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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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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要一贯钱的杀手

  云二和皮匠曲终说了半晚上的话,早晨起来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哥云峥写信,还把老皮匠给的一张纸夹在信里,他非常的想看看那张纸写的到底是什么,后来还是忍住了没有打开,老皮匠说只能大哥看,别人看了就会死。

  写完信之后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老皮匠,曲终并不以为意,一向板着的脸似乎松弛了一些。

  店家送上来一盘子腊羊肉,云二想都不想的就从窗户里扔出去了。曲终遗憾的道:“这家店铺里也就这腊羊肉可堪一吃。”

  云二小心的靠近老皮匠神秘的问道:“你家祖上真的把辽国皇帝耶律德光弄成了腊肉献给了述律太后?”

  曲终点点头道:“我祖上是厨子,石敬瑭为了讨好耶律德光就把我祖上当做礼物之一献了上去。

  结果石敬瑭的儿子不愿意再给辽国敬献金珠宝贝,只愿意称辽国皇帝为爷爷,不愿意称臣,以为这样就能避免敬献,谁知道辽国皇帝不稀罕多一个孙子,就亲自领兵灭了晋国。

  由于辽国皇帝得到了石敬瑭儿子石重贵的后宫日日宣淫以至于暴毙在了中原。

  辽国述律太后下了严令一定要把皇帝的尸体运回草原,三伏天的日子尸体放一天都有臭味了,哪有办法运回去啊,我家祖上就献策说可以把皇帝的尸体制作成羓,也就是公子您口中的腊肉。”

  云二不敢想象当述律太后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了羓也就是腊肉之后会是一个什么心情,总之他认为老皮匠的祖上下场不会太好。

  “史书上说辽国富贵之家,人有亡者,以刃破腹,取其肠胃,涤之实以香药盐矾。五彩缝之,又以尖苇筒刺于皮虏,沥其膏血且尽,用金银为面具,铜丝络其手足。耶律德光之死,盖用此法。不像是被制作成了腊肉啊!”

  曲终纵声长笑道:“香药盐矾。尖苇筒刺于皮虏,沥其膏血且尽那一道工序不是为了制作腊肉?

  当时辽军行军到了河北栾城杀胡林,那里至今还是荒原那里去找什么香药,也就是把内脏掏空,抹上盐巴而已,史书上记载的不过是辽国人想象出来的盛大场面而已。”(此处为历史事实,并非小说家胡编乱造,有史为证!)

  云二端起酒杯敬了老皮匠一杯酒又问道:“可是后来你怎么跟信王扯上关系了?”

  老皮匠笑而不答,接着问道:“黑山岛虽然繁华一时。但是和东京蜀中比起来依旧不足,二公子身娇肉贵因何来趟这趟子浑水?如果是为了钱财,我想大将军断然不肯让公子深陷这蛮荒之地的。”

  云二笑道:“已经死过一次了,要不是因为靠近陆地,我早就喂鱼了,云家这次出海可不是来帮赵宋打天下的,我们是来给自己找退路的,我大哥觉得长山岛就是最好的安身立命的场所。因此我才来到这里看看,到底适不适合我家在此长久居住。”

  皮匠曲终疑惑的道:“大将军位高权重。怎么也要找后路?”

  云二嘿嘿笑道:“我和我大哥最是受不得管束,就我们兄弟俩的脾性,迟早会招来大祸的,把自己想干的事情早点干完,在海外称王有什么不好的,总比每日里卑躬屈膝要好。”

  曲终笑道:“大将军确实不适宜在朝堂上混。在雁门关的时候,用一个小小的反间计都顾虑重重,一点不像我大宋朝的官员。

  如今也好,学当年虬髯客跨海东渡也不错,至少落个自由自在。老夫带着家人跟着在岛上生活,也不失老夫悲苦一生。”

  “剥人皮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我和我大哥见不得这个。这和我们的做事原则相违背。”

  “监军李常可不这么认为,他就认为暗地里什么坏事都能干,最后只要把手尾清理干净,就还能干干净净的做人。

  大将军想要开拓一片乐土在老汉看来并不容易,能撕破黑暗的只有太阳,在太阳出来以前,大家一起当黑人比较好。反正四周都是黑洞洞的,谁也看不见自己的脸。”

  云二摇头道:“不一样的,能划破黑暗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和大哥见到的光明你即便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我们没想建立一个国家就是想找一块自己说了算的地方,开心的去当海盗,开心的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而已。

  到时候你愿意剥人皮,也是你的事情,只要别拿好人来练手就成,这个世上这种人需要被格外保护起来。”

  皮匠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既然大将军和二公子都没有把自己列入好人里面,曲终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二公子达成心愿。”

  云二重新端起酒杯道:“我们回海驴岛的时候,我顺路去趟沙门岛把你的家人提出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在以后帮我,听了你祖先的事迹之后我都愿意帮你这个忙。”

  皮匠大笑道:“遇到你们兄弟是我此生的幸事,不是所有人帮别人干完黑暗里的事情之后还有命离开的,放心吧,你不负我吗,我定不负你。”

  对云二来说,在黑山岛上能遇到皮匠就是一个大收获,这样一个凶猛的人手如果不用就实在是太亏了。

  严老大他们对付一般的海盗还成,一旦对上同样凶悍的辽人,或者渤海人就有些吃力了,这个该死的世界的总会有一些超级的变态存在,自从跟随笑林学武以后,他总算是对这个纯粹的**抗衡时代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黑山岛冬日的早晨,雾气沉沉,海面上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寒雾,直到太阳出来之后那层寒雾才慢慢消散,不过每个人的眉毛上,胡须上都挂满了白色的霜花。

  云二捂紧了皮裘,貂皮帽子上也有一块白色的霜花,一张脸被冻得通红,这让他又想起自己浸泡在海水里的那两个时辰,现在想想能活下来实在是一种大幸运。

  因此他讨厌寒冷,豆沙寨的寒冷比起这里简直就能称得上是温暖了,吐一口唾沫掉在地上的时候,很快就成了冰疙瘩。

  因为寒冷,人的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云二就专门看人家脸上结的冰珠子。

  云家的大伙子站在自家的货物摊子前面卖力的叫喝着,云家的香料和烈酒从来都不缺顾客,眼看着大伙计跺着脚和客商谈买卖,云二摘下自己的兔子毛制作的耳套戴在大伙计的耳朵上,这家伙的耳朵已经烂的见不了人了……

  云家的钱财就是这些人这样通过自己幸苦的劳动换回来的。听着大伙计更加卖力的吆喝,云二来到一个汉人开的羊肉摊子面前,要老板把羊肉汤给看摊子的伙计都送一些。

  在这里其实是没办法开店铺的,所有的大交易都是在露天里进行的,你要是把人引进店铺,人家还以为你想图谋不轨,所谓的店铺不过是仓库和伙计住宿的地方的一种称呼。

  赌场永远是最热闹的,也是这里最不可缺少的一种行当,云二站在赌场门口任由那些花言巧语的伙计劝说也不进去,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穿戴非常非常的符合肥羊这个称呼。

  至于这里的妓院他更加的没兴趣进去,只要看看那些妓子们肥壮的腰身就知道这里的人的审美观和东京哪些地方的人不太一样。

  严老大他们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过见云二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他们也只好掏出自己身上的酒壶喝两口烈酒压压心头的火气。

  不过有一个人很奇怪,他就站在道路的中间,还是赤着脚站在那里的,眼中全是疯狂之色,嘴里大吼着:“谁给老子一贯钱,老子就帮谁去杀人,杀谁都行!”

  他的叫声引来一片哄笑声,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杀手这种人物,一贯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如果去找杀手,路边上抱着胳膊拎着刀子的人有很多。

  云二自然没兴趣去胡乱杀人,但是严老大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锞子丢给那个人道:“去杀了那个人!”

  赤脚汉子接过银锞子放嘴里咬一下辨别了一下银子的真伪,然后小心的揣进怀里确认目标之后,嘶喊着扑向向那个已经跟了云二很久的一个汉子。

  严老大早就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了,一直想要动手被云二拒绝了,云二认为这个人该是苏拉海牙的部下,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既然现在一贯钱就能办到的事情,又把自己摘除在外,确实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在黑山岛上追踪他人,本身就表示着不怀好意。

  野兽一样的撕咬声传了过来,云二惊愕的回头望过去,那个手无寸铁的汉子竟然打败了那个追踪自己的人,他满嘴的黄牙正撕咬在那个人的咽喉上,嘴角冒着血泡,他竟然在吸血。

  凶恶的人总是令人感到恐惧,在那个人吸血的时候,周围的人群立刻闪开,有些商贾甚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跟踪的人已经死了,严老大一贯钱雇佣的杀手满意的从尸体上爬起来,那肮脏的袖子抹抹自己的嘴巴,还露出被血迹染红的牙齿朝云二这边笑一下,转身就坐在羊肉摊子上,把钱拍在桌子上要老板快些给他一碗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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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海东青和人参

  地上的尸体很快就变得冰冷,被寒气冻结成灰白色的眼眸像是在提醒云二人命在这里没什么价值。

  只有正常的社会里人命才会被所有人看重,如果在东京马行街上出现了这一幕,路人会嘶声吼叫“杀人了!”开封府的捕快就会像受惊的驴子一样的跑过来,官府的提刑官会亲自过来勘察案件,凶手的画影图形也会被官府用最快的速度张贴在城门口。

  在这里,人们只是围观了一下子,掌柜的就喝骂伙计去干活,别的海盗们冷漠的瞅瞅地上的尸体,对他身上的财物感兴趣的程度远比对生命感兴趣的多。

  一贯钱杀手就像是一头野狗,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围观的人,在他的眼里那些人都是准备要抢夺他食物的野狗。

  乘着羊肉汤老板给他装羊肉的功夫,他迅速的剥下那具尸体身上穿的皮袄裹在自己身上,脱掉他的鞋子穿在自己的身上,还把那个人的钱袋揣进自己的怀里,即便是如此,他依旧用一双刚刚穿上鞋子的大脚踩在尸体的胸膛上……

  羊肉汤老板并不因为这家伙刚刚咬死了一个人而对他有任何的优待,碗里的羊肉也不比别人多一块,杀手咕囔了一声,老板扔过来一块黑面炊饼就若无其事的去招呼别的客人。

  对有武力,有钱的大爷比如说云二这种人,黑山岛就是天堂,不论是用武力还是用钱,他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于那些没钱,没武力的人来说。这里绝对是地狱的最深处。

  杀手拿了钱,也办完了事情,自然和云二他们两不相欠,于是杀手开始吃羊肉,云二和手下继续在集市上耀武扬威。

  海东青这种东西云家从来都不觉得多。当然,对大宋朝廷来说这东西也从奢侈品变成了必需品,自从云大在军中开始大规模使用海东青当做信使之后,大宋朝廷也开始进入这一领域。

  但凡是朝中的机密的紧急要件在加密成数字之后,远程信使就变成了海东青,尤其是蜀中和京城的联络。更是以海东青为第一优先。

  以前的时候大家也用信鸽来充当信使,可是信鸽的力量不够,虽然它的定位传送比海东青准确,但是信鸽的天敌太多,大宋这时候天空中的老鹰多的几乎数不过来。鸽子很容易成为猛禽的口中食物。

  海东青就不一样了,它的飞行速度极快,本身就是天空中的霸主,因此,利用海东青来传递密信要比用鸽子安全的太多了。

  所以云二只要看到海东青,就会下手来买,他是不问价格的,充分的将自己的纨绔秉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有的海东青商人指责云二这不是做买卖的法子。这么干会迅速地提高海东青的价格,对整个大宋不利,但是看到云二一面笑。一面弹出一颗颗珍珠来换取海东青,他们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云二向来对物价没有什么概念,身体很小的时候大哥就会在自己的衣服上缝一些银子或者金子,等到他的年纪到了可以花钱的时候,大嫂已经进门了,那个时候的云家基本上已经不缺少什么钱财了。

  陆轻盈宠云二宠的厉害。自己虽然总是在训斥云二,却从来没有在钱财吃喝这些身外事上对云二有过半点的限制。

  云二知道家里的珍珠很多。多的几乎是用木头箱子装起来的,如果这里的海东青足够多的。云二是不会在乎用那一箱子珍珠换几百只海东青回来的。

  对他来说,只要能弄到海东青,就是在占便宜。

  通过这一手,黑山岛上的海盗以及商贾们对云二身份的猜测更加的神奇了,从豪富之家变成了王侯世家,虽说这样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当他们看到云二把海东青买光了之后又开始买人参之后,云二的身份这时候已经成了世家豪门的嫡子。

  事实上,海东青和云二能看上眼的人参并不多,七八只海东青装在笼子里胡乱的扑腾它们短短的翅膀,弄得到处都是乱飞的鹰毛,云家的大伙计赶紧弄来一辆马车,才把这些东西送回自己的店铺里。

  采人参的女真人很少有来到黑山岛的,即便是在苏拉海牙极度需要外部援助的情况下,他依旧高傲的看不起女真人。

  因此来到黑山岛卖人参的大部分都是契丹人和高丽人,宋国商贾很难深入到辽国腹地去收购人参,以前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辽皇差点在鸭子河被干掉之后,宋国的商贾只要进入辽国本土,在白山黑水之间很容易消失掉。

  没有了老命赚再多的钱财也无福消受,因此宋人放弃了人参买卖的第一个链条,这就导致了大宋国内的人参价格飞涨。

  “一千年的人参没有?”

  所有卖人参的商人就像看蠢货一样的看着云二,这样一个对人参毫无见识的人居然凑到自己这群正在袖筒子里面谈论价格的人中间实在是奇耻大辱。

  云家的大伙计赶紧上来给云二解围:“二少爷,千年人参不是说人参长了一千年,一般野生人参了不起也就是近百年,好人参有很多人得到后都是收藏起来没几个人吃,千年人参是一种恭维的说法,就和咱们经常说某人身高八尺是一个道理!”

  一个头戴狗皮帽子的契丹人转过头来瞅着云家的大伙计道:“不知道瞎说什么?谁告诉你没有千年人参的,老子就见过人参化形,本来好好的长在地上,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只看见一个光屁股的胖娃娃的背影……”

  听了契丹人玄幻的讲述,云二还是决定听自家伙计的,拍着大伙计的肩膀道:“一千年的人参那还不得长成罗卜?给我可劲的找些一两百年的人参,夫人产后调养很是需要。”

  一个戴着高高帽子的高丽商人用阴阳怪气的嗓音道:“好人参有的是,只要你拿出金银来,自然能够买到,据我所知,苏州城城主府里就有一支四百年的人参,堪称价值连城你如果出得起价钱,听说城主也是有意出售的。只怕你这个南蛮出不起价。”

  云二大喜,总算是听见一个靠谱的消息,朝高丽人拱手谢过之后就对严老大道:“揍他一顿,他刚才骂我是南蛮!”

  严老大几个人自然是冲了过去,那个高丽人似乎也是很有来头的人,他的身边也有些大冬天戴着斗笠的高丽人,见云二打算动手,自然冲过来护在主人身边。

  严老大他们自从见识了那个一贯钱的杀手杀人之后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的杀人而不必顾及官府,这实在是一个适合他这样的独行大盗生活的好地方。

  当先一拳就重重的轰在一个高丽武士的下巴上,眼看着那个武士被打的飞了起来,一记鞭腿狠狠地抽在那个身形已经被打飞的高丽武士的腰腹上,整个人糅身向前,夹在手指缝隙里的青竹管子就刺进了身边的两个高丽武士的身体里。

  高丽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严老大出手就这么狠,眼看着自己人身体里的鲜血从几个管子往外飚,吼叫了一声就抽出刀子准备围攻严老大却被井木犴五人给拦在外面,不大功夫好好的人参卖场就变成了角斗场一般的热闹。

  云二知道严老大等人是在向自己显示自己的存在价值,自从老皮匠加入了队伍之后,严老大他们其实很担心自己首席武士的地位被抢走,此时出手一定不会留情的。

  云二回头看见那个高丽商贾的高帽子已经被踹飞了,就和声细气的向其余的商贾讨教买人参的法子。

  这样的斗殴其余的人参商人也不在意,云二来到这个黑山岛才一天,虽然嚣张了一些,做买卖却从不含糊,只要生意谈妥付账很痛快,从没听说他欠了谁的货款没给,因此很愿意和他做买卖。

  “看样子公子是只打算要最上等的人参了,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两株勉强能入公子法眼的人参,只是价格自然也贵一些。”

  云峥见契丹商贾从自己的马车上取出两个锦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确实装着两株品相根须完整的人参,比外面摆的那些人参不但大了许多,也美观了很多。

  ”这是两株百年的人参,其余不够年份和分量的我也就不拿出来了,不知公子打算出价几何?”

  云家的大伙计探头瞅了一眼朝云二点点头,他确定这东西真的是人参而不是罗卜一类的东西,至于价格,那自然是二公子说了算。

  云二把锦盒盖上拍着盒子道:“金银带到这里不方便,我这里有几颗珠子,你看看能否交换!”

  云二说着话,就从荷包里倒出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彩色珍珠放在手心给契丹人看。

  辽东其实并不缺少珍珠,东珠也是出了名的好珍珠,东珠因硕大饱满、圆润晶莹,并且能散发出五彩光泽,用它制成的首饰光彩熠熠,尽显高贵奢华深受契丹人所喜爱。

  因此看到云二手上的珍珠,契丹人叹了口气道:“这是南珠啊!”

  云二笑道:“确实如此,不知能否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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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引蛇出洞

  契丹人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咬牙答应交换,如今辽国的彩珠人已经非常的少了,以前极品的东珠都是靠海东青捉捕的,如今这些年海东青已经成为了最热销的货物,根本就没人在意了,一只海东青假如一年时间能够带给养鹰人几颗品质不好的东珠的话,还不如把海东青卖一个高价,比如换一颗最上品的珍珠。

  这是一种杀鸡取卵的生活方式,只可惜生活在辽东的契丹人和女真人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辽帝国在战场上溃败的恶果最终落在了百姓的头上,战争这头噬金兽如果战胜了,他自然能给辽国带来无数的好处,只可惜他们战败了,不止战败了一次,而是两次,在面对宋国和西夏的两场至关重要的战斗中,辽国都没有能够取胜。

  上百万的军队调动,需要的各种物资堆积如山,即便是辽国这个庞然大物,在坚持了半年之后,军队身后的百姓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来供应战争的需要。

  两场战争什么都没有获得,唯一的收获就是死伤累累的军卒,这些军卒需要安抚,战败的军队更加的需要安抚,耶律洪基为此几乎搬空了皇宫的库藏,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要动用祖先留下来的嘛嘛宝藏,为此不惜将萧红珠嫁给宋国的皇帝。

  以前的时候,契丹人还有女真人,远东人,以及其它的一些小部族可以压榨一下,现在不成了,压榨这些小部族的前提就是有军队,可是现在契丹人的军队都固守在四座京师。还要弹压耶律信,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来约束这些野蛮人了。

  谁都知道苏拉海牙的野心,谁都知道这个渤海余孽想要干什么,从辽东镇守使到皇帝耶律洪基都知道,现在辽国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苏拉海牙,希望他能够继续向辽国敬献各种财务,至于他要建国的事情,将来再说。

  云二身上有钱,金子,银子。铜钱,亦或是可以到处兑换的交子都有,他出门的时候,大嫂陆轻盈给他准备了五万贯的交子供他在辽东使用,至于秦国更是给他准备了极其丰厚的行囊。

  他之所以会用以货易货的方式做交易。就是不愿意让辽国人得到任何的好处。

  珍珠在大宋并没有多么的名贵,云峥从交趾弄来了交趾国百年的库藏,而珍珠这东西并不耐久藏,因此皇家这些年给大臣和有功之士的奖励就是珍珠。

  仅仅在皇帝北征这一次,皇家赏赐出去的珍珠就有足足的三十斗之多,因此早年间价格昂贵的珍珠如今变成了寻常百姓家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如果在这样大额的交易中使用金银和铜钱,辽国人转瞬间就能从宋国购买很多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粮食和布匹。甚至铁器。如果用珍珠的话,就没有这个忧虑了,在大宋上好的珍珠虽然名贵。真正愿意掏钱购买的人却不多。

  大伙计手里捧着二少爷刚刚购买的人参,蹲在少爷的身边笑嘻嘻的看着严老大他们揍那个高丽商人,高丽商人的护卫已经倒了一地忙着护理自己身体,竹管子依旧在往外喷血,没有人有功夫再去管那个高丽人主人了。

  “我是高丽国乐浪侯王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翼火蛇一拳头砸在嘴上。大伙计的脸色变了,连忙拉住云二的胳膊道:“少爷。这个乐浪侯王璥是高丽王的三儿子,他的母亲是高丽李斐韩氏。来头不小。”

  云二皱着眉头瞅瞅这个黑黑的瘦小的中年人,有点不相信这人就是高丽的乐浪侯。

  前几年的时候高丽和大宋还没有断绝供奉的时候,他在东京国子监见过几位高丽的学子,他们也都是高丽王侯家里的嫡子,不管怎么说从气度还是举止上都表现的很是平和,做起学问来,有些大宋本土的学子都撵不上。

  乐浪侯王璥是高丽王王亨的二儿子,看年岁怎么都合不上。挥手叫停了这场斗殴。

  云二瞅着这个高丽商人道:“你是王儆的什么人?”

  “你抢了二大王的人参,二大王不会放过你的。”

  云二回头瞅瞅大伙计怀里抱着的人参,又疑惑的看看刚才卖人参给自己的契丹商人。

  契丹商人指指大伙计怀里的人参道:“这是我收购回来卖给你的,不会错,高丽人可能认为你打算抢劫他的人参。”

  说完话之后还指指旁边的一辆马车以及马车边上的人参摊位。

  云二笑了起来,径直走到马车边上,云家的伙计抢先一步掀开了帘子,只见马车后面蜷缩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而在马车的前面,放着七八个包装非常漂亮的盒子,其中两个还是玉函!

  高丽人提醒了云二,在黑山岛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住自己的货物,被抢走也是活该。

  对高丽女人自然是没有多少兴趣,伙计们很高兴的从马车里面搬那些盒子,大伙计打开其中的一个玉函高兴地对云二道:“二公子,您看看,这株人参可比您刚才买的那两株好的太多了,看样子一百五十年都有啊,好东西!”

  契丹商人瞅了一眼笑道:“最少一百八十年,公子算是捞了一个头彩,不过您要掂量一下能不能吃下这些黑货。”

  云二笑道:“我胃口好,没有什么是吃不下的,别说这家伙不过是王儆的一个管事,即便是王儆亲自来了,公子我也照抢不误。”

  契丹人躬身道:“不知公子是宋国那位贤者府上的少爷,还请公子示下,免得生出许多误会来。”

  云二摇头道:“不能说,不是害怕王儆,是家里人不让说,看样子你和这个高丽人有交情,他如果不甘心,就告诉他让王儆来宣武门外的巷子里找我,我家就在第二家,很好找。”

  契丹人也非常的光棍,笑呵呵的道:“既然公子吩咐了,在下一定把话带到,高丽人带来的人参不错,是白头山北面山麓上的,也叫做高丽参,最适合妇人女子服用。”

  云二哈哈大笑,拱手谢过了契丹商人,就转身离去。

  云家的伙计能被派到辽东来的家伙,基本上都是一些甲子营的刺头后生,也只有这种带着泼皮味的伙计才会被派来这里磨练,那些性格温和的如今都在大宋的通都大邑里担任伙计,毕竟泼皮在那些地方会被大宋人鄙视。

  这些伙计自然不会给高丽人剩下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调戏妇女是云家的厉禁,那个高丽女子说不定都会被他们抗走。

  契丹商人站在原地没有走,这很不寻常,因为别的人参客商见云二开始抢劫了,就远远地避开了免得这位爷抢的顺手了连自己家的货物一起搬走。

  “宣武门外巷子?那里只有两家勋贵,一个是狄青,一个是云峥,也不知道这小子说的第二家是从南往北算,还是从北往南算,不过这个少年人不是姓云,就该姓狄。

  看样子这小子说的是实话,也只有他们两家才会有这样彪悍的家将可以供他使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样的贵公子竟然会来到这片荒僻的地方,真是奇怪,难道说他是偷跑出来玩耍的?”

  契丹商人摇摇头,回头让自己的伙计也把摊子收拾掉,太阳已经出来的老高了,该回去吃饭休息了。

  云二回到客栈,清理了一下手里的人参,就打算去睡午觉,这里的商人的习惯就像是大宋乡下的草市子一样,天亮的时候开市,日中就开始闭市了,到了下午时分黑山岛上就变得安静下来。

  站在海边不到一刻钟就会被寒风吹得鼻涕流下来,因此没人有兴致在这样的数九寒天里去观赏美丽的海景。

  回到房间的云二身上的那股子纨绔气转瞬间就不见了,听孙掌柜给自己讲述自己今天闹事之后的后果。

  “二公子,苏拉海牙昨日已经同意在他的黑山别院和公子商谈,这件事已经定下来,看样子苏拉海牙这阵子就在黑山岛上,估计整个冬天他都不可能回到苏州成去了,这说明这家伙把黑山岛看的比苏州城还要重要。

  至于海练子说的那个孙散曹,老奴今日找了几家交好的商贾以及海盗问过,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哪里,他如果想真的在辽东修建市舶司,黑山岛是最好的地方。

  因为苏拉海牙将绝大部分的交易都转移到了这里,苏州城里的交易只限于当地野人和契丹,以及粟末人之间交易,所以说孙散曹要在苏州建立市舶司是没有多少收益的,他如果想有大收益,必须来到黑山岛上,在这里建立市舶司才成。”

  云二的指头不断地在桌子上敲击,抬头问道:“你觉得这个孙散曹就在黑山岛?我今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这家伙看到了没有。”

  “老奴问的很清楚,辽国的市舶司明年开春就会正式成立,孙散曹这时候就应该着手准备了,要不然他就要再等一年。老奴以为吗,这个人此时就在岛上,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苏拉海牙的府上,如果有他在,少爷您就没有办法和苏拉海牙谈武器甲胄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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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来自强盗的教诲

  闹事的主意是严老大给云二出的,他本身就是纵横巴西的巨寇,如何在海盗中间打响名头他非常的清楚。

  首先需要的就是张扬,极度的张扬,强盗不是普通百姓,不是那些忠肝义胆的复国之士,他们就是一群为了利益厮杀的野兽,不受忠义名称的蛊惑,也不受道德的约束,能让低头臣服的只有更加凶狠,更加残酷,更加强大的强盗。

  只有当你表现出自己强大的武力和财力之后,他们才会低头乖乖地受你驱使,如果有一天你带给他们的利益不能满足他们庞大的胃口之时,就是强盗们一哄而散的时候。

  对付强盗只有强盗自己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句话说起来拗口,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是陆地上的强盗,还是海里的海盗,这样的法则是通用的,也是最有效的。

  云二清楚自己要干什么,要知道自己该如何的干,既然自己一已经把云家的名声放出去了,明日见到苏拉海牙的时候,就该好好的看看这个人在面对云家的时候到底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至于收服海盗的事情反倒可以放一下,等到云家的大部队到来之后由不得他们不投降!

  在黑山岛有☆,ww⊥w.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坳,在这座不大的山坳里有一座占地不到三亩的宅院,宅院修建的并不奢华,只是以青砖砌就的宅院整座黑山岛上唯有这一座而已。

  苏拉海牙坐在暖炕上,闭着眼睛听自己的耳目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的像他禀报,那个接受了老孙拜帖的文士就恭敬的站在炕边上跟着听耳目的汇报。

  等耳目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完之后,苏拉海牙睁开眼睛挥手让耳目退下。自己看着文士道:“米勒赤,说起对宋人的熟悉你在我们渤海人中数第一,说说你的看法,这个云钺到底是什么来意?你对这个人熟悉吗?”

  文士抬起头道:“已经确定这个少年人就是云家的二公子云钺,据我所知此人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他少年时期就有神童之名。与苏轼,苏辙并称“蜀中灵秀”。

  据说这三人中,苏轼最是狂傲不羁,云钺最是善良平和,至于苏辙则是三人中最稳健的一个人。”

  苏拉海牙笑道:“最善良平和?从他今日的做法中间,我可是真的没有看出他的善良平和在何处,云老虎的血亲弟弟,听说还是此人还是云老虎一手带大的,这样的弟弟和儿子有什么区别。难道他就没有继承到一点云老虎的残忍好杀?”

  文士米勒赤点头道:“属下在东京进学的时候,在国子监远远地见过云钺几次,此人确实表现出了与传说中相吻合的一面。

  他出身勋贵,但是却平易近人,国子监中不论任何人都能和他搭上话,在国子监中他的算学天分最高,不管谁找他请教,他都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有些国子监的监生生活困顿。他往往也会尽力帮忙,而且还没有任何贾恩于人的想法。总是在时候抽身而退毫不居功,国子监中的先生对他的评价为灼灼其华温润君子。

  属下也不明白他在黑山岛为何会表现的如此咄咄逼人。”

  苏拉海牙笑道:“云老虎之名在辽国可以止儿啼,他的盖世功名都是敌国将士的骸骨堆砌而成,我还听说此人善治蜡人,青塘青谊结鬼章与他相交为友,也不能避免成为蜡人的下场。而角厮罗一代雄主历尽艰辛创建的青塘基业终于化作飞灰。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得不说我的压力很大。此人就像天上的雄鹰,见不到猎物是不会扑下来的,我只是好奇,他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米勒赤道:“城主不必着急,无论怎样明日就会见分晓。云钺此次前来既然带着宋国秘不示人的火药作为见面礼,所图者必定不是我们渤海国的故土,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苏拉海牙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风起云涌的阴暗模样喃喃自语道:“又要起风了,我的雄心才起,高丽人就来了,女真人就来了,契丹人就来了,连云老虎也来了,当年先祖建立渤海国的时候也要面临这样复杂的局面吗?”

  米勒赤想了一下道:“比这还要危难百倍,如果没有营州之乱和靺鞨东奔,就没有祖宗建立渤海国的机会,如果没有老祖宗在天门岭大败唐将李楷固,就没有我们崛起的可能。

  在宋国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先生就曾经说过,时势造英雄,或者说是英雄造时势。

  云峥这种英雄通过自己的征战改变了天下大势,既然天命都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么,龙蛇起陆就该在眼前。

  城主秉承先祖遗泽,当奋力进取万万不可心生退意,龙蛇起陆天发杀机,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杀戮场,能退出的只有死人。”

  苏拉海牙一拳头砸在窗棂上,看着阴沉的天空道:“也罢,既然这些天已经见过高丽人,见过女真人,见过靺鞨人,现在见见宋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他索要不多,我们尽力满足他,如果他贪得无厌我们就抛弃他,这里是辽东,不是他云老虎纵横的草原和戈壁。”

  米勒赤跟着喝彩道:“属下一定协助城主重新恢复我渤海国昔日的荣光。虽万死不辞!”

  云二一觉睡醒之后,发现窗外竟然飘起来鹅毛大雪,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非常的稀奇,走出房门伸手捞住一些雪花,眼看着大片的雪花在手上融化就笑着对守卫在门口的井木犴道:“咱们蜀中可下不了这样的大雪,据说燕山雪花大如席,这样的北国盛景确实让人陶醉。”

  井木犴笑道:“蜀中有时候也下雪,只是这样大还是头一次见,只可惜斗木獬看不到了。”

  云二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又问道:“你知道如果你们阵亡之后,你的家人会得到什么样的补偿?”

  “一千贯!一千贯金银,而后按照我们早就立好的遗愿将我们的家人送走!”

  “你觉得值不值?”

  井木犴笑道:“当然值,今日清晨,严老大一贯钱就收买了一条人命,我们的价值是那个人的一千倍,有什么不满意的。

  更何况大将军答应过我们,会帮助我们的家人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我们的子孙能够干干净净的重新活在世上,不受我们的污名所累,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二公子不必为斗木獬感到难过,这家伙死了说不定正在地狱里偷笑,他的三个儿女终于可以青白的嫁娶,进学,做官,他应该非常的满意才对。”

  云二盘腿坐在木头拼接成的屋檐下对井木犴道:“我想喝点酒,你陪我吧,我有点想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了。”

  井木犴点点头,就去屋子里端出来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两大块生羊腿,和两袋子酒,紧接着又把火盆从屋子里端出来,准备和云二一起看雪景一面烤羊肉吃。

  井木犴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当了多年的大盗走过的地方也多,见过无数的风土人情,也见识过无数江湖上的事情,这些东西对云二来说非常的有吸引力。

  “以前的时候在巴中,见过一个人的快刀,听说他能一刀把人顶在顶门上的绿核桃从中劈开,却不伤人一点皮毛。

  当时老夫就在巴中一带做买卖,头一天才劫了一家大户,第二天就被这家伙堵在巴中的山路上,要老夫把劫掠到的钱财还给那个大户,他就放我离开。

  善财难舍啊,老夫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自负老子的刀也不慢,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这种人老子已经杀了七八个了,都是些嘴皮子上的功夫,没有什么真本事。

  结果……老子的一只耳朵没了,而我递出去的刀才刚刚到他身边一尺。”

  云二瞅瞅井木犴仅存的一只耳朵,点点头把羊腿重新放在火上烤,见井木犴喝了一口酒才道:“你把财物还回去了?”

  井木犴摇摇头道:“没有,那个快刀好手被我杀了。”

  云二愣了一下道:“他的刀比你快!”

  皮匠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出来道:“一个有杀心,一个没杀心,死的自然是没杀心的那个人,那个快刀手的第一刀就该砍在井木犴的脖子上而不是削掉一只耳朵。”

  云二瞅瞅这两个人慢慢地道:“你们是在劝谏我不要有妇人之仁?你们的意思是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该横着一条杀心?”

  井木犴点点头道:“大将军命我们兄弟追随二少爷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我们不但要保护二少爷,还要保证在这种环境里活下去,没有我们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云二低头笑笑,拿刀子把烤熟的羊肉削下来,蘸着酱汁慢慢地吃下去之后这才拱手对井木犴道:“谨受教!”

  皮匠笑道:“大将军虽然百战百胜,但是心胸依旧小了一些,总是躲避不是一个办法。”

  云二摇头道:“我大哥不是不敢干你们心里想的那件事,是不敢把刀子抡到亲朋好友的脖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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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杀机

  杀伐果决的好汉子自然受人崇敬,跟着这样的老板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虽说御下苛刻了一些,大家看在能够吃饱的份上也就忍了,所以这样的老板跟前都是一群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的家伙,一旦到了自己展翅高飞的时候,是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大家相关的都是利益而已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说起来大家好像更喜欢追随看重情意的老板,这样的老板可能不能让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但是你在这里可以饿着肚子愉快的干活,而且还忠心耿耿的,一旦有机会单飞,屁股后面也挂着无数条绳子,让你总觉得自己离开就是犯罪,这就是情意的力量了。

  云二知道古人没有现代人那么纯粹,可以看透天底下所有老板的虚伪本质,因此使用自己大哥弱点的时候他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在这个时代里情意依旧是人们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哥这个看起来像弱点的脾性,其实有着强大的感召力的。

  陆家的老祖宗就曾说过,云家就是一个陷马坑,不论以前对陆家多么忠诚的下人,追随陆轻盈嫁过来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云家的人,以前的主家想问点事情,那些人立刻就会躲得远远地,陆家的千里马进了云家的陷马坑也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至于云家的家法说起来就是东京勋贵之家的耻辱,简单粗暴的令人发指,奴仆犯了一般的小错,会被臭骂一顿,如果严重一些就会被臭骂两顿,再严重一些,就是挨板子了。迄今为止,云家仆役中挨过板子的人寥寥无几,其中以猴子和憨牛挨得最多。

  东京城里有几个关于奴仆的传说都是从云家传出来的,最著名的一件就是打碎贡瓷事件。

  皇帝祭天之后,赏赐了云家一套专门用来进贡祖宗的礼器瓷,这东西不算金贵。却极其难得,尤其这是皇家在特殊时间里特殊的赏赐,是要供奉在祠堂里传世的。

  结果前来赏赐的天使还没走,两个抬瓷器箱子的仆役就不小心被害事的云三拌了一个大马趴,天使明明听见瓷器箱子里稀里哗啦的乱响,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一团糟,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以为云家的这两个仆役加上那条狗是活不成了,那料想云峥依旧笑呵呵的要仆役们继续把箱子抬下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以至于后来云峥和皇帝闲谈的时候,皇帝也非常的好奇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云峥竟然说礼器摔了一下无恙,后来却被自己不小心打破了六个盘子……

  云家的仆役里面有一个仆人恋上别人家的丫鬟了,跑去外面幽会,结果被人家擒拿。

  别人家的主母来找陆轻盈商量怎么弄死这一对奸夫淫妇,陆轻盈就告诉人家把那个不要脸的丫鬟卖给云家,云家丢不起这人。至于怎么处理是云家的事情。

  满城的人都在等着阎罗王一样的云家处理那对野鸳鸯,有人甚至把自古至今的酷刑都想遍了。结果他们惊讶的发现云家给那个仆人和丫鬟办了喜事,过了几天,云家的那个仆人就成为了云家在京城店铺里的一个管事……

  至此,东京城的勋贵人家将云家的仆人定性为不可上门之人……

  东京城里的一些道德大儒已经断定云家将会变成一个藏污纳垢之所,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云家出现鸡鸣狗盗一类的事件出现。

  等了好几年,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云家反倒越发的兴盛了。

  皮匠和严老大井木犴这些人听到云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野心的时候,未免有点失落,不过这样的失落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云二当着他们的面展开了一张海图。

  云二指着海面上星罗棋布的岛屿告诉这些人,这才是云家的目标。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都想干点大事情。严老大的巨寇干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会去造反,即便是皮匠这种一心想着家人的家伙,在自己的事情有了希望之后,他的第一转变就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一身本事给埋没了。

  海面上的海岛足够多的,足够满足这些人的野心,云二就是这么认为的,只要给这些人相应的目标,剩下的就是一个完成的过程,这个过程足够消磨掉这些人的雄心壮志。

  云家除了自己兄弟俩,最讨厌的就是雄心勃勃的人,云大,云二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人都打磨成圆不溜秋的形状,只要发现一个带着尖角的就一定会下手磨圆。

  危机其实都是不恰当的雄心壮志带来的,云大的危机就来自于他自己的雄心,如果他现在不想着收复燕云十六州,不论是躲在豆沙关,还是经略海岛都能活的风生水起,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整天躲在房间里看地图研究军略。

  云大书房里的灯火亮了一夜,豆沙关冬日里的凄风苦雨更是将这盏孤灯衬托的悲凉无比,云家大大小小的人都守在别的地方,全家都在盯着书房,却无一人上前打扰。

  陆轻盈不允许别人去打搅云峥,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丈夫的无力和软弱,甚至于,连她自己都不行。

  傍晚的时候还有歌声传出来,云峥一手敲着桌子一手唱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声音有些嘶哑,歌声也极为低沉。

  这首歌的出处陆轻盈是知道的,丈夫说这是诸葛亮在西城用空城计吓跑了司马懿的十五万大军……

  对这段故事陆轻盈是不相信的,她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对史册也是极为详熟,张合攻占街亭的时候,司马懿官居荆州都督,驻节宛城,不可能出现在阳平战场。

  为此夫妇二人还专门争论过,虽然云峥没道理,却死撑着不愿意改正,陆轻盈此时听到夫君唱这首歌,不由得悲从心来。

  一个明明能够统御百万雄师的上将军,如今坐困愁城,眼看着自己的部属领并进入险地,如今四面被围也束手无策,只得饮酒唱这首《空城计》……世间悲哀莫过如此。

  昨日才接到的战报,赵旉,赵延年在盗马山遭遇了埋伏,一万多大理强盗呼啸而至,在盗马山前的小峡谷处将宋军围了一个严严实实,宋军只有据守小峡谷拼死抵抗,据说情势极为不乐观。

  云峥昨晚不知不觉的喝高了,结果就在软榻上睡了一夜,由于没有枕头,早上起来的时候脖子疼的厉害。

  歪着脑袋从书房里出来,见到正在给自己准备早餐的陆轻盈就埋怨道:“昨晚就不知道给我弄个枕头,害的我睡落枕了,吃晚饭好好的给我找个正骨大夫来瞅瞅。”

  陆轻盈看看丈夫,发现他除了有脖子睡落枕的痛苦之外,似乎精神上没有什么不妥,不由的问道:“您昨晚不是心情不好吗?妾身特意不要别人去打扰您的,您居然睡了一夜?”

  云峥奇怪的道:“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昨晚就是想喝酒了,结果把自己喝高了,没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啊。”

  陆轻盈奇怪的道:“赵旉赵延年他们被困盗马山……”

  因为情报是商队传回来的,第一个看到的人自然是陆轻盈,是她拿给云峥看的,自然知道这样的军机大事。

  “你说盗马山啊,赵旉和赵延年总算是聪明了一回,知道自己全部都是步兵,大军行动缓慢,在攻击木奎城无果之后还知道领兵后退了,想在运动中击败敌人,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他们被人家围在一个小山沟里了,没地方跑了。”

  “他们干嘛要跑?想找这种和敌人打阵地战的机会都找不到呢,他们往哪里跑?”

  “您是说大军被包围是赵旉他们故意造成的?”

  ‘对啊,敌人不来打他,他么怎么发挥火药弹和弩箭的长处?大理人基本上都是山民,在山地间纵掠如飞的你让他们拿刀子去砍?一百年都砍不死几个大理人。

  以后不许再偷看我的军报,也就剩下这点比你强的地方了。”

  云峥说完话之后就歪着脖子喝稀粥,怎么感觉都不得劲。

  陆轻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喝了一口粥,就把碗扔下,打着哈欠就要回房睡觉。

  云峥连忙喊道:“等我一会,我也需要再睡一觉,昨晚睡得不踏实,越睡越累……”

  就在云峥重新补充睡眠的时候,一只海东青从遥远的大理国丛林里飞了起来,在天空中盘旋了三圈辨别了一下方向就箭一般地向北飞了过去……

  雄壮如山的梁辑就骑着马站在草原上,草原上的寒风似乎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后背上插一面红色的旗子在草原广阔的地方站一阵子。

  就在他想要回军营的时候,天边响起一声悠长的鹰唳,手搭凉棚朝南看去,只见一个黑点正从云端里落下来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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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皇帝的终极计谋

  因为赵宋皇帝的缘故,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赵旉赵延年他们的身上,即便是没有放在他们的身上,要把注意力放在了信王的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善巨府的隔壁就是大理洱海!

  险要的龙尾关正对弄栋府,有了龙尾关就必定有龙首关,这两个关卡像是一对臂膀一样拥抱着大理洱海,上百年以来帮助大理人抵御了无数次敌人的进攻,所以说,大理国的兵力有四成就驻扎在龙尾关,两成驻守在龙首关,只要龙首,龙尾关不失,大理国就依旧是那个风花雪月的大理国,这就是大理王段思廉根深蒂固的一种想法。

  以前的时候,大理国对驻扎在善巨府外面的宋军非常的警惕,一度派兵守在那里阻挡宋人近入善巨府。

  结果,强横的宋人还是进来了,他们不但击溃了大理军队,还把无数的强盗驱赶进了善巨府,最终导致这些强盗进入了建昌府造成了曹荣血案。

  宋国将军间的内讧给了大理最好的收复建昌府的机会,为此,他们不惜调集局面相对平稳的龙首关守军来参加对建昌府的战斗。

  云峥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有一条河叫做达旦河,旱季的时候这条河会逐渐干涸,是一条季节性的河流,当河流干涸之后就基本上成了一条能够勉强通行的道路。

  他一直在尝试利用一下这条河流,因为只要走到河流的尽头,也就基本上走到了洱海边上,距离大理皇宫中间只隔着一个洱海。

  大理国的先人们非常的聪明,他们在大理上下修建了天然的雄关龙首关和龙尾关,死死地将大理都城保护在中间。

  如果云峥想要窥伺人家大理国的宝藏,或者灭掉这个国家就必须把龙首关或者龙尾关的守军大量的调开,唯有如此才有机会进入大理,攻破崇圣寺拿到属于自己的奖励。

  这本来只是云峥在闲暇之时和赵祯在塞北平型顶闲来无事玩的一种军棋游戏,谁知道赵祯玩的入魔了,然后这件事情就变成了一个现实。

  赵祯很想知道自己的进军方式到底合不合适在实际作战中被引用,所以才会有了赵旉和赵延年去收复建昌府的计划。

  而云峥就必须去检阅自己从善巨府沿着达旦河挺进大理洱海的设想,这是一次天马行空的想象,云峥并不愿意拿自己的部属去冒险,在他看来大宋如今已经过了依靠劫掠来充盈府库的时代了。

  这个时候只要把大宋的商贾这条恶狗派出去就足以弄回来自己想要的一且。

  躺在床上只有脑子可以活动的赵祯不这么看,为了表示自己还活着,为了表示自己依旧有能力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他坚持要云峥履行这个赌约,如果成功了,他自然会宣告天下,把这次的军事行动归结在自己的名下,如果失败了,他就会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像高家去鸭子河偷袭耶律洪基一样。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他不允许云峥亲自带队去干这件事,这样一来,赵祯和云峥不过是在继续玩兵棋游戏,只不过那些应该代表兵力的旗子,变成了真正的将士。

  知道皇帝盘算的人不多,只有四人而已,其余的两人一个是皇帝的贴身宦官邹同,另一个人就是云峥最信任的部下梁辑。

  赵旉赵延年曾经接受过一个奇怪的指令,那就是一旦在战斗中发现有龙尾关,或者龙首关的军卒参加战斗就一定要通过海东青向梁辑报告,赵旉和赵延年将这道指令理解成大帅在评估敌军的实力,因此在盗马山发现龙首关的俘虏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梁辑。

  云家留在建昌府的商队非常的忙碌,无数封信函通过商队送到了那些被云峥驱赶到建昌府的强盗手里。

  于是建昌府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原本和大理强盗称兄道弟的强盗们开始反戈一击,成群结队的向大理国的军队发起了致命的攻击,而赵旉赵延年乘机突破了盗马山的封锁,重新向大理军队驻守的木奎城进军,一时间,大理国在建昌府的军队已经处在强盗和宋队的四面包围之中。

  强盗是现实的,当云峥同意强盗们可以随意占据大理除建昌府之外的郡县,并且给充足的支持之后,这些见风倒的强盗立刻就站在了最强大的一方。

  大理国的军队在丧失了第一时间撤出建昌府的机会之后,在赵旉他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他们没了安全撤回大理国的机会,于是求援的文书雪片一样的落在了段思廉的桌案上。

  “十一月初六,赵旉在盗马山突破大理国的围剿,在小营山下阵斩大理军一千六百人,同一时间,建昌府的强盗纷纷攻占大理会川府,其中隆尼,马尼,弄那三城已经失陷。

  另,梁辑所部已经在十一月初一进入了善巨郡,去向不明……”

  脸色苍白的赵祯似乎在一瞬间活过来一般,苍白的脸上顷刻间变得红润起来,一丝笑意也浮上了脸庞,眨着眼睛似乎要说话。

  “梁辑不会成为第二个高家!”

  这就是赵祯想要说的话,他似乎对梁辑的出击充满了信心。

  赵祯这样想,云峥却不这么认为,四千人进入大理国力量还是单薄了一些,偷袭洱海,不像自己早年偷袭交趾,这样做事实上是不理智的,如果大宋想要大理国,只要给自己五万兵马,攻城略地之下步步为营总有攻打到洱海边上的时刻。

  战争在很多时候拼的是一个国家真正的实力,而不是取巧,只要是能用堂堂之师取胜的战斗,尽量不要去弄巧,因为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都无一例外的带有偶然性,剃刀在脖子周围打转的事情干的越少其实就越好。

  云峥之所以派梁辑过去,最大的原因是梁辑此人不贪功,听话,如果当他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不会像别人一样想着去再尝试一下,云峥给他的命令非常的简洁,事不可为,全师而退!

  云峥不介意向赵祯承认失败一次,如果梁辑能够得手,就说明大理国活该倒霉,是老天让宋人再一次震惊一下世界。

  大理东面的洱海,西面的点苍山对梁楫来说都是天险,只要这六百多里的路上出一点岔子,就是功败垂成的下场,所以云峥没有对这次的军事行动抱多大的希望。

  好在善巨府以及龙首关的大理军队都被赵旉赵延年吸引去了建昌府,而大理国的皇帝段思廉此时应该怒吼着去找那些背信弃义的强盗们算账,没有功夫去理睬总在滇西草原上晃荡的梁辑。

  棋子已经下了,如今就看段思廉如何应对了,如果他真的将平安了数十年的龙首关守军调派了出去,大理国就是第二个交趾!

  皇帝想要延续自己的战争梦想,云峥或许想着要延续一下自己的抢劫习惯,而云家的看家蛇不这么想,它如今太大了,需要回归到林莽里面过自己的生活了。

  蟒蛇成不了蛟龙,云峥是清楚的,物种都不一样怎么变化?虽然陆轻盈说把看家蛇养的再大一些说不定就能长出角来……

  在看家蛇差点在玩耍的时候压坏自己的闺女之后,她就变成了果断的抛弃看家蛇的主力军。

  看家蛇如今已经有两丈长了,最粗的地方已经有成年人的小腿粗了,如今趴在房梁上经常会掉下来……

  冬天对蛇的影响很大,虽然看家蛇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冬眠的的,可是云家的屋子里四季如春,再加上有充足的食物,看家蛇冬眠的时间就大大的缩短了。

  看着家将们把装着看家蛇的笼子装上马车,不光是云峥感到难过,腊肉已经哭泣的说出话来了。

  总是要送别的,它已经太大了,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猛兽,即便是它没有伤人的意愿,它也会在不经意中威胁到别的脆弱的生命。别人家的看家蛇只要长到一丈长就会被送走,云家能够将它饲养到现在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新来的小蛇没人喜欢,包括云峥在内,只要看到那条蛇盘在篓子里面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皱眉头。

  秦国终于要生产了,云二还是没有回来,身为一家之主,他这个时候要留在家里给秦国撑腰,生孩子这种大事如果缺少了男人,总会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秦国坚持要大哥亲自守在门外,好在第一时间看到云二的亲生孩子,因为这也是云家的骨血。

  产房里的叫声自然不会好听,云峥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和陆轻盈以及葛秋烟一起等候孩子出生的消息!

  日上三竿之后,秦国的呼喊声似乎低沉了下去,就在云峥皱眉头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云峥脸上的担忧之色立刻就散去了,笑眯眯的等这接生婆出来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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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强盗还是伙计?

  人处在悲惨境遇的总希望能够获得别人的搭救,至少大伙计已经哀求的瞅着二少爷希望能够从二少爷这里获得足够的资金买下堆积如山的人参。

  躲在自家商铺的这几天,又有好多家商铺被人洗劫了,只要是大宋勋贵家名下的商队都被洗劫的很可怜。

  因此没有人再有财力来收购摆的像萝卜堆一样的人参了。只要是来辽东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人只认真金白银,不要以物易物,最喜欢的是大宋庆历八年铸造的铜钱。

  云家每年冬天来辽东做交易的时候,都会带够足量的铜钱和金子,至于白银,在大宋都非常的值钱,所以没有必要运到辽东来。

  今年带的金子和铜钱尤其的多,面对堆积如山的人参却显得力不从心,大伙计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在赚大钱的生意面前他最后的一点人性都消失了,他不仅蛮恨的搜刮光了商队上下所有人身上的金银铜板,依旧入不敷出。只好哀求的瞅着坐在人堆里的云二。

  交子这东西人家不收,不管是辽东野人,还是高丽人都不收交子,云二没办法把怀里的珍珠袋子塞给了大伙计。

  大伙计手里有了本钱,一刻都不停歇的来到一个野人的台子前面,狗一样的用鼻子嗅嗅扣在破瓦罐,在这个破瓦罐下面扣着今天要扑买的人参。

  一个光洁的瓷盘子被拿了过来,大伙计小心的倒出来一颗珠子,珠子一放到白瓷盘子里就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看清楚。这可是走盘珠,老子今天吃点亏就用这颗珠子换你们族群今年的收成,不管吃亏占便宜,老子要定了!开啊!”

  云二不得不承认,扑买现场就是大伙计的天地,他红着眼睛。两只手在粗糙的木桌子上拍的山响气势惊人,左臂上的伤口都被震开了血流的满手都是,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一个须发灰白的老野人小心的端着盘子走到旁边的桌子旁边,放下手里的盘子用野人话和苏拉海牙的手下交谈,大伙计见走盘珠被苏拉海牙的手下收起来了,就愉快的翻开那个很大的瓦罐。

  瓦罐底下全是一根根用桦树皮和苔藓包裹起来的人参,取走了六根之后大伙计就笑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只要是野人举行的扑买他都非常的喜欢,如果是大宋东京商贾组织的扑买,大伙计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实诚人就是女真野人这样的。只是今年见不到多少好貂皮,这让人非常的遗憾。

  “这位世兄如何称呼?”一个全身都裹在皮毛堆里的契丹人站在云二一丈开外拱手问道。

  云二笑道:“黑山岛上风高浪急,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还有命相见,为了避免伤痛,您还是二郎为好。”

  契丹人笑道:“好一个不知名的二郎,您说黑山岛上风高浪急,老夫以为这全天下又何尝不是一片漆黑,既然我们即便是相识也是陌路。何不为这个奇妙的说法共进一殇酒?”

  云二摇摇头道:“如果在东京,遇到先生这样豪迈之人。在下定会与您大醉一场,只是如今身在黑山岛上,我们还是保持清醒些为好。”

  契丹人见云二并没有和自己交往的心思,拱手道:“既然如此,老夫倒是非常的期盼能在东京宣武门外的巷子相见。”

  听他这么说,云二就知道这家伙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不要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要自己保密的人是苏拉海牙,云家人走到辽国境内了,傻子都知道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从来没有人认为云家和辽国还有什么可以妥协的可能。十几万辽人死在了云大的手中,即便是最开明的辽国皇帝也不会接纳云家,这种血仇已经深深地植根在血脉里了。

  萧火儿泪流满面的蜡像还矗立在大宋的武德殿里面,和其余的一些战利品一起,每年要接受大宋国子监监生的参观,每三年一次的抡才大典之后,武德殿也是那些新贵们必定要学习的课程之一。

  云二很希望契丹人知道苏拉海牙在和云家接触,虽然自己发誓不会说出去,但是不妨碍别人猜测一下,最好是能够猜到吗,这样就会逼迫苏拉海牙没了后悔的余地。

  至于自己的安全,云二认为只要自己在大海解冻的第一天就来到海上,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而苏拉海牙的渤海国能不能建立,就不关云家什么事情了,至少,可以给辽国制造非常大的麻烦。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苏拉海牙在这一带的势力很大,且不说来自他本族的支持,仅仅是靺鞨,女真就让他有了足够抗衡辽国东北军队的实力。

  谈生意的都是每家的伙计或者掌柜,主人一般很少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同,一群不相干的人站在巨大的火堆边上烤火,什么人种族的人都有,云二甚至看见了有高丽人正在那里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云二带着严老大他们刚刚靠近一点,那群人就警惕的瞅瞅云二,然后就皱着眉头离开了,去更远的地方继续交谈。

  云二没打算停下来,厚着脸皮继续凑过去,人家继续向外面让,如果不是因为云家的护卫看起来比较凶悍,那些人的护卫早就过来找麻烦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那些人渐渐走到了扑买市场的外围,严老大不许云二再走了,市场的外围都是皑皑的白雪,藏一些杀手实在是太容易了,上一次那些穿着白色衣衫的杀手就是藏在雪堆里面的。

  扑买市场和交易市场不同,这里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就在空地的最中心,支起来一些简易的帐篷供所有人交易,就在扑买市场的周围,云二第一次看见了苏拉海牙的手下在不停地巡梭。

  “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起来了,像蝗虫起飞。又像是群鸟投林,这声音对云二他们来说太熟悉了,这是弩箭脱离弩弓飞起来的声音。虽说动静小了一些,百十枝弩箭还是有的。

  云家的人迅速的站成了一列纵队,这样的队形最能减少弩箭覆盖带来的伤害,严老大站在最前面,一柄长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里,看着稀稀疏疏的弩箭落了下来,他忽然转身就跑。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还在弩箭的射程之外。

  那些正在商谈事情的契丹人,女真人,高丽人,靺鞨人却恰恰就在弩箭的笼罩范围之内。

  云二快速的倒退着向后跑,还有功夫欣赏一下弩箭覆盖的效果。

  大宋制式弓弩的效果很好,那些箭头上刻着振武,扬威字号的箭头这时候一定是高速旋转着落下来的。

  刺耳的尖啸声一定是血槽高速摩擦空气发出来的索命之音,果然。野人身上厚厚的皮衣挡不住箭簇,云二亲眼看见一支弩箭划着弧线落下来钻进了一个穿着熊皮袍子的野人首领的胸膛。不见鲜血冒出来,当那个野人扑倒在地的时候,他的后背上露出半截尖锐的箭头,在黑色的熊皮中非常的显眼。

  弩箭覆盖应该是三连击的,云二遗憾的看着依旧好好的站立在那里的二十几个各族头目,如果有三连射。这时候那里面能站着的人应该不超过两个才对。

  一道雪线已经滚滚的涌了过来,仔细才能看清楚那不是一道雪线,而是一大群穿着白色衣衫的人,他们是从太阳的方向跑过来的,阳光返照在雪地上。只能看见晶莹一片,这样刺眼的光芒如果看得时间长了眼睛就会红肿发炎,好几天之内,看什么东西都是黑的。

  怪不得严老大会跑,弩箭和太阳光一起落下来,根本就分不清楚弩箭在哪,也就是说想要挥刀格挡都没有可能。

  那边已经乒乒乓乓的打起来了,苏拉海牙的部下才从另外一个方向冲了出来,径直向白衣人所在的地方杀了过去。

  云二退回到扑买集市上,一个劲的催促大伙计赶紧整理自家已经买到的货物,趁着苏拉海牙的人拖延时间,自己还能够回到商铺里去。

  “二少爷,您说这些白衣人比苏拉海牙的部下厉害?”

  大伙计摩挲着自己青嘘嘘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

  云二撇撇嘴道:“天时地利人家占定了,如果那些人真的能够表现出那天那三个死士的一半厉害他们确实就赢定了。”

  严老大在一边道:“他们已经赢定了,我敢保证,半个时辰之内一定会分出胜负的,苏拉海牙唯一的错误就是留在岛上的人太少。”

  大伙计古怪的笑了,回头瞅瞅自己手下的小伙计,缓缓地抽出自己的刀子,神情有说不出来的诡异。

  云二正要发问,却看见大伙计的长刀狠狠的砍在刚刚还在和他讨价还价的高丽商贾的脖子上,长刀砍进了脖子,他顺手一拖,高丽商贾的人头就掉了下来。

  大伙计怪叫一声道:“抢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与此同时云家的六七个小伙计以及四个护卫也纷纷抽出刀子砍倒了自己身边的商贾,扑买市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桶火药在最短的时间里炸开了。

  看到饿狼一样在人群里厮杀的云家伙计,严老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娘的,比老子还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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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云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手下都不打招呼开始抢劫了,云二身为主人这时候即便是不上也不成了,严老大等人似乎有些激动,估计是很长时间不干这种没本钱的买卖了有些手痒。

  云二到底还有一些羞耻感,只用自己的短矛将身边围过来的家伙挑飞也就是了,不过,当那些高丽人开始组成阵势冲过来的时候,云二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大伙计虽然在义无反顾的抢劫,却无时不刻不在主意云二的安危,见高丽人枪兵在前,刀兵在后,还有三个弓箭手开始拉弓射箭,他立刻就点燃了一个火药弹就抛了过去。

  火药弹的目标不是前面的枪兵,而是后面的弓箭手,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弓箭手已经射翻了三个向他们伸手的家伙了。

  火药弹在高丽的军阵群里炸开了,是那个弓箭手更是首当其冲,火药弹在坚硬的雪地上炸开那些碎裂的弹片呼啸着没进了他们的身体,其中一个高丽弓箭手的脑壳都被削掉了一半。这是火药弹分解不完全的结果。

  高丽人的商团是黑山岛上最大的一支,因为距离近又有高丽二王子的支持,他们能动员的资源太多了,每一次做生意让大伙计他们恨得压根都痒痒,因此大伙计在看到机会之后,果断的下手抢劫了。

  纷乱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扑买市场上,大伙计用火药弹和弩箭威慑着其余的人过来,他手下的小伙计匆匆忙忙的将高丽人摊子上的人参全部搬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大伙计并不贪婪,拿空了人参之后朝云二嘿嘿一笑。就簇拥着云二没命的往自己的商铺跑,此时,那些白衣人已经突破了苏拉海牙的部下拦截也开始向扑买市场进攻。

  高丽人的主力已经被云家的护卫和伙计给打残了,再也没有能力护卫自己的货物了,想要逃走他们的身边已经围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红的强盗,为首的高丽人绝望的呐喊了一声。就被人潮吞没。

  人在雪地上无论如何都是跑不快的,为了甩掉追兵,一群人堪称连滚带爬的向前跑路。

  上千人的混战,自己十几个人混在里面太不起眼了,云二一边跑,一边把因为胳膊受伤很难保持平衡总是摔倒的大伙计扔到马车上,怒吼道:“你他娘的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大伙计擦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回头往后瞅了一眼,见追兵已经被甩在了远处大笑道:“二少爷。咱家最出名的可不是货物,是战士,有这么好的战士,专心致志的去挣那三瓜两枣的划不着,您知不知道,咱家最赚钱的三条商道,其中一条就在辽东,其余的两条一条是走天竺的。另外一条是走岭南的。

  这三条商道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去的都是蛮荒之地。越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咱家的商队就越是赚钱啊。”

  看样子这群人是抢劫习惯了的,陈奂早早的就在路上接应了,看他沉着冷静的样子,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吃惊。

  让过马车之后,他自己的手下就依次后撤,等到马车进了商铺。他的属下也正好全部回来,咣当一声就关上了商铺的大门,所有的人都松懈了下来,伙计们把武器全部收起来之后,又变成了谦逊卑微的那副摸样。开始检点马车上的人参,准备登记入库,如果不是因为满身的血迹,那里有人会想到这群人刚刚激起了一场极为混乱的斗杀。

  大伙计有大伙计的差事,云二有云二的差事,因此大伙计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的时候,他是不必禀告云二的,赚钱才是商队的天职,至于帮助云二在黑山岛打开局面只是一个捎带的任务。

  云二几乎敢肯定,这支商队里面一定会有星盘的人在里面,只可惜不知道是谁,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家不会自动出来表明身份,控制这些人的是花娘,不是自己。

  见识了云家别开生面的生意之后,不光是云二为之感叹,就连严老大他们也一致认为,跟着云家一定会非常的有前途,大伙计这一下子不但把刚刚付出去的金子和铜钱抢回来了,还把人家高丽人的人参也全部搬回来了,这样要货又要钱的买卖,如果不发达才是见了鬼了。

  云二爬上房顶的大平台,远远地看见扑买场上的战斗似乎越发的激烈了,看不清楚都是谁在战斗,但是偶尔传过来的几声爆炸就能判断的出来,泥古寨的那些鬼影子如今依旧在战斗,似乎正在慢慢地取得胜利,因为火药爆炸的声音越来越稀少了。

  陈奂走到云二的身边道:“二少爷,咱们的陷阱也捉到了三个人,都是您说的鬼影子,我们没有伤他们只是捆在柴房里等候您的发落。”

  云二抽抽鼻子,所问非所答的问道:“陈奂,你也是甲子营出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陈奂笑道:“少爷,咱们甲子营总够有三千一百六十三人,过了今年冬天可能还要增添十几个娃娃,您怎么可能谁都见过,倒是大公子应该是能够把人认全了。”

  “你觉得我大哥要在占据几座海岛当海盗,这事你有没有意见?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陈奂笑道:“自然是能成,咱们甲子营每年都会有不少的新生命降生,如果总是在大宋这个牢笼里面生活,即便是猛虎也会被养成小猫,咱们要的可不是这个下场,好不容易把脊梁挺起来了,谁他娘的愿意再次塌下去,总要自由自在才好。”

  云二摇摇头,他忽然发现大哥的意志已经惯透到了这些人的心里面,这种意志很难被扭转,怪不得大哥在造反和不造反之间纠缠了那么久,有这么一批人的存在,大哥如果在大宋继续干下去,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些人一定会把黄袍披在他身上的,这已经和道德观念无关了也和大哥个人的意志无关,只是单纯的需要而已。

  大宋自从建国立庙以来对武人只有无休止的打压,这种打压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武将乱权的可能,给大宋制造了上百年的平安,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武人对这个国家的向心力。

  百姓对这个相对平和的国度有向心力,士大夫们对这个皇帝与自己共治的国家充满了向心力,唯有这群被边缘化的武人,对这个国家几乎不存在多少感情,因为他们从这个国家得到的只有无休止的凌辱和满满的恶意。

  扑买场那里的战斗似乎慢慢停歇下来,旷野里的兵刃碰撞声和厮杀声渐渐的消失了,午后的寒风再一次来临,不过这一次没有下雪,寒风卷集着雪花让天地重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刚刚干完体力活的云家商队开始饱餐一顿,伙计们对自己今天的行为非常的满意,出了两个受伤的,剩下的都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多的货物,实在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于是他们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从雪地里掏出冻得硬邦邦的羊肉,扔到大锅里洗洗,然后就在大锅里面堆满雪开始煮羊肉。

  大伙计开心的招呼严老大他们一起动手,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比刚刚做完一笔大买卖更加的让人愉快的了。

  大宋勋贵的商队被人家抢了一个精光,今年能带货物回去的只有自己一家,也就是说今年的人参买卖全部都是云家商队自己说了算,至于那些没死的大宋人自己支援一点粮食让他们熬到开春这是仁义,但是货物大伙计绝对没有和那些人分享的打算。

  他甚至在想着如何想办法把泥古寨鬼影子们手里的人参也弄过来,这样一来,别人就连一点得到人参的途径都没有了。

  羊肉很快就煮好了,每人分了一大盆蹲在背风的地方大嚼,一口清爽的酸菜,再来一大口滚烫的羊肉,最后用一口烈酒送下去,这样的日子就是真正的天堂。

  大伙计和陈奂嘀咕了一下,他们发现二少爷确实对那些鬼影子没什么兴趣,大伙计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下,就单手端着羊肉盆,走到柴房门口大喊:“把绳子磨断了没有?如果磨断了就出来吃羊肉。躲在里面干什么。”

  说完话就立刻走开了,三个枯瘦的汉子狼一样的从里面冲出来,每人手里还握着一根粗大的柴火。

  蹲在房檐下吃羊肉的大伙计见他们出来了,就胡乱指指炉子上架的三口大锅道:“火快灭了,把柴火塞火里,盆子就在边上,自己去捞肉,凉了就没法子吃了。‘说着话还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蒜瓣咔嚓一声咬一口,继续低头吃肉。

  三个汉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把棍子抡到一个邀请自己吃肉的人脑袋上,他们一时还做不出来。

  最前面的一个汉子咬牙道:“要杀就杀,少来羞辱爷爷。”

  大伙计抬头奇怪的瞅瞅三个汉子怒道:“谁他娘的有空杀你们,现在都他娘的起白毛风了,吃完羊肉暖和完身子赶紧滚,不吃东西我保证你连一里地都走不出去就会冻死,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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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寒夜

  一个年青些的小子跳起来道:“你们已经杀了赵大哥,兰大哥还有李大哥,这时候假惺惺的说这些话。”

  大伙计冷笑道:“那三个人偷袭我家少爷,我们用弩箭射穿他们的腿有什么错,他们可不是我们少爷杀的,他们是自杀的,尸体你们带走了,不会不知道吧?

  我家少爷的身份贵不可言,要是在大宋,他们这么偷袭怎么都逃不掉一个死罪,要不是我们发誓不杀宋人,连你们都会被一起干掉。

  现在,吃羊肉去,吃饱了就滚去找你家的首领,告诉他们我家也是军门,你们要是来寻仇,爷爷接着就是,死了三个人算什么鸟事,爷爷当年在战阵上的杀的人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大伙计说着话,一脚就把身边的铁盆子踢出去三个,铁皮盆子叮铃咣啷的滚到三人脚底下,他自顾自的继续吃羊肉。

  为首的汉子打了一个寒颤,白毛风冻死人不算稀奇,如果肚子没食随时都会倒毙在路上。

  咬咬牙对其余两人道:“先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

  从地上捡起来三个盆子一人一个,大踏步的来到羊肉锅跟前,装了满满的一盆子也跟着大吃起来。

  大伙计飞快的吃完自己的羊肉,去棚子底下拿了一摞子炊饼挨个在三人的盆子里放,笑嘻嘻的道:“你们的来路我家公子已经知道了,不过我们家也是大宋的勋贵,虽说是军门,却也不敢得罪皇帝,你们也知道全大宋的人都看着皇帝的眼色活人呢。

  谁沾上你们谁倒霉,不管是枢密院,还是兵部的册簿上你们都已经是死人了,朝廷给你们家里的抚恤也发出去去了,听说还算优厚。

  这就是说你们是不能活着回去了,一旦回去对皇帝不好,对枢密院不好,对兵部不好,对你们的家人也不好……

  我们家本不该沾上你们,我家大帅在朝中的日子也不好过,罢了,谁叫你们同是军门一脉呢,能帮的还是要帮的。

  你们回去问问主事人,愿不愿意和我们家做交易,既然你们弄来了不少好东西,如果愿意,就找我交易吧,估计你们需要船和兵刃,还有弩箭,如果有足够的弩箭,刚才在扑买市场上就不用短兵相接了。”

  为首的汉子放下空空如也的盆子,瞅着大伙计讥诮的道:“我们还想要火药,你也能弄过来?”

  大伙计嘿嘿笑道:“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大宋的火药这么些年下来,已经制造出多少种火药了?

  卖给苏拉海牙的不过是最初级的一种,如今这种火药咱们大宋军中好些人都不愿意用。

  虽说这东西事关国家安危即便是咱们不愿意用,也该是销毁或者看着它慢慢失效。

  可是不成啊,满世界的人和国家都想要咱们大宋的火药,有了这东西军力立马能够提高至少三成。

  苏拉海牙早就想造反了,可是他不敢,如果卖给他一点火药的话……嘿嘿,事情就难说了。”

  三个白衣人听了这段话之后全部愣住了,为首的汉子闭上眼睛,伸长了脖子道:“原来你们是密谍司的人,老子活的时候是个糊涂蛋,没想到死了也是一个糊涂鬼,听说你们擅长斩人首级,下手利索些莫要让老子受罪!”

  站在二楼已经看了很久的云二发话道:“回去吧,既然回不了大宋了,那就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来,都是武人,天生的刀头舔血的命,爷爷们生在天地间,总要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出来。

  好好的活着,在这里落地生根也好,开枝散叶也罢,总归是要活下去的,你们泥古寨的上万兄弟如今剩下的人不多了,总要为战死的兄弟留下几个供奉血食的人吧。”

  白衣人朝云二抱拳道:“张三知晓了,回去一定会和兄弟们商量一下,如果大伙愿意忘掉赵兰李三位兄弟的血仇,我自然没有二话,如果兄弟们不愿意,下一次老子会继续和你们拼命,了不起自杀把今天这条命再还给你。”

  说完这些话,他就带着另外两个白衣人走出了大门,很快,身子就隐没进了漫天的大雪中。

  云二从楼上走下来,拍拍大伙计的肩膀道:“你以前在甲子营的时候挺傻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聪明,刚才我都不敢相信那些话是你说的,了不起啊。”

  大伙计苦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咱家的商队如今东南西北都有,南边的海商已经走到狮子国去了,小的每年都要走近万里的路,见识无数的人,还是各种各样的,刚开始的时候吃了不少的亏,也有人死掉了,亏吃的多了,就只好玩命的变聪明,您看到的就是变聪明之后的雷家老三。”

  “对手也变聪明了,我们至少要比对手更聪明才成,好好的干,以后你的聪明还有大用场。”

  云二再一次鼓励了一下大伙计,就回到楼上去了,等自己僵硬的手暖和过来之后,又开始给大哥写信。

  以前的时候云二认为大哥和自己就是这个天下最聪明的人,现在不这么看了,云家的一个伙计就能让他刮目相看,天知道在云家这个庞大的体系里面还有什么猛兽藏在里面。

  大哥这些年变得懒散了,总说自己身边人已经能用了,这何尝不是说大哥对整个体系里的人的控制力在减弱!

  人只要变得聪明了,就学会了质疑,这是一个很坏的毛病,在质疑中不断地找到答案,不断地质疑更高级的问题,到了最后,说不定就会质疑大哥解决问题的正确性,或者提出诸如苹果为什么会掉下来,而不是飞到天上去这样的要命问题。

  给傻子一块石头他就会高兴地扔着玩,想要以前的甲子营的人快乐,就要给人家粮食,想要得胜归来之后的甲子营的人快乐,就要给人家许多钱。

  如今,甲子营的人已经不缺少金钱了,他们开始追求更高级的梦想,比如娶两个老婆之类的事情。

  而姓雷的大伙计这种变异的甲子营的人已经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富裕了,再这么下去,不给大伙计弄一个县令或者知府当当,那就是委屈了人才。

  云二固执的认为,当家里的仆役们讨论门扇是否要修补,都开始拿《相对论》说事的时候,云家一定会土崩瓦解的,自己兄弟两只能背着自己的娃,拖着自己的老婆重新逃回原始森林当野人了。

  现代的《政治经济学》只能制造出一大批冷血的商人和政治家,而云家的泛意《政治经济学》却只能造出一大批变态来。

  很难想象以前那个流着鼻涕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雷家老三如今可以熟练地把自己的能用的条件,每一样都发挥到最大的来忽悠别人。

  怪不得大哥越来越烦脑,怪不得大哥会迫不及待的要自己来开拓云家的海外家园。

  再这么下去,这个历史上格外富裕的大宋皇朝就会被自己兄弟两生生的毁掉。

  后现代的思维和封建帝国的思维碰撞之后,就变成了黑洞洞的恶魔思想,他绝对不会变成什么资本主义,或者别的,资本主义只要有市场就有一且,而这种嫁接在封建帝国肢体上的后现代主义他必定会表现出封建的等级,,天下不为公的所有负面形态。还会有资本主义等等所有兄弟两所能想到的思想的负面形态。

  到了最后,除了毁灭之外,那是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啊。

  现在,云二也认为大哥的做法是唯一的选择了,把一群妖怪困在海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最后再来看看这群人到底是在相互攻伐中溃灭,还是能够坚强的找出一条新的路子来……

  “一开春就要怂恿苏拉海牙造反啊,即便是他不造反,也要逼得他造法啊,即便是不能利用苏拉海牙来拖辽国的后腿,也需要让辽国摧毁掉苏拉海牙,等他的势力被削弱之后,云家才有机会真正的接手这家伙的遗产……”

  白毛风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停了,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圆月冷冷的将清冷的光辉洒了下来。

  明明没有雪,可是只要把手探出去不大功夫,已经被冻僵的手掌上就会落一层薄薄的冰花。

  天气极寒。

  总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总有一两声凄厉的惨叫传过来,这是泥古寨的鬼影子们在巩固自己的地盘,杀人者的血总是冷的,因此,在这样的寒夜里,杀人者总是显得更加冷酷一些。

  时间都像是被寒冰冻住了,云二手里的茶杯握在手中,杯子里的水总是不见少,以至于水面覆盖了一层薄冰他依旧一无所知。

  秦国亲自给他缝制的手套很暖和,虽然很薄,因为是水貂皮的所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他开了窗户,严老大等人都感到了寒冷,却没有办法说云二什么,因为他是主子。

  披着一身老羊皮的皮匠把脑袋从窗户外探进来,瞅着云二笑道:“二少爷不必这样,关上窗户,喝着酒等老夫回来就成。”

  云二摇摇头道:“我没等你,我只是想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一下,想想从哪里找几个比较笨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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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蜀中商行的新主子

  五沟和尚云游到了豆沙关,他如今不再是白云寺的主持大师,所以只能在白云寺挂单。老朋友来了,云峥第一时间就就放下手里的公务,去白云寺看五沟,不过他在豆沙关也没有多少公务可干,只有源源不断的建昌府难民给他增添了一些麻烦。

  崔达也从巩县的皇帝陵寝处回来了,只用了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他们就修建完了一座豪华气派的墓地。

  “你们不知道啊,巩县陵寝之地整整聚集了不下三万人,抬石头的都是好工匠啊,每天干活根本就不需要山陵使催促,大家都是只要天一亮就立刻开始干活,直到日落西山才收工,后来大名府的一位勋贵,干脆带着人挑灯夜战了,咱们蜀地恩么可能输给他们,于是大家伙就在灯笼里点上最上等的牛油蜡烛和他们拼了……”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五沟就在白云寺的后院铺开了一张毯子,和云峥一起躺在毯子上听崔达口沫横飞的吹嘘自己在巩县的见闻。

  “要说这干活啊,还是要自发才成,自己愿意干活才成,我监督的工程不算少了,第一次见到这样干活的,您能想象诺大的一座陵寝,一天一个摸样,当断龙石被装上之后,好多人还喋喋不休的抱怨,应该将陛下的陵寝修建成最坚固的流沙墓才好。”

  云峥笑道:“大宋历代先帝的陵寝都是龙驭宾天之后才开始修建,那些人即使用了死力。先帝也看不见,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如今陛下的陵寝是大宋第一个在生前就开始修建的陵寝,那些人如何不会用死力?说说,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崔达笑道:“市侩了,市侩了。按老崔给陛下修建陵寝那可是诚心实意的去孝敬君父,你怎能说的如此的市侩。”

  五沟莞尔一笑道:“看样子好处不小啊。”

  崔达得意的道:“就得了一个木头匾额,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官职,没有银钱,确实只有一个牌匾。”

  云峥往嘴里填了一颗豆子嚼的嘎嘣作响,指着崔达道:“本来不想问匾额上提了什么字,见你得意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不妨说说看。谁提的字,内容是什么。”

  崔达大笑道:“太子殿下写的字,上书”忠孝人家“,你别说,殿下年岁虽然小,可是那几个字却写的龙腾虎跃颇有气势,以字观人,殿下异日必定是一代雄主。”

  五沟和云峥对视一眼。五沟笑道:“果然是如此,太子殿下终于开始走进我大宋朝野的视线之内了。

  这个突破口选得好啊。任谁都没话说。”

  “人人只会赞颂太子智孝,和尚,你说这样手法出自谁人之手?”云峥半倚在一个靠枕上玩味的瞅着五沟问道。

  “可怜陛下舔犊情深啊,不惜用自己作伐来给儿子添光彩。”

  云峥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陛下如今把自己看的如同草芥一般,只要能为儿子铺平道路。他是不会计较任何的个人得失的。”

  崔达笑道:“我们一辈子挣扎不也是为了子孙后代吗?陛下这样做没什么好责怪的,崔家前些日子风雨飘摇的,现在有了太子殿下亲笔书写的匾额,我倒要看看谁能奈我何?”

  云峥笑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太子毕竟年幼,你这话早说了十年!”

  崔达大笑道:“我当然知道早说了十年,你认为我崔达崔明哲连区区十年时间都熬不过去吗?”

  五沟拍拍自己的大肚皮笑道:“你们以前不是在竭力的想要远离后宫吗?如今又往跟前凑所为何故?”

  崔达神秘的指指天,然后就得意的抓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云峥叹了一口气,他明白了,崔达已经完全站在太子一方了,这一次和上回淑妃蓝蓝笼络蜀中商行不同,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这一次是皇帝允许的,或者说这一次根本就是皇帝促成的。

  云峥轻声问道:“谁给你颁发的匾额?”

  崔达笑道:“邹同!”

  云峥点点头,这就对了,自己如今在帮着皇帝给太子训练起家的班底,如果再有崔达在经济上帮助太子,那么,在一开始,太子就处在一个不败之地。

  云二去了辽东的事情崔达并不知晓,这是云峥刻意这么做的,如果云家去海上自立门户连蜀中商行一起带走,那样自己很可能就会走的很麻烦,赵家一定会紧紧地盯着海上自己的动静。

  宁与外敌,不给家奴,皇家的心思就是这样的,他们可以对外敌百般的隐忍和退让,对和自己同宗同源的对手却只会动用最严苛的手段。

  云峥只要一想到大宋上万条海船,就打消了联手蜀中商行的想法,他不想带着全家背井离乡的去非洲捉狮子……

  这时候的夜晚,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一类的神灵,他们在九天之上就会看到,全世界的城市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大宋的城市灯火辉煌、光明灿烂。

  这时候的夜晚,全世界的城市都是一片安静,只有大宋的城市人流拥动、欢歌笑语。

  在现在星空下,全世界只有大宋拥有超过百万人口以上的超大城市。同样在在这片星空下,欧洲最大的城市英国的伦敦,法国的巴黎,意大利的威尼斯、佛罗伦萨等城市的规模都不过万人。

  而大宋东京有一百五十万人。城市人口规模超过二十万人口的有六个,十万人以上的城市有四十六个。

  大宋东京城已经有施药局、慈幼局、养济院、漏泽园等福利设施,这是城市高级现代化的特征。而在黑暗的欧洲,人们依旧生活在宗教裁判所的阴云底下。

  此时的美洲,只有大量的野牛在亘古的荒原上迁徙,古印第安人脑袋上插着羽毛嗷嗷的叫着去偷袭正在迁徙的野牛群以获得足够的食物。

  此时的非洲。食人部落遍布原始森林和草原,埃及人依旧在残暴的阿拔斯王朝的统治之下。

  云峥不想去非洲给原始人当神,也不愿意在黑暗的欧洲流浪,更加不愿意给干净的玛雅人带去最残酷的各种疫病。

  想起这些事情云峥就没有了说话的愿望,只是看着天上棉絮般洁白的云彩发愣。

  “蜀中商行和京西军是一体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开。不管谁离开了谁都没有办法单独存活。

  京西军是蜀中商行阻挡外敌的屏障,蜀中商行是京西军舔舐伤口的安全之地。

  我们注定是一体的,不管我们是不是支持皇太子,我们才是水乳交融的亲兄弟。”

  崔达见云峥沉默了下来,以为他对自己自作主张很不满意,只好低声的把自己心中想的话说出来。

  云峥摇摇头道:“在皇帝的授意下亲近太子这是正途,也是最靠谱的站队方式,我没有不满,你们这么做也在事实上解决了我的大麻烦。没有什么不对的。

  如今的蜀中商行已经庞大到了让所有人侧目的地步,我们每年收获的财富比大名府全年的税赋还要多,如果你不果断的答应皇帝的条件,相信我,蜀中商行马上就会迎来皇帝的压制,或者皇帝的处罚会更加的残酷。”

  崔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很担心你会怪我自作主张。”

  云峥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乎。

  五沟一咕噜从毯子上坐起来,看着云峥大笑道:“佛祖说的果然有道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

  万事皆空,想当年你一心扶持蜀中商行。一心想要让它成为大宋最大的商行,如今却又亲自松开了对蜀中商行的控制,老衲该说你这是大智慧呢还是说你做了十年的无用功?”

  云峥淡然一笑道:“我不信佛啊,从来都没有信过,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现在确实到了该松手的时候了。船大了不好调头,云家如今需要的是一个短小精悍的云家,唯有如此,才得长久。”

  在白云山整整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直到日头快要落地时候云峥才告别了五沟离开了白云山回家。

  回到了家里云峥的兴致并不高。陆轻盈很纳闷,自己丈夫每次见五沟都会心情愉快的回家,这一次为何总是闷闷不乐。

  直到脱衣就寝之后,她才在帐幕的小声的问起。

  “蜀中商行如今投靠了太子赵旭!”

  “什么?”陆轻盈猛地一惊,立刻坐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重新躺倒在丈夫的身边小声道:“离开了就离开了,您这么些年在蜀中商行的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如今他们离开了,是他们对不住您,不是您对不起他们。

  妾身早就想劝您和蜀中商行斩断联系了,早年间的时候,您领兵作战离不开商行的支持,如今,您官居高位,再和蜀中商行纠缠不清就有些不对味道了。

  您之所以在朝堂处处受排挤,最大的原因就是蜀中商行。

  据妾身所知,您的一次次战功,不论是皇帝,还是文武百官,下至每一个大宋百姓都是欢欣鼓舞的。

  哪怕是最苛刻的言官,也对您在战场上的表现无话可说,唯有这个蜀中商行,自古以来,做官和发财就是相悖的,您不能一面做高官,一面大发横财,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手握着兵权,一手握着财权,当年安禄山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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