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0
  第二十七节 彼能取而代之


      皇帝认为官员开印之时也就到了学生开学的时候了,所以云烨可以假借书院的名义继续在家里偷懒了,云烨发现了官场上的一个大秘密,那就是兼职越多,你就越清闲,自己首先是岭南水师的统领,再挂着重新得到的岳州刺史头衔,现在只要是重臣,都挂着一个州的刺史衔,长孙无忌万般不愿的把赵州刺史的头衔给自己挂上,在大唐,现在没人能拗得过皇帝。见了长孙无忌千万不要称呼他全部的官衔,哪怕非要全部说出来,也必须隐掉刺史二字,称呼他为长孙赵州,一旦不小心说出了刺史二字,长孙无忌立刻就会认为你是在讽刺他,后果堪虞。

  除了上述两个官职,云烨还是含元殿侍读,这个职位主要是方便他进出宫廷,没什么大用,最喜欢的还是书院院判,和太医院的院判,太医院的院判原本是孙思邈的,老道被皇帝封赏的时候,梗着脖子不愿意接受这个职位,眼看着李二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云烨自告奉勇的接受了这个职位。

  云烨现在就在这几个职位之间盘旋,偷懒,好使啊。岭南水师需要做繁琐的文牍工作的时候,云烨一般都在为岳州操劳不能打扰,岳州官员过来拜见的时候,云侯正在玉山书院讲学,不管理俗事,玉山书院开会的时候云烨一般都在和孙思邈一起研究新的药方。

  这么一圈走下来,云烨发现这四个部门没了自己都能运转的很好,所以就越发的清闲了,大冬天谁喜欢东跑西颠,躲在家里带着孩子们玩游戏都比公务有趣。

  今天躲不过去了,一个青衫少年带着全家过来了。他在去年的书院考核中获得了第一,并且因为文采出众,获得了书院奖励的一贯钱,那贯铜钱都已经被磨得黄灿灿的,朝廷换了钱币,书院也没有更换过奖励的钱币。

  以前得胜的学生都会去找元章先生要祭文或者跟离石先生要画像,现在终于出现一个要云侯亲自做饭的学生了。

  原本不用云烨亲自做,云家的厨子就能胜任,只要这顿饭是在云家吃的就足够了。今天不同,云烨抱着游戏的态度做了两道菜,只因为这个学生的名字叫做李义府!

  千古大阴人啊,和许敬宗是同一级的阴谋老手,而且是一个贪花爱色。卖官鬻爵的家伙,只是不知道年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书院的教育到底有没有在这个人身上起作用,云烨非常的想知道。

  就他的一曲度心术就足以让云烨对这个人警惕起来:“吏者,能也,治之非易焉,仁者。鲜也,御之弗厚焉。志大不朝,欲寡眷野。才高不羁,德薄善诈。民之所畏。吏无惧矣。狡吏恃智,其勇必缺,迫之可也。悍吏少谋,其行多疏。挟之可也。廉吏固傲,其心系名。誉之可也。治吏治心,明主不弃背己之人也。知人知欲,智者善使败德之人焉。”

  这仅仅是他权谋文章全部十章的第一章,这是一个非常通晓人心的人,也是一个绝对聪慧的人,大奸大恶之辈必是大智大勇之徒,云烨非常的清楚,抱着一万分的希望,云烨见到了李义府,一个清秀,瘦弱的青年人。

  他已经学会了文人的那种优雅的笑容,阳光的可以放在屋子里照亮,书院的青衫穿在身上一尘不染,躬身行礼的时候恰到好处的露出胳膊下面夹着的一卷书,立刻就让云烨心生好感,无他,胳膊下面夹得是云烨著述《算学初阶》。

  稳稳的站在一个老农和一个农妇的身后,最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农夫,左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右手抓着一只肥大的公鸡,这就是他们的登门礼。

  云家显贵的门第让老农,农妇还有青年农夫战战兢兢地,只要云烨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他们就打算立刻逃跑。

  “学生李义府见过先生,这是学生上一学年取得魁首的证物,请先生检验。”云烨看着李义府的脸接过他手里的那一贯钱,并没有理睬李义府,而是笑着对老农和农妇说:“千里迢迢的从瀛洲赶过来,就为了一顿餐饭,云某当不起啊,李义府实在是大错,表达孝心的方式不该是劳动老人家,马上就要开始春耕,耽误农时啊。”

  老头子立刻就表现出一副同意的表情,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小儿子,连忙说:“不碍事,不碍事,能来长安走一遭,并且可以登贵人的门槛,是老汉的荣幸。”

  这不是一个老农能说出来的话,云烨回头看了一眼李义府说:“你是怎么搞得,老人家怎么说话也要你来教?你父亲已经年过半百,难道不知道怎么说话?我最喜欢听老人家的经验之谈,而非这些没有任何含义的废话。”

  李义府刚要告罪,云烨已经携着老人的手往云家走,并且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健壮的青年农夫说:“老人家好运气,还有一个如此健壮的好后生。”

  老汉和农妇见云烨和蔼可亲顿时就放下心来说:“憨驴儿确实是一个好孩子,十里八乡谁不夸奖他是一个侍弄庄稼的好手,狗儿……”

  刚说出来一个狗儿,就立刻打住不说了,看样子李义府的这个小名也是在不许说的话语之列。老人又不敢说话了,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李义府有点气急败坏。

  老钱笑嘻嘻的从憨驴儿手里接过那只公鸡和那一篮子鸡蛋笑着凑趣说:“咱家好久没有收到这样实在的礼物了,侯爷,您看看这只公鸡真是肥大。”

  憨驴儿嗫喏半天才说:“这是庄子上最大的一只公鸡,听说要来贵人家,俺爹特意挑的,就是鸡蛋从瀛洲拿过来时日太久不太新鲜了。”

  云烨让老钱领着李义府的父母进了花厅喝茶,自己把李义府留下来训话,还没等云烨说话,李义府先躬身告罪说:“学生爱慕虚荣,不符君子之风,请先生责罚!”

  “李义府,书院从来没有想过把所有人都教成君子,也不能都教成君子,你本性圆滑,出事机灵,甚至有的时候机变百出,这些在我看来不是什么缺点,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何要掩盖?你觉得有君子这个身份在大唐比较好混些?

  你父母哥哥是老农,老农就说桑麻,牛羊,田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在陛下面前也说得,难道说那么说话让你感到难堪了?你家里出了你这个读书人,全家都盖围着你转?这是什么道理?书院要求存真,要求去芜存真,你做到了么?“

  李义府要说话,云烨止住了他的辩解,又说:“今天的主客是你的家人,你是做弟弟的,好好安慰他们一下,老人家既然来到了长安,那就好好的逛逛,你家也是小康之家,负担得起,好好地报答他们一下吧。“

  说完就苦笑一声,在李义府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抬腿要踢被李义府敏捷的躲过去了,就是因为这两个动作,李义府沮丧的面孔又活过来了,恢复了在书院的样子,云烨踢人书院学生是可以躲得,这是惯例,李纲老先生打人,被打的必须准备好藤条,做好最佳的挨揍姿势这也是惯例,书院学生都知道这两条。

  云烨既然肯教训并且殴打自己,就说明他依然拿自己当学生看,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恶感而对自己心生鄙夷,先生不就是教训人的么。

  回到了花厅,李义府就表现得非常的活跃,随着丫鬟一道道的上菜,他就给父母和哥哥一道道的解释,何为东海之鱼,何为北湖之鳖,什么是山珍,什么是海味,该怎么吃,该如何吃都交代的一清二楚,还特意嘱咐爹爹,这里的酒可以多喝一些,都是好酒,外面可买不到,也买不起。

  云烨笑着和李义府的父亲干了一杯,说说瀛洲的事情,对于瀛洲云烨可不陌生,自己的大军曾在那里屯驻过。

  “我们瀛洲人到现在还在感念侯爷的大恩,您一把火就把高丽人全部烧死了,到现在卑沙城依然是鬼影子都没有,高丽人都跑光了,老汉农闲的时候也会下海去捕鱼,远远地看到卑沙城就开心,现在海上一艘高丽人的船都没有,全是咱们唐人,河北现在可是富裕之乡啊,侯爷如果还去瀛洲,老汉就让憨驴儿下海给您去捉海参。“

  这才是一个酒喝高了的老农该说的话,憨驴儿的表现也是如此,全家都朝着肉招呼,李义府多吃了两筷子竹笋,就被父亲训斥了两句,有肉谁吃菜啊,花了一贯钱呢。

  李义府的脸顿时就黑了,云烨却笑的开怀,大声的附和老农的实在话,劝他们全家多吃一点,还让丫鬟多上来一碗肴肉。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憨驴儿搀扶着吃的沟满壕平的父亲,自己也打着饱嗝从云家出来,李义府一脸的尴尬,云烨指着大门上那道赦建蓝田侯府的匾额问李义府:“难道就没有彼能取而代之的雄心?”

TOP

0
  第二十九节 庞准的买卖


      云烨躺在椅子上,看这外面的空地发呆,小儿子云欢躲在后面玩弄父亲的耳朵,不断地摁下去,然后看父亲的耳朵再支棱起来,他就是这样玩弄旺财的耳朵的,只要旺财趴在地上,他就对这个游戏百玩不厌,如今旺财站起来了,他够不着,于是父亲的耳朵就成了新玩具,虽然没有旺财的大,他依然喜欢。

  玩弄的时间长了,就对父亲的耳朵没有旺财的大就起了不满,于是他就抓着父亲的耳朵用力的一提……

  孩子哭了很讨厌,云烨只好抱着儿子去转悠,耳朵好像大了一圈,红彤彤的,顾不上这些,先把小祖宗哄高兴才是正经。

  刘进宝不愿意让小少爷蹂躏他的耳朵,找老钱有点不人道,云烨只好贡献出自己的两只耳朵让儿子继续抓住,这才让天下太平。

  儿子执拗的就像那个讨厌的李二,都说师父已经死了,怎么还是不放心啊,李承乾,李泰不愿意过来试探,就打发李治过来装着一肚子的好奇心问以前的事情,如果是李治问,云烨会把他向踢熊猫一样的踢进竹林里去,可是看李治尴尬的表情,要是再不知道是他父亲要问的话,云烨就太蠢了。

  自己不管怎么说,李二都会有疑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换了谁都不会太相信,再加上云烨的信誉并不是太好,所以可信度就很低了。

  恰好虬髯客要过来,李靖为了洗清自己特意清了内侍来监视这场谈话,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借虬髯客的嘴说出来要可信的多,谁知道这件事居然把虬髯客打击的很惨,时间久了。那段硬塞进去记忆如今牢牢地长在他的脑子里,越是琢磨,它就越发的真实可信,大脑会自动将漏点自动补充完美,如今虬髯客的悲哀,其实就是云烨造的孽。

  做了亏心事,总会有鬼来敲门的,李二这只鬼如同附骨之蛆,甩不掉。拿不走,只能被动的应对,很想对虬髯客说声对不起,当然,要说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虬髯客的双拳带着风声。一拳拳的砸向李靖,李靖不断地闪展腾挪,眼看就要不支了,红拂跳进战圈,夫妻二人合力对战自己的拜兄,这才堪堪的稳住局面,随着体力的消耗。虬髯客逐渐平静下来,重重的一拳击打在地上散掉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张仲坚自诩英雄,却被老翁稚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此恨难平!”

  “云烨狡计百出。长安城里最难缠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二哥想要出这口气,恐怕很难,他的家里面高手如云。今日观战的那个青年,恐怕是一个非常恐怖的高手。无舌早年就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如今年岁已高,但是却看着隐隐有返老还童之象,绝对不可小觑,云家背靠书院,奇人异士层出不穷,书院里面机关重重,小妹曾经去过一趟迷林,那片树林里毫无生机,乃是死地中的死地。

  书院最近也封闭了迷阵,不许学生再进去探秘,恐怕那里面也生出了大变故,不宜接近,好在他答应出兵大食海域,应该能对二哥的事业起到襄助的作用,一时之辱不妨放弃,建立自己的国度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红拂的话,虬髯客回头对李靖说:“大哥,我以前就认为云烨是一个恶鬼,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他今天旧话重提,就想在我的心里种下一颗畏惧的种子,使我的武学再无寸进,荒岛两年,我与天争,与大海争锋,终于突破以前的桎酷更进一步,原想着这次回到长安,再见云烨的时候能降伏心魔,想不到,被他的几句话又打回原形,他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魔障,

  小弟这就回大明寺,请恩师出手,为我消灾解难,顺便等着南海上的风波安定下来,我不是没想过向云烨讨还这个公道,只要心有此念,浑身就会有极大地警兆,这是我纵横多年却能平安无事的依仗,找云烨报复恐怕后果堪虞,走着看吧!“

  李靖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而是背着手转了两圈之后说:“我总感觉这里面有鬼,你和云烨说话的时候,我分明从云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歉疚,虽然只是一瞬,我却非常的肯定,他觉得对不起你!

  云烨此人是一个真正的怪人,你说他仁慈,也对,你说他酷毒,也没错,他的心很软,但是手段却异常的毒辣,我感觉他就是走了两个极端,这种人心思不定,善恶难分,做事没有前一刻你还见他在忧国忧民,下一刻他就会摆出一副奸商的嘴脸,你大哥我阅人无数,这样的极品还是头一次见。

  我总觉得他和大唐格格不入,难道说他真的是从神仙地黜落到了凡尘?二弟你再想想第一次见到他们师徒时候的情形,我们再做判断。“

  虬髯客烦躁的摇着头说:“前一刻的记忆里,我还在大海上,下一刻我就到了陇右,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那里是陇右,我就是知道,踩倒了一丛青草,穿过了一片灌木丛,在一片枯草滩上,我见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宠溺的给一个童子说着什么,老者的脸我似乎看不清楚,见我过来也不吃惊,只和我说:”你来了?“

  但是云烨的脸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很顽皮的一个少年,蹦蹦跳跳的走到我跟前给我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去翻弄我的包裹,被我踹了一脚,然后我就和老者说了很多的话,我记不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下面的记忆就是我带着兄弟们和海浪抗争,山一样的海浪就压了下来,刘订古掉进海里的惨嚎声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听完虬髯客的讲述,李靖彻底的迷惑了,云烨当初在大殿上说见到虬髯客的时候还是十五年前,李靖记得云烨当时讲的每一个字,两相印证之下,这件事确实发生过,如今虬髯客也证明了云烨的话,但是,包裹是谁让虬髯客送的?

  “二弟,对于包裹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不记得,完全不记得,完全不记得那个该死的包裹到底是怎么到了我的肩背上,我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去陇右,我只记得荒原,却不记得自己走过的那些市镇,难道说我一夜之间就跨越了万里之遥?“

  虬髯客又暴怒了起来,如果云烨在这里,就会知道这纯粹是一种癫狂症状,李靖却认为这是虬髯客在发怒,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好温言安抚自己的兄弟。

  进长安的虬髯客豪情万丈,此时的虬髯客只想快快的跑到扬州大明寺,请师父给自己念无数遍的清心普善咒。

  犯愁的不光是李靖,李二,长孙也在倾听断鸿的讲述,这段讲述断鸿已经讲述了三遍了,依然一字不差。

  长孙叹了口气问皇帝:“二哥,你不是已经不在纠缠云烨的师门了吗,为何现在旧事重提,这不是您做事的原则。“

  “朕不想知道云烨的师父是谁,朕只想知道白玉京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和我们作对的那个白石宫最近换了主人,就是那个叫做寒辙的,他们现在已经舍弃了超然的世外地位,开始全面的融入大唐社会,岳州传来消息说,大商人何邵受云烨所托,向龙虎山出售了寒辙带来的朱砂,给白石宫在岳州置办了十六家店铺,最近已经开始由一个叫做庞准的河洛商人接手,你知道庞准以前是做什么买卖的么?

  人皮!表面上他是专门做珠宝生意的,可是暗地里他们向中原的巫人运输人皮!用来制作人皮鼓,听说他们运送的人皮制作的非常的精良。“

  “该杀!这样的畜生陛下为何还要容忍他活在这个人世间,万死不足以赎其罪!“长孙霍然一惊,站起来大声的向皇帝建议,她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发抖,自己的子民被人家剥皮贩卖,这样的人杀一万次她都不觉得解恨。

  “杀不成,因为那些人皮都是吐蕃的上师亲自制作的,在吐蕃本来就是一种灵物,一种商品,我命密探们仔细勘察,只要那些人皮里有一个唐人,朕就会把他碎尸万段,可是啊,皇后,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汉人不合格,只有最虔诚的教徒的人皮才能有资格制成人皮鼓,一般的人皮根本就不能用,这在吐蕃是非常忌讳的,每一张人皮都是价值千金的稀罕东西,每个巫人都以拥有一面人皮鼓为荣。”

  长孙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听见皇帝这么说,重新镇定下来说:“哪怕如此,依然该杀!”

  李二嘿嘿笑着说:“皇后这就不知道了吧,被剥皮的那个人是自愿的!我特意问过禄东赞,禄东赞尽管非常不愿意提及此事,最后还是告诉朕,确实如此,被剥皮的那些人确实是自愿的,他们认为这是把自己献给天神的最佳途径。

  出于对剥皮的忧虑,朕必须搞清楚,白玉京和白石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如果白石宫真的开始转化,朕会给他们一些优待,如果是恶毒的宗教入侵,朕会立刻将他们连根拔起,杀个寸草不留。“

TOP

0
  第三十二节 老狐狸和小狐狸


      李纲先生表现的非常平静,李承乾低下身子征询他老人家的意见,老先生抬起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大唐既然是宗主国,那么就要负起宗主国的责任,战争总有平息的一天,不管如何杀伐,总会过去的,活着好好地生活才是最终的主流,楼兰的人没了,不是楼兰没了,要分清楚,书院可以派金竹先生去楼兰,他早年一直想去西域看看,没有机会,现在去也不错。

  殿下,我不管在西域发生了什么,书院先生和学生的安危必须是首位的,告诉西域的那些杀才,如果书院的人出了意外,老夫不管是什么意外,都会问罪于他们。

  不要以为书院都是些老头子,这些老头子要是发怒,会让他们在地狱里都后悔,不追究他们一百年的责任,书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李承乾愣了一下,头一回听慈眉善目的老先生发狠,而且把话说的如此的决绝,如果书院的人出了事情,看么样子他连那些人的子孙都不愿意放过。

  “难道山长看出其中有什么端倪不成?”

  李纲恨恨的拍了一把椅子扶手怒气冲冲地说:“还能如何?无非就是天灾人祸而已,老夫对天灾心存疑问,再大的天灾也会有人能幸免,既然一个人都看不见,那么,牛羊,猪狗,鸡鸭,难道也死绝了?就算是瘟疫,人会染病,难道连鸡鸭都会染病不成?

  金竹说可能是水源没了,水源没了那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人群搬离也要有一个过程,难道他们搬了家就不需要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很便宜么?

  哼,哼。哼,这些杀才抢人抢的红了眼了,云烨以前说会出现羊吃人的情形,现在不就是么?一个个穿着笔挺的毛料,就不想想都是从哪来的,汉人不会放牧,老夫听说草原上已经没有流浪的牧人了,还不是都被抓去放牧了。

  云烨,你说说。你家的牧场上有多少人!“

  听见老先生发脾气了,云烨连忙凑过来说:“学生家里的牧场在阴山脚下,都是那日暮收留的一些少年在放牧,绝对没有去抢人,估计也就两三百人吧。”

  “放屁!你的那个管事云九。现在已经是书院纺织作坊的头号供货人,占了书院羊毛供货量的七成,书院的作坊光织机就有三百架,你自己算算,两三百人养羊能供得起这么大的作坊日夜不停地纺织吗?”

  这也就是云烨站得远了点,要不然又会是一口唾沫,云烨挠挠脑袋。说实话,他真的不清楚自己的牧场有多少人,牧场是那日暮的,自己从没过问过。不过,可能,好像两三百人确实养不了那么些羊,能把书院的作坊供应上。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刚好看见老钱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就把他叫进来说:“老钱给先生说说咱家牧场到底有多少人。说清楚,不要隐瞒。”

  老钱缩着脑袋看看云烨,又看看发怒的李纲,期期艾艾的小声说:“原来就是两百三十三人,包括咱家送去的那些护卫和家臣,现在,现在,也许超过两千人了,您也知道,二夫人以前就很喜欢捡东西,云九去了以后,好像又捡了一些。”

  李纲无奈的对李承乾说:“你听听,三五年就增加了小两千人,估计都是壮劳力,以前草原上的一个中型部族,能凑出两千控弦之士已经是了不得了,现在一个云家都是这样,你还指望草原上别的家族会如何做?

  老夫坚信,他们没胆子掳掠唐人,因为会被陛下砍头,草原上就那么些人,侯君集杀了十年,即使没杀绝,也没几个人了,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还不是大军劫掠过来的,能被劫掠的只有西域人,老夫认为,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边军干的。

  书院的人如果查出了事端,说不定会被灭口,老夫必须早作准备,这次去楼兰,金竹不要带队,一个烂好人哪能和那些杀才对阵,许敬宗去,把云烨的徒弟狄仁杰带上,金竹只负责查验,再带上你门下的十个学生,走的时候再把黄鼠也带走,就这么定了。“

  李纲发完话,云烨和小武就急了,云烨连忙说:“先生,狄仁杰和小武的婚事就在下个月,您看,要不然弟子跑一趟?”

  李纲撇着嘴说:“心疼了?狄仁杰也是书院的弟子,老夫还能支使得动,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不找些聪明人去,迟早会出篓子,婚事耽搁一半年的有什么关系。”

  人群里的狄仁杰连忙站出来对云烨说:“师父,既然山长认为弟子还有些用处,弟子自然遵命,正好听说西域之地视野辽阔,弟子去见识一下也好。”

  小武狠狠的白了狄仁杰一眼,立马就换上了一副迷人的笑脸,刚要对李纲说话,狄仁杰向前一步插在两人中间躬身对李纲说:“学生领命!”

  李纲笑眯眯的在狄仁杰肩膀上拍了拍说:“好样的,男子汉大丈夫总要建功立业才好,如此才能在家里挺直胸膛,小心些,把人都安全的带回来。”

  狄仁杰把身子低下来,好让李纲拍的舒服些,云烨叹了口气,他看见小武在拧狄仁杰的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的。

  自己去不成,刚才那句话也就是为难一下李纲,岭南水师的大统领留在长安已经被人家诟病了,玩船的去沙漠里干什么。

  李承乾听了李纲的话,也觉得大是可疑,准备回去就好好审问一下边军的信使,这一次左武卫派出去护卫的人手必须是精兵强将才是。

  回家的路上,狄仁杰一直在对小武说好话,可是小武的粉脸冷的能刮下一层寒霜来,不管狄仁杰怎么说,手都不离开他腰间的软肉。

  “小武,不要为难小杰了,你也看到了,今天就没办法拒绝。”云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师父,李纲先生这是在敲咱家的竹杠,本来不需要小杰去的,他硬是把小杰弄去就是在打咱家护卫的主意,小杰去了,您一定舍不得就让他一个人去,怎么也会派几个高手一起去,这样大家的安全都有保障,老狐狸!“

  “哼,你才是小狐狸呢,不用你动心思师父都明白,小杰去楼兰必定要路过鄯善,鄯善城的东门外有一家叫做东来顺的羊肉馆,你进了门只说要两斤涮羊肉,再来半斤蒜瓣下酒,就会有人来接应,这个牌子拿好了,他见到这个牌子,就会全力帮助你。“

  小武惊奇的看着师傅把一个烂糟糟的木头牌子递给了狄仁杰,她虽然不知道接应狄仁杰的会是谁,既然这个木牌师父一直随身装着,就证明这个人非常的了不起。

  “你去西域,狗子随你一起走,铁蛋就在长安,你把他也带走,熙童把儿子留下来,就是想给儿子找条出路,不好意思和我要官,留下来就是托付我想办法呢,这一次,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他派职位,家里还有三个西域的老兵,一起带上。

  火药我去问李泰要,听说他制造出来了一些新式武器,有必要的话把火油也带上,罐头,野战干粮,对了,我会教你怎么在沙漠里取水,你记住了,在沙漠里千万不敢离了水,水装在皮囊里容易腐败,多储备一些葡萄酿,装水的玻璃瓶子我也会给你备好。

  我不管你在沙漠里能不能发现什么,闯了天大的祸只要回到长安,师父总会有办法,保住命才是你要干的事,我给你配备这些人手和物资,不是要你建功立业,是给你保命用的,想要建功立业,回到长安有的是机会。“

  狄仁杰跪在车厢板上恭恭敬敬的和小武向云烨行了礼,哽咽着说:“师父如此牵挂小杰,倒叫我无地自容了,弟子一定会安安全全的回来,不负师父所托。“

  “这就对了,咱们家的人个个都要长命百岁的,在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的情形下,再说为国为民的话,这人啊,分胜负不在一时,有时候只要你比对方活得长,你就赢了,记住了,西域的那些杀才抱着的宗旨都是富贵险中求,咱们没必要,不思进取也比这样白痴的理念强一百倍,活着,就有一万种可能。“

  云烨每说一句,小武就在一旁点一次头,还不停的嘱咐狄仁杰千万不要忘了,还一个劲的对狄仁杰说,哪怕就是逃回来,也不丢人,只要回来就立刻成亲,绝对不会有谁看不起谁这回事。

  回到家里才知道老钱为什么会去书院找自己,原来程处默过来了,这家伙如今又进了左武卫,挂了一个校尉的头衔整天的晃荡,不知道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听说左武卫要出兵了,我领了这个差事,打算去西域逛一圈,到你家来混些出去用的东西。“正在仓库里东翻西找的程处默见到云烨没头没脑的说出这句话。

TOP

0
  第三十六节 飞天


      云烨小的时候拿土给蚂蚁制造过麻烦,本来正在平原上奔驰的蚂蚁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座高山,打算绕路的时候发现四周都是高山,只好费尽力气的爬一道道山。

      在上苍面前,人和蚂蚁是何其的相似,不过老天是在拿白雪当土给所有人制造障碍,皇帝已经向上天烧了罪己诏,并且发誓痛改前非,可是上苍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顽童一样,继续往下洒纷纷扬扬的大雪。

      已经挖开的道路只需一夜又会被白雪覆盖,贞观十六年的这场大雪连下了六天依然看不到有结束的意思。

      荐福寺的钟声彻夜响个不停,钟楼,鼓楼每隔一个时辰就会重新敲响一次,整个长安成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之中。

      云烨再也睡不住了,长安从来没有下过这么长时间的大雪,老天爷似乎要把一个冬天没下的雪一次xing的补足,院子里的雪已经有齐腰深了,这是大灾难,绝对是大灾难。就算是准备充分的云家庄子也会受灾,更不要说那些住在茅草房里,烧柴火的人家了。

      骑上旺财一路往玉山赶,昨ri的时候道路已经挖到三十里铺了,狗子家中的老娘和妻子已经被老兵接到他家去,狗子在玉山,一时半会的赶不过来。

      今天应该能打通到云家庄子的道路,沿着雪道不一会就到了道路的尽头,满眼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云烨甚至分不清自己已经到了那里了。

      魏征真的在监工挖路,这个时候的魏征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名臣风范,铁青着脸,不断地对那些疍吏们下令,语气生硬而严厉。

      好在玉山挡住了一些风雪,这里的灾难没有云烨想象的严重,眼看着就要到牌坊附近了,云烨套上一双编制好的藤鞋,巨大的底面积能确保云烨浮在雪面上而不至于陷下去,如果不是云烨弄出来雪地鞋,李二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开始发疯杀人了。

      百十个信使穿着这种鞋子,亡命的钻进了茫茫白雪,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前四天的时候李二还能镇定的发布命令,到了今天,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se,浑身散发着yin冷的气息,像是一头随时都会吃人的猛兽。

      云烨回到家里,辛月,那ri暮,铃铛已经哭得快死了,因为谣传长安已经被大雪埋掉了,老nainai见到孙儿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又回到自己的佛堂里拜佛,希望大雪早点停。

      没工夫安慰辛月她们,来到后院的棚子下一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热气球已经完成了,巨大的竹筐也已经安装到位,如果今天云烨还回不来,小武就打算强行让热气球上天,顺着风去长安城看看。

      头发散乱的魏征也进入了云家,看到巨大的热气球yin着脸对云烨说:“能飞么?”

      “大雪天非常的危险,热气球上如果挂上积雪,很可能会飞不起来,或者飞到半路上掉下来。”云烨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一辈子都只见过热气球而从来没有乘坐过,更不要说驾驶了,如果现在飞,找死的可能xing很大。

      浑身湿漉漉的断鸿从月亮门里走了进来,红着眼睛对云烨说:“陛下有令,热气球必须升空!”这句话说得不容人有半点的违逆。

      理解李二的心思,大雪吧长安城困成了孤城,这时候他极度想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封闭的空间里最容易让人产生无奈感,更何况李二这种心里一直装着天下的人,现在被大雪活生生的把他和天下江山割裂开来,让他如何能够安定下来。

      退不得了,也不能退,这个时候的李二是没有感情的,不要说是云烨,就算是李承乾他也会命令强行升空,想要安慰长安城的军民,热气球无论如何都要飞起来。

      李承乾,李泰也赶过来了,这个时候云烨已经在为热气球加热了,火油罐子喷出熊熊的火焰,十几个壮汉轮流摇着风叶,把热气灌进了球囊里,瘪瘪的球囊逐渐鼓了起来,到了最后,它竟然真的直立了起来,如果不是八条绳索将它死死地固定在地上,早就飞走了。热球瘪的时候还看不出它到底有多大,当它鼓起来以后,李泰才发现它尽然是如此的巨大。它的高度足足有八丈,被风吹的胡摇乱晃,宽阔的场地似乎都已经无法容纳下庞大的身躯。

      云烨跳进了藤筐里,吩咐家将们将一小袋一小袋的沙子扔进藤筐,自己开始调节火焰的大小,坚韧的蛟皮绳呈网状兜住了球囊,一直牢牢地刷在藤筐上,自己的命能不能有纯粹就看这些绳子结实不结实了。

      随着沙袋被扔进藤筐,云烨下令逐一解开绳子,直到所有的牵绊绳索都解开,只预留一条保险绳的时候,云烨把旋转阀开到最大,铜铸的鹤嘴喷火口,立刻就发出轰然的巨响,火焰一瞬间升高了两尺。

      看着头顶的火油罐子云烨只能苦笑了,但愿那些用捣烂的牛筋活上鱼胶压制成的密封垫子能起作用,否则自己就算是不被摔死也得被烧死。

      鹤嘴阀是从百十个成品里面挑出来最好的一个,虽然已经被那些工匠研磨的毫无缝隙,云烨特意把煤油倒进去检验,放置一整天看看有没有渗漏的现象,还不错,没发现渗漏,这是云烨唯一满意的地方,大唐工匠高超的手艺给了他坚信自己能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云烨也在心里嘀咕,自己没打算上来了,原来准备找几个不怕死的先上去试验合格了自己才上去。没打算为科学献身到如此的地步啊,都是这场该死的大雪,害得自己没时间培训炮灰,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辛月她们几个哭号的更加厉害了,因为夫君以前就说过,这东西没准,需要摔个十七八次才能正式的坐人,谁知道第一次试验,自己的夫君就坐到了上面,这可怎么得了哦。

      李泰忽然窜进了竹筐,帮着云烨整理热气球上的各种绳索,理顺了盘好放在脚下,云烨低下头小声的对他说:“滚下去,非常的危险,我一个倒霉就行了。”

      “这种名载史册的事情,干嘛要你一个人独享,嘿嘿,我李家子孙也不缺少胆量,万一完蛋了,有一位亲王陪葬,你知足吧。”

      断鸿当着辛月不让它们过来,旺财惨叫着拿嘴叼着绳子要把云烨拽回来,被云烨在脑袋上抚摸了几下,这才安静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

      “青雀,往外扔沙袋,咱们兄弟这就上天!”

      “哈哈哈,太好了,这就上天!”李泰似乎失去了理智,笑声都不对劲了。

      百十个人牢牢地拽着牵绊绳,就连李承乾,魏征都忍不住上前搭把手,云烨再一次把鹤嘴阀扭到了最大,听着火焰喷she器发出的轰鸣声,热气球就从众人的眼前缓缓升起,逐渐越过了云家的房顶,云烨在发现升空非常平稳之后就抽出了牵绊绳上的销子,没了牵绊的热气球顿时就迅速的升空,云烨听到了身后李泰传来的兹里哇啦的叫声,鬼才知道他喊些什么。

      一直在注意热气球的积雪情况,结果发现自己多虑了,积雪沿着着顺滑的丝绸弧形的球面自己就掉下来了。低空的风很小,想要飞行就必须再往高处升一些,李泰对次没有意见,按他的话来说,现在已经几十丈了,足够摔死自己,到底是飞到一百丈的高度摔死,还是飞到几十丈的高度摔死,他宁愿选择一百丈。

      李泰不断地把沙袋往下扔,至于会不会砸死一两个人他完全不考虑,老子堂堂的亲王都在天上玩命,地上的倒霉鬼被砸死也是活该。

      地上的辛月已经忘了哭泣了,夫君真的飞起来了,那ri暮还跳了两下,回过神来发现气氛不对赶紧又换上哭丧脸,已经晚了,被辛月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抽了两巴掌。

      旺财眼见云烨坐着大球出了院子,嘶鸣一声就跑出了家门去追那个热气球,这下子提醒了所有人,李承乾找了一匹马骑上之后也跟着跑了出去,辛月死命的催促仆役套马车,坐上马车就沿着刚刚挖开的雪道往长安的方向跑。

      云烨用望远镜四处看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他发现高空的雪似乎变小了,八条黑黝黝的带子将这片平原地带割裂成了棋盘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八水绕长安,他还发现,挖路的不光是长安,蓝田,三原,都在玩命的向长安挖路,那些人猛然间看到巨大的se彩斑斓的热气球出现在天空,似乎有些sao乱,不过只是一会,他们好像挖的更起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还朝着热气球she箭。

      风还是很小,热气球飞得很慢,简直和牛车差不多,李泰一个劲的怂恿云烨飞到云层上面去看看,这家伙就是一个疯子,飞到乌云层里,就算侥幸出来,也会被冻成冰棍。(未完待续)

TOP

0
  第三十七节 安抚人心


      断鸿骑着马疯子一样的在雪道上狂奔,胯下的宝马已经摔倒好几回了,如果不是断鸿的身手了得总能避免让宝马受伤,这匹紫骝早就摔废了。

      到了皇宫也不下马,直接奔驰到太极宫才停下脚步,三两步就窜进了宫殿,一进门就大声的嚷嚷:“回禀陛下,云侯和魏王真的飞起来了,已经快飞到城里了!”

      李二猛地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宫外往外望,却被白茫茫的大雪阻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急躁的问断鸿:“飞的多高?”

      “奴婢最后见到热气球在贴着云层飞,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雪太大了。“

      帷幕后面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群臣都知道后面的长孙这时听到儿子不见了,心神激荡之下不小心摔了瓷器。

      李二挥挥袖子,想要把眼前的雪花拂开,却引来更多的飞雪填补这片空白,房玄龄伸出一只手接了几片雪花,对李二说:“陛下,大雪已经有了减缓的趋势,此时已经小了很多。”

      长孙无忌却回头问断鸿:“魏王上去做什么?他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么?胡闹!“

      “云烨既然能上得,青雀为何不行?大雪成灾,这个时候还论什么身份,只要能飞过来,让百姓们看到国朝有飞天的本事,不再惊惶,就是大功一件。“李二皱着眉头打断了长孙无忌的问话,云烨说的没错,李二这个时候就是一个纯粹的帝王。

      大雪围城,最难受的就是李二,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哪怕给他造成这种困惑的是上苍,有了成堆的奏折他就感到厌烦。一旦没有那些山一样的奏折,惊恐的感觉就会让他夜不能寐,这是老天强行剥夺了他统御大地的权利。

      “烨子,把你的手套给我一只,我的手快要冻僵了。“李泰哆哆嗦嗦的对云烨说,可是话刚从嘴里出来,就被寒风吹得没影了,虽然身上裹着熊皮,那些从缝隙里灌进来的寒风刀子一样的切割着皮肤。

      云烨正在将火焰往小里调。刚才在玉山那里的雪小还能隐约看见大河和一些人,现在两个人完全被大雪包围了,上下左右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不是手里有指北针,云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里。

      必须降落了。高空里寒气让呼吸都成了受罪,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和李泰绝对会被冻成冰雕。

      回头看了一眼满身满脸全是白雪的李泰,见他伸出光手抖抖索索的要去拧火油罐子上的轮盘,火油罐子要是没有一定的压力,火油就喷不出来,说不定会被冻住。连忙解下一只手套给他套在手上。光手要是敢碰那些黄铜制成的轮盘,就不用拿下来,会被死死地粘在上面,想要取下来。不脱一匹皮是不可能。

      冷到极点人是会流眼泪的,李泰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全都冻在熊皮大衣和短须上,一条一条的。见他的嘴唇发紫,云烨从怀里掏出酒壶。猛猛的给李泰灌了两口,云烨就赶紧盯着前方,如今的风向正好在朝龙首原上吹,不敢降得太低,要是挂到树上就完蛋了。

      喝了酒的李泰舒缓过来了一点,艰难的把轮盘往进摇了两圈,这是有时间限定的,他没忘云烨的交代,也不敢忘。

      一头色彩斑斓的怪兽猛然间出现在尉迟恭的眼中,出现的如此的突兀,校尉惊恐的大叫,连下了六七天的大雪已经是天灾了,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圆鼓隆冬的飞行怪兽,居然还会喷火,这如何了得,必须射下来,刚刚发布了让八牛弩准备的命令,就被尉迟恭一叫踹下城墙,幸好城墙底下大半都是白雪,要不然绝对是摔死的下场。

      “这是我朝大军的神器,胡叫唤什么,以后你们也要上去坐坐的,谁要是敢射箭,老子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尉迟恭裂开大嘴哈哈大笑心情愉快之极。

      被踹下城墙的校尉好不容易拉着绳子爬上来就听到这句话,被踹的郁闷顷刻间消散,看着那个怪兽嚣张的从头顶飞过,想学其他军士一样伸开双臂欢呼,于是又掉了下去。

      欢呼声从东墙开始蔓延,那些正在挖路的长安居民开始非常的恐慌,一听说这是大唐军中的神器立刻就欢呼起来,既然是自己的东西,长安人从不介意它的凶恶和恐怖。自己的东西,自然越恐怖就越好,更何况他还能飞。

      李二坐在大殿里听到了欢呼声,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用断鸿禀报,他就再一次来到大门口,太极宫是整个皇宫中地势最高的存在,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长安。

      不但李二和群臣走了出来,就连长孙也破天荒的从深宫里出来,和李二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前方白茫茫的天空。

      云烨的热气球上装了一叶风帆,有了这面小帆,就能在小范围内控制热气球的方向,两个已经几乎被冻僵的人,笨拙的调整着帆绳,脚下就是熟悉的长安街市,五十丈的飞行高度已经能避开所有的建筑,还能让长安人勉强看见自己的存在。

      李二之所以命令云烨必须强行升空,目的就在于安定人心,自己的罪己诏都没办法让百姓平静下来,只有指望这种飞天的神仙手段,一旦百姓因为恐慌天灾而陷入了混乱,满世界抢劫,屯聚食物,以为末日就要来临,长安失去了他往日的秩序那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只要能理解能控制,李二和普通人的心态是一样的,就像他收服尉迟恭的时候,别人都说这家伙是祸害,唯独李二认为这样的一员猛将自己能控制,所以才放心大胆的使用,得到的回报就是尉迟恭救了他的老命两回。

      云烨的飞天神迹,不过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而已,利用各种现有的技术能把人带上天空而已,说穿了没有什么好神奇的,匠人的手段而已,只要利用的好,用处非常的大,对自己的统治也绝对大大的有利,能控制的力量才是好力量,只要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李二从不在乎手下有多大本事,你有多大能力最好都施展出来,他非常乐意看见你在他的掌心里可劲的折腾,撒尿都没关系。

      “皇宫进不进?“云烨哆嗦着问李泰,他现在能动的就只有嘴皮子了。李泰缩在藤筐一角点着头大声说:”进啊,除了皇宫我们还能上哪找降落的地方?“

      好些人跟着热气球在跑,云烨看到了旺财,这家伙居然从玉山跟着跑到这里来了,心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掉在大衣上立刻就被冻成了冰蛋蛋,这个憨货!

      李二和长孙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宫墙上,喷着火一路往太极宫飘过来,即使对这一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李二和长孙依然吃惊地合不拢嘴吧。

      热气球还在缓缓地降落,离地面还有十丈的时候,李泰吃力的把一个精巧的铁锚扔了下来,这种扔东西的事情都是李泰的,云烨担心万一砸死宫里的重要人物自己倒霉,铁锚不重,但是四根铁齿非常的锋利,掉在石板上被热气球拖着把石板刮得火星四溅。

      “抓住绳子!“李二朝那些同样吃惊的侍卫大声的吼叫,已经有经验的断鸿吃力的抓住绳子想要把热气球拽住,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和热气球抗衡,被拖的在地上不断地滑行,别的侍卫扔掉手里兵刃,帮着断鸿拖拽热气球,好不容易才让热气球停了下来,云烨费了全身的力气关掉鹤嘴阀,然后就和李泰依偎在一起发抖……

      侍卫们好不容易把热气球拖到了地面,刚刚停稳,李二就过来往藤筐里面看,只见里面有两个冰人,除了眼珠子还在不断地转动,浑身好像都僵硬了。

      长孙看到藤篮里的两个可怜人,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搀扶着皇后的高阳好奇的问云烨:“云烨,天上有没有神仙啊?你见到了么?我哥有没有看见?”

      李二狠狠地瞪了高阳一眼,就命太医小心的把俩人抬出来,火速送到暖房里医治,这两个孩子冻得不轻。

      云烨被抬到担架上咕噜着眼睛瞅着那些围观的大佬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话:“我上天了,赌注归我了,不许耍赖!”满朝文武无不捧腹大笑。

      谁都知道雪终归是要停的,这个时候安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已经做到了,长安的危机就会解除,房玄龄立刻就向皇帝请旨,要求散播朝廷特使已经从天上下来了,大雪这两天就会停,不会有什么灾难。

      李二苦笑一声对臣子们说:“眼见为实啊,百姓们看见热气球从天而降的人不少,这时候恐怕不必朝廷下令,他们也会心安,不多说,就说大雪这两天就会停就好。”

      长孙随着太医进了暖房,伤心的那手帕替云烨和李泰两个人擦掉脸上的冰雪和鼻涕眼泪,拿手抚摸着俩人冰凉的面孔,不断的说苦了我的孩儿了。

      高阳再次把脑袋凑过来小声的问李泰:“四哥,四哥,你见到神仙了没有?”

TOP

0
  第四十六节长孙的气球


      高丽人还没到长安,狄仁杰却要离开长安去遥远的楼兰,云烨带着特许出门的小武将这支五百人的队伍送出了长安。

  许敬宗嚎叫着说自己出了玉门关就回不来了,要求云烨照看自己的家人,他比队伍里所有的人都清楚这支队伍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危险。李纲的话在玉山书院是不容违背的,即使再不情愿,许敬宗也必须走一趟楼兰。

  寒风朔朔,没有杨柳可以折下来送别,程处默极度不耐烦的撵走了自己的弟弟,朝云烨挥挥马鞭子就当是告别了,暴烈的大喝一声,为首的探马轻骑就当先开路,

  相比别人送别时的愁云惨雾,狄仁杰和小武竟然笑意盈盈,似乎狄仁杰这趟不是去楼兰,而是去龙首原踏青,折枝桃花就会返回。

  回家的路上师徒二人并辔而行,小武摇着手里的马鞭不断地指着农田里忙碌的农夫向师父请教一些农事。

  “今年的大雪让关中的春耕往后延迟了二十天,这就意味着今年的粮食减产已成定局,夏粮收获的迟,秋粮等不到成熟寒冬就会降临,同样会大面积减产,你看看,一个偶然的因素就会导致一系列的灾难性反应,我们经常玩的那种骨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小武啊,农事和连锁反应我们以后谈,师父很奇怪你和小杰的淡然,这一趟远去西域并非毫无危险。“

  “师父认为小武该有怎样的反应?“小武奇怪的回过头瞅着自己的师父,因为师父最讨厌的就是离别时唧唧歪歪的抹眼泪。

  “唉,你该像个正常人一样想问题,师父我当年远征塞外的时候,和你们现在的情形很像,你师娘给我绣了荷包。把自己的头发装进去表示不渝,自己把头发盘起来表示已经嫁了过来,穿着自己的嫁衣来送我出征,虽然好像傻了一点,但是你师父我对你师娘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穿着嫁衣送我出征的时候,相比我和你师娘,你和小杰是不是过于平淡了?“

  云烨说完话,还从脖领子里揪出一个褪了色的荷包给小武看:“你师父我自从戴上从没摘下来过,丫头。感情这东西你最好不要隐藏,该浓烈的时候就浓烈,该显露人前就显露人前,这东西像酒一样越陈越香,人一辈子没有必要处处理智。总要犯一两次傻才行。“

  小武摇着头说:“我只是认为小杰不会有事。”

  云烨笑了一下,很明显,小武对狄仁杰的信心要比自己足的多,小武原来就不是个喜欢把心事外露的人,现在要她敞开胸怀有些强人所难了。

  小武没有跟随云烨回云家,她和长孙似乎天生就合不来,按照小武的说法就是感到喘不上气来。或许这就是一山不容二虎最真实的写照吧,她现在还有狄家可以回去,狄家的老仆已经带着马车在路边恭候,这是小武召唤过来。她还是没有感到安全。不但要经营云家这个家,她还想经营狄家这个家。

  路边的的泥地里已是葱绿一片,高高的玉山山顶依然白雪皑皑,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云烨纵马狂奔,这种高原上才能出现的奇景。如今在关中遍地都是。

  长孙依然在做努力,她想让自己的热气球飘起来,辛月在旁边帮她,一群对热气球一无所知的妇人都在帮她,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强力的支援,导致长孙的气球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总想要发表意见的李泰,被长孙下了封口令,只好郁闷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长孙有这样的想法是对的,朝廷现在已经把热气球过度神话了,其实它的原理非常简单,既然热气球的大部分组成部件是由妇人来完成的,如果再由她们来完成热气球的飞行,这对整个世界都是一次强烈的震撼,能够有效地减低百姓们对神的崇拜。

  一群妇人被热气球拖得到处跑,狼狈不堪,却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这是长孙特意做的一个小的热气球,她们不是在玩,是想真的做些事情,看到长孙都包着头发在现场指挥,云烨就不愿意进去了,李泰是她的儿子,守在一边受活罪是活该的,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倒霉?

  云寿孤零零的站在一大丛迎春花底下,鹅黄色的花朵落了一脑袋,依然笔直的站在那里,看样子正在受罚,云烨端着一盘子炸土豆条从他的身边走过,走过,云寿目不转睛,等云烨端着空盘子又从儿子的身边走过的时候,云寿还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研究面前的这丛迎春花。

  “还有多长时间?”看到儿子可怜的样子云烨有点不忍心。

  “还有半个时辰,爹爹,孩儿犯错了,您不要生气。”

  “爹爹没生气,犯了错就受罚,受完罚还是一个好孩子,爹爹以前也受过罚,当小孩子很吃亏,总要被长辈处罚,只要记住以后不犯就是了。“

  儿子犯了错,尤其是偷懒这种事情与其说是云寿的错,不如说是自己这个上梁不正,与是云烨就陪着儿子在院子里站着,不断地和儿子说话。

  离石先生站在窗前,窗外就能看到白雪皑皑的玉山,他面前的宣纸上已经有了一座雄奇的山脉,轻点两笔之后,一只翱翔的雄鹰就出现在苍穹底下,他忙着作画,对于在院子里窃窃私语的父子二人视而不见。

  半个时辰过后,长孙她们停止了折腾热气球,说实话,当年在宫里组建女子马球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艰难,气球依然是瘪瘪的躺在地上,辛月小心的放下手里的蒲扇,想去问李泰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孙瞪了她一眼,只好缩着脖子躲在希帕蒂亚的背后,那日暮出主意说只要骑上马,在热气球上拴上绳子,一定能把热气球当纸鸢一样的放起来,还保证说以前他夫君就是这么带着她放纸鸢的。

  长孙没好气的看了这个蠢女人一眼,这是热气球,不是纸鸢,哪怕热气球兜着风飞了起来,一旦剪掉绳子,还不是会掉下来。

  李泰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前刚要说话长孙头都没回就喊了一声“滚”!他只好再一次乖乖地坐回自己的躺椅,闭着眼睛装睡从他不断起伏的的胸膛来看,他已经快被自己的母亲气死了,不断地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和女人一起工作,太蠢了,太蠢了!

  云烨和儿子一人端着一盘子炸土豆条远远地从花园口经过,云寿瞄了一眼正在生闷气的长孙,奇怪的对云烨说:“爹爹,皇后奶奶和娘亲她们在做什么?早上就看见她们在折腾那个热气球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放起来?”

  云烨用手里的土豆条指指那个气球说:“你皇后奶奶她们的气球总是飞不起来,现在很烦恼,我们还是过去找不自在了,先生不是要你非礼勿视么?以后不要再看那些侍女洗澡就好,女人很麻烦,离远些有好处。”

  云寿一下子就把盘子扔的远远地,都已近气的快抽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愤怒的对父亲吼道:‘你刚才发誓不说出去的,我也不是去偷看她们洗澡,是小武姐姐把我的球踢进那间屋子里去了,我是去找球的。“

  云烨见儿子已经急眼了,连忙说对不起,想抚摸一下儿子的脑袋表示一下歉意,云寿执拗的把脑袋转了过去怒气未消。

  盘子扔了就扔了,为了道歉,云烨把自己的盘子塞进儿子的手里,抓了一条沾了孜然的土豆条放进儿子的嘴里,见他叼着土豆条不吃,就帮他按着下巴活动两下就当是嚼了。

  哄了好久,才勉强把儿子哄好,俩人重新和好,这样的不断犯错,不断道歉的游戏在父子间非常的正常,也只有父亲才能忍受不断犯错的儿子,也只有儿子才能相信父亲无数次的道歉,作为聪明人的代表,儿子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所犯的错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父亲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保证也绝对不可能当真,这样的游戏必然会延续下去,直到一方寿终正寝才会真正地结束。

  “爹爹,娘亲她们想要让气球飞起来,干嘛不去掉竹筐里的沙袋?不但不去掉压筐子的沙袋,还把一只羊放进筐子,她们到底是要气球飞起来,还是要让气球留在地面上?“

  云寿看一会就看出长孙的气球为什么会飞不起来,巨大的气球配了十二个沙袋,小气球也配了十二个沙袋,起球的体积减小了十倍,而沙袋的重量只去掉了一半,这样的气球能飞的起来才见鬼了。

  云烨不打算过去说,这时候过去说明之后,长孙一定会恼羞成怒的,李泰早该发现了,他到现在还没有把事情说清楚,把错误纠正出来,就说明这时候的长孙已经不可理喻了。

  希帕蒂亚不断地把鹤嘴阀往大里扭,火焰不断地咆哮,小气球努力的想要挣脱那些沉重的沙袋束缚飞往蓝天不断地左摇右晃。

  以希帕蒂亚的聪慧,只要低头看一眼就会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是这个固执的女人坚持认为气球飞不起来与浮力不够有关。

TOP

0
  第四十八节 没名堂的人


      气球飞起来了,一不小心飞到了云层之上,效果是非常好的,完全证明了人可以飞天,以前只有在佛陀的壁画上,能够看到那些抱着各种乐器,在天上载歌载舞的妙人儿。
  这里的飞天,意为飞舞的天人。在流传很久的的神秘学说中,天指苍穹,但也认为天有意志,称为天意。而这些人之所以能在空中翩翩起舞,就是因为他们的美妙舞姿感动了上苍,是一个特例。

  在佛教中,娑婆世界由多层次组成,有诸多天界的存在,如三十三天、兜率天等,这些天界的众生,玄奘把他们称之为,天人,个别称为天神,常简称为天,飞天即此意。道教常称作天仙。在中华漫长的历史记录中,天人之王亦常省称为天,如“大梵天”、“功德天”等。飞天多画在佛教石窟壁画中。飞天是歌神乾闼婆和乐神紧那罗的化身,原是古印度神话中的歌舞神和娱乐神,他们是一对夫妻,后被佛教吸收为天龙八部众神之内。

  唐人活泼喜欢幻想的浪漫主义真是害死人,长孙家的人还没有找到,谁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事情过去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那三个人依然杳无音讯。

  但是关于飞天的歌舞已经出现在了教坊司,曼妙的女子穿着最美丽的灯笼样的胡人纱裤,把一个琵琶当做自己舞蹈的道具,云烨最喜欢反弹这一招,如果表演者是身材丰满的女子就更加的绝妙,双臂后伸做弹琵琶的动作的时候,饱满的乳房会把衣衫撑出两座令人触目惊心的浑圆,每每表演到这个时候,以云烨为首的这些纨绔们立刻就会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向这些美丽的伎乐天表示自己最深的崇敬之情。

  那些刚刚表演完佛家最高奥义精神的舞蹈家。在鼓声稍一停歇的时候,就会顺势倒进某一个看起来顺眼些的纨绔怀里,美人香汗淋漓,纨绔也是怜香惜玉的好人,拿着手帕帮这些劳累半天的舞蹈家擦汗,自然,没人会去理睬那张汗津津脸孔,他们认为那对饱满的胸部才是最需要自己照顾的地方。

  云烨进出青楼也不是头一回了,对于姐儿爱俏。老鸨子爱钱这句话很不赞同,最爱钱的就要数这些注定一生孤苦无依的歌姬,不幻想爱情就不会有爱情,从没见过那个穷小子能获得那些美丽歌姬的垂青,她们一般最喜欢的就是黎大隐这样的牲口。

  从晋阳来的豪门子弟。人长得非常的猥琐,但是出手大方,那个倒在他怀里的歌姬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的嘴里用舌头掏出一枚指头蛋大小的一颗珍珠,向所有的歌姬炫耀性的展示自己的成果,至于黎大隐满嘴的烂牙自然不会在乎。

  黎大隐笑着拍了一把歌姬丰满的臀部,示意让她离开,自己坐好了之后拱手对云烨说:“早就听说云侯的才智无双。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暂借鹏程兄的场子且容小弟敬云侯一杯,饮胜!“刚刚把话说完,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且把杯子底向云烨亮一下。

  今日的场子乃是李鹏程招呼的,云烨原来不打算过来,架不住李鹏程的以死相逼,万般无奈之下来到了这座新开的富贵楼。除了一众熟悉的纨绔之外,就多了黎大隐这么一个活宝。

  人长得极为猥琐。但是举止言谈却极为风趣,只要看这个一嘴黄牙的臭家伙能够和长孙冲讨论半天的《韶乐》,又能与萧锐在经学上辩论好久,最难得的就是,他还能和李怀仁讨论一下拳脚发力的一些难点要点。

  丑人多作怪,这就是云烨对黎大隐的评价,能把李鹏程,长孙冲,萧锐,李怀仁一起抓来演戏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云烨笑一笑,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那杯酒,却不和黎大隐说话,在大唐,只要是勋贵对于晋阳过来的人都不敢过于怠慢,这些人非常的麻烦,人很土,势力却非常的庞大,以云烨目前的身家地位都只有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和他交往。

  李二现在最喜欢使用晋阳的人,严松,贺天殇都是来自晋阳,虽然官位不显赫,实际权力却大的惊人,贺天殇最近就不太到云家去了,一来他似乎非常的忙碌,二来,听李泰说,老贺在皇帝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因为沾染了过多的庸人气,变得不再纯粹了,这是皇帝的原话,也就是说贺天殇开始有私心杂念了,而一个有私心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这家伙最好的结果就是去一个折冲府充任都尉。

  “云侯,俺黎大隐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只要您和俺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清楚,俺的为人四海,最喜欢结交朋友,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合力,定能在长安横着走。“

  如果黎大隐没说出这句话,云烨最多把他归类为一个初到长安,就想迅速融进纨绔圈子,一心想要享乐的人,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人就变了味道,这个王八蛋要不是李二的密探才他娘的出鬼了。

  就算是密探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密探,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的密探,云烨还没见过,见到这样的人,云烨就不得不想起那个在边陲小镇上卖羊肉的瘦小的汉子,这一遭结束以后,无论如何也该给他一个交代了。

  刘进宝是最熟悉自家侯爷的脾性的人,见侯爷站了起来,就把斗篷给自家侯爷披上,云烨这就打算离开,这个黎大隐目的不明,还是躲远些为好。

  李鹏程的脸色变了一下,赶紧走过来问云烨:“云侯这就要离开?听说怀化娘子的墨舞乃是不可多见的绝技,为何不多留片刻,欣赏了再走?“

  云烨拍拍他的脸庞笑着说:“我主要是不喜欢横着走,横着走的都是螃蟹,人家都有两只大螯,我没有,还是躲回家中调教儿子比较好。“

  黎大隐的笑容有点尴尬,云烨却不必给他面子,六品的小小水门都监不管他的来头有多大,都不必给他留什么颜面,该整严松的时候云烨都没有手软过,他算得什么。

  云烨主仆离开后,李怀仁,长孙冲,萧锐自然也不会留下,整间大厅的气氛就变得凝重起来,黎大隐笑嘻嘻的在歌妓的胸口抓了一把,那些歌妓就迅速的全部退下,都是人精,岂会看不出来黎大隐已经恼怒之极。

  李鹏程自云烨走后就坐在自己的桌案上喝酒,他有点理不清眼前的形势,一道水监令牌命他全力配合黎大隐,却不知道配合他做什么,从这短短的时间里,傻子都能看得出黎大隐是在针对云烨,能在大唐长安城横着走的除了皇族,谁有这个这个资格,或者胆子。

  水监难道不该是管水的官员么?六品官在长安城多如牛毛,他黎大隐为何就能在自己这个从三品的侯爵面前耍威风?

  “鹏程老弟,不要多想,你马上也要加入我们都水监了,云烨其实也在考察之列,他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管他了,迟早会收拾他,你看看京城里还有那些少年英杰可以介绍给我。“黎大隐揽住李鹏程的肩膀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没打算加入什么都水监,你能让郑公下令,命我全力配合你,我能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分清楚,这是公事,你我的交情还没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李鹏程喝了两口酒就想清楚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蹭的一下就扶着案子起来,甩开了黎大隐的胳膊,这是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也是一个没名堂的人,既然云烨,长孙冲,李怀仁,萧锐这些比自己聪明的人都认为此人不可深交,自己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不一会,诺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黎大隐一个人,这家伙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嘴里不断地嘀咕着这些混账行子,也不留下一个人来付账,自己这个六品官怎么能支付得起这些费用,好在这些女人都是教坊司的女子,都水监的令牌或许能顶银币花花吧,想到这里,黎大隐就一拳砸在桌子上朝着门口低声说对自己说道:“老子在荒野里啃了三年多的咸菜,一事无成已经是都水监里的大笑话了,老子就不信你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变成老鼠打洞,老子也跟你耗上了。”

  云烨今日休沐,原本就该早早回家,只是架不住李鹏程的苦苦哀求才去教坊司青楼小坐片刻,那里的女子都是犯官的家属,云烨从来都不会去那里寻欢作乐,地方,场合,人都不对自然要早早的离开。

  骑着旺财在泥泞的小路上看初春的景致远远胜过了躲在屋子里欺负那些歌妓,黎大隐给他留下的印象很糟糕,这就是一个超级的混蛋,下回如果再敢来纠缠自己一定把他的腿打折,奶奶的,看老子能看的如此贪婪,这家伙还是第一个。(未完待续)

TOP

0
  第四十九节 都水使者


      人掉进井里的时候,云烨一般不往井里扔石头,但是当他掉井里的时候别人似乎并没有对他表现出足够多的宽容,尤其是辛月,不但大哭,还要再跳一次井。

  事情要从昨日说起,云家后花园的水井从十天前忽然间不出水了,没过三天,井里的水就不见了,这口井的水很好,云家全家喝的水就来自这里,没水了,这就非常的糟糕,恰好来家里做客的袁天罡掐指一算,说云家今年命犯小人,导致这口上好的水井水脉断绝,在风水上属于大凶征兆,必须请老君观的道德高士念经才能辟邪。

  为了安抚老奶奶和辛月,云烨出了一百枚银币请老袁出马,这就念上一段经文,赶快把井水催出来拉倒,家里还等着井水做饭呢。

  老袁也不含糊,亲自在水井边上走了一遭,经文念了,法事也做了,银币也拿走了,可是井水就是不见出来,云烨的钱想被糊弄走难度很大,神仙也不能只拿钱不干活,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不劳而获是不对的,在云烨拽着袁天罡袖子要自己的一百枚银币的时候,辛月已经羞愤得要投井自杀,满大唐能干出这种事的就自己的夫君。

  云寿,和云暮自然站在爹爹这一边,也帮着爹爹向别袁天罡讨要自家的银子,辛月拿夫君没办法,但是对于两个小的哪里会客气,一顿鸡毛掸子就把两个孩子撵跑,并且哀求丈夫不要再丢人了。

  云烨没法跟辛月讲道理,自从热气球上天了之后,自己就变成了福禄寿喜一样的喜神,袁天罡哪里会在乎一百枚银币,他在乎的是这一百枚银币出自云家这件事。能拿到这一百枚银币,他就能把故事说成一部新的传奇故事。

  经不住辛月的哀求,还是让袁天罡得逞了,老道走了,家里水井的问题依然没有的都解决,刘进宝去了井底下,上来说水井底下没水了,挖出来的过滤水质的沙子都已经快变干了,水脉已经跑的不知去向了。需要重新找水脉打井。

  水脉能跑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底下的地质发生了变化,至于发生了什么变化云烨心知肚明,家臣们挖的地道看样子已经到了花园附近。

  那些忠心耿耿的老头子一天都没有停止过为云家的将来考虑,他们卖身卖的非常彻底。不但自己是家臣,将来自家的子孙也必然会是家臣,大唐如今在打击勋贵们拥有部曲这回事,云烨的五十户部曲如今被削减的只剩下三十二户,

  非军功者不可得爵,这是硬性的条件,这两年从来都没有新面孔加入。但是今天,李绩却在家里大肆的庆祝一位新的勋贵加入军方这个大家庭。

  云烨不去,躲在井底下研究水文条件也不去欢迎新同僚的到来,无他。只因为这位新同僚就是黎大隐,爵封苍梧县县男掌都水监印把子的强力人物。

  都水监就是负责水利,包括航运、桥梁等工程计划、施工、管理的中央机构。它和主管水利行政的工部及其下属水部虽有联系,但没有隶属关系。

  都水官的设置起于秦代。汉代沿袭秦制。秦汉所设的都水长、丞,管理山、泽、苑、池、河、湖、水泉。农田灌溉和渠道堤防的修守,隶属于中央机构的太常、少府、水衡都尉和大司农。

  西汉在关中曾设三辅都水,成帝(一说为武帝)时设都水使者,统一管理各种机构中的都水官。东汉取消都水使者,将都水官改属地方。在都江堰即设有都水掾长。芍陂也设有都水官。西晋时立都水台设都水使者。萧梁时曾改都水台为大舟卿。隋初沿旧制称都水台,后改为都水监,主管官为都水使者,大唐也不例外。

  据云烨所知,都水监挂在少府名下,云家当年清理长安河道,设置水陆码头的时候云烨没少和都水监打交道,都是不错的老实人,是学问人待得地方,都是些清廉的技术性官僚,给上几十贯钱就能帮你出死力,那里的官员书院可没少挖。

  此都水监和彼都水监大大的不同,现在管理山川湖泊的权利已经下放到了州府,都水监已经是一个名存实亡的部门,这样一个清闲的不能再清闲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派一位正牌开国男爵来统御。

  云烨不断地翻看了都水监的官职条例,把现在的和以前的做了一个对比,惊讶地发现了新的都水监多了一项监察的天下舟桥河道,湖泊,山林的权利。

  这就对了嘛,不监视怎么行,大唐朝里朝外全都是些魑魅魍魉之辈,少了百骑司这样一双眼睛,你让皇帝如何安心?

  王八蛋居然想把上任的第一把火从老子这里烧起,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你想不烧老子还不答应。

  辛月坐在云烨对面,那日暮也坐在旁边,铃铛绣着鞋垫也担忧的看着夫君,因为夫君现在的表情非常的可怕,眉毛一动一动的,每当夫君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的心里充满了怒火,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对彼此熟悉的可不只是身体。

  “备礼吧,我准备去为这位都水使者庆祝一下,顺便请他来帮咱家看看水井,家里都没有吃的水了,正是他这个都水使者该干的事情。”

  辛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夫君从来都不会在人情世故上有所缺失,现在别人都去李绩府上祝贺,夫君要是不去就非常的失礼了,不但没给那个苍梧县男面子,很有可能连李绩都得罪了,升爵庆典对勋贵来说,就跟皇帝登基是一个道理。

  宴会上不但是一个寻找朋友的过程,也是一个看清敌人的好机会,一个连别人升爵庆典都不愿意参加的人,你指望他会和你成为朋友?

  “妾身早就备好了,您要是不喜欢那个都水使者,就在宴会上露个面,喝杯酒就回来,咱家不稀罕他这个朋友,但是也别得罪了,您看,妾身备的礼物正好不轻不重,任谁一看都是场面上的花活,那些接礼的管事们一看就知,自然就会告知主人,妾身保证那个该死的都水使者不会来烦您。“

  不轻不重的礼物正好一车,都用漂亮的盒子装上,显得很有档次,客气的有些过份,很有可能盒子里的礼物还没有盒子值钱,云家给老程家,老牛家,老秦家,包括给尉迟恭,李承乾,李泰他们送礼从来都不装盒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两三车,全是好东西。

  李绩家的外宅离云家并不远,就在灞河边边上,灞河上到处都是垂杨柳,李绩为了显示自己的儒将身份,特意给自己的庄子起名叫做绿柳庄,乃是长安不多的几处名苑。

  长安八景中的灞桥烟柳被李绩家占尽了,他有好功勋,自然就会有好景致,张亮家的骊山庄子被人家屠了,就是不知道李绩家的庄子什么时候也被屠掉。

  看到河岸上垂柳如丝,云烨嫉妒的快要发狂,关中的柳树长得就是可人,尤其是新发嫩叶的时候,整个枝条软软的垂下来,不是那种侵扰人心的浓绿,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鹅黄色,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位穿着淡绿衫子的美貌女子出现在这里,一定会激起雄性强烈的保护欲望。

  正在欣赏美景找美女,突兀的出现一个打扮的如同蛤蟆一般的绿衣汉子就活生生的把这里绝美的景致给毁了。

  “啊!云兄,小弟这厢有礼了。“蛤蟆男念着礼决,机械般的躬身施礼,一看就是昨晚才练过的,现在还不怎么熟,两只脚站成外八字再抱拳施礼弓腰,这个难度不小。

  “啊!黎兄,几日不见,我兄风采如昔,真是可喜可贺,闻听今日乃是我兄的得爵大典,小弟特意前来恭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黎兄笑纳。“

  人家都用大礼了,云烨不得不把很早以前学过的那一套拿出来应付场面,你还别说,黎大隐还真的喜欢这一口,可能以前穷酸惯了,现在终于混出头了,就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土包子一层,从衣着打扮到礼仪行走一样都不愿意和以前一样。

  从大门到大厅这短短的百十步路,这个家伙踱着方步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有两步可能走得不太满意,他甚至都有回去重新走一遍的打算,见云烨一脸的不耐烦,这才打消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黎大隐确实是一个怪人,别人的窘态被看破,说不定会脸红,至于感到羞愧那是一种起码的感情色彩,黎大隐可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样子,走到大厅门口又拱手对云烨说:“啊!云兄,小弟刚才两步路走的不太对,有失吾辈的颜面,且容小弟再走一遭如何?“

  重走一遍才是给所有两条腿走路的动物丢脸,一个长着外八字脚的丑人,怎么走都是那副样子,官员不怒而威的官风被他破坏的一塌糊涂,因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个家伙学鸭子走路。(未完待续)

TOP

0
  第五十节一寸功勋一寸血


      小丑这种事情很多官员都会做,能做到如同黎大隐一般真的半个都没有,云烨看着偏执狂一样不断修正自己走路姿态的黎大隐,心里面忽然冒出一股寒意,这辈子最好不要落在这个家伙手里,如果真的落入他的手里,早早的自杀才是上策。

  一个对自己都是如此无情的人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仁慈和怜悯纯粹是做梦,对付这种人很简单,就在你强势的时候,千万不要对他心存怜悯,能搞死就搞死,搞不死趁早把将来的利息收回来,落在他手里,就没有以后了……

  “云兄见笑了,小弟以前苦惯了,不知道当贵人的好处,现在做了官,就想养些官员脾气,谁知道烂泥扶不上墙,学了很久,还是没什么样子。”

  练完走路姿态的黎大隐谄媚的搀着云烨的胳膊走进了大厅,厅子里都是老熟人,自然用不着介绍,礼官高声的唱着云家的礼物,李绩听完云家的礼单,奇怪的看了云烨一眼。

  见过几位长辈之后,云烨就提了一壶葡萄酿独自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对着壶嘴慢慢喝,既然是礼节性拜访,就不要和那个家伙表现的过于亲热,这就是言行一致,所谓的人情来往,也是非常讲究规矩的。

  黎大隐总是撇开那些重量级的贵宾来找云烨说话,虽然都是些日常的琐事,云烨发现这家伙最终的目的就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会从陇右荒原上出来。

  “不瞒云兄,那个叫做张诚的队正,因为第一个发现了云兄,现在已经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了,小弟特意去拜访过,他说您当时从荒原上跳出来的时候狼狈异常,连兜裆布都没有一块,而今却金银满谷,享受人间的极品富贵·真是难得啊!”

  听到这句话,云烨笑着对黎大隐说:“既然黎兄在探查小弟的隐私,就不要怪罪小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你放心·不会太严重。”

  黎大隐嘻嘻哈哈的笑着,饶有兴趣的瞅着云烨,他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要干什么,都水监这次堪称高调出世,只要是官员没有人会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手握重权的黎大隐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大唐的勋贵们放在同一个等级上,这些人全部都是自己的猎物才对。有那只猎物敢对猎人呲牙?

  很不幸·云烨把手里银酒壶重重的砍在黎大隐那张猥琐的脸上,一斤多重的酒壶,再加上壶里还有两斤多葡萄酿·一下子就让黎大隐鲜血飞溅,甚至还有一颗门牙粘着血丝挂在嘴角,黎大隐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被砸晕了,怔怔的看着云烨躲都不躲一下。

  酒壶扁了,砸起人来很不顺手,还好绿柳庄的实木圆凳还有一些,云烨扔掉酒壶,提起一只圆凳的腿·抡圆了就砸在发愣的黎大隐的脑袋

  他立刻就像一颗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地,这一回才是彻底的被打晕了,云烨没打算住手·既然自己今天占着理,那就最好彻底的把事情做绝,于是圆凳不断地被他抡起·直到散成一堆木头零件这才住手。

  李绩黑着脸,别的勋贵离云烨远远地,没有人愿意和这件事情沾上关系,云烨看看倒在地上的黎大隐,这家伙像个已经遭到彻底破坏的布娃娃一样,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会被打死。人没死怎么都好说·要是死了就很麻烦。

  云烨从冰缸里捞出一只冰鱼含进嘴里,然后把冰缸里冰水全部倒在黎大隐的身上·被冰水浇透了的黎大隐立刻就清醒过来,他到现在都很迷惘,居然真的有人敢打他。活动一下四肢,以他的经验立刻就发现自己的情形很不妙-,腿脚似乎都断了,浑身发热,过片刻就该是剧烈的疼痛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张诚怎么样了?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本来最后一击是想把你脑袋砸碎的,忽然想问问故人的情形,所以留了你一条命,快说,说清楚留你一条命,说不清楚,你就去死吧,我是传国侯,打死了你,罪减三等,发配岭南三年,期间俸禄全无。也就是这样的惩罚了,你说呢,黎大隐?“

  “我只是询问了一下张诚,没干别的。

  “黎大隐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话。

  “呵呵,这样就很好么,你一个管水的官员对我的过去哪来那么多的好奇心?陛下都没有这样问过我,你算那颗葱,收拾一下,我家的水井不冒水了,你和我去看看,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尽是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

  黎大隐吐了一口血艰难的说:“云兄,您刚才似乎太用力了,我的腿脚还有脑袋!很舒服,您家里的水井不冒水,容小弟过几日再去查验,!给您家里挖出一条河来,全家老少在上面划船都没问题。

  您今日殴打了小弟,也会有麻烦,不如现在带着小弟去找孙先生治伤您看如何?小弟的手脚断过好几回,想要治好很麻烦,这事想要瞒过陛下恐怕不可能了,不是小弟要告你黑状,主要是明日陛下要见小弟准备划拨些人手下来,没法子告病。“

  “你就不能说自己被马踏了?我吃亏些,你就说是被我家旺财踏了几脚。“云烨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黎大隐的腿脚,刚才自己怒气过了头,真的下手很重。

  不管怎么说黎大隐是挨揍的,云烨打了人理亏,既然黎大隐不肯当小人告黑状,云烨只好带着他回家,请了孙先生过来给他治病。

  老孙仔细检查了眼睛绷的大大的强忍着疼痛的黎大隐,上好了药,绑好了夹板,洗了手之后对黎大隐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云烨奇怪的说:“我没下多重的手,他的胳膊腿就断了,我也在奇怪,不该断腿断手才是,平日里我揍刘进宝就是这么干的。“

  孙思邈不理睬云烨,还是奇怪的盯着黎大隐上上下下的看个不停,似乎这个人身上充满了秘密,丑陋不堪的黎大隐在他老人家的眼里简直就是稀世珍品。

  “您老人家不知,小子从八岁起就开始骨折,到现在小子全身的骨头就没有几处是完好的,刀砍斧凿,火烧水淹,饥饿生病,再加上刑讯逼供,这幅身体已经完蛋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垂怜了,用这一身的伤,才换来苍梧县的男爵之位。

  大喜之下难免嚣张了些,惹得云侯不快也是有的,原想拼着手些伤让云侯消消气,可是这个身子骨实在是糟糕,不能碰,一碰就骨折,云侯下回要出气,最好朝肉厚的地方招呼,小弟绝对不会皱皱眉头。

  孙思邈拿剪刀很快的就把这家伙全身昂贵的衣衫铰成布条,黎大隐羞涩的想要拿手护住要害,老孙在他的肩膀上插了两根针,它就只好赤裸裸的躺在那里,双手从头部开始给他验伤,刚才进行的不彻底,孙思邈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受了多少伤。

  “顶盖骨,凿伤,有人要给你开瓢?枕骨下陷,你挨过闷棍?耳侧的风骨整体移位,怪不得你耳朵特别的招风,第三节颈骨上有异物,唔!谁给你的筋骨上穿的钉子?能知道这法子的一定是名医,虽然能让你的脑袋勉强抬起来,可是铁锈已经长在的你的骨头上,最多三年,就绝对会一命归西,如果到了第三年你还活着,亲自来砸老道的招牌,我一言不发。

  嘿,嘿,嘿,左臂断了三次,这一次不过是旧伤复发而已,右臂……“

  孙先生一边给这家伙数身上的伤,一边不断地在纸上书写下来,当一张纸写了大半,这才检查到黎大隐的小腿上。

  “老黎,对不住,我没想到你的功勋也是拿命拼来的,等你伤好了之后,我再次召集各路勋贵,为你庆功,勇士的荣耀不容亵渎,这一次就算是云烨对你不住,军中的汉子说一不二,你如果气不过,随时可以再砸我几罐子把场子找回来,云烨绝无怨言。“

  没法说了,这狗日的居然真的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辽东战场上负责给皇帝传讯的就是这个家伙,把肉割开往伤口里藏竹管这种事情干过不是一次两次,好多回,岭南水师接到的高丽人出海的消息,准确的将高丽人全部干掉,情报的源头就是这个家伙,皇帝只给了他一个六品官做,实在是太小气了,男爵的封爵也不足以酬其功。

  和这样的人作对天生就该是坏蛋,云烨不想当坏蛋,只想赶紧把打人的事情平掉,说出去太丢人了。

  孙思邈非常的开心,拿手轻轻抚摸着黎大隐的身体,目光灼热,他的手摸到那里,黎大隐的皮肤上就会起来一大片鸡皮疙瘩。

  “云烨,你去给皇帝说,这个人我准备留下来半年,看看能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生机,明明能活八十岁的身体资本,被这样的糟蹋,最多能活三十岁,暴殄天物啊。“

  孙思邈开心了一会,又变的愤怒起来,不过对于云烨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明天皇帝问起来,一切都可以推到孙思邈的身上。(未完待续)

TOP

0
  第五十二节 内举不避亲的云侯


      云烨说到底还是小看了黎大隐对皇帝的重要性,上午才的人,到了下午断鸿就飞马赶到,怀里揣着两张手谕,一张是要求孙思邈全力救助黎大隐,另一张则是要求云烨这就进宫,皇帝准备问问云烨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干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谁说我打人了?“云烨无视断鸿鄙夷的目光,撇撇嘴奇怪的问。

  “云烨,这就没劲了,你一向是个敢做敢为的,黎大隐现在被纱布捆的像一具死尸一般,我刚才看了,手脚全断了,最过份的是颈骨也折断了,尤其是右腿,居然断成了两截,你这次下手太狠了,陛下非常的生气,娘娘这一回也不会帮你,你要倒霉了。”

  孙思邈穿着一件皮围裙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手上的血迹还没有清洗干净,一巴掌抽在断鸿的脑袋上咬着牙问他:“谁准许你不消毒就进入黎大隐房间的?啊?他要是因为并发症死亡,就是你这个蠢阉人的错。”

  孙思邈要抽断鸿,断鸿明明能躲的过去,却硬生生的支着头让老道士抽了个正着,疑惑的问孙思邈:“孙先生,您也讲讲理好不好,黎大隐被云烨打成了全身骨折,就算是小命不保,那也是云烨的错,为何会怪罪到奴婢头上?”

  “那个人的骨头是老道打折的,准备给他重新接骨,好好地一个人让那些个庸医活活的去掉了大半条命,右腿居然被接偏了,一个人走路如同鸭子一般很好看么?

  这个人半年之内不能下床,身上也有很多的创口,我需要重新打开,去掉肌肤里的异物,再给他缝上,你要是再敢进去把病虫一并带进去,小心老道连你的腿也打折了。

  孙先生说完话就进入了房间去查看自己的宝贝黎大隐·他爱死这个宝贝了,刚才问他自己要把他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接好,这样一来他的腿就看不出多少残疾来了·没必要再用官步代替自己的鸭子步。

  并且声明,过程非常的痛苦,只要意志力崩溃,生命也就活到头了,没想到黎大隐立刻就答应了,说他宁愿自己不长腿,也不能像鸭子一样的走路·并且顿促孙思邈这就下手,不要考虑他能不能撑下来,如果撑不住·死了都活该。

  云烨笑的嘎嘎的,老孙真是太仗义了,断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人居然心甘情愿的让别人打断自己的骨头,就是为了不走鸭子步,不常年累月的佝偻着腰。

  不但断鸿不信,李二也不相信,瞅着云烨恶狠狠地说:“你如果胆敢让孙先生替你顶罪,就不是跋扈飞扬的罪名了,想清楚了再说。“

  长孙刚开始的时候还显得很平静·听到断鸿说到孙思邈的那番话的时候也坐不住了,来到前面再一次对云烨说:“你不小心打断了人家骨头,能请到孙先生给他医治这是他的福分·也算你将功赎罪了,好好对本宫说,你没让孙先生帮你顶罪·这关系到师生伦常问题,可不是打你一顿板子就能过去的事情。“

  帝后都不相信,云烨只好说:“在李绩家的时候微臣确实动手揍了他,那是他自己先挑衅的,打完之后微臣也很后悔,就应他的要求带他去见了孙先生。

  谁知道孙先生见了黎大隐之后非常的愤怒,一个劲的说庸医杀人·一个明明能活七八十年的汉子,被那些庸医整治地只能活三年·还说,黎大隐要是能活到第四个年头,就可以去他的药庐砸招牌。

  娘娘,您不知道,那个黎大隐很惨的,颈骨上穿着一枚钉子,连铜的都不是,一旦在锈死的骨头上,黎大隐随时就会完蛋,庸医换把人家的脚给装拧了,所以他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样,黎大隐认为这是他的奇耻大辱,苦练官步,还是被人家笑话,现在听孙先生说有办法给他矫正过来,立刻就同意了,他的骨头真的是孙先生弄断的,微臣就拿着一个空酒壶,怎么可能把黎大隐打的那么惨。

  更何况从黎大隐受的那些伤来看,这也是以为好汉,微臣的脾性您是知晓的,怎么可能会拿孙先生来顶缸,我打人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一次您见我推诿过。“

  李二抬头看看大殿外面的华表,又看看左右两边的日晷和嘉量,叹口气对云烨说:“朕不管你打伤黎大隐是好心还是恶意,朕的时间却不多了,每天看着日升日落朕就恨不得挂长绳于青天,系此西飞之白日。

  黎大隐于朕有大用处,被你轻易地废掉了,就算是没废掉,你也成功的浪费了朕半年的时间,黎大隐要做的有些事情别人无法代替,你!虽然油滑了一些,干这些事情你还是过于正直了,否则,你最好的人选。

  你做不了,那么你就去给朕物色这样的好手,起码能在半年之内撑起一个架子的人,朕的夹袋里没有比黎大隐更好的人才了,就是不知道你书院里有没有?“

  云烨想了一下,回头看看长孙,却发现长孙已经退回去了,断鸿也守在门口,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这时候要说的话就是机密了,他一点都不想听。

  “陛下,人选有两个,一个叫做庞玉海,一个叫做李义府,这两个人在微臣看来都不错,但是微臣比较倾向于庞玉海,李义府这个人是有缺点的,很大的性格上的缺点,如今两人正在书院里斗得你死我活,说实话,微臣看得都有些触目惊心。

  一个从对手出身平民,贪花好色,也喜欢银钱这些毛病下手,把书院学生过上元节时赚到的大笔钱财交给了对手打理,并且出钱收买了一个歌妓诱惑这个人,如果微臣所料不差,最近就要水落石出了。

  另一个依仗自己才华出众,鼓动了自己的不烂唇舌,大肆的结交其余的学生领袖,妄图达到在书院学生中一言九鼎的霸主地位。

  他们已经交锋过几次了,如果李义府不能堪破庞玉海的圈套,微臣想,过不了几天书院就该开除一位精英学生了,却不知陛下要不要这样的人手?“

  李二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烨说:“你为人师长,难道眼看着自己的学生步入歧途,也不打算出手帮一把吗?躲在暗处看戏是何道理?”

  “陛下有所不知,书院只负责教学问,不负责品鉴良善,人其实都是有劣根性的,只要能在理解的范畴内,书院不会轻易地放弃一个学生,他们之间的斗争能够让他们快速的成熟起来,所以书院对这样的斗争从不去管,只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裁判的位置上冷眼旁观。尽量的不去打扰他们各自的计划。”

  “原来如此,怪不得书院子弟个个都是争斗的好手,你就不担心带坏了朝堂的风气?”李二话让云烨想呕吐,到底是谁带坏谁?朝堂上的高官连多吃一口肉的权利都不放过,更不要别的利益了。

  前段时间李二脑子发抽搞了一个廉政的新运动,减少官员柴薪发放,并且规定死了,京官出京勘验公事,一律不得吃肉,没人把这个禁令当真,该吃就吃,只要没人告发就是好样的,大家辛辛苦苦的做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谋求一口肉吃。

  大家并不代表全部官员,有些官员仇家太多,可以说举世皆敌,别人吃肉一定不会有事,比如云烨这样的出了京,谁不是好吃好喝好美女的招呼,大家在酒池肉林中心情愉快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下面的犯了错,必须给云侯一个交代,云侯也是咆哮如雷,风驰电掣,大刀阔斧的随便处理一下,只要不是太过份,揪出两个替死鬼交给上面完差也就完事了。

  这样的官员吃两口肉谁会去告发,就算是有人告发,这家伙的仕途也彻底完蛋了,立刻就会成为所有官员的敌人。

  马周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人穷还喜欢吃鸡,一不小心被御史看到了,于是一顶顶的大帽子就玩命的往下砸,马周胆战心惊的在家待参,幸好李二觉得马周很好用,还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忠心马仔,抠着字眼对群臣说,鸡肉不是肉,不算是违纪,警告一下也就是了。

  皇帝要是不出面把这事压下来,中书建议远窜马周八千里的折子都已经写好,只要皇帝的口风稍微转变一下,这封折子就会递上去,马周堂堂四品官会因为多吃了一只鸡就被送去崖州钓鱼,就这样的朝廷,还好意思说谁带坏谁。

  李二也觉得这么说不合适,看着云烨说:“既然你已经找出来人选了,那就把事情的经过写出来,当做密折送过来吧,黎大隐乃是大唐的功臣,这次有些薄待他了,你去药庐的时候替朕告诉黎大隐,朕从来都没有忘记他对大唐的贡献。“

  云烨被断鸿遣送出宫,现在云烨手里的内宫行走腰牌被收掉了,也不知道是李二担心戴绿帽子,还是长孙想保证自己丈夫的尊严,总之,现在没有召唤,进不了后宫了。

  这一项权利云烨不在乎,既然已经成功的把李义府和庞玉海推荐给了皇帝,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未完待续)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9-6 1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