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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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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三章 赵家子弟

  话说了半截,却看到那赵十一抬手就抽了过来,楚三也是亲卫出身,动作不满,直接就是格挡后退,可刚动手,却觉得劲风扑面,赵十一的左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口,顿时岔气了,动作慢下,赵十一紧跟着就是一脚,正踢在两腿之间。

  这楚三张大了嘴却不出声音,捂着要害跪了下去,其他四名亲卫看着不好,吆喝着跳起要动手,跟着赵十一来的那几个捕快动作同样不慢,只不过他们身手未必那么好,少不得用了铁尺锁链之类的家什,重重抽打在人身上,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当街殴打官兵,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那楚三艰难说道。

  赵十一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殴打良民,抢劫财物,我这是依法办案”

  说完之后,却是直接从背上拿下那柄鬼头刀,开口问道:“那一条胳膊打的人?”

  楚三身子一颤,后面两个捕快已经把他牢牢架住,赵十一也不追问,只在那里开口说道:“不说的话,两条胳膊都打断了”

  也不等下面分辨,点点头,一人按住,一人拽起这楚三的右臂放在小车上,赵十一没有丝毫的迟疑,双手握住刀柄,猛地砸了下去,带着刀鞘这就是一根铁棍,砸下去胳膊哪里能抵挡,立刻就断了。

  楚三登时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那几个捕快脸色不见异样,反倒是顺势把另一条手臂也是强制板起。

  “就这一条胳膊打的人,就这一条胳膊”那楚三疼的声音都变调了。

  赵十一只在那里阴着脸,冷声说道:“不是还踹了一脚吗?是那条腿?还是两条腿都给你断了?”

  楚三疼得五官都已经扭曲,可听到这个之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叔叔是周参将下的”

  他这边结结巴巴的说话,赵十一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一扬下巴,就有人直接把楚三架到了小车上,赵十一这次没有动刀鞘,只是抬腿狠狠踩下。

  “喀嚓”又是一声,这次楚三没有痛叫,而是直接疼昏了过去,赵十一又转向战战兢兢的其余四人,还是平淡着问道:“砸了酒坛,扇了伙计耳光的是那一只手?”

  刚才楚三的处置他们都已经看到眼里,此时那还有什么侥幸的心思,那个被点名的人哭丧着脸举起自己的胳膊。

  这次楚三没有亲自动手,站在这参将亲卫身后的一名捕快,直接把这亲卫的胳膊捞起来一拧。

  “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赵十一盯着这亲卫又是说道:“安静了这么久,倒是让你折腾出是非来,背后有没有人主使,有没有人撺掇?”

  他问的平淡,拧断这亲卫胳膊的那名捕快却默不作声的掏出一把匕,直接横在了惹事那亲卫的咽喉上。

  现场只闻到一阵腥臊之气,被问话的那亲卫已经被吓得失禁了,还说什么当街围攻官军是不是要造反,现在前后堵着都是赵字营的人,家家关门闭户的,真杀了还不就杀了。

  匕紧了紧,这参将家丁吆喝着喊了出来:“没人指使,是小的馋酒,却一直捞不到多喝,心想你们已经要被锦衣卫查了,还牛气什么,这才昏了头,这才昏了头。”

  “娘的,你个杀才,你自己心气不顺,扯着我们倒霉”没等赵十一他们出声,边上那三个魂不附体的亲卫先喝骂出声了,当时一起折腾的猖狂,可现在血淋淋的离死不远,再想想赵字营从来的杀伐果断,那个不心惊胆战

  听到这理由,满脸冷漠的赵十一也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声,摇摇头说道:“糊涂混账,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再断一只手,都带回大牢,偷了什么,砸了什么,折十倍的价钱赎人,你去参将门前说一声就好。”

  两只手都被打断的那位也是昏了过去,一名捕快自去通知参将那边,赵十一喊来几个团练把人都押上,跟过来的团练分为两队,一队回返,一队跟着去衙门。

  小车上的酒还在,两个痛昏过去的人丢在小车上,其余几个垂头丧气的跟着走。

  大家度走得不快,沿途不少人大着胆子张望,徐州平静太久了,有赵字营在的时候,大家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做事,没有一个敢乱来的,即便是锦衣卫番子们来到,也没有什么人敢乱来乱动,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家都想凑近了瞧个新鲜。

  团练们都是外人,大家不敢凑到跟前去,可捕快们整日里街头巷尾的走动,大家却熟悉的很,少不得问问究竟。

  一个人知道,立刻会和周围的人讲,迅的在整个徐州城传开了,这件事是白日里生,那边锦衣卫番子们还在假模假样的查案,本来两帮要迎面遇上,结果不知道谁给番子们通报了消息,番子们居然主动避开,惹得大伙哄笑不停。

  这边距离知州衙门不远,等人带回来,送到大牢里面去,衙门里这些消息灵通的地头蛇头目们早就知道了,大家都没什么可说的,倒是赵十一去刑房那边办文书报备的时候,李书办亲自安排人办的,还简单说了句:“动动手也好

  赵十一是赵振堂带到衙门里来的,大家都知道这是隔一层的族亲,还有人知道,这赵十一没在赵进身边手下呆过,这就算很远的关系了。

  也不知为什么赵振堂对他看重,赵十一做事倒是不差,年纪不大,性子沉稳的像是个老头,对衙门里这些勾当开始不熟,上手却很快,而且心狠手辣。

  时间久了,才渐渐有点传闻,说赵十一那个百户里有人强暴良家女眷,因为有些靠山所以一直没有人动得了,可一天晚上被人摸到家里杀了,大家都猜或许和这个赵十一有些关系。

  现在衙门捕房里的捕快差役,不是赵字营的亲信班底,就是亲近赵字营的人物,而这一于人对整个州城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赵十一抓了参将亲卫家丁回来后,他们立刻到处的打听消息。

  “参将周宝禄那片宅院都已经闹腾起来了,他那些家兵家将都闹腾着要来抢人,有些人已经上马了。”

  消息很快传了过来,在捕房的赵十一只是点头谢过,报信的人也很快知道,说是这位小爷已经安排人去请赵字营在城内的连正了。

  自从赵振堂得了萧县守备这个官职之后,赵字营轮换来徐州的连正就只有三个人选了,李灿、赵完、赵松三位连正轮流在城中,城内江湖和衙门之类的勾当则是交给赵十一来做,陈晃的父亲陈武也会帮忙。

  这次在城内当值的是赵完,论起来他比赵十一小几个月,要叫一声十一哥的。

  如今的赵完也是膀大腰圆的粗壮身材,他来的时候明显有些急躁,这段时间番子们一来,赵字营内部的这些头目都憋着一股火。

  听到他进来,捕房里的人都知趣的离开,赵完一进去就闷声说道:“十一哥,进哥不是说让咱们谨慎小心吗?不要被番子抓到把柄,这要紧时节,你怎么能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言语里带着质问的意思,两人在城里的地位本就是平的,谁也管不了谁,赵十一依旧是没表情的样子,在那里淡然说道:“周宝禄那边又不是番子?他砸了咱们的店,打了咱们的人,为什么不抓,任由别人踩在脸上?”

  “进哥说了不要惹事”赵完吭哧了句,加重语气说道。

  赵十一冷哼了声说道:“那是让咱们不要做让番子抓到把柄的事情,而不是什么都不做今天这几个混账砸了店我们不管,明天就有人闹出更大的乱子,到时候我们管不管?要是番子抓人,我们管不管?”

  “你这是强词夺理”

  “一个不管,人心就没了,看到你怕了,其他人全都怕了,到时候,你就算有办法也要出乱子”赵十一开口说道。

  赵完被反驳的说不上话,只在那里气哼哼的说道:“怕?怕个鸟,无非就是亮明刀枪动手,番子顶个鸟用,来一个灭一个,来一百灭一百,看看他们的德性,真以为自己是个事了。”

  听到这话,赵十一只在那里摇头,盯着赵完说道:“咱们赵家人自然什么都不怕,到这个地步,想什么都没用,进哥想于什么,咱们跟着做什么就是,陈家、王家、石家这些家也不会怕,可进哥手底下又不光是自家人,又不光是兄弟们,徐州这边多少人在看,徐州外面多少人在看,咱们一旦露怯,马上就要崩盘”

  正说到这里,一名捕快在外面吆喝说道:“十一哥,周宝禄那边越闹腾越厉害,看着有到咱们这边的意思。”

  赵完这个时候不出声了,看向赵十一,显然等这十一哥拿个主意,赵十一咬牙骂了一声站起,随手把鬼头刀拿上,开口说道:“进哥不动,还真有些混账昏了头,你把你那个连都叫起来,把你能管着的团练也都叫上,我把我这边的人也都喊上,咱们去周宝禄那边找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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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四章 围逼

  这边赵完愣了愣,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嘟囔着说道:“你就没和进哥见过几面,学这个做派倒是像。”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赵十一听见,赵十一拎刀沉默着走了出去,现如今赵进和几个兄弟,还有两个总管,下面这一层就是几十个连正和同级别的队正,不好好表现,以后机会可是越来越少,自己这隔着一层,一开始没当上连正的就更要抓紧了。

  距离太阳落山还早,可徐州城迅的安静下来,街上几乎见不到人了,路人商户都急忙回家,连衙门里的吏目差役都缩在官署里不动,更加好笑的是,锦衣卫番子们也急忙忙的回到客栈把大门什么的都是紧闭,大家都知道,徐州参将的人砸了赵进的店,双方搞不好要火并了,可别被殃及池鱼。

  还有不少闲汉一边在家,一边心里像猫抓一般的好奇,徐州城有了赵进,多少年没有大打出手了,今天这样的场面真想去看看。

  很多人倒没有觉得这次和番子们所查的谋反什么相关,觉得就是大家遇事开打,周参将的人喝多了撒疯,赵字营自然不甘心,双方少不得要打过一场才能分高下。

  怕被殃及的人急忙回家,还有更多的人朝着衙门那边聚过去,赵字营城内这个连队来最快,其次的就是分散在各处的团练,当然,赵十一自己手底下的亲信差役打手也有百余号人,除此之外,城内江湖市井中的汉子也急忙赶过来

  对于徐州的江湖人来说,赵字营被锦衣卫调查谋反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心里再有什么打算和心思也要等一切定局再说,现在有任何违抗赵字营的举动,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赵十一下号令,这号令明白着说要去找徐州参将周宝禄的好看,大家都没有丝毫的迟疑,调集能用的人手,急忙赶过来。

  谁知道这是不是进爷借机试探,如果有一点迟疑,如果能去十个只去了九个,你难道想试试进爷手里的刀快不快吗?

  半个时辰不到,徐州知州衙门前就堆满了人,来到的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谁也不敢走路,都是跑过来的。

  赵十一没有等太久,等赵字营的连队和团练聚齐,直接就朝着参将驻地而去,沿途不断的有人加入,那些稍微来晚点的江湖头目,过来时候都是满脸惨白,战战兢兢,生怕自家被认为是有别样心思,很有几个跌跌撞撞到赵十一和赵完跟前,二话不说就跪下磕头的。

  等过千号拿着兵器的丁壮到参将驻地的时候,徐州参将周宝禄的人马还没有出来,看到这个样子,赵十一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赵完眉头皱着,也看出些东西,转头说道:“十一哥,看来那挑事的几个没人指使,就是自家混账,咱们现在回去?”

  赵十一咧嘴笑了笑,样子并不好看,衙门内外早有公论,这赵十一是无常脸,不笑更好:“为啥要回去,他们难道没有砸店打人?番子没来的时候,砸了赵字营的产业是什么处置?凭什么这次要放过?”

  话说到这般,赵完点点头,森然说道:“他娘的,咱们安静点就被别人当病猫了,这次就得给他们几分颜色”

  说完这句,赵完却露出心虚的表情,放低声音说道:“十一哥,若是进哥怪罪,你可得顶着,咱们这可是自作主张”

  “我来顶着”赵十一于脆利索的说了句。

  徐州参将是方面大将,气派规制当然不会小了,何况他手边近四百的亲卫家丁,住处是个巨大的宅院,算得上个小军营,门前自然也有兵丁守卫。

  几个兵丁本来正在门前聊天,看着大队人马从几条街道走过来,而且还是杀气腾腾的模样,登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吆喝几声的胆量都没有,转身就朝着门内跑,慌不迭的把大门顶上,没过多久,墙头也有弓手的兵丁出现。

  忐忑归忐忑,真到了现场这边,赵完就显露出赵字营连正的素质,立刻接过了指挥权,大声命令。

  来到这边的人数虽多,可真正的骨于也就是家丁和团练,在赵完的安排下各自守住路口要道,而江湖人们则散在四周,随时待命。

  这么相持了没多久,一名披甲的千总在墙头出现,手里举着一面盾牌,满脸愤恨的对下面喊道:“你们想于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吗?动刀动枪的于什么”

  色厉内荏的质问,这千总甚至都不敢说出“造反”两个字,真要挑明了,下面的人若是破罐子破摔,这院子还真守不住,虽说里面近四百的家丁精锐,但在这个环境里,马队根本没办法冲起来,步战相斗,根本没有把握。

  本来围着徐州参将驻地的一于人还有些紧张,听这个千总一说,立刻是放松下来,然后群情汹汹。

  “你们的混账砸了进爷的店,打了进爷的人,坐下来说个什么”有人大声叫骂说道。

  墙头那千总的脸色更加难看,回头不知道和谁说话,转过来又是喊道:“这是我们的不是,该赔多少银子,该怎么处置,请衙门里的人做主就是”

  徐州知州衙门从来管不到徐州参将这边,今日里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说一边在墙头,一边在街上,可墙头那位已经是磕头求饶了。

  “你退一分,他进三分,你进一分,他退三分。”赵十一念叨了两句,在下面扬声说道:“那酒庄人被打,店被砸,赔偿养伤的花费一共四百两,五个人在大牢里押着,赎人的话每人五十两,明天一早把银子送到捕房去,过了正午,一切就要翻倍,大伙可就围着不会走了”

  说话间,就是小一千两银子的价码开出来了,墙头那千总五官抽搐,回头或许是询问,没过多久,这位千总在墙头说道:“请诸位兄弟放心,该给的一定会给,明天一早就送过去,各位,散了吧,乡里乡亲的,这实在是不好看

  下面响起一阵哄笑,赵十一对赵完低声说了几句,赵完又开始号施令,家丁、团练开始准备整队回撤,衙门里的差役和江湖汉子们也得了吩咐,各自散开回返。

  从来到围再到散开,也就一个半时辰不到,可徐州参将这边服软低头的情景,却让很多人意识到了很多事,番子来查案怎么着,说是谋反怎么着,这城内还是进爷说得算,徐州参将那边不长眼想伸手,这就狠狠的抽了回去,在这徐州里外,谁还能和徐州参将比,又是朝廷方面大将,手里又有万余人马,还不是狠狠被抽了回去,大家还是擦亮眼睛,沉住气慢慢看吧

  “将主,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现在城门还没关,属下这就去城外调兵,平了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账”

  “将主,他们一帮团练乡勇,居然围住咱们朝廷官军,这还有没有王法,这就是造反”

  在徐州参将的府邸之内,大家也都是群情激奋,几个千总把总,围着参将周宝禄几乎是声泪俱下了。

  徐州参将周宝禄阴着脸坐在中间,等听到造反那句话的时候猛地一挥手,咆哮着骂道:“调兵,调兵,掉你娘的兵,城外那一千五百人管个什么用,真要动手还没等进城,赵进的人就能把他们灭在城外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办?那赵进手底下的马步营头你们谁能动得了,想找死不是这么个死法,都给我滚下去,把大伙约束好了,老子吃穿花用都没缺他们的,出去占什么酒庄的便宜,真是出息了,都滚”

  把下面的人痛骂一顿,刚才激愤的几个都灰头土脸的下去了。

  人都走了,徐州参将周宝禄还在那里阴着脸端坐,没过一会,他的儿子从后面转了出来,快步走到跟前,满脸都是担心的说道:“爹,看这个局面,咱们家也太凶险了,那赵进什么都不管不顾,真要按照那姓马的谋划,咱们家可能什么好处都拿不到,最后反倒被赵进害了,何苦来啊”

  这次参将周宝禄倒是没有火,只是闷声说道:“这次咱们理亏,下面的混账胡来,被赵家借机作了,真要有了大义的名份,那姓马的能把精骑汇聚,这事的把握还是很大。”

  “爹”

  “老子都没有怕,你怕个什么,这赵进手里多少钱财产业,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吗?事后分润,咱们就在徐州本地,谁能有咱们拿的多,这是咱们家几代十几代吃用不尽的,值得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徐州知州衙门那边就有人探头探脑,这还不是徐州参将的手下,大家都过来这边看风色,看看参将那边到底会不会交银赎人,这件事可是能看出很多东西来。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徐州参将那边一位千总带着两名随从,满脸晦气的来到了徐州知州衙门,大家都知道做主的人在那里,也没有花费口舌,谁都看到他们拿着个包袱进了捕房,然后一名差役领着他们去大牢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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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五章 巡城

  看到这一幕,谁都知道徐州参将那边确实服软给钱了,大家的心思也都跟着安定了下来,敢情这天还没变。

  就连住在客栈里的锦衣卫番子们,在这一天都没有上街演戏,乖乖的缩在客栈里不敢动,乖乖,这可不是一般的张狂,坐镇一方的大将驻地,说围就围了,而且这大将到末了还回服软,这是什么见鬼规矩。

  “昨天跟着去围的那些人,每一伙给十两银子,就说是进爷赏给他们喝茶买酒的。”赵十一在捕房里吩咐说道,陈武现在基本上不来这边了,老资格的捕快们也都知趣的拿常例分润,做主的就是赵十一。

  徐州参将那边送来的银子被分成许多份,几名差役拿着纸包起来,还有一名文书在那里校核名单。

  户房的刘书办走了进来,刘书办如今也是赵字营这边的自己人了,赵十一不敢怠慢,起身叫了声“刘叔”,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

  刘书办很和气,也不会在赵十一这个赵家人面前真拿出什么前辈长辈的架子,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十一你昨天做的没错,可这样的事情一定得慎重,眼下这个当口,稍有不慎,很容易给进爷那边招祸,也很容易乱了进爷那边的谋划,我看不如准备几个骑马的,快马询问消息,几个时辰也耽误不了什么”

  正说话间,却看到赵十一站了起来,刘书办正纳闷,就听到身后赵进的声音响起:“该打的就打,该抽回去的就抽回去,十一做的没错,到时候你和刘叔李叔陈叔他们多商量商量就好。”

  屋子里的人都忙不迭的行大礼问候,赵进、陈晃和王兆靖三兄弟走了进来,赵进先笑着和刘书办打了个招呼,又走到赵十一跟前,指着沉静的赵十一说道:“我爹真是好眼光,为我挑了这么个好人才。”

  被赵进这么说,即便以赵十一的沉定也有些激动,赵进用手拍了拍赵十一的肩膀,笑着说道:“以后这城内的事情,交给你也就放心了,好好于,别丢了咱们赵家人的脸面”

  赵十一用力的点点头,赵进转头又是说道:“总呆在何家庄那边忙活,难免有些人会胡思乱想,想我怕了,却没想到自从有了何家庄,我就不在城内呆着,没想到现在却有风言风语,却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屋子里大家都是笑,赵进对赵十一又是说道:“不要无事生非,有理有据,把握住这个就大胆去做,你记得,咱们赵字营不去惹事,但别人逼过来我们也不会怕,狠狠的打回去就好。”

  赵十一点头领命,边上的刘书办若有所思,赵进又是挥手说道:“以后赵十一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或者找王兆靖,什么都可以说,为了做事,花钱要人都会给你支持,你们继续忙着,我既然来了,就得在街上转一圈看看,也给别人看看。”

  捕房里众人又笑起来,可这次的赵十一却没笑,他满脸涨红,激动的浑身抖,刚才赵进那句话,已经把他的位置和权限提高了不止一级,赵十一犯下案子,长辈求到赵振堂这边,让他来徐州城内做事的时候,赵十一没有太看得起赵家这个场面,他心思也很野,也想出去闯荡,可看到赵进做下的场面之后,赵十一却后悔自己来晚了,而且进来的渠道也不对,虽说赵振堂和赵进是父子,但毕竟隔着一层。

  好在赵十一一直沉得住气,用心做事到现在,终于让赵进看到了自家的表现。

  那些正在分装银子的差役们只是兴奋和惶恐,倒是刘书办明白着意味什么,送赵进离开衙门回来的时候,特意和赵十一道了声恭喜。

  昨天夜里,赵进就得到了城内的消息,赵十一和赵完都不会隐瞒什么,各自呈报了一份消息,除了他们之外,城内内卫队的眼线和衙门里的李书办也各自写了一封信。

  “咱们也该去城里露露脸,咱们自己做的事,的确和往常一样,可现如今风吹草动的,很多人脑子乱想,难免自己吓了自己,去一次,让他们安安心。”赵进开口说道。

  天不亮就从何家庄那边出,带着一百马队同行,城门开的时候赵进他们这一队正好赶过来,进城直接来到衙门

  等赵进他们走出衙门,骑马准备去货场那边,可根本走快不了,半路上过来打招呼的人实在太多,有些人的确是巧遇,可有些人就是从家里赶过来装作巧遇的,很多人深深作揖,还有不少人直接跪在了路边。

  礼数归礼数,更多人其实想看看赵进此时的反应,等现赵进泰然自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时候,最后一丝不安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

  赵进他们还特意从锦衣卫番子们居住的客栈门前走过,番子们闭门不出还好,倒是把客栈的掌柜吓得魂不附体,跟头把式的从店里跑出来磕头,赵进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个,笑着说道:“花钱住店没什么不对,你安心做你的生意

  掌柜的千恩万谢把人送走,他可想不到店里的伙计有人是赵字营的眼线,有人则每天出卖番子们的消息换点小钱,番子们的风吹草动,赵进都是清清楚楚。

  从这边离开,赵进又去了昨日出事的那间酒庄,进去之后,掌柜和伙计们大礼迎候,不少人都激动的泪流满面。

  “昨天他们要白喝白拿,你们拦了,这个做得对,我们正经做生意的,要赚钱养家糊口,堂堂正正,有什么可心虚的,你们做的好,这个月工钱翻倍,年底分红加一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都知道怎么做了吧”赵进在这些人面前说得很直白。

  他这边说完,王兆靖却转头吩咐随行的一个人,在这个店铺里所说的和奖励的,要让城内所有赵进的产业都知道,让他们知道在眼下这个情形里该怎么应对。

  其实在这城内要做的事情并不多,赵进和伙伴们在城内轻松露面,这就已经足够了,很多人自然会从这里面看到自己想知道的。

  从酒庄出来,又去了货场,马队安顿在那边,十几名护卫跟着赵进他们几个又去了陈家,陈家的气氛有些沉闷,陈宏如今也是各处乱跑,清帐核算,加上这普查之后,他的活计更加繁重,所以也不在家了,陈晃那边就不必说,加上最近陈晃的祖父去世,家里气氛自然不太好。

  在小辈们面前,陈武倒是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中午就不留你们吃饭,早来早回如今这个时节你们也别到处乱走,免得有什么事不能及时做处置”

  “陈叔,现在城内这局面也不用小侄说了,你看是不是搬到何家庄那边,或者去萧县、砀山都行。”赵进也开门见山的询问。

  “去什么,那里都不去,就住在这边,我要是一走,外面那些碎嘴多心的一看,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混账话来,我就留在这边了,你们不用操那么多的心。”陈武不在衙门,可很多事一样看得很通透。

  陈晃也不出声,他在家的时候更沉默,赵进和王兆靖对视了眼,赵进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安排些人过来伺候,城内就算真有什么变化,别人也翻不了这天,陈叔只要小心些,其他无妨。”

  陈武拿起茶水喝了口,抬高声音说道:“你们几个小子心思都安定点,该于什么就于什么,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就别想着回头,一门心思的走下去吧”

  听到这话,赵进和王兆靖一愣,都是笑了,笑得陈武有些摸不到头脑,禁不住看向陈晃,陈晃咳嗽两声说道:“爹,这话孩儿也和赵进讲过的。”

  从陈家出来,赵进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对随行的孙大林说道:“你去衙门里对十一说,陈叔这边,安排三十个人护卫,日夜轮值,现在就要安排。”

  孙大林答应了声,骑马急忙朝着知州衙门那边而去,看着孙大林的背影,赵进却对牛金宝笑着说道:“他学的怎么样?”

  “有力气,有底子,肯下功夫,就是没经历过杀伐,见血太少,遇到什么应急的场面怕是不成,多历练几年就好了。”牛金宝闷声回答说道。

  赵进笑着点点头,这是刘勇的安排,按照刘勇的说法,还是得真正的自己人跟着护卫让人放心,孙大林体量什么的和牛金宝都很合适,正好学他的本事。

  除了这个之外,赵进还知道刘勇叮嘱过孙大林,说要留意牛金宝,万一有什么不对得挡在,内卫这一块就是要怀疑和小心,赵进也没有去细问。

  大家没急着离开陈家这里,反倒是打马绕着走了一圈,看了看周围的街道和地形,赵进对陈晃说道:“真要有人昏了头,那三十个护卫加上你们家自己的家人,能顶半柱香就好,其实都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只要能示警就好,就怕有人昏了头,偏生又做的隐秘,那就难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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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六章 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

  陈晃点点头说道:“徐州城内这么大,你在这里已经放了一百多团练,又有江湖人盯着,哪还有什么不长眼的过来,不用担心了。”

  在这个时候,赵进才叹了口气,闷声说道:“现在这局面真让人闷。”

  正说话间,那边有路人拎着菜篮走过,随意向这边瞥了眼,却是愣了下,然后摆手招呼说道:“公子爷,公子爷今天回府里吃饭吗?”

  赵进几个人里,也只有王兆靖会被人这么称呼,向那边看过去,却是王家留守的一位下人,王兆靖笑着打马过去,聊了几句后,又是转回。

  “大哥,二哥,今天中午不如就在我家吃饭,河叔正好从京师带了信回来。”王兆靖脸上带笑,笑容里还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当日拿不定主意询问,陈晃和王兆靖当场给了答复,王兆靖又说给京师去信,问问他父亲的想法,徐州和京师这边通信,从去信到回信,最多也不过一个月时间,结果足足近三月时间没有一封信回返。

  开始时王兆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父亲在京城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派下人去京师那边看望,结果被告知无事,也可没有提那个书信询问的事情,这让王兆靖有些尴尬,直接和赵进那边讲明,好在赵进也不在意这个。

  而且到了现在,各方都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书信什么的也就顾不得了,却没想到会在今天碰巧碰上。

  等到家里吃饭的时候,那河叔也是满脸诧异,原来这一路走得急,半路跑死了马匹,临时拿着银子买马继续赶路,人到徐州城的时候,身无分文,而且已经饿了一天,急忙先回家休整拿钱吃饭,然后再去何家庄。

  “还真是巧了,不然这又要耽误两天的工夫,老爷让属下把信快送回来,怕耽误了事情。”河叔很是疲惫的说道

  书信上很少见的点着火漆,河叔把信交给王兆靖之后,也顾不得聊天什么,自己直接回住处补觉去了。

  下面准备饭菜,王兆靖却急忙打开了信,看了几眼就笑着说道:“家父很早就收到信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件事,说是十几天前总算想通,急忙让河叔带着信赶回来。”

  “你不会说咱们要造反了吧?”陈晃突然问道。

  王兆靖哭笑不得的摇头,无奈说道:“小弟说话有分寸的,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时机吗?不过小弟该说的都说得明白,家父应该看得懂。”

  有些话现在还没挑明的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道理,赵进和伙伴们都懂,不过外面人是不是懂,这个实在说不清楚,即便是身边的父母亲人。

  “怎么就一句话”王兆靖突然抖了抖第二张信纸,赵进和陈晃都能看到上面就写着几个字。

  赵进笑着摇摇头,轻松说道:“王家叔父名士做派,还真是有趣。”

  不管王友山说什么,也影响不到赵进要做或者不做,无非是个参考而已。

  “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王兆靖喃喃读到。

  “怎么讲?听不太懂”陈晃开口问道。

  “宋时候,酒和醋之类都是官府专卖,就和如今这盐一般,后来也包给豪富之辈承销,不过民间私酿私卖有大利,不少人冒贩私盐一样的风险去做。”说到这里,王兆靖抖抖信纸,又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话应该是个对仗,我记得小时候还在家父藏书里翻过,二位兄长稍等,小弟先去查查。”

  王兆靖匆匆离席,等他出了屋子,陈晃摇摇头说道:“他自己心里明明有主意的,却偏要去问他爹,他那个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就算说不行,他也会做的。”

  “王家叔父大才,兆靖从小被教导,自然觉得问问才稳妥。”赵进笑着说道。

  没过多久,王兆靖拿着一卷书走了进来,脸上带笑,显得极为开心的样子,进门就说道:“小弟没记错,也多亏家父这次去京师没带那几本笔记,是宋时庄季裕的《鸡编》,说建炎年间俗语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

  “杀人放火受招安,家父想说得就是这一句了。”王兆靖笑容满面的说道。

  “我们俩虽然没你那么有学问,可这个关节也能想明白。”人少的时候,陈晃总是要和王兆靖斗斗嘴。

  说完这句后,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三人坐在那里都沉默不言,脸上的笑意却都越来越浓。

  王兆靖先笑了一声,赵进也笑了,陈晃摇头失笑,三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开怀大笑。

  这动静让外面的牛金宝和更外圈的护卫都探头过来张望,赵进这几人虽然年轻,却稳重的很,极少有这般张扬肆意的时候。

  大笑一阵,赵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杀人放火受招安,杀人放火受招安,王家叔父说得真好,他身在中枢之地,见识放在那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是明白。”

  “这个道理,大哥二哥想必都已经想到了,小弟不是自谦,小弟也隐约想到,只是做到什么程度,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却不知如何把握,家父这封信这句话,却让小弟茅塞顿开”王兆靖笑着说道。

  赵进点点头,看看陈晃,又看看王兆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做一场”

  “做一场”以陈晃的稳重,此时也是豪气大,跟着站了起来。

  王兆靖笑着站起,三兄弟对视而笑。

  赵进带人进城走了一圈,原本准备天黑之前就回返何家庄,临到走的时候却改了主意,就在城内住下,虽说赵振堂和何翠花在萧县和何家庄那边,但老宅子还在,就是赵十一和赵完领着家丁在那边,当成个简易军营用,赵进他们就住在那里,还在云山楼摆了几桌丰盛的酒席,和城内方方面面聚了聚。

  “来了就走,让外人看来也是心虚了,住一晚上就是,谁还怕谁不成。”赵进想得很周到。

  那酒席进行到一半,周参将身边一位千总带着两个人来到这边,客气的给赵进敬酒,说我家将主军务在身,实在是不便到来,委托在下给进爷敬酒,下面小的约束不严,也请进爷多多包涵。

  喝完这酒之后,这千总客气几句就是离开,席面上就有人嘿嘿笑着揭短,说周参将根本就没出城,看来是没脸来这里了。

  按照道理,被斥之为谋反的赵进应该害怕参将周宝禄,呆在城内更是自陷险地,可看眼下这个局面,怕的似乎是那个参将周宝禄。

  这一幕很快就在徐州城内传开,大家更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徐州州城这边凑巧,遇到了送信回来的王家河叔,晚上没有回何家庄,却错过了连夜赶回来的刘勇,刘勇带回了南京的急信。

  说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始动作了,公然集合南京城内勋贵的家兵家将合练,而且关于徐州这边有人有意谋反的消息到处乱传。

  “关于南京那边勋贵的家将家兵,这个我倒是听二叔讲过,说是魏国公徐家还有其他几家始终维持着几百几十人的精锐队伍,平时在家护卫,到了出外带兵的时候,这些家将家兵就是部队的骨于,这些人银子喂得饱,兵甲也不缺,整日里练,肯定不会太弱。”赵进开口说道。

  王兆靖沉吟着说道:“那马冲昊的意思,应该就是说咱们要造反,到时候带兵过来平乱,他现在散布消息,是为了师出有名?”

  “他一个锦衣卫的番子头,有什么资格出兵带兵?”陈旱反问说道,这个关节大家都明白的很。

  赵进缓缓摇头,沉声说道:“他的谋划我大概能想明白了,谋反谋逆是第一等大事,他马冲昊事急从权,带着纠集起来的骑兵过来平乱杀贼,事后谁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然后这谋反谋逆是要杀头抄家灭族的,提前把这个罪名放出来,足以吓退那些心思不稳的,让咱们尽量的势单力薄,然后他纠集这些骑兵过来,大义大罪之下,不怕咱们不束手就擒。”

  “南京他能有多少人?”陈晃开口问道。

  刘勇立刻回答说道:“里外算起来,差不多有六百骑。”

  陈晃听到这个数目却冷笑了声,不屑的说道:“给他凑个整数也不过千骑,来了能有什么用,我一个团的阵势摆出来,他千骑就冲不动”

  “参将周宝禄手里还有四百,狼山副总兵那边也有小五百的数目,一千五六百还是有的,而且都是喂饱的精锐亲卫家丁,这些人可不是咱们平时见到的叫花子。”赵进开口说道。

  吉香脸上全是激动,极有自信的说道:“那也才一千五百而已,大哥,咱们在徐州可以随时拿出来万把人。”

  赵进看了一圈,现每个人都很有自信,赵进肃然说道:“料敌从严,我们要从最坏的情况去准备,而不是先觉得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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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七章 你们倒是心宽的很

  看他脸色,听他语气,大家都是安静下来,赵进继续说道:“谋逆大罪,灭门抄家,在这等大罪威吓下,你们以为会有多少人跟着咱们,徐州、邳州、清江浦还有宿州和归德府,平时跟咱们连接紧密的那些人,锦衣卫率领近两千精骑压到,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办?连袖手旁观都是可靠的了,落井下石,想要借机赚些便宜的你们以为会少吗?”

  屋中安静了会,刘勇接口说道:“大哥说得对,乡绅土豪之流见利忘义,他们只看自家好处,可不会讲什么义气

  “义气?在这大罪压迫下,不讲义气和规矩那叫大义,做起来更是坦然,不会有丝毫的内疚。”赵进冷笑着说道

  “那马冲昊真要动,真要压迫过来,我们就会看到一个众叛亲离的场面,到那时候,紧跟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只有我们的家人,还有这些跟我们出生入死的家丁,到那时候,这些土豪们靠不住,那些靠着我们的外围们靠不住,甚至连大部分团练也靠不住,说得再难听点,那些没见过血的家丁们到时候可能也靠不住”赵进语气森然的说道

  众人都是无言,赵进这话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可每个人都知道赵进所说的是实话。

  赵进又是继续说道:“到了这样的场面,你们以为敌人只有那一千几百的精骑吗?周参将就近能调集四千步卒,甚至还可以纠集团练乡勇,凤阳府那边也会支援,那些为我们所用的,可能就是我们的敌人,到时候我们可能是用几千,用两千,用一千面对几倍甚至十倍的敌人,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们怎么能轻松的起来?”

  其他人沉默,吉香脸色涨的通红,依旧激动万分,赵进刚说完他就忍不住说道:“大哥,小弟这六个连加上马队,生里死里都不会背叛大哥,二哥那边的第一团也都能牢牢抓在手里,石头和冰峰那边最起码有一半人能在手里,这样咱们手里还是三千多人,有这三千多人,那些叫花子一样的十倍又能如何,当日里流贼十万,大哥领着咱们几百弟兄就杀败了他们,如今咱们这么大,有什么可怕的”

  通通通说完,吉香长吐了口气,却有些后悔了,他因为冒失言语被训丨了可不止一次,吉香有点迟疑的看向赵进,却现赵进脸上有笑容,吉香更反应不过来了,赵进却对陈晃说道:“你今天若是不在,大香也会说你手里最起码能有一半人能抓得住了。“

  吉香咳嗽了声,比起赵进,他更怕陈晃,不过这次陈晃脸上也浮现笑容,开口说道:“咱们手里的家丁,跟咱们出生入死,还在咱们手里拿到了田地,全家温饱,还能挺起腰板做人,没了你,没了赵字营,这些他们拿到的都没了,为这个,就值得拼上性命,大香说得也不错,咱们现在光家丁就有近五千人,就算里面有软骨头,咱们四千总能有的,有这四千人,我们什么都不该怕”

  “大哥,今年新进了不少连正队正,授田的事情本来安排在年中,其他加田的也在那个时节,不如就在四月前做完吧”王兆靖开口笑着说道。

  赵进皱眉笑了笑,无奈的说道:“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你们倒是心宽的很,这次一旦应对不慎,很可能瞬时间崩散,我们出生入死辛苦经营起来的场面,就会彻底完掉,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陈晃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开口问道:“真要打,咱们能打,但要打多久,咱们在徐州和邳州倒是都有粮食存着,可也支撑不了一年以上,而且一旦开打,这些粮食可能还要有波折。”

  “打起来的话,邳州那边的骆马湖庄园,清江浦的大市,几处的庄园集市恐怕都会停歇,或者被别人夺了去,耽误的时间越长,麻烦就越大”王兆靖也沉着脸说道。

  刘勇迟疑了下,也附和说道:“一旦动手,那些土豪和响马杆子之类的很不好说,这几处被咱们管的太严,这伙人心里也都有怨气的,到时候我们管的不那么严了,难保会出乱子,这帮人要是和官军合流,真是麻烦。”

  到这时候,吉香才算是冷静下来,等着赵进那边拿出决断。

  又是安静了一会,赵进开口说道:“我们的根本是徐州,能保住徐州,其他各处都可以拿回来,既然已经豁出去要做一场,有些细枝末节也不能在意了,事后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至于什么时候打完,也是简单,咱们从徐州打出去,占住邳州,掐住隅头镇和骆马湖,不出一个月,就要招安了”

  听到这里,吉香倒是愣住,纳闷的问道:“这么简单?”

  “漕运是天下命脉,占住邳州和骆马湖那边,漕运就被咱们掐断了,北地就有断粮的危险,到那时候,自然会招安咱们。”王兆靖开口说道。

  吉香还是糊涂,又是问道:“不是说还能走海运吗?那个什么余家那么多船”

  “走海运,运河上的好处怎么办,从南到北,一年上千万两银子的好处怎么可能丢下,比起这些好处,比起在这好处里分润的上上下下,招安个反贼算什么。”赵进冷笑着说道。

  吉香此时才是恍然大悟,屋子里又是安静了下去,赵进端起早已经冷下去的茶水一饮而尽,擦擦嘴又是说道:“那个马冲昊那么多骑兵,要合练,要过江,人吃马嚼的也要预备,如果他不搞什么突出奇兵,最早也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动,在那之前,我们能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大哥,要不要先下手”刘勇开口说道。

  赵进又是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咱们已经要做一场,可大伙一定得记住,我们不能先动手,是他们逼的,如果他们没过来,我们大刀阔斧的先操弄起来,那么就是早有反心,那时候恐怕真的会人心离散,可如果是这伙番子无事生非的逼迫,那么道理就在我们这边,别人会同情我们,事后招安,也会有个转圜余地。”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刘勇连连点头说道,不过,陈晃却呵呵了两声,赵进哭笑不得的回头看过去,开口说道:“心里有数的事情何必说出来,我们是给别人看,很多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到底怎么想。”

  屋子里众人都忍不住笑,气氛也跟着轻松了不少,赵进摆摆手把话带上了正题:“徐州是根本,冰峰和石头都撤回来,三个团都要屯驻在何家庄,张虎斌那六个连也带回来,存在各个庄园内的粮草和储备,马上就要开始清点,朝着就近转移,车马什么的也要开始预备,王自洋那边的牛马牲口,还有集市上的大车,最近不要跑太远的地方了。”

  王兆靖在一边已经摊开了纸笔,开始记录,等赵进说完后,王兆靖笑着说道:“曹先生和二宏已经在做这个事情了。”

  赵进又是摇头,边上陈晃皱眉说道:“几个团都撤回来,那几个地方怎么维持?”

  “那边还有团练,带着团练的是我们的家丁骨于,这就是束手束脚的地方,调家丁回来还说得过去,若是把团练们都动起来,那样的动静太大,而且徐州和其他各处就真的镇不住了。”

  万历四十八年三月十六,徐州何家庄快马四出,去往各处召回兵马,大家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和紧张。

  在徐州与之对应的有两件事,一个是盐市上的扬州来人,除了两家店面还开着之外,其他人纷纷回扬州去,他们回去的时候只带了细软,宅院里面的粗重家什却都没碰,谁都能看得明白,这个意思是还准备回来,第二就是周参将带着手下四百亲卫,去往邳州驻防,说是要巡查那边的防务,这个大家都觉得正常,如果周参将的兵马一直在徐州城内,赵字营随时可以憋着他出不来

  最先回到何家庄的是张虎斌,他那六个连全部带了回来,和别处相比,他的大队有个优势,那就是会有徐家的全力帮忙,车马辎重什么的都有徐家来操持,这一路走的都很快捷。

  队伍一到何家庄,赵进就把张虎斌叫了过来,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之外,院子里只有赵进和张虎斌两人。

  “我始终不让你有自己的骨于,总是把你调来调去,心里有没有怨气?”赵进开门见山的询问。

  张虎斌在赵进面前站的笔直,听到这话摇头说道:“这是老爷的关照,属下没有怨气。”

  “说说你怎么想的?”赵进笑着问道。

  “属下资历不算最深,功劳也不比几位前辈大多少,可却独当一面,手里有人有地盘,如果老爷不怎么做,属下必然会被众人记恨,现在风光,以后肯定会有大麻烦。”张虎斌口齿清晰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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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八章 李和

  赵进点点头,却收了笑容说道:“你想的很明白,这次我还是要收了你的兵,等下你就去营盘,你的六个连交由吉香指挥。”

  “遵命”张虎斌大声回答,于脆利索,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明天就出发,去骆马湖那边的庄园,重新替我管着那边”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虎斌的脸上却有了迟疑的神色。

  赵进一直盯着对方,看到这神色变化,就开口问道:“你不愿意去?”

  “老爷,调各处兵丁回来,是不是要大打了,不管跟谁打,跟贼人还是跟官军,小的都能去拼命,小的想留下来跟老爷去打,做个连正队正都行,跟在老爷身边做亲卫也好,小的怎么也比别人放心”张虎斌说得很恳切。

  赵进脸上笑容更浓了些,这个张虎斌的确忠心,当然,功名心思也很重,但不管怎么说,张虎斌的表现让人很满

  “你独当一面这么久,用你做亲卫岂不是浪费,咱们的确可能要开打了,你也不要急着参与,你有更大的用处,明天去骆马湖的庄园那边,把那边给我管好,我现在不给你家丁,你自己编组出来一千团练,但也不用耽误了农时,兵器什么的你直接通过孙家商行去买,花销这边来担着”赵进安排说道。

  张虎斌又是肃然领命,赵进继续说道:“你去那边要做的就是稳住庄园,让他们安心种地,若有人骚扰就把他们打回去,但不用主动出击,需要你那边做什么,我会给你命令,能做到吗?”

  “老爷放心,小的品德这条命不要,也要把那边看好。”张虎斌闷声说道。

  赵进笑了笑,他已经习惯手下以生死作保证了,赵进点点头说道:“好好做,做好准备”

  大家也都知道张虎斌过去后不会有什么麻烦,那边的庄园本来就是张虎斌在管,离开的时间也并不是太长,过去很快就能上手。

  至于团练这个也很简单,那边庄园里的流民青壮们一直按照军事化在管理,耕作和训练,他们的生活只有这个,之所以他们一直坚持下来,是因为骆马湖东侧的荒滩相对封闭,因为这些流民见识过大灾和饥饿的可怕,还因为赵字营给了他们上进的希望,驻扎在那边的第三团,出身流民的家丁不少,甚至还有流民出身的连正和队正。

  安排人领着张虎斌去和吉香交接,赵进又喊了第二个人进来,在那人来之前,在赵进的牛金宝却开口说了话。

  他这一开口,连赵进都很惊讶,牛金宝可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时一直是闷头做事。

  “老爷,现在这局面不太稳,请老爷预备几套僧袍。”

  “哦?”赵进眉头皱了下。

  牛金宝神色却坦然的很,继续说道:“老爷,就算老爷不穿,小的这边也要备一套,还得找人把头发剃光,真遇到什么事,一个出家人不管来去总归方便些。”

  “我给你安排。”赵进随口说道,牛金宝这么做有他的考虑,倒不会是见势不好想要走,牛金宝也是个有城府的性子,真要做什么,肯定不会这么声张。

  第二个被叫来的人却让大伙有点意外,张虎斌不管怎么说也是家丁里最出色的,可这第二个居然是平时不怎么起眼,甚至有点浪荡随便的角色,而且在赵字营系统里,这位绝对是不靠前的,甚至也不主动靠前。

  不光大伙意外,连这位自己都纳闷的很,被带进院子的时候,还是满脸糊涂的神色。

  看到赵进之后,这位愣了下,才连忙上前准备跪下磕头,赵进摆摆手示意不必,开口说道:“咱们这里不兴磕头,抱拳行礼就好,你还没习惯吗?”

  那人挠挠头,于笑了声说道:“进爷,小的的确不习惯。”

  赵进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下,摇头说道:“你的确还没习惯。”

  面前这位头发简单扎起,胡须乱糟糟的,身上衣服也有点脏污,看起来极为潦倒的样子。

  “李和,没有人克扣你月钱和常例吧?”赵进冷声问道,被带来这位就是当初和黎大津一起投过来的李和,黎大津被派到南京那边,李和一直被限制着,去过清江浦,不过马上又是回到徐州这边。

  被赵进这么不客气的质问,李和在那里于咳连声,低头说道:“老爷发下来的钱财粮食,没有人敢克扣。”

  “你去见吴家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个邋遢样子?”赵进没好气的又质问说道。

  李和登时瞪大了眼睛,不过随即又是低头下去,闷声回答说道:“老爷说笑了。”

  关于这李和的消息,内卫队一直报到赵进这边来,在曲里铺附近庄子里有个殷实人家,家里独女本来已经许了人家,结果嫁过去之前对方暴病而死,就这么成了望门寡,还有什么克夫的传言,就这么在家呆了六年,已经不想着嫁人,开始帮家里经营田产生意了。

  李和也被内卫队安排在曲里铺那边,盯着几家江湖上的场面,结果有天,村里混混调戏这吴家姑娘,吴家父母老了,家里的长工也打着人才两得的心思,一时间吴家姑娘竟然没有人管,事情被李和撞上,三下五除二把人都收拾服帖赶走。

  结果这见义勇为却成了牵线搭桥的红线,缘分这事也说不清楚,两人就这么看对了眼,越走越近。

  别人说克夫,李和见惯了杀伐的人,那里在乎这个,比起本乡土著,李和这个做千总的见识谈吐都不差,眼见着就要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你要和鲁大一起清江浦,那边石满强的第二团要被撤回来,你和鲁大在那边主事,那边我有一千六百名团练,做成一个大队,鲁大做大队正,你做大队副,把那边给我看好了”赵进开口说道。

  李和先是一愣,随即愕然抬头,愣愣的盯着赵进,他在赵字营呆了这么久,可知道这团练不是寻常的乡勇庄丁之流,那训练和素质比起寻常官兵来强出许多,赵字营系统内家丁出身的或许没感觉,不懂行的或许无所谓,可李和这种是带过兵的经制武将出身,自然明白能带一千六百名徐州团练,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跟着黎大津投奔到这边,黎大津去南京提着脑袋做事,自己则时刻被提放,整日里做些差役混混们才料理的勾当,已经心灰意冷,遇到那吴家姑娘后就一门心思想要成家了。

  李和比旁人经历多,看得也比别人明白,乱七八糟的传闻之下,李和知道可能要真打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带着吴家人躲避兵灾,以李和的经验来看,打输不太可能,可搞不好要打很久,却没想到今天被赵进叫了过来。

  别人遇到这事会狂喜,李和却犹豫了起来,只在那里挠挠头,这么个动作,连带着赵进身后的牛金宝和孙大林都看了过来。

  “不想做?”赵进淡然问道。

  李和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跪了下去,开口说道:“进爷的恩典,小的怎么会不想做,只是想知道进爷要做到那一步,这个是想着”

  “无事最好,大不了图个招安。”赵进回答的很直接。

  李和又是愣了一会,这才长吐了口气,闷头说道:“那就好。”

  话说出半截才意识到不妥,急忙摆手解释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进爷现在要那什么还早还早,慢慢来,早晚有那一天的,小的一定用心做,请进爷放心。”

  赵进看了看跪在那里的李和,这位是不是被闲置的灰心了,倒是个能做事的好手,可惜了,赵进示意李和站起:“我也不想留什么人质,如果你觉得是牵挂,我来给你们做主,这两天和那吴家姑娘把亲事办了,然后带着你老婆去清江浦。”

  一个望门寡,又是在徐州地面上,赵进的话就是父母之命,不合规矩也没人说什么,两天内肯定能办完亲事。

  地上的李和却又是一震,满脸愕然,在赵字营系统内,他和黎大津是两个另类,因为经历复杂,想的也比别人要多很多,尽管一直潦倒,可刚才赵进指派他去管着清江浦的团练,李和第一反应不是感恩,而是直接想到了吴家姑娘,心想自己无牵无挂的时候赵进不用,现在有了牵挂就能用了,归根到底还是有了人质能够控制。

  但听到赵进说把吴家姑娘也一并带过去,李和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就在那里不顾失礼的咂摸了会,然后重重磕头下去,闷声说道:“既然进爷信小的,那小的一定用心去做,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把清江浦那边看好,将来清江浦那边也不是太平地,吴大姐去也不方便,等小的办完差事,回来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赵进笑着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用你去帮着鲁大,就是因为你在官军里做过,明白这个分寸,你们在清江浦要做的就是守,如果真有什么事,敌不动,你不动,敌若动你,你只要在那边守住六天,大队就会过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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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九章 成大器

  “小的明白这个,不过也请进爷放心,小的听说那边只用骑兵,在清江浦那遍地是人的地方,马队根本不能大动,和咱们打就是死路一条。”李和开口说道。

  赵进满意的点头,对赵字营体制和编练的了解,李和远不如那些一起成长起来的家丁,但他有个别人难比的优点,那就是经验和分寸,和相对粗直的鲁大在一起,两个人正好是互补。

  “不错,我没看错你。”赵进赞许了一句。

  又是交待几句,李和再次磕头谢过,起身就要出门准备,临出门前赵进却把人叫住,皱着眉头说道:“赵字营讲究风纪,你去之前找个剃头师傅把自己收拾利索了,这摸样难道吴家大姐就喜欢看吗?”

  李和又在那里愣了愣,然后于笑着告辞离开。

  虽然鲁大为正,李和为副,可跟李和要说得很细致,而鲁大这边则是简单的命令,不那么复杂。

  “周先生要从清江浦回来,估计他现在也是锦衣卫要犯名单上的,放在那里等着人抓吗?”这封信也是快马传递了过去。

  一处动,处处动,张虎斌的几个连从黄河北岸回来,徐州各处的徐州团练不再分散驻扎,而是聚成三千、四千这样的大股,在赵进的各处庄园里驻扎,那边房屋和粮食都是现成的,供给也容易。

  对于徐州上上下下来说,消息更灵通点的还知道赵进正在将骆马湖和清江浦两处的家丁团回撤,这些迹象组合起来,足以⊥人做出各种各样的判断。

  “大哥,曲里铺的蔡举人已经带着全家开封了,说是探望旧友,他留下来的管家正在低价出兑曲里铺的那些店面。”现在每日里进出的款子和物资都是大宗,陈宏每隔一天就过来和赵进禀报一次。

  赵进只是笑了笑,陈宏看着没有答话,又在那里说道:“大哥,小弟觉得不如咱们把这些店铺收了,将来肯定要大赚的。”

  最初投奔赵进的这一批士绅土豪,得了赵字营很多的优待,比如说这蔡举人,他家在曲里铺是屈一指的大族,而赵字营的云山行、孙家商行则没有在曲里铺这边开设太多店面,不和这蔡家争利。

  “都不看好我们啊”赵进笑着说道,边上几个人脸上却没有笑容,陈晃面色森然,吉香脸上则有愤愤不平的神情,王兆靖面沉似水,只有如惠从容自若。

  如惠看了看赵进,转头笑着说道:“二宏你觉得可以买,那咱们就拨一笔银子下去,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把整个徐州洗一洗,咱们把地面经营的这么好,却让这帮没良心不感恩的了财。”

  赵进只在那里点点头,这件事就算定下,接下来开口的是王兆靖,他咳嗽了声说道:“昨天邹家寨的邹秀才找到了我,说家里现在人丁不足,想把学丁队里做事的六个子弟带回去帮忙,和他一起来的是家父当年的同窗好友,小弟也不好说太多。”

  “这个事情不是早就定下了吗?谁要走,由他去。”赵进摆摆手说道。

  “这等文人士子,最是凉薄,若没有大哥,他们怎么能生到这个地步,情况稍有危急,一个个的就缩了。”这话却是王兆靖说的,说到最后张张嘴,嘴型明显是要骂脏话,到最后还是忍住。

  赵进看了如惠一眼,两个人都是忍着笑,王兆靖这话可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老爷,有商户在集市上散布消息,现在除了咱们本地的商贩之外,外地的也都关门停业回家了,不过老周那边的消息,清江大市一切如常,可惜年前就把该收的租金什么的都收了,现在也看不出他们的念头。”如惠开口说道。

  “这次其实也不是坏事,起码可以⊥咱们认清那些人,平日看着死心塌地的跟随,一到要紧时候就见真章了。”陈晃淡然说道。

  吉香的神情却没有大家这么从容,说话的语气很是不善:“狼心狗肺的人全蹦出来了,我爹为了照顾亲戚,几家店铺都让亲戚来帮忙,每年给他们分红,可现在他们居然说要退股,让我爹把股份折成银钱给他们,真是荒唐,当初就没要他们一文钱,现在反倒欠他们的,我爹当时就翻了脸,结果那几家亲戚居然说什么我家造反大罪,这些家产反正也留不住了,不如周济他们”

  听到这个,屋子里的人或是嗤笑,或是冷笑,赵进沉默了会说道:“这次之后,徐州完全是我们的地方,没有士绅土豪,没有王法,只有我们。”

  正说话间,外面却有人通传,说是邳州成家庄的成大器到了,赵进没有让人先进来,只是开口问道:“成大虎撤回来了没有?”

  “聂黑已经去清江浦了,小勇会带着成大虎回来。”王兆靖开口说道。

  赵进点头,这次的风波一来,消息传开,最靠不住的就是这些依附的土豪士绅,现在不是明哲保身,就是缩头装死,反倒是家丁们的心思很稳,虽说也有慌张的,却没有什么开小差的。

  不过大家也明白其中的关节:“咱们是进爷家丁下人,出生入死的事情做了这么多,朝廷要抓进爷,那咱们不得全被抓进去,这等抄家灭门的大罪,根本就跑不了。”

  成大虎在清江浦表现出色,又因为是亲近的家族,在那边权力不少,刘勇不在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和魏木根两个人了。

  可这次豪强们的表现让人根本没办法信得过,成大虎这一种都会被暂时替换掉,出身闻香教的聂黑更值得信任。

  “那成大器还带了五十多骑,都是披挂齐全的,已经被拦在三里之外了,只让成大器一个人来。”外面又有消息传来。

  对于赵字营来说,区区五十多骑看不在眼里,只是在这个当口,成大器带着人过来实在是古怪。

  “都留下来看看,现在都是往外走,难得还有人来。”赵进轻松的说道。

  没过多久,成大器就被带了进来,他的武器已经被留在外面,进来一看,成大器连忙拱手施礼,很是客气的说道:“各位爷都在这边。”

  “这当口各处都在忙,你来做什么?”赵进直接问道。

  成大器站直了之后回答说道:“进爷,里里外外消息都说要打了,小的带着家里五十六个能用的过来帮忙,为进爷出一份力”

  屋子里众人听到这个都是一愣,外面都是躲得远远的,这位却主动凑上来。

  “外面可都是说我要造反,这样的大罪名你也敢凑上来?”赵进笑着问道。

  成大器嘿了一声,直截了当的说道:“进爷造反,小的难道不是从犯,到时候还能跑的了吗?”

  屋子里哄然,大家都忍不住笑,成大器又在那里继续说道:“且不说这些年舞刀弄枪的得罪了多少人,那冯家就恨不得吃了我,不跟着进爷走下去,成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就会被别人吃的一于二净,我们长房二房的这些,也得被人杀个于净,这还拎不清吗?这些年进爷做什么也没吃过亏,现在也不慌不忙的,老成我当然看得明白。”

  赵进缓缓点头,陈晃却开口说道:“真聪明和小聪明,在这上面就能看出来。”

  “进爷,小的知道这点家底不在各位爷眼里,可真要开打,多一个敢拼的总是好,俺们这五十七条命,俺们成家满门三百七十五口,全交给进爷了”成大器粗声说完,郑重其事的作揖。

  众人脸上都有赞许的神情,赵进脸上也有笑容,开口说道:“留十个人给我,其他的你带着回你的成家庄去,替我看着邳州,看看有什么人不知好歹,在这当口上不安稳,都记下来”

  “进爷,小的们回去可以,可小的们这几十条命,挡不住大军啊,邳州那边还有千把官军,这些过来,成家也撑不了几天。”

  “他们怎么会动你,他们怎么敢在路上耽搁时间,你留在邳州就好,我也不想等事情了结,各处没有咱们自家的人了”赵进笑着说道。

  听赵进说得这么实在,成大器郑重的抱拳答应,赵进又是补充了句说道:“若是来的人到处扫荡,你也来得及带着全家来我这边,放心就是”

  这话说完,成大器才放心下来,施礼告辞离开,刚才议论的气闷,这成大器的到来,倒是让大伙的心情好了不少

  人一出去,赵进想了想又是说道:“别让成大虎回来了,清江浦那边暗处正是用人的时候,让聂黑,成大虎和魏木根三个人管着暗处,这样更稳妥些,信现在就送出去,半路或许还能拦住。”

  王兆靖答应了声,立刻写信去做,赵进拿着自己的花押在上面盖上,这才快马出。

  众人散去各自忙碌,成大器那边好说歹说,放下了二十五骑,这也是表达自家的心意,然后才率众离开。

  结果这边成大器刚走,房村集的姜木头领着百多骑过来了,求见的时候,脸上很有些气急败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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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章 渐乱

  “不瞒进爷,小的那边过境的人和货都太多了,不盯紧了不行,小的早就点齐了人马准备过来,可不是有心耽误。”见到赵进之后,姜木头急呲白咧的辩解。

  赵进摇头失笑,可这笑容却让姜木头更误会了,姜木头抬高了点声音说道:“进爷,成大器那人鬼的很,一直在打听大伙什么时候来,他自家好占个头彩,可他这么一搞,却弄得大伙好像有别的心思一样,进爷,大伙都是忠心耿耿啊”

  这番话让赵进也是无言,不过也没有留姜木头的人在这里,留下三十五骑之后,其余的都被打了回去。

  成大器和姜木头的到来,好像是了信号,接下来的两三天之内,66续续来了很多队,甚至连云山寺都派了两队共四百的青壮。

  这些人都是徐州各处的土豪或者杆子,都是在赵进允许下保有武力的豪强之流,他们来到何家庄这边和成大器以及姜木头做的事情类似,都是拍着胸脯表忠心,愿意和赵字营同生共死的。

  对这些小股武装,赵字营都象征性的留下几十人,然后把他们打回去,叮嘱这些人不用惊慌,只要静观静等就

  “他们手里有刀兵,但在咱们面前又什么都不是,抬手翻手就灭掉的,即便是官军来了,哪怕官军把咱们打败了也是一样,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咱们怀疑,那就立刻烟消云散,所以宁可过来和我们一起去造反,这样还有赌成的可能,若不然,那什么都不要剩下。”赵进看得很明白。

  王兆靖也有自己的见解:“这等人离不得徐州,不在这本乡本土,他们什么都不是,倒是那些文人士子,只要身上功名在,天下间能去的地方太多。”

  和这等土豪差不多的还有一州四县的吏目差役,他们虽然有官府的身份,可眼下却和赵进赵字营结合的更紧密些,再怎么担心和惶恐,也只能忍着,至于那些被赵字营淘汰掉的,也知道赵进的厉害,心里再怎么期待,也不敢表露在外,最多也就是写几封信之类的。

  至于衙门里的朝廷命官,则是抱着等死的态度,眼下这局面他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要是造反,他们只有两条路选择,或者从贼,或者自尽,不过私下里也在骂娘,番子们来查赵进的谋逆大案,可赵进和董冰峰的老子还稳稳坐在守备的位置上,这到底是怎么查案做事的

  董冰峰的第三团先回到了徐州,这样大规模的家丁调动,不管来去都麻烦的很,只能是假作车队护卫,分为五队进行回转。

  而石满强的那边的第二团动作更慢,他们分成连队来走,大车行的大车装着辎重粮食,就这么沿着运河北上,足足比董冰峰的第三团晚回来半个月。

  在这两个团回来之前,各项物资就已经调拨完成,以何家庄为中心,足有四十几个连驻扎,算上弓队和马队,已经接近五千人的规模。

  以往这几个团分在各处,由各处分别供给,集中在一处,消耗实在是巨大,即便赵字营这样的积储,也感觉到不容易,看着粮食物资流水一样投入进去。

  赵进的母亲何翠花一直在这边照顾徐珍珍,外面的事情她懒得去打听,却很心疼自己儿媳,说肚子都这么大了,每天还是忙个不停。

  这么多家丁时刻预备,他们使用的兵器和备用的存储也是巨量,赵字营在这些年一直和徐家购买,一直有存货,可到了这个时候,为了放心,还要再多加些。

  而徐家那边却有点想划清界限的意思,徐珍珍的父亲和弟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管人管事上也差很多,结果又被架空了。

  这让徐珍珍感觉很无奈,她私下里和赵进抱怨过,说是徐家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如果赵进真是谋反,不管成败,作为赵进的妻族都逃不了于系,这时候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结果这些人居然想扯后腿。

  怀孕的女人总是敏感,徐珍珍甚至还埋怨自己,说要不是徐家是自己家族,赵进早就可以下狠手整治,不至于留下这么多不知所谓的白痴亲戚。

  不过要整治也很容易,赵进安排了内卫队的人去了徐家,稍微展现了下手段之后,上下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的不配合。

  赵进在黄河上那个小船队,整日里也不得闲,把大批的铁器物资从北岸运到南岸,王自洋的大车队再把这些运到何家庄和各处庄园的仓库里。

  从头到尾,最坚定的就是这牛马商人王自洋,他把自己所有能骑马的伙计都动员了起来,让赵进的马队来指挥,还准备拿出自己放在徐州的金银积蓄,准备贴补给赵字营,他现在每天都是写信给山西那边,让那边尽可能的支援这里。

  王自洋心里很清楚,没了汉井名酒,自己什么都不是,没了赵字营的武力庇护,他甚至没办法好好的出入河南,自己在山西经营的局面也会被人夺走。

  难道自己要回到那种每年赶着几百头牲口贩卖的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自洋现在也是晋地有名号的大商人,他实在是不甘心回到从前那个样子。

  徐州这边的商事已经冷清了下来,农户百姓们虽然提心吊胆,但也没有别的去处,只能继续种田,现在这个年景什么都做不得,这边即便要大打,可毕竟没有辽饷,大家还算过得去,真要离开了徐州,受那辽饷的盘剥,只怕就是生不如死了。

  何家庄的集市和盐市都已经停了下来,除了赵字营自家的店面还在营业,其余的或者关门停业,或者回乡躲避。

  可清江大市却依旧开业,在那边赵字营的产业都已经关门了,掌柜管事伙计什么的都得了三个月的工钱,让他们等待消息,重开后回来上工,但别家的店铺却依旧营业,而且赵字营定下的规矩还被遵从。

  “坏了规矩就赚不到银子,他们当然不会自乱阵脚。”赵进评价说道。

  刘勇和周学智回到徐州后,清江浦还有信笺来到,说是清江浦商会居然拿着银子去赵家武馆那边,请那些江湖汉子维持大市的秩序和规矩,另外,鲁大和李和那边率领的团练护卫们也被找到,商会说得很明白,这些护卫都是为了大市内的商家预备的,大伙也都给了银子,那团练护卫就有义务保护清江大市。

  “做生意的人可不讲究什么大义,他们只看重银子,价钱足够,他们什么都能卖。”周学智的评价也很刻薄。

  按照清江浦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原本清江大市这边是想把赵字营彻底撇开的,尤其是石满强带着第二团离开后。

  可石满强一走,清江浦立刻混乱了起来,这里本就是江湖市井人物捞金的所在,从前有赵字营镇在这边,血淋淋的教训丨摆在眼前,大家谁也不敢乱动乱来,可赵字营一走,大家都觉得空出了好大一块地盘,谁能抢下来就是谁的。

  群殴,杀人,放火,各种恶性的案子开始出现,一直安全的清江大市里也出现了小偷和设局的骗子,本来请山阳县的捕快差役来管,结果过来之后局面更乱,反倒勾结在了一起。

  构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市周围这一圈,那些赵字营名下的产业一直很太平安全,原因很简单,既然是给了赵字营的银钱做生意,那么赵字营就要负责,成大虎、魏木根和聂黑几个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开始狠狠的收拾了几个冒头的,后面都老实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之后,清江商会迅的改变了做法,只要不耽误自家赚钱财,造反不造反的,谁去理会。

  在清江浦这片地方,只要豪商们是这个态度,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因为他们承认并且支持赵字营留下的势力,所以清江浦还能维持安宁。

  可其他各处就不同了,自清江浦到邳州这一线,现如今都是乱成了一团,原本大家都是对赵字营低头,乖乖做事赚钱,可现在赵字营一走,大家自然要争个高下,特别是扬州那边,从冯家到下面各大盐商,都在重建自己的私兵武力,他们也要自己的地盘,彼此厮杀争斗,地方上都是苦不堪言。

  不要说那些本份种田的农户百姓,就连土豪乡绅们都觉得吃不消,原本有赵字营在,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匪盗,也不用管什么火并,可现在必须要集结青壮,随时准备战斗或者护卫,每一个青壮就是一个劳力,每日里舞刀弄枪,还得吃饱吃好,耽误农时还花费不小,任谁也撑不起。

  不要说是地方上,连官府也都是焦头烂额,没了赵字营的确可以重新作威作福,可案子比从前多了太多,而且有了赵字营做例子,下面的豪霸一流眼里根本没有官府,大不了摆明车马拼一场,谁怕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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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一章 谁说的

  邳州那边还好,有赵字营的外围势力镇守,加上徐州参将也改驻在这边,没有人敢于乱来,可邳州和清江浦之间的各处却都有大麻烦,这边征收辽饷本就让民间破败流散,大批的难民和流民,现在豪霸们互斗,除了自家子弟之外,还大量的收拢这些流民难民作为前驱。

  人越多,乱子就越大,睢宁、宿迁和桃源三县这周围的区域,处处烽火,好像在火堆边上的油桶,随时都有烧起来的可能。

  这几处的吏目差役们暗地里居然念着赵字营的好了,有这么个大虫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乱动,那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有什么可念的,等赵进被平了,一切都是老样子,从前那些年大伙怎么过来的,现在就不过了?”有老成人这么说道。

  “那里是老样子,清江浦的粮价一直在涨,这都七月出头了,再过一个月就要秋收了,往年早就跌价了,可现在还没落下来。”

  “亏你还是当差的,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些盐商一直在收购粮食,粮价怎么可能落下去。”

  从三月开始,从扬州沿着运河北上到邳州,在这条线路的两侧盐商产业里,都开始积储粮食和各项物资,那些盐店和仓库都堆满了各种物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兵站的设置。

  也有官府的人觉得不对去过问,没曾想却被锦衣卫的人挡了下来,既然番子们都觉得可以,那就没有人去管了,反正侦缉刺探不法之事是锦衣卫的职责,他们都这么说了,别人还操什么心。

  “徐州城内要放两个连,再加六百团练,加上能帮忙的,关键时候拉出一千五百人拼命问题不大,这还不算那些跟咱们站在一起的人,有这股力量,起码能守住城池几天,或者占住一个城门,倒也不用太久,大队马上就会过去了。”赵进在校场上和伙伴们说道。

  有亲卫直接背着文房四宝和木箱,王兆靖招呼一声,立刻取出笔墨纸砚,木箱做桌面,直接记录下来。

  “就安排赵完、赵松两个过去,反正他们两个在城内熟悉,你家那个赵十一也聪明的很。”陈晃开口说道。

  赵进点点头,语气却突然变得严厉:“你们几个在后天之前,一定把家人接到何家庄这边来,让叔伯们不要逞强,都明白吗?”

  大家都是答应,其实这话主要是和陈晃来讲,因为他父亲陈武很倔强,说你爷爷在徐州城内好不容易置办了这么多家业,我就要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让动,大家也都明白,这是陈晃祖父去世,陈武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可如果陈武落在锦衣卫手里,那对于赵字营可是个大麻烦,既然这个麻烦可以避免,那赵进就要严厉督促了。

  话说得更明白些,之所以要在徐州城内放近千人马,就是为了让徐州城不落在别人手中,因为赵字营家丁的家人大部分都在徐州城中居住,这个其实和陈家是一样的道理。

  “弟兄们的家人有去处的毕竟不多,能让徐州卫那里收容些最好,那些没去处的只能留在城中,咱们有义务让他们平安。”赵进闷声说道,兄弟们都是点头。

  大家站在木台上看下去,几个团排列成整齐的阵型,正在肃立待命,刚刚集合不久,就已经是这般肃然如山,赵进和伙伴们看向家丁团队,都情不自禁的有自信涌起。

  “今日起两日一练,伙食上要管饱,要有肉,你们都要点检各自统领的兵甲装备,兆靖、曹先生,你们二人要组织起三千团练,负责大队的辎重和粮草,银钱物资只要账目清楚,该用就要用上,如果这三千团练不够,你们去雇佣民夫。”赵进继续布置。

  “大哥,咱们徐州能调用的团练那么多,为何要去雇佣民夫?”王兆靖开口问道。

  “因为我们早晚会用到民夫,先学学怎么用,有个经验也好”赵进回答。

  众人一愣,随即都是笑,如惠摇头说道:“老爷还真是举重若轻,眼下这个场面,居然还惦记着学习和积累。”

  赵进脸上同样有笑容:“总得想长远些,都各自忙碌去。”

  众人答应,临下去的时候,石满强嘟囔了一句:“快点打吧,这都七月了,还不见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折腾什么

  大家又都是笑,赵进看着远方,低声自语说道:“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各团各队的主官落位,刚才还安静的校场顿时沸腾起来,主官下令,唢呐和鼓声响起,旗号摇动,连正和队正们大声呼喝,家丁们喊着口号执行命令,尘土扬起,一时间让人觉得校场上何止几千,说是几万也有人信。

  “这天这么闷,可却不见一点雨,真是让人不舒服。”站在赵进身后的王兆靖开口说道。

  赵进抬头看看天,天上有云,可已经十几天没有下雨了,换在往年,这又是一次小旱,不过这一次对徐州影响却不大,兴修水利,大挖沟渠,能保证大部分的田地得到灌溉,今年收成不会太差了。

  “大哥,家父信上说,至今不见兵部有什么消息,那马冲昊恐怕是要来个先斩后奏”

  “你父亲说得有道理,咱们赵字营金山银海,可身后又没有什么大佬支撑,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拿着钱财走路的小孩,谁都忍不住上来抢,在这帮人眼里,没有官身,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两人刚聊起来,却看到一名学丁快步朝着这边跑来,学丁队中这一次走了不少,但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可靠的,他们被用在传令传信上,服装什么的和普通家丁都有不同。

  “老爷,黎大津有急报。”学丁开口禀报。

  赵进和王兆靖都是怔住,随即示意让黎大津过来,南京已经有五天没有传递消息过来,清江浦那边报过来的都是依靠行商们打听,赵进还以为南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安排内卫队的人过去了。

  没想到在七月初六这天,黎大津赶了回来,往日里可都是雷财回来报信。

  “进爷,雷爷骑术不好,这次消息紧急,属下先回来了。”一见面,黎大津就解释了这个疑问。

  黎大津快马带来的消息也很简单,七月初三这天,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率精骑八百出南京,渡江北上。

  八百骑兵都是轻装,过江时候大肆征用民船,黎大津能这么快赶回来,还是因为余家用船帮了忙。

  黎大津一路上没怎么休息,这天气又是湿热的时节,不提乱糟糟的胡须头,浑身上下都有一股酸臭味,不过没有人顾得上这些,黎大津禀报的时候,却在仔细观察赵进的神情。

  等说出这马冲昊带着八百骑从南京出的时候,黎大津没从赵进脸上看到紧张,反而看到赵进笑了。

  “他娘的,总算出来了,让人等着真是心烦。”赵进难得骂了一句脏话,可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心情很轻松。

  黎大津脸上也有笑容出现,赵进立刻开始了布置:“老黎你回南京,这次回去,就是把雷子和咱们的人都带回来,留两个老成稳重的,其余的都交给余家人来管,一路小心,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喊小勇来,让他把内卫队和平时收拢的眼线都撒出去,盯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随时急报”

  黎大津带回来的消息当然不止这些,

  七月初一的时候,马冲昊自称收到了徐州眼线的急报,说是徐州土豪赵某纠集部众欲反,士绅求救,百姓哭号。

  徐州乃是天下枢纽,此处一乱于系巨大,若是牵扯到漕运,必然京师震动,从南京去往京师,快马尚且要半月以上,若等到回复,一月已过,到那时局势已经糜烂,必然酿成大祸,无法收拾。

  事急从权,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宁愿被上峰追责,也要先行平定乱局,好在南直隶各处也都是识大体的英杰,都愿意全力配合。

  南京勋贵以魏国公徐家为,凑出家兵亲卫六百余,会合马冲昊自家家人和锦衣卫精于之辈八百,渡江北上。

  扬州士绅百姓感怀马佥事高义,纷纷出钱粮捐纳犒劳,并有义民自带兵器坐骑以及粮草景从。

  对外都说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带队,可队伍里却有些古怪,八百多骑分成两股,一股六百余人,一股一百余人,彼此间都有些距离在。

  “马大人,我家公爷交待的很清楚,这个忙我们徐家会帮,也会听马大人的号令,可这些人马也是我们徐家的根本”勋贵家兵带队的家将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名叫徐铁彪,说是家生子,都传这位和公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没有外人在,马冲昊脸上全是笑容,轻松自在的说道:“徐兄弟别担心太多,咱们这次去是一起财的,又不是去打生打死的,我问你,锦衣卫领着大队精锐骑兵来到,说你犯了谋反的大罪,谁还敢抵抗,谁还敢跟着你,天下间有这么胆子大的吗?”

  这个问题让徐铁彪愕然了下,随即闷声说道:“那徐州的土霸赵进不是已经反了吗?”

  “谁说的?”马冲昊含笑反问,徐铁彪愕然,随即哈哈大笑,再也没什么担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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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二章 捷足未必先登

  轻装出,每个人只是带了一天的粮草,加上各自互不统属,队伍里明显有些焦躁不安的气氛,渡江时候,锦衣卫的番子和魏国公的家将在船上还差点打起来,好在被各自上司喝止。

  等过江靠岸,八百人马下船也折腾了好一会,等一切完成,天也差不多黑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扬州盐商组织的人马过来迎接了。

  距离渡口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就是扬州盐商们设置的兵站,里面人吃马嚼的物资都是齐全,酒肉也是丰盛,甚至还为几个头领预备了女人。

  到了这里之后,马冲昊队伍里的焦躁不安烟消云散,在南京城中一切安稳,不用考虑什么补给后勤,可这么没名没分的出征,又只带了一天的补给,如果补给用完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这个担心,可看到盐商们的准备,大家都放心了。

  “马都堂,赵进那厮实在是该千刀万剐,在他压迫之下,扬州这边连看家护院的护卫都不敢预备,最多只能拿出三百骑跟随,还望都堂不要嫌弃。”扬州冯家的家主冯金德委婉说道。

  盐商们送来的女人可都是扬州城内的上等货色,本以为马冲昊这些头目会笑纳,却没想到马冲昊说是路途疲惫,就不要在外面折腾了,直接拒绝他们的好意,这让过来迎接的各位盐商很是忐忑,等安顿下来就私下求见。

  马冲昊的态度倒是很和气,摇头说道:“你们真是糊涂,这里距离扬州城还有半天路,在这里就送上女人,那从这边到徐州要走几天,你们伺候还是不伺候,不送了,他们就觉得你们怠慢,送了也没什么人情。”

  听到这个,大家才放下心来,马冲昊又是继续点拨说道:“等到扬州的时候,你们尽力供应就好,其他的就按照预先说的办。”

  说完这些,冯金德才敢说护卫人数这一茬,马冲昊对这个却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这次来是抓反贼犯人,不是为了打生打死,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就出个二百吧”

  “都堂,徐州盐市大家已经商议好分配了,都堂就拿个两成于股如何?”这才是谈到了正题,盐商们可不会去和这帮番子兵丁抢什么金银产业,但那个盐市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马冲昊笑着点点头,冯金德和边上盐商杨家的家主交换了下眼神,又是说道:“清江浦那边的盐市初建,又有别处要分润,就给不了两成了,留给都堂的只有一成,还望都堂莫要嫌弃。”

  “既然这边只给我一成,那淮安府北边的荒草滩上那些庄子咱们再议。”马冲昊脸上笑容不减,柔声说道。

  邳州和海州之间的偌大地方,都是为了煮盐而留置的荒草地,这盐碱荒滩完全是蛮荒之地,基本没什么人烟,盐商们只顾着盐业上的暴利,也不愿意理会这里。

  可现在赵进把这里开成为一个个整齐兴旺的大田庄,有越来越熟的田土,有熟悉耕种的人丁,还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已经和县城的规模差不多,而这么多的田地和人口都是私产,近乎无价的传家私产,这些东西在赵进覆灭后自然就可以被大家瓜分,盐商们的海州一线和荒滩地距离很近,自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这一块,他们本以为马冲昊注意不到,却没想到直接被提起,冯金德和边上的那位神色立刻尴尬了起来。

  不过当晚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是说等大事做成后再议,马冲昊也知道此时不可能逼得太紧,毕竟盐商背后也有这样那样的人在撑腰。

  等到了扬州之后,马冲昊这队人的待遇就更好了,城外就有豪商们的庄园,可以轻松安置这几百人马,供应更是不必提,酒肉女人,应有尽有。

  下面的兵丁吃喝的满足,带队的头目们也都放开胸怀,玩了个痛快,在南京城内上面下面那么多人盯着,那里有这么快活。

  “老马,你说咱们这八百人能不能把这个扬州洗了,这他娘的遍地金银,只要动手弄一次,几辈子花用不愁,女人玩到玩不动”

  醉生梦死两天,徐铁彪和马冲昊的交情迅变好,喝多了之后,徐铁彪大着舌头和马冲昊说话。

  这等话和锦衣卫说,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不过马冲昊却不以为意,笑着回答说道:“这扬州城虽然有个守备,可那里能看到城防,咱们八百精骑对付这等地方,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可咱们若动扬州,东南西北的大军都来对付咱们了,咱们现在是等着狼山老6过来汇合,可要是动了,狼山老6就是来打咱们的。”

  “随便说笑罢了,我们徐家世受国恩,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勾当”徐铁彪或许酒后失言,但也知道弥补

  说完这句后,徐铁彪皱着眉头纳闷说道:“按说信什么的早该送到了,咱们到扬州,老6也应该到扬州了,这都耽误了两天多,怎么还没来。”

  醉醺醺的时候,提一句也就罢了,没有人会在意太多,不过第二天早上,徐铁彪还搂着女人睡得香甜,门却被人不客气的拍响。

  徐铁彪被惊醒之后,第一反应是摸出了枕头下的短刀,不过紧接着就放松下来,门外是马冲昊的亲信马六。

  “徐老爷,我家老爷得了消息,说6全友的人两天前就走了,直接赶往清江浦的。”马六禀报说道。

  听到这个,徐铁彪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等他急忙穿戴整齐去见马冲昊,现马冲昊的神情并不比他好多少。

  “这老东西打算的倒精,想先去清江浦财了。”马冲昊咬牙切齿的念叨了句。”喊弟兄们准备走,再留在这扬州,只怕各个腿软了”徐铁彪没好气的吆喝说道。

  马冲昊这时候也没了好脸色,闷声说道:“不用急,他在那里也不了什么财,最多就是借着谋反的罪过讹那帮富户,想得倒美,那帮大户背后都有人撑着,他没名没分的,谁会理会他。”

  早晨起来得到了消息,本应该十万火急的出,而且这八百骑兵都是轻装,不需要补给和粮草,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拔营出,可这几日的放纵让大家的效率都已经低了很多,折腾到太阳偏西,这一队才沿运河向北前进。

  这一队骑兵倒是顾不上扰民,路上的行商百姓自然也不敢去招惹,都是远远的避开,很是好奇的看着。

  一听说狼山副总兵的亲卫家丁已经赶到了清江浦,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花天酒地,大捞钱财,马冲昊这一队上上下下都激动焦急,尽管舍不得离开扬州,但在接下来的路上却没怎么浪费时间,过高邮州,经宝应县,很快就来到了淮安府境内,而清江浦就在淮安府和扬州府的边境地方。

  在出前,马冲昊已经谋划了很久,不仅有人在徐州安静的刺探观察,清江浦这边也有他的眼线,所以他们这一队人马一到,立刻就有人过来禀报接应。

  “6大人的亲卫已经到了,刚来的时候,就派人去往各处豪商住处,说是他们勾结反贼,朝廷已经派大军前去会剿,如果不想从贼从逆,就要捐纳军资,到时候自然会帮着缓颊说情”

  “不过清江浦这里的大商人靠山太硬,对官面上太熟悉,根本不理睬这话,他们直接就让6大人拿出公文,还说妄自出名,这个罪过同样不轻”

  “这伙商人就是清江浦的土皇帝,那山阳守备秦某本来是狼山副将的统辖之下,结果他的兵丁反倒和6大人的亲卫对抗,有几次差点打起来”

  “赵进在这边还留了将近两千人,是次一等的兵卒,叫什么团练的,这伙人不知道是投了豪商,还是被那帮大户用银子买通了,现在也是张牙舞爪的,6大人的亲卫根本不敢乱来。”

  本来马冲昊一于人很是焦急愤怒,可听到这个说法之后,开始是耻笑,后来则是愕然。

  “当真是无法无天,这还是大明天下吗?”马冲昊怒喝说道。

  马冲昊所带的队伍和狼山的四百骑兵都在一个营地,那里也是扬州盐商们置办的兵站,双方见面的时候,马冲昊这一队人颇有些幸灾乐祸,而狼山的兵马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狼山兵马带队的人物让大家很是意外,居然是个中年文士,自报姓名说叫施坪敖。

  对这个人物,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马冲昊也有所了解,知道是狼山副将6全友的心腹幕僚,所以态度上很是客

  施坪敖对马冲昊也是不卑不亢,但话说得很直接:“马大人,这次去往徐州,咱们没有名义,要得就是一个气势,不光让士绅百姓知道咱们师出有名,还要让咱们自家人觉得理直气壮,不然的话,吓不住人,那些依附赵贼的逆党就不会逃散,那赵贼也不会心生怯意,清江浦这一处,一定要压服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赵进谋反,若是现在还这么模糊暧昧,那就是从贼附逆,将来要大罪下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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