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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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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戚氏姐妹

    沈淮当真是没有想到瑾馨这时候也在东华,甚至就住宿在南园宾馆,只是他不能在陈宝齐他们面前流露出一丝的软弱,瞥了瑾馨那张叫他魂牵梦萦的美脸一眼,就硬生生的将头扳过来。

    他眼角余光里,还看到她与戚靖瑶手挽手一起上楼来的亲密样子,心里像有一万只蜂虫轻鸣:她们终究是亲姐妹,她们终究是亲姐妹……

    戚瑾馨给她姐拉过来是百般不情意,倒不是说她对陈宝齐有什么成见,而是不喜欢胡林,特别不喜欢她姐跟胡林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就特别想避开接下来跟胡林的见面——只是她拧不过她姐,给半拖半拽的拉过来,待走上楼来看到沈淮时,美眸里既有惊讶,也有故人相见的雀跃。

    她还记得眼前这个人年前在淮大北门口帮门卫解围、呵斥那几个蛮横想闯校门的家伙的情形,虽然那时只是短暂一会儿,她对眼前这个人也留下深刻的印象。

    刚要打招呼,但见他转过脸去似乎不认得自己,戚瑾馨也就收住口,免得太冒昧,只抿着嘴打量眼前这个脸形削瘦俊郎的青年,心里猜测他的身份,难道跟她姐一样,都是东华市的官员?

    戚靖瑶微蹙秀眉,打量瑾馨跟沈淮两眼,藏起心间的百般疑惑,转笑道:“沈县长在这里跟陈书记汇报工作啊?”

    沈淮看了戚靖瑶一眼,没有答理她的话,而是朝陈宝齐说道:“陈书记,我过来要跟你汇报的就这两件事,不打扰你接待客人。临走前,还要跟陈书记你说一句话,不管别人怎么猜我、疑我,我对这片土地跟生存在这片土地的人,绝无半点恶想……”

    沈淮最后一句话似是表露心志,但也不无警告的意味,听得陈宝齐额头青筋暴露,手按住桌角上,克制住心间的恼怒,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市委会认真研究你的建议……”

    听陈宝齐这么说,沈淮朝虞成震、高扬颔首,便离开书房下楼去,走到楼梯下口,才将郁在心口的那团浊气重重的呼出去,继而不再停留的直接出楼到停车场,坐上车让邵征开车离开南园。

    戚瑾靖倒是更好奇了,这个沈县长到底是谁啊,这些年来她还没有见过谁会这么直接给她姐冷脸的……

    *****************

    “高主任,沈淮这时候过来做什么?”戚靖瑶瞥着沈淮在楼下坐进车里,回过头来低声问高扬。

    她图生活方便,到东华工作以来,都没有另找房子,一直都住在南园。她刚才在房间里等胡林过来时,看到这辆玛莎拉蒂往一号小楼这边驶来。整个东华,她还没有听到有谁买了第二辆玛莎拉蒂,所以她看到车时,就猜到沈淮在车里。

    戚靖瑶当然好奇沈淮这时候来见陈宝齐是为什么,同时也想看看沈淮看到瑾馨时会有怎样的反应,才拉妹妹一起紧赶过来。

    戚靖瑶并不知道年前在淮大北校门口发生的事情,但见瑾馨确是认得沈淮,想着等会儿慢慢从瑾馨嘴里套话不迟,也顾不得为沈淮刚才的不理不睬气恼,这时候还要先问明白沈淮为何深夜过来见陈宝齐。

    听戚靖瑶这么问,高扬讪着脸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以启口。

    “你就是瑾馨吧?我早就听老戚提起过你,不过你出国留学,一走就是十年,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你呢,你什么时候到东华的?”陈宝齐岔过话题,毕竟有些事情还不能叫戚靖瑶的妹妹知道。

    “今天跟东华政法学院有个学术交流活动,下午过来,还刚跟我姐联系上,这会儿过来跟陈书记您问候一声。”戚瑾馨说道,她听靖瑶说起东华市委书记陈宝齐这些年来跟她家的交往较为密切,也就疏淡的保持着对父执辈的礼节。

    “这是淮大副校长戚光伟的二女儿,戚校长生了一对双胞胎才女啊,才貌双全,不仅在淮大,在省里都是相当出名的,”陈宝齐笑着跟虞成震介绍戚瑾馨,又笑着给戚瑾馨介绍虞成震,“这是我们市的虞副书记。”

    “虞书记你好。”戚瑾馨礼貌的打过招呼,就跟她姐流露出要离开回房的意思。这些年她过着简单的生活,但不意味着她意识到当下氛围的压抑跟紧张,心里好奇,刚才那个人明明是东华下面区县的官员,怎么在市委书记、市委副书记跟前气场这么强?这跟她所认识的国内官员真是大不一样,但她知道这些事不是她应该问的,就想着先回房间休息。

    戚靖瑶也知道瑾馨在场不方便谈话,送她到楼梯口看她下去。

    虞成震多少有些给戚氏姐妹俩的美貌所震憾,心想这两张不分轩轾、难辩彼此的清艳脸蛋跟性感身材,大概对男人来说,有着更大的诱惑吧。

    不过戚氏姐妹的父亲戚光伟并不是简单的人物,面对这样的秀色,虞成震也只能心里起些涟漪,倒不会不理智的表露出来;再说现在也不是动这些心思的时候。



    待戚靖瑶再走回来,高扬便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粗细不漏的说给她听。

    戚靖瑶美眸发怔,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当下的局面。

    她看向陈宝齐,很想跟他说,沈淮在失去宋系上层的政治支持之后,他这次未必真就敢炸窝。但是,她不能直接这么说,直接说了,就是逼陈宝齐将自己的政治生命押上来当赌注。

    虞成震说道:“即使市里出文支持新浦搞地炼项目,天益跟石化总公司的合作进展顺利,在整个项目优先度上,还得是天益在前面……”

    虞成震说的这个道理是不错,石化总公司作为国内最重量级的中央直属国企之一,其所参与的项目,完全可以忽视地市层面意见,强行争得优先权。

    但是问题不是这么简单。

    戚靖瑶知道梅钢筹备新浦炼化项目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现在市里是否直接表态支持,是一个相当关键的关口。

    市里不公开支持,对外届来说,就意味着东华市委、市政府对新浦炼化项目建设,还没有足够的信心——这样就让赵秋华在省里不理会该项目的借口,同时也将直接影响到银行、合作商对该项目的信心。

    然而,梅钢此时若能获得市里的正式表态支持,以市常委会议决议的形式形成文件,那梅钢跟银行、跟合作商的谈判,就能加速推进下去。

    而当新浦炼化项目筹备到一定的程度,省里的支持随时都有可能启动,不是赵秋华在省里硬拦就能拦下来的。

    而到这一步,梅钢也就获得了跟石化总公司争夺项目建设优先权的资格。

    要是石化总公司那边表现的兴趣更浓一些,更积极一些,事情还好办,关键是石化总公司还在摇摆不定,对跟天益集团合作在东华建大型炼化项目不是很坚决。

    一旦淮海省委省政府都支持梅钢在新浦搞地炼项目,石化总公司那边很可能就会直接放弃,那天益这段时间来的努力,就会白白的浪费掉。

    至于虞成震为什么要这么说,戚靖瑶也明白,说白了虞成震也不愿意把他的政治前途押上来去赌沈淮的臭脾气;他不敢直接跟胡林说这话,是想她将话传给胡林。

    戚靖瑶看向陈宝齐,问道:“陈书记,你的意思呢?”

    陈宝齐手背在身后,正看着窗外,听到戚靖瑶问他的意见,转回身来问道:“东华江岸及海岸线资源那么丰富,有多处地方可以建设原油码头,有没有同时上两个炼化项目的可能性?”

    戚靖瑶听陈宝齐这么问,她就明白陈宝齐是什么态度了,便不再多说什么,说道:“天益那边或许可以再努力一下……”

    新浦炼化项目此时卡在国家计委连审批程序都没有启动,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国家当前收紧高融资规模的大工业项目投资,以避免金融风险扩大。

    地方上连一个大型炼化项目申报都这么难,怎么可能指望国家计委会同意东华同时建两个大型炼化项目?那样的话,国家计委的脸,还不是要给其他省市戳肿了?

    而当下省里审批炼化项目的权限已经给限制五十万吨以下,即使在西陂闸区同时启动建一个五十万吨的炼化项目,那对意在争夺东华产业发展布局主导权的天益,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陈宝齐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陈、虞态度已露,戚靖瑶也只能等胡林过来做决定。

    见戚靖瑶低头看腕表,知道她是在等胡林过来,陈宝齐也是默不作声,即使知道胡林也不是好伺候的主,总也得优先把现实的威胁给抹除掉。

    沈淮即使这次不大闹大吵,但只要他跟省委书记田家庚见面,私下汇报今晚发生的事情,田家庚派人到东华再一来核查,就够他与虞成震吃一壶的。


    沈淮坐车离开南园,思绪还是纷乱。

    眼下却没有时间给他好好的收拾当下凌乱不堪的情绪,王卫成的电话就跟催命符似的打过来:

    “老秦厂长可能是给刺激坏了,有些中风痕迹;沈县长你走后,我们就送老秦厂长到唐闸区人民医院过来救治,眼下情况还算稳定。老秦厂长的女儿也跟我们赶过来,但到医院后,她就爬到急诊大楼顶上去了,站在天台上,谁都不让接近……”

    沈淮心里悲叫一声,拿着手机敲打额头,让邵征开车掉头赶去区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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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脸上的挠伤

  “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白素梅端了小菜碟摆到桌上来,看到沈淮脸上不知道给谁挠出来的几道手指印,疑惑的问道。
  
  见熊黛妮、熊黛玲都盯着他脸看,沈淮问道:“有个女孩子昨天夜里想跳楼,我为了拦她跳下去,脸才给挠成这样的——我这么说,你们相信吗?”
  
  熊黛妮、熊黛玲一致的摇头。
  
  熊黛玲说道:“你当我们傻子啊,这么好骗?你一定是又去糟蹋谁家的小媳妇、大姑娘才给挠成这样的吧?”
  
  “别胡说八道,都说什么话。”白素梅打了小女儿一下,朝她瞪眼不叫她胡说八道,不过,她眼睛里的神色明明也认定分明就是如此。
  
  熊黛妮倒是给她妹说中心事似的,想到前些天刚跟沈淮在宾馆里胡搞过,脸有些微烫,也没好意思插下什么嘴,秀眸将信将疑的瞥了沈淮一眼。
  
  这时候七七在房间哭喊起来,她赶忙回房去照顾女儿穿衣服起床。
  
  沈淮朝熊文斌摊摊手,表示无话好说。
  
  熊文斌笑道:“沈淮这次倒没有说谎,他的脸还真是救人给挠的……”
  
  “怎么可能?”白素梅刚才拦着小女儿不让她胡说八道,这会儿自己倒第一个质疑起来,见沈淮鼓起腮帮子装委屈的看过来,哈哈笑了起来,她们早饭早就吃过来,推着小女儿离开餐厅,不妨碍沈淮跟老熊谈工作。
  
  这会儿保姆将今天的报纸拿进来,熊文斌接过来,快速的浏览标题,很快就翻到社经版,说道:“新浦的专题报道还是刊登出来了……”
  
  “是嘛?”沈淮凑过头去看。
  
  “债务危机的章节部分删掉了,”熊文斌简略浏览了一遍,将报纸递给沈淮说道,“倒是主要介绍新浦近一年来的发展成绩……”
  
  “他们也要有脸写啊,”沈淮笑着将东华日报接过来,铺在桌角上,边埋头喝粥,边浏览刊登在社经版上的专题,说到底他对戚靖瑶这个女人不放心,很快从报道里找出问题,“呵,他们还是打了埋伏,”拿过报纸指着熊文斌看,读道,“‘照当前的基建速度推进下去,代表县政府承担基建任务的新浦开发集团,债务虽然能够依赖出售土地解决,而一旦土地转让的速度减缓或者土地售尽,这样的模式也就难以为维系,到时候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债务问题’……”
  
  专题报道占了整个版面,熊文斌刚才也只是粗略阅看,还没有注意到埋伏在文章里的陷阱,凑过头来看,笑道:“把这些内容都删除掉,他们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由着他们去写吧……”沈淮几乎能想象戚靖瑶那双怨恨在心、又有些神经质的眼睛,显然也没有指望一次教训就让她记住痛。
  
  “他们说的也不尽错;我们能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地方政府有可能在财政上有可能过度的依赖于土地转让收入,是会造成一定的问题。不过,他们也没有把话说尽;地方财政每段时期都有其特点,关键还在于我们有没有自我调整的能力。我们现在搞改革、改制,是针对当前的主要矛盾做调整,不要有野心去设计一个能延用万载的完美制度来。将来矛盾发生转变,那是将来的改革、改制要面对的问题,现在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给将来留有调整的余地即可。”熊文斌说道。
  
  沈淮笑道:“你这番道理,显然是说不动秦丙奎的;要不你去医院劝劝他去?”
  
  “我没有那么精神劲儿,”熊文斌摇头道,“你对秦丙奎所说,人之一世,浊中求清——这样的道理看着粗显,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的。有气力去劝秦丙奎回头,还不如多解决些实际问题……”
  
  ***************
  
  秦丙奎那边要看紧一些,沈淮让司机小马将车开过来,再回医院跟在王卫成身边,等县里派其他人过来替班再让他们撤回来。
  
  吃过早饭就八点半钟了,熊文斌要直接回市里参加常委会议,出将军园往西走,沈淮则开车往东,他刚上车,熊黛妮从后面追过来,坐上车来说道:“搭你车去单位……”
  
  看着他爸的车拐过街角,熊黛妮才伸手去摸沈淮脸上给挠出的伤痕,美眸定睛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给谁挠的啊?”
  
  “真是救人给挠的,”沈淮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给熊黛妮听,说道,“那个叫秦莹的女孩子,你还有没有印象?”
  
  熊黛妮没事又不会去夜店里玩,故而跟沈淮去过一趟,印象就特别的深刻。当时她还对白衬衫、牛仔裤穿扮,长相清纯得跟女大学生一般的秦莹,还觉得非常惋惜呢,没想到这几天的事情竟然将她卷入漩涡中来。
  
  “你脸上有两道血印子也怪难看的,”熊黛妮指着前面巷子口,说道,“你在巷子里停车等我一会儿,我们那儿有种去疤效果特别好的药膏,我给你拿过来……”
  
  “一定得管用啊,不然我只能拿石子在脸上再划几道,装成脸栽地上蹭的,不然真没有办法遇解释,”沈淮说道,抓起熊黛妮酥软的小手,说道,“你指甲盖也挺长的,要不你来挠两下?你照着石子地刮蹭的模样挠,不要对我手软……”
  
  党政机关工作不计究周末不周末的,但市中心这边周日人流特别多,小巷子也不断有人穿过,熊黛妮可不敢跟沈淮在车里亲热,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就推开他下车。
  
  沈淮在宾馆里也没有特意在意脸上两道抓痕,他把车遮阳板翻下来,照着后面自带的小镜子看脸,抓痕结了疤,还真挺明显的——熊黛妮忙耽搁沈淮的时间,小跑着去商场,又小跑着气喘吁吁的过来,不再坐进车里给沈淮轻薄,隔着车窗将药膏递给他,说道:“喏,药膏是透明的,每天多抹几次,别人也看不出来,疤消得快……”
  
  “怎么抹,要不第一次你帮我抹?”沈淮涎皮赖脸的将脸贴过来,“你帮我抹一下,我就会了。”
  
  “你真是个二皮子脸……”熊黛妮伸手在沈淮的脸皮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刚要接过药膏帮沈淮抹,不意给人在后面轻拍了记肩膀。
  
  她本来就是做贼心虚怕给人看到她跟沈淮在一起,给人从后面接近拍了一下肩膀,魂都差点吓掉了,转头见是周裕,才捂住胸口喘着气说道:“周部长,你都吓死我了。”
  
  “我老远就喊你了,你也听不见,一溜的往这边小跑,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你偷偷摸摸跟谁在这里见面吗?”周裕笑着探过头,待看到沈淮坐在车里,美眸也一下子瞪得滴溜溜的圆。
  
  熊黛妮当然不想她跟沈淮的事情叫别人撞破,心里虽慌,但也有急智,说道:“也不晓得沈淮昨天夜里欺负谁去了,你看他脸上给挠的样子——他倒是知道没脸进商场,就打电话叫我偷偷摸摸的给他买药膏抹脸。你什么时候喊我来着,我怎么没听见?”
  
  沈淮也不知道,让周裕知道他跟熊黛妮有一腿,再而让熊黛妮也知道他跟周裕有腿,局面会怎么演变——熊黛妮这时候往他头上“泼”脏水,倒是“泼”得极妙。
  
  周裕还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诸多事的细节,经熊黛妮一提醒,也看到沈淮右脸上两道抓伤,当下真以为沈淮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开车过来让熊黛妮帮他买药膏涂脸,便挤兑沈淮道:“沈县长天天老鹰捉兔子,也要给兔子蹬到鹰的时候啊……”
  
  “我手里头还有工作要做,我就回去了,药膏就送沈县长你了……”熊黛妮虽然急智拿谎言编圆过去,心还虚着,哪里敢留下来,说着话就往巷子口走。
  
  熊黛妮穿着高跟鞋,走得又慌又急,到巷子口都差点崴倒——周裕本来不疑心她,但见她慌慌急急的样子,心里又是奇怪,拉开车门坐进来,摸着沈淮脸上两道抓痕,问道:“该不会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对熊黛妮动手动脚,给挠的吧?”
  
  “这要是她挠的,她会帮我买药膏啊?”沈淮说道。
  
  他也看到熊黛妮离开慌手慌脚的样子,暗喊头痛,无论他把昨天秦莹跳楼抓伤他的事情说给周裕听还是承认对其他女人不轨,都解释不了熊黛妮此时慌手慌脚的样子,只能随口往下编。
  
  “难说,”周裕可没有别人那么好骗啊,她不知道沈淮跟熊黛妮已经发生过关系,只能往尽可能合理的地方去推测,说道,“熊黛妮性子软,跟你又撕不下脸。你对她动手动脚的,她气不过挠你两下,挠了又觉得挠重了,转回身帮你药膏,再慌慌张张的离开,倒合她的性子。你上回在她家把床弄塌了,是不是你想怎么着她,她挣扎来着?”
  
  “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沈淮哭笑不得的问道。
  
  “难说。熊黛妮长得真水灵,皮肤嫩得我都想摸两把。你又是个花心鬼,独处一室控制抱住人家往床上扑,一下子扑过头,把床扑塌了,可不正常得很?”周裕笑嘻嘻的说道,扳过沈淮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本事就说没有对熊黛妮动过心……”
  
  “……”沈淮凑过脸,在周裕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拉她坐怀里来,说道,“就你让我动心了。”
  
  “你对熊黛妮动心思也正常,她长得漂亮,人心好,明明给你欺负还帮你掩饰。不过她心思单纯,不是那种能把心放在两个男人身上的女人,跟你不一样。她已经有人在交往了,你真就不要去害了她,”周裕依偎在沈淮的怀里,劝他道,“再说,你又不缺女人。”
  
  “嗯……”沈淮不管多大的罪名,先认了再说,总不能跟周裕说,他跟熊黛妮关系已经亲密无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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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疯了


    虽然不比换届会议重要,但此次的人大会议涉及到沈淮自身的县长选举,在接下来的几天会议时间里,他本人都不得不留在县里,全程参加此次会议。

    会场部署在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新西园,为了不让会议日程影响日常工作,沈淮将一些紧急需要批示的文件都带回家看这样就能将批过意见的文件交给杜建去处理,他可以直接从家里走去会场,参加会议。

    只要沈淮在霞浦的日子,寇萱不大在这边留宿,但都会起早从学校赶过来帮他准备早餐、收拾屋子,当真是尽一个保姆的职责。

    老榆木打造的餐桌,简单打磨过后就上了一层桐油,纹理粗犷,从中可见原主人居住在此时的简约生活品质。

    文件在餐桌上摊了一堆,还有早上刚送过来的报纸,沈淮拿着寇萱给他拿热豆浆冲泡的麦片;而寇萱站在餐桌对面,正对着灶台煎荷包蛋,油锅滋滋的跳着响声。

    四月末的天气,寇萱穿着一件粉黄色底、棕色圆点的卫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腰肩纤细、身材窈窕,扎着马尾辫,露出修长晶莹的脖子,两只耳朵给罩式耳机遮住,她正一边煎着荷包蛋一边听英语磁带,偶尔会转过头问沈淮单词。

    沈淮吹着灰喜鹊的调子,看着文件。

    院外有车停下来的声音,过了片刻,杜建走了进来,寇萱摘下耳机,轻声的跟他打招呼:“杜主任好……”

    杜建之前就在梅溪镇,对寇萱的经历以及她跟弃她多年又想相认的余薇之间的事情,都很清楚杜建笑着问道:“又起早赶过来给沈县长做早餐了,水平可有长进啊,沈县长都抱怨过好几回来了……”

    沈淮掂记着刚才看到几份文件,需要杜建额外派人去督办,将文件挑出来指给他看。杜建又跟沈淮汇报:“虞书记快到霞浦了,他的秘书半个小时前给会务组那边打电话说就要从市里出发……”

    照着会议部署,上午就是会议代表签到及开幕式及主席团会议,会议代表只需要赶在九点半钟之前到会场签到就可以。不过虞成震代表市委过来盯阵脚,上午除了参加开幕式跟主席团会议外,还要事先跟班子成员开个碰头会,代表市里关心一下会议的具体部署。

    沈淮拿起桌角上的腕表看了看,才刚过八点钟,心想:虞成震倒也心切了些。

    沈淮将批复过意见的文件放一堆,其他摞一叠都丢杜建手里这时候寇萱刚将荷包蛋煎好,浇上酱油,香美无比,沈淮让杜建等他片刻:“等半天了,你让我吃下这个荷包蛋再好,看着很美味的样子啊,”顾不得烫嘴,紧吹了两口气袪热,就囫囵的将整只荷包蛋都吞到嘴里,朝寇萱竖起拇指头,含混的说道,“有长进,你这保姆试用期,可以考虑再延长半年。”

    杜建捧着一堆文件,跟着沈淮往外走,边走边低声汇报:“我过来之前,先会场走了一圈,工作人员说是孙兴同一早过去了。我也怕麻烦,就没有去找他见面……”

    “我还以为他昨天会过来找我,也没有见到他人。”沈淮听杜建说孙兴同一早就到了会场,脚了停了一下,跟杜建说道。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吧……”杜建说道。

    沈淮想想也是。

    孙兴同即使给徐福林说动心决意跳出来搞勾联跳票,就应该有事败的心理准备。见大势落花流水而去,孙兴同放弃挣扎、束手就擒,不到他跟前来告饶,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他一早就先赶去会场,多少有些奇怪。

    王卫成还留在医院“盯着”秦丙奎,秦丙奎在知道他女儿秦莹差点跳楼最终会说服离开东华之后,情绪倒稳定许多。

    徐家给讨债的砸了个稀巴烂,县公安局立案侦查,抓到几个惹事的马仔,人家也不否认,因债务引起的财物纠纷,县公安局也只能对当事人处理行政拘留。

    在这种情况下,沈淮倒不担心孙兴同还有什么能力掀风作浪,他手里头的事情也多,虽然对孙兴同这么早赶到会场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

    沈淮坐车到北山鹏悦酒店新西园,陆续有些代表到会场签到,他在西园会场主楼前下车,也没有看见孙兴同的身影,就见陶继兴、顾金章等人从里面走出来,跟他说道:“虞书记到大门口了……”

    沈淮转回头,就见虞成震的车拐过来,不管背后彼此怎么骂娘,表面上还是要尊重此时已经市第三把手的虞成震。

    赵天明、孙波、戴泉等班子成员都随后走出来,随同沈淮、陶继兴一起过来迎接虞成震。

    在楼前简单寒暄过,就直接进主楼的小会议室开碰头会。

    照道理应该是由会务组跟虞成震汇报会议部署情况,实际上历来都只有班子成员有资听从虞成震在会前传送市委的工作精神。

    碰头会很简短,主要还是在小会议室里等近三百名与会代表都签到后就举行会议开幕式。

    开幕式时,沈淮与陶继兴陪坐在虞成震的左右,窥得孙兴同坐在角落里,不过他跟西社乡的代表都安排在离主席台较远的角落里。

    诺大的会场礼堂,隔那么远,沈淮也没有办法将孙兴同脸上的神色看着真切,只注意到他整个开幕式上几乎都神游于外,眼睛都盯着窗外什么地方在看,旁边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睬。

    王朝俱乐部的事情还只有极小一部分人知情,并没有传扬开来,但秦丙奎向会务组请假、不出席这次会议这事,就足以叫很多人又惊又疑。

    东华日报社经版对新浦开发区的专题报道,也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言辞激烈,加之徐家昨日给讨债的砸了个稀巴烂,对那些给游说计划参与串票的人来说,这时心理无疑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他们都看向孙兴同,希望孙兴同这时候能给他们更明确的暗示,然而孙兴同的恍惚跟走神,彻底叫这些人的立场摇晃起来,不知所措。

    杜建跟耿波所接受的任务,主要还是随时掌握与会代表的动向,见孙兴同精神恍惚,但也老实没有异动,虽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做什么有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多余动作。

    开幕式过后就是主席团会议,讨论决定会议议程,此外就是由虞成震将代表市委讲话市里的态度有没有转变,还有没有侥幸、想搅浑水的心理,就看虞成震在主席团会议上的讲话是不是态度明确了。

    孙兴同也是四十九人主席团成员之一,还是工作人员跑过去告知,他才省得他要跟着换会议室参加主席团会议。

    不管平时什么职务、地位高下,此时作为需要从各个代表手里拿选票的候选人,沈淮与戴泉都照着老规矩,站在会议室门口迎接主席团成员进来。

    孙兴同作为陪选人,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等会儿政府等会议报告完成后分组进行讨论时,照着规矩,沈淮、戴泉也将由虞成震、陶继兴陪同下去跟普通代表见面交流;孙兴同作为陪选人,反而会给看得死死的,禁止随意走动,跟其他组的代表说话。

    沈淮看着神情恍惚的孙兴同走过来,经过会议室前门时,眼睛直钩钩的盯着已经坐到会议桌一头的虞成震看,都不理会他一眼,忍不住有些担心看着孙兴同脸色苍白、饱受折磨的样子,沈淮与坐在里面的陶继兴交换了一下眼色。

    陶继兴不方便离席,他与耿波耳语几句,耿波欠着身子走过来,跟沈淮轻语道:“孙兴同看上去受打击不轻,我出去喊几个人过来……”

    沈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孙兴同在乡镇间轮调了十五六年不能进一步,心性煎熬之下,才叫徐福林趁虚而入,说服了打算铤而走险搞串联跳票,而在他们将有希望成事之际,自己又无情的给他们当头一击,彻底击碎他们的幻想孙兴同在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住,也不会叫人意外。

    虞成震倒没有注意孙兴同的异常,他为了避免给抓住把柄,之前压根就不跟徐福林、秦丙奎直接接触,甚至都认不得孙兴同的脸。

    主席团成员都在会议室里坐下,一个都不缺席,陶继兴主持会议,简短发言就请虞成震讲话,传达市委部署及工作精神。

    这是正式讲话,虞成震从秘书手里接过讲话稿,他嗓门大,手捂住话筒头掰到一边,清了清嗓子,就直接说道:“市委对霞浦县此次人大会议给予的高度重视,前后两次召将县人大主任、县委陶继兴书记、县政府沈淮代县长到市里了解会议部署工作……市委研究认为,选举工作是此次霞浦人大会议的重中之重,市委首先要求选举工作要保障组织意图得到不折不扣的贯彻。在前些天,市委也听到霞浦县有极个别干部背后搞串联,他们甚至别有用心捍造各种谣言,攻击霞浦这段时间来卓有成效的工作对这种无视组织纪律、背后搞勾联、搞煽动的行为,市委以及霞浦县委及纪检部门,要严厉查处跟打击。”

    不要说徐福林、秦丙奎与孙兴同暗中接触的人了,在座的主席团其他成员对种种异常也早就有所觉察,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在东华梅钢系跟赵系不和,要是没有以陈宝齐、虞成震为首的赵系的暗中支持,一来种种传言不可能这么甚嚣尘上,二来孙兴同、徐福林他们也没有这么胆子公开跳出来跟控制班子的陶继兴、沈淮唱对台戏。

    正是因为猜测到陈宝齐、虞成震在暗中支持,所以大家才在会议之前觉得有这次有好戏可看。

    即使在秦丙奎莫名请假不出席这次人大会议、徐家昨天遭讨债人砸,即使相当部分人立场因此也重新产生动摇,但他们也将最后的明确信息寄托在市委副书记虞成震的身上。

    虞成震话说得如此严厉,不带半点含糊跟暗示,好像之前大家的猜测从来都不存在过似的,好像孙兴同、徐福林之前给他们的暗示根本就是谎言似的大家震惊之余,一起都看向孙兴同,眼睛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

    沈淮也注意到孙兴同在听到虞成震这番话后,脸色彻底刷白,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虞成震看,他张口问孙兴同:“孙书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孙兴同对沈淮的话没有半点反应,也没等耿波暗示等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将孙兴同搀出去,他就蹭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朝着虞成震抓过来,咆哮着嘶吼:“虞书记,你告诉徐福林,答应我当副县长,你答应我当副县长,你怎么反口不认了?”

    沈淮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孙兴同竟然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好在耿波、杜建反应都不慢,拦上孙兴同冲上来抓虞成震之前,将他拦腰死死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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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不要筹码

    沈淮也没有料到孙兴同竟然会在这时候,承受不住压力而精神崩溃,看他在耿波、杜建合力阻止下,还要想冲虞成震这边扑过来,对此也是措手不及,只是站出来站到主席台前,防备孙兴同挣脱冲过来。

    虞成震之前为了避免给抓住把柄,都不跟徐福林接触,更不认得孙兴同的脸他代表市委讲过话,传达过市委选举工作精神,敲敲jǐng钟,以为这次的风波从此就会过去,万没有想到孙兴同这次跳出来,直接将串联的帽子扣他头上来。

    看着孙兴同气势汹汹的样子,虞成震也有些慌,转头看身后有没有无通道可以逃走。

    “孙兴同,你胡闹什么?胡说八道?”陶继兴拍着桌子厉声喝斥,想要将孙兴同镇住。

    孙兴同一脸狰狞、血红的眼珠子上布满血丝,看样子显然是已经糊了心智,陶继兴的喝斥也叫他没有半点反应。..

    会议室里的主席团成员哗啦啦的站起来,帮着耿波、杜建一起将孙兴同揪住,往会议室外拖。

    “大家选我当副县长,是信任我孙兴同,我在这里谢谢大家的信任。怎么当好这个副县长,我就简单的说两句……”孙兴同给拖到门口,又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段话,叫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皆想:难道孙兴同是臆想自己选上副县长了?

    “先送到医务室去!”大会筹备组下设有医务组,临时设立的医务室就在底楼。陶继兴一时间也有乱阵脚,气急败坏的吩咐耿波先带人把孙兴同拖到医务室去再说。

    陶继兴又紧忙跟虞成震商议:“会议是不是暂停一下,虞书记由沈县长、顾副书记陪着先去房间休息一下?”

    看着孙兴同给人揪出会议室,虞成震恢复镇定,这些年官场倒不是白混的,眼珠子打溜着,也不说离开会场去房间回避的事情,铁青着脸,看着陶继兴、沈淮问道:“他是谁?”

    你能不知道他是谁?沈淮看了虞成震一眼,心里冷笑两下,没想到虞成震这时候竟然是他们在捣鬼。

    不过,沈淮知道这时候也不是掀桌子对骂的时候,低着头不吭声,由陶继兴去应付虞成震。

    陶继兴沉吟了两三秒钟,能理解虞成震急着想撇清自己的心态,说道:“他就是西社乡党委书记孙兴同,这次要跟新浦镇党委书记戴泉一起参加副县长选举。我还刚打算介绍他给虞书记你认识,没想到他就满口胡说八道;可能是这段时间来工作跟生活上的压力,叫他心里承受的压力有些大吧主要还是县里对干部心理状态关心不够……”

    看孙兴同的样子,应该是听到虞成震最后落井下石的话,精神上绷不住、彻底的垮了,但陶继兴还不能轻易断口就说孙兴同疯了。

    倒不是说是想维护虞成震,而是整件事复杂且性质严重,陶继兴一时间也看不透这件事对县里的影响会有多恶劣,说话只能先留下足够的余地再说。

    虞成震这时候也想明白过来,在这种事情上猜疑沈淮与陶继兴事先有无恶意,多少有些想当然了:

    要是孙兴同没有疯,而是在沈淮的安排下装疯,借机把脏水泼到他头上来,那必然会演变成一起的严重政治事故,也必然会叫省里派人下来调查此事:这一来沈淮想继续造假也难,二来仅凭孙兴同装疯卖傻的口头证词,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即使退一万步来说,沈淮真想再度把东华官场搅得天翻地覆,对他、对梅钢系又有什么好处?

    要是孙兴同真就是突然间疯掉了,虞成震相信沈淮也不可能事先就能准确的猜测到孙兴同精神崩溃后的言行。

    要不是刚才孙兴同突然间把矛头刺向他的头上来,还叫在场的这么多县主席团成员听到,整件事压根就是霞浦县的选举事故。

    再听陶继兴的话,虞成震也知道陶继兴无意借机扩大、将脏水泼他头上的心思,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说道:“那这件事你先盯着,对于工作压力过大的干部,组织上要关系,我与沈淮、金章到休息室等候你……”但他终究对沈淮、陶继兴放心不下,给秘书朱桂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陶继兴一起下楼去。

    看着秘书朱桂东跟陶继兴先下了主席台,虞成震撑着桌子面想站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他也不想叫别人看到他惊慌的一面,手掌强撑住桌子,眼睛作势盯着台下主席团成员看,看似严厉又带有告诫的意味,实际是借机缓上几秒钟……

    沈淮眼角余光盯在虞成震打颤的腿皮子上,心里冷笑,心想任是你jiān滑如狐,也有心慌的时候啊!又暗道可惜,在选举一事,才跟陈宝齐、虞成震谈妥了条件,也不宜再进逼得过紧,不然东华官场再起波澜,对地方建设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

    沈淮、顾金章陪着虞成震及他的秘书随行人员到休息厅坐下,也无话可说。

    等了片刻,陶继兴与虞成震的秘书朱桂东赶了过来,跟虞成震汇报情况道:

    “孙兴同给拉下去后,情绪倒没有那么激动了,整个人就跟入了魔似的,在医务室里不停嘴的演讲,臆想自己当选上副县长了,他这会儿时间一遍话还没有说完呢;大概真是为这事入了魔,”这边没有什么人,陶继兴自然就把话往堂亮处说,“影响有些坏,我让医生给他先打了镇定,派人去接他的爱人过来。对了,孙兴同的爱人是我们县妇联的干部……”

    想象孙兴同在医务室凭着脑子里臆想当选副县长而演讲的样子,沈淮只是觉得既是滑稽又是可悲。

    陶继兴汇报孙兴同情况时,虞成震一边听一边从秘书朱桂东的眼睛里去核实,确认孙兴同的脑子是出了问题,心里就直打鼓,不过听到孙兴同的爱人在县妇联工作,神情稍稍一震,说道:“他爱人在县妇联工作就好……”

    沈淮看了虞成震一眼,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要是孙兴同真因为选举这事疯了,就怕家属站出来闹事,那样的话,问题就会棘手得多,影响面也难以控制;虞成震现在知道孙兴同的爱人是县妇联的干部,就知道容易做工作,问题解决起来要简单一些。

    “孙兴同出了状况,县里要尽可能安排医疗力量治疗,不过他是副县长候选人,突然出了状况,应该不再适宜参加后天的选举,但选举工作还是要进行下去,”顾金章说道,“这事是不是要跟陈书记汇报一下?”

    虞成震眼睛瞅着沈淮,琢磨他的心思,没有立即回应顾金章的建议。

    “这件事情责任重大,临时变更选举程序也不是县里能做决定的,”沈淮说道,“我们去外面等,虞书记你跟陈书记请示,看市里怎么做决定,我们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见沈淮竟然这么好说话,虞成震甚是意外,有些发愣的看了沈淮两眼,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看着沈淮、陶继兴、顾金章走去休息厅的外间,沈淮还顺手将门带上,虞成震问秘书:“那个孙兴同真疯了?”

    “能不能治回来不知道,但现在是真受刺激了,不像是假的。”朱桂东说道。

    虞成震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在手机,也不忙着给陈宝齐打电话汇报这事,他还琢磨不透姓沈的刚才在想什么。

    虽然说整件事不是姓沈的跟陶继兴事前所安排,但突然变成这局面,特别是孙兴同精神崩溃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他虞成震,姓沈的难道不知道有机可趁?



    沈淮临窗而站,掏烟出来分给陶继兴、顾金章,问道:“等孙兴同的爱人过来,是陶书记你做工作,还是我来?”

    “还是我来吧,”陶继兴说道,“孙兴同也只是一时受刺激,我问过医生,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应该能缓过来……”

    沈淮点点头,知道陶继兴的话外音:孙兴同能缓过来,但这种病难说彻底治疗;就算医学上没有问题,县里也不可能再让孙兴同担任什么党政职务了,不然就是双重笑话了。

    孙兴同煎熬了这么多年不能往上挪一步,听信徐福林的挑唆,不顾当前的政治规则铤而走险,可以说心理上一直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叫虞成震压上最后一根稻草,闹出这样的事情,不能算是什么意外。

    沈淮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在孙兴同的问题上,有些谋事不周。

    孙兴同爱人的工作也许好做,但孙兴同对官位如此执念,在他经过治疗后,神智恢复过来,要是得知道他不能再担任任何党政职务,会不会又是一种刺激?

    想到这里,沈淮也禁不住心里暗叹:有时候能影响、控制别人的命运,倒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不便下去看孙兴同,怕叫他加倍受刺激。

    沈淮在外间连着抽过三根烟,虞成震才在里间打开门,请他们进来谈话:

    “陈书记跟高市长还有人大吴海峰主任他们紧急联系过了,鉴于候选人孙兴同在承受工作及生活压力之后,精神上出现问题,县里应该使他积极配合治疗,同时县人大主席团可以依法取消他的副县长候选人资格。而霞浦县的副县长选举工作,是暂缓,还是变更程序改等额选举,有待吴海峰主任召集市人大常务会议讨论……”

    沈淮与陶继兴、顾金章对看了一眼,说道:“我们服从市委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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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打棍子

    沈淮年前就想着在县政府内形成常务副县长加常委副县长的格局,以此加强政府工作的权重,将新浦开发区、临港新城的建设管理工作纳入县政府的管辖之下,调整全县的经济管理结构,避免多头管理、政出多门的情况出现。

    只是他的这个构想,在陈宝齐、虞成震那边没有得到支持,才不得不试着以县委推荐、走人大选举的方式,推举戴泉担任副县长。

    而之后一系列因选举而闹出来的事端皆埋造于此。

    虽说通过做工作,家属也认可孙兴同是为工作压力过大、以致在人大会场精神崩溃的结论,没有闹腾的迹象跟意思,孙兴同暂时停止一切职务,也安排住院治疗,但事件的负面影响已经不可能得到彻底的遏制。

    孙兴同在会场精神崩溃时,县人大主席团成员都在现场,之后孙兴同给带到底楼的医务院,消息也就很快在四百余人大代表之间传开。

    这时候想控制住消息已经不再可能,随后沈淮两次到省里开会,省直机关的也有人议论这件事。

    虽然就这件事不能会直接的责任追到谁头上来,陈宝齐、虞成震等人陷入被动也难避免,实际上对霞浦、对梅钢系的负面影响也很大。

    省里虽然在此次事件上装聋作哑,也没有要求市里就此次事件递交报告的意思,默认东华市委及霞浦县委对此次事件的处置,但田家庚到淮海省后,今年以来才着手推动的省委巡视监督工作,于六月上旬对东华最先启动,告诫的态度也昭然。

    在此背景下,市人大常委会议中止了霞浦县副县长选举程序,随后市委组织部以直接任命的方式,任命县常委戴泉兼任副县长,想为这次事件划上休止符。

    参加过省委巡视组东华巡视工作的动员大会,沈淮没有让王卫成及司机跟着,独自驾车离开南园宾馆,停在溪口大桥前,下车来,看着河滨夹于杉从间的苇草疯长……

    田家庚今年推动所形成的省委巡视监督制度,最先对东华启动,不是单纯只告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在刚刚召开的巡视工作动员大会上,省委第一巡视组组长任雷松公布这次巡视检查的工作部署时,台下是一片哗然:

    为期两个月的巡视工作,将以霞浦、梅溪、西城三地为重点区域,安排为期一个月的巡视、接访干部群众,工作的重心则放在地方党政|一把手及班子成员的尽职检查上。

    也就意味着,省委最先对东华启动巡视检查工作,并不是单纯告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告诫针对的重点更是梅钢系。

    也就难怪台下参加动员会议的众人听后一片哗然,几乎在那一瞬间,都把目光投到沈淮的身上来。

    **********************

    渚江水色浑浊,叫相对清澈的梅溪河汇合进来,形成际线分明的弧形水线,白色水鸟在远处浮掠,数艘货船或行或泊,沈淮走人行道往溪口大桥上走去。

    溪口大桥正当中,距离水面有三五十米高,站在桥面眺望左右,景色格外宜人。

    溪口大桥,位于渚溪大桥下游的梅溪河口上,主跨逾八百米,投资近亿,也是沿江快速公道的组成部分。

    溪口大桥建成后,在梅溪河下游不到六公里的河段上,与渚溪大桥、梅溪大桥共同组成梅溪新区的交通枢纽,使得梅溪东岸的梅溪、鹤塘两地,跟西岸的黄桥、竹社等乡镇及街道,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从溪口大桥出来,通过六机动车道设计的沿江快速道,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驶入徐东高速。

    除了梅溪新区之外,西陂闸港产业规划区内的西陂闸港区、船舶工业及配套产业园、生物制药园、西城高新产业园,也皆得益于沿江快速道的建设而物流效率大幅提高,成为东华市南片区的核心干道。

    孙亚琳停车走上大桥,看着沈淮看着江面发呆,推了他一把,说道:“怎么,这次田家庚两边都打板子,你这就给打蒙了?”

    沈淮约孙亚琳过来见面,跟她说事情,倒没想到她已经知道巡视动员大会上的内容,消息也传得够快的。

    沈淮转回身来,挨着护栏,说道:“要连这点妥屈都受不了,哪里轮得到别人精神崩溃,我的精神早就先崩溃无数回了?”

    “田家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棍子打得莫名其妙的;选举闹出这些事,就算要打棍子,总也得先把陈宝齐、虞成震打个头破血流,才轮得到这边吧?”孙亚琳乍听到巡视组的检查工作将重点针对梅钢系,也相当不解。

    “也许田家庚是希望看到我能有一个收敛的姿态吧?”沈淮撇撇嘴,猜测道,但也没有办法肯定田家庚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沈淮能猜测省里是不会希望看到他锋芒太甚的。

    在谭启平给调离东华之后,省里对高天河的安排,也是照着计划打算让他在今年底平稳的退二线——无论是从权力的制衡,还是为了大局的稳定,省里在谭启平给调离东华之后,都是在尽可能的去保持住东华班子的稳定。

    就省委书记田家庚他个人的意愿,沈淮猜测他也是希望以陈宝齐为首的赵系跟梅钢系能在东华竞争发展,而不是搞内斗、拼消耗,更不可能希望看到东华官场一震再震,而破坏掉东华经济当前高速发展的良好势态。

    所以在秦丙奎夜闹王朝一事发生之后,沈淮也是见好就收,对陈宝齐、虞成震并无紧逼之意,但随后孙兴同在人大主席团会议的现场精神崩溃,沈淮也是料想不及、措手不及,事情发生了,也无法控制住影响扩散。

    照道理来说,负面影响的扩散,首当其冲的应该是陈宝齐跟虞成震两人,梅钢系多少还能占得住理。

    不过,沈淮也清楚,这个社会有时候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有谭启平前车之鉴,外面甚至传言是他沈淮对陈宝齐、虞成震进逼过紧才致此次政治事故,他也没处说理去:只能怪他长期以来所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咄咄逼人跟凌厉跋扈。

    田家庚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或者单纯只是告诫他即使要忍辱负重,也要以大局为重?

    有时候人心隔肚皮,何况沈淮跟田家庚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彼此欣赏但不意味着会彼此容忍。沈淮对秦丙奎、孙兴同二人也同样心存同情,但行事之时犹以利益得失为先,没什么道理、道义好讲。

    沈淮背靠着栏杆,伸了下懒腰,跟孙亚琳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还是要收敛一下姿态……”

    “三百二十亿日元贷款都拿到手了,你能忍住不抖一抖尾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调了?”孙亚琳问道。

    “形势不由人啊?”沈淮撇嘴说道,“这时候抖尾巴,叫人误以为是向省里示威,不是更弄巧成拙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经不住委屈。”

    “不造下势,计委那边感受不到压力,卡住不放行,怎么办?”孙亚琳问道。

    “巡视组明天就到霞浦,入驻十天才能请神离开,过后我就去一趟燕京,现在国际风声都很紧,形势还是有些难说,”沈淮说道,“东南亚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泰诛目前的汇率还死死咬住美元,但大量外汇资金涌出,对泰国的外汇储备消耗很大,”孙亚琳说道,“现在泰国政府已经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请求援,而要缓解泰诛当前的汇率压力,少说需要拿出两三百亿美元投入汇市才能挡住双重冲击。但是啊,这笔钱哪那么好借?泰国政府也不想国内政策受制于外人,还寄希望国内经济形势近期内能平稳下来,缓过这次危机……”

    沈淮知道包括泰诛在内,东南亚多国及地区货币的汇率,都跟美元直接搭钩,当大量外汇资金从泰国国内流出时,即意味着大量的泰诛被抛售、兑成美元或其他货币,泰国政府就要在国际汇率市场大量投放美元,进行反向操作,才能保持汇率不变,跟美元搭钩住。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要是泰国政府的外汇储备首先耗尽,而没能及时得到外援支持,之前在泰诛汇率上积累下来的压力就会猛的释放出来,很可能会诱发一系列的深度过敏性危机反应……

    “泰国近六千万人口,占到东南亚地区人口的13%,经济占比也差不多这个数。一旦泰国出现严重的危机,对周边同样存在同质经济问题的马来西亚、印尼等国的波及程度会有多深?”沈淮问道。

    “怎么会没有涉及?就是经济状况良好的新加坡也有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要不是感觉到吃紧,新加坡也不会数次拆借上百亿美元支持泰国政府了。只是泰国积累下来的短期外债太多,新加坡也不可能无限制的支持泰国,”孙亚琳说道,“这一波下来,对整个东亚经济都会有程度不同的影响。日元汇率刚好进入下调期,要是影响再深一些,我们在这次日元贷款上的直接受益还能更高一些。”

    日元汇率下调,梅钢等通过日资银行直接获得大笔日元贷款,以美元为中间货币,兑换成人民币拿到国内使用。

    只要日元汇率是长期下降的,梅钢原先可能需要拿四亿美元,到时候可能只需要拿出三亿甚至更少的美元,就能兑换出同样多的日元去归还贷款,之间的差额就是汇率盈余。

    孙启善、柏克莱及武家,最终同意这边以新浦钢厂的股权向安田银行抵押进行巨量的日元贷款,说到底也是他们看到日元正进入汇率周期下降的通道。

    沈淮还要跟孙亚琳问些金融方面的问题,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见是李谷打来的电话,疑惑的跟孙亚琳说道:“李谷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打过棍子后想塞颗甜枣过来安慰一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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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相约


  看沈淮没说几句话就挂了李谷打过来的电话,孙亚琳问道:“有给什么甜枣没有?”
  
  “没有,”沈淮打着哈欠说道,“说是孙浮敬打电话给他,过两天淮煤集团的焦炭公司技改项目一期竣工,要请他出席讲话,他问我会不会抽出时间过去。”
  
  “他要跟你谈什么?”孙亚琳疑惑的问道。
  
  “电话又不方便细问;我正好也抽时间到淮西走一趟。”沈淮说道。
  
  李谷现在担任省属国企工委书记,要说跟梅钢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就是当下梅钢跟省属淮煤集团合作的供货协议以及煤炭交易市场的建设。
  
  不过这两件事早就确定好框架,不值得李谷专程打电话过来确定两人有无在淮西见面的可能;或者是李谷另有其他事情也说不定,或者田家庚通过李谷传话给他也说不定,想着既然两天后就能在淮西见面,沈淮也不去胡乱猜测。
  
  沈淮又问孙亚琳:“你要不要也到淮西走一趟,就当散散心?”
  
  “要散心,我非要跟你一起走啊?”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知道李谷虽然不再在田家庚身边工作,但有什么话还是能带到田家庚耳朵里去的,但新浦炼化项目由沈淮跟李谷交流即可,她就想着在梅溪歇两天,懒得动弹。
  
  “那不跟我走拉倒,我自己去淮西还不成?”沈淮撇撇嘴,看着时间将晚,就往桥下走去打算回霞浦去,见孙亚琳在后面跟了过来,问道,“你的车不停在桥东头吗,你跟着我走干嘛啊?不是说不跟我走的吗?”
  
  “老娘东奔西走,一个月在天上飞了十九趟,你当我容易啊?昨天我下飞机,到现在还耳鸣呢,你就不犒劳犒劳我?你真是没良心啊。”孙亚琳说道。
  
  沈淮摊手表示无计,任孙亚琳跟着上车,歪着头脑跟她说:“我都不知道晚上要跑哪里吃饭,你选地方吧?”
  
  “你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安排,要是我不跟着你,你打算跟哪个情人幽会去?”孙亚琳问道,“你就当我不存在,带上我去蹭一顿好了。”
  
  陈丹在徐城,熊黛妮跟周裕二人也不可能跟他公开约在市里哪家餐馆吃饭,何况孙亚琳还跟牛皮糖似的跟过来——沈淮白了孙亚琳一眼,琢磨着到哪里吃晚饭去。
  
  “要不今天来你做顿饭?”孙亚琳挑剔道,“好些天都整天在外面吃,我是真腻味了,你呢?”
  
  沈淮这些天要么是工作餐,要么是宴席,也吃腻歪了,听孙亚琳这么说,想着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偶尔做一顿饭也是消遣。
  

  
  梅溪镇东首的老宅离得虽然近,但孙亚琳十天半个月都难得住一趟,厨房更是长时间没有开火,油盐酱醋什么的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远不如沈淮在霞浦的住处做饭方便。
  
  他与孙亚琳就近在梅溪南口的菜市场买了菜,直接开车回霞浦,到旅游学校接寇萱了回住所。
  
  沈淮在霞浦的日子,寇萱主要就是早上从学校过来帮他做顿早饭,打扫屋子,晚上也知道沈淮极难得有机会回来吃饭,所以除非沈淮打电话给她或者开车接她,她晚上都不怎么过来。
  
  孙亚琳打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国内这几年顶多学会自己煮咖啡,沈淮也不能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他提着菜,与寇萱进厨房忙碌起来。
  
  过了一会儿,孙亚琳从卧室拿了沈淮一件棉质衬衫换了,凑到厨房来,积极的邀战道:“有什么我能帮忙?”
  
  沈淮看了孙亚琳一眼,她只比自己略矮上三四公分,胸前挺翘,穿他的衬衫倒是刚刚好——他拿了一把菜递给她,让她蹲下来跟他学着摘菜。
  
  虽然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但沈淮还没有把夏天的轻薄衣裳拿起来,孙亚琳翻出来的这件衬衫棉质较厚。她站着看不出来,待她蹲下来将衫衬绷紧了,看着胸部勾勒出浑圆,沈淮才知道她里面是真空的,往她领口瞥了一眼,雪白深邃、圆润丰美,心想她大概把文胸脱在他的床上,有淡淡的暗香传来。
  
  孙亚琳看到沈淮在看她,问他:“要不要我再解两粒扣子,让你看个过瘾?”
  
  沈淮心想着要寇萱不在这里,他就厚着脸皮去摸两把,现在却只能装成正人君子,身子往侧边移了移,眼睛不再盯着孙亚琳的领口看,落在她的腰|臀上。
  
  孙亚琳长腿修直,蹲下来丰腴的大腿将薄质的长裤绷紧——有一种即使是隔着衣服,性感热辣身材尤能给沈淮被压迫的感觉。
  
  “跟你说件事……”孙亚琳见沈淮假正经的转过脸,伸起胳膊肘蹭了蹭他。
  
  “什么事?”沈淮问道。
  
  “新浦炼化你要是坚持让我出任董事长的话……”
  
  “什么叫我要坚持让你?”沈淮截住孙亚琳的话头,说道,“炼化项目里众信出资占股比例最大,不该你担任董事长,该谁当啊?这可跟我坚不坚持没有关系,你不要拿这个来讹我……”
  
  “瞧你胆小如鼠的样子,就算让我讹你一次,还能吃了你?”孙亚琳将垂到眼睛前的头发撩了耳后,横了沈淮一眼,倒是越发有女人味,说道,“跟你说正经的,我要是担任新浦炼化的董事长,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么悠闲了,我打算让胡玫也过来……”
  
  “随便啊,她是众信的员工,你给她开工资,又不是我给她开工资,你问我意见干嘛?”沈淮装痴卖傻的问道。
  
  孙亚琳盯着沈淮的脸看了半天,见他倒能绷得住,才带戏谑的叹气道:“我说倒奇怪呢,你以前那样子,头发丝里能找到半点好吗,怎么偏偏还会有人对你傻傻的恋恋不忘?你说胡玫是不是该去找心理医生瞅瞅她有没有患斯德格尔摩症?”
  
  沈淮不拿胡玫的事开玩笑,问孙亚琳:“胡玫还没有交往对象?”
  
  “没,”孙亚琳说道,“朋友也不多,程月、顾子强夫妻俩要到东华工作的话,她也想一起调过来工作,就怕你给她脸色看。”
  
  “我能给你们什么脸色哦,我就求着你们不要给我脸色……”沈淮苦笑道。
  
  顾子强到东华来,是长青集团将泰国、马来西亚的多个电子制造企业转移到新浦的同时,将会跟鸿基旗下的相关电气、电子制造企业合并,成立更大规模的合资长青鸿基电子集团。
  
  顾子强到东华来,是代表鸿基投资到新的合资集团担任副总,筹备在新浦的占地近两千亩的制造基地建设。
  
  新制造基地名义上总投资达一亿五千万美元,但除了拿地跟建标准厂房外,长青集团的主要投资以拿泰国、马来西亚等地的生产线迁过来折算成投资。
  
  电子制造业听着高档洋气,但真正有技术含量的主要集中在上游,长青鸿基电子集团主要承接上游电子厂商的订单合同,在劳动力成本低的东南亚、东亚地区设立企业、组织大量的员工上生产线进行代工作业。
  
  这种模式近年来在泰国、在马来西亚发展较为迅速,一度泰国的电子产品跟服装业成为其国经济的出口支柱。
  
  只是泰国近年来人力成本上升极快,平均劳动力将近中国的三倍,加上泰国自身的市场窄小,又偏偏遭临即要降临的大危机,长青集团能找到出路将生产线迁出来,已经算是不错的,更多的外商投资者想夺路而逃,却找不到逃脱的出口。
  
  鸿基之前旗下的电子企业,也主要是为外贸业务生产电子、电子产品,极少在国内以自己的品牌组织销售,其实跟长青集团之前在泰国、马来西亚的经营模式相类。
  
  当然了,长青集团从八十年代就进入电子制造业,加上自身的资本笼大,不是鸿基这时候能比拟的。而鸿基在人力资源以及大规模的生产组织确有很多严重的不足,宋鸿军也就借这个机会,将鸿基旗下的电子制造业务,跟长青集团合并。
  
  现在长青集团是从东南亚匆促逃离,鸿基即使在技术及资金方面要薄弱得多,但这次合资里还是能占到相当大的便宜,加上额外一千万美元的资金注入,从孙家手里扣出长青鸿基集团30%的持股权。
  
  新制造基地的筹建,购入两千亩项目用地,单此项就给新浦开发集团带来两亿人民币的收入。而且对地方来说,占地两千亩、一期工程总投资就达一亿五千万美元,除了促进税收快速增长外,更能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程月跟顾子强结婚后,生下一子;顾子强到东华来,她也是夫唱妇随一起过来。
  
  胡玫在燕京除了跟顾子强、程月交往密切些,也没有其他什么朋友。再一个,众信投资聚集的资本规模越来越大,涉及的投资领域也越来越复杂,孙亚琳把众信投资的总部设在东华,之前不是特别重视的人力资源建设现在也确实需要认真的对待起来。
  
  选举事件发生之后,沈淮也知道他的精力有限,需要更多的放在政府那头,就属意孙亚琳来牵头负责新浦炼化项目的后续运作——而一旦孙亚琳的脚给系在东华,那她之前所负责的融资谈判等工作,也需要更多、更专业的团队来顶替她。
  
  孙亚琳接下来要认真的建设众信在新浦的总部,让胡玫从燕京过来,大概是她们两人都希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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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叶选峰

  不管到徐城后,能不能跟田家庚见到面,沈淮都打算在徐城多留两天,甚至考虑回一趟燕京,或者去找纪成熙、谭石伟等人聊聊天。
  
  某些人对梅钢的举报材料虽然从农业部转到省里,田家庚对梅钢还是保护的态度,但这些人要是铁了心想搞梅钢,不是一次不成功就会收手的。
  
  万一是总理直接过问霞浦的耕地违规事件呢,省里还能不能抗住压力?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沈淮就要提前再做一些工作。
  
  深夜漆黑如墨,火车在淮黄平原上行驶,沿线不经过大的市镇,两边的村庄、田野偶尔会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出现在天际。
  
  车轮与铁轮摩擦,发出“卡嚓卡嚓”的响声,在软卧车厢里,沈淮也睡不着,手枕着后脑勺想事情。
  
  王卫成拿着毛巾、漱嘴杯从外面进来,跟沈淮说道:“我刚才在洗漱间遇到两名淮能煤业的员工,听他们谈话,郑选峰好像也坐这趟车回徐城……”
  
  淮能煤业进入淮西开发煤炭资源,省里直接下了一个《整顿全省煤炭市场及中小危病矿井》的文为其开路,郑选峰作为淮能集团的党组副书记、淮能煤业的总经理,这段时间经常在淮西第一线工作,也不能叫人意外。
  
  上火车时没有遇到,沈淮心想郑选峰他们或许是从淮西其他县站上的车。
  
  不过,不说之前接触不多,就凭着郑选峰到徐城后一系列的动作,沈淮也不想去搭理他,就当不知道他在这趟火车上。
  
  “听说郑选峰这段时间在淮西着手组建运煤船队,”秦大伟躺在沈淮对面的床铺上,见沈淮对郑选峰在这趟车没有什么反应,坐起来说道,“淮能煤业以后大概会通过自备船队,将煤炭运抵下游的火电厂,而不再通过新浦航运集团……”
  
  沈淮轻吐一口气,说道:“虽然淮能集团在新浦航运集团也持有相当大的股份,不过郑选峰给出的借口是淮能煤业跟煤能电力要形成一个闭合的产业链,为了防止利润流失,所以淮能煤业将来的煤炭运输业务,要将新浦航运集团排斥在外……”
  
  秦大伟撇撇嘴,产业链上完全闭合的环节,看似能防止利润流失,但缺乏外部的刺激,很可能会引起效率低下、官僚主义严重等一系列问题,当然,也没有必要把郑选章着意跟梅钢划清界线、另起炉灶的意图挑明了说,其实大家心里对此都很清楚。
  
  沈淮也恰恰是早就认识到,淮能集团有可能反过来对梅钢的发展形成制约,才会选择跟淮煤集团合作的。
  
  说到底,什么态度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自己手里抓有底牌。
  
  淮能集团近期除了常规火电项目继续建设外,主要就是拿着省里下放的红头文件开路,在凤城、小丰等地大肆收购濒临困境的乡镇矿井加以整并改造,动作很大。
  
  省里目前是鼓励并且放开淮能煤业与省淮煤集团以及淮西市煤炭公司的竞争,对淮能煤业不加任何的限制,对省淮煤集团以及淮西市煤炭公司,也不给予特别的政策照顾,希望能以竞争刺激当前整体陷入低迷的煤炭行业,也希望淮能集团的介入能带来大量的资金,促进全省煤炭产业的结构调整,拉动煤炭经济的崛起。
  
  省里的态度跟期待是一方面,但落到淮煤集团头上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之前淮西煤炭开采是淮煤跟淮西市煤平分天下的局面,现在一下子要加入淮能煤业来三分天下,加剧的竞争势态,势必叫淮煤集团的经营越发的困难,而孙浮敬等淮煤集团管理层在仕途上也将面临一个黯淡无光的未来。
  
  就省淮煤集团去年的经营状况,不要说限制淮能煤业进入淮西攻城掠地了,甚至都不知道在淮能煤业大资本运作之下,还能不能保持住一点优势。
  
  而跟梅钢新浦钢厂的合作,就彻底扭转淮煤集团被动的局面。
  
  无论是煤炭交易市场还是每年八十万吨的焦炭合同,都叫淮煤集团恢复较强的盈利能力,恢复银行机构对其的信任。在面对淮能煤业的扩张,淮煤集团非但不需要采取防势,甚至还有余力主动去整并中小矿井,扩大对淮能煤业的优势。
  
  而淮西市煤炭公司,能得到地方上的强力支持,也能勉强保持对淮能煤业的优势,不至于给快速超越。
  
  淮煤集团、淮西市煤炭公司一旦能保持住地头蛇的强势,淮能煤业的态度就得收敛起来,这也就多多少少限制住郑选峰在淮能集团内部权力的扩张。
  
  沈淮这招说白了就是资寇自重,向宋系一些人展示他的能力跟分量。
  
  秦大伟还不知道农业部举报材料的事情,不过这段时间来叫他对宋系内部的恩怨也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也更能体会在国内想做成什么事、做大什么事,真是太难了。
  
   城市内,甚至比去时用时还多。
  
  这是趟终点到徐城的火车,停靠站台的时间较长,到站后看着站台上人头攒动,沈淮不想跟郑选峰他们打照面,就坐在车厢里等了一会儿,才与秦大伟、王卫成他们下车来。
  
  沈淮到站后,驻徐办自然会安排车过来接站,他们还没有到出站口,就远远的看见驻徐办主任廖德志拿着手机朝这边招手,但给查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无法进来迎接。
  
  走出查票通道,沈淮才蓦然看到郑选峰在下车出站后并没有急远,就站在不远处跟谢成江、刘建国等人聊天,在一群随行人员的围护下,朝他这边看过来,似乎在等着他出来。
  
  郑选峰四十岁刚出头,国字脸,浓眉,眼睛不大,头发理得很短,魁梧的身材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气势极强——他就站在那边,往这边看过来,也没有进步做什么的表示。
  
  倒是刘建国看到沈淮,反应显得夸张,朝这边走过,大声招呼道:“沈淮你也在这趟列车上啊?我听淮能的人说你去凤城参加淮煤焦炭厂的技改验收,我还不相信呢。我心里想啊,那才丁大一点事儿,能叫着你走这一趟?没想到你还真在这趟车上,省委巡视组这些天不是在霞浦吗,你怎么能走开的?”
  
  沈淮这时候倒是能肯定刘建国他们是知道有人向农业部举报霞浦违规征地的事情了,刘建国显然是认为省委巡视组这些天来针对霞浦、梅溪所做的重点巡视检查工作,是在农业部将举报材料转到田家庚手里之后,省委特地做出的部署。
  
  想想也是,这也正是田家庚想要给外界留下的印象。
  
  看着刘建国眼睛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沈淮也只是一笑,又看了郑选峰、谢成江一眼,淡然的说道:“省委巡视组还在霞浦,我还要赶着回去,就不能跟你们在这里扯犊子了,以后有空再聚吧……”
  
  司机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过来,廖德志帮他打开车门,沈淮就低头坐进车里,不再理会叶选峰他们,待王卫成、秦大伟上车,就让司机开车离开车站。
  
  送秦大伟回家,沈淮与王卫成则到东华大酒店歇下来,不过后脚小姑宋文慧的电话就跟了进来,要他中午约成怡到她家里吃中饭去。
  
  沈淮给成怡打电话,约中饭到小姑家吃饭的事情:“小姑今天会下厨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特地让你过去,这种待遇我跟宋彤都享受不到……”
  
  “小姑这么忙,中午还要她赶回家做饭,会不会太麻烦她了?”成怡在电话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小姑也不是特别的忙,难得叫她展露一下手艺的机会。”沈淮笑道。
  
  “小姑怎么会不忙?”成怡说道,“要是你上午没什么事,我们早点过去做菜吧……”
  
  沈淮突然间也不知道要跟成怡怎么解释小姑这段时间不忙碌,只是约好中午之前开车过去接她,就挂了电话。
  
  淮能煤业要想初步形成年产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吨的开采规模,也不是一两年就能达成的。从地质勘测到矿井开采、设备维护甚至更上游的矿井设施制造以及煤炭运输、转储等等环节都要逐一的去建设,沈淮最初制定淮煤东出计划时,就预算着实现这个目标,最快也需要三年,迟些则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而在宋系内部何时该推动徐东电气化及复线改造正式上马,则是要跟淮能煤业在淮西的发展规模直接挂钩的。
  
  要是淮能煤业预计在五年后才能达到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吨的开采规模,那差不多到第三年末再正式启动徐东电气化及复线改造工程的建设,对淮能集团来说则是经济及综合效益最高的。
  
  之前再怎么努力,都很难推动工作有大的进展。
  
  现在,宋系内部表面上将淮能集团及淮煤东出的大局控制以及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的筹备工作交给小姑宋文慧负责,但实际上由于徐东铁路改造迟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从而也叫小姑宋文慧现在能做的工作都浮于表面,而郑选峰、叶宜梧等人则方便在淮能集团更基本的层面上扩张影响力及权力。
  
  这也是小姑宋文慧这段时间以来不那么忙碌的主要根源,再这么下去,小姑就要给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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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故人相见


  沈淮上午也没能在宾馆里睡大觉。
  
  廖德志把今天的徐城日报送过来,上面刊有批评雉西违规征地的评论文章。虽然没有直接涉及到霞浦,但这明显也是省内整顿土地违法征用工作的前奏,背后有没有对梅钢的含沙射影就更不得而知。
  
  要没有李谷知会内情,沈淮也许到现在还给蒙在鼓里,但现在即使知道省委书记田家庚对梅钢是维护的态度,沈淮也没有办法能安心的在宾馆什么事情都不做、都不想。
  
  赶着魏风华打电话过来,沈淮就在王卫成等人陪同下,跑到南岸看渚南炼化的建设进度。
  
  渚南炼化更准确的说,应该算徐城炼油厂的改造项目,主要是为了将徐城炼油的旧厂从江北的主城区迁出来,产能不仅不扩大,甚至还略有缩减,年炼化能力将控制一百万吨左右。
  
  迁址改造,是徐城市及徐城炼油很早就在推动的事情,所有方案、筹备工作早就做得扎实,主要就是因为缺乏资金跟徐城炼油自身的经营困难,而迟迟无法实施。
  
  梅钢入主徐城炼油之后,借壳加重组为徐城炼油注入七亿的资金,新厂的建设就在年后迅速启动,迄今已足有五个月的时间,主厂区、化工品码头、储罐区的基建也渐成规模,不过要等正式建成,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沈淮站在化工品码头工地边的江堤上,眺望北岸。
  
  正对着北岸就是徐城炼油旧厂所在,外围还有二三十家小化工厂,占了好大的一片地方——在渚南炼化基地建成之后,北岸旧厂包括周边的小化工厂都将拆除迁出,为徐城江北的主城区沿江发展,腾出空间来。
  
  魏风华作为渚江炼化基地建设的总负责人,也是梅工股份下属渚江炼化子公司的总经理,站在沈淮的侧后,看着浑浊的江水往东流泄。
  
  上市公司在重组成梅溪工业股份集团之后,集团的董事以及管理层另任他人,沈淮没有担任直接的职务。
  
  魏风华跟沈淮接触的次数不是特别多,但他心里清楚,梅溪工业股份集团乃至整个梅钢系的背后,都是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八岁的青年的身影。
  
  虽然有传言说省委推动巡视制度,第一站就针对梅溪、霞浦进行重点巡视检查,打压势态昭然,不过,一个县委副书记、一个刚刚获任县长的官员,需要省里用如此委婉的方式进行告诫,无疑也是从侧面说明沈淮根基之深厚、影响力之大,实非寻常的县处级官员能及。
  
  魏风华也揣摩不透沈淮盯着堤下的江水看着出神时在想着什么。
  
  郑建章等人五月初就正式这边调出,转聘进入新浦炼化筹备组,与杨林等人一起,将成为新浦炼化的核心管理层成员,意味着新浦炼化项目建设全面启动。
  
  当然,魏风华作为渚南这边的主要负责人,不可能给完全排斥在外,实际上新浦炼化项目方案可行性研究,他都参与,并为此出力不少。他即使不知道沈淮心里通盘的计划,但对相关情况的了解,也绝对比别人道听途说详细得多。
  
  从最初设计的三百万吨年炼化产能,新浦项目最终定方案时还增加了三分之一的炼化产能。
  
  在建新浦炼化建成之后,梅钢控制的炼化产能,大体能占到全国整个炼化产业总产能的3%左右,看上去不能算超级大企业,也不可能撼动石油总公司跟石化总公司这两家超级央企在国内的地位,但对促进淮海当前薄弱的石化产业发展却是弥足珍贵的。
  
  渚南炼化虽然是旧厂的升级改造,但会淘汰八十年代之前的老旧设施,全面提高自动化控制水平。
  
  在新浦建原油码头进行中转,进行原料成本上的控制;同时会大幅削减徐城这边的员工数量,转移到新浦去,这也就为新浦炼化项目的建设提供了必要的人力资源基础。
  
  魏风华跟其他诸多选择留下来的中高层,开始都担心在梅钢入主徐城炼油之后,他们这些老人会给边缘化。
  
  半年多时间,这种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梅钢在要求徐城这边控制基层员工的数量,更重视中基层技术及管理人员的引进及培养。而在新浦炼化项目上,也是对郑建章等旧厂系的技术及管理人员加以重用;杨林其实也是从徐城炼油走出去的人。
  
  梅钢虽然也从其他地方引进一些高水平的技术及管理人才,但主要是让这些人融进来,对徐城炼油既有的人力体系加以改进、提升,而不是让这些人打破徐城炼油既有的人力体系后搞重塑。
  
  对魏风华个人来说,能从徐城炼油下属的分厂厂长成为梅钢下属炼化业务板块的核心管理层成员,而不是给边缘化,心里绝对是庆幸跟振奋的,但他心里依旧有很多的疑惑。
  
  九十年以来,国内企业间兼并重组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而资方对国企技术及管理层的普遍不信任,几乎就是当下改制大潮中被整并的国企人所面临的一个残酷现实。
  
  即使拿国人固有的思路想说,用嫡系亲信去打破、整合旧有体系,也是有效而常用的控制手段。
  
  沈淮有海外留学背景,年纪轻轻回到国外不久就得任高位,应该对旧的国企体系有更强的排斥才对——魏风华之前有给边缘化的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大半年接触来,魏风华也认识到沈淮的管理思路跟那些习惯仰着鼻子看人的海归派是截然不同的。
  
  无论是旧厂的运营维持、渚南炼化的建设,还是新浦项目的筹备,沈淮都极重视从徐城炼油借鉴吸引经验。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的交流,魏风华也能认识到,梅钢入主徐城炼油之后,沈淮的思路是整合、改进从而达到产业孵化的效果,而非简单粗暴的推翻跟打破,魏风华也能感受到得到最基本的信任。
  
  梅钢这几年之所以崛起,魏风华也就能找到合理的解答,也能从外界的传闻里发现沈淮身上更实质的品质:任何的成功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不过,魏风华也很困惑省里为何还要以如此公开的告诫方式,来压制梅钢系的发展,也很困惑梅钢要如何去解开当前不明朗的局面。
  
  沈淮站在江堤发了会儿愣,看着时间差不多能赶回市里接成怡去了——魏风华的风格相对保守一些,但保守有保守的好处,渚南炼化目前的建设进展稳健,魏风华往职业经理人转化将是合格的,也就没有必要把他往更深的漩涡里扯。该给他知道的,不该给他知道,沈淮都分得清楚,当下与魏风华告辞,与王卫成等人坐车回市里。
  
  返回徐城主城区,先到东华大酒店让王卫成他们下车,沈淮再开着车到省人行大厦去接成怡。
  
  九七年,作为省会城市,徐城市的城建水平也很一般,三十来层的省人行大厦在市里就已经算是高层建筑了。
  
  省人行大厦到路牙之间是个带喷泉的小广场。
  
  沈淮懒得找停车位,就将车停在路边,联系过成怡后,就下车来蹲在路牙上抽烟,等成怡下来。
  
  一根烟没有抽完,沈淮就看见成怡跟谭晶晶一起从大厦门厅里出来。
  
  谭启平调离东华后,沈淮就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谭晶晶,也没有关心她的去踪,看到她跟成怡在一起,甚是奇怪,暗道,难道她现在跟成怡一样,都在省人行工作?
  
  这个也很正常,政府机构污浊不堪,谭晶晶又是个性子偏软的女孩子,不管是不是跟苏恺闻结婚,谭启平都不大可能希望自己的女儿进政界或商界发展,安排进省人行工作实在正常得很。
  
  虽然不知道谭晶晶对他什么态度,沈淮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朝成怡跟谭晶晶走过去。
  
  成怡看到沈淮,手举到耳边朝他扬了起来,就站在大楼门廊前跟谭晶晶说话,打算就在大楼前跟谭晶晶分开来走。
  
  谭晶晶看到沈淮走过来,倒是沉默,显然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才好。
  
  这会儿之前停在匝道口的一辆白色宝马从侧道开上来,停在沈淮跟成怡之间,一个身穿浅蓝格子纹衬衫,大热天脖子上还系着领带的青年从车里下来,冲着成怡笑道:
  
  “唉,成怡,真是好巧啊,我刚好开车经过来省人行,就看到你出来。你跟谭晶晶是不是找地方吃饭去?走吧,我反正也要找地方吃饭,咱们就一起呗?”
  
  沈淮过来之前,就看到这辆白色宝马停在匝道口,心想这小子想约成怡吃饭还真不要脸……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好人了。”成怡朝青年抱歉的一笑,拒绝道。
  
  那青年好像这时候才看到沈淮似的,转过头来打量了他两眼,脸上还保持着亲切的笑容,犹不肯轻易的放弃,说道:“反正是吃中饭呗,索性我来请客好了。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地,坐车也不方便,坐我车一起走吧……”
  
  沈淮也不说什么,让成怡拒绝这小子就好,注意到谭晶晶低头看腕表,这时候才想到她可能是在等苏恺闻过来接他——想到要跟苏恺闻打照面,沈淮才觉得有些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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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急公好义

  要是整个宋系都摆明隔岸观火的看戏姿态,别人想对梅钢下手自然就不会有太多的顾忌,就不会心慈手软。
  
  即使田家庚有心想护住梅钢,但他也有他的派系立场要维持,压力大到一定的程度,他很可能会选择放弃,任别人来敲打梅钢。
  
  梅钢这次从安田银行贷到四亿多美金,也只能在省里多争得一些筹码,但想要籍此抵抗住直接从中央部委施加而来的压力,多少有些力不从心,需要在政治层面得到更多、更明确的支持才成。
  
  在这时候,他跟成怡的关系倘若能明确下来,意义是有些不同。
  
  除了成怡她爸成文光本身作为中央候补委员的影响力跟权势外,他与成怡关系的明确,也将模糊掉外界对宋系内部势态的判断。
  
  陈宝齐、虞成震这次暗中支持徐福林、秦丙奎勾联孙兴同跳票,闹出选举事故来,说到底还是徐城炼油事件之后,他们看到宋系内部矛盾公开化,看到二伯宋乔生以及戴、贺等人对梅钢开始采取的压制势态,看到梅钢在发展壮大过程中,暂时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选举事件好不容易折腾过去,想着陈宝齐、虞成震他们会安生一阵子,却没有料得到征地举报又纷至沓来,叫想缓一口气都不成。
  
  沈淮能理解小姑迫切希望他能跟成怡明确关系的愿望,不然也不会亲自下厨,坚持让他带成怡过来吃饭了,这摆明想做他们的工作嘛——而他骑自行车载着成怡过来,宋鸿奇、谢芷眼里的复杂神色,也能清晰的表明,他与成怡之间能不能成事,都将极大的影响形势的发展。
  
  想到这里,沈淮也禁不住轻轻的一叹,咧着嘴跟小姑笑道:“小姑,你大概也不会指望我这么没出息吧?再说了,成怡他爸也不是那种能给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成文光确实不是那种会给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但你想知道他对你跟成怡到底是什么态度,躲在旁边靠猜总是不行的,”宋文慧说道,“不管能不能成,你总要主动去争取吧……”
  
  “得,得,我过两天去燕京就努力争取,”沈淮在这事上说不过小姑,举械投降,反正他要回燕京跑一趟,心想着见过成文光死了这条心也好,看着餐桌上饭菜都摆得差不多,问道,“这边还要我帮忙不?”
  
  “不了,你们去聊天吧,这边马上就能开饭,你问你小姑父,中午你们要喝什么酒……”这边有保姆帮忙,不需要沈淮乱插什么手,宋文慧挥手让他去客厅。
  
  ******************
  
  大家都坐在客厅里聊天,宋彤跟成怡挤在侧边的宽沙发上。
  
  看到沈淮进来,宋彤站起来说道:“你看我很知趣吧;来,让你坐成怡身边,省得你嘴上不说,肚子里骂我……”
  
  客厅这边这组沙发,除了靠墙的三人位长沙发外,还有两张单人位的宽沙发。宽沙发两人挤一挤也能坐,但多少显得亲密。
  
  宋鸿奇跟谢芷手握手,两个人亲密的挤一张宽边沙发里;周知白跟小姑夫唐建民坐在长沙发上聊天,本来空着一截来,叫宋彤抢着坐了过去,指着让沈淮跟成怡挤到一起去。
  
  沈淮没理会宋彤,想要去拉把椅子坐过来;成怡没有看沈淮,身子倒是往边上挪了挪……
  
  成怡的小动作叫谢芷看在眼底,她是满心的疑惑跟不解,同时感受到鸿奇抓她的手略紧了一些,也知道鸿奇心里同样的困惑:
  
  小姑宋文慧搓和沈淮跟成怡交往时,沈淮在东华还没有发迹,仅仅窝在梅溪干出些了小成绩。当时因为鸿奇他爸跟田家庚竞夺淮海省委书记职务失利,宋系内部人心不稳,需要一些措施巩固内部的联系。
  
  沈淮与成怡的交往就是建设在这个基础之上,也仅此而此。
  
  之后成怡继续留在国外读书,沈淮留在东华发展,但照谢芷所了解,成怡对沈淮素无好感,而且数年来两人的交集又实在有限得很。
  
  甚至成怡都亲眼看到陈丹的存在,而当时成怡没有发作,没有选择跟沈淮“分手”,谢芷相信她无非也是屈从于宋系的“大局”。
  
  沈淮在宋系内部都众叛亲离了,成怡自然无需屈从大局,完全可以平静的跟沈淮“分手”,但今天他们这样子,哪里有半点要分手的样子?
  
  谢芷不明白成怡此时还有什么必要跟沈淮再“交往”下去,难道是成文光的意志在背后作祟?
  
  但是想到这里,谢芷则更想不明白了。
  
  从当初促成沈淮跟成怡交往这事来看,成文光是极现实的一个人,他这时候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支持成怡跟沈淮“交往”下去?
  
  成怡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让出空位示意他挨过去坐下,沈淮都有些意外,但看到谢芷不自觉的鼓起腮帮子,眼睛既惊且疑,沈淮又觉得好笑,便挨着成怡坐下来,问道:“对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鸿奇哥说省委派巡视组都到霞浦检查工作都好几天了,奇怪你怎么还这么悠闲的到处晃荡?”成怡说道。
  
  “省委巡视组到霞浦主要是检查党政|一把手的工作尽不尽职,”沈淮咧着嘴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在霞浦又没干欺男霸女的事情,有什么好留在县跟巡视组干耗的?”
  
  谢芷瞥了沈淮一眼,心想这混球倒有脸这么说,他在东华欺男霸女的事情倒是少做了?
  
  见沈淮将话说得混账,宋鸿奇也不方便继续往省委巡视组这个话题上扯,只是笑道:“只要不欺男霸女,就能应付省委巡视组的检查,倒也轻松得很;说得我都想到地方上来工作了……”
  
  沈淮心里想,你有能耐倒是到地方来显摆啊?
  
  心里想归这么想,沈淮却没有挑衅的说出来。
  
  他即使知道宋鸿奇与谢芷过来是要看他好戏,但此时也无意去继续激化宋系内部的矛盾,更无意再将宋系内部丑陋的伤疤摊开来给外人看。
  
  这么做的话,也只能叫胡林及陈宝齐等人对梅钢下手更无顾忌。
  
  看着沈淮撇过脸去,没有接宋鸿奇的话头,成怡侧转头来,凑嘴到沈淮的耳边,轻声问道:“小姑喊你说什么话去的?”
  
  “说悄悄话啊……”沈淮悄声道,小姑在他跟成怡的关系上有着功利的心态,他能理解,但要是照实说给成怡听,成怡就未必会对小姑有好感了,他也只能糊弄过去。
  
  “不愿说拉倒,我还不爱听呢……”成怡娇嗔道。
  
  因为成怡坐得稍靠前一些,要侧转过头来跟沈淮说悄悄话,半个身子就像依偎在沈淮的怀里,手也不自觉的就撑在沈淮的膝盖上,俨然就是亲密恋人在交谈……
  
  宋彤跟受了刺激似的站起来叫道:“受不了你们俩这股子亲密劲了,”又冲着餐厅里喊她妈,“中饭准备好没有,再没饭吃,我们就都快要给沈淮跟成怡酸死了……”
  
  “好了,好了,你们可以上桌了。”宋文慧从餐厅里走过来,招呼大家过去,问沈淮,“你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安排没有?”
  
  “有一阵子没去见崔老爷子了,这次让人准备了两罐好茶叶,下午我去干休所看他老人家去……”沈淮说道。
  
  崔向东跟宋家关系交恶,就交恶在他爸宋乔生当年在淮海舰队舰船事故调查中整崔向东这件事上,宋鸿奇自然不方便跟着沈淮去拜访崔向东,也只能当没有听见他说这句话。
  
  宋文慧问成怡:“你陪沈淮过去?”
  
  “成怡下午还要去省人行……”沈淮怕小姑粘乎劲上来,叫成怡下不了台,便替成怡回答小姑的问题。
  
  “也可以打电话到单位请假的。”成怡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抱怨沈淮下午不主动邀她过去似的。
  
  成怡这话一说,宋文慧当真是眉开眼笑,也不说沈淮约成怡没诚意,只是拉着成怡到餐厅去,当真是比对女儿宋彤都要亲;而宋鸿奇跟谢芷则是面面相觑,当真是不理解沈淮跟成怡的关系怎么密切到这种地步,难道他们都已经同居了不成?
  
  *******************
  
  宋鸿奇、谢芷想过来看好戏,却叫成怡跟沈淮的“关系”搞得心里慌慌,吃过饭就告辞离开。
  
  停在省人行大楼前的老夏利,自有廖德志派人去处理;下午时间也宽裕,沈淮就与成怡坐徐城新开通的旅游巴士,提着两罐茶叶跟其他一些礼物,到海军干休所所在的栖山风景区,拜访崔向东老爷子。
  
  旅游巴士只通到半山腰,沈淮与成怡沿着树荫往山上走。
  
  山上林深叶茂,风吹清凉,虽然不是周末,但山道有不少游人过来避暑——才六月中旬,淮海已经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唯有山中清凉。
  
  虽然在小姑家成怡表现乖巧,但出来后就多少有些沉默,走在山间道上,沈淮问道:“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
  
  “梅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成怡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沈淮问道。
  
  “省委巡视组到霞浦检查工作的事情,其实我稍早些就知道了……”成怡说道。
  
  “哦,”沈淮倒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你爸告诉你的?”
  
  “不是,”成怡摇了摇头,说道,“谭晶晶比我晚两个月进省人行,一直都风纪分部工作,而我在国际法务部,要不是她主动来找我,在同一栋大楼都不怎么机会碰上。她前些天遇到我,省委巡视组到霞浦检查工作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好像就是专程跟我说这件事似的——你也觉得奇怪吧?”
  
  沈淮忍不住轻吐一口气,摊摊手,表示对此无话可说,谭启平、苏恺闻在背后不甘寂寞,无非想通过谭晶晶从成怡那里试探出点什么;成怡则是早就猜到谭晶晶的动机未必单纯,才没有跟他说谭晶晶也在人行工作的事情。
  
  “刚才在小姑家,宋鸿军跟谢芷,又迫不及待的说起这事,”成怡继续说道,“我这样子看着也不是特别蠢吧,就想着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叫他们一个个都跑过来看你的好戏?”
  
  “你不是问小姑在厨房里跟我说了什么悄悄话吗?”沈淮抿了抿嘴,说道,“这次是有人跑到农业部举报霞浦违规征地,而宋家其他人以及贺、戴都选择看戏——小姑也是有些焦急,就想我把你先骗到手再说……”
  
  “那你怎么就没骗呢?”成怡抿着嘴问道,“说不定我就会上当受骗呢……”
  
  “……”沈淮听着成怡这么话,禁不住也有些心动,转过身来,看着成怡漂亮的大眼睛有那么两三秒,一本正经的问道,“其实你是急公好义、看不惯他们欺负我,对不对?”
  
  成怡扑哧笑出声来,问道:“不然你以为呢?”
  
  “我差点以为是你喜欢上我了呢,”沈淮拍着额头,说道,“真相真是血淋淋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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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东风

  沈淮与成怡在门卫处办登记手续,不一会儿崔向东就笑呵呵的从里面走出来,说道:“难道你们小两口还记得我这个老家伙,”看着沈淮手里拎的东西,直爽的说道,“除了嵛山老茶,其他东西都给我拎回去……”
  
  “除了两罐茶叶,其他也没有什么东西。我跟成怡坐公交车过来,拎来拎去,可费劲了,你老可不为难我们了,”沈淮又笑道,看崔向东满头白发,精神倒还抖擞,提着东西,往大院里走。
  
  海军干休所名义是隶属淮海舰队,但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淮海省最重要党政军老干部疗养基地;位于栖山风景区内,环境幽静,林深树密,气温少说要比山下低了三四度,清凉无比。
  
  除了集体活动及医疗、办公的主楼外,其他皆是苏式风格的红砖小楼,也算是早年历史的见证;大院里造景谈不上多精致,但年代悠长,与山景相融,小道铺贴着鹅卵石,走上去都有些硌脚底板。
  
  崔向东跟几个老干部所住的小楼,铁栅墙外就是一截断崖,坐在后院,听着山风穿壑、松涛起伏,也是心旷神怡,多少烦心事在这一刻都能顿消三分。
  
  有两个老干部帮着崔向东沏茶、拿糕点招待沈淮、成怡,坐了这些事后也不走,成怡颇为奇怪——沈淮从提兜里拿出几包烟递过去,说道:“朱老、孙老,你们抽烟要是给工作人员抓到,可不能出卖我哦,不然下回我想给你们送烟,都不可能啊……”
  
  “晓得,晓得,”两个老干部拿到烟连着点头,说道,“这里管得也太严了,小姑娘一个顶一个的凶,抽根烟都给挨训半天,比当年下放牛棚还痛苦……”
  
  成怡莞尔一笑,坐旅游巴士之前看到沈淮买了好几包烟塞塑料兜里,她都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帮着这些犯烟瘾的老干部送私货。
  
  崔向东从沈淮跟前拿了烟点上,悠然抽了一口,说道:“现在干休所也真是的,不单限制我们抽烟,吃个肉也要报计划。也不想想我们都七老八十了,烟不抽、酒不喝、肉不吃,多活几个月有多大意义……”
  
  “可不能这么说,”沈淮笑道,“你们老人家一个个都是党的宝贵财产,干休所有照顾好你们的责任;我帮你们送烟,可以犯了纪律的……”
  
  “这鬼话你信?”崔向东问道。
  
  “我当然信喽,”沈淮笑道,“现在国家建设都还处于摸索阶段,各方面都在摸石头过河,有你们这些老人在看着,想把路走偏了都不容易……”
  
  “你这小子这是话里藏话,”崔向东指着沈淮,说道,“你这次过来居心不良。”
  
  “我这不是在夸你们老干部的价值,哪里有居心不良?”沈淮问道。
  
  “你既然都说我们这些老家伙经验丰富了,还想到拿这话来骗我,你以为我真那么好骗啊,”崔向东问成怡,“成怡你实诚些,你来跟我说说看,沈淮这臭小子过来,是不是居心不良?”
  
  成怡笑盈盈的摇头道:“我不知道,崔爷爷您不要问我……”
  
  崔向东弹着烟灰,跟沈淮说道:“你个臭小子,当真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住在山里就两耳不闻世事了——省委有些老干部住东片区,田家庚在省里搞巡视制度,过来咨询过意见,也顺道到我这边来坐了坐。他话里的意思是没有说透,但省委巡视第一站选在东华,又不是绝密消息。我们虽然眼昏眼聋,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外面的什么动静……”
  
  “东华这几年来发展迅速,过快的发展也容易诱发一些较严重的问题跟矛盾,田家庚书记未雨绸缪,第一站巡视放在东华,也是希望东华的发展跟建设能走得更稳健,”沈淮说道,“我可没有解读出其他的含义来……”
  
  崔向东不理会沈淮,跟成怡说道:“宋华当年就是只老狐狸,尾巴藏得深,沈淮是只小狐狸,你以后要跟他过日子,可得提防着他些——这臭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把你卖了,你还懵懂无知的帮他数钱……”
  
  看着崔向东跟沈淮老少两人斗嘴,成怡只是抿着嘴笑,直说道:“崔爷爷您的话,我记着呢,保证不叫沈淮把我卖了还帮他数钱……”
  
  崔向东点点头,说道:“燕京那么多女娃子里,都说你头脑好,沈淮想拐卖你也难——你老子也是老狐狸,应该让沈淮跟他斗脑子去;我是不服老不行了。”
  
  成怡笑盈盈的看向沈淮,相信崔向东近年都有关注梅钢的发展,也应该能猜到梅钢当前可能是遇到什么困境了,他这是要沈淮直接跟她爸接触去。
  
  崔向东鼓着眼睛看了沈淮一会儿,见他还不吭声,说道:“要真没有什么事,你们过来已经看过我了,我一会儿还有牌局,可就不陪你们干坐了……”
  
  沈淮摸了两把鼻子,说道:“听说淮海舰队有建新基地的计划,现在还在选址阶段,舰队领导有没有跟你们老干部咨询过这些问题啊?”
  
  “你小子再把狐狸尾巴藏着不漏出来啊?”崔向东得意的说道,“是有这回事,你有什么歹心思,赶快倒出来……”
  
  “我能有什么歹心思,”沈淮笑道,“我就想着争取能把新基地建到霞浦来,这以后也方便地方能更有力的支持国防建设。霞浦那边有港口资源,船舶修造工业也在大跨步的发展,海防公路以及徐东铁路东延线都在建设之中,基础设施日益完善,这些都是符合海军建新基地的要求。要是舰队决定将基地建在霞浦,霞浦除了划出一段岸线出来,还可以帮助舰队共建船坞及舰船修造基地……”
  
  “你小子,这下子尾巴漏得太多了,”崔向东说道,“按照道理来说,国防建设用地是能直接从地方无偿划拨,但也没有见地方这么主动过。地方想从国防经费里刮油的多,倒贴的也同样不多见……”
  
  “现在国防经费困难,地方有义务支持啊,”沈淮说道,“海防公路建设,还不是地方出大头?怎么上次崔老不怀疑我居心不良,这次总怀疑我居心不良?”
  
  崔向东不理会沈淮,看向成怡,问道:“这小子说的话,我能信吗?”
  
  成怡虽然无意从政,但从小耳濡目染,对国内的权力格局以及运作方式还是清楚的,这时候倒明白沈淮的用意了:
  
  现在有人拿霞浦违规征地的事做文章,农业部虽然没有直接派工作组下来查,而是将材料转给省委处理,但这种自上而下的压力始终存在。要是省委的处理不能叫有些人满足,再有人继续盯着捅这件事,事件就有可能上升到更高的层次上去,问题就会变得更加的复杂跟棘手。
  
  沈淮的思路是,这些人既然在霞浦违规征地上做文章,他就把一部分征用过来的土地划给海军搞基地建设,让水搅浑——让那些想继续搅浑水的人因为琢磨不透军方的态度而有所收敛。
  
  当然了,在霞浦明显已经成为各方面势力角斗的漩涡之际,即使沈淮给出的条件再诱人,军方主动趟浑水的可能性也不大,崔向东这些老人支持与否,才变得尤其的重要。
  
  看着崔向东“逼问”成怡,沈淮举手投降道:“得,得,我跟崔老说实话,我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再不说都不知道崔老你怎么误会我在霞浦欺男霸女了……”
  
  “那你说,”崔向东说道,“你小子每回都能把账算得极精,这次摆出一副大出血的架式来,想叫我不怀疑都不可能。肯定是有什么难关过不去,才跑过来设计想我这把老骨头拖下浑水里去……”
  
  “我可没崔老你说的这么不堪,”沈淮腆着脸说道,“搞海防公路建设,就希望海军能把基地建在霞浦,岸线规划上都有预留,可不是我临时抱佛脚——现在把计划稍稍提前了些,也确实是出了漏子。”
  
  沈淮接下来将围绕违法征地产生的种种问题说给崔向东知道,说道:“县里在征地方面是激进了些,关键还是工业区需要沿海岸线铺开,涉及到的乡镇、村组就比较分散,在规划范围上也确实有些超过省级开发区的要求,使得县里耕地保留量下降比较大。虽然从去年起县里一直都在准备申报国家级开发区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给别人揪住小辫子,我也只能认栽。当然了,县里虽然在摸着石头过河方面走得有些快,但有些原则还是坚持的。所有征用的土地,都由国有独资管理公司统一管理,目前也在完善招标、拍卖的程序;所得的土地收益,除了用于基建方面,也逐步加重对拆迁民众的安置补助额度,至少在民众间没有产生什么大的矛盾。目前,国内在经济政策放开时,鼓励地方走得大胆一些,但经济政策收紧时,又抓地方杀鸡来骇猴——我个人倒无所谓,但霞浦这次万一给拿出来树典型,不要说东华地方,我担心全省都会受影响。我这两天留在徐城,也是田家庚书记想在燕京开会回来后找我约谈……”
  
  “你这小子做事就是胆子太大、路子野,”崔向东听沈淮说过事情的始末,叹气道,“我当年就在这上面栽过跟头,你就小子显然是不能吸取别人的教训。你把详细的材料拿给我看,我一把子年纪了,也不能给你一套瞎话给蒙了……”
  
  “我要拿材料给您老看,保不定材料是我编造蒙您老的,”沈淮笑道,“那些人向农业部举报的材料,您老想看、应该不难看到吧?”
  
  “得,得,”崔向东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话问多了,会栽到你挖的坑里去,早知道这样,看到你们过来、直接赶你们走就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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