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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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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三章 堵在路上的马车

  马冲昊听得不住点头,施坪敖继续说道:“在这清江浦能把人压服了,消息自然会向着四面八方传开,到时候连那赵贼也会心虚胆颤。”

  “施先生,你们狼山和赵进这逆贼打交道不少,你觉得咱们这次把握大不大,你觉得有什么要做的?”马冲昊问的也很直接。

  施坪敖脸上有些尴尬,他立刻就能想出关节,对面这位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搞不好已经知道荒草滩上的战斗,还有俘虏赎人的事情。

  不过对面不说,施坪敖自然也不会挑明,只是沉吟了下开口说道:“学生觉得把握有十成”

  “这么大的把握?”马冲昊愣了下,开始见这施坪敖就能看出失望和丧气,在清江浦吃瘪的滋味可不好受,却没想到居然这么有信心。

  施坪敖重重点头,肃声说道:“别看赵进那大贼行事猖狂,但他也顾忌朝廷,也害怕王法,不然不会事事谨慎,都要有个可以蒙混过去的名义,又常在官场上借力,找个胡搅蛮缠的理由,这等贼人不管做得如何大,心里还是知道朝廷的体统和威势,平日里猖狂嚣张,可真要摆明车马说他谋反,大人的锦衣缇骑大队过去捉拿,他必然丧胆,那些狐朋狗党也要烟消云散”

  “正是如此”马冲昊大有知音之感。

  马冲昊原本有些看笑话的心思,却没想到对方分析的这般通透,一时间观感大好,笑着说道:“自从我来了南直隶,看到江北里里外外都怕那赵进,只觉得可笑可悲,区区一个地方上的土豪恶霸,怎么就能猖狂到这种地步,无非是有几分勇力,又知道勾结官府,不断的钻空子罢了”

  “大人说得不错。”

  “赵进这样的人物,天下间不知道多少,他有几千丁壮,可南直隶就有几万官军,天下间就有过百万的大军,他不过占据一州内的乡野之地,可大明比徐州富庶的地方何止万千,他又算得了什么,能到今天,无非是没有人理会,没有人认真罢了,这次一去,摆下堂堂之阵,让他见识到朝廷的威严,不用打,自然就会束手就擒。”马冲昊说得也有些激动。

  施坪敖郑重其事的拱手作揖,又是肃然说道:“大人,咱们做得是堂堂正正之事,所以不能在清江浦这边怯场,退一步就是退万步。”

  这些话马冲昊也对徐铁彪讲了,尽管狼山副将6全友派人偷跑想要先赚便宜的事情让人耻笑,可施坪敖所讲的,徐铁彪也认同。

  “什么天王佛母的,闹哄起来的时候说几万几十万的,朝廷大军一到,立刻杀了个于于净净,这天底下的事情就要看朝廷认真不认真,区区一个土霸,在朝廷大军面前算得了什么”

  “咱们人虽然不到两千,可这都是骑兵,这些人马在江南施展不开,可去了北边,那就可以横行,徐州那周围一马平川的,咱们真要冲起来,莫说是几千团练,就是几万官军步卒,咱们这些骑兵也能杀他个于净”

  双方汇合之后,也没有马上行动,各自休息,几个为的头目彼此见了见,马冲昊在清江浦布下的眼线也不断的传递消息过来。

  “真是无法无天,这伙豪商和赵进又有什么区别”马冲昊很是气愤。

  清江浦这边没有直管的衙门,所以这些最顶级的大商人自成一体,实际上是他们和户部分司、常盈仓和漕运上一起管理这个繁华都市,他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实际上和赵进在徐州所作异曲同工,只不过他们不那么倾向于武力。

  赵进对他们武力压服,用财势笼络,他们臣服于赵进,但赵字营回撤徐州之后,他们所作的和赵进一样。

  偌大的清江浦,朝廷和地方伸不进手来,做主的人只有这些豪商。

  他们背景深厚无比,有南北大佬做靠山,本就不在乎地方上的官府,更不会在意这种没有名目的缉拿,狼山副将6全友本以为可以唬人讹出银子来,自然不会如愿。

  你口说无凭,我凭什么要理会,你狼山在偏僻角落,我这里四通八达,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这里甚至比山西河南都能更早收到消息,你说我们和反逆有勾结,拿出文书来,不然的话,这诬陷良民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若是从前,这些拿刀骑马的丘八大爷来到,清江浦的江湖武人抵挡不了,大家为了防备这些粗人狂行凶,多少也要拿出些银子来应付,可现在他们手里有近两千人的队伍护卫,你敢动手吗?只要你敢动手,这边挡住了,下一步你就是谋反,这狼山副将的衔头保不住,还要株连满门

  何况连山阳守备早已经被清江浦上下用因为喂饱了,在关键时候,这支兵马会实实在在的守备本土,这里里外外的一掐,6全友的四百亲卫怎么敢动手,灰头土脸也是难免了。

  “马大人,徐大人,其实这也是好事,说明那赵进走得仓皇,连自己的徒党都没来得及撤走,自然被那些别有心思的豪商收容,此处虽然麻烦,可徐州那边却会变得简单了。”施坪敖分析的很有道理。

  到了第二天,马冲昊带着自己的亲信,以及锦衣卫出来的番子们,各个全副披挂,在向导的带领下,骑马去往清江大市。

  锦衣卫的全副披挂倒不是说披甲,而是将飞鱼服什么的全套穿上,这一身衣服颜色鲜艳,纹样华丽,走在街面上当真是显眼的很,何况一次还是百余人的队伍。

  这些人出现在道路上,着实引人注意,即便是清江浦这样的繁华通衢之地,也不是人人都认得锦衣卫,但能认出的人也比别处多很多。

  知道这些就是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就是番子缇骑之后,路人们明显躲远了些,眼神中也多了不少畏惧,即便是南京的锦衣卫,也对这种畏惧很习惯了,马冲昊只是沉着脸,骑马在最前面。

  开始时候还好,越走跟着的人就越多,大家不敢靠近,却远远跟着看热闹。

  随着逐渐靠近清江大市,跟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人看到锦衣卫后,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就跑。

  马冲昊也能猜到这等人的来路,无非是豪商甚至是赵字营残余的眼线,看到这一幕之后急忙回去报信。

  “这那里还是大明王土”马冲昊咬牙骂了一句,却不急着催动马匹,还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了。

  “都堂,前面就是清江大市了”向导禀报了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百余骑的马队已经前进不得了,本来热闹的清江浦街道似乎变得冷清很多,整齐宽敞的街道也变得拥挤起来。

  不少辆大车横七竖八的停在那里,一看就知道是刚过来的,因为卸了辕的牛马就停在一边,面前还放着个麻袋,探头进去吃草料。

  车夫们都在车边,有人坐在车上,有人站在那里,还有人忙着伺候牲口,这一条街笔直,他们自然看到衣着华丽的锦衣卫骑兵,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同,有人脸上有惊惶神色,有人却满不在乎,更有人脸上有挑衅神色,冷冷看着这边。

  “无法无天”马冲昊能听到身后有人在骂,在这大明天下,不管何处的锦衣卫都是让人惧怕的身份,只要一出现,不论官民都得低头畏惧,可眼下这个却把路堵上了,摆明了是要硬顶。

  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没有咆哮作,只是侧头示意,立刻有人打马向前走了几步,手拢在嘴边大声吼道:“锦衣卫办案捉拿反贼,你们拦在路上做什么,还不闪开”

  有的车夫脸上已经浮现惊惧神情,可却没有动作,而是转头看向一个人,这人二三十岁年纪,倒是个粗壮汉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杠,正在那里翻倒草料,根本不理会外面的咆哮。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马上的锦衣卫又在那里大吼道,这等喊话也是有套路的。

  话说到这里,有的车夫已经想要把牲口套在车上了,可就是刚动,就被同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那个被车夫瞩目的粗壮汉子也转过头了,他脸上带着些不耐烦,抬高声音说道:“大老爷,小的们这牛马车刚拉完活,人和牲口都累得很,一时半会动不了,劳烦大老爷们自己过来吧,这路又不是走不了”

  说完之后,这粗壮汉子低头忙碌,丝毫不在乎外面衣甲鲜明的锦衣卫骑兵。

  要是分散开走,自然能够通过这些马车的阻碍,可这样一来,锦衣卫骑兵队列的威势就消失了,而且前后没个照应,凶险太大,而这回答听着实在太混账了,大家穿着这身皮,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在马冲昊身后的一于番子都是横行惯了,那里受得了这个对待,当即就有人去抽刀。

  正在这时候,却看到有几队人从街道另一头赶过来,几十人一队的样子,每个人都背着一根长杆,长杆末端用布包着,这几队虽说要避让马车,可都走得很整齐,即便散开也有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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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四章 不知可有旨意

  谁都能猜到那布下面是长矛的矛尖,现在这个局面,这条街道已经被马车堵的很狭窄,马匹根本冲不起来,现在又有一队队的人过来,再也不可能进去了。

  马冲昊举起手摆了摆,南京那边跟过来的人不知号令,可看到马冲昊的亲随护卫们各自稳了下来,他们也只能不动了。

  刚刚停下,却在后面有两骑急忙上前,看着身穿百姓服色,有番子想要阻挡,那二位却把腰牌拿了出来,原来是自家人,直接就放到了前面去。

  “都堂,山阳守备正领着五百人急忙赶来,是被清江浦李家喊过来的。”

  马冲昊咧了咧嘴,却没说话,心里却在暗骂,狼山6全友到底怎么带的兵,自己手下的守备不听军令,反倒被这伙豪商随意指使,锦衣亲军都摆明车马出来了,这守备居然不怕担上谋反的罪名要带兵相抗。

  心中恼怒,可马冲昊的城府极深,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向另外一人,那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都堂,清江大市周围最起码堆了两千人,赵字营的残余,还有各家的护卫,江湖人也有不少,还有消息说,不少家都派出人南下北上去找靠山帮忙”

  “真是无法无天”听到这里,连马冲昊都忍不住了,低声骂道。

  清江浦这边的豪商背后都牵扯到京师和南京的大佬,财雄势大,又有那么滔天的权势,什么案子都能压的下来,何况这帮人没有谋反,连这个牵扯都算是莫须有的,真要在朝堂上闹将起来,或者有什么人上奏,马冲昊知道自己得不了好,一个半失势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还是在南京的,在真正的大佬面前,真和蚂蚁差不多了。

  马冲昊深吸了口气,先是回头说道:“都稳住了,没我号令,谁也不许乱动”

  说完之后,他缓缓一抖缰绳,催动坐骑向前,等到最外一辆马车的时候停住,又是深吸了口气,在马背上放声喊道:“本官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本官这次率队北上,是为了查办徐州赵进谋反大案,你们不认得本官,你们难道不认得本官这身飞鱼服吗?”

  场面变得安静下来,只听到马冲昊的声音回荡:“本官是天子亲卫,专司缉拿不法反逆之事,看到本官统领锦衣亲军前来,你们就不要再有什么侥幸之心,不然擒获罪魁之后,你们皆是从犯,你们以为眼前这些手段能拦住一时,就能拦住一世吗?真等到朝廷大军一到,尔等全都要化为粉碎,好自为之”

  这么喊完,马冲昊冷冷的扫视了面前一眼,有的马车车夫面如土色,浑身不住的颤抖,可那些扛着杆子过来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那个接话的粗壮汉子车夫也面沉似水,丝毫没有惊惧。

  扫视完之后,马冲昊一带马匹,却是回转,他身后的一于番子还有些纳闷,在马冲昊严厉眼神的逼视下,也都是纷纷回转。

  “都堂,咱们就这么算了?”有亲信低声问道。

  马冲昊神情紧绷,控制着坐骑不紧不慢的前行,肃声回答说道:“还能怎么办,真要硬冲,如果冲不进去,还有了死伤,咱们就难看了,真到那撕破了脸的时候,这帮做生意的官面后台都硬得很,咱们要吃大亏的,现在喊出那一番话,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轻重利害,他们自己会好好掂量。”

  就这么走了一段,马冲昊又是低声说道:“这次最要紧最关键的还是徐州,拿下了赵进之后,清江浦这边就任我索取”

  听到这话的人都是点头,可马六却心细的看到马冲昊抓着缰绳的指节已经白,显然是用力极大。

  等马冲昊一于人回到驻扎之处的时候,徐州参将周宝禄的使者已经到了,他带来的消息不少,先说参将周宝禄手下三百五十名亲卫家丁已经整装待,随时准备和大队汇合,然后还说赵进赵字营如同惊弓之鸟,现在收缩队伍,团聚在何家庄一代,准备负隅顽抗,但徐州百姓心向朝廷,只要大队一去,必然马到成功。

  这样的客气话听听就罢了,马冲昊一于人也不怎么当回事,只是安排那使者回报,并且继续打听消息,关于徐州那边,马冲昊也有自己的眼线,让他郁闷的是,到现在徐州还没有乱,方方面面都稳的很。

  上午去了一次之后,不管是南京过来的还是狼山来人,情绪都不怎么高,不用催促,上上下下都在收拾整装,准备早些出去徐州。

  马冲昊倒是安排人放出了风声,清江浦的豪商和内廷外朝都有勾连,靠山硬实,向来无法无天,莫说是旁人,就连南京和凤阳两位太监大挡过境这边也刮不了地皮,只不过有些人送上程仪客气而已。

  这消息一出,大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连这样的大佬都讨不了好处去,自家也不用想太多了。

  “咱们这么多刀兵,这么能打,凑一堆洗了这清江浦不行吗?到时候银子、女人要什么没有,何苦低声下气的?

  “你脑子坏了?洗了清江浦之后你往那边走,各处兵马都来打你,难道跑到海上去,你有船吗?”

  “奶奶的,老子有刀,老子能打,还要受这帮富户肥猪的气,就算不能洗了这地方,咱们逼过去,想要让咱们不动刀兵,就乖乖的把银子拿出来,我就不信了”

  “小声点,这话传回南京,不用公爷出手,别人就要把你抽筋扒皮”

  “这不是说笑吗?这清江浦大好地方,没有城墙,也没有兵丁护卫,看着就是一块摆在桌子上的肉啊”

  下面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话都有,这些话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马冲昊的耳中。

  “小的们越来越难约束了。”晚饭时候,马冲昊和徐铁彪、施坪敖几个人在一起,议论起这个,忍不住感叹说道

  “上面不粮饷,一切都得自筹,我们在南京城内几年十年都没个差事,拼死苦练,却不如这帮做生意的豪奢,看着肯定有气,别说小的们,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拔出刀来去痛快痛快,看他们平日里鼻子朝天,见真章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牛气。”魏国公府带队的徐铁彪恨声说道。

  这话说出,就连文士出身的施坪敖脸上都有赞同神色,马冲昊端起酒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咱们这些拿刀办差的没好处,务虚空谈的大把捞钱,又是说好话,又是能生,什么银子都捞,却被叫做清流,咱们倒好,粮饷都没有足额到手的时候。”

  “不过等这次做成,就不用担心什么粮饷的混账事,那赵进年纪轻轻怎么能聚敛这么多,办成了,咱们大伙都可以几辈子吃用不尽,不管公事私事,都能做成。”马冲昊末了笑着说了几句提气的话。

  徐铁彪嗤笑了声没有接话,倒是那边施坪敖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马大人还是想回京师啊”

  “南京虽好,却只能养老,想要做事,想要经营,还是要去京城的。”马冲昊回答的也很实在。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人通报,却说是清江浦常盈仓仓库大使连平安到了。

  区区一个仓库大使不过九品,徐铁彪自己身上还有个卫指挥同知的衔头,那可是从三品的武将,又是出身国公府中,徐铁彪眼里哪有这等小角色,根本无所谓。

  可马冲昊整日里钻研南直隶的局面,施坪敖身为狼山副将的亲信幕僚,却知道这连平安的份量,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浮现的笑意。

  “老徐,不要小瞧这连平安,他身家未必比国公府里差了,他背后起码有个太监和尚书撑着。”马冲昊笑着说道

  话讲到这个地步,徐铁彪也郑重起来,马冲昊却一改平时的沉稳,喜滋滋的说道:“白日里那番话果然有用,现在这清江浦的局面打开了。”

  彼此品级相差太多,大家即便重视,也没有出去接待的道理,只是安排人将那连平安请了进来。

  别看连平安只是九品的仓库大使,可马冲昊和徐铁彪这等武将,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可在当口,一进屋子却做足了低品的谦卑,挤出几滴眼泪,立刻就要大礼跪下。

  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的行家,自然不会让他跪地,马冲昊抢先一步将人扶起,连平安大胖子,这份量当真不轻,以马冲昊身手险些没有扶住。

  “我们清江浦被那赵进祸害的不轻啊,大家都在忍辱偷生,就盼着朝廷派人下来主持公道,今日终于见到,下官感激涕零。”连平安的场面话也说得熟练。

  还没等马冲昊几个客气,连平安就把没有出来的眼泪擦于净了,哽咽着问道:“不知可有旨意,也让下官跪迎。

  都是官场中人,这里面的关节都是心里明白,连平安一问就问到了关键处,施坪敖神色不动,徐铁彪直接看向马冲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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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五章 一晚上就这么多

  马冲昊一脸郑重,肃然说道:“本官在南京接到急报,说那徐州赵进意图谋反,事急从权,本官一边向京师急报,一边先行出,防患于未然。”

  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刚才三人的神态动作都落在连平安眼中,也看懂了很多事,连平安神情依旧是恳切,言语却急促了很多:“几位大人这次是来做大事的,想必事情紧急,下官也不便打搅,车马劳顿,先奉上白银两千两,这平叛杀贼的耗费太大,这多少也是个补充,若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请尽管开口,下官若能办到一定去做”

  言辞悲切的来,于脆利索的走,这个变化让大伙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不过“白银两千两”这个数目却让屋中三人眼睛亮了起来,这仓库大使连平安也看出来这次师出无名,只不过借势压人,觉得不怎么牢靠马上要走,在这样的判断下,还能拿出白银两千两来,算上盐商们的供奉,这一次已经没有白来了。

  如果能做成那好处能有多大,每个人心里都是一片火热。

  那连平安来的时候马冲昊没有出来迎接,送却主动出去送了,快要出门的时候,连平安迟疑了下,开口说道:“不瞒大人,那云山车行本来是下官的产业,却被赵进霸占,若是大人愿为下官主持公道,到时这车行还需要大人多多帮扶。”

  马冲昊脸上露出微笑,淡然说道:“事不成罢了,事若成,我要两成。”

  连平安也没有表示的太过激动,只是抱拳说道:“此去徐州,大人有几分把握?”

  “你若知晓兵事,就知道我这近两千的精骑到底是什么力量,话说回来,我锦衣亲军大张旗鼓去捉拿反贼,谁敢相抗,他或许不怕我这百余人,难道他不怕我这两千精骑,他即便胆大包天,难道不怕这朝廷,不怕大明天下间的百万大军吗?”马冲昊说得自信满满。

  连平安被说得停住了脚步,长吐了口气感慨说道:“天威浩荡,乡下鼠辈如何知道天威啊,大人这一席话,当真是拨云雾见青天,下官明白了。”

  本以为这位要说告辞的话,却没想到连平安又是作揖,笑着说道:“对于大人这边,下官还有喝茶住店的银子送上,区区千两,大人莫要嫌弃。”

  马冲昊心里明白,若没有外面这席话,连平安也不会有这一千两银子,他笑着说道:“这一千两就算在给本官这一队人身上了。”

  看着连平安还要再说,马冲昊悠然说道:“连大使,事成之后,咱们眼里还有这三千两吗?”

  连平安恍然大悟,笑着作揖告辞。

  话没说太多,银子却是实打实的送了过来,三千两银子也不是太大一堆,直接就在堂中摆开,灯火映照下,白花花的很是耀眼。

  “奶奶的,这就是三千两?”徐铁彪喃喃说了句。

  施坪敖眼睛离不开银子,却在那里故作镇定的摇头晃脑,感慨说道:“总是听说此处富甲天下,却一直感觉不到,今日见识到了,见识到了。”

  马冲昊的呼吸也有些粗重,在那里闷声说道:“这还是被赵进那厮吓住了,他们不敢明着来,若是咱们在徐州的大事做成,金山银海都不稀罕。”

  还没等几个人说话,外面却又有通报声传来“清江浦王家某某到了”

  三人一愣,随即镇定下来,然后就是哈哈大笑,马冲昊却是招呼马六进来,开口说道:“快把这里收拾了,别让客人看到。”

  说完这句之后,马冲昊忍不住心中得意,笑着说道:“一会儿这里又要放银子了。”

  王家来了之后,和那连平安所作所为差不多,也是先说自家被赵进欺压,总算盼来了主持公道的人,然后奉上礼物,也没什么虚的东西,实实在在的纹银两千两,然后提出一件事,如果反贼赵进被拿下,清江大市和徐州的集市他这边要占股,具体分润和价钱都可以商量。

  或许每家都在这驻地外面安排了人手盯着,一家走了又来一家,彼此之间都不会碰面,可前后顺序又把握的很好,杨家、谢家、白家、李家,这清江浦最顶尖的几家依次来到。

  大家先是哭诉,然后询问根底,送上银子,提出自己的条件,都是走了同样的套路。

  清江大市、清江大市周围的产业,云山车行、徐州的集市和盐市、汉井酒坊、赵进在徐州的各处庄园产业,还有荒草滩上的庄园人丁,甚至还有蛤蜊港的港口,隶属于赵进,和赵进有关系的每一项产业,这些清江浦的豪商们都知道,而且都要分润,他们的胃口大的很。

  他们送上的银子都很丰厚,每家都是两千两,相比于这些银钱的付出,如果可以做成赌中,他们所得的远不止这

  每一位客人的迎来送往都是马冲昊自己进行,主客带进屋中,自有番子和外面的随从听差去套话聊天,没过多久,马冲昊就得到了些消息。

  敢情从马冲昊大队进入清江浦的时候,清江浦各路豪商就已经派人过来观察了,看完之后,各个都有个想法,那就是这于官军要比赵字营强很多,各路精锐汇集而成的队伍都是兵甲齐全,战意高昂,人人透着一股悍然杀气,让人敬畏凛然,而且在各家各户的认知里面,不管知兵还是不知兵,大家都觉得一个骑兵起码顶三个,一个打十个都是有的,略微懂些的甚至以为这千把骑兵可以以一当百

  在这样的比较下,那些穿着粗布袍服,手持长矛,每日里总是做些枯燥无趣操练的赵字营怎么会是对手,有了这个判断之后,大家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但又不能太弯腰低头,大家也知道自己身家丰厚,稍软一点就会被人啃去一大块肉。

  可白日里见到马冲昊带队前去清江大市的声势,大家更是知道该怎么做,这么声势浩大的宣布赵进是反贼,这可是一个锦衣卫管事管差的指挥佥事领着精锐部众,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的,那么此事即便不是板上钉钉,也是差不离了。

  看到这些,想到这些,还有最后的观望风色,等盯梢的人看到连平安进了这个驻扎之处,大家就都知道怎么做了

  马冲昊的亲信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兴奋之色,马冲昊自己倒是淡然,马上又有客人来到,马冲昊转身进屋,脸上却有笑意浮现,他情不自禁的攥了下拳头,事成了,按照自己的谋划走下去了

  最后李家的客人离开之后,摆在堂中的礼物急忙收了下去,大家还觉得会有新客拜访,等听到外面三更天的梆子声响起,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再没有客人上门,外面的护卫也紧来禀报,说外面已经没有人盯着等候了,马冲昊这才吩咐人把门关上。

  门关上之后,几个头目都没有急着休息,反倒把刚才送过来的银子都摆在了客厅之中,灯火映照下,白花花银闪闪的一片,看着十分耀眼,可马冲昊、徐铁彪和施坪敖几人却没有刚才的兴奋了。

  “这帮人居然比本官查的都仔细,有几项生意我都不知道。”马冲昊随口说道。

  徐铁彪俯身捞起一块银锭在手里抛了抛,闷声说道:“这帮做生意的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们这么舍得花钱,说明那些肯定能让他们大赚,咱们可别被眼前小利弄花了眼。”

  施坪敖也是郑重点头,马冲昊笑了笑说道:“这银子咱们要,到时候分润的时候,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到那个当口,还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吗?”

  三人都是笑,施坪敖盯着银子说道:“一个晚上,一万三千两现银,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么我也不信的。”

  “娘的,劲头上来了,老马,咱们明天早上就走,早去徐州,早去财”徐铁彪把银锭朝着银堆里一丢,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于劲十足的吼道。

  马冲昊嘿嘿一笑,却依旧端坐,他在那里悠然说道:“明天让这些商人送来酒肉,好好犒劳下面的弟兄,再分出三千两赏下去,让大伙口袋里有点硬货,跟咱们于也有底气。”

  “不去徐州了?”

  “急什么,大的来送银子了,明天中的,小的都得过来送,要是不收他们的银子就走,岂不是让他们提心吊胆啊”马冲昊悠然说道。

  徐铁彪竖起个大拇指来,再也忍不住,坐在那里哈哈大笑。

  到了第二天,天气依旧湿热,可先前垂头丧气的南京和狼山来人,都是兴奋起来,酒肉的香气弥漫整个营地,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银钱,各个喜笑颜开,若不是上司严令约束,这帮人恐怕就要出去狂嫖滥赌了。

  到现在,过江之后的忐忑和怨气早就一扫而空,在这清江浦都能拿到这么多好处,要去了徐州把事情办成又能拿多少好处,一想就让人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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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六章 形势大好

  下面高兴,上面同样喜悦,和马冲昊所想的一样,那几位最顶尖的豪商的所作所为都被清江浦的商人士绅们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会跟上,何况清江大市里又不止这么几家,不仅仅他们对赵进的产业垂涎,上面吃肉,下面跟着喝汤,可这块肉太大了,汤里也肥的流油。

  那些大豪商们还有所顾忌,不敢白日前来,可后来这些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时也怕被赵字营和其他人看见,可第二天晚上外面已经挤满了人,什么消息都传了出来,比如说谁早点进去,谁就能在赵进的产业上分一块,晚进去就分不到的好的,甚至分都分不到了。

  一听这个,再看到这么多人,还听说什么那位锦衣卫的大佬待人客气,不是那种吃于抹净的人,愿意和大家分润好处,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看到全副披挂、衣甲鲜明的锦衣卫骑兵来到清江大市门前,就在清江大市那里吆喝着查办赵进谋反,对大部分人来说,这赵进已经是个死人了。

  锦衣卫说你谋反,那你就算是良民也是反贼,何况这赵进做了那么多无法无天的事情,从前有人捂着还罢了,现在有这么厉害的大佬来当众揭开,就算你有后台都缓不过来。

  只不过在一开始大家还没觉察出细节,等到清江浦的豪商们去见过了那位锦衣卫指挥佥事,大家猜反应明白,这时候要抓紧去讨好,没准还能分一点好处。

  连续五天,马冲昊几人每日里所做的就是见客收礼,这千把精骑的供应被清江浦几大豪商给包了下来,好吃好喝流水一般的送入,营地附近甚至还有了兜搭生意的暗娼,当然,马冲昊几个头目的房里都有了姿色出众的女人伺候,这点小事商人们自然会考虑的周到。

  “当年进爷刚在清江浦打开局面,这门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这帮人还真是会凑热闹。”在距离马冲昊这一于人营地不远的地方有家茶馆,雷财、聂黑和魏木根坐在一张桌子上,边看边是点评。

  那边魏木根说完,雷财苦笑着说道:“当时我从南京急忙往回赶,生怕不能和兄弟们一起开打,结果我到这清江浦,这帮杂碎居然舍不得走了,也好,留在这里盯紧了。”

  三个人都是低笑,聂黑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按照咱们眼线送出来的消息,这几天他们起码收了四万六千多两白银,这么多银子到手,他们怎么舍得走,你们还不知道,现如今咱们赵字营里里外外的产业已经被这些人分干净了,连孔家庄的油坊都是被四个人拿的,因为拿的银子太多,牵扯的产业太多,南京和狼山那边都已经派了自家的账房过来,要把账目算清楚了,不能让办差的人全都拿光。“

  雷财和魏木根很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魏木根禁不住开口问道:“这还没打,连徐州都还没去,就派账房过来了?”

  “有什么奇怪的,要不是为了财,谁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聂黑年纪比他们两个大,见识广些,倒是明白着关窍。

  一个青衣小帽的汉子走进来讨了杯茶喝,这打扮是大户人家里听差办事下人的装束,这些天在这营地附近不知道有多少,没人觉得奇怪,倒是魏木根站起来走了过去,看着也随意的很。

  没过多久,那汉子喝了茶离开,看似闲逛的魏木根也是转回来,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坐下来低声说道:“这帮杂碎捞钱捞的震动四方,凤阳守备太监也派了二百多骑兵过来,是个千总领着的。”

  雷财低骂了一声,伸手想拍桌子又是忍住,只是端起茶碗来掩盖表情,聂黑却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安排人把消息传回去。”

  凤阳是大明中都,又是皇陵所在,号称天下重地,设守备太监,以及凤阳巡抚,凤阳巡抚兼管漕运,一直都在凤阳府和扬州府两处办公,最近则是常驻在泰州,算是负责南直隶江北这片区域。

  守备太监手里有一支规模不大的标营,但这队兵马是镇守整个皇陵和凤阳府以及周边的核心,所以颇为精锐,这次能派来二百多骑兵也是下了本钱了。

  聂黑走了一会,魏木根和雷财的情绪才平复下来,魏木根却不像雷财那么忧心,他开口说道:“雷爷,去多少也是给进爷送菜,赶一头羊是赶,多一头也是赶。”

  雷财只是摇头,闷声说道:“多一人就是多一人的风险,这是最要紧的时候了。”

  正说这话时候,却听到街面上一阵惊呼,两人顺着看过去,现一番子打扮的骑马正在小跑,街上百姓纷纷闪避,这里已经好像集市,不少摊贩都过来赚个小钱,临近百姓闲汉也都来看,早就热闹非凡,这等地方,人都走不快,何况是马匹。

  只是如今清江浦各处都知道这伙锦衣卫番子猖狂,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是向两边闪避,可之所以惊呼,却是因为在马前有个孩子,乍见高头大马,已经吓呆在那里,眼看着就要被马蹄踩踏了。

  就在此时,骑手却双脚离镫,单臂环抱着马头,直接从马背上转下来,一把抓住那孩子丢到了路旁,借势蹬地跳起,又是转回马背,人在马上大骂道:“不要挡路”就这么扬长而去,直到这时候,摔在一边的孩子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出声。

  沿途百姓摊贩都松了口气,孩子父母急忙过去,可看这一幕的雷财和魏木根神色却慎重起来,区区一个番子骑手,居然就有这等马术,若是这一千多都有,那么

  两人沉默一会,等店伙计过来续完水,雷财才开口问道:“老黎去见鲁大和李和,你这边安排人了吗?”

  “安排了,他们随从里就有咱们的人。”魏木根低声回答说道。

  那边雷财点头,魏木根又是放低声音问道:“雷爷,那都是自己人,还要盯这么紧吗?”

  “鲁大是自己人,眼下这个局面,原来和咱们一起财的那些人都给番子们送银子了,老黎和李和当初是被咱们俘虏过来的,天知道他们这时候还是不是一条心。”雷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冷漠。

  魏木根笑了笑,颇有把握的接口说道:“雷爷不申担心,别看现在赵字营的大队都回了徐州,在这清江浦谁敢异动,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到最后,你不要有任何异动,不然就是死路一条。”黎大津肃然对李和说道。

  三人碰面要说的不多,鲁大是个闷葫芦,又急着去操练刚到手不久的团练,根本没和他们聊太久,黎大津和李和的关系大家都清楚,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也不奇怪。

  李和已经收拾的颇为利索,胡须也修剪整齐,一身短打扮,看着就是个护院武师的样子,天气闷热不雨,也穿不了太厚实的。

  听着黎大津的话,李和于笑了两声说道:“动个鬼,这团练里面看着都是些憨厚小子,天知道安排了多少盯我的,别人乱动还好,我一动身上肯定多几个窟窿。”

  两人说话时候,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尽管身边没有什么人在。

  “老黎,你觉得赵进能扛住吗?真要朝廷大军会剿”

  “会剿个狗屁,别人信这个,你带过营头的,你也信?黎大津闷声骂了句。

  说完这个,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的向前走,走两步转头看看,四下张望到底有没有跟上来的人。

  看到没有什么盯梢的,李和继续低声说道:“老黎,那赵进练出这么强的营头,以一打二,就算他以一当十,可朝廷真要了狠,几十倍,上百倍的人派过来,蚂蚁多了咬死大象,再说了,他营头再强,区区两个州的地盘能供给多少,等到粮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黎大津背着手叹了口气,一时间无话,拐过个街角,咳嗽了声,两个人却一起转身回头,如果有人盯梢的话,这时候很可能会暴露。

  没现什么不对,黎大津迟疑了下,低声说道:“你还是等着,等到最后定局再动,这次我说不准什么,可也觉得那赵进不太会败亡,他年纪虽然不大,却比很多四五十岁的要沉稳,不会做什么没把握的事情。”

  “老黎你放心就是,这点事我还看得透,不会自己找死。”李和答应了一句。

  黎大津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清江浦的这些团练算是孤军,赵进把这里当闲棋,一时间也顾不上,官府只做是普通护卫也不管,你安稳守着不会有什么风波,我过几天就回徐州,你那个吴大姐,我替你照顾着,你也不用担心什么,赵字营这方面敞亮得很,不会对无辜妇幼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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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七章 邳州周参将

  李和沉默了会,开口扯开了话题,他狞笑着说道:“清江浦这伙生意人也在打这些团练的主意,昨晚还有人拿着银子来找我和鲁大,说什么这本就是商会的护卫,商会出银子供养的,以后还会加倍供应,让我们安心做事,听商会的吩咐,他们倒是敢想,这支团练,莫说我个副手没办法乱来,他鲁大想乱来也动不了“

  “上面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安排你在这里也是好事,不管怎么样,你都有个出路,都牵扯不到你,等一切落定,再做打算不迟。”黎大津还是很沉稳的分析,李和信服的点点头。

  说完这个,黎大津停下脚步,静默半响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道越来越不对了,不管什么人都想着抓兵。”

  按说这凤阳守备太监的马队汇合,等于是增强马冲昊这一队的力量,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管南京那边,还是狼山那边,都表现的很冷淡。

  眼下局面一片大好,多一个人来,就多一个人分润好处,装进口袋里的银子向外掏,谁也舍不得。

  何况这凤阳来的队伍过来之后就明确提出,大家共襄盛举为国锄奸,就不能分彼此,先前清江浦各处供奉上来的银子他们也有一份。

  那可是白花花的几万两银子,这么大一笔巨款几位头目和下面的骨于已经商议好怎么分了,别看南京的魏国公府和狼山副总兵没有亲自前来,可都派了亲信的管事和账房,就是怕下面人贪墨。

  这突然冒出来一队,说他们也要拿一笔,凭什么?你看守中都皇陵的守备太监尊贵,我魏国公府和狼山副将也不卑贱。

  已经七月十六了,可大伙依旧没有动身的欲望,清江浦上上下下供应的这么充足,多享受几天多好,都说那徐州是个荒僻穷苦地方,去了也无趣,再说那赵进也跑不了,担心什么呢

  在清江浦呆了这么久,该送银子的都送完了,豪商和各家甚至都谈好了各处产业的分配,谁家占多少股,今后怎么支付红利,这些都已经谈的很明白了。

  到这个时候,马冲昊又是焦头烂额。

  “兵贵神,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快有十多天,再不去徐州,恐怕会有变数”

  “沿途一定要大张旗鼓,把捉拿逆贼的声势散布开去,这可是马大人你自己说的,现在怎么要变卦?”对马冲昊的咆哮,徐铁彪和施坪敖都丝毫不惧。

  对这些回答,马冲昊当真是哭笑不得,他盯着几个人说道:“别觉得现在拿到手的丰厚,别被那些分配的红利晃花了眼睛,等去了徐州,拿了赵进,我们所得十倍百倍于此,我们若是不动,这些都是虚的”

  “马大人,熊公公可是说了,缉拿反贼的勾当,他老人家也是知道底细的,可现在我们来了这么多人,每个人才拿了不到二两银子,这交代不过去啊”凤阳守备太监熊海派来的千总姓胡,站起据理力争。

  看这位虎背熊腰的胡千总,屋子里众人都没有什么好气,马冲昊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这个混账每日里就知道嚷着分钱,他在这边折腾没完,结果徐州参将周宝禄那边也给引了过来,现在周宝禄的儿子和账房一天到头朝着这边跑,可偏生周参将不能得罪,他那边好歹也有三百多号骑兵,而且是徐州本地武将,不管带路还是之后的收尾,都要这周宝禄来帮忙操持,所以周家已经分了一块走。

  在七月十八这天,满不情愿的各路人马总算从清江浦出了,一路上那位胡千总还是絮叨不停,因为他没有拿到想要的。

  不要说凤阳来的人不停埋怨交涉,其他各路人马也都是怨气满腹,原因无他,在这清江浦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有酒有肉有女人,每日里也不用操练,妙的是还有银子下来,这日子过得好像神仙,恨不得一辈子如此,去徐州做什么,抓了赵进又能怎样,好处还不是被上面拿了。

  马冲昊之所以能把这些人马带走,原因也很简单,再不走的话,南京镇守太监也要派人过来了,这就是要多个分钱的,而且魏国公府和锦衣卫那边都带来了不少消息,说是南京兵部尚书和应天巡抚以及凤阳巡抚这段时间书信往来颇为密切,已经注意到了徐州有人谋反的传闻。

  再不快走,南京镇守太监的人过来都算好的了,因为这个最多分一份,等文官们掺合进来,且不说大家还能不能分润到,甚至都有可能事后背上黑锅,有明二百余年,这个门道大家早就清楚了。

  出清江浦,过清河县,经桃源县、宿迁县,然后就是邳州,清河、桃源、宿迁三处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可拿,反倒沿路有不少过来告状的,说是现在盗贼频,大案连连,请朝廷兵马扫清贼匪,平靖地方。

  这几处赵字营没有插手,只不过放置了云山客栈作为中继,可因为赵字营在,当地的江湖绿林人物也不敢乱动,但赵字营一撤,大家却肆无忌惮起来,而且赵字营给大家一个先例或者说错觉,让各路牛鬼蛇神觉得自己只要能打,也能建立这个局面,这更让各处烽烟四起,虽然没什么大乱子,可和辽饷催逼出来的流民难民混杂在一起,让地方上也苦不堪言。

  过来告状恳求,除了士绅之外,还有地方官吏,对这些,马冲昊他们当然不会理睬,推辞的理由也很简单“本官公务繁忙”。

  这么一路清汤寡水的走过来,到邳州境内的时候,他们这一队上上下下都是摩拳擦掌,邳州自从运河改开迦河之后,也是兴旺富庶起来,在清江浦大伙都已经刮了一次地皮,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不小的收获。

  不过带路的周参将属下,甚至没有让他们进城,而是直接去了邳州城池西侧的营盘里。

  “不是我家将主藏私,而是这边的豪强心向赵进,偏生家家好武,真要闹将起来,那可就是大麻烦,也多亏马大人的手段高明,用平叛抓贼的大义压过来,这才让他们不敢妄动,不过大事在即,还是不要撩拨了。”

  听这带路的人说得恳切真实,大家也就暂时按捺住了不满,马冲昊更是豪情万丈的说道:“这等地方豪霸都是墙头草,别看他们现在虎视眈眈,等我等抓了罪魁回返,跪在马前的就是先前这等。”

  在邳州这个营盘刚刚安顿下来,就有人听到马冲昊和周参将大吵了起来,弄得其他不相于的几方面颇为紧张,按照大明营头内的规矩,双方接下来拔刀火并都有可能,不过马冲昊和周宝禄的手下倒还和气,只是聚在周围待命。

  吵闹的原因在晚上大家就都知道了,只不过在酒宴上没有人提起,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和分守徐州参将周宝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般,言谈甚欢。

  参将周宝禄原本要派出亲卫三百二十人,可到了邳州才知道他只能拿出一百五十人了,虽说现在已经近两千的精骑,不差这一百多人的数目,可事先答应好的却不做,更过分的是还按照从前商量的份额拿了一笔银子走,没那么多的本钱却要那那么多的分红,当大家脑子不好用吗?

  之所以还能跟没事人一样,无非是周宝禄把银子退回来了一部分,居然还能退,这让其他几路也惊讶不已。

  徐州参将周宝禄这么好说话的原因很简单,他自己也觉得惭愧丢人,他手里的亲卫家丁,用银子喂饱了,每日里训练不停,用起来和自己子侄一样的那伙家丁,居然人人告假,有抽刀不小心把手划破的,有开弓拉伤了大筋的,还有骑马不小心摔下来断了腿的,理由林林总总,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实在不能跟着平乱抓贼了。

  “在马贤弟面前,这脸丢于净了,我这些儿郎整日里看见那小贼的营头,已经没了胆气,实在不敢去打,甚至连照面也不敢,为兄也不敢奢望多些,就听马贤弟安排吧”周参将自己把话说得很明白。

  马冲昊自家却纳闷了,禁不住追问说道:“周兄,你手底下的这些亲卫看着不比边军什么的差,怎么连一个土豪的团练都怕,是不是被那赵进拿银子买通了?”

  “那小贼要是舍得花银子给我倒好了,徐州内6地方,没什么大战,他们也惫懒惯了,加上和徐州三卫千丝万缕的,动不了手也正常。”周宝禄却不肯把话说透,讲了两句就绕开。

  马冲昊眉头皱的更紧,他又是追问一句:“几年前城下平定流贼那一战,也算朝野轰动,怎么”

  他也是知情知趣的性子,看着参将周宝禄脸色难看,就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在这个徐州地方,还要依靠着周参将的指引带路。

  在清江浦松懈下去的骑兵们,经过这一路北上,到达邳州东边营盘的时候,总算将精气神收拾了回来,有些临阵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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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八章 赵龙

  但在这边,可就没有清江浦那么好的供应,近两千骑兵的人吃马嚼,耗费当真不小,盐商们虽然有钱,但在邳州之地却根本没办法,他们只能依靠参将周宝禄和邳州知州衙门的供应,很是吃力的。

  “要战决,这里距离那何家庄快马不过一天半多些,咱们要直捣腹地,当众宣布那赵进的大罪,让其部众惊慌离散,然后抓人问罪,快去快走,等徐州纷乱之后再来收拾。”马冲昊定了规矩。

  贪财归贪财,扯皮归扯皮,带着精骑来到这边的几位还是懂的行军布阵,也有中规中矩的应对,对马冲昊的话,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有了周参将这个本地渠道,关于徐州的消息也不断传了过来,第一个就是反贼赵进已经聚拢手下近五千,盘踞何家庄,准备对抗天兵

  听到这个消息,周参将的亲卫又有二十几个“受伤”退出的,其他人却不屑一顾。

  “不足五千人,马队还不到六百,他一个土霸的马队充其量也就是响马土匪那种,怎么比得上咱们这精锐骑兵,咱们可是足足一千八百何况这徐州还是平地,咱们大伙领着儿郎们摆开阵势一冲,慢说他一个豪强,就算杨镐带着那十万大军,被咱们这么一冲恐怕都吃不消”徐铁彪自信满满的说道。

  一打这个比方,众人都是哄笑起来,大明军制到现在,军中最精英最强悍的就是主将身边的亲卫家丁,而亲卫家丁中又以骑兵最强,可以说马冲昊聚拢而来的这些人就是整个南直隶的军中精华,自然有这个自信。

  只不过马冲昊听到这个笑话却皱了下眉头,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第二个消息就是城内百姓出城的不少,或者去亲戚家,或者去能投宿的地方,反正都要暂时躲避,这些人都是家丁们的家人亲属,他们害怕被这次的事情牵连到,另外,徐州上下依旧畏惧赵进的淫威,不敢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就连周参将的人几次去暗示知州衙门那边,那里都在装聋作哑。

  另外一个纯是传闻,说是赵进的妻子临产或者已经产下孩子,但因为大军到来,消息一直秘不布。

  “到了如今,大家不能心存大意,徐州就是敌国,我们要步步小心,真要动手,也不能顾忌那些坛坛罐罐,没有抓获赵进之前,什么都做不得准,只有拿住那小贼,一切都成定局之后,那些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赞同点头,但接下来马冲昊的话就让大家笑了起来:“连生了孩子都不敢张扬,这分明是怕了我们,已经做好了败亡的准备,到时候还想留一丝骨血,他们已经丧胆,此事必成了”

  赵进的第二个孩子是男孩。

  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赵进没有什么概念,把记忆中的生产套在了此时,却没想到孕妇生产的时候极为危险,母子双亡的事情并不少见。

  知道了这些,接下来这段时节耳闻目睹,很是知道了些例子,徐珍珍这次怀孕的时候,赵进就很担心了。

  “夫君忙自己的大事去,女人小子的事情少管。”徐珍珍不愿意让赵进操心太多这个。

  可赵进怎么可能不去想,偏生在临产的时候,一条条急信不断的传到手上,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率队过江了,大队人马已经到达扬州了,已经到达清江浦了,清江浦的商人们已经投靠输诚了

  在徐州赵字营并没有封锁消息,事实上也封锁不了,就按照预定的打算,坐视徐州众人的表现。

  这消息也同样被父母知道,被徐珍珍知道,赵振堂倒还好,只是和赵进要了一千团练充作萧县守备的兵丁,可母亲何翠花却担惊受怕,又怕耽误了赵进的事,晚上偷偷摸摸的哭,结果孟子琪和他哥哥说,他哥哥孟志奇又把消息传递到赵进这边。

  一向坚强的徐珍珍情绪也没有控制住,夫妻两个晚上闲谈,经常说着说着就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哭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别把小凤吓坏了。”赵进这时候当真是无可奈何,骂不得,说不得。

  偏生这个时候赵凤多少懂点事,看见自己母亲哭,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只知道跟着嚎,让赵进更是焦头烂额。

  “夫君,你还是把小兰妹子找回来吧,妾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兰妹子也能好好照顾凤儿。”徐珍珍边擦拭眼泪边说道。

  赵进一边安抚自己女儿,一边哭笑不得,他无奈说道:“你知道不知道,那马冲昊带着番子过来我都没觉得如何,可你说这个我真是头疼,这根本就扯不上。”

  “莫非夫君想要让孟家那个丫头进门,那姑娘倒也水灵,难得的是还有教养,可我担心她进门后小凤会吃亏啊”徐珍珍这边的人选敢情不止一个。

  到这时候,赵凤倒是不哭了,含着手指头好奇的看,赵进晃晃自己女儿,皱眉说道:“不要胡搅蛮缠,外面人人忙碌,好不容易抽空陪你一次,结果倒是陪你说给女儿找后娘的事情,这不是笑话吗”

  感慨完这句,赵进也是好奇,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孟子琪进来,小凤会吃亏,不用这个脸色,我就是奇怪而已

  “孟家妹子是有哥哥的,他那个哥哥看着也精明懂事,将来肯定要有出息的。”徐珍珍没有直接回答。

  赵进双眼望天,倒是明白徐珍珍的意思了,木淑兰无依无靠,和自己又是青梅竹马,进门之后只会关心爱护赵凤,会当成自己的女儿,而孟子琪外面有兄长,这个兄长将来还要在赵字营内大有前途,这样的情况下,就会有权变算计,就会有风险了。

  “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为我外面的事情担忧,现在真正要保重的人是你,我能和你保证的事情很简单,孩子出生后,不会没有了爹。”赵进说得很是简单粗暴,可偏生这么讲,徐珍珍却喜笑颜开。

  临到要生的时候,母亲何翠花不但要求各处保密,甚至还想让徐珍珍躲到外地去生。

  “我不在了,他们母子也活不成,我在,那何必走。”赵进对自己母亲也说得很实在,不过老人坚持要保密,这个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去了。

  都说女人生完第一胎之后第二胎的风险就小很多,可那也是相对而言,而且天气闷热到现在,恢复什么的都很麻烦,赵进也放不下心来。

  更让人郁闷的是,马冲昊那一队在清江浦留下不走了,总是这么等待也让人心情烦躁。

  到了时候,赵进更是提心吊胆,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守在那边等消息的孟志奇快跑了回来,满脸笑容的告诉在练家丁的赵进,主母生了个儿子。

  因为何翠花的要求,消息被封锁的很严密,接生婆和伺候的丫鬟都不能出内宅的院子,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赵进和身边最亲信的伙伴们。

  “这次咱们赵字营的局面稳了”说这话的人居然是陈晃,其他人也都是满脸郑重和兴奋。

  赵进本想开个玩笑,可看到大家这个样子,只是点点头,他一直不太理解子嗣传承的重要,可现在却越来越懂了

  “有些话妾身现在可以说了。”生完孩子赵进去看徐珍珍,却没想到徐珍珍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

  起名字的事情,依旧是赵进自己决定,这次的名字依旧很简单。

  “既然姐姐叫凤,那么弟弟叫龙,赵龙,喊起来也方便。”

  这名字让家里人和兄弟们都有些哭笑不得,这龙字倒是威风,可评话里面被英雄豪杰收拾的恶霸往往就是这个名字,可这等事讲一次笑话也就罢了,大家也不好多说,而且赵进在这等事上简略惯了。

  不管赵进这边有多大的把握,刚刚生产的徐珍珍和孩子们在这边也不方便,所以有两个计划,看马冲昊那些人在清江浦的耽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如果能拖到孩子满月之后,那就将徐珍珍和一对儿女转移到砀山那边,随时过河去孔家庄那里,徐家在黄河北岸也有自己的势力,足可以安定,但如果提前动,也只能在何家庄附近的庄园里休养了。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早上,天上的云彩越来越多,预示着一场夏雨的到来,可是已经在闷热当中翘以盼了多时的人们却依旧没等来久违的雨滴,天空的烈日尽管被乌云慢慢遮挡,但是空气中的闷热却没有减少半分。

  在徐州和邳州交界的官道上,几名青壮汉子坐在路边石块上,拿着草帽不住的扇风,徒劳地想要尽量驱散这股闷热感。葫芦里的凉开水已经被喝的差不多了,显然他们已经赶了不少路。

  说来也奇怪,这帮人打扮虽然简朴但也十分于净,看神气不像农夫,但也不像什么心怀不轨的贼匪,却又不像匆匆行路的商人。但是如今的年景不甚太平,一帮人成群结队走在一起,怎么都让人有些憷,所以路人们都匆匆来去,不敢在他们旁边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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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九章 来了

  其实真要推究起来,比起早已经盗匪横行的其他地界来,徐州还算是太平的,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绿林响马的大杆子。反倒是曾有小贼觉得官府顾不上自己,在半路偷摸行商的包袱,结果当天夜里就被人抓了起来打断了手脚,然后被直接丢在官道边示众。还有一股在河南和北直隶边境拦路劫道的贼人流窜了过来,觉得自家是过路的做事快走就犯了案,没成想犯案不足三个时辰,就被马队追上杀了于净。

  也正因为如此,在赵字营的强势威吓之下,前阵子稍有躁动的场面又是平静了下去。不过如今路上也看不见什么人,谁不知道徐州马上就要大打出手,是要闹兵灾的地方,谁还不开眼到这边来送死,比起往常来路上已经冷清了不

  或许因为暑热难耐的缘故,一个汉子拿着草帽用力的扇了几下,却不耐烦的把草帽丢在一旁,嘟囔着骂道:“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啊,扇个风倒越扇越热了这老天爷什么时候给下场雨啊”

  “老天爷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这些年来总拧着劲要跟大伙作对似的,哪一年风调雨顺过?”蹲在边上的一个汉子说道,“也得亏进爷这几年带着人挖沟挖渠,引水浇地,不然庄稼都要旱死了。”

  “哎,进爷的事情还用你讲?就是还不知道能不能。嘿这世道”丢草帽那汉子说了句,说了半截却停住,又是烦躁无比的抹了把汗,然后重重地一甩中。“这贼老天真是热啊”

  骂了一句之后,这汉子从石头上站起来,继续骂骂咧咧:“这该死的马什么,搞的什么?来不来的给个痛快,让咱们平白无故地在这里等了快有大半个月,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是要消遣大爷们吗?”

  “之前不是说已经到邳州了吗,这还不到一天的路程”旁边一个人也抱怨了一句,“怎么就拖了这么久还没来

  “上次就说到清江浦了,可在那里耽误了多少天。”起头的这人烦躁无比,说完这句之后,低头去拿葫芦,那东西放在石头边上靠着。

  弯腰低头,却看到葫芦已经翻倒在地上,方才忘了塞塞子,水已经流于净了,人一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顿时就吼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踢倒的,找揍吗?”

  他边咆哮边要直起身,却突然看到地上那葫芦跳了下。

  难不成是眼花了?这汉子揉了揉眼睛,却现地上那葫芦还在剧烈地颤动着,甚至有时还在从地面上微微弹起,葫芦上带子不住摇晃拍击到葫芦上,出沉闷的咚咚声。

  难道见鬼了?

  下一刻这汉子就反应了过来,不,是地面在震动

  “怎么回事”这汉子起身抬头问道,可是他的同伴们却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东边,他连忙也顺着同伴们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不由得也呆在那里。

  不知何时,在东边天际线那里已经有烟尘扬起,而且烟尘越来越大,正朝这边滚滚而来。地面上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不仅葫芦在不住地乱颤,这些人心头也在砰砰直跳,人都感觉好像有些站不稳了,路上原本就不多的几个人也急忙逃开。

  虽然烟尘遍地,但是他们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一大队骑兵正朝他们疾驰而来。此时在他们面前,蹄声如雷,烟尘若云。而这些骑兵在行军当中也极有章法,五骑当头奔跑,身后大队跟随。

  前面的百余骑都是穿红色飞鱼服,挂着赤红的披风,背弓带刀,口鼻处为了防尘还绑着红巾,胯下马匹也是雄健,马具的铁件铜饰都被擦的闪亮,这一队骑兵滚滚而过,好像红色的火焰在原野上燃烧过去一般,威风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不仅前排的骑兵威风凛凛,后面跟随的人也都是人马如龙,精锐异常。披坚执锐,人身马背上都能看到光闪闪的铁器,而且每个骑士都露出一副精神充沛的面孔,每副装具擦得锃亮,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每匹战马都受到精心饲养,毛色像绸缎般闪耀着光彩,油亮的马鬃给梳得一丝不紊。

  在这几个人看来,骑在马上的兵士们好像个个都长得一模一样,连勒马驰骋的动作都差不多,看起来好像是个整齐划一杀气腾腾的大队,朝他们排山倒海般地碾压了过来。

  呼喝连声,一千几百精锐铁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直入徐州,走过的时候,为的骑兵只是冷冷瞥了路边一眼,就这一眼,路边旁观呆立的那几个汉子就有两个跌坐在地上,也没有人耻笑。

  在现在这个场景下,他们耳边全是雷鸣般的蹄声,眼前是迷眼漫天的尘土,听不见,看不清,只看到眼前恍恍惚惚的威猛骑兵一个个过去,好似无穷无尽,开始身颤,后来心战,那还顾得着别的。

  这几个人都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是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曾见过这样的阵势?现如今官军里又能有多少披甲的,可这里又有多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队好像无穷无尽的骑兵队列,终于从他们身边穿行过去去了,然而扬起的烟尘却没有落尽,路边的人或站或坐,都是呆若木鸡的模样。

  “穿这么多,不热吗?”有人喃喃说了句,随即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大喊:“快去禀报进爷,快去禀报,番子来了番子来了”

  “马冲昊率众离开邳州,携带两日于粮,进入徐州了”

  七月二十这天,一匹快马将最新的急报传递到赵进手中,果然天不遂人愿,看来徐珍珍和儿女也不用走了。

  尽管事先很多人表了忠心决心,但是在马冲昊率领的近两千精骑出现后,这支部队恐怖的威压感面前,再也没有人敢妄动。在这样的骑兵面前,小股人马根本不值一提,之前土豪杆子积攒的那些家底实在算不得什么。

  “桌子上的水碗都被震落了,还以为地震”

  “远远看着都觉得浑身抖,尘土飞扬,无边无际,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人,我们庄子里的狗开始疯叫,后来都不敢出声了。”

  “娘咧,看着的时候浑身凉,心想这么闷热的天气咋还会冷,过后才知道满身冷汗”

  “那十万流贼我在城头见过,比不得这官家的马队,当真天崩地裂。”

  沿路上的茶肆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支宛如天兵天将的骑兵队,看到过这马冲昊率领的马队的人,都觉得震撼无比。身在徐州的人,不是没见过官军精锐,可谁也没有看过这么多的。

  即便是对赵字营有信心的,这时候也都迟疑起来,按照事先表的忠心,这一伙官家来的人到达徐州,各路说是据守原地的人都要传递消息过去,可等着马冲昊真进了徐州之后,只有成家和姜家派人照做,甚至各自派来了二十几名子弟,说如果进爷真要开打,他们都会全家来援,而其他的人家则没了声息。

  是的,徐州和周边的土豪之辈,也只来了这两家,其他各家都在保持沉默,显然是想观望成败然后再下注。不过,在赵字营之前一次次的梳理之下,徐州这边能帮忙支援的豪强大族也没几家了。而徐州卫那边的大户们,则是没有丝毫的动作,他们对跑过去投奔暂避风头的一概收容,而且也十分礼遇;可也没有派人到赵进这边表态,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

  孙家商行的大东家孙甲,带着他的夫人以及子嗣,在七月初的时候就全家来到了何家庄,他们还带来了手头能动用的所有金银,这可是一个巨量的数字,如果不是赵字营本来就派人在他们那边沿路护送,带着这笔财富走在路上还真是有风险。

  “在你们这里住下来安心,怎么也要一起的,不差那早晚。”孙甲这么说道,话说到这里,那也没有什么可劝了

  正如同马冲昊之前的判断一样,徐州境内即是敌国,到处都有赵进的眼线。他们这大队人马在徐州境内只堪堪前进了不足十里,周围远远就有一些零散骑手跟随,始终也不靠近距离,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的马队后面,观察着这些队伍。

  “这他娘的就和出了边墙一样,这里还是大明的天下吗?”有人禁不住骂脏话了。

  “赵进这厮看来早就把这里经营成铁桶一块了,上上下下都已经是他的人,朝廷要不趁早把这厮给灭掉,这要让他成了气候还了得?”旁边一个人也大声附和,“爷爷们这次一定要把赵家打下来,倒要看看这厮在家里聚敛了多少财货”

  “没错,就是要踏平赵家,替朝廷除掉一个心腹大患立大功大财”听到了部下们的话之后,马冲昊暗暗点了点头,深感士气可用,吆喝着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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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章 只有两个

  前面就是赵进的老巢了,难道这等土霸还能跟我们抗衡吗?他在心中暗想。

  就在这时候,突然起了一阵微风,风轻轻地拂动矛上的小旗,迎风招展的军旗拍打着旗杆,骑兵们仍旧以整齐的步调向前行军,盔甲上不时闪耀的刺眼光线,更加衬托得他们虎虎生威。

  马冲昊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豪情。

  能得军势如此,这人生还有何求?

  然后,他抬起手来,扬起了马鞭摇摇前指,“大伙都听着赵进这厮横行乡里,在家里早就堆满了金银财宝,大伙儿赶紧加把劲儿只要把赵家踏平了,到时候大家随意三日,老子不闻不问”

  “好”

  “拿下赵进”

  在骑兵们中间,一阵阵欢呼越来越高,越来越强烈,终于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这些高喊声汇合起来,形成了一股震耳欲聋的高喊声,驱走了官兵们在来到陌生地界之后产生的最后一丝忧虑。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这是必胜之战,但是马冲昊仍旧谨慎地指挥着部队。在他的建议下,各路人马混在一起行动,而马冲昊和各路带队的头目则是位于锦衣卫马队的身后,一边行军,一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形,随时准备好应对突然的状况。后面跟着的那些窥视着他们的零散骑兵,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

  “大人,要不要派人扫了这些探子?”有人过去禀报询问。

  “不必,咱们大队人马来不是打仗的,是办案的,摧枯拉朽一举拿下赵进就行了,没必要和这等杂碎纠缠。”马冲昊下了结论。“这要是分了兵马留在这里,等下拿下赵进分不到太多好处,他们怎么会服气?莫管他们,径直前进就行了。”

  这话一说,立刻得到了其他头目的赞同。这一路上各路虽然各有主意,可在行动中已经习惯听马冲昊的指挥了,这位虽然是内卫出身的,对行军布阵却不含糊,再说了,这一路北上西去,也没有什么战斗,就是正常行动而已。赵进这厮难道还能和这样的大军抗衡吗?

  不过,对于下面这些骑兵来说,在这样的大热天下行军,可不是什么好受的差使。那一身大红的飞鱼服配上披风,看着威风凛凛,可在这个溽热的天气里却是汗的利器,穿着的都是全身大汗,更别说还要不停地行军了。再混杂上扬起的尘土,露在外面的脸孔就是个花的。

  其他人即便没有锦衣卫那么披挂齐整,可也差不太多了,因为上司有严令,必须要穿戴完全,显露官军的威严威风,亏得提前有关照,葫芦里有加了盐的凉开水,每人还有解暑药,不然这半路上恐怕要有中暑的。但是即便如此,人也有不少感到不舒服的,已经有马匹倒毙在了路上。如果没有一路上“拿下赵进分钱分女人”的激励,恐怕坚持不住的人会更加多。

  马冲昊自然也不好受,不过他现在满脸都是兴奋,本以为进入徐州就要开打,却没想到这么顺利。不过,他当然知道,现在越是顺利,就越是应该行事稳妥,不应该给赵进任何的可趁之机。他也看出了大家行军这么久之后的疲惫,所以就打算先停下来休息下。

  “大伙辛苦些,这徐州城变数太多,咱们骑兵进去很容易被人暗算,这徐州城向西十几里,有个云山寺的庄园,咱们直接征用了,然后那边扎营休息”马冲昊大声说道。

  周围响起了有气无力的回应,马冲昊却又抬高声音吼道:“弟兄们,马上就要拿了赵进,咱们马上就要大财了

  果不其然,这话和往常一样让众人顿时激动,几乎是嚎叫着回答了出来,然后又有精神继续行军了。

  近两千精锐骑兵开过来,又是刻意彰显声势,的确已经震动整个徐州。尽管他们没有进入州城,可还是很多人被震撼到了,再加上不少人沿途见过这军势之后回城宣传,所以现在州城内早已经人心惶惶。不过倒也有不少人对赵进的末日将要到来而拍手称快。

  那个被马冲昊指定为扎营地的庄园,本来就是云山寺的庄子,在赵进拿下云山寺之后,这个庄子低头的早,所以一直也就这么放着没有大变动,只是换了个缴纳贡献的主子而已。里面甚至没有驻扎什么家丁团练,也没有安置流民

  这样的地方自然没什么抵抗之力,庄头们看着如此大队的骑兵到来,哪里还敢多话,只得乖乖的打开大门把军爷们请进。

  辛苦了两天的各路骑兵人马,总算能够暂时歇息一下了,可在这里毕竟还算是敌境之内,他们当然不能像和其他地方那样轻松自在休息。在下马整顿的时候,各家头目就吆喝着布置,指定好了哨兵,也指定好了人巡察四周。

  虽然这里距离何家庄快马不过三个时辰,不管这边去那边,还是那边过来,都很近了。不过晚上很安静,没有过来袭扰的人,连侦缉刺探的数目都少了很多。他们还在远远的挂着,天知道是路过还是探子。

  天黑下来之后,马冲昊布置在庄园周围的骑兵还真抓住了人,只不过这人不是赵进的探子,而是知州童怀祖派来的使者。

  “若大人擒获赵进那逆贼,下官定当全力配合”

  这位使者只带了这么一句口信,连个纸面上的东西也没有,本来心情不错的马冲昊也是阴着脸,因为这句口信也有玄机,若擒获不了,那就什么都不说了。

  堂堂一府之尊,在别的地界上那可是天老爷一般的人物,结果在赵进的淫威下竟然畏畏缩缩成了这个样子,现在朝廷大军过来了都不敢明着表态,这官当得不比狗还憋屈吗?马冲昊心里暗哂。

  从南京出,过江到扬州再到清江浦再一路北上,沿途那些曾经臣服赵进的势力,看到这几千精锐骑兵,知道锦衣卫抓捕反贼之后,都是明里暗里的讨好巴结,乖乖送上金银女子,谈论以后的分肥分配,哪里还敢有别的念想?

  按说这徐州知州,更应该知道这赵进手里有多少好处,看着大势确定,应该过来细谈,结果却这么不咸不淡的递个口信来,别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让大队进城的客气话也没有一句,供应什么的更是不提。

  这徐州到底还是不是大明天下?此种情状,就连一直情绪高昂的马冲昊也变得阴了脸,心里却只在狠,等老子拿了赵进,一定要告你这个知州从贼的,这要是不算从贼什么才算?到时候莫说这狗官官位保不住,家产什么的也都不要想了,大伙连他的那一份一起分了。

  听这使者说,原来知州童怀祖派来的使者甚至都不是天黑之后,用竹筐从城头放下来的,而是城门关闭前就偷偷摸摸出城,一直在附近藏着,天黑后才敢过来,送他走的番子有意问了问原因,答案也很简单,要从城头上下来,必然会被赵进知道这徐州城到底是谁知州啊?

  更让马冲昊和各路带队头目郁闷的是,除了这个知州派来的使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来了,明明庄子周围的骑兵已经戒备森严,不会有什么赵进的手下过来盯梢,可还是没有人过来,这本地土豪都是耳聋眼瞎了吗?平常他们不是该屁颠屁颠跑过来犒军了吗?怎么那么大的声势来到徐州,结果四处没有一点的反应?

  不过,等到了到了深更半夜的时候,连惊魂未定的庄户们都睡了,倒是有哨兵来禀报马冲昊等人,说是有人要求见,这才终于让一于头目精神一振。

  可是等求见的人跑了过来,他们又是心里一沉。原来这位在白日里他们已经见过,就是这庄园的管事。一看到这些官爷们,管事立即跪下来磕头,还赌咒誓拍胸口,说自己早就心向朝廷,只是惧怕那赵进的淫威,所以才一直忍辱负重潜伏在此,就是等拨云雾见青天的时候。

  他还说自己从前的师父和师祖都是得道高僧,慈悲关怀,却被大贼赵进谋害,自己只能俯服从,保存有用之躯等到了今天。

  他说的这些东西,说实话这些头目都不太关心,谁在乎你云山寺的那些秃驴啊?不过这位管事接下来的话却吊起了这些人的胃口。

  这位管事拍着胸脯说道,只要朝廷大军拿了赵进,大势底定,他就可以带着这些头目们去掘那些云山寺寺内的藏宝,这些藏宝的地点,还有云山寺现在隐匿在各处的产业,他全都清楚,领着各位大老爷全部接收过来,他只要城外这个庄园还有东边那两个庄子就好。

  对这位的投靠,大家也就捏着鼻子听了,谁都知道这是个见风使舵的货色,只是看着现在朝廷大军的赫赫威势,想要从里面分一杯羹而已。他嘴里说得这些也是做不得准的,不过千金买马骨,眼下有人表态总是好的,所以应付着说了两句,让这位欢天喜地的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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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一章 深夜出发

  因为没有土豪大户来投献,所以在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女人,喝酒之类的也被马冲昊严禁,应付完两个来客之后,大家都觉得这夜里过得实在太没有滋味儿,所以一个个早早都去睡了。

  可到了三更天的光景,各队带队的头目领却都被马冲昊喊了起来,每个人都是睡眼惺忪的,脸上都有些烦躁。这倒也怪不着他们,眼下应该已经是下半夜了,正是好睡的时候,却突然被叫起,任谁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他们还以为有敌袭之类的勾当,各自都有些紧张,结果却说只是马冲昊叫他们议事。

  “各位,我派到何家庄的探子赶回来了,说是那边这几日没有出兵的打算,一直都没什么动静”马冲昊先说了句,“你们说说看,这赵进倒是在闹什么打算啊?”

  “看来就是等咱们上门拿人了”旁边的一个人因为没有睡好,所以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看了我们这等大军,赵进自己也知道没法以卵击石,其他人也不肯陪着他送死吧?我猜他现在正忙着到处挖地埋财宝呢”

  “就是啊我也这么想”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大家纷纷同意。

  “从现在的消息来看,他们怕是确实已经胆寒了,本来大爷还想多拿些级了,这下怕是没法尽兴了,可惜”接着,马冲昊又冷哼了一声,“哼,赵进这厮就算真埋了宝,又能怎么样?我们拿下赵进之后,掘地三尺,还怕找不出财货吗?”

  说完马冲昊的这些话,大家都是松了口气,毕竟在南直隶江北地方,他们接触的人越多,听到赵进的事迹也就越多,杂七杂八的传言混杂起来,简直把赵进这厮勾画成了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虽然大伙儿都觉得是市井妄言,必有不少的夸大之处,可心里也觉得多少也有几分底子,赵进恐怕不是个容易的善茬。因此他们事前都担心这次行动会有些麻烦,而进入徐州后马冲昊的如临大敌,更让大家紧张,这深夜被叫起也是加深这个情绪,

  可此时,马冲昊传递过来的消息却让这等情绪都是烟消云散。大伙多少也是知兵的,敌军来到,身为本地土著,最起码也要趁大伙立足未稳打一个措手不及才是,再不济也要来几次夜袭或者鼓噪来磨损大伙的气势和精神。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兵的意向,这说明赵进这厮根本就不知兵,或者他的人是已经吓破了胆,只敢龟缩不动,坐等大伙前去剿灭而已。这样的废物鼠辈还有什么麻烦,不值得担心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来了,再怎么样大伙也得认真一点儿”在大伙的情绪都沉稳了下来之后,马冲昊又沉声说道。“咱们既然来到这边,那也要做好最麻烦的准备,虽说现在太平,可也不是说就不打了,咱们提前要去看看究竟,这才万全。”

  战前观阵,这是主将武将必须做的,马冲昊这话倒也没错,可此时距离何家庄实在是太近了,去观阵的话,必然会有危险。

  “马大人,那赵进最是狡猾凶恶的,咱们大队人马若是有动静,在这里盘桓不去的那些苍蝇肯定会禀告给他那边,咱们若是小股人马去了,恐怕这风险太大了吧?眼看就要竟其全功了,大伙要是有什么闪失,怕是不值啊”

  这是施坪敖的话,众人听了都是点头。毕竟,眼看就可以毫无波折地打下赵进的地盘了,大家都等着打完分钱呢,这当口谁还愿意拿自己去冒险?深怕到时候分不到赵进的大笔家财呢。

  马冲昊笑着摆摆手,又是说道:“要去就是现在走,我有我的法子,而且不瞒大家,撒出去的眼线回报,说是赵字营只在大道上有几个人盯着,其余各处的都撤回去了,根本没有人盯梢,所以我们小股人马出动的话,只要不经过大道,他们根本看不着。”顿了顿之后他要加上了一句,“诸位别不信我的眼线,这可是宣府蓟镇的夜不收出身,打探敌情都是精熟着呢”

  大家都知道,夜不收是探马侦骑的精锐,宣府蓟镇的兵更是官军精锐中的精锐。既然有这样的人物来打探敌情,那这个消息自然也是靠得住的。不过,这等人物怎么被马冲昊收罗过来,大家都能猜到是逃兵的来历,当然谁也不会去提这茬了。

  听了马冲昊这话之后,大部分人都放了心,可还是有些人生性要谨慎一些。周参将派来带队的楚千总就咳嗽了声,低着头说道:“马大人,不是我们信不过您这个眼线,只是这凡事都有些万一啊,看上去再稳当,可这也有去了回不来的风险万一碰上了赵进的游骑或者小股人马怎么办?”

  听到了对方的质疑之后。马冲昊的神情变得严厉起来。

  “凡事都是有万一,这话没错,但是总要杞人忧天那就不对了,我这眼线禀报的消息如果属实,我们就去看一下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什么风险都不想要,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们不把该做的功课做足了,怎么有把握拿住赵进,怎么去财?现在都已经到了徐州,难道还要功亏一篑吗?”

  说着说着,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的神情已经无比认真,他扫视一圈,肃声说道:“就算街上卖果子的还要辛苦走动,费力吆喝,现在这么大一注财源就在眼前,又不用动什么刀兵去做,咱们这点辛苦都不愿意费吗?难听的话说在前头,不是派人来了就有的分润,做事多少,出力多少,才有底气要得多”

  他是故意说这席话的,倒不是真想今晚一定要跑过去遛一遛,就是为了扫扫其他头目的面子,确立自己在这些头目中做主说话的地位——这样到时候分赵进的财产时,才会说话算数。这样看来,他半夜把大家伙叫起来,也未尝不是个杀威棒。

  听了马冲昊的话之后,大家明白这大半夜的是免不了要走一遭了。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那楚千总和施坪敖都有些迟疑,而魏国公府出身的徐铁彪和凤阳守备太监手下的胡千总则是满不在乎,徐铁彪粗声说道:“别拿话激人,老马你做事稳妥,想来也不会领着大家去犯险送死,去就去了,拿刀子吃饭,还怕这个吗?”

  徐铁彪也是粗中有细的人,他这话几重意思,在座诸位却都听懂了,也都明白了勋贵、太监们已经和锦衣卫站在了同一战线上面,这支兵马就是他们做主了。

  他们都一鼻孔出气了,我们还能再说什么?只盼到时候他们分财的时候有点良心吧。楚千总暗暗叹了口气,施坪敖也不出声了。

  “咱们是来财的,不是来送死的,我做事你们放心。”重话说完,马冲昊又是变了口气。

  打赢了这一场暗仗,杀了杀其他人的锐气,这下他的心情倒是变得极好。

  不过到了最后,楚千总和那施坪敖也没有亲自去,只是安排了身边的亲信人跟着马冲昊。虽然马冲昊先前话说得明白,这就算日后分润的时候要少拿一份了,徐铁彪和胡千总倒是不怎么在乎,反正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注定要分不到大头了。

  就这样,以马冲昊为,一行一共二十余人,就在这深夜里悄悄离开了庄子。他们没有骑马,而是都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

  虽然之前说得豪气冲天,但是马冲昊毕竟也是个惜命的人。在他们出去之前,他还特意调动夜里巡防的骑兵,把要去的方向巡查了几次,直到确定了没有人后才出。

  半夜的原野早已经凉风习习,这一行人不疾不徐地前行着,虽然有些疲乏,但是他们在凉风中毕竟也感到了一阵舒爽。毕竟是轻装简从,比之之前坚盔重甲的暑热行军,那简直是两重世界,一时间大伙都放松了下来,虽然互相间交谈不多,但是行走的度都快了几分。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距离这庄园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按说此时应该四处黑灯瞎火的,可这村子里却点着灯火,热闹非凡。这一伙人本来心里有些犯怵,但是看着有村民主动迎上来,带着马冲昊向里走,这才放下了心。

  “何家庄那边有家卖咸货的店,拿的是海州那边的咸鱼和虾米什么的,买卖一直很兴旺,赵进那伙人也很照顾这个生意,每隔几天,那家咸货店就要到这里来接货,海州那边送货送到这边也就回转,已经成了规矩,赵进的手下也过来查过,就是正经做生意的,没什么错处,他们却想不到,这家店是我开的,开店的人是我的老部下,平时绝不主动打听什么事,只管看到听到的,然后把消息通过海州商队里的一个人送到南京去。”马冲昊很用心的给大家解释,这也是让大伙放心过去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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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七月二十二

  马冲昊知道自己虽然明里暗里确立了一个做主的地位,但是那只是用日后分赃来诱惑他们听话而已,自己没办法完全指挥其他各路人马,遇到事情了只能商量着配合。

  可为了这事情能够做成,就算配合也得一切妥当,主将不去观阵,临场就容易出乱子,这等事一点岔子都出不得,必须要万全,所以该做的都要做到,不管何家庄那边是平地还是怎么简单,一定要去看看,回来具体商议,现在来看,赵进没有胆量打过来了,自己主动过去就更要做这个准备。

  虽说主帅主将可以⊥自己的亲信和探马之类的查探,但临战之前,主帅主官如果不亲身前往,那就不是合格的,这次行动筹备了这么久,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可见的收益这么大,实在容不得一点差错至少这一点上,马冲昊还是自认为自己是个合格将领的。

  “到底是锦衣亲军,这等乔装刺探的勾当就是了得”那胡千总笑着说道。

  他话里的讥刺马冲昊也没有理会,反正日后自己要拿那一大笔浮财的,何必跟着这等小人置气?

  “一次要运几车的货过去,咱们就当成赶车搬货的伙计,跟着就好,何家庄那边只是大概看看,对人盯得紧,兵器就还好,大伙到时候一定记得低头,拿出对着上司的态度对查车的贼人,兵器不要随身带,马车车板上有夹层能放,这拉车的马匹能骑,真到了要紧的时候,骑着这个走”马冲昊叮嘱的很仔细。

  其他装货卸货的伙计得了掌柜东家的吩咐,也不理会这边,只是自顾自的忙碌。

  听马冲昊解释的这么清楚,大家更放心了不少,这样的布置,不但很难现,而且也有退路。

  “都已经这个当口了,那小贼还敢让集市里的生意营业?”徐铁彪纳闷的问道。

  “故作镇定罢了,从消息传过来开始,那个集市上他家的店铺就没有停业过,其他继续开业的,他们还给些优惠,照顾生意,还真有些见钱不怕死的在那里开着。”马冲昊笑着说道。

  众人哄笑,那胡千总开口说道:“年轻气盛好个面子,气派了这么多久,不愿意别人看着他败落,硬撑也对”

  等马车将货物装卸完毕,乔装打扮的马冲昊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这村子里还留了四个人,然后把装卸货的那些伙计关在院子里。虽然这样有些粗暴,但是看在多加了一倍的工钱份上,那些伙计又急着在深夜睡觉休息,倒也没有人计较这种安排。

  此时已经是丑时的深夜了,路上已经完全陷入到了黑暗当中,只有借助马灯,马车才能够缓缓前行。而且,更让这一行人觉得难受的是,先前那莫名刮起的凉风已经停了,,又重新变得闷热起来,疲倦和闷热的双重折磨之下,这队人都觉得焦躁无比,难受异常。

  “真他娘的鬼天气,这大半夜的连点凉风都没,热死人了总这么闷着,什么时候下雨啊”

  “别着急啊,你看看这天上,连个星星都没,阴着呢估计真快要下雨啦”

  他们为了打时间在闲聊对答,马车却没有片刻的停歇,一直在朝着何家庄的方向驶去。车夫伙计的打着灯火在前面走路,马冲昊一行人有的跟着走,有的则是坐在车上。

  黑夜行走安静无聊,而且毕竟是要去那小贼赵进的老巢刺探,所以有人紧张的睡不着,而另外有人因为车上难闻的咸鱼气味受不了也睡不下去,也有的人难忍睡意,在车上迷糊了一路。就这样一路前行,他们折腾着差不多到了清晨。

  果然是阴天,天亮的比别的时候都晚不少,天上全是乌云,看着的确是要下雨的样子,那位咸货店的老板吆喝了声,把大家都是弄得清醒,大家于是都知道就要到了。

  在走下马车的那一刻,仿佛是经过了训练时的,大伙的呼吸不约而同地有些急促,然后四下张望,生怕周边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毕竟事先再怎么大胆,等真到了这边也难保有些紧张,这下就连马冲昊都刻意深深呼吸,以平稳自己的心情。

  和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赵进一党现在千方百计想要稳定住人心,所以对现在还在集市上营业的店铺,何家庄的值守家丁格外的宽容,对运送货物的马车也并没有多加阻挠。再加上乔装打扮的一行人低眉顺眼恭敬的很,所以那些家丁和团练在草草检查了一番,现没有违禁物品之后,就直接把车队放了进去。

  这半夜里大家走的是官道,一路上经过几个时辰,到天亮后马车肯定已经经过了很大一段路,可是大家都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路上巡察的骑兵和哨兵都很少,就连这何家庄周围的值守家丁也太少了,和之前那些来自蓟镇的夜不收们报告的情况完全吻合。

  更加让这行人感到疑惑的是,即使到了赵进的根本重地,这里的设防以他们的眼光来看仍旧不是很严密,更没有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大家都是带兵的人,自然知道规矩,以他们的眼光来看,家丁也太少了。

  马冲昊安排在这边的那个暗线是个眉眼通挑的精明人,当然知道大伙在疑惑什么,于是他招呼着大车队过去,貌似随口地问了句:“今天值守的人怎么这么少啊,平常可不止这么点儿?”

  “嘿,您是不知道啊进爷前阵子下了通告,要在东边的大场上校阅家丁,所以大家都集合过去了,谁敢耽搁片刻啊?不过,看时间现在那里大概还在操练,临近十里八乡的村寨,不少人都早早地赶过去看热闹了,等你们忙完了,也过去瞧个热闹吧”值守的家丁满不在乎的说道。“可不是我跟您吹,那里的声势可厉害着呢,谁初见了都得憷”

  听到了伙计的话之后,大家心里恍然,明白了这里设防薄弱的原因。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冷笑了起来。

  然后车队继续前行,徐铁彪走在大车边上,愤愤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冷笑着说道:“这帮人倒真是傻大胆,到现在这个局面了,他们居然不怕还把赵进的那些个乌合之众吹上天了,说得好像跟天兵天将似的,嘿嘿……老子到真想看看,这些盗匪难道还能和朝廷的天兵来比?”

  “徐大人,可别跟他们置气啊?这些人都是乡下村夫愚妇,一辈子没出过身边三十里的地方,在他们眼里,这赵进就是天了,赵进的爪牙们,那自然就是天兵天将啊他们自然不知道朝廷天兵一来,这天就要塌了……”马冲昊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跟着笑起来。

  也怪不得他们冷笑,在这大敌当前的局面,赵进一伙居然还这么懈怠,不在外面严密防守,紧盯着自家的动向,反倒要把大部分丁壮集合起来搞什么校阅,哪有这样打仗的?看来这次大事成功了,也太轻松不过了。

  就连一贯心思沉稳的马冲昊,此时心里忍不住兴奋无比,大事就要成了

  “不要急,等咱们忙完了,也去看看热闹,也倒要看看能操练成什么样。”马冲昊开口说道,众人都是神情轻松,点头答应。

  “这都七月二十二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二凌晨,穿着铁甲,披挂完全的赵进先回了一次家,看了看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摇篮里的女儿,叮嘱了徐珍珍两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营房所在地。

  就在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率领的大队人马到达邳州的时候,赵进就已经不在家里过夜了,尽管他的宅院本就和营盘连在一起。

  从得到了这个情报的时候开始,赵进的集团就已经开始全神贯注地商量起对策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这支队伍的动向,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在初次的会议当中,石满强和董冰峰以及吉香就想着先制人,甚至考虑好了在房村集一带设伏的计划,然后这个计划却被赵进否定了。

  “咱们不能先动,要等着他们动。现在别看家丁对我们死心塌地,可如果我们带领他们去打朝廷的官军,而且是摆明车马来抓我们、要我们身家性命的官军,肯定也会有很多人会心惊胆战,缩手缩脚不敢和官兵正面对垒,甚至直接就溃散掉。”赵进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听到了赵进的考虑之后,石满强的神情很是急切:“大哥,也不用这么担心吧?这官军我们又不是没打过,之前还不是照样打赢了?下面的家丁咱们养那么久,又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早就是自家人了,他们怎么会轻易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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