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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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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一八章 遁地

  “上天入地?”迟不言冷冷一笑,随即眼角一抽,想到什么,沉声道:“你们现在立刻四下里搜寻,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众人当下立刻散开,便在仓库失窃之处展开搜找。

  花子虚忙问道:“迟指挥使,你是否想到什么?”

  “既然不能从正门而走,就只有飞天遁地。”迟不言淡淡道:“便是飞上天,也能被人瞧见,那就只遁地了。”抬步走过去,也搜找起来。

  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已经听到一名兵士叫道:“指挥使大人,这边……!”

  迟不言迅速过去,一群人纷纷簇拥过去,只见一名兵士掀开了一块大木板,这仓库之中,木箱成对,许多木箱的地上,都扑了一层厚厚的木板,那兵士力气甚大,掀开一块大木板,火光照耀之下,众人全都变了颜色,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在这地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窟窿。

  花子虚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迟不言拔刀在手,二话不说,跳进洞坑之中,他人高马大,那洞坑比他还要身高还要深,他此时已经瞧见,在土壁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地道,地道深邃,里面一片漆黑,此时已经明白,对方竟然是从地下挖掘了一条通道,兵器显然都是从这里运走。

  堂堂帝国兵库,竟然有人在地下挖掘地道,而且运走大量兵器,当真是耸人听闻。

  “火把!”迟不言抬手,一名兵士递过火把,迟不言拿着火把,屈身进了那地道之中,他手下几名兵士也纷纷跳下去,跟在后面,以防有失,花子虚犹豫了一下,无可奈何,也跟着下去。

  这地道倒也算不得多宽阔,迟不言屈身在前走,看着地上痕迹,明显有运输东西的痕迹留在里面,而且边上的土壁十分粗燥,毫无疑问,这条地道也是迅速赶工,在短时间内完成。

  顺着这条地道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竟然还拐了几个弯,里面空气稀薄,让人感觉十分憋闷,花子虚几乎都要呼吸不过来,撑了好一阵子,花子虚便感觉头晕眼花,终是听到前面迟不言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迟不言到了地道的尽头,发现上面也是盖着一块木板,将火把递到后面,握紧大刀,小心谨慎,并没有立刻动作,沉寂片刻,似乎是要听上面动静,没过多久,他才抬手推开上面的木板,上面也是一片漆黑,异常宁静,他窜出出口,先是四下里瞧了瞧,昏暗一片,死一般寂静,此时后面众人一个接一个跟着出了地道,火光照耀之下,才发现已经置身一处房屋之内,只是这房屋内空空如也,不但没有人,连一张椅子也没有。

  迟不言握刀在屋内四下看了看,这才推门出去,只见到外面是一处小院,竟是从地道到了一处府邸之中。

  花子虚也跟着出了门,四下里瞧了瞧,吃惊道:“这是……这是刘侍郎的宅院。”

  “哪个刘侍郎?”

  “刘光源,兵部右侍郎。”花子虚忙解释道:“不过他因为贪赃枉法,被刑部审讯过后,已经正法……!”

  迟不言皱起眉头。

  “他家人也都被发配到辽东。”花子虚道:“这座宅子被户部收走……!”

  迟不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道:“这里距离兵库不远?”

  “也有十里来路。”花子虚道:“这样看来,那干乱党是从地下将兵器运到这里。”

  “他们又如何运走?”迟不言道:“既然是荒废的宅子,这里如果有人进出,岂不让人怀疑?”吩咐一名兵士,“你去隔壁看看有没有人家,找一个知道情况的人过来,便说是本指挥使奉监国之令调查要案,无论是谁,立刻来人回话。”

  他知道这里既然是兵部右侍郎的宅邸,那么隔壁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家,非冨则贵。

  兵士领命出去,迟不言令人在府邸搜找,找寻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人,可是奇怪的是,在多处地方,竟然堆放着不少新家具,竟似乎有人要搬进这空宅子。

  出去寻人的士兵回来之时,带着一名年过五旬的老人,看衣着打扮,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家仆,那老仆见到迟不言,已经上前行礼道:“我家老爷是御史中丞邢中丞,派老奴前来回话。“

  迟不言问道:“这宅子是否已经荒废?”

  “回大人话,这本是兵部右侍郎刘光源的其中一处宅邸,刘光源获罪之后,家产被抄没,这处宅子也就被户部收走。”老仆解释道:“不过不久前,听说这宅子买给了一名商贾,本来这宅子是官家所有,岂能卖给那些下三滥的商家,只是听说那商贾出了大价钱,户部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将这宅子卖给了那人。这些天,那人带着车子在这里进进出出,往这里运家具,一连许多天,昨天才清静下来,想是已经置办妥当。”

  迟不言冷声问道:“那商人是谁?”

  “这就真不知道。”老仆摇头道:“大人也知道,最近从东南那边有不少人往京城逃难,有许多商贾,他们到京里置产业,不惜花销,我家老爷是朝廷官员,自然不会和这等人来往,也嘱咐我们不要和他们有来往,所以连个话也没有说,便是姓什么,我们也不大知道。”

  花子虚面色苍白:“大人,如此看来,他们买下这处宅子,是别有用心,就是专门用来囤积兵器,所谓的运送家具,其实也都是掩人耳目,那些车子运来家具,走的时候,必然将兵器俱都运到别的地方去。”

  迟不言双拳握起,目露寒光,冷声道:“果然是狡诈。”沉声道:“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看守,花主事,你也先回你的兵部,去和你们部堂里的人说一说,让他们瞧瞧兵部出了什么纰漏……!”冷哼一声,“殿下只怕马上就要找寻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他再不多言,率着手下几人迅速离去,花子虚呆若木鸡,一时间呆立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迟不言脚步匆匆,往兵库走去,那是准备骑马前往太子府,向太子禀明情况,刚到兵库外面,已经有人迎上来,焦急道:“指挥使,您可终于来了,大事不好了……!”

  迟不言心下一沉,问道:“怎么了?”

  “西门……西门之外……!”那人喘着粗气:“西门之外聚集了许多难民,正要冲进城来,他们看起来怒气冲冲,看样子是要入城闹事了。”

  “难民闹事?”迟不言皱眉道:“为何闹事?不是在城外架起了锅,每天向他们供应白粥吗?”

  “指挥使,您……您先去看一看……!”

  迟不言知道事态紧急,不再多言,翻身上马。

  这京城的防卫,也是交由武京卫,整个京城武京卫也不过五六千人,不但要维护京城治安,还要守卫城门。

  一路快马加鞭,还没到西城门,就远远瞧见西城门火光冲天,更是听到无数喊叫咒骂声传过来,迟不言飞驰到城门之下,已经有人迎上来,单膝跪下,恭敬道:“西城总旗肖贵,拜见指挥使大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迟不言翻身下马,径自往城墙边过去,准备从城梯上到城头,肖贵起身跟在身旁,“这些刁民要造反,他们聚集过来,要我们打开城门……!”

  迟不言冷着脸,登上城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迟不言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得城下黑压压的都是人,何止三五千人,看那情形,竟是有上万人之众,而且遥望远方,火光之下,看到依然有人影从远处往城门这边过来,这些人衣衫喽烂,都是普通百姓,叫喊声响成一片。

  东南天门道作乱,早先变有不少人往这边逃难,那是数量倒也不多,等到徐州失陷,天门道在徐州大开杀戒,衢州的百姓惊恐之下,如洪流般纷纷逃到京城附近,那些富贵之人自然是进到京城找寻住处,普通的百姓连吃饭都成问题,自然不可能在京中有什么住处,而且朝廷也不允许这些百姓一下子涌入京城,从东南逃难过来的百姓,不下十几万,若是一下子涌入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朝廷缺粮,但是太子为了稳定人心,倒也是勉强挤出一部分粮食,在城外设立粥站,救济难民,十几万难民,主要分布在京城的西面和南面,一直以来,在城外倒也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可是今晚一下子却是像被捅了马蜂窝,难民就如同马蜂一样,蜂拥而至。

  黑压压的难民简直是铺天盖地,无数的声音叫喊着打开城门,更有人大骂朝廷不顾百姓死活,城内达官贵人们酒池肉林,而老百姓连一顿饱粥也吃不上,还要图谋害死老百姓。

  “他们说什么?”迟不言皱眉道:“你听他们叫喊,他说朝廷要害死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西城总旗肖贵苦笑道:“大人,你看那边……!”手指着不远处,“大人可看见那几只竹杆……!”

  迟不言顺着肖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便瞧见城下有数十名百姓举着竹杆,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那竹杆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往那边移动几步,仔细看了看,骤然变色,已经看清楚,在那竹杆之上,竟然都是串着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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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零章 相煎何太急

  长夜漫漫,西城外一片哗然,叫喝声不绝,百姓们群情激奋,守城的兵士们则是如临大敌,相较而言,南城则是一片肃静。

  南城的街面之上,一队队武京卫在南城各坊巡逻,全城禁足,不管京城百姓心情如何,却也都是尽可能地躲在了家中,南城坊市都已经关闭,人心惶恐,提心吊胆。

  曾毅坊只是南城众多坊间之一,武京卫曾毅署的官兵们接到命令之后,不敢有丝毫懈怠,由署头亲自带领着署门里的人手,兵分三路,分成三队在曾毅坊大街小巷巡逻,他自己亲自带领着十多号人,走在曾毅坊间。

  深夜漆黑,西城门外的动乱,并没有影响到曾毅坊官兵的情绪。

  巡过几条街,大街小巷,并无一人,转过一条街来,听得身边一人惊声道:“头儿,你看,那边……!”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到街道不远处,竟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首,冷清长街,那几具尸首就在街道当中,异常显眼。

  曾毅坊署头吃了一惊,拔刀在手,身后众人纷纷拔刀,迅速跑过去,还没有靠近,众人便已经看到,那些尸首身上,竟然都是穿着武京卫的衣甲,一个个骇然变色,已经有人失声道:“头儿,好像……好像是咱们自己兄弟……!”

  曾毅坊的武京卫分成三队,另外两队各有十人左右,此时在大街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竟似乎也在十具左右。

  众人飞奔上前,署头已经沉声道:“大伙儿小心,只怕这附近有乱党埋伏。”众人一边四面戒备,一面靠近过去,两名武京卫脚下飞快,已经冲到尸首边上,见到尸首都是背面朝上,当下伸手便去要将尸首翻过来。

  尸首刚刚翻过来,两名兵士却是骤然变色,只见到翻过之后,那“尸首”竟然突地睁开眼睛,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两把短刀已经插入了他们小腹之中。

  这两人双目暴突,后面众武京卫已经发现动静,署头已经叫喝道:“不是咱们弟兄,他们是乱党假扮。”

  他话声刚落,听得“嗖嗖嗖”之声从空中传过来,便见到从两边的屋顶之上,陡然出现黑影,张弓搭箭,对准武京卫立刻射杀,毫不留情。

  这些武京卫猝不及防,当下便有数人被射杀倒地,剩下武京卫都是惊骇万分,却也训练有素,署头厉声喝道:“不要慌,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他大叫一声,向“尸首”那边扑过去,身后几名武京卫也都是鼓起勇气,挥刀扑上前,躺在地上的尸体,此时都翻身而起,一个个生龙活虎,飞身迎上来,屋顶之上的箭手,依然是张弓搭箭,找准时机,毫不犹豫射杀,一阵厮杀之后,仅剩下那署头兀自抵抗,却被一人扬刀砍下了手臂,鲜血如注,那署头惨叫一声,捂住伤臂,厉声道:“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却见得那名砍断他手臂的刀手走到他面前,双目如冰,署头此时才发现,那人竟然也只剩下一条手臂,他右袖飘荡,空空如也,显然是齐肩断折。

  那独臂刀手冷冷瞧着署头,淡淡道:“我们是埋葬秦国京都的使者,我是……雷泽归妹!”话声落后,刀光一闪,一刀砍断了那署头的脖子,那署头双目暴突,身体扭曲两下,便即一头栽倒在地上。

  独臂刀手却豁然是被太子从府中驱逐的护卫统领田候。

  田候神情如冰,一挥手,身边一众人立刻将武京卫的尸首拖到旁边的小巷子里,那小巷子里,竟已经有了近十具尸首。

  这些人手脚麻利,眨眼间便处理完毕,田候沉声道:“这里已经解决,只要他出来,这条道路,也是他可能经过的道路之一,如今太子府出来之后的三条道路,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除非他不动,否则便会自投罗网。”

  太子府内,太子此时正在琉璃的伺候下,更换一身宫服,琉璃十分轻柔,一边服侍太子更衣,一面低声道:“殿下,这个时辰,殿下出去未必安全,如今城内到处潜伏乱党,要小心为是,不如等到天亮再去,而且就算有大事,也可以派人去将他们请过来。”

  太子淡淡笑道:“我是帝国的储君,如果连京城都不敢行走,也就不配成为帝国的储君。中书省的大人们如今只怕是人心惶惶,本宫如果继续所在太子府,恐怕不用敌人来打,自己就完全乱了阵脚,先去中书省,让众位大人安心,然后本宫亲自前往武京卫总署,坐镇指挥,老三既然要和本宫玩这场游戏,本宫便奉陪到底。”

  琉璃幽幽叹了口气,知道太子既然心意已决,便不会更改,服侍太子更衣之后,推着太子的轮椅出了门,太子府的台阶道路,修建的自然与别家府邸不同,适宜轮椅在府中各处行走,琉璃推着轮椅,并不吃力,一直送到太子府门前,赵权已经带着手下护卫在门外等候,一辆华丽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好。

  太子瞧见赵权竟是召集了近百名护卫,摇头道:“赵权,你带二十个人跟本宫前往中书省,其他人留守太子府。”

  “殿下,万万不可。”赵权急道:“如今京城之内……!”

  “你是说本宫畏惧那些乱党?本宫监国,竟是连在京城之中也不能走动?”太子不等赵权说完,淡淡道:“点齐二十人,其他人留守太子府。”

  赵权看了琉璃一眼,琉璃要劝,尚未开口,太子已经微笑道:“琉璃,不必担心,本宫乃大秦储君,上天自也会庇佑本宫。”

  琉璃无可奈何,赵权抱着太子上了马车,令人带着轮椅,只能领着二十名护卫往中书省去。

  车行辚辚,京城之内倒也显得安静,赵权和一众护卫却是严加戒备,当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穿过几条街,太子掀开车帘子,问车厢边上的赵权,“到了何处?”

  “回禀殿下,已经到了曾毅坊,还有两条街,便可以到达中书省。”

  “曾毅坊?”太子喃喃自语,放下了车帘子。

  又行片刻,忽听得赵权沉声道:“停下!”马车戛然而止,太子神情淡定,掀开窗帘,赵权已经骑马到得太子窗边,低声道:“殿下,有些不对劲。”

  “怎么?”

  “殿下,进了曾毅坊,兵不曾见到武京卫巡逻。”赵权谨慎道:“而且卑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哦?”太子淡淡笑道:“什么味道?”

  “血腥味。”赵权翻身下马,“这里有股子血腥味……!”他抬头向长街前方望过去,只见到长街之上冷冷清清,两边的门户都是紧闭,他缓步向前,盯着地面,走出十来步远,忽地蹲下身子,只见地上有一片湿漉漉的地方,伸手沾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微微变色,立时站起,回身道:“掉头回转……!”

  众护卫互相看了看,赵权已经飞步跑到太子窗边,神情凝重:“殿下,街道上的地面有血迹,这条道路不能走……!”

  太子皱眉道:“你是说有人意图在这里行刺本宫?”

  赵权道:“京中藏有乱党,殿下乃是京中支柱,他们想要作乱,必然会盯上殿下……!”

  太子淡然一笑,“如果他们真要谋刺本宫,本宫现在调头,也已经来不及了……!”他话声未落,便听得前面一声惊呼,听得有人叫道:“赵统领,有情况……!”随即听到“嗖嗖嗖”之声响起,两边的屋顶上,陡然出现了十几道黑影,弯弓搭箭,向马车射过来。

  “保护殿下。”赵权厉喝一声,这些护卫都不是泛泛之辈,迅速下马,以马匹在外围形成一道防护壁,而是名护卫则是环绕马车,握刀护卫,只是箭矢来得急,虽然众护卫行动迅速,却还是有两人中箭倒地,赵权握紧刀,神情冷峻,盯着屋顶上的黑影,沉声道:“殿下,有刺客!”

  便在此时,只见到从两边的巷子里,如同幽灵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一群人来,只是片刻间,太子等人便被团团围住。

  这些人手中的刀光寒光闪闪,赵权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却见到人群之中,一人缓缓走出来,那人行走很慢,距离马车几步之遥,这才停下,盯着赵权手中的刀,冷冷一笑,声音嘶哑:“赵权,我一直不相信,你的刀真的比我快。”

  赵权听到声音,接着火把的光芒瞧过去,看清那人脸庞,惊声道:“是……是你?”

  “不错。”那人冷笑道:“我以为要等很久,可是上天垂怜,让我这么快就能报仇雪恨。”

  车厢内传来太子的声音,充满不屑:“田候,本宫没有杀你,饶你一条狗命,想不到你却恩将仇报……本宫对你并无兴趣,你的新主子在哪里,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太子殿下,你就这样看我不起?”从田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人缓缓走出来,他身材修长,一身粗布衣裳,头发蓬乱,只是用一根绳子系在后面,脸庞消瘦,可说是瘦骨嶙峋,胡渣绕满嘴边,看上去显得颇为颓废,可是他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闪,寒气逼人,“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嘿嘿,世人对曹子建这首七步诗赞不绝口,可是在本王看来,狗屁不如,生在皇家,本就要你死我活,从来都是相煎如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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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一章 金枪

  太子淡淡笑道:“你从未将本宫当做你的兄弟,本宫自然是知道的。瀛平,本宫本来一直也瞧不上你,可是这一次,本宫对你倒是刮目相看。你能够忍人之不能忍,装疯卖傻,连本宫的疑虑都被你打消,不得不说,如果你是一个戏子,必然名冠天下。”

  汉王大笑道:“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我,可是你却留着我肆意凌辱,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如果对一个人恨得太深,反而不愿意让他轻易死去,让他尝尽凌辱与痛苦,反比让他轻松死去更让人兴奋。”

  “你说的不错。”太子承认道:“本宫没有杀你,就是想要看你像一条狗一样活着,本宫要让你明白,在本宫面前,你永远也抬不了头,永远只是本宫足下的一条苟延残喘的狗而已。”

  汉王并没有愤怒,淡淡笑道:“是啊,本王已经尝到了做狗的滋味,甚至连猪狗也不如,可是本王既然挺过来,那么你就只能与本王易位,只不过本王与你不同,你心狠手辣,本王却很仁慈,不会让你受很多苦,最多只是在你死的时候受些苦楚而已。”

  太子轻叹道:“其实本宫一直不明白,你是如何能够忍受那些刑法?便是铁石铸就的人,也不可能对那些刑法毫无反应,那已经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控制,而是**的自然反应,你毫无反应,这才让本宫相信你是真的疯了……!”

  “你很想知道?”汉王冷笑道:“其实很简单,每一次你派人去找本王的时候,本王事先就服下了药丸,他可以让本王全身没有任何感觉……虽然那种药丸对身体伤害很重,甚至会对本王的寿命产生影响,但是如果不能骗过你,本王只怕也活不下来。”

  太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不过本宫倒是没有听说还有那样的药丸。”

  “你既然是一个残疾,本就该主动让贤。”汉王叹道:“如果当初你主动退下去,或许也不会有今天,本王并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这与你不同。”

  太子淡淡道:“京里京外这些乱事,自然都是你弄出来的?”

  汉王笑道:“你自然清楚,你心狠手辣,铲除异己,想要你这残废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多如牛毛,本王要想找人对付你,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瀛平,你装疯卖傻,忍人之不能忍,本宫对你确实刮目相看,可是现在却十分可怜你。”太子声音冷漠起来第一五二一章金枪

  :“本宫想过,你我虽然水火不容,但这是你我的恩怨,你我身上,毕竟还顶着大秦皇子的帽子,你想除掉本宫,本宫可以理解,可是你要毁掉大秦,愚蠢透顶,所以本宫可怜你,也幸亏本王整倒了你,若是被你继承大统,我大秦必亡无疑。”

  “大秦皇子?”汉王狂笑道:“你说的大秦皇子,早已经死去。”

  太子淡淡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是自甘堕落,连自己是大秦皇子也不想承认?”

  “如果是大秦皇子,他为何立一个残废为储君?你到底哪里比我强,这天下,本就该由本王继承。”汉王冷冷道:“他老眼昏花,处心积虑,竟然借助通天殿之事,将本王一脚踩下来……他既然没有想过让本王继承大统,却为何给了本王希望?他对我毫无情义,本王又何必对他还讲情义?”

  太子当然知道,汉王口中的“他”,乃是当今天子瀛元,叹道:“瀛平,你口出此言,无父无君,只怕连天也容不得你。”

  “老天从未对我公平过,我又何必在乎它?”汉王沉声道:“瀛祥,到了现在,你还要缩在里面,让你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狗奴护着你?洛安京城,天亮之后,便将是一片火海,你双腿残疾了,难道就已经不是男人了?如果你还想让他们活下去,就该自己爬出来,爬到本王面前,乞求本王用最舒服的方法让你死去。”

  赵权厉声道:“汉……汉王,你结党作乱,倾毁社稷,更是妄图想要刺杀太子,如此大逆不道,还不俯首就擒?”

  汉王大笑道:“瀛祥,你的狗奴,依然是如此狗仗人势……!”看向田候,淡淡道:“田候,似乎就是此人夺了你的位置,你的耻辱,此人应该给了你一份。”

  田候淡淡道:“所以他的人头,只能由我来取,谁也不准动手取他人头。”

  车厢里再次传来太子的声音:“瀛平,本宫想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想要看到大秦社稷毁于一旦?你是真的不再将自己视作大秦的皇子?”

  “如果你想看到京城的毁灭,本王可以给你机会,明天本王可以带你登上城头,让你看一看京城的样子。”汉王缓缓道。

  太子叹道:“既然如此,本宫也就无话可说了。只是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知你是否可以帮助本王解答。”

  “对垂死之人,本王一向很宽容。”第一五二一章金枪

  “本宫很了解你的为人,也了解你的手段。”太子声音低沉,“以你的能耐,当然没有这样大的手笔,本宫很想知道,在你背后的,又是什么人?”

  汉王摇头叹道:“看来你一直都是瞧不上我,如果说这些都是本王亲手策划,难道你会不信?”

  “本宫当然不信。”太子缓缓道:“本宫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并不愿意相信,本宫知道你自甘堕落,可是并不相信你会走入万劫不复之道……你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大秦皇子,但是你的身体里,终究还是留着大秦皇族的鲜血,无论怎样说,那都是高贵的血脉,本王不愿意相信如此高贵的血脉,会被肮脏所玷污,即使是一败涂地,本王也不愿意相信你连血脉中最后的一丝尊贵也没有保留。”他声音陡然冷厉起来:“本宫问你,你背后之人,可是天门道?”

  汉王眼角抽动,并无说话。

  “看来竟果真是如此。”太子长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瀛平,你自甘堕落,竟然与天门道串通一气,毁家破国……你如今就算想自诩为大秦皇子,那也已经来不及了,无论生死,你的鲜血,已经肮脏的臭不可闻……!”

  汉王冷冷一笑,并不多言,向田候使了个眼色,田候握紧刀,正要喝令动手,这四周围了四五十人,而且看其中许多人的手脚,明显就是好手。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踩踏着青石板长街的声音异常的清脆,而且谁都听得出来,马蹄声嘈杂,显然来者不少,而且听声音越来越急,竟是朝着边过来,汉王禁不住微微变色,赵权等人紧紧护在太子马车身边,田候等人听到马蹄声似乎是从两头传过来,也都是变了颜色。

  蹄声健急,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厉声大叫:“都围起来,所有乱党,杀无赦,一个不留!”

  汉王吃惊间,便听到惨叫声响,只见到飞马未到,箭矢先行,长街上的刺客已经纷纷中箭,乱作一团,随即便瞧见一群骑兵如狼似虎直扑过来,雪亮的马刀已经挥舞起来,众刺客纷纷闪躲,一派骑兵却是挥刀便砍,眨眼间,便已经有数名刺客横尸刀下。

  赵权等人正惊讶间,太子声音已经从马车中传来:“赵权,你等不必动手,原地不动!”

  赵权一听,立时便明白,这群骑兵,十有**便是太子安排,此时他第一五二一章金枪

  甚至看清楚,这群骑兵的战马都有一层护甲,骑兵的甲胄也都异常鲜亮,一眼就认出,这些骑兵竟然是皇家近卫军。

  骑兵从两面杀过来,将众刺客挡在中间,汉王已经拔出佩刀,沉声道:“不好,中了他的圈套……!”

  这群骑兵来势凶猛,而且下手毫不留情,众刺客也不乏好手,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措手不及,虽然有些人迅速反应,立刻展开反击,但是大多数刺客在骑兵的冲杀下,便已经横尸当地,双方瞬间便在长街血战,赵权等人紧紧护住马车。

  两面杀来的骑兵,少说也有近百人,而且清一色强悍凶猛,近卫军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他们骑术精湛,不但马上刀功了得,而且近卫军骑兵都能在马上射箭,马上箭手主要对付的就是站在屋顶上的那十几名箭手,双方箭来箭去,虽然数名近卫武士中箭栽落马下,但是屋顶上的箭手,却也是一个接一个中箭从屋顶滚落下来。

  刀光箭闪,骏马嘶鸣,汉王手下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而汉王也是挺刀厮杀,他本就是文武双全,刀法不弱,面对近卫骑兵,连续斩杀了两人,但是前后骑兵就如同两道铁骑,将长街封锁,汉王脸色泛青,万万想不到这竟然是太子设下的陷阱,恼怒之际,却也知道自己是插翅也难飞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连声惨叫响起,连续数名近卫武士翻身落马,只见得一骑飞马而来,手中挥舞着一根金光灿灿的长枪,枪若游龙,神出鬼没,近卫武士虽然都是精兵,可是根本抵挡不住这单人独马,那人一根金枪使得神出鬼没,穿过骑兵阵,已经飞驰到汉王身边,伸手拉住汉王手臂,将他拽到马背上,厉喝一声,调转马头,再次舞动金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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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二章 大灾变

  金枪将枪法了得,在近卫骑兵的围攻下,宛若虎入狼群,一路向外杀去,田候等残存的十多名刺客,见状尾随在那金枪将之后,那金枪将单人匹马在前面杀开了一条血路,田候心知太子设计好圈套,如今只能逃命,他虽然右臂被仇如血所斩,但是左臂的刀法依然了得,趁着近卫骑兵被金枪将杀的一团混乱之时,一刀砍翻了一名近卫骑兵,翻身上马,身后此刻也都如法炮制,数人夺了马匹,跟在金枪将身后。

  太子听得外面有变,掀开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到汉王被金枪将所救,正冲破封堵,向外杀去,皱起眉头来。

  那金枪将委实了得,虽然近卫骑兵都是骁勇善战,却终究还是被金枪将杀开了一条血路,冲了出去,田候等人紧随其后,跟着冲出包围,近卫骑兵中有人已经厉声叫喝:“莫让乱党跑了,给我追。”几十名近卫骑兵尾随在后,追赶那金枪将,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赵权此时终是松了口气,道:“殿下,乱党已经被杀退。”

  太子却是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那人是什么人物?武功着实了得。”

  此刻一名近卫骑兵飞马到了太子马车边上,拱手道:“末将见过监国殿下。”

  太子微微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回头本宫重重有赏。”

  赵权心知今夜太子出来,并不是真的要往中书省去,而是故意出府显身,以自己为诱饵,引汉王出来,太子则是早就设下了埋伏,暗中调动了近卫骑兵,本是想将汉王一伙一网打尽,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金枪将,如同天降神将,竟是生生将汉王救走。

  太子与汉王乃是兄弟,太子对汉王的性情,显然十分了解,如果身在太子府,重重保护之下,汉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刺杀太子,可是太子一旦离开太子府,汉王对太子有着刻骨仇恨,必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而且太子一旦被杀,整个京城瞬间就会土崩瓦解,于公于私,汉王都将抓住这样的机会置太子于死地。

  毫无疑问,太子出府之前,心中便已经确定京中动乱的始作俑者之一,必然有汉王存在,而且他也知晓汉王性情,知道汉王不会放过如此机会,所以这才以自己为诱饵,布下了陷阱,只是到最后,却功亏一篑,依然是被汉王逃脱。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卑职恳请殿下立刻回府。”赵权拱手道。

  太子摇头道:“暂不回府,走到了这里,自然还是要去中书省。本宫要与中书省的大人们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局势。”又向那名近卫军道:“你现在便去武京卫南城总署,告诉他们,瀛平勾结天门道作乱,如今就在南城,下令南城武京卫,搜遍每一处,定要将瀛平捉拿归案。”

  那人拱手称是,吩咐几声,留下了二十名武京卫护卫太子,自己则是带着一部分立刻赶往武京卫南城总署。

  那人前脚刚走,太子的马车只走出十来米远,便听得后面又传来马蹄声,马车停下,赵权回身去看,只见两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者,乃是武京卫打扮,到得近处,一人已经从马上滚落下来,脸色苍白,神情惊恐慌张,大声道:“太子殿下可在此处?小人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权沉声道:“何事禀报?”

  “启禀太子……太子殿下,南城……!”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南城门被破,城外难民已经涌入城中……!”

  坐在车厢内的太子骤然变色,掀开窗帘,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南城门被破?”

  “是……!”那人惊恐道:“南城校尉是……是叛徒,勾结盗匪,他下令我们打开城门,而且……而且一伙乱党突然杀到了南城门,从背后袭击我们,我们拼死厮杀,可是他们人数众多,南城门已经被打开,城外忽然出现了无数难民,他们发了疯一样,全都冲进了城里……!”

  太子咬紧牙关,此时他已经隐隐听到,从南边传来呼喝叫喊声,赵权已经失声道:“殿下……您……您看……!”

  太子从窗内探出头,向南边望去,只见到南边天幕忽然红彤彤一片,熊熊烈火竟然已经开始从南城燃烧起来。

  “他们……他们进城之后,见人就杀,手里拿着火把,四处纵火……!”那来报信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会儿,只怕……只怕有好几千人已经冲到了城里。”

  太子眼角抽动,沉声道:“赵权,立刻回太子府,派人立刻往东城和北城传令,严守城门,调动兵马前来阻止暴民作乱……!”

  赵权当下立刻派出了几个人前往传令,随即神色凝重,下令马车赶紧返回太子府。

  洛安京城巍峨的南城门下,潮水般的百姓络绎不绝地从城外冲进来,这其中甚至还有人骑着马,大呼小叫,叫喊声响成一片,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叫:“兄弟姐妹们,京城的老爷们作威作福,他们鲜衣美酒,家里的粮食堆满仓库,咱们却要忍饥挨饿……咱们也是人,他们不将咱们当人,咱们也不把他们当人,京城的东西,都是他们从我们手里盘剥而来,现在我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冲啊,冲进去,杀死那些狗杂碎,烧了他们的房子,夺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父老乡亲们,这些年,我们日夜劳作,却吃不饱穿不暖,到今天,还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们说,这都是拜谁所赐?便是京里这些出身干的好事,我们受尽欺凌,已经没有了活路,便是死,也要和他们拼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不要手下留情,他们盘剥欺凌我们的时候,可曾对我们手下留情过?你们看看京城的金碧辉煌,这都是咱们父老乡亲的血肉,他们给我们的痛苦,我们要他们十倍偿还……!”

  百姓们听到声音,想到这些年遭受官府的欺凌,想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心中的怒火燃烧到极点,他们怒吼咆哮着冲入城中,只要看到有人,立时便是一伙人冲上去,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粗糙的“武器”进行砍杀。

  冲进城里的难民,几乎都是从东南逃过来,逃难而来的达官贵人,早已经入城,在城外天当被地当床的百姓,几乎都是逃难而来的贫苦百姓,天门道在东南一路挺进,百姓们为了免遭战火的蹂躏,纷纷北逃,逃亡之时,对于大多数一贫如洗的百姓来说,能够携带的东西实在不多,但是庄家人自然少不得将家里的耕具带出来,这时候冲进城里的难民,手中的“兵器”便大都是带出来的耕具,锄头、铁锹、斧头、铁锤……,在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吼声中,这些无家可归已经无路可走的穷苦百姓,在这一刻迸发出了让人恐怖的气势和威力。

  对天下老百姓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有造反之心,而且就算陷入困境,他们也都是忍气吞声,可是一旦将他们逼到绝境,让他们没有生路可盼,那么他们的破坏力也就变得异常惊人,心中的委屈、屈辱、苦难、愤怒、仇视在这一刻交集在一起,只要有人将其点燃,引导着他们爆发出来,那么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杀戮和破坏与便会在一瞬间爆发显现出来。

  帝国四城,西城和北城都可算得上是鱼龙混杂,多是京中百姓居住之地,东城多是集聚京官吏员,而南城恰恰是豪商富贾云集之地,这里多是大门大院,街道井然有序,干净宽敞,也正因如此,无数火把之下,难民的人群迅速在南城的各条街道蔓延,在南城居住的人们,本来得到禁足令之后,都是大门紧闭,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一个个心惊胆战,随后便是一家又一家的大门被生生撞开,更有人翻过围墙,闯进到宅院之中。

  曾经这些难民都是被压迫者,受尽了苦楚,现如今,往日的苦楚转化为愤怒,而这股份怒,便迅速倾泻到了南城的居民身上。

  难民门到处纵火,看到那些锦衣华服的人们,便如同见到了几世仇人一般,立刻上前砍杀,更多的人则是冲进府邸之内,打砸抢杀,在这种时刻,柔弱的难民也会变成凶残的猛兽,他们可以杀人,可以纵火,可以破坏,甚至有些人瞧见大宅院里的女人们,也会迸发出最原始的兽性。

  南城的武京卫早已经出动,纷纷向这边冲过来,当他们瞧见铺天盖地的难民手持各种“武器”怒吼着冲过来之时,即使他们是卫戍京城的精兵,却也是手足俱冷,心惊胆战,他们虽然奋力搏杀,但是比起铺天盖地的难民,人数实在太少,很快就被淹没在难民的人群之中。

  难民群中,时不时地出现一队队骑马纵驰的队伍,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是手中却都是握着大刀长矛,绝非普通百姓,而且他们比之那些难民更为残暴,也更为嚣张,往往他们冲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难民,冲掠一座又一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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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三章 里应外合

  太子的队伍在难民冲到南城之前,便已经迅离开,一路上车行如风,赶到太子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南城的叫喊声兀自传过来,直冲云霄,打碎了京城的安宁。

  沿途之上,太子连续穿下了命令,南城被冲击,这种时候想要将南城武京卫各署门的兵马组织起来,已经是异常困难,只能任由南城武京卫各自为战,太子并不期望南城武京卫可以阻挡住难民的脚步,他只希望南城武京卫不要放弃抵抗,竭力抵挡,为京城的人手调动争取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太子的主要精力,乃是放在了前线,他虽然坐镇京城,但是却掌控秦水的兵马部署,而且竭力保证前线的后勤供给,在他的计划之中,即使秦水断桥,天门道也不会轻易退去,他们必然会在南岸打造船只,渡水过江,秦水之战,也必然是一场持久之战。

  也正因如此,太子虽然也提防京中动乱,但是主要精力却是在前方。

  他并没有想到,城外的难民,到最后竟然成了京城最大的威胁,天门道没有杀过来,京外的难民竟然先反了。

  西城外出现大批难民,太子正准备利用先内后外的策略,在阻挡城外难民入城之时,先剪除城内的乱党,再出面安抚城外百姓,无非到时候大开粮仓而已,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却是早有计划,现在想来,西城外的难民显然只是障眼法,将京城的注意力吸引到西城方向,而对方的突破点,却是在南城这边。

  南城之外的难民早已经在别有有心之人的蛊惑下,组织起来,随即里应外合,一举冲破了南门,南城门的守卫力量并不强,大多数的武京卫都是分散在各坊之内提防乱党作乱,兵力分散,如今南城门即被破,武京卫难以迅集结,只能各自为战,无法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整个京城便已经岌岌可危。

  难民如洪水般冲进城内,在愤怒的情绪下,大多数人都已经丧失了理智,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听得见任何的劝告,想要让他们退却,只有动用兵马武力镇压,但是让太子棘手的是,他手中现在可以调用的兵力,实在是少之又少。

  除了戍卫京城的武京卫,可以调动的屯卫军,都调到秦水,用以阻挡天门道的攻势,保住京城,本来帝国设立十二屯卫军,在城外东西两面,都驻有屯卫军兵马,兵力最盛之时,一度达到十余万之众,那都是装备精良,精兵强将,也一度代表着帝国强大的武力。

  但是河北之乱,韩三通带走了一部分,东南之乱,雷孤衡又带走了一部分,卫戍京城的兵马渐渐分散,到最后,屯卫军的剩余兵马还要调往秦水抵挡天门道,卫戍京城的屯卫军,可说是尽数调空,便连帝国最精锐镇守皇城的皇家近卫军,因为皇帝北巡,主力也尽数被带走,只剩下千余名用来卫戍皇城,莫说是调出保护整座京城,便是保护一座皇城也已经捉襟见肘,那是万不能再调出一兵一卒的。

  太子一面派人向其他各城门下令,紧闭大门,加强守备,万不能让其他各门再有难民冲入进来,一面下令武京卫各城总旗,尽可能抽调兵马赶赴南城,用以镇压冲入京城的难民,虽然他知道即使集结全城的武京卫,也不过几千人而已,但是这武京卫已经是他手中唯一可以调动的兵马。

  太子刚刚进府,一群官员却已经迎上来,当先一人却是都察院右都御使沈客秋,亦是太子党的核心人物,此时赵权已经抱着太子坐到轮椅之上,沈客秋已经上前来拱手焦急道:“监国,南城门被破,难民涌入城中,杀人放火,监国可知道?”

  太子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监国,现在该怎么办?”沈客秋焦急道:“城外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兵马,城外难民十数万,如果尽数冲到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没有全部冲进来,也已经不堪设想。”太子神情严峻,“本宫已经调动武京卫,准备组织镇压,只是力量依然薄弱……!”

  沈客秋身后一名官员道:“殿下,难民冲到南城,现在南城一片混乱,下官担心南城的兵库很快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如果是这样……!”

  太子眉头锁得更紧。

  京城三大兵库,都储存有兵器装备,冲进城内的难民,如今手中的“武器”都是十分简陋,可是一旦真的被他们占领了南城的兵器库,打开兵器库,取出里面储存的兵器,那么一群难民手中便有了精锐的武器,即使是乌合之众,其破坏力却也是了不得。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太子沉声道:“沈大人,你们立刻准备出,前往东城和北城,集结人手,打开兵库,镇压叛乱。”

  “集结人手?”沈客秋一怔。

  太子皱眉道:“东城多是府邸大宅,官员无数,他们府中都是有家奴护院,你现在就亲自出面,前往告诉他们,让他们将自己府中的家奴护院全都组织起来,然后到兵器库去领兵器,领到兵器之后,直接交给各坊的武京卫署门指挥。”

  沈客秋等人闻言,顿时都是眼睛一亮,“殿下是说,阻止家奴和护院,用来镇压那些乱民?”

  “不错。”太子点头道:“如今只有这些人可以用得上。你告诉他们,城外的难民杀人放火,见人就杀,如果这时候还要一个个往后缩,到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便说是本宫的命令,只要击退难民,立下战功,本宫必然重重有赏。”

  沈客秋知道事不宜迟,拱手道:“下官这就带人分头行事。”当下告辞离开太子府,迅风头,去组织人手准备抵抗。

  等沈客秋等人退走,赵权立刻吩咐众护卫,“各门紧闭,调动所有人手,守卫府邸各处,但有异常,立刻禀报。”随即推着太子往厅中过去。

  刚进到厅内,琉璃已经迎上来,见太子安然无恙,这才松口气,立刻令人拿上热水,服侍太子洗了脸,这才轻声道:“殿下,城中是不是出了大事?南边方向的天空,火红一片,那边好像烧起了大火。”

  太子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淡淡笑道:“不用担心,不过是些乱民在作乱,本宫已经派人镇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殿下,你都一天没吃东西,妾身去给您弄些吃的……!”

  太子摇摇头,转过轮椅,面朝门外,双目凝视着大门之外,喃喃自语:“这京城……当真就保不住了?”

  黎明曙光尚未到来,黎明前的微光透过窗棂子,洒进屋内,这是京中一处极为普通的宅子,冷冷清清,处于京中偏僻之处,破旧的房门“嘎吱”被推开,虎背熊腰的金枪将手持金枪进了屋内,随后颇有些狼狈的汉王瀛平手握一把大刀,也跟进了屋内。

  在其背后,田候和三四名部下也正要跟着进到屋内,金枪将双目已经看过去,冷冷道:“瀛平留下,其他人全都滚出去……!”

  他声音冷厉,汉王和田候等人都是一怔,瀛平眼角抽搐,田候一只手则是微微握拳,但终究还是推出门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子,也只有一张椅子,金枪将大马金刀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瀛平一眼,淡淡道:“关上门!”

  他的语气,便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一般,瀛平皱起眉头,也不关门,只是淡淡道:“本王很感谢你出手相救,可是……你还没有资格对本王号施令!”

  “咻!”

  劲风一动,金枪如电,冰冷锋利的枪尖已经顶在瀛平的咽喉处,瀛平微微变色,却还是勉强冷笑道:“你想杀我本王?”

  “在本将面前,不要再自称本王。”金枪将冷冷道:“你既然已经立过誓言,与秦国皇室一刀两断,自今尔后只会听从天公之令,那么也就不再是秦国的汉王,这个称呼,也就不必再使用。至若要杀你,如果需要的话,本将这根金枪,可以杀死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本王……我说过,我是与你们合作,并非你们的部下。”瀛平腮骨突起,“我与你们的天公,只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他的部下,更不必听从他的命令。”

  “你是个聪明人。”金枪将淡淡道:“合作只是一个好听的说辞,如果没有我们,你只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可怜虫,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你是聪明人,有些话,大家都明白意思,也就不必装糊涂。”

  瀛平眼角抽搐,沉吟片刻,才道:“即使我真的要按你们设定的计划行动,那也只能是按照你们天公的意思行动,你无权对我下令。”

  “本将现在代表的就是天公。”金枪将冷冷道:“本将问你,今夜为何会行刺瀛祥?本将交给你的任务,是让你联络城中可以利用的一切人力,直待本将一声令下,里应外合,本将则是在城外进行部署……你擅自行动,组织这次刺杀,事先没有向本将禀报,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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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四章 银枪

  汉王脸色一沉,冷笑道:“我与你们合作,目的本就是为了除掉那个残废,既然有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我们既然答应会帮你除掉瀛祥,自然不会食言。”金枪将淡淡道:“但是本将早就对你说过,所有一切,都按照本将的计划行事,绝不可因为其他事情而破坏计划,你应该不会忘记,本将要向你说过,无论什么行动,都必须事先与本将商议,不可轻举妄动。瀛祥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此番擅自行动,便中了他的圈套,差点坏了大事,你可知罪?”

  “笑话。”汉王冷笑道:“这是本王的私事,为何要与你商议?”

  金枪将缓缓站起身来,他手中长枪依然顶着汉王的咽喉,双眸冷厉,“那本将告诉你,你既然与天门道合作,便是天门道的人,为道门办事,只有公事,没有私事。”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救我?”汉王被枪尖顶住咽喉,却也没有畏惧,“本王中了圈套,也用不着你出手相救。”

  金枪枪出冷酷的笑声:“道理很简单,只因为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所以你当然不能死。”

  “本王知道你们是想利用本王。”汉王冷冷看着金枪将,“本王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只是你莫忘记,你们就算想要利用本王,也需要本王愿意,如果本王不愿意,普天之下,谁也没有能耐利用本王。”

  “哦?”金枪将陡然将手臂一动,那根金枪划出一道弧线,从汉王咽喉瞬间便挥动到汉王的肩头,那金枪虽然没如何用力,打在汉王的肩头看似云淡风轻,却听得“咔嚓”一声响,汉王表情一阵痛苦,他手中本来还拿着一把刀,但是大刀瞬间落地,整个手臂也已经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肩骨竟似乎瞬间就被金枪砸断。

  “你……!”汉王额头冒出冷汗,抬起另一只手臂扶住自己的肩头,“你想做什么?”

  金枪将收回金枪,冷冷道:“本将对你太纵容,让你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本将再对你说一遍,你一定要记清楚,本将乃是天门将道的金将军,而你,名义上是天门道的合作者,但实际上,你也已经属于天门弟子,天门道中,除了天公之外,没有任何人敢违背本将的意思,这自然也包括你,所以你一定要记清楚,如果下一次忘记,或许你这条性命也就不存在了。”

  汉王忍着剧痛,冷笑道:“你以为本王怕死?”

  “是。”金枪将淡淡道:“这一点,你自己也不必否认,在你内心,你确实怕死,无论什么原因,至少你现在没有赴死的勇气。”

  “你……!”

  金枪将重新坐下,淡淡道:“你对京城十分熟悉,接下来的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我们找到白楼。”

  “白楼?”

  “不错。”金将军缓缓道:“我们需要找到白楼,找到神衣卫的巢穴,白楼到底在何方,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找寻到。”

  汉王皱眉道:“本王不知,你们天门道既然神通广大,难道连白楼的所在也都没有查清楚?谁都知晓,京中虽然有神衣卫衙门,神衣卫衙门被称为白楼,可是谁都不知道白楼究竟在何方。京城虽然有几处的地方,修建成白色的楼宇,但是据本王所知,那都只是掩人耳目,让人误以为那便是白楼所在,其实真正的白楼,直到现如今,也不知在京城哪处,本王甚至怀疑根本就没有白楼存在。”

  “本将当然知道京城那几处假白楼只是掩人耳目。”金将军淡淡道:“虽说那几处白楼偶尔会有神衣卫出没,却并非真正的白楼,也不是神衣卫的真正心脏。”双目盯着汉王,“本王入京之后,直到现在,都不曾现一名神衣卫的踪迹,曾经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白楼神衣卫,竟似乎烟消云散,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汉王反问道:“你为何对白楼如此感兴趣?京城破灭,就算神衣卫神通广大,难道还能起死回生?”

  “本将一直对神衣卫卫督很感兴趣。”金将军微一沉吟,才缓缓道:“所以本督希望找到白楼,见识那位传说中的白楼卫督。”

  “这当然不是实话。”汉王冷冷一笑,“不过真假,本王也不会在乎,因为本王也确实找寻不到白楼的所在。从白楼建立至今,知道白楼所在的,除了那个老家伙,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白楼的那几个头脑了,本王一直怀疑,京中所见的几处白楼,不但是遮掩世人的耳目,甚至也是这样神衣卫自己人的耳目,或许连许多神衣卫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白楼处在何方,至若白楼卫督……实话告诉你,本王听过无数传闻,却从不曾见过一面。”

  金将军凝视着汉王,沉默许久,终于道:“如果你想安稳地坐镇京城,甚至想要成为新的皇帝,就必须找出白楼所在,白楼不灭,神衣卫就不会陨灭,神衣卫如果不灭,只怕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得安生,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皇帝?”汉王忽然大笑起来,“金将军,莫非你觉得你自己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便将全天下人都当成蠢货?本王和你结识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没有想过当皇帝,你们利用本王想要拿下京城,而本王也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报仇雪恨,本王只想要除掉那几个人,至若皇帝……本王就算真的想做皇帝,你们会允许吗?”

  金将军目光微微闪烁,忽听得外面传来动静,立时握紧金枪,迅出门,汉王知道此处异常隐秘,实际上就是此番京城动乱的策划中心,不是天门道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晓此处,忍着手臂疼痛,也出了门来,只见到院门被打开,一名全身黑衣之人冲到院子内,见到金将军,抬起手来,虚空抓了几抓,忽然间便一头栽倒在地。

  金将军微微变了颜色,立刻上前,却见到此人的背脊处竟然有一处深深的血孔,金将军乃是使枪的高手,一眼便瞧出来,那血孔明显是长枪戳入所致,紧锁眉头,沉声道:“水天需,出了何事?为何会这样?”

  水天需虽然被长枪刺穿了身体,却还是撑着道:“将军……后面……长枪……!”说到这里,脑袋一沉,便即死去。

  金将军瞳孔微显吃惊之色。

  他此番入京,其目的就是搅乱京城,让京都城不攻自破,如此大事,仅凭他一人之力当然是十分困难,他不但收买了汉王等一干可以利用之人,而且带来了一部分精干部下,这些部下全都是天门道六十四大弟子中的人物,早早随着金将军潜匿京城,伺机难。

  水天需乃是金将军底细部下之下,也是此番他带来的重要帮手之一,他手下众人,虽然都以此处为中心,听从指挥,却也都是秘密散落在京城各处,暗中指挥各处的骚乱,此时水天需中枪而死,毫无疑问,至少水天需这一路人马已经被人现。

  便在此时,金将军已经听到外面传来极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重有力,但是度明显不慢,他抬起头,盯着院门,很快,借着黎明前夕的淡淡曙光,瞧见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大门前,那人一袭黑色长袍,头散乱,长披肩,但是额头上则是用一根白色的带子系着,白色带子之上,竟似乎还绣着图案,金将军只从对方的步伐中,便看出此人不是泛泛之辈,瞧见那人站立在大门前,手中竟是握着一根长枪,那长枪在淡淡曙光之下,散着冰冷的银色光芒,一根长枪,通体雪白,银光耀眼。

  金将军缓缓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在他身后,汉王瀛平瞳孔收缩,竟已经忘记了肩骨所带来的疼痛。

  那人看起来与金将军的个头相仿,手持长枪,在院中扫了一遍,这才缓步走进院中,他的另一只手中,竟然还拿着一只布袋子,看到金将军,开口问道:“你是天门道的人?”

  金将军皱起眉头,他从对方的身上,已经感受到一股寒透入骨的杀意,冷冷道:“你又是何人?”

  银枪将将手中的包裹丢在金将军脚边,道:“里面有两颗人头,一个叫雷天大壮,一个叫火泽睽,加上你脚边的死人,一共是三个人,我只找到了三个,不知道对不对?”

  金将军眼角抽搐。

  雷天大壮,火泽睽加上水天需,乃是此番他带入京城的三位干将,也是此番动乱京城的绝对核心人物,他们的行踪可说是隐秘至极,除了金将军,便是连汉王也不可能知道下落,可是此刻那银枪将却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的人头丢出来。

  银枪将虽然身材高大,但是长相却很普通,如果不是手持长枪,打扮怪异,那是丢在人群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人物。

  “我找你很不容易。”银枪将顶着金将军,看起来十分认真道:“你们比我想的藏得更深,我找了你很久,很辛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神衣卫千户,他们叫我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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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五章 白虎长枪

  南城宛若修罗地狱,火光冲天,呐喊声、呼喝声、惨叫声、悲嚎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难民陡然冲入城中,城中的人们没有谁会想到,当难民手持屠刀砍杀过来之时,从床上被惊醒的人们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血溅五步。

  但是这种惊天动地的声音,终究还是惊动了太多人,虽然冲进城内的难民已经冲过万人,后面还有难民络绎不绝冲入,可是京城毕竟不是普通地方,仅仅一座南城的面积就已经十分庞大,坊间数十处,难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覆盖控制整个南城,靠近城中的宅院里,一片慌乱之中,已经开始组织家里的壮丁护院准备与汹涌而来的难民拼死一搏。

  南城多有富贾豪商,亦有一部分朝廷的官员,家中多少都有些家仆下人,在家主的叫喝下,拿起了铁棍木棒斧头柴刀等物,看住自己家的大门,直待乱民一来,立刻搏杀,而府里的女眷们,都往最隐秘的地方去躲藏。

  太子虽然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心中却是焦急如焚。

  前来报讯的人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通传京中情况,南城已经是乱成一团,而潜伏在城中其他各处的乱党,此时也已经趁机冒出头,继续在城中各处肆意纵火。

  武京卫反应也是十分迅,除了留守兵力看守城门,都是调动了一部分人马迅往南城扑过去,而太子下令各大户宅院组织人手抵御难民,命令倒是传了下去,可是这些家仆护院岂能与正规的武京卫相提并论,行动缓慢,好不容易被武京卫拉起一群人,却是散乱不堪,和冲进城中各自为战的难民也没有什么区别,武京卫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这些家丁护院训练有素,只能有一个拉一个,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声势。

  倒是在京中的不少武将,虽然不少甚至已经致仕,只保有爵位没了官职,却是阻止本家家仆以及附近的家奴们,组成队伍,往南城赶过去,这些人当然都清楚,城外难民冲进城内,杀人放火,如果城内一盘散沙,全都退缩,到最后一个也跑不了,还不如此时组织人手,奋起一搏,这些经过战场厮杀的将领懂得其中道理,毫不犹豫上阵。

  “报,殿下,已经查清楚一些端倪。”赵权匆匆入厅,禀报道:“冲进城里的,不仅是城外的难民,其中有许多都是啸聚山头的贼寇,他们平日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此番混在难民之中,蛊惑难民,现如今便是他们这些人领着乱民在城中作乱。”

  “武京卫是否已经赶过去?”

  “已经有一部分人马抵达。”赵权神情凝重,“但是情况不是很好,冲到城里的难民已经过万人,而且城外还有许多人正在往城里进来……南城的兵器库,已经被他们夺取,守卫兵器库的兵士有逃脱出来的,禀报兵库的将士在乱民的围杀下,几乎全都战死,逃出来的屈指可数……!”

  太子眼角抽搐,他最担心的便是南城兵器库,只希望武京卫能够组织人手迅赶到南城兵器库加以救援,现在看来,这希望也已经破灭。

  “这样说来,那帮暴民已经得到了兵器?”太子握拳道。

  赵权道:“已经是如此了。卑职还听说,礼部的郎中涂悲怀还带人去了南城,想要劝说那些报名冷静下来,可是还没开口,就被人射杀,头颅被砍下,尸也被砍成了肉泥……殿下,那帮暴民已经疯了,他们什么都不顾了,只知道杀人放火……!”

  太子握紧拳头,冷笑道:“赵权,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平时懦弱的老百姓,只要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比之禽兽还要凶残……城中的百姓又有何罪过?他们如今在滥杀无辜,却没有丝毫的自惭之心,反倒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这就是他们的可悲……!”

  赵权苦笑道:“殿下,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等到明天,整个南城必然都在难民的控制之下,卑职还听说……!”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言语。

  “听说什么?”

  赵权只能道:“卑职还听说,京城那些府邸之中,有些家奴看到形势,竟然弑主反叛,他们不但没有帮着守家护院,反倒是将自家的主子杀了,和那些暴民一道,四处为恶……卑职只担心,等到难民全都涌入城中,这种情况会出现的更加明显……许多宅子里的家奴,都是签了卖身契,如果这时候……!”

  太子明白他意思,闭上眼睛,并无说话。

  “殿下,秦水的兵马这时候就算掉头回来,也已经来不及。”赵权肃然道:“卑职担心,有人将目标直指殿下,很可能接下来他们就会带人来攻打太子府,京城已经是是非之地……!”他豁然跪倒在地,拱手道:“殿下,卑职恳请殿下立刻离开京城,暂避暴民锋芒……!”

  太子骤然睁开眼睛,厉声道:“你说什么?”

  “卑职……!”

  “让本宫离开京城?”太子厉声道:“你可知道,本宫一旦出京,我大秦的京师,便是真正地落在了叛贼手中,帝国都失陷,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赵权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当然知道洛安京城陷落意味着什么,前朝灭国之事也不到五十年,大华朝灭亡的标志,便是京城陷落,便是从大华朝京城失陷开始,帝国便分崩离析,天下彻底动乱,群雄并起,如今大秦帝国竟似乎要面临相同的命运。

  只是大华朝好歹也支撑了近两百年,可是大秦帝国却不过二十多年。

  “便是暴民全都涌入京城,本宫也不会离开。”太子冷笑道:“十万难民,不过是乌合之众,本宫手中还有数千武京卫可以抵挡一时,还可以组织京中的家丁护院与他们相抗,便算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本宫还可以退到皇城之内,皇城之内还有展翼的上前近卫军,皇城更是坚固无摧,他们就算打下京城,也打不下皇城。天下虽然不定,可是我大秦毕竟还没有到全国皆叛的地步,帝国还有忠臣良将,他们知道京城危急,必然会领兵勤王,我们只要坚持住,就能等来援兵。”

  赵权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些暴民,不过是一时激愤,他们的士气,撑不了多久。”太子目光锐利,“他们种地可以,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打仗,等他们泄一阵,士气便消,很快就会退出城去,就算他们自己不想走,本宫在城中组织人手,很快就能建起一支队伍,将这帮暴民驱逐出京城……还有各道援兵,或许圣上在河西已经知道京城危急,或许河西那边已经兵前来京中支援……!”

  他说话越来越急,猛然间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道青色曼妙身影闪动,琉璃已经迅过来,帮着太子轻拍背部,等太子顺过气来,琉璃这才端起一只玉杯,里面盛着清水,太子接过一口饮尽,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向赵权道:“赵权,派人守住中书省那边,先等一等,如果武京卫实在抵挡不住,将中书省的人都带进皇城之内,到时候本宫退往皇城。”长叹道:“古往今来,又有哪朝国都是被一群难民攻破?本宫是大秦的储君,决不能让京城断送在本宫手中。”

  他说完这句话,却感觉脑袋有些晕眩,抬手托住脑门子,呼吸微微急促,赵权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太子的气色不对,忍不住道:“殿下,你太过辛累,要歇息片刻……!”

  太子也是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勉强道:“这种时候,本宫又怎能……!”眼皮愈沉重,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听得琉璃声音在耳边轻柔道:“殿下,事到如今,京城危在旦夕,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琉璃……!”太子虽然脑袋沉重,眼皮子身不由己渐渐合拢,但是脑中却清明起来,“你……你在那杯水中,放了……放了什么?”

  琉璃走到太子身前,蹲在旁边,那张绝美的脸庞带着无奈之色,柔声道:“殿下,妾身也许做错了,可是……便是没了性命,也要保护殿下的周全,以报殿下对琉璃的关护之恩。”

  太子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琉璃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也渐渐模糊难见,他双眼终是撑不住,缓缓合上,很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

  黎明曙光渐现,金将军手持金枪,盯着眼前那人,声音低沉:“青龙如鬼,白虎长枪,玄武万象,朱雀留香……早闻白虎之名,想不到今日竟能一见,此番京城之行,倒也不虚此行。”

  白虎却是缓缓坐下去,盘膝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金将军,道:“如果不是汉王殿下行刺太子,让你们的行踪暴漏,本千户只怕也没有幸运见到你,我现在有一点累,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汉王瀛平眼角抽动。

  他此时才明白,刺杀太子,看来果真是一个错误,不但中了太子的圈套,而且金将军为了救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经显身,神衣卫号称无孔不入,虽然未免有些夸大,但是既然金将军已经显身,神衣卫却还无法找寻到金将军的下落,那就实在是无能了。

  神衣卫四大千户,声名远播,只是连汉王瀛平,也难睹庐山真面目,实在想不到,四大千户之一的白虎,竟然手提那杆令人闻风丧胆的银枪,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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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八章 凯旋

  西关与天山之战结束,楚欢在贺州城主要是处理战后事务,无非是处理战后西北事务,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收编天山骑军。

  楚欢对天山骑兵的政策,十分宽厚,只要留下来担任骑兵,便可以免除家人徭役,而且在赋税方面还会给予减免。

  楚欢已经让人放出风去,要在天山施行均田令,天山兵士几乎都是穷苦出身,听得自己家人将会分得土地,便是欢欣鼓舞,又听楚欢将会免除徭役减轻赋税,更是欢声如雷,虽然依然有兵士想要回家与家人在一起,务农为生,但是更多的士兵却是愿意继续留下来。

  许邵作为组建骑兵的主将,一下子要处理这样大的一摊子军务,本来以为要非常吃力,好在楚欢倒是说服了侯金刚等人,侯金刚和顾良尘乃是天山骑兵将领,虽然在青原马场一战失败,可是他们本身却已然是一等一的骑兵将领。

  楚欢派人快马加鞭,往朔泉送了一份请功折子,折子交到了齐王手中,很快折子便传回来,按照楚欢的意思,齐王签署,因为形势使然,西北动荡,为了便于统一指挥西北兵马,形成有力的剿匪力量,齐王同意楚欢对西北三道的兵马进行整顿,特别是集中骑兵,西北只允许有一支骑兵的建议。

  按照楚欢的意思,西北三道,将只允许保留一支骑兵,骑兵的基地,就在青原马场,自今尔后,这支骑兵统称为“西北风骑”,许邵将作为西北风骑的主将,封号“风骑骁羽将军”,侯金刚为“风骑左将军”,而顾良尘则为“风骑右将军”,由此三人主管骑兵事务,组建以及训练新的“西北风骑”。

  侯金刚和顾良尘本来被拘押下狱,面临斩首的厄运,可是楚欢不计前嫌,不杀反用,而且依然让他们担任骑兵将领,而且在明面上,这还是齐王下令的封赐,自然是无话可说,立誓必当尽心竭力,全力效忠。

  至若明季,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楚欢不但赦免了明季,反倒是让明季率领一部分天山旧部返回鸣沙,暂时协助常欢维持天山的稳定。

  明季在天山很有人望,由他坐镇,天山人至少不会再有太深的敌意。

  只有孙灿没有投诚的意思,楚欢倒也不勉强,派人护送孙灿返回家乡。

  楚欢在为许邵等人请封的时候,另外写了一道折子,如今天山朱凌岳已经垮台,天山的总督之外空缺,为了安定人心,必须尽快派一名干吏前往天山实行政令,代行总督职权,而楚欢选择的人,便是如今户部司主事魏无忌。

  此外楚欢单独给魏无忌去了一封书信,详细说明了需要他前往天山需要做的事情,主要就是安抚天山百姓,然后在天山开始施行检地政策,为在天山施行均田令铺平道路。

  西关各州府县的均田政策,已经顺利施行下去,后面的工作,其实也还真不用魏无忌等人,那有杀鸡用牛刀之嫌,魏无忌在西关从一开始就是负责检地知道均田令的实施过程,他不但是均田令的建议者,而且是整个政令的计划者已经施行者。

  魏无忌胸有才干,却一直不得志,而且他的均田令,此前也一直不曾有用武之地,知道投奔楚欢会下,楚欢大胆起用,甚至给予了他充分施展才华的舞台,他殚精竭虑,也在西关均田令上,充分证明了自己的才干,虽然在西关也不过一年多,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锻炼,他处理政务的能力已经是十分老练,特别是对均田令的施行,因为有西关在先,他更是懂得了施行过程中的利弊,楚欢如今将他调往天山,便是相信有魏无忌率领,天山的均田令便将很有可能顺利施行。

  齐王对于楚欢的建议,当然是没有任何反驳的意见,封赐许邵等人的文书,便是魏无忌亲自带来。

  魏无忌自知楚欢要让自己前往天山,其目的将是以均田令为主,所以从户部司衙门带了十多名官吏,这些都是魏无忌在施行均田令过程之中发掘出来的人才,办事都是十分干练,其中大半出身都是很普通,但是当时只要魏无忌上禀任用,楚欢从不说一个“不”字,这些人也就组成了以魏无忌为核心的均田改革的班子。

  如今去往天山,魏无忌知道天山的情况与西关大不相同,虽然他抱有极大的信心,却也知道事情绝不可能那么顺利,这中间必然会遇到诸多的困难,有这群人跟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力量也就会强大许多,楚欢对此自然是毫无异议。

  魏无忌在抵达贺州城之后,停留了两天,而楚欢也几乎和魏无忌以及他要带往天山的官吏们整整谈了两天。

  楚欢心知魏无忌带领十多名官员空降天山,在天山人看来,那是外来者,很容易受到排挤,所以再三叮嘱,去往天山之后,在实行均田令之前,第一步便是要收取人心,不卑不亢,固然不要轻易与天山的士绅百姓发生冲突,却也要建立声威,当然一些必须坚持的政令,无论遇到多大阻力,都必须坚定不移坚持下去。

  楚欢知道魏无忌办事谨慎,让他放开手脚施行均田令绝无问题,但是他调派魏无忌前往天山,均田令固然是重要目的之一,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希望魏无忌能够稳定天山,让天山成为西关牢靠的后方,所以向魏无忌叮嘱,到了天山之后,过上一段时间,便需要进行官员的品行考察,固然要留下一部分官员,但是却依然要痛下杀手,剪除一部分品行恶劣的官员,此外天山各州府县的官吏位置何止数百,要组建一支新的官场力量,就必须破旧出新,不问出身,大力提拔才干之士加以任用,如此方能让魏无忌等人融入天山。

  魏无忌得楚欢器重,一直以来都是感激不已,士为知己者死,楚欢所交代的,自然是铭记在心。

  临行之前,楚欢摆下了酒宴,魏无忌等人送行,更是亲自送出城外二十里。

  送别魏无忌之后,楚欢便即下令贺州各县开始准备借粮耕地,本来西关四道各州府县已经准备开春之后借粮耕地,但是由于战事突起,借粮之事便耽搁下来,幸好这场战事出奇的快速,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一切依然还来得及,各地的账目都已经呈交上来,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各县现有的均田地产亩数以及下辖人口数量,按照数量,从官库拨粮,有户部司派出官员押运粮种前往各县,再按照账目向各村拨发粮食,户部司官员则是从头到尾监督粮种的去向。

  若是换做战前,楚欢手头还是十分吃紧,可是此番战事,不但一举击溃了朱凌岳集团,而且获得了大批的战利品,其中粮食便是不少,这堆积如山的粮食还真是解了楚欢的燃眉之急,本来楚欢之前已经向西关的士绅借了不少粮食,储存在各处,这些粮食本是要应付四州,现如今朱凌岳送来的这些粮食,数量庞大,但就粮种而用,已然可以解决贺州问题,这让借粮转租的策略能够顺利进行。

  甘侯在贺州待了一段时间,除了驻守在天山的常欢所部,甘侯率领西北军其他各部返回雁门关,楚欢少不得从库里拨出一批粮食,另外调拨了一批新盐,一同运往雁门关,算是给西北军的犒赏,至若此番战事阵亡的将士,楚欢也都是从重抚恤。

  等到贺州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已经是近个把月,楚欢将贺州依然交给韩英和黄玉谭,至若金州,因为方如水与常欢进兵奇袭天山,如今率领金州兵马驻守在沙州城,天山的局势没有完全稳定,方如水暂时还不能撤离沙州,楚欢只能暂且调派本来在葫芦山镇守的狼娃子楚无双率领手下的一千五百人,前往金州镇守。

  楚欢率大军返回朔泉之时,天气已经转暖,草长莺飞,天气极好,大将军裴绩率领兵马直接进驻城外军营,他似乎很习惯军营中的生活,并不轻易入城,楚欢在祁宏等人的护卫下,则是快马返城。

  虽然出征至今不过一个多月,但是对楚欢来说,却似乎过了无数年,出征之时,楚欢甚至想过战死沙场,此番遥望苍穹下巍峨的朔泉城,恍如隔世,心中却是念着家中的娇妻爱女,心知自己出征的这一段时间,她们心里必然担心,飞马如电,只想早一刻回到府里见到家中妻小。

  尚未到城下,却远远瞧见城门处黑压压的一片人,疑惑之间,只见得鼓乐声起,一片欢快,楚欢放慢马速,只见到一群人正往这边过来,祁宏在旁瞧见,笑道:“楚督,只怕是朔泉的人们知道楚督大捷,凯旋而归,在此相迎呢。”

  楚欢心中倒也以为然,毕竟他凯旋班师,麾下几万大军,不必隐藏行迹,这一路之上,便时不时有百姓在道路两边欢呼相迎,朔泉这边知道班师的消息,组织人手在这里迎候,那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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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九章 暗怀心思

  楚欢催马向前,便见得一群人迎上来,距离渐近,楚欢却是瞧见,当先一人脚步轻快,一身浅黄色的锦衣,玉带金冠,相貌俊朗,却豁然是齐王瀛仁。

  楚欢翻身下马来,齐王已经抬手招呼道:“楚总督,你剪除叛贼,凯旋而归,立下盖世奇功,本王亲自来迎接你。”

  楚欢将马缰绳递给祁宏,快步上前,拱手道:“殿下亲自相迎,下官愧不敢当。”

  齐王握着楚欢的手臂,笑道:“本王一直在为你担心,见你安然无恙回来,心里欢喜。”

  “王爷才是运筹帷幄。”楚欢含笑道:“下官已经听说,罗定西偷袭朔泉,是王爷指挥得当,这才将罗定西一股叛匪一网打尽,而且尽收北山之兵,王爷云淡风轻之间取得如此胜利,可喜可贺。”

  齐王哈哈笑道:“如果不是你事先知道了消息,做下了准备,本王也不会洞悉在先……!”

  楚欢此时随意扫了一眼,他记得前番自己平定金贺二州回来,琳琅便是在城外迎候,心想琳琅此番是否也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不但不见琳琅踪迹,便是西关七姓等大豪绅,却也屈指可数,在场大都是贺州的大小官员,公孙楚和杜辅公倒也在其中,齐王长史卢浩生则是站在齐王身侧,面带微笑。

  “拿酒来!”齐王高声道。

  后面立刻有人端上一只盘子,盛着一只银酒壶,另外则是一只银色酒杯,齐王拿起酒壶,斟满了酒,双手端起,送到楚欢面前:“楚总督,这第一杯酒,敬你剿除奸贼,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楚欢拱手道:“多谢王爷。”接过酒杯,犹豫了一下,终是一饮而尽。

  齐王再次斟满酒,道:“这第二杯酒,是本王敬此番出征的将士,本王不能一一相敬,但是今次出征的将士,都是忠心爱国的忠勇之士,你代替全军将士,饮下这杯酒。”

  楚欢犹豫一下,终是再次一饮而尽,齐王还要斟酒,楚欢已经拦住道:“王爷,下官颇有些疲累,不能多饮,两杯足以!”

  “楚总督自谦了。”卢浩生在旁笑道:“楚总督年少英雄,豪气干云,酒量也是气贯云霄,莫说三杯酒,便是三坛酒,那也是不在话下,而且这是王爷所敬,是要表彰你们的忠勇,楚总督,这一杯酒,不可不饮啊。”

  楚欢想了一下,终是拿开手,向齐王笑道:“王爷厚爱,下官感激不尽,再饮一杯。”

  齐王斟上酒,这才肃然道:“这一杯酒,是盼楚总督和西北将士再接再厉,如今国家动荡,匪乱丛生,平定贼寇,护我大秦,就全靠楚总督和西北的这群忠勇将士了。”正然道:“拜托了!”

  楚欢端着酒杯,含笑道:“保家卫国,铲除贼寇,是下官分内之事,敢不尽力!”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这才拱手道:“王爷,下官风尘仆仆,身上多有尘灰,待下官沐浴更衣,再去拜见殿下,向王爷祥禀,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齐王笑道:“好,那本王先回府,今夜在王府为你摆下接风宴,为你洗尘。”

  楚欢笑道:“多谢王爷。”上前去,向公孙楚和杜辅公等官员拱了拱手,“诸位,罗定西偷袭朔泉,全赖诸位生死相拼,不但保全了朔泉,稳住了我军后方,也保护了王爷,楚欢在此谢过诸位。”

  公孙楚拱手笑道:“楚督,如果不是你料敌于先,谋划周全,这朔泉未必能保住,即使保住了朔泉,如果不是楚督在前线浴血奋战,拼死相抗,这朔泉终究也还是要落入奸贼朱凌岳的手中……下官等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真正保护朔泉,护住西关百姓的周全,全赖楚督之功。”

  杜辅公也是笑道:“楚督,你来书从盐场调盐前往贺州,下官还以为前方食盐不够,后来才知道,楚督却是用食盐作为赏赐,以盐赏功,开亘古之未有,让人惊叹。”

  周边众官员顿时都笑起来,楚欢哈哈笑道:“杜总管,这你可要说清楚,你这话是损我还是夸我?”

  杜辅公哈哈笑道:“自然是夸赞。楚督,同僚们近日都在担心,说楚督回来之后,会不会改了规矩,以后都用食盐代替薪俸,若是如此,到时候只怕家家都成盐商了。”

  众人听闻,又是一阵大笑。

  齐王见楚欢和众官员打成一块,有些尴尬,卢浩生却也笑道:“楚督赏罚分明,西北军在楚督的治下,必然是所向披靡的铁军。王爷有楚督如此文武双全的大将相助,必能重振大秦,安定天下。”

  众人也不多言,当下敲锣打鼓声中,众人进了城,楚欢依然让白瞎子带人护卫齐王回府,齐王自来到朔泉之后,楚欢便调了一支人马,交到白瞎子手中,由他护卫齐王府的安全。

  齐王与楚欢分别之后,上了马车,卢浩生也在车内坐了,齐王犹豫了片刻,神情微显凝重,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道:“卢长史,今日这般安排,本王怎么总觉得不妥?可莫因为本王这几句话,让楚欢生出误会了。”

  卢浩生抚须问道:“王爷,你担心楚欢误会什么?”

  “这……!”齐王犹豫一下,终是苦笑道:“楚欢对我仁至义尽,我只怕这些话说出来,楚欢会以为本王和他不一条心。”

  “王爷这话错了。”卢浩生摇头道:“应该是楚欢要与王爷一条心才是。卑职让王爷今日这般做,至少可以有三个好处。第一,王爷亲自出城迎接,至少让众人看到,王爷对楚欢还是十分器重的,你和楚欢的关系,十分融洽。第二,王爷如今虽然在西北,在楚欢治下,可是只要稍有犹豫,很可能就会变成楚欢的……!”顿了顿,终究还是道:“很可能变成楚欢的傀儡,楚欢手握大权,但是若说他在西北的根基已经很深,那倒未必,他来西北,终究没有多久,想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稳若磐石,那绝非易事。”

  齐王只是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卑职承认,楚欢收买人心的手段不同一般,而且才干出众,他最大的长处,便是在军政方面,敢于用人,他自己在军政方面未必有突出的才干,可是却能够恰到好处安排合适的人去办事,而且敢于放权。”卢浩生叹道:“这样的上司,那些得到他信任的部下,又有谁不愿意听他差遣,如果是换做太平盛世,此人必然是肱骨之臣,可是……王爷不要忘记,现在是天下动荡,等到他在西北根基深厚,稳若磐石,谁敢保证他手握西北大权,不会另起心思?如果那时候王爷再有所动作,只怕根本无法撼动楚欢,自身反倒陷入险境……!”

  齐王只是轻叹一声,依然没有说话。

  “所以趁这个时候,王爷就应该经常出现在人前,这时候躲在背后,绝不是正道。”卢浩生缓缓道:“王爷要让西北上下知道,如今的西北,王爷坐镇此方,而且要借助楚欢对王爷还算恭敬,让西北的上下明白,楚欢只是王爷的臣子,西北真正的主人,是王爷……!”

  “卢长史,本王也对你说句真心话,如果不是楚欢收留咱们,咱们现在也还不知道是死是活。”齐王苦笑道:“你也瞧见了,西关的官员,对楚欢十分敬畏,或许在他们心中,楚欢的位置比本王要高很多,在本王看来,楚欢是忠,自会遵从本王意思,帮助本王杀回京城,如果是奸,以本王现在的实力,也根本无法与他相抗,而且……本王并不想与他为敌,在本王心中,他是本王如今能够信任的少数人之一。”

  “王爷,你是大秦的皇子,大秦的江山社稷,不管你是否愿意,都要责无旁贷承担起来。”卢浩生肃然道:“王爷也看清楚了,楚欢如今就是以王爷为旗子,正在吸收整个西北,这面旗子是他打出来,他也不敢轻易收回去,王爷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发展壮大……哪怕王爷现在手中无权,可是王爷却必须拥有西北之主的名,有了这个名,才会有俊才贤士投奔到王爷麾下,所以王爷必须在人前显露处楚欢是王爷臣子的事实,卑职的苦心,还望您能够体谅啊。”

  齐王摆了摆手,道:“那你所说的第三个好处又是什么?”

  “便是借此机会,看看楚欢的心思。”卢浩生低声道:“王爷,朱凌岳和肖焕章都已经被楚欢除掉,放眼西北,如今没有任何人是楚欢的对手,楚欢控制西北三道,那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如此情况下,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楚欢的真正用心,看看他到底是忠是奸!”

  “哦?”齐王皱眉问道:“那你可看出谁么端倪?楚欢心思如何?”

  “今日看来,楚欢对王爷不失敬意,并没有坐持功劳和手中权势对王爷有失礼数。”卢浩生缓缓道:“但是公孙楚那帮人,话中有话,王爷是否听出来?”

  齐王犹豫一下,才叹道:“公孙楚是楚欢从刑场上救下来,那个杜辅公是楚欢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且今日的这些官员,大都是楚欢任用,他们一心向着楚欢,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所以接下来,王爷更要小心谋划。”卢浩生低声道:“西关的官员,大都与楚欢有交集,但是天山和北山,却并非如此。”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王爷可不要放过这次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次机会,这是为了王爷自己,也是为了大秦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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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三零章 遗书

  “她死了?”

  楚欢骤然勒住马,扭过头去,在他身边的,乃是越州知州公孙楚,公孙楚微微颔首,点头道:“从北山那边过来的消息,北山总督府一片火海,等到附近的人赶到的时候,总督府已经烧毁了大半,肖焕章的灵柩到了时日,却并没有出殡,而是停灵在府中,也是被大火烧毁。”

  楚欢抬头望天,天近黄昏,天边还有云彩漂浮。

  “在此之前,那位肖夫人将总督府的下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每人都分发了安家费。”公孙楚缓缓道:“事发过后,在总督府里一共找寻到了三具残骸,其中一具是肖焕章的,另外两具经过鉴定,一具便是那位肖夫人,还有一具,乃是辞修。”

  楚欢皱起眉头,道:“她送来密信之时,我倒是有过怀疑,还以为这女人要玩什么花样,她和罗定西联手,除掉了肖焕章,嫁祸于肖恒,又突然来信,说是罗定西要偷袭朔泉,而那个叫辞修的将会背叛罗定西,助我们除掉罗定西……!”

  “辞修也是派人与我们有过联络。”公孙楚道:“当时下官也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只不过既然有了这个消息,咱们自然要小心谨慎,所以事先在城中设下了埋伏,以不变应万变,谁知道肖夫人所言竟然分毫不差,罗定西当真是率人从鹰巢涧进入我西关,出其不意袭击朔泉……楚督,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位肖夫人暗中通信,咱们都不知道鹰巢涧的存在,罗定西趁着你出征在前线,背后偷袭,很有可能真的被他得逞,如果是那样……!”眼中显出后怕之色:“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楚欢微微颔首,皱眉道:“本督不明白,她既然与罗定西合伙除掉了肖焕章,又为何要与辞修联手除掉罗定西?她为何会将如此隐秘的军情告知于我们?”

  公孙楚叹道:“下官也弄不清楚,既然与辞修联手背叛了罗定西,却为何又要和辞修**于烈火之中?楚督,那边对尸体进行过检查,辞修在被烧死之前,似乎终了某中毒……!”

  楚欢道:“是了,如果不出意外,肖夫人早就存了除掉辞修之心,辞修也不过是她利用的工具之一。她火烧总督府,辞修当然不会坐等烧死,定然是事先中了肖夫人的毒,这才无法逃脱,一同葬身火海之中……!”眉宇间显出疑惑之色,对其中的缘由好生费解。

  公孙楚忽然记起什么,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从马上呈给楚欢,“楚督,这是肖夫人死后,有一人送来的信函,本是要交给楚督,楚督在前线,所以下官暂且收起,准备派人送往前线,只是前线传来消息,楚督要班师回朔泉,下官便没有派人送去,等楚督回来再呈上来。”

  “哦?”楚欢接过信函,“什么时候送来的?”

  “已经有数日。”公孙楚道:“应该是肖夫人**之前,安排人送过来。”

  楚欢当下拆开信函,骑在马上,细细看了一遍,他的眉头皱起,看完之后,将信函折叠好,放进怀中,长叹一声。

  “楚督,为何叹气?”

  楚欢不无感慨道:“本督现在明白缘由了,她虽然信中没有说,但是本督已经猜到了。”

  “楚督的意思是?”

  “她在信里,只说了两件事情。”楚欢轻声道:“这第一桩事情,是希望本督派人将她的遗骸送往她的家乡安葬,上面写明了具体地址,那里有一颗百年古树,古树之下已经有了一座坟茔,他希望本督派人将她的遗骨安葬到那坟茔边上。”

  “坟茔?”

  楚欢叹道:“如果本督没有猜错,这位肖夫人,只怕早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座坟茔里埋葬的,或许就是她那位心上人……她既然死后要葬在那坟茔边上,可见一直没有忘记那人……或许这样可以解释,她为何会对其他男人残酷无情了。”

  “我们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那坟茔里埋葬的到底是谁。”公孙楚道:“如此一来,或许能知道许多真相。”

  “不必了。”楚欢摇头道:“或许她并不希望有些事情被人知晓……无论怎样说,她对我们都有大功,而且……她在信中还交代了另一桩事情。”

  “大人是指?”

  “肖家父子在北山多年,横征暴敛,敛财如命,这些年他们在北山盘剥的财产,数目庞大,所以他们父子秘密修建了一处地下金库。”楚欢叹道:“地下金库修建的十分隐秘,按照肖夫人所言,当初修建金库的匠人们,也都被肖氏父子秘密杀害,找寻借口掩饰。”

  “竟有此事?”公孙楚皱眉道:“下官早先也听说过肖氏父子在北山的所作所为,他们吞并土地,经营店铺,贪赃枉法,只是下官想不到他们的财务竟然还要修建秘密金库才能藏匿,由此可见,这些年来,肖氏父子对北山百姓的盘剥实在是罄竹难书。”

  “金库的所在隐秘至极,只是肖夫人却暗中得知。”楚欢缓缓道:“她已经将金库的所在告诉了本督……看来她派来送信的那人是她亲信之人,否则信中有金库的秘密,一旦被拆阅……!”

  公孙楚叹道:“她能够玩弄肖恒、肖焕章、罗定西和辞修这些人于鼓掌之中,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派一人送信,自然也是确信那人不会投拆信函。”顿了顿,道:“楚督,当前我们这边财政正是吃惊,如果将那笔钱财……!”

  “此事我正要交给你去办。”楚欢道:“公孙大人,你去了北山之后,按照肖夫人的遗愿,将她的遗体送往古树之下,葬于那人边上,两座坟茔,都要好好修造……不管她为人如何,也不管她此生的恩恩怨怨,她对我们西关有恩,我们也不能亏待她。如果她还有家人,你找寻到之后,妥善安排,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下官遵命!”

  “除此之外,你带人按照地址找寻到金库所在,至若金库里的钱财,也不必送到西关,就留在北山,北山诸事未定,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很多,你只要将那些财物清点入帐,记入官帐便好,至若如何处理,你公孙大人自然知道怎么用。”

  公孙楚闻言,疑惑道:“楚督,您的意思是……下官要在北山呆多久?”

  楚欢含笑道:“公孙大人,有件事情,本来晚些要与你商量,只是既然说到这里,现在也就和你说了吧。你知道,北山现在是群龙无首,肖焕章、罗定西都已经身死,北山一片混乱,这种局面,对百姓无疑,所以必须要有人出面主持北山的政务……!”

  公孙楚吃惊道:“楚督,难道……难道你要派下官前往北山?”

  楚欢点头道:“正是如此,本督思来想去,能够担当此任的,也只有你公孙大人。西北人才济济,北山也是不乏众多才俊之士,本督识人,远不如你,所以你到了北山,本督相信你不但可以处理好北山的政务,而且还能够提拔大批优秀的人才……!”

  公孙楚显然没有想到楚欢会派自己去北山,他在西关,虽然深得楚欢器重,却也只是越州知州,但是听楚欢意思,派自己前往北山,竟是要主理整个北山事务,这就是说,自己前往北山,竟是要施北山总督之权,公孙楚虽然知道楚欢用人素来魄力十足,敢作他人不敢做之事,可是此刻却兀自有些吃惊。

  见公孙楚神情吃惊,楚欢笑道:“怎么,公孙大人是不敢前往,还是不想离开西关?”

  公孙楚回过神来,四下里看了看,虽然祁宏、杜辅公等人也在队伍中,但是倒有些距离,压低声音道:“楚督,这事……这事太过突然,下官本是魂归酒泉之人,如果不是楚督,下官和许多人如今也只能在九泉之下游荡……本来楚督之令,下官……下官该当奉命,可是这事儿……!”

  楚欢含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本督是西关总督,虽然西北非常之时,可以在西关任免官员,但是北山总督之位,却不是我区区西关总督所能做主,若是本督派你前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督在西北肆无忌惮,连总督之位也能随意任用,有图谋造反之嫌,是不是如此?”

  公孙楚松了口气,他只以为楚欢大胜之后,起了骄心,所以做事全无顾忌,但是楚欢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有考虑,点头道:“楚督所言,正是这个道理。”

  “你放心,本督还不至于糊涂到那个份上。”楚欢笑道:“本督是举荐你,而不是指派你,本督会向齐王举荐,王爷如今坐镇西北,圣上修道,王爷在西北,自然要代圣上处理一些事务,他自然还是可以任用官员的,毕竟是非常之时,本督得到圣上旨意,可以在西关见机行事,那么王爷自然也可以在西北见机行事,只要王爷下了命令,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北山总督,就要造福于北山黎民,公孙大人,你明白本督的意思?”

  公孙楚听楚欢这样说,知道楚欢有了安排,他是聪明人,当然明白楚欢举荐自己的深意,毫无疑问,在楚欢的心中,他公孙楚是值得信任的人,也是值得托付的人,得此信任,公孙楚心中一热,拱手道:“楚督,既然承蒙楚督器重,下官若是前往北山,必将殚精竭虑,造福百姓,以报楚督……!”顿了顿,加了句:“也要报效王爷,报效朝廷!”

  楚欢微微一笑,温言道:“天山有魏无忌,北山有你公孙楚,本督相信,西北三道,必将太平安宁,此乃西北万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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