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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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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崔达的困境

  目送郑彬离开,崔达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送郑彬离开的掌柜回到了里屋,看着崔达道:“大掌柜可曾向郑公公说起我们的难处?”

  崔达摇摇头道:“没有说,说了也没用,人家反倒有新的任务下发给我们,让我们查查两个宫女的来龙去脉!”

  掌柜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我们在河东的生意被李东楚,姜哲郎坦这些悍将联手摧毁的事情郑公公他们为什么不管?

  我们每年给宫里进贡那么多的钱,难道就换不来他们的怜悯吗?皇后对付我们,勋贵对付我们,王安石对付我们,如今连云帅也对我们翻脸了,再这么下去,这生意没法子做了。”

  崔达嗤的一声笑道:“我记得当年你们可不是这么看的,举手表决的时候九比一啊,你们生生的把我这个握有两张投票权的大掌柜给扔到河沟里去了。

  好坏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如今上了船就下不去了,与其现在有抱怨的功夫,不如打起精神给太子殿下办事,这样做我们才会有一个可以预期的未来,否则,一旦被太子殿下抛弃,嘿嘿,我们想光溜溜的回蜀中都成问题。”

  掌柜的抬起头苦涩的小声道:“皇帝为什么还不死?”

  崔达笑道:“相信我,皇帝要是现在龙驭宾天了,我们的下场会更惨。

  准备一些礼物,我去一趟云家。”

  掌柜的愣了一下道:“云帅在针对我们……”

  崔达笑道:“你们总是看错人,李东楚他们的事情我敢打包票云帅并不知情,所以这件事是李东楚他们私下里干的,和云帅无关。

  在豆沙关的时候。是云帅自己把所有的家产抛给我们的,不是我们下手侵夺的,这一点云家人很清楚,至少云钺知道的清清楚楚。

  想挽回我们在河东的生意,就必须要云家出声才成。”

  “云峥全家都在天牢里面。那些将领为什么还要对他忠心耿耿?”

  崔达见掌柜的把商人最见不得人的见利忘义的嘴脸暴露出来了,觉得没必要跟这位掌柜的解释什么叫做此天牢不是彼天牢,更不愿意给他解释军人之间那种生死与共的情缘。

  仅仅一年的时间,蜀中商行就在大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流,在东京,河北。河东,京兆,河间,淮南,江南。这些地方遭遇了大宋勋贵们前所未有的阻击。

  那些人宁愿赔钱也要挤垮蜀中商行的意愿非常的明显,这让一心遵循商人法则行事的蜀中商行根本就无法招架,如今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赔钱对崔达来说并不重要,现在赔钱赔的越是狠,将来的收益就会越高,这是一定的,所以看到账面上的那些亏空数字,崔达不但不生气。反倒有些高兴。

  自己赔钱赔的越狠,皇家欠自己的情分就越深,如果能让这个情分成为蜀中商行和皇家成为共生关系的纽带。那么不论赔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赵旭必定会成为皇帝,这一点崔达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虽然皇后现在的势力很大,但是太子那里的潜在实力更加的雄厚。

  太子未成年之前,皇后可能会执掌几年朝政,但是一旦太子成年。皇后无论如何是做不了太子的主的。

  当年李太后主政的时候,那样一个强势的太后主政了大宋国运十一年。在这十一年里,即便是她再不喜欢赵祯。却对赵祯关心备至,生恐他出事,一旦赵祯出事,李太后也绝对没有可能活过第二天。

  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就注定了刘娥刘太后没有可能成为武瞾!实力比刘娥小的多的曹皇后就更加没有这种可能了。

  因此抱住赵旭的大腿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错。

  崔达的马车过瓦市子桥的时候被挡在了那里,前面的朱雀街上车马簇簇,一队队的穿着皮裘的西夏人正从朱雀街上经过,虽然是夏日,这些西夏人浑身依旧裹得严严实实,一股股浓重的腥臊味道传过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东京人对满脸的不屑,捂着口鼻对这些野蛮人指指点点的,以前的时候他们不敢这样做,因为谁晓得那些野蛮人会不会揍自己,自从云峥在黄河边上击败了没藏讹庞之后,东京人的胆子也就变得有些大了,听说西夏悍将张陟的真人蜡像如今依旧摆在在大宋的武成殿里,所以他们对这些浑身腥臊味道很重的蛮夷之辈从心底里有些看不起。

  崔达皱着眉头听外面的人窃窃私语的说着西夏人的笑话,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这些年西夏人正在努力地推行去中国化,他们抛弃了往日里最喜欢的丝绸,穿上了皮袍,他们摒弃了大宋的兵制,开始将全国的军队打散往日的部族模式,开始混合起来之后作战,让每一个部族的人都把别的部族人当成自己的兄弟来看。

  部族融合是一个艰难而又痛苦地过程,但是战场上的血液,却是弥补部族裂隙的粘合剂,几场大战下来,再顽固的人也只好把自己的后背丢给别的同袍守卫。

  崔达和苏轼交谈过,知道苏轼有一个野蛮其,文明其精神的说法,他认为这样的提议非常的有道理,只是没有任何可以大规模执行的可能。

  看了今天这些野蛮质朴到了极点的西夏武士,崔达觉得让一个人或者一个部族,一个国家文明起来可能很难,但是想让他变得野蛮起来却非常的容易。

  对于西夏人,崔达对他们的认知要比一般的大宋人深刻的太多了,他不但知道如今的西夏人在河中所向无敌,更加的知道西夏人已经在去年就灭掉了黄头回纥,并且强行把这些黄头回纥的人口迁徙回了玉门关,他们准备用这些回纥人来填补前些年和大宋作战所损失的人口。

  自从没藏讹庞战败之后,在他的严厉约束下,桀骛不驯的捉生军就再也没有进入大宋疆域抢过一个人。

  这样一来没有了奴隶来补充人口,没藏讹庞自然将目标定在了关外的野人身上。

  他们一度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了河中,和辽国的上京道几乎紧紧地贴在一起这才罢休。

  崔达看得很仔细,西夏武士中确实多了很多高眉骨深眼窝大胡子的关外人,这说明西夏人的实力在这些年中已经有了一个长足的发展,这对大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云峥被关入天牢的起因有很多种,崔达最相信的一条就是云峥私自调动自家的武士进京这一条。

  刚才大概看了一下,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西夏武士就足足有五百人,东京城能够容得下五百名全副武装的西夏人进城,却不容许云峥家里的农夫进城,这根本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崔达进了云家的门,就大喊着要酒喝,云钺出来迎接了他一下,两人坐在花厅里还没有开始说话,崔达已经把一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

  “现在因该感到郁闷的人是我才对,你怎么显得比我还要郁闷?”云钺抓了一颗蚕豆扔嘴里笑着问道。

  崔达怒道:“你郁闷个屁啊,你大哥进天牢听说是什么天大的荣耀,你留在登州的那些鬼影子如今在大海上杀人杀的海水都要被血染红了,如今大宋跟高丽,倭国,辽东的交通已经断绝,任何人想吃一口人参都要看把你的脸色,你郁闷什么?”

  云钺笑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没人愿意下海去挣那些苦哈哈的银子而已,要是愿意下海,一样会有赚头的。”

  崔达瞅着云二道:“不用出钱,就这么带着货物出海?”

  云钺皱着眉头道:“少了银子这样的压舱货,我怕海外的风浪太大把船掀翻。”

  崔达笑道:“你的意思是用我家的银子压你家的船舱?”

  云钺笑着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大家的船都会非常的稳当。”

  “云家的海盗买卖已经开张了?”

  “还不行,不过已经开始售卖海龙旗子了,你们蜀中商行财大气粗要不要买上几百面挂在船上?我保证你们的船在海上见不到一个海盗,只要能战胜海浪,你们就赚到了。”

  “好啊,我先购买一百面,说说,多少银子?我就不说铜子了,你们兄弟好像都不喜欢拿铜钱。”

  云钺笑着把自己的一副撩起来指着衣角道:“小时候大哥怕我丢了,给我的衣服里面缝了些银子进去,结果,我长大了,这毛病却落下了,衣服角里要是没有缝上银锞子这衣服就没办法穿。

  只是现在改缝金叶子了,把十两一锭的银判缝到衣服里实在是有点不成体统。”

  崔达叹息一声道:“一面旗子你打算收多少金叶子?”

  云钺笑道:“云家人比较讲理,你们想平安的在海上航行,云家只要一成的货值!”

  “你干嘛不去抢?”

  “我就是在抢啊!你忘了,我家就要成海盗之家了。”

  “给郎坦他们写封信说清楚啊,真不是我要吞灭你家在蜀中的产业的,我见了他,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还说没有一刀杀掉我已经是便宜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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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孝子张虎

  “自从西夏人击败了黄头回纥之后,他们身上似乎又融合了野蛮人的特点,如今的西夏人变得更加野蛮,也更加的骁勇善战了。±

  黑山一战,契丹人吃了大亏,耶律洪基亲自上阵也没有挽回多少败局,没藏讹庞经过黑山一战之后他的威名似乎已经在云帅之上了。”

  崔达到底把自己的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再和云家谈什么生意就有些太下作了。

  云钺举举手里的酒杯道:“我们不也变得越来越优雅了吗?这个世界需要两极化,我们已经占据了一头,总不能让人家那一头都不沾吧,天平必须要两头都有重物才会平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没有谁不是生活在苍天的庇佑之下!”

  “野蛮人的刀子会杀人的……”

  “算起来热兵器的杀伤效果更是惊人!”

  “我非常担心大宋西部的边疆,今后将士们要面对的敌人会一个比一个凶残的。

  当初云帅在唐县斩杀耶律花塔的以后,曾经对我说野蛮到极致也是一种力量,耶律花塔在唐县布下的京观,已经吓破了很多大宋人的胆子,我不认为除了云帅和狄帅之外,谁还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些野兽。”

  云钺把手里的酒杯放下,重新给崔达的酒杯添满了酒,两人碰了一杯之后云钺笑道:“野蛮?野蛮确是是一种力量,不过文明的力量更加的恐怖。

  我大哥手无傅鸡之力,但是全天下的勇士见到我大哥的时候都需要单膝跪地,叩头请安。全天下最凶恶的武者,路过我大哥的身边之时,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你口中的最凶恶的野蛮人。杀的人还比不上我大哥杀人的零头,这就是文明的力量,借用文明的力量杀人,才是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两人说笑间,天色已经晚了,管家老廖正在吩咐门房把彩灯挂上。这是夫人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的,老廖对陆轻盈的命令从来都不会打任何的折扣,对这件事很是上心。

  两个家将穿着铠甲挎着腰刀站在石狮子两侧,这种原本应该放在宫殿前面的巨大石狮子,如今就坐落在云家大门的两侧。

  当初云峥弄来两只巨大的石狮子的时候,惹来东京人铺天盖地的叫骂,一品官或公、侯等府第前的石狮子头部有十三个鬈毛疙瘩,谓之“十三太保”,一品官以下的石狮子鬈毛疙瘩。则要逐级递减,每减一品就要减少一个疙瘩,七品官以下人家的府第就不准安放这种石狮子。

  这样的说法官家并不承认,只是民间的一种说法,土鳖们很是注意这些细节,一些豪富之家也经常模仿。

  云家不论从那一点来看都有资格摆放这样的镇宅神兽,只是人家的镇宅神兽都安放在坊门边上,这叫做德泽乡邻。

  而云家的石狮子就摆在他家的大门口。硕大无朋的招人唾骂。

  不过百姓们一般都没有什么长性,骂着骂着也就习以为常了。自家还要每日里忙着到处找食吃,谁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在这件事上磨嘴皮子,再说了,云家人皮厚,你怎么骂,人家都不打算改正。

  每天用清水帮着石狮子清洗牙齿。这是老廖每日必须要做的事情,今日里也不例外。

  仆役们帮着搭好梯子,老廖就提着一小桶清水攀上了石狮子,用软布细细的清洗着石狮子露在外面的四颗大牙。

  云家人煞气重,不管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都是满身血腥的人物,即便是那些在家里挑水担柴的家伙那个身上没有背着几条人命?

  云家这些年之所以没有被邪魅侵蚀,虽说大少爷乃是堂堂星君自然百邪不侵,但是大少爷不在的日子里,还没有发生别家勋贵家里发生的那些怪事,就必须要归功于这两只石狮子了。

  又一次老廖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石狮子的大牙上沾有血迹,问大少爷的时候,大少爷说是石狮子昨晚咬死了鬼魅,拿清水洗洗就好。

  从此,老廖就把这件事上了心,当然,他根本就不知道石狮子牙齿上的血迹是狄青的,他和云峥一起喝的大醉而归,兴奋中纵身就攀上了石狮子,因为兴奋过度,弄破了手,把血留在上面了。

  老廖刚刚清洗了一只石狮子的牙齿,就看见家里的家将疾步上前,将一群人拦在大门的台阶前。

  一个锦袍贵公子站在门前,面容倒算是清秀,只是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就有些难看了。

  暗骂一声这个年轻人不懂礼数,就一瘸一拐的从梯子上下来,拱手道:“这位小哥,云家主人有恙,不见客人,请回吧。”

  老廖说的很是客气,因为这个贵公子的身边还站着几位随从,每一个身上的甲胄都非常的齐全,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少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老廖想要这个无理的少年人知难而退就好。

  守卫大门的家将老何一听老廖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他没有认出这些人遂低声道:“廖管家,这些人是西夏人,他们身上的甲胄都是西夏制式铠甲,清一色的狗头铠。”

  “哦,原来是西夏人……”

  老廖恍然大悟,瞅瞅那个少年人并没有走上云家大门的台阶,也就不以为意,门口的大街上站着什么人还真的不用自己多操心。

  指挥着仆役把梯子搬到另一边的母狮子那里,准备继续去擦拭石狮子,这座石狮子雕像老廖最是喜欢,母狮子的前爪下面还踩着一个小小的石狮子,他平日里最喜欢观摩这条憨态可掬的小狮子。

  “云峥!出来见我!”

  那个少年人忽然开始嘶吼起来。

  老廖皱皱眉头放下小水桶道:“你叫唤什么?云家不招待西夏人,赶紧离开。”

  少年人咬着牙齿吼道:“还我父亲的遗骸。否则,不死不休!”

  老廖仔细的瞅瞅这个少年人,这才发现这个人腰间还拴着一条麻布,也不知道这是在给谁戴孝。

  不过一想想自己大少爷杀过的那些西夏人,也就不以为忤了,太多了,估计大少爷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这么些年,跑到家里来要自己父兄尸身的人还真的只有这么一个。

  遂呵呵笑道:“要找你父兄的尸身,你该去秦州或者青塘,去兰州附近找估计也是一个办法,上这里喊叫什么?”

  少年人悲愤的吼道:“我父亲的尸骨听说被云峥这个恶贼浇注成了蜡像,你叫我上哪里去找?”

  老何哈哈笑了起来,秦州之战,青塘之战他都参与过,这个少年说自己的父亲被大帅浇注成了蜡人,那里还会不知道他是谁家的人。

  指着皇宫对那个少年人道:“你爹该是张陟吧?你的孝心可嘉,不过蜡像不在我们家,如今在武成殿里,你可以去求官家,看他能不能把你爹的尸体赐还给你。”

  老何今年已经马上四十岁的人了,对这样一个很有孝心的少年很有好感,不论战场上是怎么回事,如今大宋和西夏乃是友邦,没必要再把这些人往死里得罪。

  老何说的客气,还特意走近两步帮他指指皇宫的位置,却不防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痛,身子朝后飞了起来,后背撞在石狮子上,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少年人收回刚刚踢出去的腿,觉得自己今天如果不能为自己可怜的父亲讨回一点公道,根本就没有脸面活着回西夏去,遂红着眼睛道:“张虎今日为父报仇,踏平云家,生擒云峥老贼。”

  一群西夏人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腥臊气嗷嗷叫着冲了上来,周围看热闹的东京人顿时就一哄而散,那些人已经开始动刀动枪了,连弓箭都拿出来了,如果再不跑说不定会被误伤。

  风向不对,那些仆役们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一拥而上的去揍人,而是抬着老何和瘸腿的老廖飞快的跳进家门,然后咣当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只留下两边的小门希望那些人冲进来好擒拿。

  这就看出退伍军卒和普通打手的区别来了,自从少年人动力之后,仆役们原本就想一拥而上去把这家伙给揍扁,结果发现这家伙的伴当们开始抽腰间的弓箭了,这时候赤手空拳的上去自然是找死,先回家找点顺手的家伙再说。

  老廖的眼睛都红了,一支粗大的长箭竟然钉在了云家的匾额之上,挣扎着就要冲出去和那个姓张的少年人拼命。

  大门口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云钺的注意,手里端着一杯酒走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感到很是奇怪,因为和老何一向交好的门神老苟已经红着眼睛把放在白虎节堂那里的八牛弩给推出来了。

  划在老廖的嘴里玩味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道:“二少爷,西夏人打上门来了,听说是张陟的儿子。”

  云钺回头瞅瞅同样端着酒杯的崔达道:“我们刚才一直在讨论野蛮和文明的关系,你可能没有机会见到过真正的热武器和冷兵器的碰撞,今日就让你开开眼,验证一下,看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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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云钺的战斗力

  西夏人的一身功夫都在马上,驱动战马甚至比驱动自己的双腿还要来的灵活些,面对云家这样的强敌哪里敢大意,张虎一声唿哨,门外面的西夏人全部上了战马。

  来云家找麻烦之前,张虎就仔细的研判过自己掌握的情报,云峥听说被皇帝关进了天牢,如今云家就只剩下云钺和秦国公主。

  自己前来主要的目的并非是寻仇,毕竟自己的父亲战败之后被云峥弄成了蜡人的事情,举世皆知,如今来云家闹事最大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云峥是不是真的如同传说中一样已经倒霉了。

  四匹马,四个人,四枚铁钩,从街道西面勾着一颗大腿粗的树干迅捷的向云家大门冲去,距离很长,却能让战马完全跑起来,这完全是对付城门的法子,只要撞破了大门骑兵就会冲进云家,此时虽然不能大杀四方,但是却能让云家颜面扫地。

  战马的蹄铁踏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街面上看热闹的百姓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发出嗬嗬的叫声,任谁都想不到西夏人在大宋的京城里会嚣张成这个样子,竟然敢悍然攻击大将军府邸。

  崔达躲在照壁后面瞅着凶神恶煞的西夏人道:“人家冲过来了,你能怎么办?开封府这时候好像忘了你家啊。”

  云钺摇摇头,听着外面急促的马蹄声,让仆役们打开大门,自己端着酒杯走了出去。

  四匹马已经完全跑了起来,想要勒住战马已经不可能了,眼看着战马窜上了台阶,四枝粗大的弩枪从云钺的身后飞了出来,铲子状的弩枪头撕开了战马的脖颈,又一头钻进了马上骑士的腰肋。巨大的动能几乎把那些武士的身体拦腰斩断,被铁钩子勾住的树干掉在了地上,被石阶挡了一下横在几乎失去脑袋的战马前面如同绊马索一般。

  失去平衡的战马一头撞在云家的石狮子上骨断筋折,窜起了大片的血箭。

  云钺闪身躲过两道血箭,皱眉看看石狮子前面的两堆碎肉,一口喝干杯中酒。顾不上脚下的污秽,将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用脚勾了起来,不待尸体落地平起一脚就将那具尸体踹向扑过来的张虎。

  张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斩马刀,大吼一声劈开尸体依旧不管不顾的向云钺发起冲锋。

  “驸马手下留情!”一溜快马匆匆的赶了过来,不管情势如何,抢先大叫了起来。

  云钺躲闪不及,被崩飞的碎肉弄得衣衫上全是血迹,心中恼怒至极,那里又心情听别人说什么手下留情的话。侧身躲过张虎斜着劈过来的斩马刀,糅身撞进张虎大开的胸腹门户,向前突进的张虎勉强停下脚步,不管手里的斩马刀,带着尖刺的拳甲恶狠狠地击向云钺的锁骨,这一拳如果击到了实处,云钺以后休想再把脑袋抬起来。

  云钺的袍袖卷了一下,缠住了那只拳头。抬起膝盖重重的顶在张虎的小腹上,张虎挣开云钺袍袖的纠缠。登登登的向后退开几步,小腹虽有铠甲护身,依旧痛的让他几乎跪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抬头看眼前到底是什么人。

  云钺从栏杆上拔出张虎丢掉的斩马刀,长长的刀柄顶在腰侧跨前一步挥刀横斩。这就是陌刀的基本六斩之一的破千军!

  张虎见云钺来的凶猛,再次向后急退,将身形隐在前来接应的西夏人群里,云钺一刀斩空,并不停步。借用斩马刀旋转地力量,借用腰力跨前几步,再一次旋转着催发了斩马刀。

  雪亮的长刀发出隐隐的雷声,继续向张虎斩了出去,手无寸铁的张虎大骇,随手抓过两个西夏武士就向长刀迎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张虎只觉得手中一轻,手里的两个西夏武士已经被拦腰斩断,云钺手里的斩马刀却去势不减,竟然再一次在云钺旋转着催发下向自己横扫了过来。

  云钺跟随笑林学过斩马刀的用法,这时候一旦催发,确实勇不可当,斩马刀陌刀一旦催发,力不竭,不停止这是起码的规律,否则一旦强行停下就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大开大合的斩马刀路数,除了勇猛之外,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没了这股子气势,人家只要近身,就有无数种法子结果掉陌刀手。

  进了人群,斩马刀的威力被云钺展现的淋漓尽致,长刀斩出一片血浪,直到一个巨人一样的西夏武士大吼一声,用自己掌中的狼牙棒死命的挡在斩马刀的前面,这才硬生生的将云钺的刀势给拦住。

  张虎瞅瞅从街道两边涌出来的云家家将大叫道:”我只是来找云家讨还一个公道……”

  云钺桀桀笑道:“谁都可以来云家讨公道,这没关系,什么时候讨公道结束却是云家说了算。”

  叫喊着要云钺手下留情的人也已经飞马赶到,不等他多说一句话,云家家将手里的弩箭就已经攒射了出去。

  两面挤压之下,西夏人不得不躲在云府对面的一家杂货铺子里,杂货铺子的老板伙计早就跑的不见人了,西夏人顶着门板向外冲锋了两次都被疯狂的箭雨给逼回去了。

  云钺站在残肢断臂中间,阴郁的瞅着刚刚飞马赶到的司马君实道:“你要说什么?”

  司马光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地上的残尸,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道:“此次西夏和大宋的和谈尤为重要,张虎更是其中重要的一员,他不单是西夏国的副使,同时也是没藏讹庞的爱婿,驸马暂且忍耐一时半刻,以大局为重才好。”

  云钺冷冷的道:“等我杀光了他们我就不生气了。”

  “云钺,你是大宋的臣子,当以国事为重!”司马光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云钺看。

  云钺讥笑道:“司马光,刚才西夏人骑马冲我家大门的时候你在哪里?刚才西夏人指着我的鼻子谈论杀父之仇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刚才不会跟开封府,五城兵马司的那些人一样都躲在暗处看热闹吧?怎么,见西夏人要倒霉了就钻出来吼一嗓子手下留情?

  既然西夏人已经开战了,还把长箭钉在我家的牌匾上,你觉得我会以什么大局为重?”

  司马光的脸上露出一丝惭色,拱手之后道:“驸马息怒,司马光确实是刚刚得知消息,连忙飞马赶来,绝无故意拖延之嫌。”

  云钺笑道:“你的话我信,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位敦厚的君子,至于别的还是算了吧,你赶紧准备处理张虎被我制作成蜡人之后的事情吧,家将们在那间店铺里刚刚丢了很多的火药弹,捂上耳朵吧,马上就要炸了。”

  司马光大惊指着云钺道:“住手……”

  “轰”的一声响,只见那间店铺里冒出一股黑烟,接着店铺的窗户,大门就飞了出去,连房顶也被掀掉了半面。

  司马光胯下的骏马哀鸣一声,跺着四蹄连连后退,云钺的眼睛却眯缝成了一条线,探手夺过家将手里的破甲锥冷冷的瞅着破败的杂货铺子,门窗都飞了,人却没有飞出来这非常的奇怪。

  四五个西夏残兵踉踉跄跄的从店铺里滚了出来,他们身上的血就像泉水一样的从身体里流出来,张着嘴巴嘶喊着没有人能听明白的话语坚持着向云钺爬了过来。

  家将老何老苟,跨前一步,将云钺护卫在身后,他们都是老兵,非常的清楚到了这个时候,才往往是危险降临的时刻。

  弩箭钉在那些人的后背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司马光坐在刚刚安定下来的战马背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抓在司马光的玉带上,硬是把他扯下战马,张虎费力的爬上马背,一个破破烂烂的大汉在骏马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叫道:“走啊!”

  受惊的骏马沿着宣武门外的巷子“稀溜溜”的叫唤一声就狂奔了下去。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司马光还没有缓过神来,一股子鲜血就兜头淋了下来,在昏迷过去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那个巨汉的胸口处有一柄铁矛头明晃晃的在火光下闪耀。

  云钺找到了一匹西夏人留下的战马,翻身上了马背,走过巨汉身体边的时候反手就把那柄破甲锥抽了出来,一磕马肚子,战马就沿着张虎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华灯初上的东京时最美的时刻,也是人头熙熙的时候,忙碌了一整天的东京人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唤上三二好友去马行街上小酌一杯。

  无需什么华美的大菜,只需要从街边上要上三两样签菜,再让店家来几碗饭食,就足够他们逍遥到半夜。

  一个卖唱的歌伎,才调整了气息,敲响了云板,准备唱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猛地瞪得溜圆……

  一匹马在前面狂奔,丝毫不顾满街的行人,马上有一个披着铠甲的骑士,即便胯下的骏马已经在狂奔,他依旧疯狂的催马,就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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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被忽悠至死的张虎

  惊马狂奔于道,于是风流的文士丢了折扇,娟秀的侍女丢了面纱,富态的商人抓着帽子瞅着从自己头上飞掠而过的骏马胯下一片濡湿。

  卖混沌的汤锅扣在光头的脑袋上,装芝麻糊的笸箩套在小女子的裙子上,张家藕粉的招牌倒在买卤肉的摊子上,刚刚要表演快刀割鱼的鱼脍手刀子还在手上,鱼却不知道去了那里……

  小孩子丢了拨浪鼓,小丫头没了红绣鞋,母亲的面纱被惊马带走,只留下一大片惊艳的闲人。

  一柄短刀从后面飞了过来,那是张屠户家的剁骨刀,沉重的黑铁刀打着旋重重的劈在骑士的后背上,骑士吐了一口血,把身子放低抱着马脖子更加用命的逃窜。

  “这一刀恐怕不简单啊,却不知后面的英雄是谁?”见多识广的东京人看到这一幕即便是害怕的要死,脸上也必须保持住自己云淡风轻的神采。

  后面追来的自然是云钺,进了马行街他也没有想到,张虎只想着夺路而逃,那里会顾忌马行街上的行人。

  在西夏的时候这样的狂奔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便是战马踩死了人,心情好的赔一点钱财,心情不好的时候谁去管那些。

  欧阳修坐在行云阁醉意淘淘,伏在栏杆上原本是要做首诗,不防看见了狂奔的骏马,诗意化作文采,一句“逸马杀人于道”的话尚未讲完,文采就变成了怒火:“逸马杀人者为谁?”

  云钺控制着战马躲过坐地大哭的孩子,纵身而起躲过恒倒在面前的竹竿,攀上栏杆面对着欧阳修道:“西夏张陟之子张虎,某家正在追杀。”欧阳修来不及回话,就见云钺的人影杳杳无踪。

  “任侠者当街斗杀。此乃国之不幸!”

  云钺自然听不见欧阳修的怒吼,即便是听见了他也不在乎,反正这段时间云家倒霉透顶,正缺少一个立威的人样子,张虎就亲自送到门前来了,因此这个时候的云钺心情很好。

  张虎对东京的道路非常的不熟悉。所以只能像只没头的苍蝇乱撞,自从见识了云钺的陌刀功夫,他自认不是对手,本来被火药弹震的发昏的头脑,在挨了一刀之后反倒变得清明了。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去参加东京那些勋贵的酒宴,只记得那些大宋勋贵们每一个人都对自己非常的怜惜。

  “汝父的骸骨非常的完整,老夫在武成殿拜谒过两次……”

  “云峥将汝父的尸骸弄成蜡像,实在是对人道的侮辱……”

  “张兄,小弟有幸见过令尊。虽然成了蜡像,却依旧威风凛凛,果然是一等一的英雄……”

  “唉,汝父不能归葬于祖坟,贤侄孝道有亏啊,待明日老夫亲自向陛下进谏,希望能把汝父的骸骨归还与你,唉。只可恨云家势大,老夫的奏折未必起效啊……”

  张虎仰起脸的时候。泪痕满脸,每呼吸一口气,胸口就像是着火一般,云钺的那一刀非常的沉重,虽然没有砍破铠甲,但是巨大的力道必定伤了內腑。

  身为从戈壁滩上出来的将军。即便是马行街上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他依旧能听见后面云钺那不急不缓的马蹄声。

  “他在狩猎!”

  “他希望我到处跑,就像狼群戏弄包围中的羔羊一般。”

  张虎知道自己中计了,临来的时候岳父和二叔都说过,父亲的问题就在这次的谈判之中。什么都要听从左都御史韩璜的,他才是这次重要谈判的主事人,只要西夏国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父亲的尸骸一定能够接回来的,自己的任务就是迎还父亲回家。

  自己太莽撞了,怎么就会脑子一热就去云家闹事呢?那些看起来非常关心自己的大宋勋贵,这时候为何一个都看不见?

  一柄烤肉的铁叉飞了过来,张虎竭力的向左边闪避,铁叉带着呼啸声从耳畔掠过,钉在青石墙面上嗡嗡作响。

  战马选了一条街道就狂奔了下去,张虎已经能够听见战马急促的呼吸声,这匹马看起来非常的雄峻,却不是一匹适合作战的骏马,只适合文士偏腿坐在马背上做逍遥游。

  云钺胯下的却是正宗的西夏骏马,这种有高昌汗血马血统的战马,在西夏都不多见,不论张虎如何的催促战马,云钺都能气定神闲的咬在后面,还不时地向张虎投掷一些随手捞到的武器,有些射中了,有些落空了。

  东京真的好大啊,张虎不知道自己穿过了多少坊市子,直到战马扑到在地上的时候,他才看到眼前有一座非常大的高楼,樊楼两个字张虎还是认识的,刚才他就在这里被众星捧月的坐着喝酒。

  当他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樊楼,然后就看见了那些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宴饮谈欢的勋贵们,其中就包括那两个说宴饮过后就要闭门为自己父亲张陟作传的家伙。

  “救命!”张虎本来不屑说这两个字的,看见这些人之后,他忽然就严重的认为自己不能死,至少在弄死这些害了自己的人之前,自己不能死。

  血流满面的张虎孤独的站在金碧辉煌的樊楼大厅里,仰望着那些坐在包厢里看美人歌舞的勋贵,那些勋贵们也惊奇的看着张虎。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就因为自己随口说的几句话,就让这个彪悍的西北汉子落到了如此田地。

  东京的勋贵们都清楚,酒宴上说的话基本上都等于放屁,我说说,你听听,我说的痛快,你听的过瘾就成了,如今猛地出现了一个把酒宴上的话当真的人,着实让他们惊讶。

  酒宴上用甜言蜜语来哄骗美人,美人儿是不相信的,哪怕你用祖宗三代发誓,该给的缠头依旧不能少。

  酒宴上的信誓旦旦的话语说给同僚听,同僚也是不会信的,随着酒意散发干净,那些话语也就随着酒精飞走了。

  “救命!”张虎伸出双手向楼上的诸位勋贵们求救,他已经走不动了,大腿上插着一根勾杆子,不知是谁家挑门帘用的勾杆子,上面镶嵌着锋利的勾柄,嵌在大腿里每动一下鱼钩装的锋刃就让张虎疼痛的几乎快昏过去了。

  楼上的那些勋贵们惊恐的看着樊楼大门口,云钺提着一柄破甲锥凶狠的瞅着楼上,他并不忙着对付张虎,他非常的希望有一个勋贵能够主动跳出来救援一下张虎。

  大将军侯之坦的儿子候俊义见云钺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把头缩回去,胆战心惊的招呼已经被吓坏了的歌伎继续唱歌,发现歌伎吓得唱不出来,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在歌妓的脸上,咬着牙道:“快唱!”

  云钺从一楼的一个果盘里取过一颗青色的梨子,咬了一口之后,就狠狠地扔了出去,砸着侯俊义那张俊美的脸上,然后一脚踢在那柄勾杆子上,让勾杆子带着倒刺的头从大腿的另一侧穿了出来。

  张虎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云钺拿脚踢一下张虎的脑袋道:“怎么,觉得上当了?不会是这群杂碎蛊惑你去找我家的麻烦吧?”

  云钺说完就抬头瞅瞅楼上的那些人,刚刚被一颗梨子砸的鼻血横流的侯俊义咯喽一声就把脑袋缩回来了,尽量的把脑袋藏在歌伎丰满的胸膛里,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起来了。

  云钺现在的样子太恐怖了,俊美的脸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身雪白色居家常服如今变成了暗红色,袍服的下摆处还有粘稠的发黑的血液不断地从哪里坠落。这就是最恐怖的修罗模样。

  歌伎总算是弄清楚局面了,也总算是认清楚底下的凶手是云钺,认出了云钺她就不太害怕了,云钺多情公子的名声要比这里所有的勋贵子弟的名声加起来还要好。

  早就听说云二公子是一位怜香惜玉的多情公子,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个侯公子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云二公子立刻就用梨子把侯公子砸的满脸开花。

  歌伎很想把侯公子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退出去,只是不敢而已。

  张虎把身子翻过来,瞅着楼上的那些缩头缩脑的勋贵悲愤欲绝,救命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口。

  云钺俯视着张虎道:“一个月以前,庞相问过我大哥,可不可以把你父亲的尸体还给你们。

  我大哥说可以,只要西夏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没有问题,你父亲是战死在沙场的,就算有无数的恶迹,即便是吃了人肉的恶魔,他能在临死前想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残军的生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依旧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军人。

  所以云家并未在你父亲尸骸还乡的路途上设置障碍,至于索要代价,这是战场的常例,并不算羞辱。

  你父亲的尸体可以回乡,你的尸体回不去了,既然你敢在云家的牌匾上把你们西夏的狼牙箭钉上去,那就要做好尸体被悬挂在云家大门前一年的准备,无此,不能立威!”

  跟随云钺来到樊楼的老何和老苟,已经熟练的把绳扣拴在张虎的脚腕子上,用战马拖着回去,这是云家另外一种立威手段。

  “我岳父会为我复仇的。”张虎这时候显得很是平静。

  云钺笑道:“不会的,你岳父会忘记你的存在,我大哥早就说过,没藏讹庞是一个冷酷的令人发抖的实用主义者,你犯了这样严重的错误,差点因此影响到两国的谈判,即便是我不杀你,你岳父也会那你的人头来云家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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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已经枯萎的西夏雄心

  “我付赎金!”张虎看着云钺大声道。

  “我拒绝,云家不缺少钱,只缺少一个立威的靶子,你不大不小的正合适,原本我想找机会把这些杂碎的腿打断,结果人家把你给推出来了,我也只好笑纳了。”

  云钺指指那些快要缩起来的勋贵们笑着对张虎道,耿直如张虎这样的人他非常的喜欢,揍起来解恨,杀起来没麻烦,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冲击白虎节堂的人还真是少见。

  勋贵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开封府的捕快和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丁到现在都看不见踪影,挺着张虎的惨叫声,云钺第一次发现东京城的夜晚并不是总那么的无趣。

  路过马行街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繁华,刚刚的惊扰对喜欢宴饮的东京城造不成什么冲击,即便是那些受了伤的人,也没有那么气愤了,因为云家的官家老廖来到街上说云家在擒拿盗匪,诸位相邻受到的损失尽管在明日去府上结算。

  滁州太守此时已经有些醉了,老家伙自打从滁州回到东京之后,就消停了很多,对朝堂上的政事也有些漫不经心了。

  滁州的山水让老人家有了不如归去的想法,只是现在因为皇帝病重,实在是张不开这张嘴罢了。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

  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老欧阳酒性大发,扯着嗓子在酒楼上大声的吟诵自己的名篇《醉翁亭记》,云钺自楼下经过,不由的赞叹道:“心负太重,不如归去哉!”

  醉醺醺的欧阳修朝楼下瞅瞅。见是云钺,就皱眉道:“逸马伤人于道。不是君子所为。”

  云钺抬头笑道:“捉贼,一时管不了那么多。”

  “贼人何在?”

  云钺指指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张虎道:“贼人在此。”

  欧阳修叹息一声道:“私刑杀人,权贵啊!大宋之弊也。”

  云钺有些委屈,抬头道:“西夏野人而已,太守何故怜惜过甚耶?”

  欧阳修哈哈两声道:“权贵杀权贵,老夫乐见其成!只是庞醇之要头疼了。明日倒是可以看看他的颜色。”

  说罢就挥挥袍袖继续去和自己的学生友人共饮。

  老头子人不坏,还知道提醒云钺去找庞籍求救,或者讨一个说法,毕竟云峥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云钺这时候又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云家总是要吃些亏的。

  像老夫子这样的人对夷狄的看法非常的清楚明白,他们习惯性地不把这些夷狄当成正常人看,他刚才之所以发问,就是想看看云钺马后拖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大宋人,即便这人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他也会仗义直言几句,在听说马后拖的是西夏人之后,他就不愿意理会了,只是简单地把这一幕看作是云家的立威之举。

  长街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张虎的铠甲被磨破了,接着磨破的就是他的衣衫,衣衫碎裂之后就是皮肤了……

  等云钺从樊楼回到宣武门外的家门口的时候,张虎早就气绝身亡了,十六具西夏人的尸体被悬挂在云府门前的木头架子上,晚风吹来就像风铃一样的胡摇乱晃起来。

  云府门前非常的安静,但是左右两边的巷子里却挤满了人群,其中一条巷子里的西夏人怒火填膺,却还能原地跳脚,不敢过来。

  两具巨大的八牛弩就面对着两边的巷子,上面寒光闪闪的弩枪头,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八牛弩的威力,尤其是在这样的小巷子里它的杀伤力更是惊人,一旦手持木槌的力士敲下八牛弩的机括,四根粗大的弩枪就一定会在小巷子里造成恐怖的杀戮。

  西夏的左都御史韩璜就坐在小巷子里心如油煎,张虎这个没藏讹庞的爱婿死了,自己难辞其咎!

  对于云峥的霸道宋人的感觉并不深,只是知道他以前殴打过几位御史,开了几家酱料铺子恶心人,其余的并算不上出挑,这几年全东京的人都知道云家过得并不顺利,才从穷山僻壤之地回来就被关进了天牢,在东京人的眼中,云家基本上是个悲情家族。

  韩璜却知道云峥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当年李元昊在世的时候,他已经是西夏国的一员都统了,太子府的惨案他是亲身经历过的,经历了那一场劫难之后,他从此就没有少过噩梦的元素。

  刚刚进京的时候,还希望张虎能够和那些勋贵们交好,为马上就要开始的大宋和西夏的互市谈判打好根基。

  谁料想张虎去参加酒宴,半路上却跑去云家闹事了,看着那几枝钉在牌匾上的长箭,韩璜痛苦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家的所在地就是白虎节堂的驻地,他家的隔壁就是大宋另外一个白虎节堂的驻地,宣武门外巷子这片地方,即便是盗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啊,张虎怎么敢在这里动兵刃啊。

  云家大门上的牌匾,乃是皇帝赵祯手书,在皇帝没有发话取下来之前,谁敢污损就是欺君之罪啊,张虎怎么敢这么做啊!

  瞅着被吊在架子上的西夏人的尸体,韩璜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收场。

  自己来到大宋,是有大事情要商谈的,大夏帝国的中心开始向西迁移,这是所有大夏勋贵们都知晓的事情。

  一个帝国如果没有足够广阔的纵深,一场战争就能决定这个国家的命运,国相这些年为了给帝国留下足够的纵深,不惜举倾国之力经营漠北,在和黄头回纥的战斗中,即便是再艰难,国相都未曾皱一下眉头。

  这些年大夏在不断地征战,在征战中磨砺自己的军队,大夏国的勋贵们在经历了和大宋之间两场大战之后,对宋国如今充满了警惕之心,直到青塘丢失之后,他们才痛苦地看清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三国之中西夏最弱!

  本来在这个时候,两个弱者结盟对抗最强者这是最好的军事策略,因为这样做对两个相对弱小的国家来说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

  辽国自然是三个国家中最强大的一个,早年间没藏讹庞认为自己的决断是对的,因此西夏上下制定了交好宋国,蚕食辽国的国策。

  结果,短短的四年时间,世界就有了新的变化,以前的最强大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衰弱。

  而第二强大的宋国,这些年却在大踏步的前进,如果现在还要给三个国家排出一个次序来,韩璜毫不犹豫的会认为大宋才是那个最强大的国家。且不说东京繁盛,也不说蜀中繁华,他自京兆府进入大宋,一路看到的情景就足够让他触目惊心了。

  环州高墙深垒,庆州虎视眈眈,因为西征的缘故,大夏在这些地方只好不断地后退,大夏退一步,宋国那些贪得无厌的将军就会进一步,来的时候听说种諤已经开始在横山修筑城堡了。

  宋国占据着世间最肥美的土地,只要整个国家开始振作,就是草原戈壁上的那些民族的灾难。

  汉朝的时候如此,唐朝的时候也是如此,难道大宋也要如此不成?

  想想自己此次来宋国的目的,韩璜觉得国相的策略似乎出了一点差错,先北后南吗,还是先南后北,这都是问题。

  其实韩璜还知道一点别人不清楚的事情,那就是西夏人普遍不喜欢和云峥交战,国相向南方努力过,结果失败的很惨,远寨六部投诚宋国,更是在大夏国的腰肋上捅了一刀。

  如今,听说远寨六部的部族也能加入宋军,而且会受到和宋人同样的待遇,富弼这些年就没干别的,一心想要收服远寨六部的心。

  云峥自然是残暴的,经过他扫荡的草原,即便是青草也变成了一样的高矮,野兽的屁股上也有大宋的烙印。

  青塘草原上的人提及云峥,至今还会咬牙切齿,还会瑟瑟发抖,只要他还在草原,牧人们的歌声都会变得凄凉。

  宋国很聪明的把屠夫调走了,相对温和的富弼来了,当富弼举起胡汉一家亲这样奇怪的大旗之后,从者如云……

  “这才过了多少年啊,西夏的天之骄子就已经被人家像宰羊一样的宰杀了,自己这个西夏使节,除了在远处观看之外,竟然毫无办法!

  先帝在世的时候,一怒而兴兵,环州,庆州,延安府一鼓而下,好水川一战后,大夏国在宋国予取予求……

  一纸文书就能让宋国人亲手奉上真金白银的时代果真不再有了吗?”

  听到随从禀报说庞籍已经安寝的消息之后,韩璜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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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变化

  “已经没人在乎大夏国的看法了,已经没有人在乎张虎是不是国相的女婿了。”

  韩璜坐在东京城凉爽的风里,看着八牛弩寒光闪闪的枪头下定了决心之后,就起身迎着八牛弩走了过去。

  没有人喊叫,也没有人提出什么警告,似乎在那些云家家将的眼中韩璜根本就是一个透明人。

  他走过来的时候家将们不理睬,他走到八牛弩前面的时候那些家将继续不理睬,他走到张虎残破的尸身跟前的时候,没有人过来阻拦。

  韩璜用刀子割断了绳索,张虎的尸体就掉了下来,他背负着张虎的尸体走回巷子里,对那些西夏武士道:“一次去一个人,把将士们的尸体带回来。”

  于是,那些西夏人的尸体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回到了使节团的手中,韩璜将张虎的尸体横放在马上,亲自牵着战马一步步的向外走去。

  后半夜的风有些清凉,韩璜穿过了宣武门巷子,抬头看看高大雄伟的宣武门,叹息了一声,握紧了拳头,停息了片刻,朝后面瞅了一眼,就走进了宣武门外面的馆驿。

  不长时间之后,馆驿就缟素一片。

  崔达从头到尾把这一场戏看了一个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反正他想喝酒的时候杯子里的酒总是满的。

  云钺擦拭着头发从后院走了过来,见崔达依旧没有去客房休息,遂笑道:“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闷酒了?”

  崔达放下酒杯道:“为什么一定要让西夏人变得警觉起来呢?”

  “养寇自重这四个字你明白不?”

  崔达烦躁的道:“西夏这个寇用不着养,他就已经是大宋的心腹之患了,我不管你大哥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担心我运到河曲郎坦那里的大批粮草不会出什么问题,大家安安静静的把辽国打败。夺回燕云十六州不好吗?非要把一头狼也引进家里来。”

  云钺笑道:“你和我大哥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你不必告诉我,说了我也不会听,云家到现在剩下的朋友不多了,我和大哥都非常珍惜剩下的朋友。所以当我们走了之后,一定会考虑你们自身的安全的。”

  “西夏难道也是一条路子?”

  “是啊,你只要想想就会明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果大宋没有一个差不多的对手,我都不敢想象武将们的遭遇会是什么样子的,事关大家的福祉,无论如何西夏都必须存在。”

  崔达道:“这个道理我明白,夷狄总是会出现的,没了西夏。说不定就会出现东夏,他们就像乱草一样总是收割不干净,老祖宗已经干过好几次了,这个毒瘤依旧没有铲除。

  对了,我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你,那个叫做勃勃的少年人走了,他说他在大宋学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了,他准备去找他残存的族人。”

  云钺怵然一惊道:“我记得我大哥要你们好好的看着他来着。没有让他去辽东。”

  崔达把手一摊道:“没去辽东啊,我们的商队就在雁门关一带做生意。谁知道他竟然会碰见自己的一位族人,哦,对了,他的那个族人是一个奴隶,被辽国人贩子用绳子牵着在太原府叫卖。”

  云钺无可奈何地坐下来道:“他带着海东青走的?”

  “是啊,带走了两只海东青。那个小子听说自己族人还有残存的人,高兴地不成了样子,从我那里拿了好多的东西带着那个女真奴隶走了,他说他一定会干掉耶律洪基的。”

  云钺长吸了一口气道:“老虎,豹子他们总没有离开吧?在东京学了两年。他们要是也跑了,我大哥就成光杆将军了。”

  崔达郁闷的瞅着云钺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就这一点你和你大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是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拴在裤腰带上,你大哥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主,心胸之开阔为我平生仅见。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让天下豪杰纷纷为之效死力。

  勃勃走了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虎这个王八蛋早就把人家祖传的训鹰本事学到手了,如今少年军里面的牲口,如果一人肩膀上没有一只海东青都不好意思去见人。

  鹰巢里的那些人现在都成了疯子,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搬家,如今都在疯狂的在辽国打草谷,最远的人手已经派到辽国西京了。

  如今太原府最大的人口贩子就是他们,鹰巢那里有一个硕大无朋的农场,人手总是不够用,一个个都是不缺钱的主,哪里会不知道给自己家弄些苦力回来?”

  云钺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大哥曾经说过,女真人的勇猛是出了名了,如果让那些女真人真正懂得了战阵之术,他们就会迸发出恐怖的战斗力,一般人根本就打不过。”

  崔达耻笑道:“西夏人不是一样的野蛮吗?你今晚不是依旧在戏弄考验那些西夏人吗?这两者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你们兄弟的爱好比较特殊,我崔达就不掺合了,好不好的以后总有公论,反正你们兄弟会跑,好坏基本上和你们无关。”

  崔达鄙视的瞟了云钺一眼,直接走向客房准备睡觉,云钺说的没错,有些话,有些事确实只适合跟云峥讲。

  云钺舒缓了一下心胸,见老廖他们已经把门外的木头架子拆掉了,八牛弩也重新收回来了,安排了一下守夜的事宜,就回房睡觉了,此时,远处已经有了鸡鸣声。

  天牢里感受不到半点东京城的烦躁之气,松涛阵阵,正好催人入眠,不知为什么,翠微山明明是一座人工堆砌起来的假山,但是这座假山却非常有能耐的改变了附近的小气候。

  据说这里是东京城中最清凉的地方,就连杏子都比外面的杏子晚熟近一个月。

  杏丘,就是云峥全家今天要征服的另一个目标,虽说辽国和大宋的边境形势一日三变,从边关飞来的文书雪片一样的落在云峥的案头,在杏子成熟的时候,他立刻就抛下了那些所谓的军国大事,天刚刚亮起来,就带着急不可耐的云落落,云霆,以及两个老婆,就向杏丘出发了。

  猴子和憨牛背着椅子,提着食盒,抱着毯子,扛着酒坛子,拖着不情愿到处跑的腊肉跟在后面,,准备美美的把今天的日子混完。

  说起来有些丧气,杏丘就在翠微山上,由于翠微山不可能有多大,因此拐过了山脚,杏丘就在眼前了。

  几十颗一抱粗的杏树就长在这里郁郁葱葱的让人喜欢,黄澄澄的杏子就挂在树上,看到这些再烦躁的人也会心生欢喜。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杏子这东西熟透了之后就会从树上掉下来,吧唧一声掉在脚下,黄呼呼的一堆……

  因此陆轻盈不喜欢靠近杏树林子,她还是比较喜欢云家在蜀中的桃园,如今,那片桃园重新还给了陆家,陆轻盈只要想起这件事就满心哀伤。

  杏树长得非常的高大,而云落落已经攀上了杏树,抱着一根不算很粗的枝条摇晃一下,傻乎乎的举着篮子等着接杏子的云霆就被软乎乎的杏子砸的满头满身,就这,还傻笑着抠身上稀烂的杏子泥往嘴里塞。

  “能掉下来的杏子才是好杏子。”云峥凌空接住了一枚杏子,接的不算好,杏子依旧有点破,不过闻起来味道不错,就随手递给了陆轻盈。

  陆轻盈回头找腊肉准备用水洗洗,云峥见不惯陆轻盈这种做派扒开杏子把里面的果汁都挤进陆轻盈的嘴里,丢掉杏子皮笑道:“出来玩讲的就是一个野趣,别扫兴。”

  陆轻盈吃掉杏子之后拿手帕擦着嘴指指满身杏子泥的儿子对云峥道:“野成那个样子?”

  云霆见母亲指着自己,笑嘻嘻的送过来几个品相比较完好的杏子,又张着没了门牙的嘴乐呵呵的去杏树底下等着姐姐往下丢杏子。

  云峥踮起脚尖摘了一颗杏子把里面的汁水吸干净之后就随手抛掉,见陆轻盈也开始剥杏子就笑道:“孩子吃口杏子都记得你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轻盈坐在腊肉铺开的毯子上道:“夫君,二叔昨晚斩杀了西夏副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云峥坐在陆轻盈的身边拍拍她的手道:“再坏还能坏到那里去?人家把我们困起来,就是想看看别人的反应,这些别人包括很广,主要是想看看我以前的旧部是什么反应,然后再考虑对我们的待遇问题。”

  陆轻盈左右看看低声道:“您为何要在今天来杏丘?”

  “会一位美人儿。”

  “谁啊?”

  “皇后!”

  陆轻盈吃了一惊道:“这不合规矩!”

  云峥嘿嘿笑道:“所以我们是偶遇啊,人家安排的很是精巧,我也很好奇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前面对我下那样的毒手,现在却要正儿八经的讨论事情,你们女人的心还真是海底针,一点都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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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讲道理

  八个宫女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样的提着篮子飘了过来,云峥没有看错,这些宫女真的是飘着过来的,直到走进之后才发现这些宫女其实是踩着小碎步子走过来的,因为看不到裙裾的飘动,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是在飘。…

  看到这一幕,让云峥想起后世在剧院里看戏的时候,那些美丽的青衣就是这么走路的,总之像鬼的成分比像人多一些。

  云落落从来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漂亮,她如今已经被云家的仆役们捧为云家的第一美人,即便是二娘这样的绝色美人也比不上她。

  其实谁都知道落落大小姐确实长得很美,只是那个稍微向上翘的鼻子有点煞风景,闺女委屈的向云峥哭诉,表达对自己鼻子不满的时候,云峥指着自己也上翘的鼻子对女儿说过,这样的鼻子才是最美的,谁要是敢不满意就把他的腿打折。

  云二还为此做了注解,觉得把两条腿一起打折才是正确的。

  自从受了这样的家教之后,云落落的审美关就出了问题,八个丑陋的女人像鬼一样飘过来,她就立刻使劲的摇动杏树枝子,在一片惊叫中,八个宫女就几乎被稀烂的杏子给淹没掉了。

  云霆把手里烂糊糊的软杏子一个不剩的丢到那些宫女的身上,然后就跟头咧子的跑回母亲身边,得意的指着那些狼狈的宫女向母亲报功。

  八个宫女过后,就是六位红衣宫女,这些宫女和前面的宫装女子不同,个个穿着紧身的箭衣,腰间挎着弓壶,胯下逍遥马。轻挥马鞭娇咤着为皇后喝道。

  云峥很想用八牛弩把这些女人都穿起来,天牢里只有自己一家人,皇后的威风怎么也发不到这里来。

  六位红衣宫女见前面的八位宫女如此狼狈,立刻大怒,为首的一个红衣女子扬起马鞭指着云峥道:“大胆!”

  云峥不好和这些侍女一般计较,冷冷的瞅了她们一眼。然后指指杏丘左面的小山谷道:“滚!”

  云峥恶人的威名并非浪得虚名,强大的气场让那些骄横的宫女不敢发作,面对大宋赫赫有名的凶人,刚刚聚集起来的勇气顿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堂堂的无敌大将军和一些丫头片子一般计较也不怕失了身份!”曹皇后侧坐在一匹母马的背上,高高的发髻下面是一张气色红润的圆脸,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云峥绝对不会把这个风流的彩衣妇人和皇后这个高贵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于情于理云峥都必须对这个女人表示尊敬,躬身道:“微臣云峥恭迎皇后凤驾!”

  曹皇后瞟了云峥一眼道:“当不起,本宫是来杏丘为陛下摘取一些杏子。顺便来看看云氏孺夫人。”

  云峥奇怪的道:“一品是夫人,二品也是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是孺人,八品是八品孺人。九品是九品孺人。

  云家位高权重的何来孺夫人一说?”

  曹皇后笑道:“在本宫的眼中,还是那个云门陆氏孺夫人顺眼些。至于什么夫人诰命的,在本宫眼里算得什么?”

  云峥苦笑一声道:“确实如此,官位就是你家的,我在皇后娘娘面前争论什么夫人孺人的确实说错了。

  只可惜云峥如今已经是国朝的二品大员,再也回不到蜀中承奉郎那个时刻了。”

  曹皇后一张粉脸忽然阴沉了下来,马上就变成了泪雨纷飞的状态。指着云峥哽咽道:“你初入仕途,是谁在陛下面前苦苦进谏,让你独领一军去岭南的?

  是谁把你当亲兄弟一般为你说尽了好话,不惜为你拿命担保,总算是让你出人头地了。你是如何报答他的?眼看着他战死大理国而见死不救,你对得起谁?”

  云峥惊诧的看着皇后,他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把相互利用说成恩施天下这样伟大的。

  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明明心如铁石的女人能在一瞬间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尽别人欺辱的弱者。

  和女人打交道从来不是他的长处,尤其是面对一个哭泣的女人,更是让他手足无措。

  陆轻盈适时的接口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曹皇后在云峥面前可以表露出一点软弱,但是在陆轻盈面前却表现的像一只骄傲的凤凰。

  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脖颈却已经扬了起来,斜视着陆轻盈道:“都说夫贵妻荣,这些年你陆氏从云家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也就是说国朝的光辉同样未曾遗漏你陆家。‘为何你不在国朝需要的时候劝诫一下你的夫君,让他好好的为国效力,却让他无端生出许多妄心来?”

  陆轻盈沉声道:“臣妾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平日里只知道相夫教子,臣妾夫君乃是天下间少有的将才,对他的军略臣妾焉敢说三道四,这样做既不符合臣节,也不符合妇道。”

  牡鸡司晨向来都是大忌,如今皇帝还活着,皇后就只能侍奉汤药,不能像这样彩衣华服的四处招摇,陆轻盈的话里夹枪夹棒的讽刺皇后私自会见大臣,不守妇道,一番话说的非常辛辣。

  这时候和皇后说规矩明显是没有用处的,云峥见皇后的一张脸变成了铁青色,为了缓和一下场面,就邀请皇后下马,请她一起去那边坐坐,今天的天牢,应该已经被皇后封锁了,没有什么皇后私自会见大臣的传言流传出去。

  见皇后在毯子上坐定,云峥找了一块石头随手在地上画出滇西草原以及建昌府的形势图。

  指着建昌府的地形对皇后道:“娘娘应该听很多人说过云峥见死不救的事情,今日既然偶遇了娘娘,娘娘就不妨听听云峥解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听听云峥是怎么一个见死不救法。”

  皇后看着云峥好一阵子才道:“本宫听不懂军阵之术。”

  云峥摇摇头道:“陛下和娘娘都是天下至尊,不需要也没必要什么都懂,只需要会判别形势就好,取舍之道无非厉害二字,这对娘娘来说不算深奥吧?”

  曹皇后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本宫虽然只是一介女流,是非分明还是能够辨别的清楚的。”

  云峥将一块大石头放在建昌府的中心地段道:“这颗石头是曹荣,也同时代表着他统领的一万四千名永兴军将士,按照国朝一军镇守一州的惯例来说,永兴军督守建昌府已经是大大的超过规格了。”

  曹皇后怒道:“你明明知道曹荣不善战阵,当时就该起兵去建昌府救援,如果你当时这样做的话,曹荣何至于战死沙场?”

  云峥并不做回答,而是把四颗小石头安放在滇西草原的四个边角道:“微臣当初手握八千兵卒,刚刚平定了滇西草原,按照国朝的要求,这片草原必须牢牢地掌控在我们的手中,唯有如此,我们才会有足够的骑兵去应付日后的大战,所以,滇西不容有失!”

  皇后冷冷的看了云峥一眼不做声,云峥明白,皇后今日不打算胡搅蛮缠,确实是想和自己讲道理来着。

  于是继续道:“庆历六年的时候,国朝共有骑兵三万三千六百骑,其实这个数字至少要剪掉六成,国朝的骑兵超过一大半都是不合格的骑兵,他们最多只能被称为骑在马背上的步兵。

  枢密院有一个隐秘的数字娘娘可能不知道,我大宋和蛮族自建国以来共有大小战役六百七十三次,其中国朝胜利的次数共有六百五十一次,打成平手的共有一十六次,我朝失败的次数只有区区的六次。”

  曹皇后惊叫道:“这不可能!国朝的失败次数不对头。”

  云峥苦笑道:“这是真的,娘娘只要调出枢密院对历次战争记录的卷宗,就会立刻明白这是真实的数据。”

  “既然我朝总是胜利为何本宫总觉得我们好像总是在打败仗?”曹皇后第一次听别人这样给她讲述军阵上的事情,所以听得很认真,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论述。

  云峥惨笑一声道:“国朝胜利的那六百五十一次,共计斩获敌人首级两万四千三百级,而国朝的六次失败,却战损了三十八万八千四百名将士,这就是我大宋庆历六年以前的实际战况!”

  曹皇后见云峥一脸的痛苦之色,自发的认为云峥说的是真话,这些数据瞒不了人,只要她派人去调阅卷宗,立刻就能知道真伪,云峥没有必要在这些数据上作假。

  “为何会有如此悬殊的差别?从胜负数量上看明明是我们占据了绝对的胜利才对。”

  云峥敲敲地上的滇西地图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眼看着曹荣战死沙场也要死死地留在滇西寸步不让的原因,甚至是利用曹荣在建昌府拖住大理军队主力见死不救的原因。”

  曹皇后咬牙道:“说清楚!”

  云峥一个接一个的把四枚小石头捡起来放在掌心道:“因为我们需要骑兵,需要大量的战马。

  您刚才问为什么我们战胜的次数多,而战死的将士却几乎是蛮夷的十几倍,原因就是我们极度的缺少骑兵。

  六百余次胜利只是击溃战,并非歼灭战,击溃战只是把敌人击败了事,如果我们的军兵乘胜追击的话,就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人家骑着马跑上一阵子,等我们的步兵奔跑的疲惫不堪的时候乘势杀我们一个回马枪,于是我们那些穿着沉重铠甲的步兵,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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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谁在控局?

  “我在滇西准备了十年,暗中安排了十年,这才将这片土地上的吐蕃人尽数清除干净,就是为了让大宋有一个平安的牧马地。

  当初曹荣就任建昌府安抚使的时候,我就表示反对,就如同娘娘所说的,曹荣对我有恩,这才没有把自己的反对意见坚持到底。

  当时我以为一万四千名彪悍的大宋军人驻守区区弹丸之地,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惜啊,曹荣压榨当地的百姓也就算了,毕竟建昌府是新降之地,律法严苛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就想问问娘娘,已故的曹公乃是我大宋的名将,难道他就没有告诫过子弟该如何对待下属吗?

  派下属去挖矿,把他们折磨的如同野人一样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云峥拿手敲着建昌府的地形图说的痛心疾首。

  曹皇后坐在那里宝相庄严的就像是一尊菩萨,云峥说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好些命令根本就是出自她之口,曹荣无论如何也是出自将门,知道对手下的将士不能过度的苛刻,他自己在蜀中的时候就做的不错,大家都风平浪静的贪污过日子,虽然有小的龌龊,但是在大节上没有亏,因此永兴军上下对他还是非常感恩的。

  自从皇帝的身体垮了之后,皇后对钱财的要求在一瞬间就增长了百倍不止,她没有蜀中商行这种给她下金蛋的鸡,曹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地产,短时间之内无法给她提供大量的财源,于是,曹荣镇守的建昌府就成了她的首要目标。横征暴敛之下,出现不可控制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曹皇后没有评判曹荣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表示理解云峥当时不派兵解救曹荣的苦衷,指着前面八个满身都是烂杏子的宫女道:“这八个宫女都是处子之身,容颜算是不错,你留下当姬妾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起身在红衣侍卫的伺候下上了逍遥马,瞅着满脸不解的云峥道:“这天下太大了,大的无边无际。听说大战之后你就要去海外建立自己的国家,这八个女子就当是我提前送出的贺礼吧。”

  云峥岂会上皇后的这种当,笑道:“微臣的性子野,留在太平的大宋会让所有人不舒服,所以决定自我发配去海外,在那里钓鱼种树,说不定能够消磨掉胸中的戾气,建国之说从何而来?”

  皇后叹口气道:“你对我总是不信任的,也罢。站到高出就由不得人人猜忌,本宫等着你在宋辽之战中一战封王!”

  陆轻盈见皇后远去了,又看看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八个宫女,拿手指挑起这些宫女的下巴挨个看了一遍之后笑着对云峥道:“夫君,终于有仆役可以使唤了。”

  云峥笑道:“不管她们有什么使命总归是要老死云家的,回到家中,找些匹配的人把她们嫁掉吧,我们还是不要造孽为好。”

  陆轻盈点头道:“妾身还真不怕皇后这手美人计。天下的漂亮女子多了,送八个不明不白的女子过来算什么事情?”

  云峥把一颗甜的跟蜜一样的杏子塞进嘴里。抱起把指头含嘴里吸允的云璋,向杏子林深处走去。

  和皇后的争斗终于告一段落了,皇后今天来就不是来听自己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的,她需要的是云峥有一个解释的态度,不要说云峥拿出大宋马政来当借口,即便云峥说自己当时睡过头了没来得及去救。皇后也会是目前的这个态度。

  抱着口水滴答的小儿子,把一枚杏子剥开一条小口,让他用双手抱着慢慢吸允,见笑林坐在杏子树下喝着闷酒,就走了过去。

  笑林喝了一口酒。把酒葫芦递给云峥,自己接过云璋爱惜的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云峥的脸上道:“太行山的盗匪消失了,传说中藏有十万铁甲的太行山盗匪消失了。”

  “有什么人害怕了吗?比如皇后?”

  笑林点点头道:“我刚才看见皇后送给你八个宫女了,看样子你是接受了?”

  云峥把酒葫芦还给笑林,把不情愿在他怀里待的儿子重新接过来道:“不接受那八个女子就是一个死,看见了吧,刚才跟进来的那些红衣女侍卫都是见过血的,估计杀这八个宫女没什么问题。”

  “不堪一击!武力连你小老婆的三成都没有。”

  “已经很厉害了,来上四个就能打过我小老婆。对了,花娘还好吧?告诉那个女人,不要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不造反,所以也不会想着去干掉皇帝,所以也就不会把你干掉。

  我们依旧是坐在豆沙寨里一起饮酒唱歌的朋友,我只愿五沟这一次能从禅定中走出来,外面的世界依旧是郎朗天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污秽不堪。”

  笑林忽然笑了起来,那张冰冷的面孔忽然充满了笑意让人看着心里都暖和。

  “太行山里没有十万人,更没有十万铁甲,那里也不是弥勒教的佛国世界,只有一个奇怪的女人的影子,找来找去之后发现那个统御太行山盗匪的神秘女子我好像认识。”

  云峥瞅瞅笑林,无奈的道:“就算是那个女人你认识,你也不用到我跟前显摆吧,更不用到处去说吧?”

  笑林嘿嘿笑道:“我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心思……”

  “你要是敢对她有心思,我早就把你撕成碎片了……”

  “太行山盗匪为何全部去了辽国?”

  “因为姜哲的大军正在太行山剿匪……”

  “李东楚正在太原府大肆的招募辽国汉人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可能李东楚家里想多找一些仆役……”

  “这也算是一个理由,不过孔家在燕云十六州开办了六百多所私塾,并且有教无类的谆谆教导了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六年,最要命的是他们不收钱。

  我亲自去看过,在那些小私塾里教孩子们认字的都是饱学之士,那些人不但会教孩子认字,只要是愿意认字的大人都能去听课。

  那些饱学的宿儒,不但教学生上心,就连孩子的生活都非常的关心,我亲眼看到一位先生脱下自己的鞋子给了一个没鞋子穿的半大的孩子,天寒地冻的自己赤着脚回家去了。”

  云峥瞅着笑林道:“这样的先生难道不值得你敬佩吗?”

  笑林无奈的道:“这样的先生自然需要人去敬佩,那些穷困小村子的人对那些先生都快要五体投地的敬佩了。

  不过那个刚刚把鞋子给学生穿的先生,转过身就和盗匪坐在一起饮酒算怎么回事。

  我看的很清楚,喝酒的时候那位先生脚上可裹着厚厚的裘皮呢,喝完酒之后,那位先生故意把脚在地上蹭蹭,然后两脚泥的在村民崇敬的目光中回自己的破屋子里去了。”

  云峥喝了一口酒叹息道:“还是不够崇敬啊,如果这时候跳出来一位长者,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送给先生,然后被先生严词拒绝,这样一来这位先生就能当这个村子的村长了。”

  “你对燕云十六州如今的变化不是很满意?盗匪们横行乡里,官府横征暴敛,先生们到处蛊惑乡里,商人们处处釜底抽薪,你可知道,如今的燕云十六州,被称为人间地狱丝毫不为过。”

  云峥把已经爬走的儿子重新拖回来无所谓的道:“辽国现在的政策就是让百姓保持穷困状态,他们认为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百姓没有能力去造反。我很喜欢他们现在的政策。”

  笑林道:“如今的辽国,粮食贵,盐巴贵,牲畜贵,布料贵,只有铁器便宜的惊人,一斤生铁作价六文钱,辽国从来就不缺铁器,大宋还死命的把铁器向辽国输出,这是谁的主意啊?”

  “韩琦!这是韩琦的主意,他认为百姓们如果没有了食物,就会习惯性地用铁器去找吃的,都是一脉相承的兄弟姐妹,总要给他们找一个吃饭的门路才成啊。”

  “那样的话干嘛不干脆直接把粮食运过去,那样还省了官府给那些铁器商人大额的补贴了。那些都是国帑,难道你们就不心疼?”

  云峥拍拍笑林的肩膀道:“煌煌之师解万民于倒悬,自然是要做到堂堂正正,有道伐无道这是天理,这也是大势所趋,就像顺水推舟,就像推石下山,借力打力才是最高明的手段,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顺势而为好像也是你们道家的法门。”

  “道家没有这么缺德,我不和你说了,寒林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该去见陛下了,他对太行山的盗匪忧心忡忡,我该去安他的心了,你说说,一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病人,还要操全天下人的心真是难为他了。”

  笑林说完话,就窜上了杏树,给云峥丢下来一颗最大最黄的杏子,然后就消失在树林中了。

  云峥接住杏子,皱眉瞅瞅杏树底下那些稀烂的杏子,抱着儿子嘴里说着只有他们父子能听懂的奇怪语言,回到了小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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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大将军的女儿不是良配

  很短的时间里,陆轻盈已经对那八个宫女有了安排,有的在小溪边上洗衣,有的提着篮子在草地上找新鲜的野菜,有的在帮着腊肉做饭,当然还有一个正在给闭目养神的葛秋烟捶腿。

  云峥把正在揪自己头发的儿子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陆轻盈的怀里道:“可惜了。”

  “可惜了?”陆轻盈似笑非笑的瞅着丈夫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您觉得怎么用这些宫女才不可惜?”

  云峥吧嗒一下嘴巴道:“我说的是天牢这块地方,不是什么宫女不宫女的。”

  “果真?”

  “自然!”

  “闲着也是闲着,您就给妾身说说天牢怎么个可惜法,说不出来,今晚独自睡书房好了。”

  “我很喜欢在大热天独自睡书房,你的惩罚其实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但是,为了不伤你的自尊,我决定还是给你说说为什么天牢这地方可惜了。”

  “妾身听着呢。”陆轻盈咬着牙道。

  “东京城方圆近百里,乃是天下间少有的巨城,地势东高西低在开封府一带算是难得的宝地,六条河水穿城而过,算得上是玉带围腰,知道不,就因为有了这六条河,东京城才有了现在的繁华,不至于成为一座死城,臭城。

  早先的先民们选择修建城池的时候大多数会选择在饮水容易并且易守难攻的地方,但是到了最后,因为某些事情,他们不得不抛弃自己亲手修建的城池另外找地方重新修建。”

  云峥偷偷的瞟了一眼老婆,发现自己的这一番话果然引起了好学的老婆的兴趣,就故意住嘴不再说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色心。能说出这么大的一篇故事来,也怪不容易的,接着说,别浪费了你的心思。”

  云峥撇撇嘴道:“这个原因很普通,早先建立的城池说到底最后被他们自己制造的垃圾给淹没了,水臭的喝不成。城市周边全是人造的地雷,哈哈,你觉得如何?”

  陆轻盈干呕一声,恨恨的在云峥肩膀上捶两下就跑去找葛秋烟去了,昨天两人打算合作绣一幅八骏图,葛秋烟到现在都不起针。

  “我还没说为什么会可惜这座天牢呢!”

  “滚!”陆轻盈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老婆走了云峥担忧的看着闺女,如今自己的闺女和儿子有往野人退化的倾向,姐弟二人摘了一片子草叶子就往嘴里塞,嚼着嚼着还欢快的打几个激灵。模样非常的奇怪。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云落落和云霆正在地上摘一种叫做酸溜溜的植物,难怪一边吃一边打激灵,都是被酸的。

  云峥自然也跟着吃了一口,这种叶脉肥厚的绿色叶子,只要吃到嘴里确实能给人带来一阵极度酸爽的感觉。

  坏处就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父子三人只能看着别人吃排骨,他们三个不断地流口水,不是因为馋。而是牙齿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所谓的天牢,最重要的一个标志就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可是天亮的时候云峥就看到云二拖着很多东西走进了天牢。他的身后跟着怀抱孩子的秦国,夫妻二人就像是回娘家一般的悠闲自得。

  瞅了一眼云二,云大抱过秦国怀里的云心,仔细的端详了一阵子,见孩子一如既往的肥胖可爱。这才交还给他的母亲。

  “你怎么进来的?”

  “老廖问过守卫了,结果守卫说没听说不许人进翠微谷,然后我就进来了。”

  “那是新换的守卫,以前的守卫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管了。听说你前天杀了很多的西夏人,还把没藏讹庞的女婿给活活拖死了?”

  面对云大连珠炮一般的诘问,云二慢条斯理的道:“那家伙的脑子被人家忽悠瘸了,打着为父报仇的念头准备闯进咱家炫耀一下武力,结果自然不会太好,本来打算让皮匠剥掉他的人皮,然后浇注成蜡人的,谁知道李常竟然被发配了,这家伙被弄到河东去当晋州知府了,因此只好把他挂在门前示众。”

  云峥点点头道:“你这段时间处在风头浪尖上,西夏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明面上他们占不到便宜,但是暗地里的手段一定会有,我觉得你和秦国一起住到翠微山上来比较合适。”

  云二笑道:“大哥,我来就是打算把秦国和心儿放在这里,至于我自己当然要回家去住,云家要是没了主心骨,会让别人笑话的。”

  云峥笑道:“少犯傻了,只要我们兄弟都活着,云家就有数不尽的面子,如果人都没了,要面子干什么,你这样说,就是还不成熟的表现,云家难道就是依靠面子活着的家族?

  你能走进翠微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帝准备保护你了,云家有时候不能表现的太强势,总要给皇帝一个表现的机会才成。”

  “笑林带着妻儿搬进咱家去了……”

  听云二这样说,云峥考虑了一下道:“暗杀是一定会有的,从你踏出这座山谷开始暗杀说不定就已经开始了,既然西夏人硬是忍下来了这口气,依旧在不温不火的和朝廷谈判,就说明人家下定了决心要在暗中处理这件事情了。

  既然笑林回来了,你要是愿意就回去吧,只是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软甲穿在身上没有?”

  云二笑嘻嘻的撩起自己的外袍,底下果然有一层黑色的软甲,这小子又把软甲撩起来,底下还有一层犀牛皮制作的皮甲,有了这两道防御,只要不被八牛弩正面射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云二的安全既然有了保证云峥也就不再罗嗦了,从怀里掏出三封信递给云二道:“一封给李常,晋州这个位置是我坚持了很久才给他弄到的位置,否则,按照王安石的想法,他可能要走一遭崖州,他就是人家吓唬猴子的那只鸡。

  用这样的法子来表明自己的立场未免太惨烈了一些,如今王安石的变法,在朝堂上的接受度很高,因为今年的夏税比起前年多了足足两成,我们且不说这些都是民脂民膏的话,至少在敛财这一条上,皇帝对王安石非常的满意,现在谁和王安石作对,谁死,你记得不要和王雱那个家伙再起什么矛盾,现在平安就是福啊。”

  云二找到大哥给李常的那封信,装进了右面的袖子,瞅着一封白色的上面没有抬头,没有地址的信封道:“这封信给谁啊?”

  “路过春坊桥的时候丢水里。”

  云二瞅瞅大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三封信是给没藏讹庞的,在交给辽国使节之前,先请庞籍看看这封信的内容,如果你能进入韩琦家的话,也给他看看,一个大将军私下里和敌国的国相通信,没有一个见证可不成……”

  就在云家兄弟谈话的时候,大宋皇帝幽幽的从梦中醒来,他再一次梦到了自己在太行山太平顶下纵马狂奔的情景。

  在自己的身后是铺天盖地般的军队,每一个将士都如同熊罴一样强壮,睁开眼睛之后,自己看到的依旧是那方奇怪的屋顶,今天,屋顶上悬挂着两朵洁白的荷花,荷花的管径中,还不时地有清水流出来,这该是儿子的一片心意才对。

  邹同瞅着太子赵旭道:“陛下说荷花很香,不过陛下不赞同你每日里去为这些事情浪费心神,只要你能每日有所寸进,比摆弄着花花草草让陛下开心。”

  “父皇,又到了学习军阵的时候了,孩儿是否能去翠微谷向云帅求教?”赵旭走到父亲床头,握住父亲的手问道。

  看到赵旭眼中的渴盼之意,一丝怜爱浮上赵祯的心头,有陈琳帮自己看着儿子,他如何会不知道赵旭真正想要去见的人是谁。

  不知为何,赵祯眨巴了两下眼睛。

  赵旭高兴地道:“父皇您答应了,太好了,您真是孩儿的好父皇。”说着话,捧起赵祯满是青筋的手亲吻了一下,然后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邹同担忧的瞅着赵旭的背影对皇帝道:“陛下,后族不宜太强!”

  赵祯瞅着邹同眨巴几下眼睛,邹同翻阅了本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之后奇怪的道:“您说云峥不会同意自己的长女成为太子妃?这太没道理了。”

  陈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随声道:“曹氏当年进宫的时候,也不过是是一介侧妃,如果不是因为郭氏骄横跋扈,曹氏断然成不了皇后,早些年的时候曹氏一向表现的贤良淑德,可是随着朝政的变动,将门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一次变得活跃起来了。

  就在昨日,曹氏在翠微谷主动和云峥讲和了,能让曹氏主动压下滔天的血仇,可见皇后的图谋不小。”

  邹同奇道:“这和我刚才说的太子何干?”

  陈琳皱眉道:“将门出虎子乃是必然,尤其是云峥这种吊睛白额猛虎,更是如此,太子如要娶亲,无论如何云家女子不在考虑之列。”

  “贼的儿子只能是贼?”

  邹同瞅瞅皇帝的脸色,不由自主的问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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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隐私

  上位者的恩惠没有那么好接受,他们从来都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恩惠四处施舍,只会用一根绳子把这些诱人的恩惠吊起来,让你踮起脚尖,跳着,蹦着,甚至泣血哀求最后才能得到一星半点。←

  上位者的地位越高,他们施舍恩惠的方式就越是变态,比如皇帝这一次给云家施舍的恩惠就是把西夏人撵出东京城去。

  至于云家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要看云家自己本身的实力了,如果说皇帝已经给你创造了机会,你却抓不住,那就不要埋怨任何人,即便是西夏人和云家的冤仇再深,皇帝也只会礼送西夏使节回国。

  皇帝的命令发布之后,庞籍长叹一声就来到了云家,找到正在磨刀子的云二一言不发的把一封信亲手递给他之后,就坐车回家去了。

  能让庞籍亲自当信使的信笺云二不敢轻慢,看完这封信之后就赶紧去了翠微谷找自己大哥商量,东京这个破地方已经乱的没法子待了。

  “辽国人掺和进来一点都不奇怪,只要能让咱们家难过,辽国人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算了把,你就留在天牢里,好好的陪陪秦国和孩子,这几天秦国天天以泪洗面,我看的也不忍心。”

  云峥看完庞籍送到云家的书信之后敲着信封又道:“庞籍说白莲会的人来自辽国,很有可能啊,不过这也就是一个说法,等到明天我要是发现白莲会其实是庞籍派过来的人我都不奇怪。

  谁都有可能,云家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子,皇帝用了十年使唤的很顺手,于是多出来几个人想用云家这把刀子我丝毫不感到惊讶。

  就这样吧,云家不是没有吃过亏。既然你的赏格已经发出去了,就随他去吧。”

  云钺点点头道:“大哥,既然咱家的生存环境已经非常的恶劣了,立秋之后我想再次下海。”

  云峥看看云钺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既然发现石中信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那就要多加小心。”

  “石中信没有大哥的魄力,他不敢把自己家族的命运放在海上。因此顾虑重重,就因为这些顾虑,让我们的敌人就有了可乘之机,既然大哥经略海洋的雄心不变,我自然会去海上看看,到底有没有好机会。”

  兄弟俩沿着小溪溯流而上,最后来到了高大的皇城城墙底下,栅栏的另一边隐隐有歌舞之声传过来。

  “世沉淖而难论兮,俗岒峨而嵾嵯。清泠泠而歼灭兮。溷湛湛而日多……”

  “大哥,淑妃是不是总在诱惑你?”

  云峥瞅瞅城墙上站着的侍卫小声的道:“应该没吧。”

  “这几句东方朔的诗歌,本来就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唱,您既然习惯性地带着我来到这里,就说明您已经很习惯在这里偷听歌声了。

  您不会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和淑妃有一腿吧?”

  云峥摸摸嘴上的小胡子笑道:“你大哥是一个很矜持的人,也是一个很有底线的人,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成了吕不韦了。”

  云钺嘿嘿一笑,不自觉地向大哥身边靠靠挤眉弄眼的道:“其实蓝蓝姐姐很漂亮啊。对你情深意长的,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对我来说没啥了不起的。”

  云峥笑着一巴掌拍在云钺的脑袋上道:“你大概觉得给皇帝戴一顶绿帽子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情吧?

  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只要过瘾了,这件事情的情理法你都不会顾及,小子,在这个世道上人还是有点底线比较好。”

  “王雱的老婆见了我会莫名其妙的脸红……”

  “王雱有肺结核。你千万不要招惹,没有抗生素大哥没本事治疗这种疾病。”

  “我只是看不惯这个家伙那种自命不凡的恶心样子,每次见到我都趾高气扬的,还把老婆藏起来,好像我真的会给他戴绿帽子一样……”

  云氏兄弟在一起说这种废话的时候远比在一起鼓捣阴谋诡计的时候多。更多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会用后世的说话方式进行交谈。

  不是因为他们多么喜欢这种谈话方式,来到大宋第十一个年头了,早就习惯了用宋人的交流方式,之所以会有这种谈话法方式,只是担心自己会把最遥远的未来忘记……

  “大哥,您要是在离开的时候真的把淑妃弄走,我相信整个大宋都会牢牢地把你记住的。”

  “拐走人家的皇太后?赵祯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赵旭这个皇帝也会当得惨不忍睹,反正我觉得要是这么干了,赵祯,赵旭,蓝蓝再加上我四个人就能让一整部宋史没法写下去。

  为了帮帮司马光,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干了……”

  “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本来就没写宋史,人家从周烈王一直写到后周的周世宗,我觉得大宋历史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够丢人的了,再毁坏一点也没关系。

  说不定人家司马光就是因为看不起大宋朝历代国君干的那点破事所以才故意不写宋史的。“”不要胡扯,盖棺才能论定,大宋朝未亡之前写宋史是不合规矩,也不尊重这个朝代。

  还是说说你吧,这两年你杀过人,也干过无数的坏事,说说看,你干的这些事情对你心智的改变有好处没有?”

  “没什么好处,杀人的时候只要不去想,事后也就麻木了,我很有当坏人的潜质,不管干什么事情,好像都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不像大哥你,明明是战争杀人,却依旧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云峥心中暗暗地叹口气,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被这一场大变故给毁了,在那边的时候,爹娘都不想要他,所以过得很糟,到了这边又耳濡目染了最残酷的生存法则,少年人的心是最强大的,一旦被定性,想要更改过来非常的难。

  秦国和腊肉抱着小云心站在远处往这边看,云峥拿肩膀撞一下云钺,小声道:“秦国和腊肉看你着呢,去陪陪她们吧,这些天心都揪起来过日子,难熬啊。”

  云钺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最后问道:“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再追究西夏人了?”

  云峥摇头道:“战场上找回来吧,现在找,只会让所有人看云家的笑话,我们不是斗狗场的狗,看云家的笑话不容易。”

  云钺笑道:“那我就住在这里了,冬天的时候我打算去海上……”

  见云钺一家四口去了杏丘,云峥就把身子躺在软软的草上,只要转过头去,就能透过稀疏的荷花看见载歌载舞的宫女。

  云二说的没错,自从云家住进天牢之后,淑妃就非常的喜欢在这里观看歌舞,今天的唱词是东方朔的,前日的唱词好像是柳三变的,再前面的好像是杜牧的雨打芭蕉。

  这个女人啊,明知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偏偏把两人的关系弄得无比的暧昧,到了如今,甚至都不加掩饰,她这样的举动,皇后要是不明白才是怪事情。

  把自己弄成一个怨妇有什么好的?雨打芭蕉红妆空帷,山鬼夜哭,狐鸣啾啾,在这下去,下回就该演唱双飞燕了。

  既然人家苦心孤诣的在演出,云峥自然不会让人家的苦心落空,让一个女人对自己施展计谋,这是他一向喜闻乐见的事情,前半生的时候被人家漠视,到了现在自己有资格接受这一切。

  “别听了,隗明都生孩子了,我不想咱家再多出来一个私生子。”陆轻盈很自然的抱着腿坐在丈夫的身边,无情的戳穿了他的虚荣心。

  这话说的云峥面红耳赤,翻身坐起来道:“说什么呢。”

  陆轻盈瞅着丈夫的大红脸噗嗤一声笑道:“用不着掩饰,夫妻十年了,你的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吗?

  表面上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其实你的心最是经不起诱惑的,从你刚才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能看的出来,你其实不是在享受美色,你是在享受这种被人爱慕的感觉。

  好了,回家吧,有妾身和葛秋烟爱慕你就行了,不要再去外面找了,那些女人都是毒蛇,没一个好的……”

  心底里最阴暗的**被老婆戳穿,云峥感觉自己一丝不挂的站在老婆面前,如果仅仅是老婆也没关系,一丝不挂的在她面前的时候多了,只是这个时候,这里有松林,有小溪,有游鱼,有城墙……

  脸红的就像是一块红布!

  陆轻盈揽住丈夫的胳膊笑道:“就是这幅样子,你是大将军,被人说破心思的时候,恼羞成怒也罢,满嘴谎话也好,总之都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偏偏摆出这副做贼心虚模样让人心疼……好了,回家吧,男人都有做春梦的时候,梦醒了不回家干什么?等着自己变成一尾鱼晚上游到人家被窝里去不成……”

  “我其实是想变成一只飞蛾来着……”

  “那你可美了,隔壁就是皇帝的后宫,你干什么都成……只是小心被烛火烧到,皇宫里的人可没有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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