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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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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六章 四象天梭阵

     承源峡中,惊雷掣电如龙蛇奔走,激绕而下,轰轰,震得群峰俱颤,天地皆鸣大道争锋。

   十派六宗、玄魔两道修士看在眼中,面上俱是浮现凛然之色。
  
   在这等神通之下,如无至宝护身,换了任何一人上去,恐也难以全身而退。
  
   张衍这回所施雷法,并非胡乱落,而是在他刻意引导之下,其中有大半是关照在罗沧海身上。
  
   罗沧海倒也了得,虽是受龙鲤大妖所制,无法冲出这方天地,但有四象天梭在周遭护持,飞驰来去,抵挡守御,倒也守得稳妥,凡是神雷过来,都是被其挡在十余丈外大道争锋。
  
   他虽并不应付得如何吃力,可也只仅限于自保而已,随他来此的三名元婴修士,有两人已于顷刻之间陨命,而今只剩武寰辰一人,还在那里苦苦支撑。
  
   至于同样陷于禁锁之中的周轻筠,张衍暂且未去理会。
  
   他此刻乃是借了龙鲤姒壬之力禁锁天地,若是出手攻袭此女,难免会引得玉霄派长老插手进来,因而只是将她禁困在空,不令其逃去,只待收拾罗沧海之后,再与其见个分晓。
  
   武寰辰此刻极不好过,紫霄神雷威力宏大,这等道术寻常只需捱上一下,就能把他护身宝光打破,眼下一道一道不绝攻来,就算罗沧海所赐玄灯护持,也觉吃力。
  
   每一道雷霆落下,打在那灯上所起的薄雾之上,此气便就散开少许,几次之后,就似有溃散之象。
  
   为了设法将其维系住,他拼命将浑身法力往里灌入进去,指望能撑了过去。
  
   这一通暴雷轰击。休看煊赫熏灼,其实不过十几息功夫,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已是声势渐歇。
  
   张衍本是准备收手,可这时忽有所觉,目光一扫,见有两道眼熟遁光往峡谷口去,心中一动,略一转念。微微一笑,便了声喝,把玄功再行转动,顶上那团紫气罡云隆隆震动,当即又是百数道紫霄神雷自云中劈落。
  
   罗沧海见张衍这般毫无顾忌地出手。也是惊怒,他于心中冷静判断道:“张衍如此行事,便是他丹成一品,法力定是损耗不小,稍候收法之时,那倒是可以出手袭杀。”
  
   可这个念头才起,却又想到什么。暗骂了一声,将其打消了去。
  
   张衍此来并非一人,身侧还有章、徐两人道人看护,根本找不到合适地出手机会。
  
   罗沧海目光撇去。在周轻筠身上转了一圈,他此来目的是为夺取符诏,可此物现下却是落于此女之手。要从这名玉霄派弟子处抢来符诏,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办得的。而此处已是不容久滞,若是再不走。稍候怕就难以脱身了。
  
   他也是有决断之人,觉得事不可为,便不再强求,自怀中拿了一枚保命法符出来,暗暗捏在手中,等待机会。
  
   这枚法符是他大师兄吕钧阳临行前所赠,足可安然送他离去,他也是仗着此物,他才敢深入到承源峡内抢夺符诏。
  
   其实他心中不无怨怼,他本是看中一件真器,想借来护身,怎奈任他如何苦求,吕钧阳也是不肯借出。若是当真能携来,恐怕此刻已是把符诏抢入手中了。
  
   这时天中紫霄神雷仍是轰轰落下,罗沧海尚不觉得如何,而另一边的武寰辰却是有些抵受不住了。
  
   这名东海修士眼见那灯上灰雾愈加稀薄,知晓再这么下去,至多再有片刻功夫,自己便要死无葬生之地了,与祁娘子二人一般下场,心中不禁愤恨起来,暗骂道:“要不是这罗沧海,本殿主早就脱身走了,又怎会陷到如此境地?”
  
   一念及此,他眼中凶芒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或可保命的主意,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舍命一试。
  
   他咬了咬牙,装作不支,连连摇晃身躯,几步之后,已是退到罗沧海近处,暗中抽出撼山金棍,瞅准一个机会,奋然举臂,一棒就对其砸了过去,同时嘴中大喝道:“罗沧海,纳命来!”
  
   若暗袭他人,寻常时候他自是闷不吭声,可这话却是故意叫给张衍听的,以此表明立场。
  
   罗沧海虽见武寰辰靠过来,可真是未想到此人竟会来个临阵倒戈。
  
   他本在想何时脱身,四象天梭在上空招架紫霄神雷,还有小半注意力,却放在了周轻筠身上,而武寰辰,则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内,故而他是全然不曾防备。
  
   武寰辰这一棍下去,唯恐张衍以为他是演戏,是以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极是狠戾,只闻砰的一声,打破了罗沧海护身宝光不说,还直直落在此人身上。
  
   只是令他吃惊的是,这一棒明明砸中,可似是并未吃住力道,居然从其背上如滑了过去。
  
   罗沧海向前一个踉跄,胸口一闷,情知不妙,也无暇来与武寰辰计较,把手中法符一捏,霎时有火芒腾起,将他全身裹了,把袖一卷,带了四象天梭回来,再一个蹿腾,化作一道星火流焰飞去,竟是轰然一声,从这方天地之内撞破出来。
  
   到了外间,他抽空低头一望,见那枚法符已是燃去一半,恨恨回头瞪了武寰辰一眼,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不再迟疑,催动法力,往峡谷口飞驰。
  
   张衍微微一笑,他先前已是看见洛、钟二人前去谷口拦阻,知晓其是逃不去的,故而也不去追。
  
   罗沧海这一道遁光,却是快逾疾电,竟是比张衍全力展开剑遁也慢不了多少,本是顷刻就能出得峡谷,可是却见谷口似有两人挡在前方,不由冷笑一声,把法诀一掐,待要把四象天梭放出打破去路,可当看清两人相貌,却是脸色一变。
  
   左边一人,青色道袍罩身,似清风明月,潇洒脱俗,右边那人,是一名面庞清秀的文士,白衣随风拂动,飘然欲仙,分明是洛清羽与钟穆清二人。
  
   这二人可不必寻常修士,一人已是不好对付,更何况两人在前。
  
   他正思虑对策之时,忽然背后焰光大盛,转一看,见一团烈火当空,炙热逼人,不由瞳眸一缩,竟是霍轩已是到了他的身后。
  
   不过须臾之间,他已是被溟沧派三大弟子围困住了。
  
   罗沧海目光闪烁,他朝着三人一一看去,忽然仰天一声大笑,道:“小弟有何能耐,竟劳动三位师兄一起出手。”
  
   霍轩面无表情,沉声道:“那人早已叛门,你为其弟子,也非我溟沧门下,师兄之称,休也再提,今日我三人在此,你已是无法逃脱,若束手就擒,我等也不取你性命,只交予门中师长落。”
  
   罗沧海也是清楚,自己万难与这三人匹敌,心中也是了恨,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们有多少功夫与我纠缠。”
  
   他忽然往下一坠,竟是往江中而去。
  
   三人神情不变,并不阻拦,水下亦是有禁法布置,想以遁法过去,那是白费功夫。
  
   罗沧海还未落到江面,却见水花飞溅,有一条白蟒窜出,他往其顶上一踏,便自站稳了身形。
  
   他长啸一声,伸手一点,把四象天梭去天空,飞去四角,把法诀一捏,四梭齐齐一震,各自出一道光华,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霎时演化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象,竟是藉此四梭,在顷刻之间布下了一个阵势。
  
   这个时候,他怀中那张法符才燃到尽头,彻底化为灰烬,呼啦一声,随风飞去,连那护身焰光一起湮没不见。
  
   钟穆清看了几眼,神色一凝,道:“有些麻烦了,要破此阵不难,但却需三四日的功夫。”
  
   洛清羽也是皱眉。
  
   这四枚天梭本是一体,俱是玄器一流,此刻布下禁阵,比之守山阵法也差不到哪里去,想在短时之内攻破那是休想。
  
   稍候符诏各自得了去处,他们三人待调息一番后,便要去往极天之上,哪里有闲功夫耗在此处?想是罗沧海也看破了这一点,是以故意布下此阵。
  
   霍轩略作沉吟,道:“两位师兄勿忧,为兄自有办法破阵,只是却需请张师弟前来出手相助。”
  
   罗沧海逃去后。张衍便把法力收了,霎时雷散电消,那一团罡云缓缓收拢,依旧悬于顶上,同时于心中一谕令去,命姒壬撤了锁困天地之法。
  
   武寰辰只觉浑身一松,似是自己捆缚自己力道没了,他因抵御神雷,此刻也是浑身无力,从云中跌落下来,落至张衍跟前,挣扎爬起,躬身拜谢道:“多谢张真人不杀之恩。”
  
   这时自远处驰来两道遁光,到了近前停下,却是嬴涯老道与其门中那名长老到来。
  
   嬴涯老道上前一步,稽道:“张真人,此人在我诸派斗见之时,两回出手抢夺符诏,实是罪无可恕,还请道友将此人交予老夫处置。”
  
   张衍还了一礼,点道:“理所应当。”
  
   武寰辰一听此言,顿时急了,道:“张真人,在下方才还相助于你……”
  
   张衍哂然一笑,转过身去,并不来理睬他。
  
   那名补天阁长老面无表情走了出来,他站在云头上,自袖中放出一条乌黑铁链,哗啦一声,就把武寰辰捆了个结实,随后对张衍作个道揖,乘风而起,拖了此人就往峰上飞去。
  
   张衍把袖一抖,亦是起遁光往天中去,到了周轻筠近前,稽道:“周娘子既来取符,那便按法会规矩斗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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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七章 灵珠牝牡化界方,一十六法俱收藏

  周轻筠来瑶阴峰上是得了周煌授意,抢符不到一个借口,是以脱了龙鲤困法之后,仍是立在那处,不曾离去,此刻见张衍上来,她神情亦是淡漠,稍作万福,便算回礼。

  只是此女心中却远不及面上这么平静。

  要想击败张衍,她自认为还有几分把握,可是要说将之除去,只那头龙鲤大妖就是一大障碍。

  她稍作思量,暗忖道:“师兄说得不错,张衍既为周崇举弟子,便是我周族大敌,不过百年,他便成了这等气候,若不设法将他除去,来日待其法力愈加精纯,山门中势力更盛之时,加倍难杀,只是此人有飞剑在手,精擅遁法,击敌不中,还可远远退走,难以追索,唯有设法困住,方可克敌。”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她把素手一翻,托起那枚符诌,道:“张真人,符诌在此,你当真要来争抢么?”

  张衍负手立空,清声一笑,道:“此我为瑶阴符诌,岂能拱手让人?”

  周轻筠微微点头,凤目扫来,寒声言道:“既是你自己所选,那便休我手下无情了。”

  言罢,轻袖扬起,手中法诀一捏,就自顶上罡云之中飞出一枚熠熠生辉的灵珠,霎时一道光芒射去,刺目之极,霎时将方圆十余里内的山川一起涵盖在内。

  此光才得放出,只眨眼间,又自收去,与电光霹雳相较,唯独少了声息。

  待众人睁眼再行看去时,却见天上已是空无一物,两个人身影都是不见。

  霍轩见了此景,神色一沉,暗道:“云瀚一气天?这周轻筠莫非与张师弟有旧怨不成?竟使出这门神通?”

  “云瀚一气天”为玉霄一十六门神通之一,与元婴三重修士的困禁天地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可用一枚本命星珠为凭,营造一方小界,把修士遁去其中相斗。

  外间之人就算想要插手,也是寻不到门径入内。

  通常玉霄派弟子多是用在生死相斗之际,才会运使这门神通。

  周族与张衍之间虽有不少恩怨,但周家人处于某种考虑,却从来不曾主动宣扬出来。

  至于溟沧派中,得知此事之人唯有两个。

  下院院主石守静早已故去,另一个乃是艾氏弟子艾仲文,他对此中内情并不了然,张衍不提此事,自也不会主动开口去说,免得惹祸上身,故而无人知晓。

  赢涯老道见周轻筠用出这门神通来,也是不明就里,既惊且讶,连连摇头。

  虽是玉霄派来飞书言要抢夺符诌,可也不必以性命相搏吧?

  他沉吟半晌,言道:“师兄,你瞧此回谁胜谁败?”

  他身旁那名长老抚着胡须,叹道:“难说的很,张真人法力雄浑,又有飞剑在手,寻常元婴二重修士也不见得能拿不下他;而那位周真人也不是简单之辈,她既是能施展‘云瀚一气天’这门神通,想必修行的是《天宇境同书》,此法神妙难测,手段当是不少,谁胜谁负,孰难预料啊。”

  张衍见一道光华闪过之后,眼前景物忽然一变,周围已是入了白茫茫云海翻涌的地之中。

  玉霄派的神通道术,他也是听周崇举详细说过,心念只一转,就已猜出这门神通为何。

  天上瑞云一分,周轻筠现身出来,周身星光耀眼,朝下一声叱喝,道:“张衍,入我法中,无人可以救你。”

  玉霄派门中,共有“四气一法”六门玄功,她所炼功法,便是四气之中最为上乘的《天宇境同书》。

  这门功法唯有周族弟子方可修习,有歌诀称:“灵珠北牡化界方,一十六法俱收藏,采撷清气度真法,反演星斗会天象。”。

  修炼此法的弟子,若无灾无难,无缺无损,通常每隔百年,便炼得一枚命珠,修得七星聚顶,便有机缘迈入洞天。

  尤为厉害的是,若是修士暂无暇修炼神通大法,可以以命珠为寄托,凝聚法箓,先行借得神通来使。

  如此一来,弟子便可一意精进,就是与人斗法,手段也不见得少了。

  需知修士多一门神通便多一份战力,关键时刻,还有扭转乾坤妙用,故而其战力远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周轻筠入道三百载,但她天资高人一等,又有周族秘法相授,除却自家精修的“神威星雷珠”外,又借得三门神通傍身,其中一法,便是这“云瀚一气天”。

  她本想到得极天之上才运使此法,只因感受到张衍对周族的威胁远比魔宗更甚,是以毫不犹豫便使出了出来。

  不过此毕竟借来神通,施展过一次后,法箓便自破碎,要想再使,短时之时那是不能了。

  此刻她拿动法诀,玉掌一张,便祭出数十枚两头尖尖,长有盈尺的利刺,周身散发出细如游丝彩光,再向下一指,便即飞去。

  此物名为“星神金刺”乃是玉霄派用来抗衡天下各宗门的利器。

  此针共分七种,现下她所发,名为“白磁金刺”一经靠近飞剑,便能牵引吸摄,拖拽拉扯,通常只有对阵少清修士时方会用出,此刻却是毫无犹豫拿来对付张衍。

  张衍忽觉前方星光骤明,刺目闪亮,飞剑立时随念而动,扬起一道惊虹,骤然杀去,似是要与之绞杀在了一处。

  只走到了近前,他目光微微一闪,心意起时,剑丸倏尔一震,散开为一十六道剑光,竟是不与飞针接触,而是避让开来,自中路分开,由两翼飞掠而去。

  那些金刺虽也飞腾迅捷,数目也多,但与飞剑相比,仍是逊色一筹,反应只慢了一拍,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未曾拦住。

  周轻筠神色微变,她把袖一挥,身前就有无数白云飘起,结为一堵堵云墙,掩身在后。

  剑光才从云中过去,张衍便觉心头传来滞涩之感,远不如平时那般流畅圆融,立知是这云中有异,能阻碍他飞剑穿行,微微一笑,不再勉强,心神相召,将之收了回来。

  周轻筠方才在峰上观战,共是见得张衍三次施展手段,第一回是用飞剑斩敌,其余二次皆是仗着雄浑法力压制对手。

  是以她斗法之前定下的策略,是先以神通困阻张衍,再用金刺法云合力克制飞剑,最后以精巧道术及法宝不断攻袭,不令其有蓄势反击的机会,如此便能牢牢把占上风。

  现下成功阻得飞剑,她心中一定,自觉胜算大增,便挽袖一指,仍是驾驭那些飞刺杀去,同时默运心法,七枚璀璨星珠自罡云中飞出,列成一排,首尾相衔,纵掠打来。

  张衍喝了一声,法力一转,顶上罡云轰隆一声,数十道紫雷迸发,霹雳精芒,电袭而至,非但将袭来星珠炸开,还十余道雷芒从中杀出,直奔周轻筠。

  此女水袖一挥,顶上罡云抖颤,带得一条莹亮清透的飘带飞起,回旋若舞,一层层晶莹薄雾,灿烂漫开,雷芒电声,反复劈来,却是无法侵入。 她忌惮张衍一身雄浑法力,知晓攻势不可稍懈,必须拿住主动之势,否则其蓄力一击,必是难捱,因而再纤指一夹,驭起一根银星点点的凤尾簪,向下掷去。

  张衍正催动罡风荡开那些个白磁金刺,忽觉似有一物闪过,他反应极快,看也不看,屈指一弹,一滴玄冥重水放了出去,与此簪撞在一处,爆出一声闷响之后,两物各自倒退回去。

  周轻筠动作丝毫不停,纤手一翻,拿了一面铜镜出来,陡然站起,对着下方一照。

  此为“五阳定镜”与方才凤尾簪一般,亦是一件玄器,随其玉手晃动之间,就有一道道恍若流星的镜光落下,来势甚宏,才落下来,底下就有一枚金色贝叶浮起空中,飘然旋动,将星光排挡在外,不曾漏下半分。

  两人适才一番交手,虽只过得几息,但功诀、法宝、神通,皆是较量了一番,其中只要有一方底蕴稍薄,无有应对手段,即可便是落败身亡之局。

  非是十六派弟子,恐怕是看上几眼便要心惊胆战。

  张衍暗暗点头,平心而论,周轻筠不愧玄门大派弟子,身上不但神通道术惊人,且还有两件以上的玄器护身,难破之至。 就算元婴二重修士,想要将此女拿下,也是极其不易,难怪周煌敢放心遣其过来相斗。

  若是只用寻常法门,自己想要翻盘,的确需花费一番手脚,但他此次斗剑,又何止准备一种手段?要是以为这几下便想克制住他,那是大错特错了!

  张衍哂然一笑,他把法力催动,长啸一声,自顶上罡云之中探出一只百丈大小的擒龙大手,把飞来金刺尽数拨开。随后把手一张,手心里有灵光清气浮出,七十二道红如焰火的幡旗从中飞起,旗面上有兽纹环月,自立传出阵阵咆哮,仿若有凶兽藏于其中。

  此为陶真人所赐“万兽眠月幡”每一面皆可藏三千余妖兵,甫一出现,就如虹芒一般,往四面八方飞去,随后闻听一声震天大响,自边角上现六门六禁,内中妖云滚滚,煞气冲天,旌旗如海,枪矛如林,唯闻喧嚣喊杀之声,似是隐有百万甲兵。

  不过顷刻之间,张衍已是把“六返地框大阵”一气排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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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九章 借宝破阵

  一道明灭不定的遁光自浑成教峰头折返回来,谢恪明如轻羽般自云上飘下,落在玉霄派法坛之上。

  他抖了抖袍袖,信步来至周煌面前、打了个稽首道:“周师兄,小弟幸不辱命。”

  他此行也算轻松,浑成教卢穆秋显然不欲他与相争,上来与他交手几合,走了个过场,便就退去,是以顺利把符诌带了回来。

  周煌点了点首,颇是嘉许地言道:“师弟做得好,待轻筠回来,我玉霄派便有三符在手了。”

  谢恪明回首看向天际,道:“已过去了这么些时候,周师姐还未曾与那张衍分出胜负么?”

  周煌笑了一声,道:“轻筠已使‘云瀚一气天’之法把张衍困入了小界之中,纵有飞剑亦难以脱逃,此已是有了一半胜算,不过这人还算有几分道行,轻筠要拿下他,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师弟耐心静候就走了。”

  谢恪明仔细一想,也觉是这回事口

  张衍再如何也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非是那些散修旁门可比,周轻筠尽管神通道术俱是精湛,但要想将此人压倒,确然短时之内也难以做到。

  可虽是如此,他脸上还是不免挂了上几分忧色。

  周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笑道:“你与轻筠之事,待斗剑回山之后,为兄可去族中请长老出面说合口……”

  周、谢二族,本是世代姻亲,族中弟子互结道侣的着实不少,谢恪明对周轻筠的心意任谁也能看得出来。因此子在谢氏此辈弟子之中,也算得上走出类拔萃,故而周煌颇是看好于他,有心玉成此事。

  谢恪明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深深一揖,感激言道:“那便先谢过师兄了。”

  周煌微笑点头,伸手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

  而另一处,霍轩见二人斗法至今,却是迟迟不曾出来,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适才他见周轻筠上来便施展了一门大神通,便觉得这场斗法似是别有内情,不是只为争符那么简单。

  周轻筠能来得斗剑法会,可见其在族内地位颇高,而张衍更不必说,虽担着一个瑶阴太上长老之名,但实则是溟沧派十弟子之一,这两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了意外,都是棘手之事。

  此刻非但是他们几人在关注战局,十派六宗弟子及承源峡中万千修士皆是在等着二人分出结果。

  足有小半个时辰之后,只听青碧上闷雷滚滚,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忍不住盯着空中直看。

  少顷,天云中现出一线清白光亮,灵气波卷,道道耀目光亮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随后便见张衍以青天为幕,自云中御风而下,衣袍飘飘,点尘不染。

  可令人惊异的是,明明是两人斗法,此刻却只他一人现身。

  周煌脸色猛地一变,神情惊疑不定。

  赢涯老道却是忍不住站起,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谢恪明左张右望,也不见周轻筠身影,心焦不已,他按捺不住,疾起一道遁光,追着张衍到了瑶阴派峰上,冲至近前,大声喝道:“张衍,我师姐何在?”

  张衍闻言停下脚步,回转身来,气定神闲地言道:“原来是谢真人,实不相瞒,令师姐已为力剑……下亡魂。”

  谢恪明瞪大双目,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伸手指着张衍,颤声道:“你,你再说一逊 ………”

  张衍神情平静,却是不再言语。

  谢恪明神情都扭曲起来,吼道:“你敢杀我玉霄派弟子?”

  张衍神色自若,道:“既是你我两家各凭手段斗法争符,有所死伤也是在所难免,谢道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没得失了身份。”

  “你说得好生轻巧!”

  谢恪明似是悲怒无比,连连捶了自己胸口几下,喘了几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双目已是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言道:“好,那我也来领教一番,看看你张真人有何本事!”

  言罢,他大喝一声,顶上罡云倏尔放出一团光华,一刻通润玉珠升起,悬在空中,放出百十道有如银镝金矢般的光华。

  张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摆,转身回到法坛之上,坐定下来,道:“符诌已在本座之手何须与你再斗口……”

  谢恪明闻言一怔,稍稍冷静了一些,但目光仍是盯着张衍不放,自袖囊中把自己那枚符诌摸了出来,投掷在地,指着言道:“这处有一枚符诌,你可愿与我斗法?若是你胜了,尽管拿去,若是你输了,我要你与我师姐偿命!”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恨意,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张衍轻笑摇头。

  谢恪明厉声道:“你莫非不敢么?”

  张衍目光转来,扬眉道:“非是我看不起周真人,此枚符诌去留,你可做得了主么?”

  谢恪明不由一滞,这符诌按道理而言,已是归属玉霄派,他门下一名弟子,自是无法擅自做主,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过是寻一个出战的借口罢了,把袖一甩,大声喊道:“你要符诌,符诌已是在此,你今日非要与我斗一场不可!”

  张衍并不理他,把眼闭起,章伯彦与徐道人二人一左一右,面无表情走了上来。

  谢恪明冷笑一声,他可不惧这二人,只是正要动手,却见一光华横掠天际,晃眼到来。

  周煌从光中现出身来,喝道:“谢师弟,还不给我住手!”

  谢恪明脚步一顿,抬头看去,悲声道:“师兄来得正好,师姐姐………”

  周煌冲他一摆手,打断了他说话,目光下视,把袖一卷,先将脚下符诌摄了过来,随后看着张衍,阴沉着脸道:“我师妹尸身元灵可在?”

  张衍目光迎上来,给了他四个字:“形神俱灭。

  周煌眉眼一跳,怒动颜色,眸光之中,陡得泛出无限杀机。

  就在此时,一团形似烈阳的光华忽然飞至,凌在峰头之上,继而光华一分,霍轩自里探出身来,对张衍笑道,“师弟,为兄有事找你。”

  他目光一撇,好似意外道:“原来周道友在此处,也是我来寻张师弟的么?”

  周煌深深吸了自气,神情平静下来,一把抓着谢恪明肩膀,沉声道:“走。”

  尽管谢恪明很是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团煌之命,满是仇怨地盯了张衍几眼,随着遁光离去口

  到了云头上,谢恪明悲愤言道:“师兄,你为何要阻我?”

  周煌喝道:“你莫非昏头了不成?你拿什么借口与他相斗?方才轻筠去与张衍争符,明面上是依足了斗剑规矩而来,你此刻若是上前动手,非但半分道理也不占,只会让我玉霄派遭同道耻笑!”

  谢恪明悲愤言道:“师姐落得如此凄惨下场,难道就如此算了不成?”

  周煌目光阴冷,道:“张衍杀我周族弟子,岂能与他干休?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张衍见二人远离,站了起来,对上方霍轩拱了拱手,笑言道:“霍师兄,不知何事寻我?”

  霍轩自高处落下身形,降到法坛上,道:“为兄此来,却是为了方才那名强抢符诌的妖孽,要劳烦师弟出手相助0”

  张衍诧异道:“以师兄三人之力,莫非还拿不下此人么?”

  霍轩摇头道:“这名妖孽现已被我与两位师弟困住,只是他却用我溟沧派四象天梭布下了一处玄阵,想要破除,非借师弟手中‘五灵白鲤梭’一用不可。”

  张衍欣然言道:“此也是份所应当,事不宜迟,我这便随师兄走一趟。”

  霍轩在山门中对他并没有丝毫敌视,反而几次出手帮衬,尽管此次斗剑并没有与他站在一处,但张衍也是明白,霍轩如今坐在此位之上,所考虑之事着实太多,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主,对此他早有预料,因而倒也未曾见怪。

  两人在峰上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驾起遁光,下了峰头。

  由始至终,霍轩都是绝口不提周轻筠之事,仿佛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两人沿着江水行至峡谷口,就见前方有约有亩许大小的一团云光堵在那处,似茧子一般,其内共有青白红黑四色四道光华闪耀穿梭,交织映射。

  钟穆清与洛清羽正守在那处,见二人过来,都是拱了拱手。

  此处除他们之外,另还站着一名手持拂尘清瘠老道,却是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口

  张衍认得此人乃是陈族长老,当日送霍轩等人出行时,也曾远远见过一面。

  待脚下遁光在江水之上顿住,霍轩言道:“张师弟,要破此阵,需有四人看住四方阵角,我与陈长老、钟师弟、洛师弟各镇一处方位,稍候合力齐攻,待那四枚天梭被我等牵制住后,请师弟祭出五灵白鲤梭,专往气机弱处下手,当能见功。”

  张衍看了几眼,见这处阵法并不如何玄异,纯是靠了那四枚天梭之能,霍轩此法,乃是以力相克,虽是略嫌蛮横,却可在最短时间内把阵势打破,也算对症下药,因而点头道:“如此甚好。”

  霍轩又交待几句,便纵身而起,往南位站去。

  钟、洛二人分别占了北、东两位,而那名陈族长老拂尘一摆,轻移脚步,却是立在了西位之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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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借尸还魂神通术 同胞双子转生

  金矛自天直落而下,似流星陨光,径直穿入江水。
 
  由于矛身过长,前半端直插入江底淤泥之中,深陷进去,而末端却还显露在江面之上。
 
  那条黑蟒则被牢牢钉死在那处,金矛正巧从它颈脖处贯穿而过,半截身躯沉在水中,若隐若现,看去已是气息奄奄,陷入濒死之境,过不多时,周侧江水就被流淌而下的污血染红。
 
  岸上许多修士都是发出惊呼,东华洲中妖修固然不少,可大多修为低微,数千年中又被魔宗杀戮了不少,身躯如此庞大的妖蟒他们也是头回瞧见,纷纷在那里猜测其来历。
 
  霍轩等四人踩云踏雾,迎着江风徐徐降下。
 
  洛清羽瞅了几眼那妖蟒,沉思了一会儿,转首道:“霍师兄,依小弟之见,这妖孽我等不宜处置,还是暂且不取性命,带回去交给门中师长裁夺为好。”
 
  霍轩缓缓点头,显也是同意他的意见,从此妖口中不定还能查问出那凶人不少事来,因而抬手对那陈长老一拱,道:“还请长老出手收了此妖。”
 
  陈长老面无表情道:“霍师侄请先将‘大日龙雀矛’挪去,我自有办法收它。”
 
  霍轩看那黑蟒已无挣扎之力,把肩膀轻轻一晃!那金矛得了感应,倏地化金光飞起,眨眼投入他罡云中不见。
 
  元婴修士可把属意法宝置入罡云之中养炼,时日一久,可与自家气机相合,召唤来去无不如意,其威力也要大上两三分,就是失机被人夺了去 若无相契心法祭炼,也无法御使 只是此法有一个弊端,但便是法宝有所损伤,也难免会波及其主,是以好处虽大也不是人人愿意为之。
 
  陈长老手一抬,自袖囊中拿出一只玉匣,上盖一开,放出一道莹莹青光,罩在在黑蟒身上,晃了一晃 须臾就将收去,再转动片刻,就把匣盖一合,丢了入袖中。
 
  见黑蟒已收钟穆清转过身来一拱手,道:“霍师兄,不知这四枚天梭该如何处置?”
 
  霍轩正色道:“当回去交还掌门。”
 
  听他这么一说,钟、洛二人都是不语,他们心中虽觉可惜,但也并未坚持。
 
  霍轩看了看二人,却又笑道:“就是拿回门中,那也等到斗剑之后了,为看管稳妥,此前便先放在两位师弟手中吧。”
 
  洛清羽和钟穆清对视一眼,都是一笑,拱手道:“谨遵霍师兄之命。
 
  这四枚天梭虽分开之后,已是不及原先之威,但即便如此,总还也是一件玄器,若能设法祭炼了,稍候上得极天也是多一件法宝护身,对他们而言有益无损。
 
  至于占据此宝,倒也无人这般想,要把四象天梭运使的如罗沧海那般威力尽展,非需有玄功法诀相合不可,他们自有功法传承,也不会半途改练他法。
 
  陈长老似为避嫌一般,手一挥,将夺来白虎天梭朝霍轩处抛来,道:“此物留在我处无用,霍师侄,便交予你处置吧。”
 
  霍轩拿入手中,略一沉吟,转身朝张衍走去,到了近前,他将那天梭递了过来,客气言道:“此次能破这四象天梭阵,多亏了师弟出力,此宝便暂由师弟保管吧。”
 
  张衍知他明着说是交给他掌管,实际却是将此梭借于他用,故而并不推拒,洒然一笑,大方收下,再稽首一礼,便算谢过。
 
  这时天中忽然传来霹雳惊空之声,众人不觉抬头看去,见天幕如睛开阖,有一道宽有里许的光华如江河泄下,到了下方,更是如涛急涌,其中所蕴灵气浓郁无比,使人几疑立身于洞天福地之中。
 
  两岸修士惊呼连连,俱是盘膝坐下,贪婪吸摄灵气,他们此来斗剑法会,一来是观摩诸派斗法,增广眼界,二来便就是来撞机缘的,有如此好处,又岂能错过了。
 
  霍轩朝天看了几眼,神容平静,倒也不奇,此等异象,是因那物上内外禁制正自散去,启了天门!内中所藏灵气向外外泻所致,道:“几位师弟且各回峰头吐纳调息,两日之后,当可去往极天了。”
 
  这些灵气宣泄不过一二日工夫,对散修小宗来说是可遇不可求,就算化丹修士亦能受益,但对他们这等大派出身的元婴修士而言,也当不得什么大用,是以也不怎么在意。
 
  四人又在此处说了几句话后,互栩施礼作别,霍轩等人就先一步往峰上回返。
 
  张衍本也欲离去,只是才走了一步,他忽然有一个念头自心底浮现,顿住身形,又转回身来,眼睛微微眯起,凝视水中。
 
  他,那阵力反冲固然厉害,可只要斗法经验丰富之人都会设法趋吉避祸,罗沧海身为那凶人门下弟子,又岂会不作提防?其中颇多可疑之处。
 
  尤其他与此妖曾有交过手,对方称得上是诡诈狡猾,纵然被自己说破替死之法,但如此轻易便就拿下,却有些太过容易了。
 
  他眼芒微微闪动,忽然曲指一弹,玄冥重水忽然弹出,咚的一声,冲入水下,对着那条潜在江底的白蟒就打了过去,待堪堪要触及其身时,这条大蟒忽然把身躯一扭,居然避了过去。
 
  张衍大笑一声,道:“罗道友好手段,险些被你瞒了过去。”
 
  哗啦一声,水浪掀开,那条白蟒窜了出来,乘云在空,腹下利爪把住云头,自高处俯视下来,口吐人言道:“张衍,我自问这门神通无有破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方才所用乃是家传神通,名为“借尸还露,。
 
  似魔宗那等换躯之法,多是一经施展,都会使得道行大减。
 
  而他这门道术,乃是自母胎诞下一对兄弟后,只留一子存世,而另一子则被炼成换命器皿,如是遇到无法脱身的危局,只要彼此在百丈之内,就可施展神通,把神魂转转入另一具躯壳中,非但一身功行不会倒退半分,连旧伤也是尽去,宛如新生一般。
 
  有此门神通法术在,罗氏弟子等若多上一条性命,但不得真正生死关头,绝不会轻用,可没想到就是如此隐秘之事,居然会被张衍看破了去。
 
  张衍清声笑道:“道友虽是失了四象天梭,可末了表现却也太差,仿佛是任人宰割一般,未免惹人起疑,若是苦斗一番再佯作落败,那还真就难以识破了。”
 
  罗沧海盯他片刻,把蟒躯一晃,重化为人身模样,神采之中哪里有半分萎顿之象。
 
  这时光影闪烁,四道遁光忽至,将罗沧海围在其中,原来是霍轩等人察觉到这里动静,半途又回转了过来。
 
  霍轩神情沉凝,道:“好手段,要不是张师弟有所察觉,还真让你骗过。”
 
  陈长老也是脸色不太好看,他自诩尊长,也未能识破破绽,自觉丢了不少脸面。
 
  那条白蟒他们几人先前倒都是看过,不过是因寿数悠长之故,长得特别壮大而已,并没有一丝一毫修为在身,只当其是坐骑一流,在他们眼里乃是无关紧要之物,是以并不曾多加注意,却不想这罗沧海竟有这么一门神通在手,委实令人始料未及。
 
  罗沧海环视一圈,冷笑不已,把功法一运,顶上罡云化作一团百丈黑云,泉喷水涌,绕浪千重,滚动间传来阵阵潮声。
 
  他适才本想等人张衍等人离去后就撞开禁制,突破出去,再留言嘲笑一番,可是到头来仍然功败垂成,到现如今,他已用尽手段,没有了任何后招,可是叫他就这么束手就擒,却也休想,哪怕不敌,也要拼上一场才肯罢休。
 
  洛清羽这时忽然站了出来,道:“适才夺符,乃是两位师兄出手,此人不妨交予小弟吧。”
 
  溟沧派此来三名弟子之中,要属他所修功法最有韧性,且手中阵图是将对手圈入与之相斗,外人难以窥见其中奥妙。
 
  霍轩稍作思忖,罗沧海方才道行来看,就是全盛之时,也未必能胜过洛清羽,而今四象天梭一去,爪牙已失,就算还有什么本事,洛清羽也不难对付,因此放心言道:“好,这妖孽便交予师弟收拾。”
 
  洛清羽稽首一齐L,再竖指起诀,霎时,一道青光漫漫铺开,其脚下竟是出现一幅水墨丹青也似的山水画卷,雾影朦胧,如真似幻,隐约还传出古雅琴音,飘渺徘徊,雅意悠远。
 
  张衍是入过这“青平涵烟阵图”中的,对其也不是一无所知,然而此刻看来,却与前回所见大不相同,又生出许多莫名变化,想来已是把这阵图祭炼到了更为高深的境地中。
 
  罗沧海被围在正中,却也逃脱不得,见只一人与他相斗,正是求之不得,故而也不挣扎,哼了一声,任由阵图把自己拖了进去。
 
  少顷,画卷一收,两人身影皆是不见,只余一团清气,如山耸峙,幽壑森森,依旧留在原处。
 
  过得刻许,忽见那青气涌动,瑞云缓缓散开,一道淡青灵光自里射出,铺出一条路来。
 
  洛清羽一袭青衣,步踏云光,施施然步出了出来,而那罗沧海已是不见了踪影。他到了众人面前!稽首道:“诸位同门,小弟已将那妖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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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玄魔定计 血战前夜

  罗沧海既被擒捉,此间已是无事,张衍与霍轩等人道别之后,便借风乘云,一路回转峰上,入定修持,调理气机,只等去往极天之上的时机到来。
 
  一夜转瞬即过,约莫到了第二日鸡鸣时分,忽然擎丹峰上磬钟大响,诸峰俱有听闻,此是召集诸派玄门弟子前去议事。
 
  须臾,就有数十道遁光往峰上射去,不出一刻,玄门十派弟子及门中长老俱已是到了擎丹峰上殿宇之中。
 
  这一回,赢涯老道却是坐在了下手,而主位之人却是那位斗剑以来便在后山打坐的刘长老。这老道须发皆白,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怀抱拂尘,有仙风道骨之姿。
 
  众人见面,难免一番客套,互为致礼之后,便到蒲团之上安坐。
 
  刘长老待众人坐定,把手边玉磬一敲,待殿中所有人向其看去,他便高声言道:“这两日斗剑我玄门虽是占得上风,可唯有五派弟子能持符诏去往极天,这却是削了我玄门之势,此大为不妥,似元阳派,此次因意外未曾得了符诏,杨真人夫妇道行神通皆是高妙,若能持符而去,对阵魔宗弟子,胜算也可多上几分,诸位同道,以为如何啊?”
 
  他话音刚落,座中却传出一把笑声,南华派童映渊主动站了出来,稽首道:“刘长老,恕在下先前未曾告知,我太昊派此次共是得了两枚符诏,看在元阳派同为玄门一道的情谊之上,已是把另一枚交予杨道友了,他夫妇二人,亦可去往极天了。”
 
  刘长老不觉怔了怔 向杨璧看了过去,神情中有探询之意。
 
  太昊派向来是与南华派交好,可与元阳派却是交谊甚浅难得有所往来,不但是他就是南华派聂氏兄弟也是投来诧异目光,显是不明其意。
 
  杨璧微笑站起,拱手道:“刘长老,诸位道友 童道友所言不虚。”
 
  刘长老呵了一声,以手抚须,笑道:“如此甚好啊,倒是老道多虑了。”
 
  这时少清弟子荀怀英忽然出声道:“我只需一枚符诏,多了也是无用,刘长老随你拿去予谁。”
 
  不见他如何动作,一枚符诏已是飞出,刘老道赶忙接在手中,他攥在手中精神立时振奋起来,十分郑重地打一个道揖,道:“多谢荀真人。”
 
  荀怀英面上并无喜忧,只是平静回应。
 
  刘长老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一枚符诏可护得二人去往那物之中,如此,依贫道之见,此符当给骊山派道友。”
 
  补天、还真、骊山、平都四派皆未夺得符诏,还真观两名弟子皆亡,平都教与补天阁皆是只剩下了一名弟子,唯有骊山派两人尚在,上极天斗剑,多一人就多一分胜算,符诏给了骊山,倒有无人说什么,多是点头赞成。
 
  曹敏柔站起身,万福为礼道:“奴家愧领了。”
 
  刘长老颌首微笑。
 
  符诏一事解决,便再无他事,众人在峰上待了半个时辰后,就各自散去了。
 
  刘长老亲送诸人离去后,他与赢涯老道一同立在峰上,仰首观天。
 
  此时正是寅时初刻,朝阳未起,天色尚是蒙昧昏暗,黑沉沉不见星月,刘长老凝神观望许久,忽然问了一句,道:“师弟,此次斗剑,你以为我玄门可能过去否?”
 
  赢涯老道诧异道:“师兄何出此言?”
 
  他略微一想,又道:“师兄,不说荀、霍、周三位真人,就是那张真人,法力道术也不见差了,还有杨真人夫妇,童真人、聂氏昆仲,哪一个弱得魔宗弟子半分?依小弟之见,当是稳赢之局啊。”
 
  刘长老看着尚自晦暗的天空,叹道:“望是如此吧。”
 
  与此同时,江岸对面,哪悬空两日的魔云竟是垂降下来,笼在山峰之上。
 
  外界看去,只见人影憧憧,碧火萦绕,黑雾遮山,灰沉沉一片,而此刻内间却是截然不同,满堂华彩,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此来斗剑的魔门六宗修士俱都聚集在这宫观之中,在商议如何对付玄门一事。
 
  座上一名身穿褐色长衫的老道人甩袍站起,他伸出四根手指,言道:“此次斗剑,玄门之中当要小心四人,此四人一去,余下之辈皆不足虑。”
 
  当即有一个长老接言道:“金长老可是说荀怀英、霍轩、周煌、张衍这四人?”
 
  金长老哈哈一笑,道:“此想必在座诸位都是看得明白,那荀怀英自不必说,此人走得乃是少清三脉剑传中的杀剑之道,任你法宝道术,一斩之下,皆是破去,我六宗之中的前辈,见识过这门杀剑之术的,多已是作古,是以此人当需看紧了,便是杀不了,也要将其死死拖住!”
 
  说到最后,他须发皆竖,还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听闻此言之人皆是纷纷点头称是。
 
  风海洋此刻坐于左手第一位上,肃声出言道:“金长老所言不差,荀怀英确实我辈大敌,好在我六宗弟子此次戮力同心,已是有了应对之法。”
 
  他转首看去,目光落在一名白袍高冠的修士身上,无比认真地言道:“尉迟师弟,交手之后,你无需去理会他人,只管将那荀怀英拖住。”
 
  尉迟云见在座所有人目光都是对他看来,他吸了口气,霍然立起,团团一揖,郑重言道:“云必不负诸位所托。”
 
  金长老轻轻敲了敲桌案,道:“诸位,除了荀怀英外,那周煌也绝不可小视,此人乃是周氏此辈弟子中最为出色之人物,传闻已是练成了玉霄派十六法中排名第二的‘灵枢大玉清光’,此人修炼《天宇境同书》四百余载,入元婴境界已有两百余年,只按常理判断,其也至少有五门神通在身,委实不好对付。”
 
  玉霄派地处东华之南,虽也算是东华玄门,但却甚少与北面宗派打交道,少有人与周煌交过手,对其底细甚是不明,因而只能尽量从其功法和修为上推断此人战力。
 
  听完金长老此言,在座不少魔宗长老都是心惊!周煌此人,竟是踏入元婴境后两百多年还不曾跨至二重境界,可见得其多半是把精力耗在神通道术之上了。
 
  左侧位置靠前之处,坐着一名身着赤袍,俊逸脱俗的年轻道人,正是九灵宗弟子颜晖辛,他听到此处,默默思索片刻,随后抬起头来,笑言道:“按先前定计,此人当由在下来应付,在下倒要比较一番,是此人神通道术多,还是我幡上魔灵多。”
 
  风海洋点首道:“除颜师弟,却也无有合适之人了。”
 
  金长老嘿了一声,道:“那溟沧派霍轩身怀金火二气,又有九支大日龙雀矛在身,我魔宗道法多被其所克制,风师弟,你可曾安排好了对策?”
 
  风海洋并不答话,转而看向座下一名身姿窈窕玲珑的女修,叮嘱道:“徐娘子,按先前我六人共议,此人要由你出面对付,你可不要失手了。”
 
  徐娘子嫣然一笑,道:“奴家领命。”。
 
  风海洋微微点头,他目光扫下,道:“还有一人,瑶阴派张衍,此人本是溟沧弟子,曾成就一品金丹,法力之雄浑,同辈之中,无出其右者,且以先前几回出手来看,我敢断言,他定是还隐藏着极为厉害的手段,诸位若万一对上此人,当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大意了。”
 
  徐娘子妙目闪动,忽然道:“那张衍杀了玉霄弟子周轻筠,又险些与那谢恪明动起手来,若是能……”
 
  风海洋立时打断她,沉声言道:“我六派合力对敌,只要占住了大局,便可取胜,何必分心再去弄那些鬼祟伎俩?此是落了下乘,徐娘子,你对阵霍轩,亦是肩扛重任,不需动其他心思。”
 
  徐娘子俏脸一红,惭然道:“风师兄教训的是,奴家记住了。”
 
  席下血魄宗高若望似是下定了决心,拍了下桌案,主动请缨道:“风师兄,你与卢师弟要应付其余诸人,脱不得身,那便唯有我来对付张衍了,我血魄宗与其早有仇怨,正好趁此机会一并了结。”
 
  魔门六宗此回定下的策略,说来也不复杂,是以高、徐、颜、尉迟四人出面邀战,设法拖住玄门之中修为最为强横的四人,同时由风海洋与卢穆秋二人联手,设法将除这四人之外的所有玄门弟子在极短时间内杀死随后再回过头来,合力夹击这四人。
 
  此策若能成功,魔宗此次斗剑当获全胜,可风险也是极大,关键就在于,风海洋与卢穆秋能否抢先一步扫平诸派弟子。
 
  而设法拖住荀、霍、周、张这四人的魔宗弟子,只要有一人失机,就有全盘皆输的可能,几如赌局一般。
 
  可是魔宗此去争抢钧阳之精,也唯有六人而已,不得不行此险招,否则无有取胜之望。
 
  在这之前,其实还有一桩难处,就是如何找准各自对手,按照魔门六宗所布下的棋局来走,这便需另谋手段,关于这一点,魔门之中也早有定计了。
 
  他们的法子是,在承源峡去往极天的这段路上,命所有魔宗长老出手,一同拦截阻碍,这样便可一步步将玄门弟子套入他们的布置之中。
 
  可如此一来,势必会引得玄魔两道,十派六宗的护法长老尽皆出手,可以想见,到时必先是一场惨烈血战。
 
  风海洋朝着席上拱手为礼,神情肃然道:“明日去往极天,便拜托诸位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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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天外星石二重云

  又一日晃眼过去,灵潮势头渐歇,虽时日短促,但峡中修士收获已是不小。

  只这一二天工夫,他们所吐纳的灵气,已抵得上往昔数月之功,且越是修为低微者,获益越多。

  现下灵气虽不及初时汹涌,却仍是徜徉天地,飘纹不去,是故少有人起身离去,犹在那里竭力吸食,洗练己身。

  这时不过辰时初刻,天门未开,朝阳暖发,晨霜待了,金光耀映大江,青天之下,偶有白鹭飞掠,两岸山岭静卧,晓风过处,万丈归霞已是跃渡百川千峰。

  玄魔两派修士都是屏息凝神,留意天外动静,峡中一时人声俱无,惟闻江流喧腾,奔流东去,万古不变之声。

  到了辰时末刻,忽听晴空雷动,震响四野,一声大过一声,天顶之上,罡云急剧旋动,现出文团涡漩,渐渐如所内陷,似天外有人扯住一把向上拉拽,

  过不久时,忽而云表一分,涡旋涨开,似是天开大孔,透过那一眼天洞,似隐约能见深空极远之处,有一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悬于九天之上。

  可只是短短一瞬,那物自被光芒遮去,冒出来一团蜷缩云光,不过数息,又闻一声裂帛之音,就如破卵茧般,向外爆开,天穹中气光漫漫,金星银花,四面舒张,待去得极尽之处,便一齐宣扬下泄,千虹万芒,垂瀑而下,轰坠纷落,匝地有声。

  魔门六宗虽定下计策,先设法阻拦玄门弟子,但因怕一早发动,引得对方警惕,是以一直按捺不动。

  直到此时,见得天云大开,那物已启禁门,知是时机到了。

  金长老把法诀拿动,闷哼一声,顶上一朵罡云竟自散去,下一刻,竟在天顶之上现出身来。

  他脸色虽略微苍白,看起来元气大伤,可动作却是不慢,极其利索地林出一壶,把盖塞一拔,对着下方一倒。

  霎时自壶口之中有无数黑烟漫出,不旋踵,滚滚魔云就铺开数百里方圆,拦在路之上,这魔云无法伤人,也无乱神之用,但却可遮掩行迹,迷惑耳目,且每时每刻都在向外扩去,比遁光还疾,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蔓延至万里之外。

  随他动作,底下峰上遁光乱闪,有数十道虹芒冲起,竟是所有魔宗修士一起往极天之上飞渡。

  擎丹峰上,刘长老一眼撇去,冷笑一声,对此他早有所料,是以脸上也不见什么意外之色。

  峡中斗法已告一段落,而真正决定双方胜败的,全在极天上这一战了,六大魔宗耍弄一些手段,也不足为奇。

  他先前本有意请各派中长老出得一二人,合力一道,先发制人,前去阻截魔宗弟子。

  只是各派长老只在乎自家弟子,不愿主动上前厮杀,都认为玄门中人倍于对手,若是魔宗敢来,也无所畏惧,不外迎战而已,故而对此议回应寥寥。

  赢涯老想了想,言道:“师兄,不若使我门中法宝‘烟罗吹”驱散此气如何?”

  刘长老摇头道:“那也需半个时辰,还不如绕道而行,不肯筹谋在先,总是要落人一步的。”

  赢涯老道暗道:“各派弟子皆有长老在旁护持,纵有小失,想也无碍大局,师兄也是多虑了。”

  风海洋六人在金长老动手时,就已乘风在空,把遁光展到极处,往天外冲去。

  因无人搅扰,身不停留闯过那涡旋后,就到了天顶之上。

  见高处有一方孤悬天中的灵石,万丈高下,若圆似方,上有数百孔窍吞吐罡气,射出万千道光华,此刻旭日当空,内外交辉,正沐浴于一片金霞之中。

  此物是当年大能修士以大法力,以一块天外飞星炼制而成,内中别有洞天,要取乾天钧阳之精,唯有去到里间。

  这星石看似极近,其实尚在二重矢上,那喷出的罡风更是来自九天之外,尤其厉害,他们还只是站在远处,便觉护身宝光摇颤欲裂,身形难以立住,直似要被刮了下去。

  要是适才冲得太急,怕是顷刻间就会被其绞成碎末,忙都是把手中符诏祭起。

  此符一经法力催动,立时化一朵灵花,落在脚下,圈圈清光绽开,似捧月之莲,将那罡风隔绝在外,五人也不耽搁,齐齐一喝,再展遁光,司往那星石飞去。

  瑶阴峰上,张衍望见天门大开,诸派皆是去往极天,他却并不显得急切,犹自气定神闲,朝那魔云看了几眼,稍作思忖,笑了一笑,便缓缓立起身来。

  沈长老,章伯彦、徐道人,卢媚娘本是在他身后坐着,见其有所动作,皆是神色一凝,一起自法坛上站起。

  底下江河之中一阵翻腾,龙鲤姒壬破水而出,主动来迎。

  张衍大袖一摆,乘风过去,踩住其背,一拍其角,这头大妖发出一声龙吟,腹下驾动妖云,往天穹之中腾起,身后四名元婴真人,各是祭起炫目遁光,尾随而去。

  适才天光下来时,少清派荀怀英第一个仗剑飞起,身化虹芒,掠去极天。

  只是金长老舍了一朵罡云,施展门中秘术,是以还早了他一步。

  荀怀英才至半空,就见黑云蔽天,将视界遮蔽了去,他神情平静,遁光去势丝毫不减。就在这时,竟自云雾中杀出一道白森森的刀光,飞驰快疾,直往他身上劈来。

  他双眉一挑,冷哂一声,扬手就是一到,轻易将那道刀光斩断。

  百余丈外,魔云向外一分,出来一名蓄着长髯的中年道人,头上是两团血红罡云。

  他脚踏一条恶蛟,身旁有数十把银光闪烁的飞刀环绕舞动,洪声一笑,稽首道:“荀真人,血魄宗桑无为,特来领教高明。””

  荀怀英话不多,只是点首道:“好!”

  桑无为哈哈一笑,把身有一抖顶上罡云一阵急颤,就有上百头血魄厉啸而来,同时向前一指,把环绕在身侧的数十把飞刀亦是一道放出,随后杀去。

  荀怀英卓立不动,眉心之中忽然跃出一道长不盈尺的如雪剑光倏尔一展,驰开百丈,剑光所及,似裂阳融雪飞来的百头血魄霎时被消杀一空。

  因剑锋锐利,竟是那魔云劈开一隙,有烈阳光辉透入进来。

  此时那些数十把飞刀已至,剑丸有若疾光般一旋,就把其一起绞成废铁。

  桑无为大为震恐,虽早闻少清杀剑凶名,可也未想竟是厉害到这般地步不过区区两剑,就已毁去了他仗之对敌的最大依凭。

  荀怀英身为少清弟子,催动剑丸时,多是以心意御使,此时念头一起剑光一声清吟,在原地轻轻一颤突然闪出一道犀利光气,眨眼越过百丈,杀奔过来。

  桑无为大惊,忙祭出一把十丈幡旗,那剑光往下一落,将幡旗一斩两段,再是一转,犹不肯罢休追索上来,桑无为此时已无法宝在身,情急之间,大喝一声,顶上罡云抖落下来一朵挡下了这一剑,同时闪身疾退出去百丈,张开一道腥臭血箭喷去。

  荀怀英冷哂一声,把袖一挥,剑光只是一抹,这血箭便自消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这一幕桑无为看得心底发寒,这一口血矢为他心血凝聚,放出之后,从来没有失手过,可现下却被荀怀英一剑就斩去了,他委实想不出该如何对付此人。

  他此来只为了阻碍这名少清弟子片刻,好使得风海洋等六人先一步上去极天,现下差不多目的已达,自不想送命在此,于是把身一转,就欲遁走。

  见其逃离,荀怀英仍是立在那处未动,只是淡淡拿了一个剑诀,那剑丸猛然一震,明明还在百多丈外,可是眨眼间,竟是自虚空出一跃而出,到了桑无为背后三丈之内,倏尔一跃,就杀破护身宝光,将其一剑将劈成两半。

  此为少清神通剑法“咫尺天涯”,百五十丈内,剑丸可由心意去往任何一处,对敌修士稍有不察,便只能饮恨剑下。

  荀怀英心意一引,那剑丸倏然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回了身侧,他一抖袍袖,剑光裹身,一纵而起,霎时撕裂魔云,冲去极天。

  此刻魔云之中,金长老正自调息,试探恢复些许元气,忽然两耳一阵跳动,他叹道:“荀怀英果是厉害,桑长老先走一步。”

  旁侧和他聚在一处的魔宗长老皆是面上变色。

  桑无为此去不过半柱香工夫而已,未想已是丢了性命,若是换了他们自家前去,恐是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金长老抖袍站起,起指点在眉心之中,施了个浑成教中“烛照九幽”的神通,两目中登时有一道光华射去,来回一扫,就将魔云之内现下所有情形看了个通透。

  此刻骊山、元阳、南华、太昊这四派正合于一处而行,弟子长老合计二十人,遁行之间,声势浩大。

  反观溟沧,玉霄两派,却是各行各途,每一路至多不过十来人,相对声羿反弱。

  而人数最少一路,却是瑶阴与广源派,看去不过五人一妖,看去最易下手。

  金长老看过之后,心中已是有数,按照先前所议,似骊山等派皆可先放了过去。

  至于剩下那三路,此来魔宗长老共有三十二人,要将三派弟子长老尽皆拦阻,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但若暂且拖住两路,却是能够做到。

  而玉霄派斗剑法会上被斩杀了一名弟子,实力有所折损,瑶阴一派则人数最少。

  想到这里,金长老直起身子,朝下一指,出声道:“诸位同道,此次斗剑成败事关重大,且随我将那玉霄、瑶阴两派弟子先拖住了,便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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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三路阻敌

  金长老话才说完,却听有一人冷硬出声道:“金长老此言不妥,先前所议,是将霍轩、周煌、张衍、荀怀英这四人设法拖住片刻,为我六宗斗剑弟子争取良机,可如今已是放了少清弟子过去,难道还把溟沧派门下走脱不成?本座认为不可!”
 
  金长老转首看去,见说话之人是冥泉宗中一名戚姓长老,冥泉宗此来七名护法长老,算得是上六宗之中最为势大的,他拱了拱手,勉强言道:“戚长老所言……不无道理。”
 
  戚长老把语气放缓,道:“金道友,你也不必为难,我只带我宗门中人去阻截溟沧弟子。”
 
  金长老马上道:“戚长老说笑了,贵派只七位道友怎能挡住溟沧派一十三人?还是请血魄宗与骸阴派几位同道也一齐前去相助。”
 
  戚长老也不客气,点了点头,道:“便如此吧。”
 
  他脚下一踏,驾起一阵罡风,当先而行,往溟沧派一行人追去,与之一同前去者,共是一十二人。
 
  金长老心中暗叹一声。
 
  此一来虽也能阻住三派弟子,但双方也变得势均力敌,魔门这边优势不再,想要达到目的,一场惨烈厮杀在所难兔。
 
  他摇了摇头,亲自带了与浑成教交好的元蜃门长老十一人亲去阻拦玉霄派,又遣九灵宗六位长老去阻挡瑶阴派。
 
  周煌行至半途,见前方魔云中人影憧憧,似有人暗藏其中。
 
  他冷笑一声,顶上罡云滚动,星光骤现 发了一道“神威星雷珠”过去。
 
  他身后有六名周族长老,亦同样是使了这门雷法,一串串璀璨星光飞去。
 
  由于神通来自一处合力出手,竟是威力倍增 不断自虚空中炸开,一时把魔云搅得四散,那十多名前来阻路的魔宗长老虽也能抵御得住,但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
 
  周煌忙催快遁光不过十几息工夫,他面前一亮,见天光照身,抬头看去,竟已是闯了出去,再往上行就可去往极天之上了。
 
  周煌想不到这么容易,可心中却觉得有哪里疏忽了,略一琢磨,眼中冷芒一闪暗惊道:“不对,此是‘浩虚蜃境’!”
 
  他念头一起,明了了自己身在何处,身后跟着他来的一行人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连忙把住心神,警惕看向四周。
 
  此为元蜃宗神通,施展时诡异无比,无声无息,也不如何就能将修士圈入其中,便连周煌自恃神通道术高明,也是一样在不知觉的情形下着了道。
 
  一旦陷入其中,哪怕在此处渡过数千上万年,在外界也只是一瞬。
 
  而施法之人,可在此间幻化出一个个强敌,不断攻来。
 
  只是这些人只能是施法人所过见的厉害人物,且道行法力不能胜过自己,如能将拖入幻境之中的人就此杀死不但可尽吞其精气神魂,法力神通亦会增进一层。
 
  若是困入其中的修士在这里被杀死那也必定死去。
 
  但若是能破开出去,那施展神通之人亦是要受神通反噬而亡。
 
  这时周煌一抬头,见眼前出现了一名五官俱无的黑衣道人,他冷声言道:“管你幻化出何人,且看我如何破你!”
 
  他把法诀一掐,顶上罡云倏尔一翻,登时光明大放,一道无比煊赫辉煌的亮芒闪出,与日月同辉,几乎撑满了整个天地。
 
  那黑衣道人似是晓得厉害,身子变作了一团灰雾!任由那光华透体而过。
 
  这人是幻化而出的浑成教长老,此刻却是舍了一门神通去,用以保全性命。
 
  只是光华一过,他欲凝合身体,几次努力都不成功,最后浑身一抖,雾气粉碎如屑,散去无踪。
 
  此刻外间魔云半,一名元蜃门长老神情一僵,嘴角溢出鲜血来,见那言道:“怎么会……”
 
  话语才说出一半,身躯忽然崩散,已是化作尘埃飘开。
 
  张衍乘龙鲤上天,穿入魔云中行有数里后,忽然眉心一跳,剑丸自动飞出,往空处就是一斩。
 
  “当”得一声,剑光却被一只玉圈架住,转出来一个白发老道,顶上罡云一朵,淡如清水,身上袍服素雅整洁,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稽首道:“张真人,想去上极天,先过我等这一关。”
 
  他一语既出,就见四周魔云之中走出来十余人,将他一行人团团围住。
 
  张衍环目一扫,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九灵宗的道友,难怪如许大的阵仗。”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道:“真人好眼力。”
 
  他往后退了一步,就有三个形貌各异,看去极似妖修的人影飞出,朝着张衍奔来。
 
  两侧修士也同样一齐涌下,跟随在后的徐、章、卢四人都是抖索精神,分头迎上。
 
  沈长老并没有急着冲上,他想了一想,自袖内拿了一沓符纸出来,往外一抛,霎时一化十,十化百,成千上万,分布上下四周。
 
  他乃是斗法老手,不虑胜先虑败,唯恐魔宗中人有什么隐身之法,难以防备,是以作了此法。
 
  有此符在,若对方暗中前来偷袭,却可先一步发出示警,为他提前察知。
 
  这时龙鲤姒壬昂起首来,把头尾一摆,周身妖云滚滚排开,再次施展了禁锁天地之术,此间所有魔宗修士及其魔灵皆是身躯一阵发僵,索性人数占胜,倒也不曾乱了阵脚。
 
  张衍笑了一声,顶上五色罡云一震,垂下一道滔滔水光,如波涛冲去,那袭来的魔灵本已被禁锁之术捆缚,再被水光一卷,立时稳不住身影,往里跌入。
 
  白发老道未想到张衍道术如此奇异,再欲驱使魔灵出来相斗,这时忽然眼前一花,见飞出一道如火红芒。
 
  他吃不准其中变化,不敢硬接,低喝一声,将手中玉圈祭起空中遮挡,却见一道清光飞至,往玉、圈上一附,竟是把其定了空中,丝毫也动弹不得。
 
  这时那火光袭至,只闪了一闪,就将他护身宝光剥去,在这一瞬间,竟有一道剑光尾随至,杀入了内圈,他还未弄清何事,已是被一剑贯脑,尸首晃了一晃,倒入水光之丰。
 
  此人一死埋伏在魔云中的两个魔灵失了人御使,也自从云中掉落下来。
 
  张衍心中念头一起,驭动水光冲去,来回一卷,同样收了进来。
 
  沈长老毕竟元婴二重修士,道行深厚,此时已将正面来袭的对手击退。
 
  这时他抽空回头一看,见不过照面之间,一名魔宗长老已为张衍所斩,不觉惊佩。
 
  两人动手之际,徐道人也是找上了对手,他把身形藏于阴刀之中,在这等环境下,自觉如鱼得水,不过片刻,他便到了一名魔宗长老背后,对着就其就一刀斩下。
 
  那名魔宗长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偏了一偏,只是被斩下了一只手腕。
 
  这时双目之中一闪,另一只手捏了一个法诀,那断手顿时化成一缕血雾爆开,无数血珠飞洒。
 
  徐道人此刻已是飞去百丈外,他抬起手来,看了看已是朽烂不堪袍袖,背后一声冷汗。
 
  他这衣袍也算得上是一件法器,适才要是自己贪功,恐已是被那一团血雾波及,已被杀死了。
 
  他这一番举动,免不了有些分神。
 
  此处乃是极其凶险之地,稍有不慎,便是身死败亡的下场,就在此刻,忽然自旁侧魔云中飞遁出一凶恶鸟妖来,展开灰羽大翅,对着他就是狠狠一啄。
 
  他不由一惊,仓促一闪,也不知那喙上有什么名堂,这一啄之下,竟是一下穿破护身宝光,将他一条手臂撕了去。
 
  徐道人惨呼一声,反手一刀,霎时将鸟妖斩成两段。
 
  可奇异的是,此鸟虽死可嘴中犹自衔着他手臂,化一道光飞去不见。
 
  那名断去一腕的魔宗长老哼了一声,抬手对他就是一指。
 
  此是九灵宗神通“画地为牢”之术,可将一人定住一瞬,若是能取一滴精血过来,那是一时半刻,连玄功也无法运转。
 
  徐道人吃了一个法术,顿时僵住无法动弹。
 
  眼角一撇,却见三名身形彪悍,各举铜锤的魔灵向他冲来,他心中虽急,却并慌乱,意念一催,一把宝镜飞起,挡在前面,再拼命催动玄功,把护身宝光全力御起。
 
  那名魔宗长老嘿嘿一笑,伸手一抓,将他那截断臂摄来,嘴中念了一句咒术,对那断臂一指,霎时爆成血雾。
 
  徐道人顿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捏了一把,张嘴呕出一口鲜血,内中夹杂着块块破碎腑脏,原本护身那光华大盛的护身宝光竟忽然黯淡下去。
 
  那三名魔灵此刻冲了上来,围着他一顿乱锤。
 
  在这番猛攻之下,徐道人这护身宝光终是支持不住,片片破碎。
 
  此刻他已是无力躲闪,怅然一叹,闭上了双目,同时手指向外一划,似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出。
 
  “啪”得一声,一锤正正落在他头颅上,脑浆迸裂,登时死在当场。
 
  那名魔宗长老方自发声大笑,然而嘴才张开,脸上却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看了看胸口,用手一捂!上半截身躯竟是翻了下去,腑脏流了一地。
 
  竟是徐道人临死前把无形阴刀隔着百十大斩来,一刀将他胸腹往上削断了去,与其来了个同归于尽。
 
  卢媚娘见此一幕惨烈景象,不由惊呼一声,道:“徐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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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繁花落尽

  尉迟云与荀怀英斗法之际,风海洋等人已是借了卢穆秋神通之术,把一切情形看在眼中。
  
  魔宗此来只是六人,远逊玄门,是以每一步都不容出错,否则便有倾覆之危,而对付少清弟子这一步,更是尤为关键。
  
  虽是尉迟云得了诸派长垩老相助,但从未与少清弟子对阵,是以也并无十足把握,现下诸人眼见荀怀英被其拖住,几人本是凝重神情的都是舒缓下来。
  
  九灵宗颜晖辛轻松言道:“不枉我等先前相助卢师弟,看他如今模样,当可阻住荀怀英不少时候。”
  
  剑修擅长飞遁,却是不惧围攻,就是他们一起上去也是无用。反而荀怀英身怀杀剑之术,一剑斩来,无可抵挡,便是真有法子将其困绝杀死,他们之中怕也要折损一二人,到时何谈与玄门争胜?对于这样的敌手,唯有以牵制为上。
  
  徐娘子不无庆幸地言道:“幸好少清弟子向来独来独往,若是此次前来三人,恐难抵敌。”
  
  风海洋笑道:“少清自斗剑始便历来如此,从无例外,就算此次遣出三名弟子,我灵门不外另想手段应付罢了,气运在我,能争则争,不能争则设法回避,根本不失,总有机会。”
  
  虽说魔门气运正旺,然而以现下实力,还弱于玄门许多,此次斗剑若败得玄门,算是先生一局,但还不至动摇其根基。待得东华洲余下四大魔穴一一出世之后,方是魔宗真正大盛之时。
  
  五人正自言语,忽然神情一动,心头皆是生出了感应。
  
  卢穆秋匆匆起诀一探,言道:“六百里外,来了两名女修,当是骊山派弟子……”
  
  顿了顿,他又道:“相隔一百五十里,亦有二人,看其模样,当是南华派聂氏兄弟。”
  
  因接引符诏之故,诸派弟子入得此间,皆是从不同门户进来,虽是皆在一处方位上,但却分布较广,相互之间近则不过百余里,远则相隔上千里。
  
  卢穆秋施了两门神通之后,耳目虽灵,却也无法面面俱到,总有遗漏之处。
  
  此次他只探得骊山与太昊两派弟子行踪,至于是否还有他派弟子入到此间,却是不敢肯定。
  
  所幸还有风海洋放出的千数魔头在两端巡弋,但有人往里来,总能提前察知,不致漏了去。
  
  风海洋借“心影同照”之术,也是把来人看得清清楚楚,立时出言道:“按先前定计,当趁其还未并合一道,逐个击破才是,这两派弟子之中,以骊山派功行最弱,当先除之。”
  
  言罢,他拱了拱手,道:“为兄这便前去,余下之事,就拜托各位了。”
  
  众人连忙还礼,俱称不敢。
  
  卢穆秋不敢耽搁,他当即拿动法诀,一缕青烟晃过,地下现出一杆幡旗。
  
  风海洋往里一走,此旗稍一晃动,就自窜飞出去,晃眼无踪。
  
  卢穆秋作完法后,神情之中略显疲惫,坐了下来,自袖中拿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随后打坐运化药力。
  
  施展此门神通法力耗损不小,若是骊山派那二人分头逃窜,他还需为风海洋作法挪移,比其自家飞遁追索来得快上许多,可这却需加倍消耗法力,故而只能策应风海洋一人而已,若再多得一个在外,他也是无能为力。
  
  曹敏柔一入星石之内,便先把护身宝光祭开,再默作查探,发现此处并无罡风可以借用,自己遁速不免要比往日要慢上不少。
  
  她寻思了一会儿,拿了三根轻羽出来,朝其吹了一口气,指上撮了一个法诀,稍稍一晃,竟自手中化出三只灵鸟,在那里啾啾直叫。
  
  此物乃是“化灵显影”之法,此鸟看去皆是惟妙惟肖,实则并非活物,乃是灵气借羽所化。
  
  曹敏柔手背一抬,三只灵鸟皆是振翅入空,扑腾飞去,前往搜寻另三派弟子下落。
  
  先前她们四派弟子都是商量妥当,一旦入得此间,便需互相以飞书联络,早些汇合一道,免得被魔宗弟子各个击破。
  
  与她并行之人,望去是一名花信年岁的绿衣女子,云鬟雾鬓,纤腰一束,娇美异常,秋水明眸来回转了转,忽然神色一紧,指着一个方向,道:“师姐,你瞧那处!”
  
  曹敏柔也感有异,回眸扫去,见一杆幡旗自天际而来,倏尔飞至,到了她们百丈之外顿住,旗面迎风张开,少顷,一名天庭饱满,五官轮廓分明的黄袍道人自里步出。
  
  曹敏柔只看一眼,便玉容失色,失声道:“风海洋?”
  
  她见识过风海洋出手,不说诡异莫名的道术和那“万灵阴虚劫水”,只那元婴二重修为,就力压斗剑弟子一头了,她们师姐妹二人根本无法’匹敌。
  
  与此人相斗,如有他派弟子联手,或许还可一战,否则必败无疑。
  
  现下乍遇此人,唯一可行之路,便是设法从其掌下逃脱。
  
  她心思转定,急言道:“项师妹,你我分头遁走,谁人遇见同道,再设法回来施援。”
  
  那项师妹也是知晓形势紧急,没有一句夹缠之语,两人立时身化虹芒,分头遁走。
  
  风海洋先前已是料到有此情形,因而并不着忙,把身躯一抖,百数只魔头飞出,前去追逐曹敏柔,而自己则是身躯一转,运起黄泉遁法,身化一缕浊黄烟雾,往项师妹逃遁方向追去。
  
  他遁法极其高明,比剑遁之术也只稍弱半筹,只是数个呼吸之后,便已赶了上来。
  
  那项师妹见逃脱不了,一咬下唇,索性立定身形,顶上罡云一颤,垂下一道宝光,将身躯圈护住了。
  
  与此同时,她水袖一挥,祭出一颗五光十色的玛瑙彩石,悬在顶上,放出不少氤氲彩烟,显也是一桩护身之宝。
  
  她自知无论法力道术,皆是远逊风海洋,不指望能脱逃,只是希望能撑到自家师姐能早些遇到同道,再赶来相救就可。
  
  风海洋淡淡一笑,若是时间充裕,他倒也不介意先将此女困住,引得曹敏柔携人来救之后,再一并擒杀。
  
  可他并不知晓霍轩、周煌、张衍等人何时会至这星石之内,因而不愿多做纠缠,只求速战速决。
  
  他把肩膀一晃,将三千只魔头一齐放出,将此女团团围住,随后并不去管其结果如何,大声言道:“卢师弟。”
  
  卢穆秋一直在留神战局,心中听得他呼喊自己,立时有数,再度运转法门。
  
  风海洋见那一杆幡旗无风自动,飞至面前,即刻摆袖迈步,入到其中,过得十数息,待再出来时,却已是转到了另一处地界。
  
  放眼看去,就见曹敏柔正自在前飞遁,距他不过数里之遥,喝了一声,纵起半空,身化一道滚滚黄烟,似起蔽天之势,飞腾追去,不过片刻工夫,就已赶上,信手抓了数道阴雷过来,往下一掷。
  
  曹敏柔见他追来,不觉心头一沉,方才她瞧风海洋去追赶自家师妹,现下来此,分明是已然遭了毒手,心中顿生哀戚之感。
  
  然则眼下尚不是悲愁之时,她强自振作精神,先把身躯稳住,随后起手朝顶上罡云一点,似是拨动灵机,登时有丝缕冰纨漫出,似流苏璎珞,垂空泻光,拂荡生辉,那一道阴雷落下,竟是无声无息,消弭于无形之中。
  
  只此一手,风海洋便看出此女根基牢固异常,不是方才那女子可比,故而并不曾小看于她,起脚一踏,一声震响,霎时间,一条漆黑如墨,暴潮狂浪的洪流飞扬冲出,朝前涌动而去。
  
  此水只需撞上宝光,必能将灵机消融瓦解,就算法宝上去,亦会被其污秽。
  
  曹敏柔看那滔滔来势,却并不慌乱,起葱指一划,恰如剪纸一般,划下片片散碎灵光,再弹琴拨弦也似,玉指不停舞动,道道弹出,分别撞在袭来劫水之上,竟是一无遗漏地挡在了外圈,致其无法侵入。
  
  可才过些许时候,那劫水竟是愈发狂猛,似永无断绝一般,后浪推动前浪,湍急奔走,并不直冲上来,而是似龙盘旋般,一圈圈围绕而起,眨眼就将她困在内圈之中。
  
  曹敏柔见自己四面八方皆被那劫水包裹住了,不禁玉容一白,稍候此水要是一齐发动,那她哪还有性命可言?当下顾不得损耗法力,叱喝一声,将元婴遁出顶门,掐诀使了一个骊山派中秘传的“繁花落尽”之
  
  此术一起,登时有团团锦云漂游在身,彩霞如织,缤纷夺目,偶有飞溅而来的劫水入到其中,便自无声无息消去。
  
  这门神通亦自不凡,只消修士法力不绝,便可抵挡袭来诸般道术,若是法力浑厚之辈练至高深处,可称得上是万法难以沾身。
  
  以曹敏柔的道行,运使此法其实极是勉强,哪怕无有外力袭身,也至多只能维持四五十息而已,到了那时,恐连逃遁之力也无,只能任人宰割。
  
  可此时她已被逼入绝境,能拖一刻是一刻,只指望同入此间的另三派弟子能及早发现她之所在。
  
  风海洋洞察入微,一眼扫去,便大致推断其弱处,笑了一笑,正要发动劫水,这时心中忽然传来感应,卢穆秋声音在耳边响起,道:“风师兄,南华派聂氏兄弟正朝你处赶来,此刻已至百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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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十章 救亦可,杀亦可

  百余里距离,对元婴修士而言,纵然无有罡风助力,也不过是半刻光景而已。
 
  而南华派有灵鸟骑乘,飞遁更是迅捷,想是不久即到。
 
  风海洋深邃双目中幽光闪过,轻抖袍袖,将那劫水催动更急。
 
  只是才过十来个呼吸,耳边却遥遥传来一声长鸣。
 
  他把首抬起,展目看去,见远方已是现出两个黑点,正朝此处疾掠而来。
 
  曹敏柔死命抵挡,已是把身躯之中仅剩法力也是运化出来,但在劫水加倍压迫之下,却是愈发难支。
 
  眼见围护在侧的锦云不断散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把她压垮,一咬银牙,自香囊中拿出一只万花团簇的竹篮,端起来晃了一晃,顿时有缤纷花瓣洒出,香气扑鼻,围绕周身,立将劫水堪堪抵挡在三尺之外,使之不再侵近。
 
  然而她脸上仍是满含忧色,这桩法宝虽有护身奇效,却也不知在劫水污秽之下能抵敌多时。
 
  正心焦之时,耳哗忽然听得长鸣之声,精神顿为之一振,心中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聂圭远远看到那劫水绕转旋动,似把什么人围在其中,指着言道:“那飞鸟传信之处距此不远,必是曹道友被困其中,大兄,我等需快些了。”
 
  他正欲催动座下灵禽上前,聂璋却一伸手,拦住了他,道:“二弟,慢来!”
 
  聂圭不得不把动作停下,急道:“兄长为何阻我?何事不可回头再言?”
 
  两兄弟虽是一母同胞,但性格迥异,二弟聂圭傲气千足,满身锐意,而大兄聂璋性格较其弟趋于谨慎保守,他不停打量四周,目中现出警惕之色,沉声道:“魔宗弟子较我等早入此间,可现下只风海洋一人在此,其中恐是有诈,不可不防,二弟不必急着过去,待杨道友与童道友来此之后,再斗不迟。”
 
  聂圭一挑眉毛,不悦道:“兄长此言差矣,曹道友在前苦斗,炭炭可危,若是我兄弟不救,定被害了,同为玄门一脉,又怎能见死不救?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亦不惧!”
 
  聂璋与骊山派两名女弟子并无交情,就与不就在他看来只是小事,首先要考虑的只是自家安危。
 
  曹敏柔那模样,似是大势已去,两人上前也未必能救得下来,而另五名魔宗弟子此刻却是一个不见,难保没有什么图谋,因而他不太情愿前去冒险。
 
  可聂圭所言站在了大义之上,无可指摘,聂璋也不好明着反驳,只得悻悻言道:“那二弟你需小心了,我在旁为你掠阵。”
 
  聂圭傲然言道:“兄长不必插手,看我如何斗他。”
 
  他把脚下鹏鹊一催,赶上前去,不多时就到了风海洋百丈之外,仰起首来,嘴中发出一声悠长清啸,脚下双头鹏鹊闻他发声,右侧一只头颅立时昂起,吐出团团清火。
 
  此火有荡浊去秽之能,就是有甚招数暗伏在前,也是扫荡干净,威力也是不凡,少有人能抵挡得住。
 
  风海洋呵了一声,从容把袖一甩,荡起一股浩大罡风,就把袭来清火轻松绞散。
 
  聂圭眼瞳一缩,这分明是仗着道行深厚,纯以法力欺他。
 
  目光一撇,见旁处那劫水越缩越小显是被困其中的曹敏柔已是支撑不了多久,知是非出奇招不可,念头一转,自袖中拿了一根金黄长翎出来。
 
  他起手轻抚,往天中一祭,连连念动法咒,此羽飘飘晃晃,于顷刻间变作如山大小向下压来。
 
  风海洋神色如常,似不以为意,顶上三朵罡云一转,腾起一团乌风,如龙卷也似,轻松将那巨羽托住。
 
  他自也不会只守不攻,也是捏了一法诀,再猛一挥袖,脚下劫水忽然抬头起来,愈拔越高,到得百丈高处时,再骤然一落,万顷水势,轰然涌至。
 
  聂圭怡然不惧,发一声喊,顶上罡云高升去空,一个抖动,自里飞出一只毛羽艳丽的单足飞鸟,扑腾舞起,只在原地旋动一圈,立时有天雨聚来,磅礴下落,顷刻汇作大泽迎上。
 
  两潮一撞,却是劫水更胜一筹,摧枯拉朽般破开前方阻路水势,轰轰冲来。
 
  聂圭面色凝重,起诀作法,又自罡云之中唤出一头异兽。
 
  此兽牛身虎纹,头生双角,甫一出来,四蹄踏空一顿,脚下立起大波,原本孱弱水势得了无穷精气灌说,水势复振,可将劫水挡得片刻,却又自崩散。
 
  风海洋道行远胜于他,似这般法力硬撼,明显更胜一筹。
 
  聂璋见正面难以抵敌,便在后大声道:“二弟,此人法力高你太多,不必逞强,快些避开。”聂圭却是没有急着挪动,他有自己的打算,此刻重点并非击败风海洋,而是需迫使其转身过来与自己交手,从而解开曹敏柔之围。
 
  自己这里出力越大,曹敏柔那处就压力越小要是避让开去,风海洋得了空,恐对立刻就能把此女杀灭。
 
  权衡利弊之后,他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恶浪竟是不做闪避,反而坐了下来,竖指拿诀,顶上罡云忽忽扩至百丈,运至极大时,就见一条蛟首从里探出,双目如灯笼大小精光乱闪,似在查看周围情形。
 
  聂圭冲其一声大喝,道:“乙白,还不助我?”
 
  随他声起,那蛟蟒浑身一颤,尽管并不情愿,却也只能把千丈身躯自云中拔出,四爪凌空一扣,顿生烟云,飞腾升空,张嘴一吐,滔滔大浪从天而降,洪奔浪涌,终是将几乎冲到聂圭身前的劫水挡了下来。
 
  聂圭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这是法力耗损过多所致。他所治六虫之中,以这头蛟蟒最为凶猛,神通也是最大,但却也是最难驾驭,攻敌之际,若不先行起大法降伏,很是难以驱使,若不是寻常手段难以对付风海洋,他也不会放出这头长虫来。
 
  现下他虽集三虫之力,阻住了那劫水,可那浪头仍是在不断拍打过来,每一次都是震得他身形晃动,几乎不能坐稳坐骑。
 
  聂圭想到风海洋还需分一部法力在围攻曹敏柔,并不是全力来攻,不由暗暗心惊,忖道:“此人法力之雄浑怕是只有那张衍可比,着实胜我太多,如此却是救不出曹道友。”
 
  他略转念头,吸了一口气,探入怀中,扬手祭出八面灵禽牌符,立时在天中化出八头禽鸟,各显神骏英姿,法旨一下,即可展动双翅,自不同方向往前扑来。
 
  风海洋静静立在那处不动,忽闻呼啸声起,自他身后陡得涌出百余只魔头,张牙舞爪,俱逞凶貌,分头迎上了几只飞来灵禽,与其斗在了一处。
 
  虽是大部被缠,但也一只灵巧朱鸟,因躯体极小速度又快,却是避开了不少魔头,就见朱红一点,冲入内圈之中,霎时搅起一片混乱。
 
  聂圭双目一瞬不瞬,盯着风海洋不放。此刻他二指正夹住一根白色翎毛,似在等待机会,见得此景,他目光一闪,一抖手,那翎羽倏忽间横过百丈,骤然刺到风海洋面前。
 
  风海洋似也是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竟是被那长羽从护身宝光上扎透进来,眨眼间穿入胸腹之中。
 
  聂圭见状大喜,他得知不饶人,大喝一声,顶上罡云大旋,轰声作响,一气发出上百枚罡雷出来,俱都打在这名大敌身上。
 
  风海洋似是失了抵抗之力一般,登时就被袭来罡雷炸得粉身碎骨。
 
  曹敏柔一直在竭力支撑,这时却见面前劫水一震,似是失了人驭使一般,哗啦啦散了开去,她浑身一轻,抬眸之间,恰好看见将风海洋被炸得尸骨无存这一幕。
 
  她身上法力早已是差不多使尽,本是心神俱疲,全仗一口气硬撑着,连遁身在空也只能勉强维持,瞧见此景,不免心头一松,飞舞身畔的花瓣纷纷掉落,已是无有了任何防备。
 
  聂璋一直在后观战,见得风海洋尸骨无存之时,他也是一个恍惚,可眨眼就醒悟过来,在后急急提醒道:“曹道友,小心!”
 
  可却已是迟了,陡见数十只魔头自虚空中探出,纷纷叮在了曹敏柔身上,眼看就要将其吞吃干净。
 
  聂圭眼神一冷,抓来一道罡雷,劈手就打在了过去,只闻轰隆一声,这一雷非但将曹敏柔生生劈死连那些欲上去啃食的魔头也一并炸得粉碎。
 
  在他看来,曹敏柔与其被风海洋吞去精血元灵,助长其法力,还不如由自己毙杀来得好。
 
  聂璋不禁默然,不想自家这位二弟下手如此果断,虽是正确选择,但杀了骊山派真传弟子,要是此次能回得山门,恐还有一段麻烦。
 
  这时忽闻潮声涌动,二人转目瞧去,见那散在周遭的劫水一滴滴自四面八方飞来,又往中间汇聚,少时就成了一条翻腾江水,再有片刻,已是铺开数里之长。
 
  就在劫水之中,忽然拱起一条喷浪,如丘堆起,升起有一人来高后,便向两侧倾塌,风海洋高大身躯竟自里由头至脚,缓缓显露出来,最后立足水波之上,发扬袍飘,神色安然,看他模样,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竟是不曾伤得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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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罗剑网

  星石之内,两道耀闪剑光并驾齐驱,向西飞驰。
 
  此是元阳派杨璧,朱欣夫妇二人,入到此间之后,他们也是得了曹敏柔飞鸟传书,自也赶去汇合。
 
  只是因符诏接引之故,他们与骊山派两名弟子之间却是相隔颇远,足有六百余里,就是卢穆秋以神通之术搜寻,一时也未曾探得他们二人何在。
 
  此地因无有极天罡风可借渡而行,是以夫妻二人遁行之速远不及平日只时。
 
  幸而他们还曾修持过一门气剑遁法,可借庚金之气驾剑飞遁,两相比较,倒也不至慢上太多。
 
  行有半刻之后,朱欣香眸一亮,忽然一指前方,道:“夫君,你看那处!”
 
  杨璧顺她所指看了过去,见远处有一团极大的灵气霞云,铺开十余里方圆,时不时可见其中有光华闪耀,隐约还可听闻鸟鸣兽吼,霹雳之音,显是有人在那里斗法,战况还颇是激烈。
 
  他沉声道:“看那情状,似是南华派道友遇上了敌手,我二人当速速前去相助。”
 
  朱欣自无异议,欣然道:“全凭夫君做主。”
 
  两人各将遁法催动,剑光赫赫,疾驰突进前去。
 
  行有片刻,杨璧忽觉有异,朝左侧撇了一眼,惊喜道:“太昊派两位道兄也是赶到了”,
 
  朱欣也是扭首望去,见天边浮着一只硕大无匹的青玉葫芦正在空中缓缓而行。
 
  她一眼便自认出,此乃是太昊派童映渊法宝,因这葫芦极为巨大,是以极好辨认。
 
  心中略略放松了几分,暗忖道:“太昊派道友无事,也不知曹师姐二人是否和聂氏兄弟聚在一处,只愿她们平安无事才好。”
 
  此刻随着越发迫近那光云杨璧二人听得里间撞响之声越来越大,显是激斗正酣,而童映渊飞遁太慢,是以他们也不便过去与其打招呼,反而又把剑光催快了几分。
 
  朱欣担忧道:“夫君 也不知那几位道友如何了?”
 
  杨璧面上很是轻松,言道:“想来聂氏兄弟当还无事,否则哪里会传出如此大的动静?”
 
  他心中还有一句未曾说出口 那就是聂氏兄弟皆是驾驭异兽灵禽而来,不能以等闲人物视之,如战局不利,他们至不济也是能够想出办法脱身的。
 
  说话之间,他们已是赶到了那团灵光之中,两人把遁光稳住,看了一眼场中局势,却是不免吃了一惊。
 
  场中魔头凶威赫赫漫天飞舞,万灵阴虚劫水洪波翻涌,汪洋恣意,正将聂氏兄弟二人圈在里间,望去似江心礁石,备受摧迫,被困在在那里苦苦抵挡万钧水势。
 
  只是劫水一浪高过一浪,涌动不息,似有无穷后劲,再这么下去他们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
 
  两兄弟此刻模样都不怎么好,聂圭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 胸口起伏,略微气有些喘脚下那双头鸓鹊萎靡不振,伏在云上 一只头颅耷拉下来,颈脖似被折断。
 
  而护在他身侧的一条神骏蛟蟒,现下只剩了一只独眼,白磷之上血迹斑斑,腹下指爪也折了几根,且尾部也是血肉模糊,看去经历了一场惨烈搏杀。
 
  聂璋则更是狼狈,顶上盘髻散了也顾不得整理,足下赤憋鸟顶上金冠被啃去一块,望去鲜血淋漓,他身旁立有一头人面化蛇,此刻业已是断去一翼,在那里呜咽涕泣。
 
  风海洋黄袍披发,立在半空之中,神情悠闲舒缓,显是大大占了上风,对于杨氏夫妇到来,他只是稍稍侧目,便不再多看,似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杨璧本以为聂氏兄弟遭了数位魔宗弟子围攻,可现下见只是风海洋一人在此,心下一转念,觉得这是个绝好机会。
 
  若是他们几人合力能把风海洋留在这里,剩下五人又何足道哉?若能顺便夺来符诏,那是更好不过了。于是高声言道:“两位聂友切勿惊慌,我来助你等一臂之力。”
 
  聂氏兄弟看到他们二人到来,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却是又一次振作了起来。
 
  聂璋大声回言道:“杨道友,朱道友,此人魔法诡诵,防不胜防,贤伉俪定要小心了。”
 
  适才聂圭与风海洋斗法时,本还是打得有来有往,可是一个不留神,竟被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古怪魔头咬伤了座下灵禽,这一失策,导致形势急转直下,眨眼就被圈了劫水之中。
 
  聂璋唯恐自家兄弟有失,也是上来相帮,可那古怪魔头又自钻了出来,将他座下坐骑也是一口咬伤,不过顷刻之间,兄弟二人都被困入了进去。
 
  南华派修士向来是借飞禽出游,纵然能飞渡长空,自身遁术却在十派也中却属末流,几次突围,都没能杀出去。
 
  战至如今,他们随身所携的灵禽地兽早已是消耗一空,便连所治六虫已是战死大半。
 
  以风海洋的深厚法力,及那劫水污秽之能,若无人前来相救,他们兄弟二人迟早也如曹敏柔一般下场。
 
  杨璧看着下方,神情慎重无比,先将八角剑盘祭在顶上,再伸手一抓,捉来一股金气,晃眼间凝成一柄法剑,随后压住剑锋,叮嘱朱欣道:“娘子,听闻冥泉宗中有一门黄泉遁法,可上天入地,风海洋似是会使,稍候我先动手,你留下几分力气,防备他逃脱,记得了,看准机会再出剑,能杀便杀,不能杀则设法将其困住,待太昊派两位道友一至,合我六人之力,他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朱欣认真点首,在承源峡中时,她亲见风海洋与杨璧那场斗法,只是心意不坚,导致先手失去,就被一直压在下风,再未有过扳回局面的机会。
 
  尽管那时是杨璧是心无战意,可事后他也坦承!就是自己奋力反击,最好结果也不过是侥幸脱身走脱,至于取胜,那是毫无半分可能。
 
  是故朱欣早已把这名冥泉宗弟子看做生平仅见的大敌,哪敢有半点疏忽。
 
  杨璧立在边上再看了片刻,便捉准了一个机会,身化一道金虹,祭剑冲下,杀入了战圈之中。
 
  他一催法力,顶上剑盘旋动,就听嗡嗡之音传出,无数剑光惊虹咝咝飞去,将大气割裂出一道道深痕,剑上所发金芒夺目耀眼,几是辉如天日。
 
  他这剑光以金气汇聚,精纯凝练,随生随灭,乃是罕有的不惧污秽之物,是以一击过来,奋身猛扑,毫无顾忌。
 
  得了他们夫妻二人分担压力,聂氏兄弟哪还不抓紧机会突围,各自捏起雷诀,自顶上罡云不断有罡雷落下,炸得围在天上地下的劫水纷纷散开。
 
  此水不惧法宝道术,唯有以雷法克制,只是修士因出身宗门不同,皆有自身短板与长处,玄门十派之中,唯有还真观与溟沧派二最重此术,他们二人并不擅长,是以罡雷威力极弱,轰击了半晌,也未曾开得去路,反而先前破开的空隙中又有魔头钻了进来,逼得他们不得设法回护自己。
 
  风海洋见杨璧今次冲来战意高昂,剑光来势也是猛烈异常,竟将一路之上的魔头尽皆撕碎。
 
  以风海洋的法力,若是只对付此人,只需鼓起罡风压迫即可,可现下还需压制聂氏兄弟二人,是以不欲与他硬拼。
 
  正要驾动黄泉遁法闪避,可方才起意,却自斜刺里杀来一剑,好似知晓他要往何处飞遁,恰好封在了他去路之上。
 
  风海洋不用看也知是朱欣自背后杀到,目光一闪,急一侧身,就躲开了剑光,同时脚下一点,身化一缕浑浊黄烟,欲往他处遁走。
 
  可才飞出几丈远,却见一道剑光又自临头,再度封绝前路,因那剑光过快,眨眼就至,他连起诀作法也是不及,只是把遁烟一折,闪去一边。
 
  朱欣似是早已知晓他会避到这处,叱喝一声,骈指一点,剑气如潮,似暴雨激射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又往另一处退去。
 
  杨氏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又是一门所出,相互配合默契无比,出剑之时没有露出半点空隙,随着一剑又一剑连绵斩击,所过之处,都是留下了一道犀利剑气,将风海洋可以闪避的空间越逼越小。
 
  不过数息之后,天上光雨如织,不知诞出了多少剑气,似天罗地网一般,已是将风海洋压迫得走投无路。
 
  夫妻二人齐声一喝,剑光迅动,自左右交来,竟如剪刀一般,嚓的一声,将其铡作两段。
 
  杨璧再喝一声,剑气狂飙,把风海洋两截尚在半空的残躯绞成了碎末,此一斩似还未曾宣泄尽他胸中剑意,再化一道剑光冲在天中,于喉中发出一声长长清吟,远远传去四方。
 
  聂獐听到杨璧那畅快无比的清啸之声,似是想到什么,面上不见丝毫欢喜,反而神色一变,出声大喊道:“两位小心,此人似有替死之法。”
 
  果然,他话音才落,就见空中有一魔头陡然一晃,风海洋竟是自其嘴中走了出来,浑身半点损伤也无。
 
  仰首对着杨璧二人笑道:“久闻元阳派‘金罗剑网’之术,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杨璧心头一沉,神情变得无比凝重起来,这等根本杀之不死的敌手,究竟该如何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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