐起身来,不禁吓了一跳,同时
叫道:「哎呀!」

  文渊道:「怎么了?」

  柳蕴青睁大了眼,道:「你……你怎么能动了?」

  文渊道:「我自己运气冲穴,也就能动了。」

  柳涵碧面有惊色,道:「掌门师姐的点穴手法,就是秦师姐也要花上一刻钟
才解它得开,你……你……」两姊妹神情惊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文渊再一提气,内力运转无碍,穴道的确已解,心道:「呼延姑娘这点穴劲
力,可没什么出奇之处哪。」但是当着两姊妹的面也不好这么说,当下微笑道:
「或许呼延姑娘手下留情,没下重手。」

  此言一出,柳氏姊妹一齐大摇其头。柳涵碧道:「哪里有手下留情?我们刚
刚帮你解穴,掌门师姐这次下手比以前只重不轻,根本一点儿也解不开。」柳蕴
青道:「是啊是啊,我们累得满头大汗,你却这么轻轻松松的自己冲开了穴,这
个……可不是很奇怪么?」姊妹两人朝着文渊看了又看,甚是惊奇。

  文渊上半身没穿衣服,被两个妙龄少女这样打量,不免不甚自在,当下取了
垫在木柴上的衣物便要穿上。柳涵碧一怔,忽然伸手抢过衣服,道:「等一下,
让我们看一下嘛。」

  文渊闻言愕然,道:「看什么?」

  柳蕴青道:「我们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不能让我们看久一点吗?」

  这话令文渊一阵困窘,心道:「这算什么道理?」手一伸,便即拿回衣服,
道:「不可不可,这不妥当。」

  柳蕴青道:「为什么?」

  文渊道:「男女有别,随意赤身露体,自然不妥。」

  柳涵碧秀眉微蹙,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脸颊,似乎十分疑惑,沉默一阵,道:
「我就是不懂,掌门师姐说不可以给男人看自己的身体,你也这样说。」

  柳蕴青道:「我们也看过掌门师姐的裸体啊。给男人看到身体,到底会怎么
样?你给我们看了身体,又会怎么样?」

  文渊一时难以回答,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也不是会怎么样,只是……
只是……」要解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本来就十分为难,要跟这样两个天真少女
谈起男女之事,更是难以启齿。

  正当此时,忽见一个紫影飘上树来,道:「涵碧、蕴青,你们又胡闹了?」
来人身法轻盈,人美如玉,正是「天宫紫鸾」秦盼影到了。

  柳蕴青道:「我们哪有胡闹?」

  柳涵碧道:「我们只是在问文公子,为什么男人不能看女人的身体,女人也
不能看男人的身体罢了。」

  秦盼影脸颊微红,双手在姊妹两人头上拍了一下,低声道:「够了,别给人
看笑话。」一见文渊上身裸露,脸上又是一红,轻轻别过头去。文渊耳后一热,
匆匆穿上衣服。

  秦盼影见他穿戴妥当,微一躬身,道:「文公子,这两位柳师妹不谙世事,
若有得罪,请多包涵。」

  文渊还礼道:「好说。」

  秦盼影道:「敝派适逢大敌,掌门师姐因而对文公子有所误会,小女子至感
抱歉,必会尽力向师姐解释。日后若再相见,也免去一番纷争。」

  文渊微笑道:「多谢姑娘。」

  秦盼影微微一笑,道:「掌门师姐此时正在到处追查公子下落,只怕转眼便
至。柳师妹,我们先回去绊住师姐。」

  柳蕴青噘着嘴道:「秦师姐,我们都还没跟他说几句话呢,你就要我们回去
了?」

  柳涵碧也道:「掌门师姐有你劝着就够了嘛,人家还想留着呢。」

  秦盼影皱眉道:「不要使小性子了,要是再给掌门师姐找来这里,可逃不了
第二次了。」朝文渊一拱手,道:「文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
期。」拉着柳氏姊妹,直跃下树,紫影飘荡,牵着两姊妹掠地而去。

  三女匆匆而去,树上木巢中便剩下文渊一人。文渊心道:「今天这番遭遇,
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也长了见识。巾帼庄石庄主已是女流中的高手,这位呼延
姑娘的武艺却更加狠辣几分。当日我跟小茵过招,也只不过伤了手腕,呼延姑娘
下手之重,可也不比小茵差了。虽说最后是四人攻我一人,毕竟也是了不起的武
功,武林之中,确是奇人辈出。」转念一想:「不止呼延姑娘,那两位柳姑娘也
是大大的奇人,只不过奇处不在武功罢了。」

  他稍加伸展肢体,料想外伤不重,便拿了摆在一旁的长剑纵身下树,心想:
「方才秦姑娘言道,呼延姑娘正在四下搜查,那么我也该离这儿远些才是,免得
横生枝节,又要大斗一场。」当下,朝着秦盼影等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心中所
想,又已回到寻找紫缘等人的心思。

  此后一连数日,文渊仍是到处打听,希望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三女都是容
貌超群,若有人见过了,决计没有全无印象之理,可是偏偏探不到丝毫线索。他
空自思念,也是无计可施。

  这天黄昏时分,文渊来到一处市集,见天色已暗,便寻了客栈投宿,向店伴
索房时,顺便又向掌柜探问了三女下落。那掌柜摇头道:「没见过的,要是真有
三个美貌姑娘一起光临小店,我虽然老眼昏花,也不至於漏了过去。」文渊好生
失望,深深叹了口气,只觉无精打采,正要随店伴到房间去,忽听店中一桌客人
传出轻声冷笑。

  文渊略一凝神,听得那桌有人低声说话,道:「这穷酸秀才得失心疯了,居
然在这儿打听美貌姑娘。方圆百里之内的美人儿,还有哪个没在咱们主子的礼单
上?」

  这句话声音极轻,若非文渊内功造诣不凡,那是一个字也听不到的。文渊心
下一凛,心道:「那是什么意思?」转头一望,见那桌共有四人,都是三四十岁
的男子,说话的是一个秃头瘦子,眼神中显得甚是狡猾。旁边一人见文渊瞧向这
里,伸肘轻轻一撞那瘦子,双目一瞪,骂道:「他妈的臭小子,看什么?」

  文渊转过头去,假作惊惶,便随店伴上楼看房。到了房中,文渊问道:「楼
下那四位客人,也投宿贵店么?」

  那店伴道:「是啊。这几人强凶霸道,小相公,你可别惹他们得好。」

  文渊微微一笑,心中盘算:「那人说的『礼单』是怎么回事?以人为礼?这
事可透着点邪门,该探上一探。」随口问了四人房间所在,便打发店伴出去。

  当夜,文渊并不入眠,只是坐着运气吐纳。待得时近子夜,文渊悄悄步出房
去,到了那四人房前,手按门板,暗吐柔劲,将木闩轻轻震断,推门入房。那四
人中已有三人熟睡,一人却正在房里徘徊踱步,便是秃头瘦子,忽见文渊闯入,
吃了一惊,叫道:「你……」

  但听「呼」地一声,文渊抢上前去衣袖拂出,甩在那瘦子面门,柔力所至,
将他打得一阵晕眩,一个「你」字语音像烟火般散开,便没了声息,软软瘫倒在
地,虽未受伤,一时却不得醒。文渊身形游走,将睡梦中的三人一一点了穴道,
防他们醒来突袭,接着点明烛火,火光一照,便见桌上放着一叠纸笺。

  文渊拿起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金字「夺香宴礼单」,下面又有一行较小的
金字,写着「罪恶渊薮四非人」。文渊疑惑更甚,将纸笺一张张翻开来看,但见
第一张上写着「余姚贺家么女贺如兰」几个红字,第二张写着「括苍派掌门夫人
燕翠」,第三张写的是「淮河帮苏萍」,一张张都是女子名字,有些在字首点了
个红色小点,或是在字旁注有「上品」、「完璧」等小字。

  文渊惊疑不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心想:「这是什么礼单?为什么写的都
是女子的名字?『夺香宴』?」再往下翻,写的赫然是「云霄派西宗百灵鸟白月
翎」。文渊心道:「云霄派西宗,那是呼延姑娘她们的同门了。」

  心中疑惑更甚,一张张翻下去,到了最后一张,文渊一看之下,身子猛然一
震,如有一个大铁鎚重重击在胸口,忽感说不出的害怕。

  这最后一张纸笺上只写了两个字,却比前面十余张还要令他震惊万倍,乃是
殷红如血的两个字「紫缘」。


              (一百三十三)

  乍见紫缘的名字书写在这诡异的礼单上,文渊心头惊诧之余,不由自主升起
了一股说不出的害怕,心里只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紫缘……为什么会有紫
缘的名字?」

  他呆呆地站在当地,突然「啪」地一声,把礼单拍在桌上,手一伸,抓住倒
在地上那秃子,用力一摇,内力震去,叫道:「起来,起来!」其实他不必大声
呼喝,那秃子也已被他震醒。

  文渊拔剑出鞘,「刷」地一回,剑锋架在那秃子脖子上,大声叫道:「这夺
香宴是什么东西?这份礼单,是什么意思?你从实说来,我不害你性命。」那秃
子武功远不及文渊,虽然醒来,却是浑身乏力,毫无反抗之力。

  但他性子甚是悍恶,虽然命悬人手,竟不惧怕,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
敢杀我么?老子就是『罪恶渊薮』的人!你惹得起寇大爷、云二爷、莫四爷么?
你……」

  文渊不待他啰唆,抓住他肩头的左手用力一震,那秃子登觉骨骼爆响,疼痛
难当,只怕一副骨头便要散了架,登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文渊喝道:「你说不说?」

  那秃子实在痛得受不了,连声叫道:「说,说!」文渊便即收了内力,左手
却仍抓在他肩膀上,叫道:「那就快说!」

  那秃子狠狠瞪了文渊一眼,道:「这夺香宴,是咱们寇大爷跟另外两个大高
手办起来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份礼单,就是咱们要在宴上用来玩的娘儿们。嘿
嘿,你这小子气成这样,是不是看到你相好的被记在这上面了?」

  这几字如轰轰雷响,文渊顿时呆住了竟然全无反应。那秃子见他神情错愕,
并无凶狠之色,胆子登时大了,更加说得口沫横飞:「这些娘儿个个都是上等货
色,云二爷早就忍不住,这几天一口气就干了六七个,有几个『完璧』都得划掉
了。他妈的,你这小子最好趁早放了老子,否则云二爷等会儿回来,瞧他老人家
不要了你的狗命……」

  忽地文渊左手一甩,那秃子一个身躯直飞出去,「砰」地撞在墙上,又已晕
去。文渊静静地拿起礼单,收入怀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深深呼吸几下,
喃喃地道:「是么?」右手长剑回鞘,衣袖一振,转身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
「紫缘,我说要保护你,就一定要做到。」

  他听闻紫缘落在这样一群人手中,心中愤怒惊恐达於极点,反而完全冷静了
下来,不如初时那样气急败坏。文渊坐在一张椅上,静静等待那云二爷回来,心
想:「『罪恶渊薮』?既然你们摆明了说是罪人恶人,我也不必客气。要是你们
动了紫缘,我把你们诛灭殆尽。」但是倘若紫缘当真受了汙辱,即使杀尽凶徒,
又能如何?想到这里,文渊只觉心中一片寒意,不敢再想,用力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了细微的女子悲鸣声,伴随着沙沙之声,如枯
叶过地,迅速往楼上而来。文渊心中一凛,知道是那云二爷来了,且还带着一个
女子。呀地一声,门板打开,一个身子被丢了进来,摔在地上,滚了几下,发出
痛楚的哭音,手脚微微抽搐,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

  她头发披散,满面泪痕,全身衣物都是裂缝,大半已被撕烂,裙子更已被撕
成条条碎布,双腿根部及私秘之处都是白污水液,带着一丝血红,缓缓流动,气
氛淫靡之中,带着几分可怖。

  这女子容貌甚美,但是如此情状,实是太过淒惨,文渊心中一震站起身来。
正想上前,一个秃顶长鬚的矮瘦老头已走了进来,一手拉着裤裆,一手握着胯下
肉棒,前端点点浓稠白浊,面露淫笑,显然就是对那女子施暴之人。瞧他这副模
样,先前竟是一边走,一边奸淫那少女。

  那老头见到文渊,脸色一变,道:「小子,你是谁?」说话之时,后面又跟
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双眼瞇起,几乎成了一条线,脸色微黑,留着一丛黑鬚,
左手拿持着一本厚重书册,见到文渊,眼睛微微一睁,又瞇了起来。

  文渊神色如常,道:「在下文渊,哪一位是云二爷?」

  那老头前后搓动阳具,道:「爷爷我便是云非常。小子,你来这儿,想抢爷
爷我的女人么?」他对文渊竟似毫不在意,并不穿好裤子,那肉棒被他前后快速
套弄几下,喷出了几点阳精,正好落在那少女左眼上。那少女犹如失魂落魄,只
是瘫在地上哭泣,这时眼睛被洒到,也不去揉,仍是不住饮泣,上下睫毛之间黏
搭搭的。

  文渊见他如此凌辱一个女子,心中霎时愤怒难以名状,上前一步蹲下身去,
道:「姑娘……」

  那少女突然惊叫一声,仓皇翻身,双手在地上乱撑,向后躲了开去,尖声叫
道:「不要,不要!你……你别过来!」她在云非常蹂躏之下,早已精疲力竭,
此时逃避文渊,也无多少力气,身子挪开些许,便气喘连连,不住呜咽。

  文渊陡然心中一痛,心道:「紫缘也曾这样惊恐,那是我亲眼目睹的。这些
恶贼!」猛然站起,长剑出鞘,直指云非常胸膛,喝道:「你把紫缘带到哪里去
了?」

  云非常目光一闪,随即漫不在乎地笑道:「紫缘?嘿嘿,呵呵,那可真是个
罕有的美人儿,已经被咱们老大看中,是夺香宴上最美妙的贺礼。你这娃儿,难
道是想来英雄救美么?」文渊心底一惊,心道:「那是谁?多半是那什么寇大爷
了。要找到此人,得从此人下手。」更不打话,一剑便朝云非常刺去。

  云非常「嘿嘿」一笑,右手拉起裤子,左手疾探而出,势夹劲风,当真快如
闪电,侧身避开剑锋之余,左掌已劈向文渊胸膛。他左掌已然奇快,不料掌力未
及文渊之体,右掌又已飞快劈出,於避开剑刃、拉好衣裤之际仍能后发先至,动
作简直不可思议。

  文渊见他这一手武功高得出奇,心中凛然,长剑忽然兜了回来,削向云非常
颈侧,方位之奇,更加想也难以想像。这一剑蕴含「风雷引」曲意,出极险极奇
之招,云非常若是不加抵挡,掌力劈中文渊之前,自己反会先受致命重伤。云非
常应变快绝,身子一矮,剑锋已在他头顶扫过,顺势一扑,双手抓向文渊脚踝,
要将他脚骨捏碎。

  文渊纵身微跃,身子弓下,剑刃跟着急转直下,直刺云非常后心。云非常骂
道:「小兔崽子!」双手一落空,便在地上一撑,身子陡然倒立过来,两脚向上
一踢,一脚踢在剑锋侧面,将剑身震飞开去,另一脚却暗含后劲,一只鞋子飞了
上去,眼看要打在文渊胸口。

  文渊没料到有此一着,吃惊之下,左手一圈一拨,手法柔巧,将这贯注刚猛
内劲的鞋子力道带斜,变成飞向那黑脸男子,身子一转,轻轻落地。

  那男子左手书册一挥,随手将鞋子打在地上,微笑道:「云二哥,你这一招
稀奇古怪,居然对这位小兄弟不管用,可惜啊。」文渊和云非常连拆数招,已知
他武功奇高,实是胜己一筹,刚才拨开他的飞鞋,手上兀自发麻,可见这份内力
非同小可。

  那黑脸男子正面打落鞋子,轻描淡写,内功自也不凡。面对两个强敌,文渊
不敢大意,双掌一立,凝神备战,心道:「不收拾这云老儿,无法找到紫缘。我
从文武七絃琴上练来的功夫,可不见得输给了你!」

  那受到奸污的女子,神情呆滞地望着房中战况,见到文渊长剑脱手,落在一
旁,突然飞扑过去,拾起长剑,剑尖指着云非常,哭着叫道:「云非常,你……
你这恶魔!」

  云非常斜眼望了那少女一眼,狞笑道:「拿着剑干什么?想杀我么?你姊姊
武功比你高得多,还不是被老夫干得死在床上。嘿嘿,你可比她够味多了,没开
苞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又紧又嫩,舒服得要命。来啊,你要是伤得了老夫,爷爷
我以后每天多干你几回当奖励。」说着连声怪笑,声音之尖细难听,直令人毛骨
悚然。

  那少女身子簌蔌发抖,泪水断线珍珠般流下,突然,哭叫道:「姊姊……姊
姊!」长剑一回,横过颈中,纤细的脖子洒出一大片血红,洒在遍体鳞伤的肌肤
上,脚下一跌,身子倾倒而下,扑在地上,登时成了一片血泊。文渊一惊,待要
阻止,却已不及,冲上前去俯身查看,见她伤口极深已然无救,芳魂就此逝去。
她双目圆睁,虽已死去,泪水依然缓缓流下,实是死不瞑目。

  云非常笑道:「可惜,可惜,这小女娃身体娇嫩,本来可以多玩几天,让老
夫手下那群孩儿也干个过瘾。既然就这么死了,只好拿去喂给猫儿狗儿。太可惜
了,真是可惜!」他连说四个可惜,神情却颇为欢愉,似乎这少女自刎而死乃是
一幕精采好戏,看得津津有味。

  那黑脸男子也微笑道:「我才刚给她写好生死簿,今日必死无疑,你瞧,可
不是准确得很?」

  云非常道:「你这狗屁判官,碰上狗屎运罢了,难道当真次次都准?」

  文渊拿起长剑,见到剑刃上鲜血滴滴落下,心中对云非常越发痛恨,心道:
「这老贼邪恶不堪,简直没有人性!」站起身来,指着云非常,怒骂道:「云非
常,你这样逼死一个少女,难道不觉得可耻么?如你这般行径,应当投畀豺虎!
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云非常转头向那黑脸男子道:「姓裴的,那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裴姓男子微笑道:「这几句是诗经小雅中一篇『巷伯』里的句子,乃是对
奸邪之辈深恶痛绝,骂你应当被丢给豺狼虎豹吞食。豺虎不屑吃你,则该丢到极
北之处去。极北之地嫌你下流肮脏,容不下你,该让上天惩治你的罪恶。骂得好
啊!」

  向来温文儒雅的文渊,本来再怎么样也不会以这等激烈言语骂人,可是他因
紫缘的不幸遭遇,对奸淫之行极为愤慨,眼见云非常如此残忍无耻,再也无法忍
耐,顿时愤声而骂。

  云非常肚子里料子有限,压根儿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那男子解释
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老夫身在『罪恶渊薮』,要是不被你们骂得狗血
淋头,怎么显得出我『四非人』的罪恶滔天?妙极,妙极!你这小子胆子不小,
夺香宴上,老夫非把你的小情人干成荡妇淫娃不可。」

  忽听一个冷峭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开什么玩笑?你们这四个武林罪人,该
不会也想来跟我抢第十八层地狱住?嘿嘿,云非常,你这句话我听得挺不入耳,
又骂到了我家小妹,你当真这么急着找死,想抢先下地狱不成?」

  说话声中,一个青衫男子大步走进房中,丝毫无视站在门边的黑脸男子,嘴
角微带冷笑。身后一个劲装结束的女子跟着走进,神情却不若他这样轻松自在,
英气飞扬的脸上显得甚为紧绷。

  文渊一怔,道:「慕容兄,蓝姑娘!」

  云非常睨了那青年一眼,道:「我道是谁呢,是你这个慕容小鬼!」

  慕容修冷笑几声,手指弹了弹剑柄,道:「你不叫我大慕容,那是你不知好
歹了。云老头,你今天走运了,本大爷正好心情奇佳,就慷慨大方地送你一程,
直达十七层地狱如何?文渊小子,你说这够不够大方了?」


              (一百三十四)

  文渊心中,只是担忧紫缘安危,慕容修一来便对云非常挑衅,他也不怎么注
意,见得云非常稍有分神,不假思索,一剑横削云非常左胁。这一剑来势虽非极
快,但是方位劲力,俱是拿捏得巧妙无比,云非常一不留神,剑光已将及体。不
料他应变奇速,在剑势之下一个打滚这一剑仍给他闪了开去,但也遭剑风波及,
衣衫裂了一条小缝。

  云非常一滚便即站起,骂道:「臭小鬼,打扰你爷爷说话!」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不坏,不坏!文渊小子,你要是功力再高几段,倒
是可以代我送这老头上路,现下可不不成。你让开交给我来。」说着手腕一抖,
腰间长剑出鞘。蓝灵玉站在他身后,手中也已握了双戟。

  云非常冷笑一声,正待说话,忽尔客栈之外远远传来一阵哨声,极之尖锐,
又极高亢,犹如一道利刃划破夜空,突兀之余,更见诡异。

  那黑面男子目光望向窗外,道:「云二哥,似乎抓到那群鸟儿了。」

  云非常面露喜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妙极了!我可得亲自去瞧
瞧。」朝蓝灵玉望了一望,色瞇瞇地笑道:「这丫头生得好美,实在难得。小女
娃,你在这儿等着,待爷爷我吃了那些云霄派的小鸟儿,再来好好照顾你。」

  蓝灵玉听他出言戏侮,心中甚怒,右手短戟指向云非常,骂道:「不知羞耻
的老贼!」

  文渊听他说到「云霄派」三字,心中一惊:「他们在对付云霄派?难道呼延
姑娘、秦姑娘、柳姑娘她们被捉了?」

  忽见慕容修猱身上前,喝道:「云非常,你还有命走吗?」说话之间,三尺
青锋纵横而出,三横一纵,「王字剑」气势雄浑,直有将云非常斩为六块之势,
一出手便是狠辣杀着。云非常知道慕容修剑法厉害,自己手无寸铁,不欲硬接,
转身便走,窜出房门。

  那黑面男子替补其位,右手却已多了一根精钢判官笔,正面迎接大纵横剑法
猛招,笔法来去,铿铿铿铿,将这霸道异常的四剑一一挡下,再一挥笔,竟荡开
慕容修剑刃。那男子微笑道:「在我面前杀人,需得经我生死簿论定才成。」

  慕容修嘿嘿冷笑,右臂一振,长剑陡发嗡然长鸣,道:「裴含英,你这『活
判官』的名号,到底是谁封给你的?当真胡说八道!你要是不知好歹,敢拦我去
路,我可要你变个死判官了。」

  那黑面男子裴含英道:「你要是有本事,尽使无妨……」

  忽听文渊叫道:「让开了!」一步上前,立呈虚无飘渺之态手中长剑颤动,
身法剑法,尽出於「蝶梦游」奥秘。裴含英略一斜身,手中判官笔疾点而来,迎
向剑刃,却见文渊一退一进,身形闪动之际,已从他身边出了门外,叫道:「慕
容兄,劳驾你对付这人!」更不停留直追云非常。耳听慕容修在身后叫些什么,
也没放在心上。

  他跃下阶梯,飞快冲出客店,远远见到云非常身影飞奔而去,心道:「这老
头卑鄙无耻,要是云霄派的姑娘真落在他们手上,岂有倖免之理?无论如何,不
能让这老贼得逞。何况紫缘的行踪,还要着落在这老贼身上查知。」

  他展开轻功,远远在云非常身后,云非常自然也已察觉,却无意出手阻截,
心道:「这小子非三两招所能打发,不如把他引到那儿,同那些傢伙联手,料理
这小鬼当简单得多。先前才打过一个功力不差的小鬼,现在又有一个,何必跟他
多耗力气?」

  文渊若要出尽高妙轻功,也能追及云非常,但他有意解救云霄派诸女,那么
云非常等於是带路的指标,也不必急於跟他动手。两人各有主意,一前一后,奔
出十余里,来到一个山涧之中,远方隐约传来争斗惊呼之声。

  奔到近处,只见那地势是一条河水流穿两面山壁之间,在其中拐了个弯,河
弯处聚集了百余人,其中一半赫然是云霄派群女。这许多人分成两群,云霄派诸
女被困在河弯中,其他人都是男子,占住了唯一的陆地方向,只因三面都是河水
云霄派诸女无法离散,看情势已被围困在其中。

  只见两群人之间让出了一块空地,阵阵金光闪烁不定,三个身影穿梭来去,
斗得十分紧凑。文渊看得分明,那金光正是金翅刀所照映,三人之中,一人自是
呼延凤了。只见她以一敌二,身法微呈紊乱,似乎难以支持。

  云非常疾掠而前双掌齐向呼延凤拍去。呼延凤正在凝神与那两名敌人交锋,
忽见云非常横加相攻,吃了一惊,金翅刀两翼挥展,鼓荡劲风,逼开三人的同时
拔身而起,轻轻落在二丈之外,面有怒色。云非常笑道:「金翼凤凰,轻功果然
不凡。来来来,让爷爷好好疼你。」身子一晃,又已扑上。

  呼延凤怒道:「老贼,还敢胡说八道?快放了我白师妹!」右臂疾卷斗篷,
化做圈圈金芒漩涡,猛然绞向云非常。云非常错身闪过,从一旁窜了开去,一闪
一让之间,脚步滑至呼延凤左侧,右手势如飞烟般连晃三掌,左手夹杂探向她腰
际,来路之刁钻委实匪夷所思。就在这时,先前夹攻呼延凤的两人也同时攻上。

  眼见呼延凤陷入重围,难以抵挡,云霄派诸女纷纷惊叫起来。忽见一阵金环
乱转,交织着白芒吞吐,云非常抽身疾退,那两名男子也迅速退开,状甚讶异。
呼延凤的金翅刀光芒之旁,已多了一道森森剑光,持剑来援之人,正是文渊。

  他跟在云非常之后来到此处,仅容他出得一招,便以绝佳轻功抢到他之前。
呼延凤「梦吐白凤」招数圈转而出,文渊则以「八极游」大开大阖之剑意相辅,
两下猛招一齐守禦,竟连云非常这等高手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呼延凤大为愕然,向文渊瞧了几眼,跃开与他隔离丈许,道:「你……你干
什么?」

  文渊道:「这云非常为人卑劣,在下来助呼延姑娘一臂之力,日前误会,留
待退敌之后再行分说如何?」

  呼延凤神情不可置信,又退开了一步,怒道:「你想在本姑娘面前耍花招,
岂有这么容易?」

  只听云非常笑道:「哈哈,小鬼头,你想骗这只小凤凰,可没这么容易。不
如咱们爷俩儿合作,联手将这群小鸟儿一只只捉了起来,岂不比你费尽唇舌来得
容易?」

  云霄派中一个柔嫩的声音叫道:「师姐,别听他乱讲,先退回来,我们慢慢
跟他们周旋。」听那声音极是稚嫩,但是萦绕耳际,如在身边咫尺响起,语音悦
耳,更令人不能不加注意。

  文渊回身一望,但见诸女之中闪着一团银光,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裹在
其中,身上穿的是一件银光斑斓的斗篷,和呼延凤所穿金色斗篷外形十分相似,
容貌清丽之中,透着少女的纯真气息,与呼延凤的冷艳丰姿正是两个极端。

  呼延凤哼了一声,瞄了文渊一眼,斗篷一披,身子朝后倒纵,拉开两丈,转
身往云霄派诸女走去。柳涵碧、柳蕴青越众而出,拉住文渊双手,两人神情都十
分欣喜,柳蕴青道:「文公子,你怎么来了?」柳涵碧道:「我们正在头痛呢,
这些人个个都厉害得紧,你来帮忙,那真是再好也没有啦。」

  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掌门师姐打得累了,秦师姐又受了伤,你既然
来了,那就好啦。你总不会就这样走掉吧?」

  文渊嗯了一声,道:「这些人是云非常的什么人?」

  柳氏姊妹眼睛一眨一眨,似甚惊奇,柳蕴青道:「你不知道么?」

  柳涵碧道:「不知道便不知道罢,先过来,我们去看师姐怎么样了。」两女
拉着文渊回到诸女之中,云非常也并不妄动,和那两名男子退回包围人群中,低
声商议些什么。

  云霄派众女或手举兵刃,或凝神静待,守势如墙连绵,不让敌人有机可乘。
柳氏姊妹带着文渊快步走过,来到呼延凤、秦盼影两女之前。但见秦盼影神情憔
悴,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勉强向文渊笑了一笑,道:「文公子,你好!」

  文渊见她神色分明是身受内伤,躬身一揖,道:「秦姑娘,伤势厉害么?」

  秦盼影点点头,道:「卓善的明王大手印,的确厉害。」

  文渊道:「卓善是谁?」

  但听呼延凤又哼了一声,道:「『西天孔雀』卓善,你不知道?刚才那金发
番僧便是了!」

  文渊一听,远远朝云非常一夥人望去,果见一个身披大袈裟的带发头陀,蓄
着寸许来长的短发,色做金黄,身材高大异常,想非中土人士,正是刚才围攻呼
延凤的两人之一,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神气剽悍,目光如鹰,身上披着一件灰
斑白底斗篷,却不似金翅刀那般暗藏兵器。

  文渊道:「旁边那位又是什么人?」

  柳蕴青抢先道:「那是狄九苍啊,『摩天迅羽』狄九苍,这两个都是本派东
宗的高手,怎么你都不知道?」

  文渊登时恍然,道:「是了,他们就是呼延姑娘所说的东宗叛徒?」

  呼延凤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夥,可还不能辨明,这话说不
定是装模作样。」

  文渊苦笑道:「姑娘何以总是对在下心存敌意?在下可没得罪了姑娘啊。」

  呼延凤脸现鄙夷之态,道:「没有?你耍弄我云霄派的门人,这么轻易便算
了?」

  秦盼影忙打圆场,道:「师姐,别这么说了,刚才……刚才文公子不是帮你
逼开云非常跟那两个叛贼么?」说完话,轻轻咳嗽两声。

  呼延凤朝秦盼影一望,斗篷一拂,怒道:「你也帮他说话?好啊,你们都当
他是好人,你们找他收拾这些浑蛋罢,我不管了!」说着转身便走,在河边一处
远远坐着,再也不看一眼过来。

  那银衣少女站在一旁,轻声笑道:「秦师姐,你糟糕啦,等敌人退了,你又
得花好大力气跟呼延师姐赔罪了。」

  秦盼影面露苦笑,脸上微微一红,轻轻推了那银衣少女一下,道:「文公子
在这儿,你胡说些什么?去唱个歌儿给师姐听罢,她这么气呼呼的,等一下怎么
对敌?」银衣少女嘻嘻一笑,往呼延凤那儿走了过去。

  秦盼影神色难堪,轻轻对文渊道:「文公子,当真抱歉,师姐她……她很不
好相处,你别在意,她不会当真袖手不管的。」

  文渊也颇觉尴尬,心道:「看来,呼延姑娘对我,简直比对这些敌人还要痛
恨,那是怎么回事?这可太古怪了。」

  只听秦盼影又道:「文公子,你怎么会来这儿?」

  文渊道:「在下是追那云非常来的,这人的同伙捉了在下的一位知己。」说
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贵派是否有一位白月翎白姑娘?」

  秦盼影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点点头,道:「是。文公子从何得知?」她知道
文渊对云霄派的人物全然不知,连金翼凤凰、九头鸟、西天孔雀等东西两宗的高
手也不知道,更别说武功未臻佳妙的百灵鸟白月翎了。

  文渊取出那份礼单,道:「这上面写有贵派白姑娘的名字。」

  秦盼影见了那礼单,脸色一变,道:「夺香宴的礼单?」左手紧按心口,身
子微震,又道:「文公子,能让我看看么?」说到这句话时,声音已稍稍发颤,
又咳嗽了几声。

  文渊道:「自然可以。」将那礼单递了过去。

  秦盼影一张张翻过礼单,柳氏姊妹凑到秦盼影身旁,跟着翻看,三女神情都
充满紧张不安。待得翻到书写「云霄派西宗百灵鸟白月翎」的那一张时,秦盼影
仔细观看一阵,忽然像是松了口气,轻轻呼了一声,低声道:「还好……还来得
及!」

  文渊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秦盼影指着那礼单,道:「你看,白
师妹的名字上头,并没有点上红点。」文渊仍是不明白,心道:「有没有红点,
却又如何?」

  秦盼影见他面有惑色,知道他对夺香宴所知有限,当即说道:「这是『四非
人』夺香宴礼单,上面所写,都是被他们掳去的女子,要在宴会上……那个……
供在场者取乐的。这云非常在四非人中排行第二,最是贪淫好色,有时候他等不
到赴宴之期,自己先侵犯了捉来的姑娘,便会在名字上点上红点,让别人知道,
这个姑娘已经……已经……」她自觉难以启齿,索性跳过,道:「白师妹的名字
上并没有红点,这就表示还来得及救她。」

  文渊登时明瞭,道:「原来如此。」心念一动接过礼单,翻到了最后一张,
只见那纸笺上,除了「紫缘」二字,再无其他痕迹。他一直担心紫缘已经被云非
常这淫邪魔头染指,这时见紫缘名字上亦无红点,心中大喜,本来如负千斤的心
头登时一阵轻松,精神大振,心道:「紫缘也还安好,她没事!」

  秦盼影见他忽然神采焕发,一望纸笺,微笑道:「文公子,这位紫缘姑娘,
便是你的心上人了?」

  文渊双颊微热,笑了一笑,心想这事也无须否认,点头道:「我得将她救出
来才行。秦姑娘,你可知这礼单上的姑娘都在哪儿?」

  秦盼影皱眉道:「这就为难了。我只知八月十五之前,四非人掳掠的女子都
由头领寇非天拘禁着,但是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说到此时,秦盼影
以手捂口,又咳嗽了起来,一咳之下,突然身子一震,手放下来时,白如美玉的
掌心沾了一片殷红的鲜血。柳涵碧、柳蕴青同时惊叫道:「啊呀!」

  呼延凤跟那银衣少女听到秦盼影咳血声音,一齐奔来。呼延凤神色惊惶,扶
住秦盼影,连声道:「怎样了?你……你觉得怎样?」

  秦盼影摇了摇头,强笑道:「没……没什么……」

  呼延凤急道:「说什么话?早知你受伤这么重,我也不跟你呕气了。你……
你这么逞强,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快,你快坐下,我帮你疗伤。」说着便扶秦
盼影坐在地上,关切之情,溢於言表。

  文渊心道:「同门师姐妹,情谊果然不同,呼延姑娘平素虽然冷淡,毕竟心
肠甚热。」

  秦盼影又摇摇头,道:「不,师姐,敌人厉害,你得留着内力,我休息一会
儿就好。要是你为我耗了内力,怎么敌得过云非常?要是你输了,我们西宗的姊
妹都要给捉去了,白师妹救不回来,东宗程太昊那夥叛徒也要得逞了,那……那
怎么可以?」说话之时,又剧烈咳嗽了几下。

  文渊既知紫缘眼下尚且平安,担忧之情稍减,心想眼前要紧之事,倒是该如
何助云霄派众女脱此困境。他左思右想,心道:「敌我人数相若,可是呼延姑娘
似已久战,未必支持得了多久,我最多也只能与云非常为敌,若是那卓善、狄九
苍前来夹攻,只怕也抵挡不住。秦姑娘又身负内伤。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些姑娘
先离开此处,慢慢对付这些厉害对头?」

  沉吟片刻,文渊突然想到一处,叫道:「有了!」

  柳蕴青奇道:「有什么啦?」

  文渊道:「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座赵州桥?」

  柳蕴青道:「不知道,在哪儿?」

  柳涵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银衣少女却道:「我知道啊。」

  文渊喜道:「那就成了!」突然想起不知这少女姓名,当即问道:「姑娘芳
名,如何称呼?」

  那银衣少女浅浅一笑,道:「我叫苗琼音。你叫文渊对不对?她们跟我说过
了。」

  柳涵碧嘴巴不肯休息,在一旁说道:「她的外号,叫做『银羽迦陵』。」

  文渊微微一笑,道:「这外号甚是贴切,苗姑娘说话声音确然好听,只是迦
陵鸟的声音,谁也没有听过,或许苗姑娘早已胜过迦陵鸟了。」

  苗琼音「啊」地轻轻呼了一声,手指抿唇粉嫩的脸颊上浮出了淡淡的嫣红,
微笑道:「谢谢。你……你要说什么,赶快说,呼延师姐会生气的。」虽在强敌
环伺的凶险之下,这少女的话语声依然平和可喜,如花叶露珠落入小水池中,应
声而起涟漪,令人说不出的通体舒泰。

  文渊朝呼延凤望了一眼,见她只是照料着秦盼影的伤势,似乎没听自己在说
什么,也不在意,便道:「我有一个师兄,现下可能在赵州桥那儿……」


              (一百三十五)

  向扬听文渊述说至此,心下已经了然,道:「那些云霄派的姑娘,是你要她
们往这儿来的?」

  文渊道:「是。我一人之力,没法子挡住云非常那些人的追击,倘若师兄你
不在这儿,云霄派的诸位姑娘们还是逃得掉的,我可就成了替死鬼了。」

  向扬道:「嗯,你替那些姑娘们断后,让她们有机会逃往这里来,虽然危险
不过以你的功夫,但求自保,也不为难。可是追来的只有那云老儿跟几个寻常角
色,那什么卓善、狄九苍都没有跟来,又是怎么回事?」

  文渊道:「这两人似乎与云非常不合,云非常要他们追上来,他们却置之不
理。好在如此,否则我也未必能撑到这里。」

  向扬嗯了一声,道:「现在你打算如何?」

  文渊道:「我得先去和那些姑娘们会合。那『夺香宴』要在八月十五中秋举
行,离今尚有十余日。假如这段日子里,我仍然找不到师妹她们,我便要去那夺
香宴。」

  向扬一听,便知其意,道:「你担心师妹、慕容姑娘也被捉住,是么?」

  文渊道:「参加夺香宴的,并不只四非人而已。」

  向扬神色肃然,道:「师弟,这云非常武功已然如此了得,那寇非天想必更
加厉害,如你所说,更可能另有其他邪门外道的高手。你我对这『夺香宴』,都
不甚清楚,你这一去,大是凶险。」

  文渊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救出紫缘她们,就算龙潭虎穴,也
得闯它一闯。师兄,你不必担心我。」

  骆金铃在桥后听得明白,心中筹算:「那文渊要去夺香宴?这倒是一个杀死
他的好机会。只要能引得三个主人中随意一个与他相斗,谅这文渊也敌他不过,
必死无疑。只是如此一来,我也得想法子前去赴宴,该当如何设计才是?」

  向扬知道文渊貌似和顺,心志却十分刚强,朝骆金铃藏匿的桥后望了一望,
心道:「要师弟不冒这个险,只怕是不可能了。我现下得照顾那位姑娘,也必须
等婉雁来到,是不能跟师弟同去了。可是师弟的武功虽然突飞猛进,却仍不够纯
熟……」心中思虑一阵,道:「师弟,你跟云霄派的姑娘们在哪儿会合?」

  文渊道:「就在前面十里处的小镇外。」

  向扬沉吟道:「是么?」想了一想,道:「好,你先过去,我随后便到。那
位姑娘不愿与他人见面,我带着她不能与你并行。待会儿我带她安顿在那附近,
便去找你。」

  文渊微微一怔,道:「师兄,你也要同去夺香宴?」

  向扬道:「不,我先去看看这云霄派的姑娘们武功到底如何,是否不会拖累
你,便要回来。没有等到婉雁之前,我决不会轻言久离这里。现下是深夜,婉雁
也不会这时候来。」

  文渊点头道:「是。」心中暗暗感激,忍不住又道:「师兄,多谢关心。」
一转身,追呼延凤等人去了。

  骆金铃自桥后走出,低声道:「向少侠,我也要跟着去么?我……我不想给
你师弟看到我的样子。」

  向扬道:「此事本来与你无关,你可以不必前去。但是,这里僻处荒郊,若
把你留在这里,却也不妥。这样吧,我带你前去,到了之后,你仍然藏匿起来便
是。」

  骆金铃轻轻点头,道:「向少侠,怎么说,我……我就怎么办罢,我都听你
的。」

  当下向扬带着骆金铃往文渊去处缓步而行。走出十多里,已在夜色里见到一
处村镇,外围野地聚着许多人,都是刚才从桥上奔过的云霄派女子。

  向扬和骆金铃走了过去,远远见到文渊,骆金铃便不肯上前,轻声道:「我
在这儿就好。」向扬点点头,自行上前走去。诸女见到向扬走来纷纷投以好奇的
眼光,唯有一个紫衣女郎坐在一棵枯树下闭目休息,另一个金衣女郎在旁照料,
对向扬不加注意,那自是秦盼影跟呼延凤了。

  柳涵碧朝一旁的柳蕴青耳语道:「这个就是文公子的师兄了。」

  柳蕴青低声道:「他也长得很好看啊。不知道他武功好不好?」

  柳涵碧道:「他是师兄,武功当然好啦。」

  柳蕴青道:「那可不一定了,为什么苗师妹是师妹武功轻功都比我们好?」

  柳涵碧道:「我是说他武功好,又不是说比文公子好。苗师妹的武功虽然比
我们好,可是我们也还是好啊,只是不比苗师妹好,毕竟还是好嘛。」

  银衣少女苗琼音飘然上前,朝向扬拱手一揖,笑道:「原来你就是文公子的
师兄,刚刚才见面,现在又碰头啦,你好!」

  向扬抱拳还礼,道:「幸会。贵派掌门呼延姑娘安好?」

  呼延凤听他说到自己,眼睛一斜朝向扬一瞥,哼了一声,起身走来,说道:
「我好得很,不需要你们问候。把你那师弟带回去罢!我们云霄派里的争斗,不
必外人插手。要救白师妹,也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要赴夺香宴大可各走各的,
你们请罢!」言语中丝毫不留情面,对向扬更没半句见面客套。

  秦盼影听呼延凤这么说,连忙站了起来,道:「师姐,你怎么这样说?」

  呼延凤怒道:「怎么?你真要这两人跟我们同行,一起上夺香宴救人?」

  秦盼影柔声道:「师姐,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却见金光一闪,呼延凤一抖斗篷,怒声道:「不听……不听!你当他们是好
人,就带他们去好了!他们去,我就不去!」身形一纵,披着金光远远奔去。

  苗琼音吐了吐舌头,笑道:「秦师姐,她还是生气啦!」

  秦盼影急道:「你既然知道,就快去追啊,我……我现在这样追得了么?」

  苗琼音微笑道:「是,要我去唱首曲儿给她听,是吧?」脚下轻点,黑夜中
如同一道银色流星,追呼延凤去了。

  秦盼影叹道:「什么时候了,师姐还要闹脾气!」

  向扬一来便被呼延凤没来由地发了一顿火,心想:「看来文师弟所言不虚。
这呼延凤如此个性,如何能担当掌门?师弟要是与她们同行,只怕路上要闹个天
翻地覆。」

  静了一阵,但听秦盼影道:「向公子,你也打算赴夺香宴么?」

  向扬道:「未必。这位是秦姑娘罢?贵派有哪一位对夺香宴所知较多,我想
请教一下,在下孤陋寡闻,对这夺香宴所知极是有限。」

  秦盼影道:「夺香宴是……」才要开始述说,忽见银光闪动,苗琼音一闪而
至,又已回来,叫道:「秦师姐,秦师姐!」

  秦盼影皱眉道:「怎么啦?」

  苗琼音一摊手,道:「呼延师姐不肯理我,她要你去找她。」

  秦盼影道:「你没唱歌么?」

  苗琼音叹道:「我试过啦,可是我一唱歌,她就用斗篷打我。那里面有金翅
刀啊,我哪敢唱下去?」

  秦盼影一顿足,叹道:「算了,算了,我过去看看。」对着向扬、文渊两人
道:「抱歉之至,请两位在这儿等一等。」紫影轻飘,如风送霞雾般离去。

  向扬和文渊相对苦笑,心中唯有无可奈何的份。向扬心道:「该先安置那位
姑娘。」一瞥眼间,见到许多云霄派女弟子披着各式斗篷,灵光一闪,走到骆金
铃,道:「姑娘,你若是不想让人见到面貌,何不向这些姑娘借斗篷掩蔽?」骆
金铃一想,也觉不错,当下向身旁一名女子商借斗篷,一披上身,将布帽拉低,
外人便瞧不清面目。

  那边柳氏姊妹跑到文渊身边,柳涵碧道:「我们跟去看看。」

  文渊道:「看什么?」

  柳蕴青笑道:「去看呼延师姐跟秦师姐啊,你不想看吗?」

  文渊一怔,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秦姑娘去劝呼延姑娘,我若前去,岂不
是火上加油?」

  柳涵碧、柳蕴青一齐大摇其头。柳涵碧道:「我们偷偷的去看,别让师姐发
现。」

  柳蕴青道:「她们才不会只说话呢。去嘛,去嘛!我们还有事要在那里才能
问你呢,你去不去嘛?」

  文渊好奇心起,道:「有什么事要问?」

  柳涵碧微笑道:「去看了就知道。」两姊妹分别牵着文渊的手,半拉半扯地
要文渊走。

  苗琼音抿嘴而笑,脸蛋微红,道:「文公子,要是给呼延师姐发现了,你得
快逃喔。」

  文渊见两姊妹兴高采烈,不便拂逆其意,只得道:「好罢……好罢!别拉着
我,我去看看就是了。」柳氏姊妹大喜,齐道:「这就走!」三人两前一后,步
伐如飞,随着秦盼影去路而奔。

  里许之外,是个小树林,隐隐听到说话声传来。文渊心道:「虽然,只这么
近,但苗姑娘身法也真快。」

  柳氏姊妹纵跃上树,只听柳涵碧轻声道:「从树上看,要小心点喔。」

  文渊跟着踏枝上树,枝叶之中,可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两女,呼延凤双手叉
胸,头偏向一边,秦盼影站在她身前,神情甚是难过。

  只听秦盼影轻声道:「师姐!」呼延凤轻咬下唇,并不说话,头偏得更开。
秦盼影低声道:「师姐,你别生气嘛。」

  呼延凤转过身子,怒气沖沖地道:「我……我怎么不气?你对他说话这样好
做什么?我要杀他,你反而还维护他。你说,我们出那一招「鸾翔凤集」时,你
有没有手下留情?涵碧、蕴青那两个丫头帮着他逃走,是不是你挡着我?刚才他
提议往这儿走,以摆脱那些贼人,你又第一个赞成。你,你这还不是向着他?」

  秦盼影面有难色,低声道:「可是……我是想,文公子也没有做错什么,我
们就这样下杀手,未免太过分了。师姐,我信得过文公子不是恶人,但是……但
是……我并没有对他生情啊。」

  呼延凤轻轻哼了一声,仍是背对秦盼影,低头向地,脸上神情却已不如先前
气愤。

  秦盼影盈盈上前,轻轻伏在呼延凤背上,低声道:「师姐,我的心从来没有
变过,你……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不要……不要这样不肯看
我……」她越说声音越低,身子轻轻一颤,两行晶莹的泪水自双颊滑落,沾湿了
呼延凤的斗篷背后。

  呼延凤听得呜咽之声,脸色登时松了,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不忍之色,轻声
道:「好了,别哭了。」秦盼影仰起头来脸上现出喜悦之情,颤声道:「师姐,
你……你不生气了么?」

  呼延凤右臂一扬,金色斗篷展了开来,转回身子,呼地一声,斗篷将秦盼影
的身子卷入,紧紧靠在呼延凤身前。呼延凤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不生气
啦。师妹,对不起,我……我总是这样,又惹你伤心了。」

  秦盼影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师姐,你肯相信我,那就好了……我,
我会跟文公子离远一点的。」

  呼延凤将她又搂紧了些,微笑道:「好师妹!」

  秦盼影双颊微红,轻声道:「师姐……」睫毛轻轻合拢,闭上了双眼。忽然
之间,四片朱唇互相对印,两女拥吻在一起,斗篷上金光晃动,看的出两女的手
臂正在其下来回动作着。

  文渊藏身树上,乍见此景,当真大吃一惊,还道自己看花了眼,搓了搓眼,
再一看,呼延凤和秦盼影确是紧紧相拥,缠绵热吻,脸上神态,尽是浓情密意。
他心头惊异,暗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怎么……怎么……」

  他初时听着两女对话,似乎呼延凤认为秦盼影对自己有意,极为不满,而秦
盼影极言解释。这些话他本来听的一头雾水,这时见到两女相吻,亲暱无比,震
惊之余,心中种种疑团却也随之尽解:呼延凤对自己的敌意,原来是出於对秦盼
影的醋意。而她与秦盼影,竟是这种不伦之恋的关系。

  文渊呆了一呆,望向身旁的柳氏姊妹,只见柳涵碧、柳蕴青都目不转睛地望
着呼延凤和秦盼影呼吸微微加促,心中一惊,低声道:「别看了,我们走罢。」
两姊妹却回头凝望着他,同时摇头。

  柳涵碧轻声说道:「我们就是要你看这个啊。」

  柳蕴青也低声道:「是啊是啊,我们要问你的的问题,就是等会儿的事,怎
么能走?」

  文渊脑中乱成一团,随口问道:「到底要问什么?」

  柳涵碧朝树下一指,轻声道:「你继续看啊。」却见两女已经不再相吻,金
色斗篷之下,两女脚边,却多了一团紫布。

  秦盼影似在斗篷中轻轻扭动着身体,仰起了头,樱唇微张,发出叹气般的声
音:「师姐……我……啊、那里……不好……」

  呼延凤在她颈边吻了一下,柔声道:「现在没有别人,别叫我师姐了。」

  秦盼影面浮红晕,轻声道:「凤……你……今天,不能太过火喔,我身体不
好。」

  呼延凤微笑着点头,轻声道:「就依着你。」斗篷一展,秦盼影的身体显露
出来。

  与先前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紫色衣裙已被脱下,落在脚边,身上所穿,只是
一件淡紫绸缎的肚兜,从正面看,掩不住丰满挺秀的酥胸,自背后望去,滑润的
背肌和双臀更是一览无遗,分外诱人。呼延凤解下斗篷连同金翅刀都抛在一旁,
将身上穿的金黄色衣衫解开一个釦子,又解开一个。

  忽地秦盼影按住她的手,柔声道:「让我来。」

  呼延凤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道:「好,你来。」秦盼影面露娇艳浅笑,轻
轻拨开呼延凤胸前衣物,低下了头,伸出舌头,往她双乳之间舐了一下,缓缓向
下舔去,双手跟着解开第三个扣子。

  呼延凤身子一颤,轻声唤道:「影……影妹……」

  呼延凤的上衣之下,什么也没有多穿,津液的痕迹随着秦盼影的舌端向下延
伸,来到了柔嫩的小腹上,粉红色的舌头在呼延凤的脐上转了一转,秦盼影也已
半蹲下来。呼延凤肌肤上微渗汗珠,难耐地叹了口气。秦盼影轻轻拉着呼延凤的
腰带,脸色泛红,柔声道:「凤……我要舔这里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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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36-140

              (一百三十六)

  文渊见两女举止越来越是亲暱,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不敢多看,转头向柳
氏姊妹道:「两位姑娘到底要问什么,难道还不能问么?」姊妹两人却又一同摇
头。柳涵碧道:「不行,不行,还得等一会儿。」

  但见呼延凤单掌支额,对着秦盼影微微点头,口中却不说话只是轻声喘息。
秦盼影一点一点地将呼延凤的裤子拉下,舌尖跟着向下蠕动。随着裤子一寸寸下
移,呼延凤雪白的腰身更加玲珑分明,丰润的大腿微微颤抖,几点水滴沿着漂亮
的腿内曲线流下。这幅景象,树上的文渊等人却看不清楚,因为秦盼影已从半蹲
变成跪在呼延凤的身前,刚好遮掩住了重要部位。

  秦盼影双膝跪地,左手扶在呼延凤腰际,上下抚摸,两片朱唇却对着她的下
体,朝那乌黑草丛间的秘穴吻去。这对鲜嫩肉唇当然远比呼延凤透露娇喘的双唇
敏感百倍,一吻之下,呼延凤发抖似地晃了晃身子,失声而叫:「啊、啊啊……
影……影妹……」

  一线闪亮的的爱液流过秦盼影的嘴边,透露着淫靡气息。秦盼影「啊」地轻
叹一声,柔声道:「凤,今天湿得这么快……」

  呼延凤低头轻喘,伸手摸摸秦盼影的头,手指绕着她的秀发,娇声道:「这
些天忙着对付那些恶人,我们都没时间做,当然……当然快了……啊……影……
影……呼、呵啊……」只听「噗滋、噗滋」的声音间歇传出,却是秦盼影正努力
吸吮着师姐蜜汁横溢的私处,喉头一颤一颤,边吸边饮了下去,神情陶醉无比,
「唔嗯、唔嗯」的娇腻声音断断续续地夹杂其间。

  文渊看得心头乱跳,心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居然做到这样……」

  看着看着,只觉一股热血向下汇聚裤裆间大感束缚。忽然之间,两条白嫩的
小手臂搂住了他的颈部,一张俏丽的脸蛋接近他面前,却是柳蕴青。便在同时,
柳涵碧也往他肩头靠来,脸庞与他相距仅有尺许。文渊一惊,自然而然地向后一
仰,道:「你……你们?」

  柳蕴青压低声音,悄声道:「文公子,你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吗?」

  文渊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柳涵碧道:「当然啦。师姐她们常常这样做,看起来好快乐,好舒服的模样
呢。」

  柳蕴青道:「我们偷偷问过掌门师姐,想知道这是什么事,可是掌门师姐却
大骂我们一顿,罚我们跪了一天,还要我们不准对别人说她们这样做。文公子,
这到底为什么?做这事情不好么?」

  柳涵碧道:「我们也问过秦师姐,她一听就脸红了,也叫我们不可以告诉任
何人她们做的事,可是还是不说这是什么事啊。」

  柳蕴青道:「我们想,师姐既然脸红,一定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说的话,所以
就想找你问问。可是师姐又不准我们说,只好带你过来自己看了。文公子,你就
告诉我们嘛?」

  只听呼延凤「啊」地呻吟一声,仰起了头,双唇似乎难以合拢,大声喘气,
丰满的双乳急促起伏,将解开了的上衫推向两旁,胸前双峰美景毕露。

  但见秦盼影的舌头在呼延凤的私处秘缝上来回拂扫,极尽挑逗之能事,津液
和淫水混在一起,弄得呼延凤股间氾滥成灾。那小巧的舌端又往她的阴唇之中伸
去,拨弄着鲜润的嫩肉,似想品尝其中的滋味。

  呼延凤大声喘了几下,一手按住秦盼影的头往自己私处压去,失神地叫道:
「影妹,快、快来……啊,这样……再深一点……噢……啊……」另一只手,则
大力搓弄着胸前满是香汗的乳房,狂乱地抚摸、挤压,似乎全身都佈满了放荡的
气味。

  文渊耳听呼延凤近乎淫荡的呻吟,没想到冷若冰霜的金翼凤凰,居然也有这
样放浪的一面,心中震荡不已,又听柳氏姊妹娇声相询,脸上一派天真纯洁,反
而更令他难以定神,支支吾吾地道:「这……这个……」柳氏姊妹睁大了眼,等
他说下去。

  文渊被两女一望脸上发热,心道:「这种事情,怎能对如此两个小姑娘说?
何况,呼延姑娘她们这样……这……这可不是正确举动。」当下大力摇头,道:
「不对,不对!」

  柳蕴青道:「什么不对?师姐她们这样做不对么?」

  文渊道:「自然不对。」

  柳蕴青又问道:「为什么不对?」

  文渊道:「两个姑娘行此敦伦之事,当然不……」说到这,突然自觉失言,
便即住口。便在这时,秦盼影依然尽心尽力地服务师姐,舌头已探入潮湿的幽谷
中,来回搅动,啧啧有声。

  呼延凤的腰身阵阵扭动,呻吟声也变得极为娇柔:「嗯……嗯……哈……啊
啊……」

  柳涵碧眼睛霎了霎,道:「啊,原来如此。」

  柳蕴青道:「你是说,这事不该是两个女人做,应该是两个男人做么?」

  柳涵碧道:「那也不对,两个女人不能做的事,两个男人多半也做不成。」

  柳蕴青道:「这么说来,定是一男一女啰,是吧?」莫看这对镜里翡翠不通
世事,文渊这一说,居然一点就通。文渊和这两个小姑娘紧紧靠着,谈的却是男
女欢好之事,加上呼延凤和秦盼影的缠绵之声,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有如打鼓,
心道:「还是快快离开的好。再待下去,要是我禁不起诱惑,对两位柳姑娘做出
什么非分之想,那……那可太对不起她们了。」

  柳蕴青见他不答,脸蛋更凑近了几分,嗔道:「喂,你说说话嘛,究竟对不
对?」文渊觉她口中气息吹在自己脸上,不禁心神荡漾,忙转过了头,却正好对
上柳涵碧的脸庞。

  柳涵碧轻推着他的肩头,说道:「你就快说嘛,我们想知道这事好久了。」

  文渊无可奈何,只得道:「是……是……就是这样。柳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罢?」

  柳氏姊妹突然眼睛一亮,分从左右凝望文渊。柳涵碧道:「文公子,我们想
跟你做做看。」

  文渊一呆,道:「做什么?」

  柳蕴青向下一指,道:「像师姐她们那样做的事啊。她们看起来这么愉快,
我们也想试试那种感觉,你是男的,我们是女的,那不是刚刚好吗?」

  文渊吃了一惊,推开两女,急忙后跃至另一横枝,道:「不行,不行!」两
姊妹见他如此反应,都吓了一跳。

  柳蕴青道:「怎么不行?」

  文渊道:「这可……这可不是随便找人就能做的。事关贞节,两位姑娘怎能
如此轻忽?」

  柳蕴青面色疑惑,道:「我不懂……那该跟怎么样的人做?」

  文渊道:「比如这一对男女是夫妻、情人,那就名正言顺。」

  柳氏姊妹听了,面露喜色,跟着跃到他身边枝桠,紧依在他身旁左右。

  柳涵碧道:「那很简单啊,我们两个都嫁给你就好了。」

  文渊这一惊更甚,道:「不成!」

  柳蕴青道:「不然,我们当你的情人,或是你当我们的情人,那就名正言顺
了,是不是?」姊妹两人一齐仰望文渊,听他回答。

  文渊大感头痛,眼见姊妹两人脸上并无勾引诱惑之意,确是天真得过了头,
对一个初识男子,言语行为竟如此大胆。他正不知如何解释此事,却听秦盼影轻
声惊呼,脸忽然离开呼延凤股间,用手抹了抹脸。只见秦盼影一张美丽的面孔上
水光淋漓,便似刚刚洗过了脸,只不过用的是呼延凤的爱液。

  呼延凤伸手揉了揉下体,喘了口气慢慢蹲下,道:「影妹……换我来了。」

  秦盼影脸色羞红,娇嗔道:「凤,我还想喝……」话没说完,已被呼延凤轻
轻推倒,仰躺在地。

  呼延凤轻声道:「等下再给你喝,我……我忍不住啦,让姐姐欺负一下。」

  秦盼影惊声叫道:「啊,不要啦!凤,我……我今天受了伤……」

  呼延凤柔声道:「我答应你不会太过火的。嗯……让我看看你的那里,脚打
开来。」秦盼影神色紧张,哀声道:「凤……」呼延凤娇艳之极地笑了一笑,扯
下秦盼影的肚兜,两人都已一丝不挂。

  秦盼影颤抖着将双腿左右分开,两手抚摸着大腿内侧,闭上了眼,颤声道:
「凤……我真的会受不了啦……」

  呼延凤柔声道:「好妹子,别怕嘛,我们今天用小一点的。」说着拿过斗篷
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蛋。这颗蛋的大小和一般鸡蛋甚为相似,但是蛋壳光亮异常,
似乎不是鸡蛋,不知是哪一种鸟类所产。

  呼延凤手指在秦盼影的私处戳了戳,伸到秦盼影嘴边,轻声笑道:「影妹,
你也已经湿透了嘛,绝对没问题的。」说着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一拂,将沾染的
淫水抹在上头。

  秦盼影身子又是一颤,神情又是害羞,又是不安,轻声道:「凤!」

  呼延凤抚摸了一下秦盼影的阴部,面露微笑,另一手将蛋的尖端往肉穴中塞
去。秦盼影轻轻摆头,微带苦涩地叫道:「啊……」

  那颗蛋被呼延凤缓缓往秦盼影体内塞去,溪谷中的泉水被挤压得不住外泄。
秦盼影用力摇头,汗水一滴滴流了下来,神情苦楚,紧抓自己双乳,纤纤十指深
陷肌肤,失声叫道:「够了、够了!啊、啊……凤……好了啦!我、我、啊、啊
啊!」

  呼延凤将那颗蛋塞入一半,这才停止,柔声笑道:「放好啦。影妹……舒服
么?」将手放开,那颗蛋却不掉出来,前半已紧紧嵌在秦盼影私处被肉壁夹住,
爱液从旁边流出。茂盛的黑草地中多了一个白色的蛋,显得极为奇异。秦盼影连
声喘气,呻吟之声比呼延凤先前还要激烈,只差没哭了出来。

  文渊在树上看到这幅景象,一口气差点透不过来,心道:「呼延姑娘居然想
得出这种方法来代替。这……这实在难以想像。」却听柳蕴青问道:「文公子,
你说怎么样?我们当你的情人,就可以做了吗?」两姊妹脸上一片期待,分别握
住文渊的双手。

  文渊本来对女子便硬不起心肠,此时心绪混乱,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
只道:「一来我不能当你们的情人,二来你们年纪太小,不该想这种事。」心中
忽然想到:「其实不然,师妹跟她们年纪相仿,也一样跟我……」

  脸上不禁一红,暗道:「这是两回事,可不能混为一谈。」

  柳涵碧一噘嘴,道:「谁说的,我们小是小,可也会做啊。」一拉柳蕴青的
手,道:「蕴青,我们做给文公子看。」

  柳蕴青道:「现在吗?」

  柳涵碧道:「当然啦!舌头要伸出来,别让文公子以为我们什么都不会。」
姊妹两人一手搭着文渊双肩,另一手互搂对方纤腰,闭上了眼,忽然向前一倾,
四唇交叠,在文渊面前吻了起来。拥吻之际,还发出「唔唔」的亲暱声音,朱红
色的唇间,两条小巧的舌头互相抗拒着。

  文渊吓了一大跳,只觉一颗心险些冲破胸膛而出,忙将两人分开,道:「别
乱来!你……你们……谁教你们这样的?」一说出口,立时了解:「定是她们偷
看呼延姑娘后,自己学的。」

  果听柳涵碧笑道:「师姐她们就是这样做啊。」

  柳蕴青道:「我们想学师姐那样,可是总学不来,又不是每次都偷看得到。
我们想那样拿蛋塞进去,也是一下就破掉了。所以,我们才想跟你学啊,你一定
会吧?」

  文渊一听,更是头昏脑胀,连连摇手,道:「这个千万别学。」

  柳蕴青道:「把蛋放进去,也要由男人来吗?」

  文渊一手按着额头,另一手又胡乱摇了摇,道:「蛋……跟蛋根本没半点相
关!」

  树上正议论纷纷之际,呼延凤低头吻了吻秦盼影的乳房,舔了一下红嫩的尖
端,柔声道:「影妹,准备好喔。」

  秦盼影眼神哀怨,细声道:「凤,小力一点……」

  呼延凤在她双唇一吻,微笑道:「别担心,一定让你很舒服的。」说着,呼
延凤压上了秦盼影的娇躯,揉着她因喘息而摆荡如浪的双乳,指缝间挤出了白里
透红的嫩肌。

  「嗯、呵啊……」秦盼影脣齿间娇声流露,脸颊酡红,双臂举起,也握住了
呼延凤的乳房。两女身材都是成熟丰满,互相交缠之下,白嫩的肌肉美感十足,
更是动人心魄。呼延凤腰枝扭动,与秦盼影下体相对,迎了上去,压迫那颗蛋更
向深处。秦盼影娇躯剧震,叫道:「啊、啊!」十指情不自禁地紧抓,呼延凤的
一对美乳立时变形,左边乳头正好被秦盼影指甲所压,令呼延凤跟着呼叫出来,
两女霎时间满身香汗,娇啼叠出。

  呼延凤一吃痛,双手下滑,变成抱住了秦盼影。秦盼影也紧紧搂住她,两女
互拥,腰身如蛇摆动,私处不住互相磨蹭,阴毛纠结,爱液沾染其间,那颗蛋却
越来越往秦盼影秘洞中深入。

  秦盼影哀声道:「凤……啊啊……凤……我真的……不行啦……」

  呼延凤吻着她的耳朵,轻声喘道:「进去得……很顺利啊……啊……嗯……
好滑,好湿喔……影妹……」

  那颗蛋在呼延凤缓缓挤压推送之下,竟不破裂,已有七分进了洞中,只是最
宽最钝之处卡住了,似乎难以再进。秦盼影满头大汗,两对丰盈的乳房在拥抱中
交互推挤,也尽是热汗,两女的乳头不时碰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呼延凤突然做了起来,长发披洒,用力挺进腰部,双乳跟着激烈地晃荡。随
着呼延凤的逼迫,秦盼影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含糊高亢:「不要、不要!啊!凤、
你……你坏……啊啊……我……哈、啊、不行……」

  呼延凤一边坐着挺腰,一边伸手在秦盼影的丰乳上乱捏乱揉,断断续续地喘
着:「影妹……都要进去了喔……」

  秦盼影大力摇头,哭泣般地叫道:「痛……啊啊……啊、荷啊!」

  但见秦盼影身子猛然一震,腰间奋力弹起,又即落下,躺在地上,缓缓扭着
身体。呼延凤轻轻喘着气露出满意的微笑,从秦盼影身上下来,横卧在她身旁,
抚摸她的肌肤。那颗蛋却已不见踪影,竟是在刚才呼延凤一送之下,最宽之处通
过秦盼影玉门,剩下的部分整个钻了进去,一颗蛋就此藏进了秦盼影的肉穴中。
秦盼影微弱地呻吟着,声带呜咽,神情在痛楚之中,却带着几分舒畅欢愉。

  呼延凤摸了摸秦盼影的私处,只见两片嫩唇圆圆隆起,里面自是充实无比。
呼延凤在耸起的红艳嫩肉上吻了一下,秦盼影登时浑身颤抖,惊声叫道:「啊、
啊呀!」塞得满满的秘穴里,汁液自裂缝汹涌而出。秦盼影用力抚按胸口,哀声
道:「凤……别弄……」

  呼延凤的手指,轻轻点着微露白色蛋壳的肉缝,柔声笑道:「影妹,坐起来
吧,下蛋了。」秦盼影满脸通红,勉强翻过身子,双手小心谨慎地撑着地,从伏
在地上变成跪着,双腿岔开,口中「嗯、嗯」地发出挣扎着什么的声音。

  呼延凤微笑道:「影妹,出得来么?」秦盼影脸红如火,汗水一滴滴从额头
上滴落,腰间拼命用力。只见乌黑的阴毛之中,渐渐露出白色的蛋壳,伴随着大
量淫水,缓缓滑出些许。

  突然「啪」地一声,蛋壳受肉壁挤压太甚,只出来两分,已经破了,蛋黄、
蛋汁漏了下来,蛋壳碎片却纷纷由内侵袭秦盼影。

  秦盼影颤声叫道:「啊、啊!」身子向后一倒,无力地躺在地上。蛋黄和爱
液混杂在一起,弄得私处一片黄稠稠的黏液。

  呼延凤微笑着抱住秦盼影,柔声道:「影妹,你输了喔……下次,就该我先
喝你了……」

  秦盼影红着双颊,道:「你故意的……明知道我受伤了,还玩这个……」呼
延凤双唇迎上,堵住了她的话,一条腿伸到她股间,白皙的大腿摩擦着浑浊的秘
处,也变得黄黄黏黏。两女翻滚拥吻,缠绵之中,又显得万般绮丽。

  树上的柳氏姊妹看完全程,又望向文渊,脸色却带了几分红艳。柳涵碧轻声
道:「文公子,拜托嘛,我们只要做一次看看就好了。」

  柳蕴青也柔声道:「是啊……文公子,我们只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嘛。师姐
她们能这么愉快,我们也想要啊,你就帮帮忙,好不好嘛?」

  文渊心下怦然,眼前这对姊妹花年幼俏丽,纯真无邪,如此软语诉求,本来
绝难令他拒绝,可是所求之事,竟是想尝试那巫山云雨之事,岂非匪夷所思?他
看了呼延凤跟秦盼影上演的活春宫,虽然热血沸腾,难以按耐,却也不愿逞一己
之欲,任意夺去两个少女的清白。

  他深深吐了口气,镇定心神,心想:「这两位柳姑娘心地纯朴,对男女之情
懵然不知。我若就此拒绝,难保她们不会去找其他男子,若被歹人诱骗,那可追
悔莫及。可是我已经有了紫缘,有了小茵,有了师妹,上天之赐已经太甚,又岂
能再和她们结下因缘?要跟她们说明这种事,也非三言两语所能交代,何况她们
受了呼延姑娘、秦姑娘影响,只怕根本听不进去,无论如何也要尝试……」

  想到这里,文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法子,略一思量似也可行。他沉吟一阵,
轻声道:「你们跟我来,先离开这里。」

  柳蕴青喜道:「你答应了?」

  文渊不置可否,只道:「先走就是了,别让呼延姑娘她们察觉。」身形一掠
在枝叶之间飞快纵跃。柳氏姊妹轻功不及,怕追不上,连忙紧跟在后。


              (一百三十七)

  不一会儿,文渊已一路奔出林子,柳氏姊妹跟在后头丝毫不慢。到得林外,
呼延凤、秦盼影自然也不会察觉三人动静了。文渊停下脚步,一回头,姊妹两人
随即跟到,停步之时,微微喘气,想是赶得急了,有点气力不继。柳涵碧抚胸深
深呼吸几下,嗔道:「你跑这么快,也不拉我们一下。」

  柳蕴青左右顾盼,道:「就在这里么?」

  文渊点头道:「就在这儿。」

  姊妹两人对望一眼,又一同望向文渊,脸上掩不住兴奋之情,好像要开始看
什么有趣的把戏一样。柳涵碧道:「我们知道的不多,你要多教我们喔。」

  柳蕴青道:「要先怎么做?像师姐她们那样,先脱掉衣服吗?」说着手已经
放在腰带上,准备宽衣。

  文渊急忙挥手制止,道:「且慢,且慢!有件事情,得先讲在前头。」

  姊妹两人睁大了眼,不知他要说些什么。文渊道:「今天的事情,你们绝不
能向别人提起。等你们再大些,呼延姑娘她们定然会教你们这事情,今天我只破
例一次,以后我可不能答应了。」

  柳涵碧嘻嘻一笑,道:「好啦,好啦,你快点嘛!」

  文渊道:「你们答应了没?」

  两姊妹一齐点头,异口同声地道:「答应!」

  文渊听两人允诺,心头大定,微笑道:「那就好了。你们两个哪一个来?」

  柳涵碧奇道:「什么哪一个,我们两个都要啊。」

  文渊摇头道:「不行,不行。」

  柳蕴青急道:「怎么又不行了?」

  但听文渊说道:「这种事本来就只能两人来做,而且,我刚才也说啦,只能
破例一次。这两个人里,我当然是其中一个了,另外一个,就看你们决定要给谁
了。」

  柳氏姊妹呆了一呆,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认真想了一想。柳涵碧道:「嗯,
师姐她们每次做这种事,都是只有两个人的。」

  柳蕴青道:「这么说来,我们也只有一个人能跟文公子做了?」

  柳涵碧面有难色,道:「似乎没错。」

  柳蕴青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想神情变得十分难过,道:「不行啦,那……
那怎么办?」

  柳涵碧转头面向文渊,低声道:「文公子,能不能给我们反悔一下?」

  文渊故作惊奇状,道:「喔,你们不想要了吗?」

  柳涵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急道:「不是,不是啦!」

  文渊道:「那是什么?」

  柳蕴青道:「你刚才说今天只有一次,能不能改成两次?」

  文渊摇了摇头,正经地道:「这可不成,这种事做一次就很累了,怎么能做
两次?反正你们有一人会了,再教另外一人就是了。」

  姊妹两人神情着急,齐道:「就是不行啊!」

  这对姊妹自小感情融洽心神如一,虽是姊妹,彼此却不分长幼,外貌服饰、
性格喜好乃至於武功路数、几乎没半点差别。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两人
共享,碰到为难之事,也是姊妹一同处理,甚至於「当文渊的情人」,也是两人
一起。现下文渊这么说,姊妹之中势必有一人不能和文渊做「好舒服的事」,两
女无论如何也难以决定人选,登时叫了出来。

  她们哪里知道,这正是文渊预料中事。他料想,自己既然未必劝说得了姊妹
两人,不如设法让她们自己打消主意。眼见两女果然无法做出决定,文渊心中暗
呼:「好险,好险!若是这一着没用,那就难以应付了。」当下顺水推舟地道:
「这么说来,你们只要有一人不能做,另外一人也不肯做了么?」

  柳涵碧踌躇道:「是,可是、可是……」

  柳蕴青道:「今天不做,以后又没有机会了。文公子,你……你通融一下,
跟我们两个都做一次嘛?」

  文渊摇头道:「不可,不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唔──」柳氏姊妹轻轻咬着嘴唇,脸上一副不甘愿又丧气的模样。柳涵碧
低声道:「算了,我们不做了。」

  柳蕴青道:「不能跟涵碧一起,有什么意思?」

  姊妹两人一齐深深叹了口气,柳涵碧道:「走罢走罢,文公子,我们回去等
师姐她们。」

  见到柳氏姊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文渊心里不禁有点过意不去,但是,若
与这两个小姑娘有了这等亲暱关系,那可更是违背良心之举。文渊走上前去,说
道:「柳姑娘,你们两位年纪尚轻,很多事情,日后自会明瞭,又何必,急在一
时?」

  两姊妹一声不响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忽然,同时抬起头来。柳涵碧道:
「这样好了,文公子,我们不做那件事,可是你要答应我们另一件事。」

  文渊道:「什么事?」

  柳蕴青面露娇笑,道:「这事很简单,只一下子就好了,也不会累,总没问
题了罢?」

  文渊不敢贸然答应,微笑道:「是什么事,总得先说清楚。」

  柳涵碧抿嘴微笑,和柳蕴青互相对望一下,说道:「我们想亲你一下。」

  文渊一听,心口怦地一跳,愕然道:「什么?」

  柳蕴青道:「我们平常只有自己亲过,涵碧的嘴唇很软,很舒服,可是还没
有吻过男人呢。文公子,只是吻一下,应该没什么罢?」姊妹两人朝文渊靠拢过
来,轻轻抱住文渊的手臂,两双期待的眼光又投向文渊脸上。

  两个柔软的身躯紧依身傍,文渊忍不住心跳加速,脸上发热,定了定神,说
道:「这个……这个……」

  柳蕴青小嘴一扁,道:「又不行么?」

  文渊见两女神情,只有三分气恼,却有七分失望,一时也不知如何推托,心
道:「罢了,能够这样解决,对她们也不至太绝。紫缘、小茵、师妹,你们千万
别见怪,这只是权宜之计。」当下深深吸了口气,道:「好吧,只能一次。」

  姊妹两人似乎学了乖,齐声道:「是一人一次喔!」

  文渊苦笑道:「是。」

  柳氏姊妹闻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忽然便投在文渊怀中。柳涵碧轻声道:
「你要抱住我们喔,像师姐她们那样,抱得紧紧的。」

  文渊隔着层层衣物,也已隐隐感到两女肌肤的柔嫩,一听此言,更觉浑身火
热,略一宁定,低声道:「好。」双手分别搂住了两人纤细的腰身,可是却不敢
用力。和一个这样年轻可爱的身体紧紧相贴,只怕已难以自制,何况此时共有两
个?

  文渊略一低头,见两女的脸颊微微透红,却非害羞,而是企盼引发的兴奋之
情,纯洁无暇,有如璧玉,心中反而紧张了起来,心道:「这两个小姑娘如果不
好好教导,当真遇上了歹人,那可是跟羊入虎口一样了。」

  他心想两女恐怕又决定不出先后,当下决定自己速战速决,左手搂紧了些,
让柳涵碧的身子向前一迎,吻了下去。柳涵碧嘤咛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地飞快闭上眼睛,接着眨了一眨,缓缓阖上,身体微微颤动,双手滞涩地抱住了
文渊的颈部。

  一吻到柳涵碧的双唇,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文渊心坎,那是带着少
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韵味。唇与唇之间伸出的小巧舌头,主动往文
渊的唇间探来,潮湿而柔软,令人心动。无邪的少女却拥有诱人的技巧,文渊的
心中一阵悸动,心道:「她们常常这么做,只是不知道诀窍何在。」

  他与柳涵碧的舌头相缠,迎拒吞吐,不知不觉中,感到说不出的舒适,手臂
紧抱,柳涵碧的胸部贴在他胸膛,软绵绵的小小双峰摩擦着,彷彿散发着微热的
芬芳。

  文渊突然心中一震,心道:「这种感觉,跟小茵好像啊。」在他心仪的女子
中,华瑄有如含苞待放的小花朵,无垢无暇;小慕容言语机灵,对他说话占尽上
风,但是对他情致纯真,似是花儿初绽,稚气未失,另有一番可爱;紫缘经世事
历练,却仍雅洁温柔,彷彿空谷幽兰。

  这对「镜里翡翠」,对男女之情介於「一概不知」到「一知半解」之间,顿
时令他想到小慕容对他初次的「处罚」,情况不同,心态却似有些接近。一想到
小慕容,文渊心情更是激荡,恍恍惚惚中,似乎便将怀中的少女当作了小慕容,
吻得越发投入。

  「啊、啊哈……」柳涵碧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勉强地从热吻中挤出些许叹
息。文渊离开那两片可爱的唇,心中一阵迷乱。但见柳涵碧的脸颊红到了耳根,
眼神中透着迷惘之情,喘着气似乎只想倒在文渊的怀抱里,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文渊侧过头来,只见柳蕴青水汪汪的眼睛颤动不定,脸蛋却娇艳如火,似乎
她们姊妹两心生感应,对柳涵碧的心境感同身受。柳蕴青低声道:「怎……怎么
样?」

  柳涵碧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嗯!
说……说不出来……」

  柳蕴青眼睫轻轻眨动,手掌按着心口低声道:「文公子,换……换我了?」
不等文渊回话,已往文渊唇上靠近。文渊心情尚未平复,见到那两片朱红,不觉
右臂一紧,拥过柳蕴青的身体,跟着在她唇上一吻。

  柳蕴青娇躯一震,随即变为小小的起伏,「唔嗯……呣……嗯……嗯……」
低微的娇声口齿不清地从两人唇间漏了出来。

  姊妹两人的唇舌,同样的湿润温软,如带馨香,文渊接连品尝,不由得如痴
如醉,心絃一乱,双手不由主地轻轻抚摸着两女的后腰。柳涵碧、柳蕴青第一次
接受男人的爱抚,虽然隔着衣衫,文渊也只是不经意地轻抚,但是那种感受,毕
竟与姊妹两人探索琢磨时的动作大不相同,霎时之间,好似有一股热流从腰上急
窜而至。

  「唔……」在热吻之中的柳蕴青只能发出隐约的呻吟,伏在文渊胸侧的柳涵
碧,却已清清楚楚地叹息出来:「啊、啊呵……」她抓着文渊的衣服,想要纾解
一下身体中那股火烧一般的奇异感觉,但是文渊正与柳蕴青紧紧相吻,对柳涵碧
的轻微拉扯竟没察觉。柳涵碧茫然若失,呆了一呆,轻柔地摸着文渊的颈侧,忽
觉一种莫名冲动驱使,朱唇便往他颈上吻去。

  文渊感到颈边传来一阵柔嫩的吸吮,一时之间,灵魂似乎也为之颤动,左手
不禁用力一抱,手指在柳涵碧的背上来回滑动,跟柳蕴青的唇与舌渐渐分开,一
条银丝随之轻轻拉开。柳蕴青似乎神魂飘荡,只是喘气,一句话也不说。柳涵碧
不自觉地吻着文渊的脖子,忽然感到大腿碰到一件硬物,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文渊正觉意乱情迷,忽然身子一颤,一股强烈的刺激霎时间传遍全身,登时
醒觉,脸上一热,轻轻放开了手,让两女能离开他身子,说道:「已经说好了,
只能到这样。」

  他接连拥吻着两个俏丽少女,受此诱惑,裤裆中早已奋发而起,被柳涵碧一
碰,顿感热血翻腾,却也清醒过来,自觉失态,连忙克制,心道:「惭愧……惭
愧!差点儿便忍受不住。」

  柳涵碧和柳蕴青正沉醉在从未体会过的奇妙感受中,听得此言,登觉怅然,
无奈地点了点头。姊妹两手牵着手,似乎感到心跳越来越厉害,脸上一片红晕,
都觉身体发热,却不知缘由,怔怔地看着文渊。

  柳涵碧小声地道:「谢……谢谢!」柳蕴青轻抿嘴唇,肩头仍在微微起伏,
极轻极轻地说道:「文公子,我们……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吻你吗?」

  文渊眼见两女羞赧神态,更显娇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连忙转过头去,别
说啦,你们……你们快回去,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下。」

  柳氏姊妹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红着脸,一齐点了点头,牵着
手远远奔开,奔出一阵,同时停步,回头望了望文渊,又飞快地去了。

  文渊目送两女远去,心中波涛才慢慢定了下来,唇边似乎仍留有两姊妹遗下
的幽香。他出神半晌,暗想:「这两位姑娘若又来找我,那该如何是好?我对她
们这样,实在愧对紫缘、小茵跟师妹了。

  回去之后,我得跟她们说明清楚,让她们知道男女之情,并非随兴而起的苟
且之事。」随即一想:「话是这么说,然而刚才我若把持不住,说不定真要发生
苟且之事了。总是我近来思念太甚,以致於心神不定。紫缘的安危尚未得知,小
茵跟师妹也下落不明,我怎么可以受此困惑?」想到三位爱侣,文渊心思顿明,
大力摇了摇头。

  他思虑清楚,正要踏步回去见向扬等人,忽听一旁树上传出枝叶沙沙之声。
文渊立时警觉,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跃向另一株树去,便要隐入
林中。

  文渊见那身影熟悉之极,胸口彷彿陡然受了重重一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是她?」脚下急奔,几个起落,赶到那人身后,再一窜,到了那人前头。文渊
停下脚步,立刻转过身子,一瞧那人面貌,但见她容颜俏美,体态娉婷,赫然是
多日来杳无音讯的小慕容。

  文渊大喜过望,伸出手去,叫道:「小茵……」小慕容却把头一甩,避在一
旁,哼了一声,眉宇间尽是气恼之意。


              (一百三十八)

  好不容易找到苦无下落的小慕容,却受到这样的回应,文渊不禁一怔,道:
「小茵,怎么了?」小慕容仍是不看着他,双手叉在胸前,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大声叫道:「什么怎么了?你管我怎么了?你去管那两个小姑娘就好了!」说完
长发一甩,转身就走。

  文渊大吃一惊,霎时间冷汗直冒,心中登时明白:「啊呀,糟了!我跟柳姑
娘她们……小茵都看到?」

  眼见小慕容头也不回地走开,文渊急忙飞步追赶上去,道:「小茵,你先别
生气,刚才那是……」

  小慕容猛地停步转身怒气冲冲地叫了出来:「是什么?还会是什么?你……
你跟她们又搂又抱的,还……还吻她们,这样亲热!」怒骂声中,小慕容肩头一
颤,眼神中透出了气苦之色,眼眶中泪水滚动,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文渊从未见过小慕容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吓了一跳,见她神情悽楚,顿感心
如刀割,浑身冰凉,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呆呆地站在当地。

  却见小慕容身子微微颤抖,伸手在眼前抹了抹,终於哭了出来,雪白的手掌
上沾了一片晶亮的泪痕。文渊更加慌了,想要上前安慰解释却又不敢碰她身子,
怕她生气,心道:「小茵,只道我跟两位柳姑娘有了私情,所以这样伤心气愤,
我……我该怎么说才是?」

  小慕容呜呜咽咽地啜泣着,哭叫道:「你说过的,你说不会喜欢其他的姑娘
了,可是……可是你……你又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了?把华家妹子当什么?把紫
缘姐当什么?」

  文渊听得心惊胆颤,只想赶紧解释误会,低声道:「小茵,你先别激动,刚
才……」

  小慕容一顿脚,哭着叫道:「为什么我不能激动?我……我到处找你,结果
你却在跟别的姑娘动手动脚,这算什么?我,我……」她说着说着,泪水直流,
忽然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泣。

  文渊跟着坐了下来,心神大乱,难受之极,心道:「都怪我意志不坚,若是
我直接拒绝柳姑娘她们,小茵也不会这样难过。可是,我……我的确没有变心,
绝对没有!」

  他看着小慕容伤心落泪的模样,心里越来越是歉疚,不敢正视小慕容,低着
头说道:「小茵,对不起,我……我想你不会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消
气……」

  他停了一停,不闻小慕容有所反应,仍是抽抽噎噎地哭泣心中忐忑,又道:
「刚才的事,是我的错,任你怎么骂都可以……可是,你……你别再生气了,我
看了真的好难过……」

  忽听小慕容的哭声顿了一下,似乎声音在喉咙卡住了,有点古怪。文渊微觉
奇怪,抬起头来,说道:「小茵?」

  只见,小慕容背对着自己,肩膀轻轻上下震动,却和刚才哭泣的颤抖有点不
同。文渊斜着身子往她侧面张望,小慕容脸庞便往反向轻轻一转,却仍望见她嘴
角有些上扬。文渊突然想起一事,倏地伸手去按小慕容肩头。

  便在此时,小慕容飞快转过身来,轻轻搂住文渊脖子,右手在他后脑杓拍了
一下,笑嘻嘻地道:「怎么样,骗到你了吧?吓了一大跳哦?」脸上虽仍带着泪
痕,却是笑靥如花,娇艳可喜。

  文渊「啊」地一声呼了出来,叫道:「小茵,你──!」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什么啊?」

  文渊睁大了眼,道:「你……你在耍我?」

  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你说呢?」

  文渊脑中混乱一片,摇了摇头,望望小慕容,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叫道:
「你……你没在生气?」

  小慕容笑吟吟地耸了耸肩,道:「还好啊,从头到尾我都看到了。」

  文渊愕然道:「什么从头到尾?」

  小慕容笑道:「从你跟那两个小姑娘跑到这儿开始,看到刚刚为止。」

  文渊呆了一呆,道:「那……那你全部看到、听到了?」

  小慕容笑道:「当然啦,好玩得很呢。你太好说话了吧?就这样被两个小丫
头逼得献吻?」

  文渊愣了半晌,道:「这么说来,我也不必解释什么了?」

  小慕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还有什么我没看到的,值得解释的事么?」

  文渊茫然不知所措,道:「也就是说,刚才你哭成那样……」

  小慕容笑道:「挺逼真的吧?再哭一次给你看?」

  这一下角色互换,变成了文渊大大的不高兴,瞪着小慕容,不知该说什么才
好。小慕容笑道:「好不容易见面了,开个小玩笑嘛。喂,生气啦?」

  文渊道:「当然了,被你耍得团团转,能不生气么?我……我还以为你真的
误会了,害我担心得要命……」

  小慕容抿嘴微笑,娇声道:「喂,你这样说有点过分喔,要是我真的生气,
还不是你害的?」

  文渊道:「为什么?」

  小慕容俏眉一扬,道:「再怎么说,你的确吻了那两个姑娘啊,不管是不是
身不由己,这就够让人生气啦。现在到底是我该生气,还是你该生气呢?」

  文渊想了一想,看着小慕容捉狭的神情,不禁啼笑皆非,说道:「好罢,就
算我错,我不生气啦。」

  小慕容微笑道:「真的?」

  文渊笑道:「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本来是很高兴的,就算你这样胡闹一下,
我还是很高兴。」

  小慕容脸上一红,略带靦腆地笑了笑,说道:「花言巧语!你刚刚跟那两个
姑娘亲热成那样,说不定……」

  文渊道:「说不定?」

  小慕容古里古怪地一笑,道:「说不定你是以退为进,假装为难,其实想把
她们两个慢慢骗过来,对不对?」

  文渊吓了一跳,叫道:「小茵,这可太冤枉人了,我怎么会这样?」

  小慕容小嘴一噘,道:「谁说不会?你吻她们的时候,表情那么温柔,我在
旁边看着,心里好不是滋味。」

  文渊耳根一热,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她们的感觉跟你有点像。我抱着
她们的时候,心中一直想着你。」

  小慕容脸蛋微红,心中怦地一跳,低声嗔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谎,原来
你还满坏的,想哄我啊?」

  文渊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是想着你……」

  话没说完,小慕容却伸手按在他嘴唇上,轻声说道:「不必说啦,你现下不
必想我,我……我就在这儿啊。」

  文渊心神一荡,望见小慕容樱唇微启,带着一丝取笑之意,情不自禁地搂紧
小慕容,轻轻执开她的手腕,往她唇上吻去。久别重逢之吻,带来的感受难以言
喻,小慕容的身体似乎顿时软了下来,慵懒地倚在文渊身前。两人的唇间歇地触
碰,柔缓的动作,却使两人的灵魂温馨地缠绵着。

  依依不舍地吻毕,小慕容羞涩地笑了一笑,低声道:「跟用想的比起来,怎
么样?」

  文渊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微笑道:「没法子相比。」

  小慕容斜着头,柔声道:「如果可以,我好想再跟你吻久一点……不过我得
先离开一下,等一下再来找你。」

  文渊道:「怎么了?」

  小慕容微笑道:「要把华家妹子带过来啊。」

  文渊一听大喜,叫道:「师妹跟你在一起?」

  小慕容点点头,道:「不过,紫缘姐她……」脸色忽转黯然,轻声道:「你
大概已经知道啦。我……我没能保护好紫缘姐……」

  文渊拍拍小慕容的头,道:「别太自责。你先带师妹过来,再告诉我发生了
什么事。现在师兄也在这里,我们大家合力,总要把紫缘救了出来。」

  小慕容用力点头,道:「大哥也在附近,我去把他也找过来。」

  文渊奇道:「咦,你也见到慕容兄了?」

  小慕容笑道:「当然见到啦,还有巾帼庄的蓝姑娘。如果不是见到大哥,我
怎么知道你会往这里来?」说着站起身来,道:「你就先去跟云霄派的那些姑娘
会合罢,可别再跟她们……」说着眼珠转了转,笑道:「要是给我或华家妹子看
到了,你就等着瞧罢。」

  文渊笑道:「不敢,当然不敢。」

  小慕容嘻嘻一笑,转身去了。

  待得小慕容的身影远远消失,文渊仰天远眺,低声道:「小茵跟师妹都找到
了,紫缘……紫缘啊,你在哪里?」


              (一百三十九)

  他伫立半晌,回身往云霄派诸女聚首处而去。这时,呼延凤、秦盼影也已回
来,两人脸上神色如常,全无半分异状。文渊想起两女在林中亲暱欢好的情景,
不禁朝她们望了一眼,心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都是云霄派的人杰,若非亲眼
所见,谁能相信她们竟然有此癖好?」

  呼延凤见到他目光扫来,脸上神情登时微变还瞪一眼,说道:「看什么?」
文渊嗯了一声,拱手微笑道:「没有什么,呼延姑娘雅量海涵,不生在下的气,
在下甚是感谢。」呼延凤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秦盼影微笑道:「文公子太客气了,敝派上下承蒙公子相助,尚未答谢,怎
敢对公子无礼?师姐刚才略有失态,才该请公子见谅呢。」

  文渊见她启唇发语,唇如红玉,齿若含贝,脑海中不由得联想到她为呼延凤
舔舐肌肤时的动作,心中突地一跳,略感慌乱,一时不易回话,随口应了一声。
秦盼影察觉他神态有异,心中有些奇怪,却绝未想到自己跟呼延凤缠绵的情景,
都给文渊看在眼中。

  向扬说道:「秦姑娘,方才尚未说完夺香宴之事,现下还要请教。」秦盼影
道:「这个自然。」当下众人席地而坐,听秦盼影说出一段缘由来。

  那「夺香宴」乃是武林中贪花好色之徒所发起的一桩恶事,每隔一年举办一
次,由主人发出请帖,上书时日地点,与宴之人,至少必须携带一名女子,在筵
席之上供人淫乐。

  众宾客可各自商议,跟他人交换女奴奸淫,或有容姿出众的美人,便由各人
逞技争夺,所谓「夺香」即是指此。多年以来,夺香宴上失身受辱的闺秀侠女,
也不知有多少,不是沦为他人泄欲的奴婢,便是羞愤自尽,少数得以逃脱的,也
耻於现身於江湖。

  夺香宴上万恶汇聚,江湖上名门正派的人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几次群起而
攻之,却都无功而返。一来夺香宴主人发帖隐密,若非箇中常客,难以得知何时
何地举办,二来宴上多有邪派高手,倘若前去声讨者势单力薄,多半当场便送了
性命。若然聚众攻伐,难免引人注目,武林中一传开,主人立即发帖改换地点,
经常令前来阻挠者扑了个空。

  主办夺香宴的主人共有三大势力,每年一次轮替,分别是「罪恶渊薮」四非
人之首寇非天、滇岭派掌门白超然、云霄派东宗掌门「万里飞鹏」程太昊。罪恶
渊薮、滇岭派本来声名狼藉,倒还罢了,云霄派却是武林名门之一,程太昊自言
与寇、白二人合作时,在武林中登时掀起大风波。

  却说十多年前,云霄派东西两宗本来相安无事,同居西域天山比翼宫中。云
霄派创派祖师原是一对情侣,因为分属不同门派,两人的尊长却又互相敌对,不
许两人来往,无可奈何之下,索性远赴西域,隐居天山,日后武功渐进,终於开
创了云霄派。云霄派立派百年,东宗收男弟子,西宗收女弟子,各传夫妻俩人的
绝艺。历来两宗门徒时常有人结伉俪,子女又入云霄派中。连传数代下来,却在
东宗掌门传到程太昊时出了问题。

  程太昊继任掌门时,只不过二十来岁,却已尽得东宗武功真传,轻功掌法并
称深湛,得了「万里飞鹏」的称号。但他武功虽佳,却始终不及当时的西宗掌门
陆曼灵。

  陆曼灵年纪较他为轻,算是他的师妹,他不甘在武艺上屈於一个女子,几年
修练下来,常向陆曼灵挑战切磋武艺,但每次交手,只觉差距越大,心中暗恨,
心想:「东宗武功招数雄猛勇健,西宗的武功繁複奥妙,应该各有所长,何以我
总是无法胜过陆师妹?祖师传艺之时,定是偏心爱妻,多传了珍异武功,以致於
我东宗堂堂丈夫,竟胜不过西宗的姑娘家们,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

  陆曼灵对程太昊却甚是佩服,心想:「东宗的武功重在内功根基,内力不到
威力显不出来,日后内功有成,却是威力无穷。程师兄年纪轻轻,居然已经这等
厉害,再过十年我的招数再怎么变化,怕也胜他不过了。云霄派有这样的人才,
也对得起两位祖师了。」她倾慕程太昊练功刻苦的狠劲,慢慢爱上了这个东宗的
师兄,终於有一日私下向他吐露了情意。

  美人倾心於己,程太昊惊喜之余,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我若跟陆师妹结成
连理,说不定便能哄得她将西宗武学的秘要说给我听,日后东宗弟子必可声威大
振,不再屈於西宗之下,岂非大妙?」当下也接受了陆曼灵的情意,不久两人便
在比翼宫成亲。

  婚后程太昊常向陆曼灵问起西宗的武功精义,陆曼灵本来不肯多说,但是程
太昊甚有耐心出尽花言巧语,平日固然极尽恩爱,床第之事也是使出浑身解数,
每每令娇妻失魂落魄,如欲登天。久而久之,陆曼灵禁不起丈夫的调情哄骗,又
想两人本是同派弟子,如今又有白发盟约,同他说些武功要诀,又打什么紧?不
出两年,西宗的武功尽在程太昊掌握之中。

  程太昊既得西宗绝学,与东宗武功交相参悟,修为大进,婚后三年,已经胜
过陆曼灵的功力。程太昊大喜之余,渐生骄纵之心,对西宗的女弟子时常出言不
逊,有所轻侮。陆曼灵知道了,对程太昊表示不满,程太昊却置之不理。

  陆曼灵甚为气恼,当晚程太昊有意求欢便加以回绝。这却又惹怒了程太昊,
心道:「我程太昊堂堂男子汉,还要看你这婆娘脸色?以前我打不过你,现下瞧
你还能怎样?」当晚硬是制住了陆曼灵,故意把她压在窗边,从背后猛力进攻她
的身体,让她的呻吟声传出房外。

  深夜之中,不少东、西两宗的弟子都闻声至窗外远远偷看,见到陆曼灵赤裸
的上半身在窗外摆荡,双乳在程太昊掌中揉搓变形,西宗掌门的矜持尽失,变成
了一个任凭夫君取乐的少妇。

  陆曼灵受到这样的羞辱,既感伤痛,复觉无颜担当西宗掌门,次日便将西宗
掌门之宝金翅刀交还西宗一名长老,自己不告而别。程太昊知道了,带领三名师
弟四下搜查,在天山山脚十里处将她追上,动手把陆曼灵制伏,四人竟轮流将她
奸淫至死。

  程太昊发了狠,决定一举吞并西宗,将所有女弟子都变为东宗的女奴,一吐
少年时不敌陆曼灵之怨气,当下回到比翼宫,率领东宗弟子进攻西宗。西宗此时
尚有三位长老,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妇,武功极为精湛,却都死於程太昊的手下。

  陆曼灵的一名师妹知道西宗无人能敌程太昊,眼见西宗将要一败涂地,不愿
一众年轻女弟子受辱,危急之时,将金翅刀和西宗的武功秘笈带在身上,领着二
十多名后辈少女逃离天山,朝南方逃去,藏在一处深山之中。

  二个月后,这女弟子带着两个少女偷偷重返天山,才知东宗已然远走中原,
比翼宫仍然存在,却是遍地尸骸,都是在两宗大战中丧生的弟子,许多女子腐烂
的尸身上衣衫破碎,显然生前都遭受惨酷的奸淫。

  这名女弟子伤痛之余,安葬了同门的尸骨,回到深山之中,将金翅刀和西宗
所有秘笈传给陆曼灵的大弟子,亦即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呼延凤,督导后一代的年
轻弟子学艺,要她们记住东宗叛变的血仇,日后必报。数年后,这名女子去世,
呼延凤带领师妹们重回比翼宫居住,又在宫中密室得到不少西宗武学的要旨,武
功又有所精进。

  这时,程太昊率领东宗在中原大逞威风,一举挑了三个赫赫有名的大帮派,
「万里飞鹏」之名震动江湖。他名声既响,更是不可一世,竟与白超然、寇非天
创下夺香宴,俨然统领江湖邪门,与当时龙驭清接掌的皇陵派互别苗头。

  这一年的夺香宴,正是由程太昊举办。他早知云霄派西宗又在天山重起,只
是料想众女都是年轻女子,有何作为?虽想派人前去捉拿众女前来淫乐,但天山
路程遥远,也就不想多费力气,专在中原掳掠美女便了。直到西宗「百灵鸟」白
月翎因事前来中土,不慎落入四非人手中,呼延凤率众来救,欲将新仇旧恨一起
算清,程太昊这才派出卓善等人前来迎击,打算擒拿西宗诸女。

  云霄派东西两宗的争斗,向扬跟文渊都是初次听闻,听秦盼影说罢,心中均
起感叹义愤。向扬骂道:「这程太昊如此可恶!」

  文渊叹道:「这位陆前辈遇人不淑,实堪警世。那程太昊心肠歹毒,陆前辈
若能及早察知,也可免了如此不幸。」

  却听呼延凤哼了一声,冷冷地道:「男人心地狡猾残忍,难道还少了?师父
用命换给了我们这一个教训。哼,谁知你们又是什么样的人,却来装模作样?」

  向扬本来对呼延凤的态度甚感不满,但听了秦盼影的述说,对於呼延凤的言
行也就谅解了不少,此时也不抗辩,心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婉
雁知道,也就够了,何必多说?」

  文渊说道:「秦姑娘,那程太昊将在何处举办夺香宴,可有眉目?」

  秦盼影面有难色,道:「他们行事隐密,至今我们尚不得讯息。东宗的根据
地位在崂山,我们正打算前去打探,应可得到一些消息。」话才出口,忽听一人
声音远远传来,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这句话在众人耳中清楚明白,黑夜
中却尚未现形。

  文渊心中一喜,提气叫道:「慕容兄,是你到了?」

  只听那人说道:「废话,除了我还有谁?」

  只听另一个娇嫩的声音笑道:「大哥,还有我们啊。」那男子骂道:「你这
话更加是废话!我是说说话的人,又不是过来的人。」说话之际,四个人影飞快
奔来,当先一个是慕容修后面跟着小慕容,再后面则是华瑄跟蓝灵玉携手奔来。

  华瑄远远见到文渊,心中狂喜,放开了手,加快脚步越过大小慕容,叫道:
「文师兄,文师兄!你……你在这里,你真的在这里!」

  文渊站起身来,华瑄正好投在他怀里,如带呜咽地叫道:「文师兄!我……
我想死你了!我、我、我……」

  文渊心里无限欢喜,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师妹,师妹,我也想你!你没
事罢?」

  华瑄把头在他怀里不住磨蹭,哭叫道:「啊、啊──文师兄,我好怕看不到
你了!我……我……啊、哈、我……」

  小慕容奔将过来,笑道:「这不是看到了吗?」

  向文渊一眨眼,笑道:「妹子,你别哭啊,待会儿我告诉你一件事,包准你
马上想打你文师兄两巴掌。」

  文渊脸上一红,生怕小慕容要当众说出柳氏姊妹之事,连忙道:「小茵……
你……你可不能随口乱说。」小慕容霎霎眼,拉过华瑄,笑得甚有调侃之意。

  苗琼音道:「向公子,那位是你跟文公子的师妹啊?」

  向扬微笑道:「是,她叫华瑄. 」

  苗琼音向华瑄看了一看,笑道:「好可爱喔,向公子……你们师兄妹三个都
是……嗯……」

  一时想不出什么词语形容,歪着头想了想,微笑道:「都很好!」

  向扬一听,错愕之际,不禁甚感好笑,只得点点头道:「多谢,多谢。」

  呼延凤朝慕容修一望,冷哼一声,慢慢转过头去。秦盼影不知他是何人,上
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可是複姓慕容?敢问公子大名?」

  慕容修道:「本大爷是大慕容,名字就不必说了!」

  朝蓝灵玉一指,道:「这位是巾帼庄三庄主,你有什么话,跟她说去,我可
懒得多说。」

  竟不再理会秦盼影,走到文渊身边,道:「小子,你打算上夺香宴去,是不
是?」

  文渊道:「正是,请慕容兄指点。」

  慕容修嘿嘿一笑,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张帖子,道:「程太昊送来一张请帖,
想去,就跟我来罢!」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呼延凤陡然回身,怒喝道:「你有夺香宴请帖?
你……你也是个罪大当诛之人!」

  斗篷一抖,金翅刀闪闪生光。慕容修冷笑道:「那还用说?不过本大爷不屑
这种狗屁宴会罢了。白超然、寇非天的帖子我也接过,还没去过一次。嘿嘿,这
次似乎非去不可,程太昊能请到我大慕容,旁人可要说他面子不小啦。」


              (一百四十)

  呼延凤又哼了一声,双目盯着慕容修,见他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心中
大感厌憎,一振斗篷,转过身去。

  文渊说道:「慕容兄,你打算前去赴宴?」

  慕容修道:「谁想去这种鬼玩意?

  只不过大爷我受人之託,要去大闹一场,你这小子偏偏又丢了女人,两件事
并做一件办罢了。」

  文渊甚感好奇,道:「受人之託?是什么人?」

  慕容修忽然诡异地笑了笑,道:「这就不好说了。」

  文渊心里更是奇怪,一望小慕容,见她笑嘻嘻地向自己眨眨眼,瞧来是清楚
内情,只是不好当着众人面前说出来而已,当下也不多问,说道:「那么就由慕
容兄引路,带我们往夺香宴去了?」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带这一大群姑娘?那可不成。你知道夺香宴是怎么
一回事?带这些小姑娘去,那是摆明推她们进火坑了。文渊,向扬,你们自己带
着一个姑娘去,加上我跟蓝三庄主,一共六个人去便了。」

  文渊一想:「云霄派的各位姑娘大多年轻,武功不够纯熟,要是失陷在夺香
宴上,那就糟糕之极,慕容兄这样考虑,也是有理。」当下朝向扬道:「师兄,
你也去吗?」

  向扬道:「既然有慕容兄出马,事情已好办得多,我便先不与你同行了。待
我等到婉雁,倘若夺香宴之期未到,将她安顿好后,我再赶去助你。」

  文渊点点头,道:「原该如此,应当先顾好赵姑娘才是。」

  骆金铃见到蓝灵玉跟着慕容修过来,心中暗自危栗,压低了帽缘,生怕被她
认出。她曾在巾帼庄中进行反间,虽然在被杨小鹃识破后便即离开,没再跟蓝灵
玉照过面,但是若蓝灵玉对她尚有印象,身分立时暴露,当下一句话也不说,暗
暗观察蓝灵玉。却见蓝灵玉神情不定,瞧着远方,不知怀着什么心事。

  向扬却想起自己曾答允帮骆金铃投入巾帼庄,当下走上一步,说道:「蓝姑
娘,贵庄另外三位庄主,都已回巾帼庄了么?」

  蓝灵玉似从梦中惊醒,身子一晃,呆了一呆,才答道:「是。」

  向扬一指骆金铃,道:「这位姑娘,希望能入贵庄门下,待在下私事处理妥
当,便要前去拜访。不知贵庄可有什么规矩,是否能容这位姑娘投奔?」

  蓝灵玉本来该与石娘子等一同回巾帼庄去,因为途中起了些变故,这日随慕
容修同行,心中本已徬徨不安思绪纷乱,听了向扬说话,也不能静心想上一想,
一时竟怔怔地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没有什么规矩,只是……只是……」脸上突
然微微一红,道:「对不起,向兄,我……我拿不定主意,应当是不打紧的……
你就尚巾帼庄去吧,让大姊来决定得好,我……我……」

  向扬、文渊素知蓝灵玉行事乾脆爽快,今日见她神态大异寻常,说话还吞吞
吐吐,心里都大感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向扬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么在
下先走一步了。」当下招呼骆金铃过来,两人并肩离去。

  此时天将破晓,东方云际渐露曙光。呼延凤和苗琼音身上的斗篷闪耀金光银
辉,绚丽夺目。华瑄说道:「文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救紫缘姐姐?」

  文渊略一沉吟,朝慕容修望去。慕容修一扬手中帖子,说道:「八月十五,
东海海外红石岛。现在出发差不多了要走现在就能走了,麻烦的事可还多着!」

  柳氏姊妹突然并肩而出,一齐伸手指着慕容修,一人叫道:「慢点,慢点,
你说文公子只能再找一个人去,那我们不就不能去了?」这是柳蕴青。

  另一人也叫道:「是啊,是啊,怎么可以这样!」那自是柳涵碧了。

  慕容修双眉一挑,一看文渊,嘿嘿笑道:「小子,这两个小丫头跟你什么关
系?」

  文渊脸上一热,心道:「哪有什么关系?」急忙摇了摇头。

  慕容修道:「夺香宴上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色鬼淫贼,你我两人去踩场子,
倒还不算什么。这两个小丫头武功不好,偏偏生得又美,要是去了夺香宴,第二
天要还回得来,八成也不是处女了,去了岂不是自己害自己?」

  猛听得「刷」地一声,呼延凤展开金翅刀,怒声喝道:「大慕容,你胡说什
么?」

  慕容修斜睨呼延凤,冷笑道:「你也一样,最好别去夺香宴。我说要带一个
女人去,那是规矩如此,不得不然,否则就得一路杀进去。杀的要是都是高手,
那也痛快,但若一堆下三滥杂碎也来碍手碍脚,那我还得花时间多擦几遍剑上的
污血,烦人得紧。就我看来,除了我家小妹,这儿没一个女的有本事上夺香宴,
还能安然离开的。」

  呼延凤朝他怒目而视,又转头望着蓝灵玉,道:「蓝三庄主也是?」

  慕容修道:「自然也是。」

  呼延凤脸色一沉,道:「那么你却要带她去,是何用心?」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我带她去,当然会好好保护她。文渊那小子带的姑
娘,却未必保护得了。」

  忽见金光闪烁,金翅刀双翼齐扬,呼延凤朝慕容修戟指喝道:「大慕容,你
别太狂妄,你以为你当真厉害得很吗?」

  慕容修笑道:「那当然!」呼延凤怒火更盛,脚下一冲,便要上前出手。

  秦盼影连忙拉住她,道:「师姐,别激动。」

  文渊心道:「云非常的武功已经领教过,寇非天想必更加厉害。那程太昊、
白超然自然也非易与之辈。这夺香宴,师妹是不能去的了,小茵行事机警,确实
最适合同我前去。」当下道:「小茵,那么你就跟我去红石岛赴夺香宴,这几天
师妹就先跟这几位云霄派的姑娘在一起。」

  华瑄微微噘嘴,拉着文渊的衣角,低声道:「好不容易见面了,又要分开?
文师兄,你也带我去嘛!」

  文渊正色道:「师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对方高手如云,行事又残忍诡秘,
我未必照顾得了你们两个,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一见华瑄脸上难过的神情,
心中不禁一软,却也不能答应,柔声道:「我怎能担当得起?我没有好好保护紫
缘,害得她身处险境,已经是极大的过错。要是你们再有人遭到危险,我……我
真的是罪不可赦了。」

  华瑄虽然思念文渊,不愿才刚见面,不旋踵又要分离,但也知文渊所言确是
实情,不禁黯然幽叹,低声道:「要是,我武功再好一点,紫缘姐姐就不会被捉
走,现在……现在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啦。」

  小慕容拍拍华瑄的肩,轻声道:「妹子,别这样说嘛,我也有疏忽。总之,
我们一定会把紫缘姐救出来,你也别想太多,得振作起来才是啊。」

  忽然间,文渊想起一事,道:「是了,小茵,师妹,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
紫缘怎么会落在四非人手里的?」

  小慕容摇摇头,叹道:「说起来,真是莫名其妙,我……我觉得好像被人耍
了。」

  文渊心下不解,道:「怎么说?」

  小慕容道:「前些日子,我们在附近镇上投店打尖,睡一间房。到了夜里,
我听到窗外有什么声响,就把华家妹子跟紫缘姐叫醒,拿了短剑出去看看。」

  文渊道:「有人来袭击你们?你跟他过招了?」

  小慕容摆摆手,状甚沮丧,道:「没有,我根本没见到半点人影啊。我马上
回房,就发现华家妹子躺在床上,紫缘姐却不见了。从头到尾,我连对方的一点
影儿也没见到。」

  这番话说来,文渊听得惊疑不定,心想:「能把小茵摆佈得如入五里雾中,
这人能耐可真不小。」一望华瑄,说道:「师妹,你跟那人交手了?」

  华瑄脸上一红,摇摇头,道:「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昏倒,我明明是
在紫缘姐姐身边的,又没有人点我穴道,也没有迷烟迷香……除了慕容姐姐从窗
户出去查看,其他门窗全部关着啊。我和紫缘姐姐坐在床上,背对着墙,实在没
看到有其他人。」

  如此一来,紫缘如何会为人所擒,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文渊沉吟道:「奇
怪,师妹既然也中了暗算,而晕去,那人何以不把她一起擒去?以这人的神出鬼
没,小茵也未必是他对手,那人的目标却只是紫缘一人?这人究竟是谁,意欲何
为?」

  忽听「叩、叩」几下声响,慕容修手指轻轻敲着剑鞘,低声道:「莫非是,
莫非是!」

  小慕容微微一惊,道:「大哥,你……你是说,那人是他?」

  听闻慕容修如此低念,文渊留上了神,道:「慕容兄,莫非是谁?」

  慕容修道:「莫非是就是莫非是,还问是谁?」

  文渊一愣,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慕容修微露冷笑,道:「四非人之末,莫非是!嘿嘿,武功虽然不行,心机
却还是这样深。小妹,你着了人家的道儿,夺香宴上我们加倍奉还,这个亏可不
能吃!」又向文渊道:「小子,咱们最好早点儿动身。你的女人落在此人手里,
可大大的不妙!」

  东方已露鱼肚白,朝雾之中,同在此刻,却仍有一处不见天日。这是一处荒
山深谷之中,一道曲折通向地底的裂缝之下流泉幽咽,山间溪水渗透汇聚於此,
在地底形成一个池子。洞顶一滴一滴落下水珠,扑通、扑通地落在湖中,落在一
张沉睡的脸庞上,滑经柔嫩的肌肤,又融入水中。

  这美丽的身躯似乎也与水融为一体,水面上的半身倚着池岸青石,散逸的秀
发随着微弱的水波浮动。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眼睫上,轻轻颤动。这个姑娘似乎清醒了过来,身子挪了
一下。忽然,她惊觉身旁的冰凉,蓦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的,些许
的惊惶浮现在她脸上。她不安地环望周遭,阴暗的光线中似乎隐隐有个人影,只
听那人语音虚弱,却极尽柔和地说道:「紫缘姑娘,睡的可安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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