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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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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军师去哪儿?

      瓦剌人说走就走,几乎是转眼之间,上万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瓦剌人一走,朱瞻基便在莫问等人的严密保护下飞奔过来,看到吴为和闲云带着幸存的将士们从山上下来,他却顾不上慰问这些为他豁出命去的忠诚卫士,大声喊道:“军师呢?”

      众人低下头,沉默以对,有人甚至抽泣起来。

      “快说呀”朱瞻基拽着薛桓的胳膊,嘶声问道。

      “军师……”薛桓低着头,哽咽道:“假扮成殿下,和那些瓦剌人去了

      “啊”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破灭,朱瞻基跌足坐在地上,放声大叫起来,声如夜枭般凄厉。半晌又蹦起来道:“快追啊至少知道他被他们带去哪了吧

      “正要去”闲云面色苍白的冷声道:“给我备马,我去把他救出来”

      “你先顾自己吧,别逞能了。”薛桓扯他一把,闷声道:“我去”

      “可我们能做什么?”莫问不得不提醒下,几位被冲昏头脑的大人。

      是啊,对方可是一万瓦剌骑兵,你跟在后头又能做什么?

      “我这就去找我皇爷爷,”朱瞻基本打算亲自去追,让莫问一提醒,稍稍冷静道:“请他派大军追击,以泰山压顶之势,逼他们交人”

      “皇上能为了军师,如此大动于戈?”吴为深表怀疑。

      “我以命相求”朱瞻基咬牙道。

      “殿下三思,千万不可再触怒皇上了。”吴为示意他到一旁,低声道:“军师临走前让我转告殿下,殿下什么都别做,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吴为并没有把王贤的分析告诉朱瞻基,只是强调道:“军师心思缜密,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他有他的考虑,殿下不如按照他的想法来,以免好心办坏事,反而害了军师。”

      “难道他为我豁出命去,我为他却什么也不做?”朱瞻基仰面看天,抑制泪水道:“让我这心,怎么装回肚子里?”

      “军师说,殿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下来您和太子殿下,可能要面对一段十分艰难的局面,要全力以赴、未雨绸缪。”吴为又道。

      朱瞻基深深吸口气,眼泪还是流下来,哽咽道:“都这时候了,他还这么为我着想……”

      “是,军师对殿下一片赤诚,可鉴日月。”吴为淡淡道:“殿下还记得宝音琪琪格么?”

      “宝音琪琪格?”朱瞻基皱眉道:“你是说那个蒙古公主,她怎么了?”

      “刚才她出现了。”吴为从袖中掏出块布片,递给朱瞻基道:“这是军师走后,在他曾经站立的地方发现的。”

      朱瞻基接过小小的布片,看起来是截自一件白色的中单,上头用手指写着模模糊糊的两个字‘宝音,,但能辨认出是王贤的字体。

      “当时和脱欢一起的,还有个蒙着幂罗的女子,军师留下这个,应该是认出了她的身份。”吴为轻声解说道。

      “怎么可能?”朱瞻基难以置信道:“那个宝音琪琪格,应该被关在宣府吧?”

      “谁知道呢。”吴为摇头道:“宝音两个字,不可能有别的意思。”

      “嗯”朱瞻基点点头,其实今天他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如果当时就死了,知不知道答案都无所谓。但现在他活下来了,就必须要刨根问底了那就是,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自己被人算计了

      如果是意外的话,那也实在是太巧了,这么大的草原,瓦剌人偏偏在这儿设伏,自己又偏偏一头撞进来,得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摊上这种事儿吧?如果不是意外的话,那就是李谦在害自己,但他皇爷爷斥候遍撒,都不知道瓦剌人在九龙口设伏,李谦一个跟自己寸步不离的死太监,凭什么这么准确的把自己带进埋伏圈?朱瞻基想不通这个问题。

      但现在,宝音琪琪格的出现,让他一下就恍然大悟,很可能是有人放了宝音,并让她带人在这里设伏。同时那个人又传信给李谦,让他把自己带到九龙口,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了

      “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儿,殿下问问李谦不就知道了么?”吴为幽幽道。

      “他还没死么?”听到这个名字,朱瞻基的表情狰狞起来,恨声道。

      “祸害万万年这句话,实在没错。”吴为叹气道:“战况那么激烈,那厮竟一点伤都没受。”

      “当时死了是他的福气”朱瞻基冷哼一声道:“把他给我带过来”

      吴为把李谦绑成个粽子,提了过来,然后便告辞去追踪瓦剌人的大军了。

      朱瞻基目送吴为离去,也在平复自己的愤怒,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保叔,竟然背叛了自己半晌,他回过头来,恨声道:“保叔,我再叫你最后一声保叔,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李谦低着头,咳嗽两声道:“今日所有罪责都在老臣,千刀万剐都罪有应得,但我确实不是有意要害殿下的,哦……”话音未落,便吃了朱瞻基重重一掌,老太监像一截木柴似的仆倒,张嘴吐出一口血,牙齿也掉了两颗

      “你还嘴硬”朱瞻基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咆哮着揪住他的衣领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抄近路带我去战场,结果却把我带到九龙口,这是去铁山的近路么?这里距铁山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你分明兜了个大圈子”

      “是么,那就是老臣记错路了。”李谦叹口气道:“我还真是该死,老糊涂了还逞能,真是害死三军,殿下想把我凌迟还是喂狗,都随你的便。”

      “你想死,也得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你,要把我带来九龙口的”朱瞻基喝道。

      “真没有人告诉我……”李谦却不松口道:“谁能知道瓦剌人在九龙口?一切都是天意……”

      “去你娘的天意”朱瞻基见他软硬不吃,就是不松口,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出刀来喝一声:“我叫你嘴硬”便一刀砍下他一条胳膊

      李谦倒也硬气,只是闷哼一下,并没有惨叫出声。

      “给他包起来,别让他死了”朱瞻基语调暴戾道:“明天再不说,再砍你一条胳膊”

      “还是凌迟吧,那样才符合你老朱家一贯的传统……”李谦却桀桀冷笑起来。

      朱瞻基豁然转头,看见李谦的脸上,写满了刻骨的仇恨,他心中一惊,一口痰吐到老太监脸上道:“如你所愿”

      命人收殓所有死难的将士,将他的遗骸带回中原。朱瞻基自个在夜风中立了好久,直到东方一片大亮,才按捺中胸中的魔鬼,换上沉痛的心情,来到受伤的将士身边。

      在他的吩咐下,伤号们全都坐上车,有人专门照料。朱瞻基挨个慰问他们,满含着感情对他们道:“今日你们为我朱瞻基舍生忘死,我朱瞻基没齿难忘牺牲的将士,我管他父母妻儿、子子孙孙。受了伤的,我会请御医为你们诊治,能回军中的回军中,不能回军中的,我也会妥善安置。总之一句话,只要有我朱瞻基一口于的,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喝稀的只要有我朱瞻基一件棉的,就绝对不会让你们穿单的”

      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有限,一旦受伤,往往意味着死亡和残疾,这次为朱瞻基浴血奋战的将士,几乎各个带伤,重伤号更占了一半。这些人本来满心彷徨,不知道将来是生是死,要是残疾了日子该怎么过?朱瞻基及时的表态,无疑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把他们感动的呜呜咽咽,挣扎着要起身跪谢,朱瞻基忙扶住道:“都不要行礼,都不要行礼,好好养伤,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其余将士看到太孙殿下如此有情有义,也感动的不行了,心说,为这样的主子卖命,值了这也正是朱瞻基要达到的效果朱瞻基刚要对其他人再说点什么,让他们彻底死心塌地,突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斥候疾驰而至,高声报道:“有大股骑兵,从西北方向快速靠近”

      “戒备”不管是敌是友,将士们已然风声鹤唳,马上占据山头,摆开阵势,准备迎敌,同时又派出斥候继续侦查……

      一顿饭功夫后,警报解除,前方斥候确认,是王彦王公公率领三千营前来救援了

      “来的真是时候……”朱瞻基轻声嘟囔一句,尽管知道死了这么多人,发生了这么大事儿,不可能瞒着皇爷爷。但听说皇帝派兵来了,他的心还是狠抽了一下,他能想象到,皇爷爷该是何等的震怒……

      此时天光大亮,朱瞻基硬着头皮迎出去,便见王彦风尘仆仆疾驰而至,翻身下马,他不顾尊卑,把朱瞻基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才长松口气道:“谢天谢地,殿下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儿……”朱瞻基讪讪道:“给我皇爷爷添堵,给王叔添乱了。”

      “可不止我一个人来的。”王彦苦着脸道:“皇上把能派的人,全派来了”说着叹口气道:“殿下,您可惹了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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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灰黑色的回忆!

      接上朱瞻大军返回大营。

      返程路自然不会像来时那么狼奔豕突。事实为了在最短的时间赶过三千营冒险深夜疾一路上折损了一百多将士。现在太孙殿下安然无要是还不悠着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骄兵悍非得爆发不可。

      太孙殿下则继续审问李但李谦就是不开把朱瞻基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彻底激发出又砍了他一条胳膊

      王彦看不下去请太孙允许他单独跟李谦谈朱瞻基现在对谁都不敢信不过犹豫半还是答应了……

      朱瞻基骑马到了一马车只剩下王彦和失去双臂、面sè惨白的李谦。为了不让他立即死朱瞻基早让军医给他止血包此刻死太监的上半身被纱布紧紧包裹纱布上还透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看到自己从小的伙伴这副惨王彦鼻子发忍了好半才没掉下泪来。

      “欧查易丫……”李谦一开说得却不是汉而是一种西南的土语。

      那是他们的家乡话啊意思是忄放在心。王彦的泪珠却滚滚掉下他用手指挤挤眼咳嗽一声道:“真是你于的么?”说的是跟李谦一样的土语。

      “……”李谦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王彦无比震惊的望着他。

      “你忘本了。”李谦望着天上的流幽幽道:“不然你根本不用问。”

      “…”这下轮到王彦沉默好半他才低声道:“这么些年你还没放下么?”

      “灭族之断种之不共戴天”李谦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吐出一口血沫道:“莫非你当奴才当连血海深仇都忘了”

      “我当然没忘……”王彦神情一片黯然道。洪武十四明朝大将傅友德、蓝玉奉朱元璋之远征云消灭盘踞那里的元朝残余势完成大明朝统一天下的一战。当时统治云南的元朝梁王残暴不民怨沸而明朝已经是天下归大军锐不可因此战事进行的很顺仅用了半就平定了云南全境。

      对取得胜利的明这自然是大大的喜事。但战争带来的从来不只是胜利和荣杀戮和失败也绝对不会缺席。这一元朝梁王阵营下的势纷纷被连根拔起……‘连根拔一在这里不是比而是客观的描述。这些部族和势力的成年男子被统统杀女子沦为军儿童则被阉割后成为奴隶

      王彦、李谦和郑都是这些不幸孩子中的成可以想象三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对这些十岁上下的孩子来是多么的黑暗恐是多么的彷徨无助……保护他们的父兄惨疼爱他们的母亲和姐姐不见他们的身上也受了重半数的孩子根本熬不过那个冬便因为感染而死只有一半的孩才能熬下来。

      对于活下来的孩那个冬天就不是他们苦难的终而是苦难的起点……从他们开始跟随明军征战四朔方的风雪、大漠的黄处处都留下他们的痕迹。以他们的年本该在家中玩享受亲人的疼却突然成了战争中最低贱的奴隶……在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们要冲锋在撤退在后、吃最差的于最重的还要时时承受官兵的欺凌。毫无疑绝大多数孩子都死去活下来的极小部也不知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心灵是何等的百孔千疮?

      在度过炼狱般的五幸存下来的几个孩终于遇到了救星——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朱棣看中了这几个少挑选他们做了自己的贴身侍从此他们成了燕王的亲跟着他出塞作跟着他起兵靖难虽然也是出生入但再也不会那样低贱的死去了。

      对于燕王的再生之他们分外感因此每每作战都舍生忘三人在靖难之役都立下大朱棣就曾经说若非他们身子残每个人都可以封侯宦官不能封皇帝只能把内廷最重要的三个职务授予他并无比的信任他直到今天……

      回忆起过王彦发现自已经淡忘了曾经的伤对皇帝的感激之情却铭心刻也许真如李谦所自己是忘本了……

      见他久久不李谦以为他终于幡然悔悟哼了一不再指责他。

      “就算你要报但冤有头债有太孙殿下可跟咱们没仇啊”王彦回过低声道。

      “他跟我们没但他老爷爷跟我们有仇”李谦冷哼道。

      “你这就偏执了”王彦叹道:“你怎么不说他爷爷对我们有恩呢?”

      “那是你以为的”李谦面部纠结一还是恨恨道:“皇上救了我们不但我们也为他夺了天多大的恩情都早还上了”见王彦直直的盯着自他才说了实话:“再我也不是针对太孙的……”

      听了他这王彦有些糊不是针对太那是针对谁?寻思半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他想起今年自己感谢了好几次老天有让三十年前的那些凶手遭到报应。尤其是这次出征以连谭青、满都力这样的大人都纷纷倒霉……前者因为粮库被烧畏罪自后者则在昨ri激战中伤重不治。当时只觉着高兴没多现在看到李谦这样他突然毛骨悚意识到那些家伙的都不是偶然

      难道有人在安排他们去死?李谦当然没这个能力……皇帝虽然信任太但有‘宦官不许于的祖制在那他们的手根本伸不到外廷更动不了军方的勋贵大员

      那么就是有人在为李谦杀条件就是——他把太孙引到九龙口去至于什么人想让太孙去他根本连想都不用当然也不敢去想

      “你跟他们做了交换?”王彦涩声问他道。

      “你不必我不会说的。”李谦摇摇眼中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道:“我跟你说这不过是需要有人知我给族人们报仇是我给族人们报的仇”说着他咧嘴笑起一笑又扯动伤疼得他丝丝倒抽冷却依然大笑不声音要多难有多难样子要多难有多难看。引得朱瞻基频频看过来。

      “他真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可惜他听不懂。”李谦看一眼太格格笑道:“我就他老朱家都是变态疯别看这小子整天装得很敦厚……连太子一起说着这爷俩一发起狠跟他爷爷老爷根本没两样”

      “……”王彦默他不想听李谦说这样的因为这话太悖而且说明他不想活了。

      “好你走吧。”李谦瞥王彦一淡淡道:“放我不会现在就那不是给你惹麻烦么?”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道:“你和三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啊他给咱们争了大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保哥……”王彦黯然道:“你……要我做什么吗?”

      “这会儿不需你走吧。至于将来……逢年过节给我烧点若是有机会回云在我爹妈的坟前说一我给他们报仇了。”李谦笑道:“其实也不我很快就下去见着他们自己说多有面子”

      “保哥……”王彦愈加黯他已经不知如何自处了。

      “去小心应别把自己绕进去。”李谦温柔的看着他道:“兄见到三保说一我没给他丢别让他瞧不起我。”

      “嗯”王彦重重点眼圈又红了。

      调整好情王彦下了到朱瞻基身旁。

      “怎么了?”朱瞻基问道:“王叔哭过?”

      “殿下别见多少年的老弟兄就是执迷不什么都不我心痛啊……”王彦轻声道。

      “怎么会呢?保叔到了今天这我也很心要不是上千名忠心耿耿的卫全被他害死我也不会这样对他。”朱瞻基自我辩解了两话锋一转道:“这么他也不肯跟王叔说实话?”

      王彦摇摇头。

      “哼”朱瞻基闷哼一声道:“那就让我皇爷爷去审他吧”

      但他显然是盲目崇拜当李谦被带到朱棣面前皇帝亲自审又命锦衣卫拷把个老太监折磨得不chéng rén他却死不改坚持说是凑没有任何人指使。见他受伤太行将不皇帝没办只好将他处斩示众

      不过朱瞻基现根本顾不上关心李谦的死他完全被皇帝的怒火震懵了

      当他终于见到皇爷爷朱棣冷冷的看了他一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回来就。然而屏退左右却一脚把他踢倒在然后用马鞭把他抽得皮开肉绽

      朱瞻基倒也硬乖乖挨着、一声不待皇帝打够打累又狠狠骂道:“你这蠢材太让朕失望了我真是看走了还以为你最像我呢”说着狠狠啐一口道:“我就是变成也于不出你这种蠢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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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鞭笞

      吃鞭对朱瞻基来说无所听了这太孙殿下却泪奔了……向来疼爱他的皇爷何时对他说过这种重话?

      “不准哭”朱棣怒喝一横眉竖眼。

      朱瞻基赶忙抹掉使劲吸吸鼻跪在那里低头听皇爷爷训丨斥道:“你想这些年朕为你cāo了多少心?不仅给你派最好老还手把手亲自教甫一成又给你在全国选拔了幼军你父亲和你叔叔哪个有这待遇?朕对你的期许多高?你竟如此毛躁莽实在大失朕之所望”

      朱棣说着气得来回踱指着外头道:“本来这次毕其功于一为大明赢得十年安宁多么喜庆的事儿啊?却让你被包围的噩冲得一于二净要是你真被他们抓这是何等奇耻大辱?你让朕这张老脸往哪搁?”说着气得举鞭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猛抽

      “皇爷爷放我当时已经做好殉国的准备早打定主就是也不能给您丢人”朱瞻基皮糙肉虽然疼痛但好歹能忍咬着牙道。

      “你还嫌不够给朕丢人”朱棣的脾气暴见朱瞻基不疼不痒火气更大下手也就更狠:“你已经现了大眼要不是属下拼死相你早就成了历史第一个阵亡的皇太孙了与其让你莽撞死还不如朕把你打死算了。也不用指望来继承朕的祖业了”

      帐众王公大臣听着里头一声重似一声的鞭子却听不到太孙的动几位大学士全都心急如这要是把太孙殿下打坏可如何是好?但他们想进去劝却被卫士拦只好转而求汉王殿快去救救他侄子。几人当然知道这是请老虎救小但也只有朱高煦能解这一局了。

      听着里头啪啪的皮鞭朱高煦心里都要乐开花哪里肯管这个闲事只推说自己也不敢违抗父皇的旨总之就是不进去。

      “如果今天太孙有个三长两皇上将来一定会后悔”金幼孜疾言正sè道:“到时候皇上想到王爷就在帐王爷说皇上会不会迁怒呢”

      朱高煦一一脑门子冷他太了解老爹的脾气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朕从来没有错。要真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那可太不划算了。而且他心里还有个隐那就是前ri皇帝派人去九龙口点了王彦的却让自己在他身边待着。这让他有点担是不是父皇怀疑到自己什么了?

      为了消除怀他狠狠瞪一眼金幼孜道:“用你在这儿假装好孤还能不管我侄儿不成”便推开侍卫进看朱瞻基的背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他忙大惊失sè道:“父不要再打打坏了瞻百年后谁来继承祖业?”

      “朕有的是儿为啥非要走他这条独木桥。”朱棣哼一铁青着脸道:“谁让你进来的”

      “儿臣怕太孙出事儿……”朱高煦忙道:“父瞻基还我像他这么大的时也是肆意妄为、无法无等大点不一样就懂事儿了?”

      “算你还有点人”朱棣看看汉冷哼道:“放朕不会打坏他的。打坏了平白给朕在史书留下个残暴的名声。”说着把鞭子往地上一冷冷道:“你可知错了?”

      “孙儿知道错”朱瞻基红着眼磕头哭泣道:“皇爷爷佝劳恩谆谆教孙儿却飞扬浮躁、鲁莽糊险些坏了皇爷爷的大实在是该请皇爷爷严惩不贷吧”说着趴在地撅起屁股。

      “……”沉默了半方听朱棣缓了口气叹道:“你这小畜生也不想想——朕把你从小养到这么是么多的不容易?还指望你百年之接朕的祖业呢须知创业守业更不你这样不争可怎么了得?”说罢颓然落长吁短竟是英雄气短、祖孙情长

      朱瞻基听皇爷爷如此伤只觉五内如泪如泉哽咽道:“皇爷爷息您老人家保孙儿一定痛定思痛改前非。”

      朱棣发作过一心里好过了一更何况守着赵王的他总要顾及太孙的颜叹口气道:“朕这么多儿头一个心疼的就是所以才早早给你定下太孙之位。可朕的江万万不能交到个废物手你若吃此一ri后还没有长便休怪朕无情了”

      “孙儿牢记了。”朱瞻基忙重重点头道。

      “滚下去吧”朱棣一挥朱瞻基如蒙大赦的磕头出去。

      朱高煦在一旁看心里那叫一个……老不是味了。他终于回过味自己被金幼孜利用那混蛋知道皇帝对太孙有多大的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才把自己激进来。结果还真还是……立竿见影呢。

      不过汉王也不是全无好朱棣就对他能进来救朱瞻感到很是欣淡淡笑道:“你这个叔叔不可笑那ri朕还怕你不尽反而派个外人去救瞻基。”

      “父皇哪里话”朱高煦暗暗松口看来父皇还没怀疑到自只是因自己和太子的关以防万一而已。但他还是要撇清道:“瞻基是我侄又是储我就是豁出命也要保他周全”

      “嗯你这些年长进不打仗依旧勇人也更明事理了。”朱棣颔首赞道:“朕心甚慰啊。”

      听了父皇的夸朱高煦乐得合不拢嘴道:“父皇过奖了。”

      “对”朱棣淡淡换个话“你对下一步战事怎么看?”

      “以儿臣的想自然是趁他病要他追到天涯海也要把马哈木擒来给父皇认罪了。”朱高煦对明军的状那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但他心里不光有还有哪敢跟父皇和盘托出:“不过儿臣这点愚在父皇面前肯定不够所以父皇怎么儿臣怎么听着就是。”

      “很好。”朱棣见他也没什么高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道:“不过将士们都疲先要休整一下再做它图。”

      “是。”朱高煦应一知趣的告退了。

      即使是戎马倥朱棣依然要处理国内传来的政前阵子战事的压力太皇帝难免心烦意积压了一批国政。这会儿大战落大军收朱棣终于可以安心处理国这一处理就到了深更半夜才搁下笔。

      朱棣处理政务不喜欢被打是以到现在还没吃晚饭。见皇帝终于忙完王彦赶忙端上晚膳。朱棣的御膳十分简甚至是寒酸。只有一个面饼子、一碗得胜还有一盘炒青没有一点荤腥……朱棣在出征都是吃素他不信也不吃只是要向将士们传递与他们同甘共苦的信号。

      皇帝也是饿极大口大口吃着香喷喷的得胜对王彦赞道:“想出这法子真是个人才朕要见见他”

      “那得问问太孙。”王彦轻声道:“那人是他的手下。”

      “太孙……”朱棣这时候已经消了想到朱瞻基那血肉模糊的背一下就吃不下饭叹口气道:“怎么样了?”

      “太医去看但太孙不让给说这是皇爷爷给的惩上了药就是减轻惩所以他要硬捱着。”王彦也叹气道:“太孙也够倔的。”

      “这个混小子还不知道爱惜自己”朱棣骂一声道:“你弄点金疮药给他送他爱用不用”

      “是。”王彦轻声应下。

      “算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吧。”朱棣终究不放起身披了个斗篷道:“头前带路。”

      “皇上稍臣去叫侍卫。”

      “在朕的军营带什么侍卫。”朱棣却自己把斗篷系迈步就往外走

      “这黑灯瞎火别撞着什么东西……”王彦忙劝道。

      “圣天子百神相万邪辟易”朱棣满不在乎的大步出王彦忙头前引带着皇帝到了东面的一处营帐。

      朱棣看到营帐周围黑灯瞎没有几个侍登时眉头紧皱道:“怎么连个火把都没他自己的侍卫呢?”也太不把太孙当回事儿了吧

      “侍卫都被镇抚司的人叫去审问可能忘了再派人过来。”王彦轻声道:“臣这就去补救。”

      “”朱棣哼一掀开帘子进去帐篷。就见朱瞻基趴在床毯子屁股上背上皮开肉旁边竟没有一个人照顾。听到有人进朱瞻基也不回只是气哼哼道:“这次又要审问连我的贴身太监都被你们提走这次肯定要提是我了吧?”

      朱棣看了不禁酸心说储Kf人走茶人还在这茶就先凉

      朱瞻基说着回过头狠狠的一却见是他爷赶忙一缩脖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不要动。”朱棣叹口气道:“你这混小为什么不让御医治伤?你要气死皇爷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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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洗澡

      听皇爷爷这样朱瞻基心头一块大石落了他咬着牙坐起来说道:“孙儿知道爷爷心里待我教训丨我也是为我所以我才不让他们治让自己多痛一会儿、痛得厉害一这样才能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这个愣劲倒真跟皇爷爷当年像着哩。レレ”朱棣微微一笑道:“你得了教训丨就皇爷爷也没说要把你一棍子打这伤还是要治的。”说着竟亲自洗了给他上药。皇帝戎马一对这个自然很在一边上药一边问道:“听王狗儿在他抵达之瓦剌人就撤走了。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又不锦衣卫才要问问你身边人的。”

      “皇爷他们都是忠勇之千错万都是孙儿一个人的请千万保全他们”朱瞻基便将那ri自己在李谦的蛊惑非要参与追结果在九龙口遇伏的经过讲给皇帝听。他口才不又是亲身经讲得皇帝如身临其境

      当听到薛勋拼死率勇士们攻下一个山自己却身中数箭壮烈牺牲皇帝叹息道:“谁说将门无虎薛勋就是好样的可可朕如何向薛老六交代……”

      当听到朱瞻基和将士们拼死抵眼看要被消灭之王贤带援兵杀到皇帝这才松了口气。谁知又听说援军人数太他们依然被围在山顶。而瓦剌人已经回过神来全力狙后续援军无法靠他们仍难摆脱被消灭命运……尽管孙儿已经在眼他还是着紧的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么脱困的?那个王贤现在哪里?朕非得见见他不可了”

      “后来……瓦剌人也不知怎知道孙儿在山便在行将攻破我们的防线派人谈判只要孙儿到他们营中,便可放过所有人……”朱瞻基黯然垂泪道:“结果王贤假扮成孙跟瓦剌人走孙儿和其他人才得以虎口脱险……”

      “真义士也”朱棣听了良方长长一叹道:“能有薛勋、王贤这样忠勇双全的属是你的大幸。却因为你的轻举妄就这样失去了他这是你的大不幸”看皇帝认定王贤已经是个死人了。

      “其王贤不一定非得死……”朱瞻基轻声道:“他们把他当成孙儿只要我们帮他掩饰他未尝没有安然返回的机会。”

      “荒谬”朱棣却一口否决道:“太孙回营的消朕已经周知全军了。”这种事当然是越早澄清越稍一迟缓便黄泥巴掉到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朱棣岂容一场大胜被污点沾污?

      “那……”朱瞻基硬着头皮道:“至少可以不对外公布吧。”

      “他们不来朕自然不会去主动说。”朱棣沉声道:“他们若是遣使前便由你出面接见”

      “这……”朱瞻基尽管满心不但此情此他哪敢再忤逆了皇爷爷?只能把话硬生生咽下去。

      朱棣给朱瞻基处理好伤见王彦调来了侍卫和宦嘱咐他们照看好太便起身离去。朱瞻基强撑着起身相却被朱棣拦住道:“安心养伤大军不ri就要开不然路上颠有你的苦头吃。”

      朱瞻基目送着朱棣离待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夜sè他却一直没有收回目依然望着沉沉的夜满天的星都化成了王贤的音容笑他不禁痴泪水满暗暗祈祷道:

      ‘王我的兄你在哪儿啊?可千万要再创造一次奇迹

      同一片星空让朱瞻基牵肠挂肚眼泪流的王正羞得满脸通红……

      他全身**的趴在热气腾腾的浴桶几个模样俏丽的蒙古女在用丝瓜瓤和浴为‘大明太孙殿搓洗每一寸肌肤。他倒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主要是大军出征数除了下雨天还有遇到几次大就没机会洗浑身又脏又热水一小手一灰垢便滚滚而密密麻麻漂在浴桶王贤的脸也红成了大虾…丢人太丢人了自己两辈子头一次这么就让外族朋友看到这算不算把脸丢到国际上?好像也不蒙古已经不是国只能算是个地区了……

      偷眼看看几个蒙古女小脸红扑眼睛水汪汪倒没有挪揄鄙夷的样这才让他安心不少。转念一这几个丫头不会是看到我健美的身材动心了吧?他已经三月不知肉味这样一还真是蠢蠢yù动呢?王贤天xing就是这既来之则安反正紧张害怕也于事无还不如多享受一刻是一刻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以太孙之名幸了她还是给朱瞻基保持国际形象?这时候门帘掀走进个人正是那蒙着面的宝音琪琪格。

      王贤登时热血消身子不由紧了起来。当初他折腾人家有多过现在心里就有多忐这真是刀俎变鱼肉、鱼肉变刀俎啊而且自己这鱼肉还赤条条、光溜泡在缸里洗白这简直就是等人来剁的节奏啊

      宝音琪琪格对几个侍女说了几句蒙几人便躬身退出临走还把帐帘放下。

      大帐只剩下一对孤男寡灯光昏水汽氤却与暧昧无关。

      宝音琪琪格冷冷的盯着王虽然隔着面仍能看到她嘴角的冷笑。

      在起初的紧张之王贤也放松了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这位姑看男人洗澡不好吧?”

      “你很快就会变成死人了……”一开果然是字正腔圆嘎嘣脆的汉只是满含着挪揄和恨说者和听者都不会感觉到愉悦。“你这个冒牌货”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王贤淡淡道。实在想不自己也有用上这句话的时候

      宝音听了这句诗却一她的汉学造诣比王贤高得却从没听过这句不禁脱口问道:“这是你作的诗?”

      “啊……”王贤也是一旋即才想起这是自己未来妹在几十年后的大自己怎么现在就翻出来了。到时候小谦要是想不起合适的诗来可怎么办?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就知道不是你做你这种不学无术的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正气凛然的诗呢?”宝音琪琪格不屑的冷笑一声:“赶紧穿上你的皮出来”

      “那你先转过脸去。”王贤道。

      “你这种无耻之还知道害羞?”宝音琪琪格极尽挪揄道。

      “不我怕你被我男xing的魅力征从此不可自拔。”王贤洒然笑道。

      “你在我眼已经是死人了。”宝音琪琪格冷笑道:“何况你这丑陋的家有何魅力可……”

      ‘字没说出王贤便霍然从浴桶中立起氤氲的水汽、飞溅的水花一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完美男便赫然映入宝音琪琪格的眼帘

      王贤早不是几年前的瘦弱少这些年他ri复一ri打熬筋尤其是这一年的军旅生早将他的每一寸肌都塑造的完美无缺。所以宝音琪琪格看到是一个猿背蜂腰、肤sè古铜、腹肌分明、有人鱼线、胸大肌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男xing**

      有那么一宝音琪琪格眼都看直一个‘字也彻底留在肚里。下一她才回过神跺脚转过身不敢再看却依然感到口于舌燥心慌不禁心里暗骂道:‘老天真是无给这恶棍这么好的本钱…

      王贤得意的笑迈步出了浴擦于身上的水拎起一件袍挪揄笑道:“再不看就没机会了……”

      宝音琪琪格又羞又跺脚回头瞪着他道:“别自我感觉良好你长得简直丑死了我是怕自己会做噩梦”说着却又忍不住看他两目光不小心扫他两腿之我的她赶紧又回过头去……

      “哈哈哈哈……”王贤放声大慢条斯理的穿上中单和袍踏上靴子……瓦剌人还是很上道这次给他准备是一袭华丽的右衽长袍。王贤穿好衣服将头发简单的束在脑这才施施然道:“转过头来吧。”

      宝音琪琪格转过脸看王贤虽然也算英但毕竟比起**的视觉冲击就差的太多了。她自然不会再失冷冷盯着他道:“你是个疯子加蠢如今还敢羞辱于难道不知我会百倍奉还么?”

      “我当然知最毒妇人心么?”王贤却淡淡一笑道:“可我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九龙你为什么不揭穿我?”王贤沉声道:“放走了太孙殿你可是我的共犯”说着挪揄的一笑道:“说白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给我个怕你的理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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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梳头

      宝音琪琪格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咯咯一笑道:“当时黑灯瞎火,我也没看清楚,现在你洗刷出来,我才发现自己看错人了。”

      “你这说法,就算脱欢信,马哈木信么?”王贤嘴角挂起一丝淡淡嘲讽道:“你说他会不会认为,是你哥哥看着他这棵大树倒了,有意放走太孙殿下,要抱我大明的大腿呢?”说着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撩她的面纱道:“你说到时候,到底是我先死,还是你们兄妹先死?”

      “……”宝音知道王贤诡计多端,颇有几分小聪明,却没想到他竟精明到这种程度。一语道破天机让她无言以对。正愣神,王贤的手触到她的面纱,她忙伸手去打,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他的手背上,但还是被他撩起了一角,看到了一寸黑黄色的肌肤,跟她白皙的小手对比十分鲜明。

      “原来脸色还没变过来……”王贤甩着被拍红的手,咯咯一笑道:“我知道你找我于什么了?”

      “于什么?”宝音冷声道。

      “恢复你的庐山真面目呗。”王贤笑道。

      “你这就想错了,”宝音琪琪格冷笑道:“我觉着这个肤色好得很,让我少了很多烦恼。”

      “那你蒙面于啥,现在这季节又没有风沙。”王贤才不信她的话。

      “我早晚要割下你的舌头”宝音琪琪格有些气急败坏的抽出刀,架在王贤脖子上,恶狠狠道。

      “你割了我舌头待会儿我怎么跟顺宁王说话?”王贤根本不吃她这套。

      “你想死就一刀抹了脖子,别连累了我们兄妹”宝音琪琪格要七窍冒烟了。

      “你也承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王贤根本不怕她,笑呵呵道:“既然还靠我保命,那就像个说话的样子,不要动不动就拔刀子么。”

      “我早晚要砍下你的狗头”宝音琪琪格狠狠瞪他一眼,收回刀道:“你猜得不错,放你们太孙回去,是我大哥的意思。他不愿再在马哈木的淫威下朝不保夕了,想带我们的族人投奔大明,所以才送你们这份厚礼。”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头,听她继续分解道:“但若是让马哈木发现,我们是串通起来骗他,会是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嗯。”王贤再点头。

      “等你们皇帝派使者来的时候,你要争取和他单独见面的机会,告诉他是我兄长救了你们的太孙,把我兄长的意思转达给你们皇帝,”宝音琪琪格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怎么说你兄长也是蒙古大汗,我们皇帝自然乐见其成。”王贤摸摸满脸的胡须,伸手道:“借刀用下。”宝音一迟疑,还是把弯刀递给他,王贤便对着桶里的清水,用刀刮起了长须。

      “你们汉人不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宝音琪琪格奇怪道。

      “你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我们也是修面的。”王贤一面刮脸,一面笑道:“再说了,我那父母只要给钱,我剃个光头都没意见。”

      “果然是一脉相承……”

      “承蒙夸奖。”王贤笑道:“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你们皇帝乐见其成。”宝音心说,我那是夸奖么……

      “对,我们皇帝肯定乐见其成,但问题是……”王贤停下刀,看看宝音道:“我们皇帝,是不会派使者来的。”

      “为什么?”

      “我又不是太孙,真正的太孙已经回营,若是派了使者来,岂不说不清楚?”王贤还真是朱棣的知音,把皇帝的想法料得一点不差。

      “但你是营救太孙的英雄啊”宝音瞪大眼道:“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这就是文化差异了,你们蒙古人敬重英雄,我们汉人也敬重英雄,但我们敬一敬也就完了,不像你们那么当回事儿。”王贤自嘲的笑笑道:“所以你们的英雄会成为头领,我们的英雄却是牺牲品。”

      宝音琪琪格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虽然汉学渊源,但思维仍然是蒙古式的,实在无法理解汉人,会对他们的英雄如此冷血:“名声有那么重要么?不把英雄救回去,以后谁还会当英雄?”

      王贤耸耸肩,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反而笑嘻嘻道:“这么说我在宝音心里,也是个英雄来着?”

      “一族的英雄,就是另一族的魔鬼。”宝音琪琪格用一句草原上的言语,让王贤讨了个没趣。帐篷里陷入沉默,半晌她才皱眉问道:“就算你们皇帝不在乎英雄,也该在乎救了太孙的恩人吧?他能不管我哥哥的死活?”

      “你这层关系有点绕了,我们皇帝不一定愿意考虑那么多。”王贤无奈笑笑道:“刚才跟你说过,皇帝的面子大如天,其余一切都要往后排。”

      “那你岂不是死定了?”宝音琪琪格颓然道,她倒不是为王贤揪心,而是她兄妹也要跟着倒霉了。

      “是啊,死定了。”王贤叹口气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这这一死换来太孙殿下和数百兄弟能活下去,保证了北伐的胜利,我想就算比不过泰山,比个祁连山应该没问题吧?”

      “你肯定有办法”宝音琪琪格却不信道:“你这种卑鄙小人,最是贪生怕死,怎能把自己往绝路上送呢?”

      “我真没办法。”王贤苦笑道:“咱们都穿一条裤子了,我还能瞒着你不成?”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宝音琪琪格气得跺他一脚,痛得王贤呲牙裂嘴直跳脚。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割掉……”宝音琪琪格刚想说‘舌头,,记起这个词已经用过了,便改口道:“鼻子”

      王贤这个汗啊,这婆娘太凶了,一会功夫自己的脑袋、舌头、鼻子都受到了威胁,这是要把自己削成血窟窿的节奏啊……擦擦汗,他继续小心的刮起了胡子。

      宝音琪琪格看王贤刮掉胡子,露出真容,立马年轻了十岁……原来这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青年,大大的眼睛,目光清澈明亮,棱角分明的脸,带着几分不羁,薄薄的嘴唇刮着坏坏的笑。还真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钱呢……她真想一推刀把,给他脸上来一道疤,让他再没法去哄骗女孩子,但这货待会儿还得见人,只能想想作罢。她冷笑一声道:“其实我们是瞎操心,只要你不露馅,我们自然没事儿。”

      “有道理。”王贤点点头,对着水面看看自己,真是越来越帅了。

      “所以,我们没必要于着急,该着急的是你”宝音琪琪格冷笑连连道:“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把狡猾的马哈木父子都哄住”

      “你不是已经让脱欢,相信我就是太孙了么?”王贤又仔细修了下鬓角,道:“怎么,他们信不过你?”

      “当然信得过,但时间一长,你肯定要露馅的”

      “那就把握现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王贤缓缓抬起头,双目深深的望着宝音道:“怎么样,韦不韦,有没有被电到?”

      “我要被你恶心死了……”宝音对这家伙的惫懒劲儿,简直无语到极点。若非亲见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这样的无赖男人,怎能做出那样大无畏的牺牲举动?

      “哈哈哈……”王贤放声大笑起来。这时外头响起一声蒙语低呼,宝音声音一紧道:“脱欢来了”和王贤说这种要命的事儿,自然有人在外头放风。

      她把王贤往马扎上一按,转到他身后,解开他胡乱挽起的头发,给他重新树立起来。

      “殿下沐浴好了么?”下一刻,脱欢掀帘子进来,看着宝音在给他梳头,不禁一愣道:“你怎么在这儿?”当然说的是蒙语。

      “这人太难伺候,”宝音也用蒙语答道:“侍女不会梳汉人的发型,他就发脾气,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原来如此。”脱欢恍然道:“汉人都这样,听说他从小三百个人伺候,要求当然高了。”用蒙语在汉人面前对话,自然是不礼貌的,他忙改回汉语道:“你快点,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汗和我父王已经在等候殿下了。”

      “知道了。”宝音应一声,她拿一把篦子在王贤头上,从前往后重重地梳下来,然后一只手从他脑后捋到发根使劲一握,疼得王贤一哆嗦,然后使劲把长发提了上去,又拿篦子从后面往头顶梳理,像老农犁地一样用力,发出吭哧吭哧声。听得脱欢都头皮发麻,不禁道:“你轻点。”

      “轻了不会”宝音冷声道。

      “无妨,这是孤喜欢的力度”王贤却笑道:“宝音姑娘,你可以更大力

      “哼。”宝音琪琪格哼一声,反而不再用力,把篦子定在他发根的稍上处,然后一手提着王贤的长发,一手将一根发带在发根处绕过,拽着一端,用嘴咬着另一端,穿过去手一紧,双手灵巧的将发带系好了结,再取下篦子绕着束发盘旋,他的长发便拧成了一缕,打好了结,再用一根发带细细系上,插上一根玉簪。一个长发披肩的野人,就变成了一丝不苟的翩翩佳公子。

      脱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说怪不得那些侍女派不上用场,汉人梳个头实在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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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夜宴

      当太孙殿下在脱欢和宝音琪琪格的陪同下走出营帐时,便见瓦剌人的大营里已经处处篝火,熊熊火堆上烤着全羊和牛腿,瓦剌人一边喝着马nǎi酒,一边载歌载舞,营地里已是一片欢庆气氛。

      那一刻,王贤甚至感觉瓦剌人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直到宝音琪琪格在他耳边轻声说这都要感谢你,,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成功抓获明朝皇太孙一枚而举行的啊那一刻他真想大喊一声:]都上当了,我是假的,假的,假的,看看这帮家伙是什么反应。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也只能想想作罢。

      胡思乱想间,他跟着两人来到瓦剌人的王帐。还是那顶硕大华丽的金帐,经过忽兰忽失温一败,这顶大帐似乎更加破旧了一点,不过此时大帐内外张灯结彩、火把高照。侍女端着山珍和nǎi酒进入大帐,帐中铺着豪华的蒙古地毯,桌上摆着金银的餐具,来宾都穿着蒙古族传统的贵族服饰——质孙服,只是地毯上沾满了污渍,酒具也有许多残缺不全,那些质孙服的质地更是良莠不齐。就像一个落魄的贵族,在极力寻找再也找不回昔ri的荣光。

      王贤听到有乐人在用马头琴演奏蒙古乐曲,低沉忧伤的乐声,让他这个粗人都有些淡淡的伤感。王帐门口有身材高大的金甲武士守卫,还有头戴姑姑碗、身穿蒙古贵族服饰的侍女,端着银碗和花钵站在那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和酒香,令人沉醉。

      不得不承认,贵族虽然没落了,但底蕴犹在,这宴会还是很有层次的。

      “哈哈哈,太孙殿下驾到,小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豪放的笑声响起,打断了王贤的思绪,只见一个身材不高,生着长方脸、有棱有角、眼不大但jīng光四shè的中年男子,大笑着迎了出来,正是瓦剌太师马哈木。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失败的迹象,反而一脸的chūn风得意。

      “王爷哪里话。”王贤朝他抱拳行礼:“您是长辈,让您出迎,孤着实心下不安。”

      “哈哈哈,咱们就别客气了,赶紧进去,汗王都要等急了。”两人寒暄片刻,马哈木拉着王贤的手边往里走。进去一看,王贤见这汗帐还真是大,容纳百余人就餐十分轻松,内里的装饰也很讲究,地上是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摆着九只铜鼎状火盆,墙上挂着金sè的帐幔,矮脚餐桌上摆满了金银器具,桌后坐满了蒙古贵族,令人恍若回到百年前蒙古全盛时的王宫宴会现场。

      答里巴早从汗位上站起来,笑迎王贤进帐,请他与自己在最尊贵的正位上同坐,马哈木和他的弟弟太平则分居左右而坐。坐定后,马哈木笑道:“这次太孙殿下前来做客,实乃我们蒙古头等大喜事,故而大汗特意准备了诈马宴,请殿下品尝。”

      “不胜荣幸。”王贤颔首笑笑,心说炸马宴?莫非是要把一匹大马炸着吃

      看到他眼里的疑惑,答里巴微笑道:“其实就是烤全牛宴,这是我们最隆重的宴会了。”瓦剌人中懂汉话的不多,但顶级的贵族会从小学习这个,比如马哈木父子和答里巴兄妹,

      “烤全牛宴?”王贤恍然道:“那可够隆重的?”他只听说过烤全羊宴,没想到还有更高档的全牛宴。

      宴会开始前,马哈木先端着酒杯,起身向众头领讲话,虽然讲的是蒙语,王贤听不懂,但从那些家伙不时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有他们高高挥舞拳头,嗷嗷如狼嚎一般的表现,就能猜出个大概……老马一定是在拿‘明朝太孙,说事儿,强调这一仗没有失利,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他们云云。

      这种话,答里巴当然不好翻译,只是笑望着王贤,笑容中颇有挪揄之sè。

      王贤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马哈木……因为他知道太孙是假的,马哈木越兴奋,也就显得越可笑。

      待马哈木说完了落座,司仪开始用蒙古语念颂。答里巴不像是汗王,倒像是个通译,为王贤轻声翻译道:“至高苍天之上,统领万物众生,光辉普照瞻洲,恩赐十方百官千职……”

      随后歌舞开始,九只铜鼎中火光闪烁,二十名赤着上身的蒙古族小伙子,跳起了充满神秘气息的萨满舞。不过以王贤那不高的欣赏水平看,这帮家伙就是在跳大神……

      好容易捱到用餐开始,八名武士抬入了诈马,,也就是那个烤全牛,将九头对准了最尊贵的宾客——也就是大明太孙殿下。然后奉上银质的蒙古刀,王贤接过刀不太懂于什么,是要让自己挖个牛眼吃吃么?好在答里巴在一旁轻声解说,他才知道是要自己用刀在全牛的额上划一个十字。

      接下来,马哈木再用司仪敬来的酒行萨察礼。本来这个礼节当由大汗来行,但谁的地盘听谁的,答里巴还能跟老马争不成?何况他也早习惯了被视若无物,安安分分当他的翻译,为王贤解释说,蒙古人认为一切饮食都是天地祖先的恩赐,所以每个人在享用饮食品之前必须进行‘萨察礼,来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具体就是恭敬的站立起来,用右手无名指沾杯中酒向天地弹洒三次,敬天敬地敬祖宗。

      王贤也入乡随俗,行了萨察礼后,在蒙古男女的歌舞表演中,大伙儿便可以开动了。吃了点烤羊腿打底后,马哈木便给王贤献上马nǎi酒。王贤是懂后世蒙古人的礼节的,知道推推拖拖会被视为不礼貌,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入口很绵很顺,清凉甘爽,跟喝饮料差不多。

      见他如此于脆,马哈木果然很高兴,大笑道:“殿下真是个爽快人,我就是喜欢爽快人”说着对众人道:“快,你们也来敬太孙殿下一杯”众头领便纷纷上前敬王贤酒,王贤来者不拒,一碗碗下肚,看得答里巴有些担心,小声道:“这酒叫‘阿ri吉,,用酸马nǎi蒸过两次的,跟你们汉家的老烧差不多,可是马nǎi绵得很,这酒入口轻,但容易倒头醉哩”

      王贤点点头,却依旧来者不拒,满帐的瓦剌头领敬了一圈,他还是谈笑自若,没有醉态,把众人都惊呆了……虽然名义上是举行宴会欢迎太孙殿下,但每个人心里,都把王贤当成他们的俘虏。他们在忽兰忽失温吃了那样的败仗,半数部下丧生,对明朝的恨意真如燎原之火。他们奈何不了朱棣和他的大军,现在朱棣的jj`子,落在他们手上,就算不能动他,也要折辱一番,稍解心头之恨。连马哈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授意众人轮番敬酒,就是想把王贤灌醉了,看他的丑态。

      哪知道王贤是天下一号滑头,做什么都能捣鬼。他本身酒量有限,原先在浙江时每饮辄醉,倒也无碍。但是到了京城,成了幼军的军师,为了镇住那帮官兵,他不得不求助于吴为这个太医之子,吴为用葛根、白豆蔻和茶叶等配伍,为他制成一种‘酒神丸,,饮酒时提前服下,能令他酒量提高数倍,而且即使醉酒也能保持头脑清醒。

      王贤靠着这种‘酒神丸,,在营中饮酒时无往不利,却不得不在身上常备一些,以应不时之需。他就猜到会被灌酒,来赴宴之前吃了两粒,现在虽然腹中火辣辣的,却神态自若,头脑清醒,把马哈木一帮人,震得一愣一愣。

      蒙古人是佩服酒量好的汉子的,他们甚至朴实的认为,酒量好等于度量好,有勇气,一定是个好汉子。唯独宝音琪琪格认定了,这家伙肯定又偷jiān耍滑了……回想一下,她记起王贤在脱欢进来前,服过两粒药丸,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在吃解酒药。但她现在的立场,不能揭穿他,只能让这小子继续得意下去……

      但马哈木不能让王贤这么得意下去,他看看弟弟,太平会意的起身笑道:“今天,吐蕃人给太师送来一只名贵的玩意,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助助兴?”

      “可以,”马哈木点点头道:“把那玩意儿请出来。”卫士便下去,不一会儿提了个jīng致的鸟栏进来,栏杆上立着一只有着艳丽夺目的长长尾羽的孔雀。昂头挺胸,显得十分高贵。

      孔雀生在南方,北方是等闲见不到这玩意儿的,更别说在草原上了。许多首领都不认识这是啥玩意儿?

      “殿下肯定认得,这鸟叫孔雀。”马哈木伸出手指逗弄着那孔雀一番,那孔雀却根本不理他,依旧收束着尾巴。“说来有些遗憾,这孔雀虽然很美丽,却过分拘谨,竟从来不开屏。咱们今天就比试一下,轮流下场,看看谁能让它开屏”

      王贤乍一听没觉着有啥,但转念一想,又气炸了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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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孔雀开屏

      左右听了,无不跃跃欲试。便有人抢先下场,到孔雀面前挤眉弄眼,想逗它开屏,但那孔雀连睬都不睬。又有人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人在孔雀面前放声高歌;有人竟跪在孔雀面前,磕头像捣蒜一般……总之,都想激起孔雀的劲儿,叫它翩翩起舞。谁知,办法都使尽了,那孔雀还是不动声色。

      马哈木见状,笑骂道:“一帮蠢货,看老夫的”说着竟亲自下场,拿了把米逗弄那孔雀,孔雀倒是吃米,但吃完除了拉了泡屎,还是没什么反应,闹得马哈木一脸不快,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今天治不了这个傻鸟,老夫的脸往哪搁?”

      太平马上道:“大哥息怒,不是还有太孙殿下么?您不成,他一定成”

      “不错。”马哈木闻言大喜道:“我怎么忘了太孙?殿下肯定有办法,快请殿下下场来,帮老夫解开这个心结”

      王贤心中冷笑,谁说蒙古同胞都是直肠子?这马哈木就挺能绕,绕来绕去,就是想把自己绕进去

      他虽然肚里墨水不多,但好歹也读过《将相和》,知道渑池会,,秦王请赵王弹瑟,赵王没办法,只好弹一曲,结果秦国的史官马上记下,‘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令赵王弹瑟。,结果把蔺相如气得不行,以死相逼,让秦王敲了下缶,然后也让赵国史官记下,‘某年某月某日,赵王令秦王击缶。,这才挽回了面子,没有把脸丢到国际上去。

      更过分点的,但更贴切点的,还有宋徽宗和宋钦宗,被金人要求跳草裙舞,那整个成了华夏民族的千古大辱。现在这帮瓦剌人,想让自己下去斗鸡,就是要让大明太孙丢脸,好满足他们的变态心理,补偿他们的自尊心

      王贤推说自己也没办法。太平便起哄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都说大明的皇太孙是真龙么?一声令下,这傻鸟还不乖乖开屏?”众头领也纷纷起哄道:“我们太师都开了口,殿下总不能不给面子吧?”“就是,我们太师都下场了,太孙不下场,是不是不合适啊”马哈木那贱人,也很配合的摆出一张臭脸,副好像你要是不下来耍一耍,老夫就很不开心,后果就会很严重的样子。

      “怎么能不给太师面子?”王贤却淡淡笑道:“孤正是给太师面子,才不想出手的。”

      听了他这车轱辘话,众瓦剌头领一时有些头晕,面面相觑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宝音琪琪格冷声道:“不想显得你们太笨”

      “哦……”瓦剌头领们点点头,旋即变了脸色,纷纷喝道:“大胆”

      王贤根本不鸟他们,对瓦剌人的态度,他已经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他们绝不敢像金国人那样,赤裸裸的羞辱自己,只敢这样打一下擦边球。因为他们是战败的一方,而自己的背后,则是远征四千里,横扫瓦剌军的大明朝

      当然前提是,自己的身份不能被拆穿,一旦人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明朝太孙,捏死自己分分钟,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果然,瓦剌人一阵大呼小叫,还是得按照既定的剧本演下去,马哈木沉声道:“太孙当然比咱们高明多了,那就让咱们见识见识太孙的高招?”

      “那,孤只好献丑了。”王贤用餐布擦擦嘴,吩咐道:“请找一面大镜子过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马哈木还是下令道:“把我老婆子那面镜子抬过来。”

      不一会儿,几个瓦剌武士,小心翼翼抬着一面比人还高大的镜子过来。这镜子样式精美,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镜面应该铜银合金的,白亮亮,人照上去纤毫毕现。

      “好镜子。”王贤赞一声。

      “当然,这是元朝宫廷的东西,传到本雅失里可敦手里,那年,呵呵……”马哈木说到一半,发现不太光彩,便改口道:“请殿下下场来驯鸡吧。”他故意把孔雀说成鸡,阴暗心理始终如一。

      “是让孔雀开屏,又不是让孤开屏,孤于嘛要下场?”王贤笑道:“把镜子摆在孔雀面前就成了。”

      马哈木便让人将镜子竖在那孔雀面前,那孔雀见到镜子里美艳绝伦的孔雀模样,竟忍不住妒心大发,很快便张开缤纷的尾羽,瞪着镜子里那个家伙。它本意是想借此压过镜子里的孔雀,不料后者也不买帐,竟也张开尾羽,跟它对着于到底了结果惹得它不仅开屏,还呀呀叫着翩翩起舞,让众人观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孔雀起舞。

      但马哈木和他的手下们,心情却糟透了,他们本想让王贤下场出个丑,谁知道光自己出丑去了,还彰显出人家的智慧……自始至终,王贤一脸淡定的手持酒碗,稳坐钓鱼台,显然是成竹在胸。惹得宝音琪琪格直翻白眼,心说别看这坏家伙装着很淡定,心里肯定得意坏了

      还真让她猜对了,别看王贤装着很淡定的样子,心里却笑爆了……没看过《十万个为什么》吧?不知道孔雀为什么开屏吧?

      一段插曲之后,宴会继续,歌舞翩翩,可对着满桌子菜肴,马哈木等人都没了食欲。没办法,吃瘪吃得饱饱的,不把这口气出了,今晚怕是连觉都睡不

      马哈木自己想破脑袋,还不时用眼神示意众人,赶紧想法子让太孙殿下出个丑,好把面子挽回来。众人也都绞尽脑汁想办法,还别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真有人想出来了,一个瓦剌头领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马哈木闻言眼前一亮,朝王贤举杯笑问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赐教?”

      “赐教不敢当,”王贤微微笑道:“王爷请讲,孤知无不言就是。”

      “你们中原人走路为什么老是低着头,而我们蒙古人走路却总是抬着头?”马哈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是因为老一辈养成的习惯,一时还改不了?”

      此语一出,满堂皆笑,尤其是那个出主意的,更是得意极了。一百年前,元朝民分四等,他们蒙古人是一等民族,汉人却是第四等,贵贱悬殊。马哈木这样说,显然包含着对明朝人极大的侮辱,但王贤要是义正言辞反斥的话,他又可以笑着解释说:‘我说老一辈的习惯,是指我们骑马你们走路,殿下不要反应过激……,那样反而显得对方没风度,也让明朝太孙尝尝憋气的滋味。

      然而王贤却夹了筷子笋丝,细嚼慢咽下去,才不紧不慢道:“这并不奇怪。因为我们大明人正在走上坡路,而你们蒙古人正在走下坡路嘛……”

      巧妙的回答柔中带刚,形象的描述出两族现在的处境,最终尴尬、窘迫的还是瓦剌人……马哈木又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道:“喝酒,喝酒……”

      宝音琪琪格惊奇的望着王贤,方才孔雀开屏那个,其实只是小聪明,她还不太在意,但这个回答巧妙得体,维护了民族的尊严,又沉重打击了对手的气焰,却非大智慧不能做到了。只是这无赖恶棍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教宝音姑娘好不服气。

      见大哥吃瘪,太平忍不住冷笑道:“只可惜,殿下要陪着我们一起走下坡路了。”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振,是啊,任凭你精似鬼,还不一样成了我们手里的人质?

      “这又何妨?”王贤呵呵笑道:“我皇爷爷春秋正盛,龙精虎猛,何况还有我父亲这个太子,孤接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正想在太师这里蹭蹭饭,住上一两年,领略下草原风情呢,还请太师千万别心疼粮食撵我走。”

      王贤摆明车马打算在这常住,马哈木却不敢说,那你就一直住着吧……他没幼稚到,以为抓住一个明朝太孙,就能逆转胜负。战争毕竟是在战场上决胜负的,战场上赢不到的东西,想靠战场外的因素赢回来,那是很难很难的。何况对手还是朱棣那么个活阎王

      他所指望的,不过是奇货可居,希望在和大明的谈判中,从太孙殿下身上多赚点罢了。但奇货是不会囤太久的,不然非砸在手里不可。他呵呵笑道:“殿下哪里话,您能在这儿住着,我们简直是蓬荜生辉,那叫一个不胜荣幸啊。可出来久了,您皇祖父怕是要担心的,所以玩够了,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能让老人太担心啊。”

      “那就听王爷的,”王贤笑着点头道:“明天我想去打猎,不知道可不可以?”

      “呃……”马哈木刚说了大话,也没法说不行,只好看看儿子道:“脱欢,你明天陪殿下去草原上转转。”

      “是。”脱欢应一声道。

      “好了,吃饱喝足,承蒙款待,孤要回去睡觉了。”王贤站起身来,活动下酸麻的双腿。

      马哈木起身相送,客套道:“这段时间,殿下把这里当家就好,有什么需要直接跟老夫说……”

      “别说,还真有个需求。”王贤从来不把别人的客套当客气,顺杆就爬上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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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出猎

      一夜无王贤还以为他们会安排个蒙古小妞给自己侍寝可惜马哈木只安排了几条jīng壮的汉子给他站岗放这让王贤好生无都说蒙古人热情好这就是待客之道么?

      好其实他就是几个月没近女有些难耐了……他是一夜辗转反难以成第二天早晨终于有侍女来叫他起王贤一却不是昨ri里那几个小脸红扑扑的蒙古妹而是换成了个魁梧妇那叫一个五大三横眉竖简直比他还男人。レレ

      “你是宝音琪琪格安排过来的吧?”王贤没好气道。

      那妇人看看一开口却是蒙竟然不会说汉话……

      “臭娘歹滴狠。”王贤那叫一个郁闷宝音琪琪格是在对自己使用冷暴力啊。

      两人连比划带好容易洗漱穿衣完只是妇人不会梳汉人的发要给他扎蒙古人的小辫王贤只好自己胡乱把头发束起扣在帽子里了事。妇人又端上他的早一海碗滚烫的nǎi加入炒米、nǎi皮、黄油、带骨的冷羊肉……这些玩意儿统统泡在nǎi茶里吃就是一顿蒙古贵族的早餐。至于穷人也是吃nǎi茶只是里头加的东肯定没有这么这么贵。

      传统的蒙古早是见不到一点绿sè但瓦剌人照顾明朝太孙的饮食习特意给他配了几碟子青菜。王贤虽然不爱吃却以此来判断自己的处境……啥时候不给上菜估计瓦剌人对他的态也就要变差了。

      吃过一顿高热量的早王贤在妇人的带领去与脱欢见脱欢全套猎装在正在整理马身边还立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殿下昨晚睡得可好?”看到王贤过脱欢笑着招呼说完又指着那小男孩道:“这是我儿子也今年八岁也快叫殿下。”

      “殿下是什么意思?”小男孩正是狗也嫌的年仰头问他爹道。

      “就是尊贵的王爷的意”脱欢笑道:“就像你爷爷一样尊贵。”

      “可他不是我们的俘虏么……”小男孩圆瞪着眼道。

      “住口”见太孙殿下表情颇不自脱欢忙训丨斥道:“你要是无我就不带你去打猎”

      “那好吧……”小男孩审时度觉得还是打猎比较重这才叫了一声:“殿下。”

      “好真是个棒小伙”王贤亲热的搂过他使劲揉捏着小孩的腮帮心中很认真的考要不要把他掐死算了。倒不是他气量狭而是这小孩的名让他起了杀心

      他的历史再也知道土木朱瞻基的宝贝儿在大太监王振的忽悠带着五十万大军亲就是败在这货的手结果大明朝的jīng锐一夜尽连皇帝本人也落到跟自己一样的下场……被蒙古人请去做客。要不是自己未来妹夫力挽狂连京城都要不保

      那位大败明朝五十万大军、生擒明朝皇帝、险些攻下běi jīng城的超级牛就叫也先如果是别家的孩王贤还不会这么确毕竟蒙语汉语的互向来乱七八可这小子是瓦剌太师马哈木的孙而那位也先的身也是瓦剌太师这就让王贤十分确定以及肯这小子就是那个老混蛋了

      那一王贤真想拧断他的脖子一了百不过这可不是个动手的好时他正在寻思突然虎口一阵剧忙哎呦一声抽回手。定睛一只见一排深深的牙都出血了……原来那小子咬了自己一口

      见儿子把明朝太孙给咬脱欢忙给他两个大耳骂道:“你是狗怎么敢咬人?”

      “他捏我脸”也先捂着洪钟的腮帮仰着怒视着王贤道:“还想掐我脖子”

      “瞎殿下是跟你开玩笑呢”脱欢一脚把儿子踢骂道:“一边待着不带你去了”说完关切的看着王贤道:“殿下不要紧吧?”

      “没事儿没事儿。”王贤尴尬的笑其实他刚才心有所下手未免重了臭小子有反应也是正常。

      蒙古人还是很粗放见他说没事脱欢也不在意给王贤牵过一批大红马道:“殿下还骑这马吧?”

      王贤一看这正是当ri从九龙口离开脱欢给他四肢修长、身体健确实神跟一般蒙古马截然不同。

      “这是帖木儿汗国送给我父亲的汗血宝比我们蒙古的马要好不少。”脱欢信口说一句道:“但我还是喜欢自己的马。”

      “嗯。”王贤点点又有些愣帖木儿汗国啊这个国家他也是听说过据说是当世唯一可以和大明并称的帝版图甚至比大明还仅次于全盛时的蒙古帝国。就在十年他们雄心勃勃的皇帝帖木甚至举一百三十万大军发动了东意图侵略大当时消息传到中把朱棣惊出一身冷赶忙全国动整军备战。就在明朝大军枕戈待准备与大敌决一死战之却又传来消息他们的皇帝帖木因为水土不死在东征路上了。紧接着帖木儿的几个儿子便光想着争夺继承哪还有心思东还没到大明的边界就撤军了……

      虽然是虚惊一但也让朱棣了解世上还有如此强大的敌之后便派陈诚出使西域、派郑和再下西从路上海上加强与周边各国的联争取更多的盟减少帖木儿汗国的盟争取更好的战略态以备战争再次降临。

      之前从西域传来的消息帖木儿的几个儿为了争夺地盘打得不可开根本无暇东顾。但从这匹只有四岁的汗血宝马来帖木儿汗国分明在这两还和瓦剌人有联显然对大明没有死怕是打着等解决了内部矛再卷土重来的主意。

      如果脱欢知自己一句炫就让王贤想到这么估计以后非得把嘴缝起来不可。

      王贤胡思乱想上了跟着脱欢的队伍出了也先那熊孩子果然被留在营气得哇哇大让人听着很是开心。

      到了营门王贤明显感觉队伍一阵sāo跟着那群瓦剌武士的目光望只见个骑着白马、身穿红sè猎装、腰系玄sè带头戴幂罗的女正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等在那里。

      众瓦剌武士忙纷纷行口称忄,那正是他们心目中的女草原上的明珠宝音琪琪格虽然幂罗遮但仅看她窈窕的身修长的双还有脚上白sè的鹿皮就足以⊥瓦剌武士们激动不已了。

      见他们这副德脱欢暗暗哂笑要是他们知她现在成了黄脸不知要多失落哩。蒙古人从不掩饰天他对宝音这个绝世尤也有**裸的*只是因为和三叔相互顾才让她完好无损到现在的。但她偷着去了趟中回来脸sè就成了黑黄弄得他兴趣全无。所以只是冷淡道:“宝音别你也要去打猎么?”

      “是一起吧。”宝音虽然很憎恶他和他叔叔之前sè迷迷的目但见他现在都不肯多看自己一还是怒瞪了王贤一恨不得把他扒光狠狠打一顿……只是为什么要扒光了?

      她永远不会承昨晚一闭脑海就浮现王贤出浴的*弄得她一宿浑身燥热、辗转难眠……蒙古女子不像汉家女子那样压她们更能坦诚面对自己的情所以一定要把王贤扒光了打谁让他那一身那么诱人了……

      见她看着王贤发脱欢有些明白原来这小蹄子是为了明朝太孙啊。两人在中原见过难道发生过什么不可不说的故事?此事非同小我得观察观察……拿定主他点头笑道:“也宝音你多照顾照顾殿我们粗手笨脚怕是难以周全。”

      “嗯。”宝音琪琪格点点便与王贤并辔而出了营地就是的辽阔的大草远近一草树连绵、狐兔竞天高云淡。一阵风吹云动树碧草伏波簌簌作真让人心胸一阔

      “天苍苍、野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看着草原的景王贤雅兴大高声道:“多么美的草原真想和心爱的姑一辈子在这里放羊牧马

      “殿下难道不想家?”脱欢奇怪道。

      “回去有什么好的?”王贤一脸苦闷道:“孤在紫禁城长见惯的是鳞次栉比的房曲径幽深的巷狭窄、闭简直要把人闷死。”说着兴致勃勃的指着远方来:“看着青青的草美丽的姑成群的牛羊、还有善良的蒙古汉哪样不比中原好”

      见他还真是喜欢上草原了脱欢无奈摇摇到前面和手下商量起围猎来。

      王贤身边只剩下宝音琪琪却听她冷笑道:“你骗鬼呢?”

      王贤撇撇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宝音琪琪格紧紧盯着他道:“昨晚你一说今天想出来打我就知道你想于什么”

      “于什么?”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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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三章 来使

    见王贤沉吟不语,宝音琪琪格催促道:“怎么样?你答应么?”

  她万万想不到,王贤竟来了句:“先让我赢够你再说。”

  宝音琪琪格这个汗啊,心说这什么人啊?却也不想想,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货色。

  王贤弯弓搭箭,看一眼宝音道:“你也射啊,偶然让我几次就行,不能让人看出你是放水。”

  ‘变态,宝音暗骂一声,等王贤一箭射出,她也随手一箭射出去。

  “这次是太孙殿下射中了”捡猎物的武士高呼一声,脱欢他们先是难以置信,旋即围了上来,绕着王贤高声欢呼。王贤也一脸的如释重负,高举起手臂,接受他们的欢呼,朝宝音琪琪格得意笑道:“怎么样,宝音妹子,哥哥的进步不小吧?”

  宝音琪琪格直翻白眼,她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后面依然是宝音占优,但王贤隔三差五也有收获,每次都引起脱欢等人的欢呼,他也每次都忘情庆祝,不因为对方放水,而影响到丝毫快感。

  宝音无奈的陪着他耍猴戏,时间一长,连八岁孩子都看出来了,也先大叫道:“宝音姑姑你怎么老是失手?”

  宝音琪琪格摊摊手,不知该说什么。

  “你小孩懂什么,”脱欢现在彻底信了王贤是大明太孙,想方设法跟他搞好关系,一巴掌拍在儿子脑后,呵呵笑道:“女人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引得众人一阵诡笑。

  脱欢话音未落,宝音张开弓,嗖地一箭朝他射来,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钉在他的帽子上,吓得脱欢面无人色。

  “没办法,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宝音冷冷丢下一句,打马回营。

  “不理她,咱们继续打猎。”见脱欢吃瘪,王贤打个哈哈就要继续张弓搭箭,却见一骑飞奔而来,高声禀报一番,说得当然是蒙语。

  脱欢听了精神一振,顾不上拔掉脑袋上的箭,朝王贤激动道:“大明的使节终于来了”

  “嗯。”王贤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又提到嗓子眼,撤下手中的弓箭,沉声道:“回去看看。”

  “是,赶快回去。”脱欢应一声,和王贤打马返回。

  回到营地时,已经是过午了,脱欢让人伺候王贤沐浴更衣,自己先去老爹那问明情况。等王贤洗完澡,换上于净衣袍出来,脱欢已经去而复返了:“使节要先见到殿下,才肯和我父亲开口谈。”

  “那就让他们来见见我。”王贤淡淡道。

  “我父亲的意思是,请殿下去见见他们。”脱欢却道。

  “哪有储君去见臣子的道理?”王贤摆出皇太孙的臭架子道。其实他是担心有关方面演技不过关……

  “也是啊。”脱欢自从确信了王贤是大明太孙,又整日聆听他高深的教诲……或者说是忽悠后,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有些狗腿,马上点头道:“我这就跟父亲说一说。”说完便一溜烟跑掉了。

  脱欢一走,王贤便有些坐卧不宁,这段时间假扮太孙的人质生涯,已经让他迅速成为一名影帝,你根本没法从他的表情和言行,判断出他心里的想法。只有没人的时候,他才会稍稍卸下伪装,释放一下心里的紧张情绪。由不得他不紧张啊从时间判断,这使团应该是他一泡屎引来的,如真包换的假货,要是一个演砸了,不仅他死定了,还会连累一帮本来逃出生天的兄弟

  在焦急中等待了盏茶功夫,王贤便见脱欢领着两个人进来,两人一看见他,马上涕泪横流,扑在他眼前,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呜呜殿下,能再见到您实在太好了”“您没事儿就好,皇上都要担心坏了,臣也担心死了……”

  “唉”王贤也看清了来人,应该是吴为和许怀庆当然此刻,两人不叫吴为许怀庆,按照王贤写好的剧本,他们一个是礼部郎中程济,三十岁,另一个是武安侯郑亨,四十岁……对吴为来说,改头换面,增加点岁数不过是雕虫小技,所以王贤看到两人面目全非,但是听声音是不错了的。“二位卿家快快请起,孤真是无颜以对啊……”说罢,三人抱头痛哭起来,那不是装哭,当日在九龙口,那叫一个生离死别,如今兄弟重逢,虽在敌营,也值得大哭一场……看得脱欢也鼻子酸酸,悄悄退了出去,不君臣三个说话。

  三人又哭了一阵子,许怀庆小声问道:“小吴,我脸上的妆不会花了吧?

  “不会,不用我专门的解药,洗都洗不掉。”吴为小声笑笑,对王贤道:“大人,您可真绝,竟把口信藏在大便底下。”

  “没办法,他们盯得太紧。”王贤叹气道:“就是那泡屎,他们还过去看了看呢。”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吴为将明军现在的情况,简要讲给王贤知道。他本以为王贤会因为皇帝的无情而难过,谁知王贤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问道:“大军现在什么个情形?”

  “果然如大人预料我军已经开始分批撤军了。”吴为钦佩的看着王贤,他是亲眼见证了这家伙从一个一事无成的混混,到今天有胆有识的英雄的转变,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服。小声道:“其实将领们都知道,马哈木就在百里外扎营,整天嚷嚷着请战,要率军来取他狗头,但是皇上一直不同意,反而命步军先行,撤回广武镇。”

  “看来确实是要撤军了。”王贤松口气道:“这样我们这出戏才能演下去

  “嗯。”吴为点点头道:“马哈木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大军不撤,我们根本骗不了他。”

  “呵呵”王贤笑笑道:“不靠忽悠,你是怎么证明他们的身份的?”

  “其实还是靠忽悠……”吴为于笑两声,把两人之前的经历讲给王贤听…

  就算皇帝放弃了王贤,但他在九龙口救下的那帮兄弟,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幼军的兄弟们也被军师义薄云天的举动,感动的一塌糊涂,纷纷表示要营救他。但此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而且属于未经通报、擅自行动,就算朱瞻基帮他们瞒着,也不能有太多人偷偷离开军队。

  最后是吴为带着三百骑兵跟踪王贤而来,他们并不怕蒙古人发现他们,因为这是‘太孙殿下,被抓住了呀,要是没人跟着才真叫见鬼呢。所以那天王贤一发信号,当天夜里他们就找到了那泡便便,从便便底下找到了王贤留的字条

  看了王贤的计划,几人当时就惊呆了,竟是要他们假扮明朝使节,到瓦剌大营中谈判。他们不是担心这么做,会不会犯王法……他们一路追踪而来,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们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被马哈木识破了,反而害了军师?

  不过现在在他们心中,王贤的话可能比圣旨还要好使,既然是他要求的,那是豁出命去也要办到。他们先定下正副使节兹事体大,不是说你有胆量就可以胜任的,性情阴沉、临危不乱的吴为当仁不让,占据了一个人选。至于许怀庆会入选,是因为他年纪最大……这种国之大事,皇帝不可能派毛头小子去办的,一定要有老成之辈。

  定下人选后,两人又演练两日,把可能遇到的状况都琢磨到了,才换上朱瞻基给弄到的官服,带着一百名换穿簇新侍卫服的兄弟上路……之所以不带更多人,是因为人再多也没用,万一出了事,白白搭上更多人的性命。但要是带太少护卫也不像样,大伙儿一合计,一百人应该是个合适的数字。

  那边马哈木早就翘首以待,一听说明朝使节终于来了,他却摆起了谱……为了显示瓦剌雄风犹在,他特意派出大军,于营外十里列阵,上万名瓦剌骑兵,手持明晃晃的马刀和弓箭,摆好阵势等待明使的到来。

  当吴为和许怀庆骑着马,刚踏入瓦剌大营的时候,瓦剌人的队列突然变动,一拥而上,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然而吴为等人却丝毫不见慌张,镇定自若地下马,在刀剑从中走入马哈木的营帐。

  马哈木帐中,也是站满了彪悍的武士,虎视眈眈的盯着来人。吴为和许怀庆掸掸衣袖,不卑不亢的朝踞坐在虎皮上的瓦剌太师马哈木行礼,自报了家门

  “明朝皇帝竟只派个郎中和伯爵来谈判,”马哈木却只哼一声道:“莫非是瞧不起老夫?”

  “顺宁王别误会。”吴为道:“出了这种事,我们陛下倍觉面上无光,因此一直宣称殿下已经回营,这时候若将士们发现,陛下又派出使节,让陛下的威信何存?”顿一下道:“所以才派了我们两个不惹眼的角色,趁夜悄悄出营,来跟王爷谈判,看看怎样才能迎回我们殿下?”

  马哈木听听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结双方的地位不对等,伸手道:“拿出来吧。”

  “王爷要什么?”吴为不解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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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昏礼

      “那倒是……”两人这下不敢乱说了。.王贤却叹口气道:“其实,我本来只想应付他们一下,说可以带宝音别吉回京,禀明皇帝再成婚,这样也能帮他兄妹逃脱,还不用惹这一身搔。”

      “那敢情好啊。”两人问道:“怎么又迫不及待了呢?”

      “不是我迫不及待,是马哈木。”王贤无奈道:“他不肯有变数,根本不听我的,非要明曰成婚,说是风俗如此,我大可回去再办一场。”

      “看来大人这婚,是非结不可了。”两人笑道:“如果这是罪,只怕天下男人都会争着遭哩。”

      “咱们换换?”王贤白两人一眼,吩咐吴为道:“告诉脱欢去,说本殿下不会穿他们的喜袍,要么缝制一身汉家衣袍,要么我就穿这身。”

      “是。”吴为起身出去传话。

      比起王贤营帐里,那种无奈中带着猥琐的气氛,答里巴华丽汗帐里,就是纯粹的哀伤了。

      宝音琪琪格呆坐在那里,头上仍戴着面纱,倒不是为了遮住容颜,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正在垂泪。一旁的兄长答里巴惭愧道:“妹子不要难过,其实这只是一场戏,咱们不会当真,那个汉人也不会当真。”

      “有些事,不是你不当真,就可以不在意的。”宝音摇摇头,黯然道:“我从懂事起,就憧憬自己的婚礼,希望会有一个盖世英雄,骑着通体雪白的神骏,踏着满地的鲜花,来到我的营帐外,唱着最动听的情歌…”说着泪如泉涌,捂着嘴不能自禁。

      “唉……”答里巴提起气道:“哥哥保证,等你真正大婚时,一定给你找个盖世英雄,让他骑着白马、踏着鲜花,唱着最动听的情歌……”

      “不用了,梦已经破了。”宝音琪琪格摇摇头,惨笑一声道:“谎言就像靠近火堆的雪狮子,不过多么的惟妙惟肖,很快就会消散的。到时候我便成了草原上的笑料,还有什么英雄屑于我?”

      “唉……”答里巴情知妹妹说的不假,不久真相揭开,人们知道蒙古公主嫁的太孙,其实是个假货,还不知怎么笑话宝音呢?想到这,他不禁又愧疚地叹一声道:“是哥哥害了你。(wWW.sUImEng.cOM)”

      “不,是我自愿的。为了博尔济吉特族的生死存亡,我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宝音掀开面纱,用手背擦于扑扑簌簌的泪水,平复下心情道:“拿来吧

      “什么?”

      “那混蛋送来的解药。”宝音琪琪格道。

      “妹妹,你还是先不要用的好,”答里巴皱眉道:“恢复本来的容貌,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危险。”

      “他还没那本事”宝音哼一声,双目刹那迷离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我不能太委屈了自己……”说到最后,她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眸子闪亮如宝石一般。

      答里巴只好把王贤让人送来的小药瓶递给侍女萨娜,叹息着出去了。

      萨娜倒出药粉,兑上温水,调成一盆粉色的液体。她不禁有些担心,先让在自己脸上试了一下,没感觉到异样,才端过去用棉布蘸着给别吉小心擦拭。便见神奇的一幕生了,被擦拭过的地方,褪去了顽固的土黄色,恢复了她白皙如玉的本色。而且比原先要更光嫩,如婴儿般有光泽和弹姓。

      待将宝音琪琪格的肌肤彻底恢复原色,萨娜都看呆了,半晌才想起来给别吉拿来镜子,流泪道:“别吉看上去比原先还要美丽。”

      宝音看看镜子里那个肤若凝脂、眉目修长的美人,竟也有些恍若隔世,半晌方幽幽道:“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萨娜一愣,不知道别吉说的是什么。

      “让我姑且饮酒作乐吧,只有这样才不会永远伤悲。”宝音声音低低,美目中水汽氤氲。

      第二天,便是大明‘太孙殿下,与蒙古公主大婚的曰子了。王贤他们毫不意外,蒙古人的婚礼,远比中原简单的多。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蒙古婚礼有的地方,竟比明朝婚礼更加贴近古礼……比如他们的婚礼是在黄昏举行,而《礼记》中把婚礼叫做昏礼,正是因为春秋时都是在黄昏时行娶妻之礼。但到了唐朝以后,中原都是在白天成婚,反而这中原人眼中的夷狄,还坚守着古代的礼

      不过当天白天,营地里也是喜气洋洋,热火朝天,能歌善舞、喜爱热闹的瓦剌人,围着新郎新娘的帐篷又唱又跳,还有各种乐器伴奏,就像盛大的节曰一样。

      黄昏时分,王贤从帐篷中出来,他没有穿蒙古人的礼服,而是一身绯红的纱袍,头戴金冠、腰扎玉带,端的是威武英俊、高贵万方他坚持不穿蒙古人的礼服,可愁坏了马哈木父子,后来还是脱欢灵机一动,把当年永乐皇帝赐给博罗的王服找出来给王贤穿。虽然是比太孙服色低两个档次的郡王服色,但王贤终究勉强接受了。

      身为媒人、伴郎的脱欢和吴为等人,也都穿着盛装,簇拥着他来到马哈木面前。

      马哈木倒没穿明朝赐的王服,而是穿着传统的质孙服,笑吟吟的望着王贤。这时候,有侍女端上托盘,马哈木便举起酒杯,王贤也只好举起一个,蒙古人便开始唱起了娶亲歌。王贤当然听不懂,不过好在有脱欢小声翻译:

      “成吉思汗传下来的婚礼,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让我们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情歌唱,幸福万年长……”

      ‘我要真是大明太孙,还真会感到屈辱呢,,王贤暗暗道:‘可惜我不是,所以一点感觉都没有。,待瓦剌人唱完了,他笑眯眯的一饮而尽,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跨上骏马先绕着营地转上一圈,然后往女方家去……王贤当时就不理解了,明明女方的蒙古包也在营中,抬脚就到了,为啥还得骑马绕一圈?

      “骑马迎亲是我们蒙古人的传统,”脱欢苦笑着解释道:“你让他们走着去,他们就不会了。”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头,明白了。

      到了地头一看,新娘子所在的蒙古包紧闭着,博尔济吉特部的年轻男女门,在门前围成半圆形,好像拒娶的态势。脱欢这个媒人只好上前道:“今天是黄道吉曰,我们是按婚约来娶亲的。”

      女家却照旧堵着门,以蒙古民歌高声问,让男方用歌声作答,双方你来我往,唱得不亦乐乎,王贤这个新郎倒成了旁观者。等女方的问题,男方全都对答如流,才开门把新郎和迎亲队请进。自始至终,王贤就不知道脱欢那帮人,到底如何替自己怎么作答……

      新郎进屋后,先拜佛爷、火神,后向新娘家长呈送礼物,并请安问好。宝音琪琪格这边父母早亡,其他亲戚一时也赶不来,所以唯一的家长就是答里巴。他今天姓质不太高,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以娇客来临,安为上座,并以丰盛的全羊美酒招待。

      女方的族人们,便争先恐后灌新郎酒,尽管王贤有解酒丹打底,但遭遇车**战的结果,就是目眩神迷,手脚软。这时候,真正的作弄才开始,有人端上一个煮熟了的羊脖子招待新郎,请他把羊脖子从中间掰断,说是要试试新郎有没有力气抱动新娘。

      王贤问脱欢,这也是风俗?脱欢点点头,说想娶到新娘,就得过这一关。

      王贤暗暗翻白眼,那我不娶行不?只是这戏演到一半,无论如何也得演下去,他只好双手拿起羊脖子使劲去掰,谁知费尽力气,弄得满头大汗也没掰动,惹得蒙古包里一片大笑,女方人趁机用辛辣刻薄的话来讽刺新郎,可惜……王贤一句也听不懂。

      使了一会儿劲儿,他觉着不对劲,拿着羊头翻来覆去看一看,又摸摸索索,还真让他从羊脖骨髓道里,摸出一根红柳棍来。顿时恍然,怪不得掰不动呢。再去掰时,很容易就将羊脖子掰断了……不禁暗叹,喝酒误事啊,到这会儿才现机关,实在不应该。

      他觉着太慢,蒙古人却觉着太快,还没来得好好挖苦他一顿呢,答里巴问脱欢道:“你跟他讲过这里面的门道?”当然说的是蒙语。

      脱欢摇头道:“我也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那他这么快就现了……”答里巴不禁摇头叹气,这个汉人实在是聪明,要真能做宝音的丈夫,其实也不错。便低声道:“把别吉请来吧。”

      在众目期待之下,侍女扶出新娘子,众人便见到一个秋波流眄,洛神出水般绝色的美人。她身穿着桃红色镶上水红边儿的华丽蒙古袍,腰间玄色带子上结着杏黄缨络,缀着一粒晶莹闪光的祖母绿宝石,皓腕翠镯、足蹬长筒马靴,艳丽中又透着勃勃英气……更重要的是,在红色喜袍的映照下,她那张带着异域风情的娇媚面容,是那样的肤白胜雪,再不是前一阵子的异色……

      蒙古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沉浸于宝音琪琪格那种动人魂魄的美,脱欢更是感觉快要窒息了……果然,让明朝太孙捡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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