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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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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零章 舍得

  天山军停止了对贺州城的进攻,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将贺州城团团围在当中,苦战数日的贺州守军终是缓了一口气。

  随即便是朱凌岳这边派了人到城下喊话,自然不是要城中投降,而是提出双方派出少量人手,将各自战死将士的尸首收回。

  从大华灭亡,群雄开始争霸之时,一道潜规则就已经成形,一旦战事过后,双方经过协商,都会派出人手,将各自战死将士的尸首收回,双方派出的收尸队人数,有着严格的规定,而且在收拾的过程之中,便算有天大的仇恨,双方的收尸队也不能发生任何冲突,更不能拔刀相向。

  只是在群雄争霸之时,收尸队进行收尸的时候,却有着一件极其残酷的规则,双方虽然不能对对方的收尸队成员出手,但是如果在收拾的时候,瞧见敌方有兵将还没有死透,却可出手将其杀死,就算敌方兵将已经死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可以在尸首的要害之处加上几刀,此事极其残酷,却也成了战场上的规则。

  天山和西关军都派出了收尸队,虽然在秦国建立之前,那一套战场杀尸的规则通行无阻,但是今次收尸,双方的收尸队却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种手段,城下的尸首,大半都是天山军将士,而少量的西关军尸首,则是从城楼坠落下来,坠城而落,就算没死落下来也已经摔成了肉泥,所以西关军在城下的尸首,几无活口,倒是还有一小部分天山军的将士在死人堆里挣扎,守军收尸队并无出手,也没有在任何一名敌方将士的尸首上多加一刀。

  见得守军如此,天山收尸队自然是相同对待,各自收回本方战友的尸首,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到处是残肢断骸,血肉模糊,无论是天山收尸队,还是西关收尸队,兵士们的神情都是异常凝重。

  守军连续抵抗数日,损失也是极其惨重,不但贺州城破损严重,而且伤亡也已经超过千人,如此伤亡比例,已经是不小。

  战士们的尸首都摆在城内,用白布盖住,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

  天山军虽然停止了进攻,但是包括韩英在内的守城将领,却不敢掉以轻心,一面让黄玉谭率领的后勤队抓紧时间修固城头和城门,一面则是继续准备物资,做好下一轮死战的准备。

  城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大多数将士几日打下来,已经是疲惫不堪,韩英只能趁此机会,让一部分人巡逻监视,注意城外的动静,而其他将士,则是抓紧时间休息。

  韩英的双眼之中,已经是布满血丝,一脸血污,天山军曾几度攻到城头,是韩英率众殊死抵挡,才将对方逼下了城头,他自己也有多处受伤,却还是硬挺着。

  “裴先生,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城头一处,韩英坐在石阶上,苦笑道:“他们有足够的攻城武器,而且兵力太多,咱们贺州城处处残破,他们现在不攻,只怕是要从别处运来石头,到时候再攻过来……!”握起双拳,却没有说下去。

  裴绩背负双手,站在已经残破的城垛边上,望着远方敌军营帐,缓缓道:“韩将军,我看他们是想要围城了!”

  “围城?”

  “朱凌岳粮草充足,可是咱们却不同。”裴绩缓缓道:“朔泉虽然运来了粮食,可是城中军民十几万,每天都要消耗大批的粮食,朱凌岳围住了贺州城,贺州城的所有要道都已经被封锁,莫说粮食,便是一兵一卒,也难以过来了。”

  韩英叹道:“朱凌岳来的太快,咱们打败了北山,北山赔付了数万石粮食,那些粮食在朔泉还没来得及运到咱们这边,朱凌岳就打过来……先生说的极是,我看现在这样的状况,楚督千万不要领兵来援,增强朔泉的防务,还能在朔泉和朱凌岳拼一场。”

  “韩将军,如果朱凌岳真的是要围困贺州城,围而不攻,坐等着咱们粮食耗尽,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裴绩目光始终望着远方天山军连绵的军营,并不回头。

  韩英一怔,随即握拳冷笑道:“大不了没了粮食,最后冲出城去,战死疆场罢了!”

  “楚督不会希望你们死在这里。”裴绩缓缓道:“楚督留你们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等死,而是要你们活下去。”

  韩英叹道:“先生,我也想让大伙儿活下去,可是……可是现在的情形,咱们最后也只能与朱凌岳血拼到底……!”

  “你刚才说的对,就算贺州城丢了,朔泉还能坚守。”裴绩沉吟片刻,忽然道:“朔泉乃是西北第一城,城池坚固,而且北山的粮食,此时也应该送到了朔泉,到时候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再加上充足的粮草,或许真的可以与朱凌岳僵持到底。朱凌岳拿下贺州,再往越州去打朔泉,后勤补给线就会大大增长,他虽然粮草充足,但是如果时间太久,恐怕也不能一直撑下去。”

  韩英站起身来,走到裴绩身旁,道:“先生,如果是这样,那么咱们就更要在这里拼死守到底,为楚督争取时间,而且咱们在这里先消耗朱凌岳,等到朱凌岳打到朔泉,楚督的压力也就会小上许多。”

  裴绩微微转头,看着韩英,神情平静,轻声问道:“韩将军,其实你和楚督相交时间不长,为何愿意为楚督死守贺州城?”

  韩英一怔,想不到裴绩忽然这样问,眉头先是皱了一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反问道:“先生又为何死守此地?”

  “你当知道,楚督是我的结拜兄弟。”裴绩道:“我这条性命交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先生,你说的不错,我和楚督相交确实没有多久。”韩英缓缓道:“但是士为知己者死,楚督当初将贺州城交给我,那是莫大的信任,我不能有负于他。而且……不瞒先生,我的出身,先生应该清楚!”

  裴绩点头道:“你是余不屈老将军的旧部!”

  “不错。”韩英点头道:“我跟随老将军出生入死,更是随着老将军一同来到了西北。当初老将军走后,朱党在西关大行其道,排除异己,许邵更是被东方信陷害,流落在外,那时候我也清楚,东方信的手,迟早要伸到我的身上。”顿了顿,才缓缓道:“如果不是楚督,我要么已经向许邵一样,流窜在外,要么连性命也不保……!”

  裴绩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韩英。

  “楚督不但是我的上官,也是我的恩人,而且……楚督在西关的作为,证明他是一个真正想要为百姓做事的人。”韩英叹道:“当初老将军在世的时候,就时常对我们训导,咱们当兵的打仗,心头要牢记,一切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去打仗,那就是土匪,是强盗,根本不配称为军人!”

  裴绩点头道:“老将军字字珠玑,实乃至理名言!”

  “所以楚督既然一心想着百姓,我于公于私,自然都要誓死效命,如果真的为此战死沙场,九泉之下见到老将军,也可以仰着脖子向老将军交代了。”韩英双手搭在城垛上,望着远方敌军营帐:“先生,只要城中还有一兵一卒,便会血战到底,绝不屈服!”

  裴绩抬手抚须,微笑道:“韩将军果然是忠肝义胆。”微顿了顿,才道:“即使战死,也不能在贺州战死,韩将军,我准备出城!”

  “出城?”韩英一怔,不明裴绩意思,微皱眉头,终于道:“如今贺州城四面被围,很难出城……不过先生如果真的要走,东城那边兵力薄弱,城中还有数百骑兵,大可以让许邵率领骑兵,领着先生从东城突围出去……!”

  裴绩却是放声大笑起来,韩英正自奇怪,裴绩已经含笑道:“将军以为我是怕死,要弃城而起?”

  “不敢!”韩英急忙道:“先生误会了,先生领兵有方,即使在朔泉阻击天山军,楚督也需要先生这样的高人在旁辅佐……!”

  裴绩摇头笑道:“韩将军,楚督要想成就大事,身边更缺不了你这样勇猛忠义的战将……!”压低声音,道:“咱们都不能死在这里,和朱凌岳血战到底,自然是势在必行,不过却不在贺州……咱们要活着离开这里,然后再找机会和朱凌岳一决雌雄!”

  “离开?”韩英皱眉道:“先生,四面被围,我们如何能够离开?而且此时离开,岂不是将贺州城拱手相让?”

  “舍得舍得,有时候舍去一些东西,才能有所得。”裴绩抬手,轻轻拍了拍韩英肩头,压低声音道:“将军准备一下,这两日我们应该就要退出贺州城,先让将士们有个准备,但是切莫让他们知道咱们要离开,以免乱了军心。”

  韩英有些迷糊,但是他知道裴绩是楚欢身边第一助手,而且裴绩看上去从容异常,心中暗想难不成这位低调的先生有了新的对策?

  微一沉吟,韩英还是问道:“那先生出城,要往哪里去?”

  裴绩抚着胡须,轻声道:“去见一见咱们的对手!”

  “啊?”韩英吃惊道:“先生,这……这种时候你去见他们?那……那可不成,太过凶险,便是楚督在这里,也绝不会同意。”

  “将军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等天黑之后,我便即出城。”

  “先生……!”韩英还要再劝。

  裴绩摆手道:“将军不要多管,只要暂时守住城池就好,我自有对策。”

  “那……那先生实在要去,必要多派人手相随……!”

  “不必!”裴绩笑道:“我只要带秦雷同往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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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一章 木塔


  贺州城北不到十里地,西北军营帐连绵,夜色深沉,虽然两万大军在此安营扎寨,但是整个军营却是十分的安静,亦可见西北军的军纪严明。

  只是在营寨西角的一处,时不时地传来惨叫声,那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在此接受治疗,西北军自然也有自己的军医,只是数量不多,攻打贺州城,西北军也战死好几百人,伤者更是众多,要按照伤势的轻重,排队医治。

  营寨前面,则是临时用木料拉了条长长的木栅栏,蔓延如蛇,更是隔一段便建一座极其简单的瞭望塔,显然也是为了防止城中的守军会趁机偷袭。

  对于大多数的西北军将士来说,贺州之战,实际上他们的心里并不如何的积极,很多人心里都清楚,镇守贺州城的西关军中,有不少就是出自西北军。

  西北军当初在风寒笑的手里时,有八位副将,西北军也就分为八个军团,这城内城外的西北军兵士,虽然当初大多数都不是同一军团,而且八大军团当初因为派系原因,还互相对立,但是说到底,大家都是出自同一个系统,也曾经生死与共共戍边关,现如今曾经的战友却要针锋相对,说好听点是各为其主,说难听点,那就是手足相残,许多士兵心里对这样的战斗,并无太大的热情。

  只是兵士训练有素,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所在,只能尽军人的职责,不能不从。

  安静的营地,前面简易的瞭望塔上,忽然间便连续传来叫喊声:“有情况,前面有火光……!”

  在木栅栏附近巡逻的兵士立刻打起精神,握紧长枪短刀,纷纷奔到木栅栏后面,负责巡逻的将校已经高声道:“是否敌人袭营?快吹号角,准备迎敌……!”

  塔上兵士忙道:“等一等,那个……只有一点火光,好像……好像没几个人……!”

  “看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看到了,两个人,只有两个人……他们正朝这边走过来……!”上面有人叫道:“要不要射杀他们……?”

  “只有两个人?”下面立刻吩咐道:“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我立刻去报将军,其他人都严加戒备,小心是敌人偷袭。”

  营门处的西北军严阵以待,长枪大刀在手,更有弓箭手拉满了弦,随时可以射出箭矢。

  火光渐近,塔楼上的兵士率先看见,来者果然只有两人,前面一人身着灰色的长袍,手里拄着一根很普通的木棍,在他身后,却是一个身着甲胄的矮个子,那矮个子的甲胄漆黑色,虽然个子很矮,但是走路之时,却让人感觉他每一步踏出,都是势如千钧。

  更为怪异的是,这矮个子坐收举着一支火把,右肩之上却是扛着一件兵器,右手抓着兵器的把手,跟在那长袍人身边。

  长袍人走得并不快,眼力好的兵士,甚至能够看到那长袍人行走之时,似乎有些瘸拐,虽然并不是十分严重,但每走一步,后脚往前轻拖却是能够看得清楚。

  守在营门的兵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大为惊奇,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人暗想难不成是从天山军那边过来,只是如果是从天山军过来,不应该从正南面过来,这方向倒像是从贺州城内出来,不过却无人觉得他们真的是从贺州城过来,这种时候,仅仅两人前来西北军营,那等如是自寻死路。

  “站住,再往前一步,杀无赦!”兵士挺枪向前,无数弓箭也对准了来人。

  长袍人停下来,朗声道:“请通传甘将军,贺州城裴绩前来求见!”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虽然瞧见这两人是从贺州城方向过来,但是大家并不相信这时候贺州城有人会有如此熊心豹子胆,可是听来人这般说,大家才知道,这两人竟果真是从城内过来。

  众将士面面相觑,已经有人道:“快去禀报将军!”

  有人即刻飞奔而去,其他人却是对着两人打量,裴绩倒也罢了,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倒是裴绩身边那个矮个子,却颇为吸人眼球。

  那矮个子看上去十分瘦弱,甚至可以说是尖嘴猴腮,但是那一身甲胄看上去就十分沉重,盔甲倒也罢了,更让大家吃惊的是,那矮个子肩上扛的兵器,比那矮个子还要长出许多,那是一件颇为奇特的兵器,看上去如同一杆铁制长枪,但是在枪尖后面,却是如同铁锤一般,长枪与铁锤合成一体,异常稀罕,兵器稀罕倒也罢了,在场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兵将,自然也能看出来,那兵器乃是精铁所制,重量绝对不轻,这尖嘴猴腮的矮个子不但穿着厚重的甲胄,而且扛着这样一杆极为沉重的兵器,看上去竟是显得轻松自若,就似乎肩头上扛着一根羽毛般,这却是让大家大为吃惊,心想这矮个子的气力绝对不小。

  他们自然不知,秦雷力大无穷,那是天生神力,并非一些武林高手后天练功而致,也正因如此,秦雷的气力浑然天成,比之以内力提升的力量更容易控制的多,他肩上那杆古怪的长枪,却是在剿灭葫芦寨虬将军的时候,从虬将军手中所得。

  秦雷此前并无趁手兵器,好不容易得了根铜棍,视若珍宝,等到与虬将军交手,便看上了这件兵器,更是夺了下来,虬将军也是孔武有力,使用的兵器分量极重,而且这铁锤枪所用的材质,也是非比寻常,花费虬将军极大精力才寻到材质,精心打造而成,与秦雷那根铜棍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秦雷得了这铁锤枪,自是欢喜,也算是占为己有。

  秦雷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倒是无所谓,只是瞧见许多弓箭对着自己和裴绩,有些不高兴,大声道:“都……都把弓箭放下,要是伤了绩父,把你们全都杀死!”

  他此言一出,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都大笑起来。

  虽说大家看出秦雷气力不小,但是如今是在西北军营地,数万大军驻扎在此,长枪弓箭相对,这瘦弱的矮个子却如此大言不惭,自然是让众人感觉异常好笑。

  秦雷见众人大笑,他虽然没有心计,但是却也听出这笑声充满了嘲弄,更是不愉快,上前两步,怒道:“你们是在笑话谁?”

  一名兵士忍不住道:“小个子,你当你是谁?要杀死我们,你有多大本事?”

  “是啊,小家伙,要不亮出本事来,让我们看一看,西北风大,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可别把舌头闪了!”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

  秦雷双眸中喷出怒火,他最厌恶的,便是别人对他的嘲弄和戏谑,牙齿咬紧,裴绩似乎也感觉到秦雷怒火上来,皱眉道:“雷儿,不必理会他们的话。”

  普天之下,秦雷唯一顺从的,就只有裴绩,甚至于楚欢,秦雷也是看在裴绩的面子上,才对楚欢稍有顺从,见得兵士对自己指指点点,那些目光之中充满嘲讽戏虐,在秦雷眼中,这些人就似乎变成了自己当初在京城时的那些亲眷,他们曾经将他锁在铁笼子里,毫无尊严可言,极尽嘲弄之能事,小霸王顿时怒从心中起,便是裴绩的声音也没有听进去,陡然间大吼一声,往前窜出两步,手中的铁锤枪已经扫出。

  他一声厉吼,已经惊住众人,等他冲向前来,不少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秦雷虽然力大无穷,但是身形却是瘦弱,所以动作异常灵活敏捷,铁锤枪扫出,倒没有击向西北兵士,临来之前,裴绩可是再三叮嘱,决不可伤害西北军一兵一卒,这话他倒是牢记,但是心中怒火却需要发泄之地,瞧见边上立着一座瞭望塔,铁锤枪便是狠狠地扫向了瞭望塔的底座。

  这瞭望塔制作简单,下面是用八个粗大的木桩搭成,秦雷这一扫,铁锤枪本就沉重无比,再加上秦雷那无穷的力量,这一扫势大力沉,听得“咔嚓嚓”响,就像是快刀切豆腐,底座八根木桩瞬间便断成两截子,这一扫,秦雷倒是爽了,边上的兵士目瞪口呆之间,听得“吱呀呀”声响起,忽听得有人惊声叫道:“木塔要塌了,快跑,快跑……!”

  边上的兵士们立时回过神来,此时也无暇去管秦雷,拼命向四周奔跑,塔楼却已经斜过来,塔楼上负责瞭望的两名兵士惊恐万分,抓住木栏,脸色苍白,大呼道:“救命……!”

  那木塔说倒就倒,裴绩见势不妙,厉声道:“雷儿,木塔要倒,扶住……!”

  秦雷见到木塔已经歪斜,正要看倒下来的情景,听到裴绩厉声呵斥,不敢违抗,双手撒开,将火把和手中铁锤枪丢开,木塔眼见得便要砸下来,秦雷却已经攒上前去,抓住了两根木桩子,竟是生生顶住,那些奔跑的兵士瞧见,更是目瞪口呆,暗想这小个子当真是血肉之躯?怎么连木塔竟也能够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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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二章 城降人不降

  秦雷双手顶住木塔,竟是脸部红心不跳,连大气也不喘,本来四散逃窜的兵将瞧见这副光景,都是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

  这些将士常年在军中,骁猛之士见得多了,可是那曾见过如此凶悍之人,秦雷瘦弱矮小的身躯,撑起了巨大的木塔,此时在众人眼中,这矮小的身躯已经不是笑话,而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绩父,现在怎么办?”秦雷瞧见众人惊骇的眼神,刚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塔楼上的两名兵士依然是紧抱着木栏,这木塔依然是倾斜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若是跳下来,倒不至于要了性命,但是骨折却是在所难免。

  裴绩神情淡定,吩咐道:“将他们小心放下来,莫伤了他们。”

  秦雷点点头,双手握紧木桩,缓缓举起,四下里已经发出阵阵惊呼声,秦雷却是缓缓将那木塔往下斜放,距离地面不高之时,两名兵士只怕再出变故,已经从上面跳下来,秦雷见人跳下来,叫道:“闪开一些,别压死你们!”

  那两名兵士连滚带爬急忙闪躲,秦雷见二人躲开,这才松手,木塔“轰隆”一声倒下,四分五裂,秦雷拍了拍手,过去捡起铁锤枪,却瞧见自己刚才拿的火把已经熄灭,想着还要为绩父照亮道路,左右瞧了瞧,见到边上有军营火把,也不多说,上去摘了下来,握在手中,走到了裴绩身旁。

  西北军士此时还没回过神来,都是惊骇于秦雷的神力,已经有人心中想着,怪不得这贺州城如此难打,这里面竟然藏着如此厉害的人物,禁不住生出钦佩之心来,一时倒忘记眼前这两人是敌人。

  倒是有一名将校回过神来,已经厉声喝道:“好大胆子,竟敢在这里撒野,来人啊,将他们拿下!”

  众兵士这才回过神来,秦雷在西北大营目中无人,竟然扫了木塔,实在是胆大包天,当兵的也都是要脸面,对方仅仅两人,就在西北军营如此嚣张,一时间便有些恼怒,已经有兵士持枪对准两人,便要冲上去将两人拿下,虽然大家见识到秦雷的天生神力,不过想着这是在西北军营,人多势众,要拿下这两人,轻而易举。

  便在此时,听得一声厉喝:“住手!”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名将官正快步过来,见到那人,众兵士立刻退开,那将官走上前来,对着裴绩拱手到:“阁下是裴绩?”

  “正是!”

  “将军正在大帐等候!”来将拱手道:“请随我来!”

  裴绩整了整衣裳,在众人目视之下,领着秦雷,跟着那将官到了中军大营,进到营帐内,只见到甘侯正居中而坐,边上站着十多名将官。

  裴绩面不改色,缓步上前,秦雷依然是扛着枪,虽然帐内灯火通明,但是没有裴绩吩咐,秦雷依然举着火把,他眼睛左右看了看,不去看人,而是看这些将官身上的甲胄,瞧那样子,似乎若有看中的,便要找人讨要。

  众将官战列在两边,甲胄冰凉,佩刀寒霜,一个个神情冷漠,定在裴绩二人身上。

  裴绩上前,在帐内站住,拱手道:“贺州裴绩,见过甘将军!”

  甘侯打量裴绩几眼,冷笑道:“裴绩?这名字本将听过,听说楚欢在西关重建禁卫军,手下有一名得力助手,专门掌管禁卫军事务,那人也叫裴绩,却不知是否就是你?”

  “是!”

  甘侯靠坐在椅子上,大马金刀,“裴绩,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既然来了,当然知道。”裴绩淡定自若,语气平静:“这自然是西北军营地!”

  “你既然知道,还有胆子来这里,本将是真的佩服你的胆气了。”甘侯冷笑道:“那你可知道,只要本将一声令下,便可摘了你的脑袋?”

  秦雷在后面听到,立刻嚷道:“你敢动绩父一根汗毛,我将你们的脑袋全都砍下来,挂到城头上!”

  此言一出,在场众将先是一怔,随即全都显出恼怒之色,不少人已经握住刀柄,更有人厉声喝道:“好大胆子,在这里口出狂言,先宰了你这臭小子!”

  “呛呛!”

  已经有将官拔出了佩刀来,灯火之下,刀刃闪着寒光。

  秦雷满不在乎,大声道:“你们要一起和我打?”

  “雷儿住口!”裴绩沉声道:“再多说一句话,立刻将你赶出去!”

  秦雷若是孙悟空,裴绩就等若是如来佛祖,裴绩一发话,秦雷便不敢多说。

  甘侯打量秦雷两眼,笑道:“果然是有胆气。”目光移到裴绩脸上,道:“阁下不在城内守城,为何要来这里?莫非是来乞降?”

  裴绩不答反问:“将军准备要死多少人?”

  甘侯一怔,随即浓眉紧锁,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甘将军,我知道你手下的这些西北健儿,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之士,听说甘将军爱兵如子,将这些西北将士当做自己的兄弟看,连日来,你我数战,你手下死伤不少弟兄,甘将军心中一定是十分的难过。”裴绩声音和缓,不怒自威:“我只想问将军,依你之见,如果真要攻下贺州城,将军还要准备死多少弟兄?”

  不等甘侯说话,旁边一名将领已经厉声道:“无论死多少人,贺州城都要被我们攻破,到时候必让贺州城鸡犬不留!”

  “哦?”裴绩淡淡一笑,“甘将军,这位将军所言,不知是否是你的意思?如果真的代表了你的意思,那么接下来我就无话可说。”

  甘侯瞥了那部将一眼,才道:“如果他的意思代表不了本将,你又作何说法?”

  “这几日打下来,甘将军心里也清楚,你西北军固然骁勇善战,但是贺州城内的将士,也是抱了必死之心。”裴绩看了那部将一眼,“这位将军豪言壮语,说要让贺州城鸡犬不留,这话我也相信,我也知道,如果将军真的倾尽全力,或许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将军也不得不承认,当贺州城鸡犬不留之时,你手下这几万西北将士,能活着走出贺州城的,只怕连一成都不到!”

  “你在威胁本将?”

  “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裴绩缓缓道:“如果将军不相信,大可以试一试,到时候贺州城将是血流成河,成为一座真正的死城,将军从血泊之中站起来,放眼望去,除了我守城将士,还有无数你麾下的勇士!”

  众部将都是皱着眉头。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知道,这几日打下来,城中守军可说是异常顽强,先不说什么时候能攻破城池,即使真的攻下来,付出的代价必然也是不小。

  裴绩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平和,但是他每一个字钻入众人耳朵里,却让众人感到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危言耸听。

  甘侯摸着下巴,双眸冷冷盯着裴绩,“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甘将军,你们西北军和天山军倾巢出动,猛攻贺州城,最终目的,不过是想将贺州城攻破。”裴绩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主意,既可以让你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贺州城,而且还能少死些人……!”

  众人顿时都是愕然,甘侯怔了一下,问道:“裴绩,你今日前来,莫非是要投靠本将,为本将献上破城之计?”

  “吃里扒外的事情,裴某还做不出来。”裴绩含笑摇头道:“将军如果以为裴某是前来出卖城中守军,只怕是想错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将军,咱们不必拐弯抹角,贺州城,我们可以交给你,但是你却要做一个保证。”裴绩正色道:“必须保证城中的守军和百姓,不受屠戮伤害!”

  甘侯双眉微展,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前来乞降?”

  “裴某要将军保证,等守军退出城后,你们进入贺州城,不可伤害城内百姓一人。”裴绩神情严肃,“非但你西北军,便是朱凌岳的天山军,也不得加害城中百姓……!”

  “等一等……!”甘侯皱眉道:“你说什么?等守军退出城后?这话我听不明白,你所说的退出城后,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受降之后?”

  “守军完全可以和你们血战到底,为何要投降?”裴绩缓缓道:“可献城,但是守军不投降……!”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听不明白裴绩所言到底是何意思。

  甘侯身体微微前倾,有些犯迷糊,问道:“裴绩,你的意思总不会是说,等你的军队离开贺州城,然后我军在进入城内,主持大局?”

  “就是这个意思。”裴绩拄着木棍,“将军必须保证城内的近两万守军,可以安然无恙离开贺州城,然后将军便可以率军进入城中。”

  甘侯顿时大笑起来,摸着胡须道:“裴绩,你是在和本将说笑话吗?让你两万大军离开,然后我们拿下一座空城,任由你们离去,这两万兵马,可说是西关军的主力,就此让你们离去,和楚欢汇合,再和我们作对?”

  “将军觉得裴某是在说笑话?”裴绩叹道:“只是这笑话我想并不好笑,而且裴某也不会说笑话。”

  甘侯笑声减息,摇头道:“拿下一座空城,却让西关军主力安然离去,绝不可能!”

  “既然如此……!”裴绩面无表情,“那么将军尽可前来攻城,不瞒将军,你们想要围城逼迫贺州城屈服,这只怕行不通,我城中的粮草虽然不多,但是省吃俭用,顶上三四个月还是不成问题,至若你们这边,西北军的粮草只怕就已经严重不足,你们可以依靠朱凌岳支援粮草,我也知道朱凌岳的粮草充足,可是你们十万大军,每日里消耗多少粮食,你们心中有数,朱凌岳即使真的可以从天山连续供应粮草,却也不知道他能够支撑多久?你们虽然是联军,但是西北军毕竟和天山军不同,我倒不相信朱凌岳真的会一直向你们供应粮食,至若楚督,如果你们一直在这里僵持下去,楚督也不会坐视不顾,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集结大军,如果哪天楚督率领大军来援,你们也不要奇怪……若要攻城,城中两万守军,随时恭候!”淡淡一笑,转身道:“雷儿,咱们走!”

  “且慢!”裴绩没有走出两步,甘侯已经叫道。

  裴绩也没有回头,只是问道:“将军是要拉我们出去砍头,还是要将我们拘押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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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三章 一举两得


  甘侯淡淡道:“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总要谈一谈,做生意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何况是此种大事!”

  裴绩转过身来,笑道:“如此说来,甘将军是愿意考虑我的建议?”

  “将军,这个……人去城空,咱们死伤这么多人,就这样放他们离去,只怕弟兄们心里不服。”边上一名部将忍不住道。

  甘侯瞥了那部将一眼,目中带着寒光,那部将不敢多言。

  “两天!”甘侯沉吟半晌,终于道。

  裴绩看着甘侯,虽然甘侯说的奇怪,但是裴绩何等精明,已然明白甘侯话中意思,“四天!”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甘侯缓缓道:“两天已经是最大的限度,若是阁下不能接受,本将也没有办法。朱督那边,总也要一个交代,给你两天时间,也是看在守城的将士之中,不少人曾经是西北军兄弟,本将不想赶尽杀绝,但是战争就是战争,没有人情可讲!”

  边上除了反应敏捷的个别人外,其他部将一时却有些听不懂。

  裴绩微一沉吟,终于道:“将军既然接受,那么你我各退让一步,以三天为限!”

  甘侯想了一下,终于道:“那就三天。出城之后,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时间一过,本将便不作任何保证!”

  “明天晚上酉时开始,我军撤走。”

  “那就从酉时开始。”甘侯道:“三天之后的酉时,约定便会结束,到时候面临什么样的局面,本将将不作任何保证!”

  “将军乃是西北名将,更是一言九鼎,虽然兵不厌诈,但是订立的协议,将军自然不会破坏,也定会信守承诺!”裴绩拱手,“既是如此,明晚我们会从东门离开,但是会派人打开北门,将军可以率军在朱凌岳之前率先入城!”

  等到裴绩领着秦雷除了大帐,众将才面面相觑,一名部将忍不住轻声问道:“将军,咱们真要让他们离开?”

  “他说的不错,如果强行攻城,就算最后真的拿下了贺州城,咱们也会损失惨重。”甘侯摇头道:“我并不希望手底下的弟兄在这里死伤太多!”

  “那将军和他约定的三天时间,是给他三天时间撤离?”领悟其中的意思的部将小心翼翼问道:“三天之内,我们不会对他们发动攻击?”

  甘侯点点头,“想要兵不血刃拿下城池,让他们甘心交出贺州城,总是要有条件的。”

  “可是……朱凌岳那边会怎么想?”一名部将道:“咱们在这边与西关军达成了协定,朱凌岳……朱凌岳会不会对咱们不满?”

  旁边一名将领立刻道:“咱们是西北军,不是天山军,将军也不是他朱凌岳的部下,难道有事还要请示朱凌岳?将军这样做,是为了咱们能少死些人。”

  “将军,城中的守军,几乎都是步兵,从贺州城到达朔泉,莫说三天,便是五六天,徒步而行,那也不可能到达。”一名部将道:“朱凌岳的黑风骑来去如风,速度奇快,一旦追击起来,在他们还没有赶到朔泉之前,必然已经追上……!”

  “这就不是我们去想的问题。”甘侯摸着胡须道,站起身来,道:“备马,本将要去见朱凌岳!”

  甘侯快马赶到天山军中军大帐之时,正是午夜时分,朱凌岳所在的中军大帐之内,火光通明,而朱凌岳衣冠整齐,竟似乎知道甘侯会过来,并没有歇息,而是在大帐之内拿着一卷书翻阅,甘侯进来之时,朱凌岳放下了书卷,含笑道:“这么晚了,亲家怎地连夜赶来?莫非有什么紧急军情?”

  甘侯在旁一屁股坐下,早有人送了茶点上来,甘侯端起茶杯,一口饮了半杯茶,开门见山道:“朱督,贺州城有人去了我的大营!”

  朱凌岳面带笑容,看上去似乎并无什么惊讶之色,抬手指着茶点,“亲家,这是我从天山带来的随军厨子所制,这些茶点做的不错,这么晚了,亲家想必也没有吃东西,先尝几块,有话咱们慢慢说。”大声道:“来人,再为甘将军上杯茶!”

  甘侯摆手道:“我是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些精致点心反倒是不习惯。”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是豪爽大丈夫所为。”朱凌岳哈哈笑道,这才问道:“亲家说贺州城有人去了你大营?莫非他们知道咱们要围城,明白已经支撑不下去,所以出城乞降?”

  甘侯笑道:“朱督料事如神,不错,他们正是派人前来乞降!”

  朱凌岳笑道:“围城之策,是亲家所想,看来这一招固然是奏效。”顿了顿,问道:“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投降,是否提出什么条件?”

  “两个条件!”甘侯道:“第一,咱们入城之后,不可伤害城中任何一名百姓!”

  “这是自然。”朱凌岳正色道:“便是他们不提这样的条件,咱们也不会伤害城中百姓,咱们是要铲除楚欢,城中百姓只是受楚欢牵累,咱们不但不能伤害,还要好生安抚。”

  甘侯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入城之后,无论是西北军还是天山军,都要定下军令,不但不能伤人,亦不能抢占城中百姓财物,若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本都会定下入城军规,有违军规者,必要从重发落。”朱凌岳微微颔首,“亲家,他们提出了两个条件,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他们可以交出贺州城,但是城中守军却要离开城池,而且三天之内,不能对他们发动任何攻击。”甘侯道。

  朱凌岳先是皱起眉头,但是很快眉头便舒展开,含笑问道:“亲家是如何回答?”

  “我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甘侯道:“本来我只给他们两天的时间,但是最后还是以三天为限,明晚他们便会出城。”

  “哦?”

  “朱督,我答应他们,你不会有意见吧?”甘侯笑道:“答允他们之前,我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并没有太作犹豫。”

  朱凌岳依然是带着笑容问道:“亲家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兵不血刃,不必再牺牲将士们的性命,轻而易举夺下贺州城,这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甘侯道:“咱们还没有攻下贺州城,已经伤亡不小,如果真的攻破城池,与他们在城中血战,只怕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朱凌岳微微点头,却不说话。

  “最为紧要的是,借此机会,我们可以真正地将贺州城这支守军一举歼灭!”甘侯声音冷厉起来,“歼灭了这支军队,楚欢那边必然士气大减,到时候全军攻到朔泉,拿下西关四周,指日可待!”

  “歼灭贺州守军?”朱凌岳身体前倾,声音微低,“亲家,你是说趁他们出城之际,咱们趁机而出,将他们歼灭在城外?”

  甘侯却是一怔,有些愕然反问道:“朱督难道想在他们出城的时候,便即发起进攻?”

  朱凌岳忙道:“当然不是,亲家既然和他们有协议,若是我们言而无信,岂不是坏了亲家的名声?更何况我们是大义之师,当然不能言而无信。”

  甘侯笑道:“朱督说的是,既然和他们有了协议,如果趁他们出城的时候便即进攻,传扬出去,对咱们的信誉却有影响……不过我已经留了一手,管教他们出得了贺州城,进不了朔泉城。朱督,我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当时心里就寻思过,他们主要是步军,便算是跑着走,三天时间,也只能刚刚进入越州境内……!”扫了一眼,见到帐内一角挂着地图,起身来,走到地图边上,这是西北三道地形图,十分详细,西北三道的州县城池俱在其上,便是连山川河流地形概貌都有勾勒。

  朱凌岳见状,也是起身来,走到旁边,背负双手,盯着地图。

  甘侯在地图上找到了贺州城所在,也不急着说话,顺着贺州城一路向东边方向移动,很快便停住,看了朱凌岳一眼,道:“朱督且看,守军出城之后,三日之内,以我的估算,他们应该只能到达这个地方。”手中画了一个圈,“他们连续打了几天,已经是筋疲力尽,行军速度绝不会太快,中途也不可能一直行军,必然会稍有歇息。而且贺州城往东,官道被西梁人破坏严重,楚欢虽然派人整修西关境内的官道,但是这条道路还没有修复成功,而且有大片地方属于戈壁地带,道路十分难行,按照我的经验,他们就算卯足了劲撤军,三天的时间,也只能抵达这片区域!”

  朱凌岳凝视着甘侯画圈的区域,喃喃自语:“这是青原马场一带!”….

  “不错,他们抵达的位置,应该就在青原马场附近。”甘侯双眸生光,“青原马场方圆几十里地之内,都是草场,一马平川,朱督,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好机会?”

  朱凌岳摸着长须,若有所思,“如果他们到时候真的是在青原马场,那真是自寻死路,那里最适宜骑兵作战……亲家,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往那个方向去?”

  “从贺州城往朔泉去,最近的一条道路,就只能是经过青原马场,从贺州城到青原马场这段路途之中,只有两处地方勉强称作防御之地,一处是河阳县城,不过河阳县城当初就被西梁人严重破坏,西梁人撤军之前,更是在河阳县城大肆纵火,烧毁房舍无数,城墙坍塌,也一直没有银子重修,现如今也只是随便整修了一下,危城一座,贺州守军既然丢下了贺州城撤退,就绝不可能退到河阳城,丢下高大的贺州城,却退到残破不堪的河阳城固守,西关军那些人再愚蠢,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亲家所言极是。”朱凌岳点头道:“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如果他们真的用河阳城据守,我们不用一天时间,就可以攻破。”

  “除了河阳城,往东不过二三十里地,便是兔子岭。”甘侯正色道:“兔子岭方圆不过十来里地,不是什么险峻所在,无非是处小山头,真要说起来,比起河阳城还不如,河阳城好歹还有城墙,那兔子岭不过是些草木枯藤,我军数倍于他们,他们要是待在兔子岭,咱们更容易将他们全歼在兔子岭一带。”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折而向北或者向南?”朱凌岳神情严峻。

  “且不说向南向北他们找不到助力,咱们也不会让他们往其他方向过去。”甘侯冷笑道:“朱督,我虽然答应三日之内不会对他们发起攻击,却并没有说三日之内不能按兵不动,朱督的骑兵,可以兵分三路,南北两翼防止他们折向其他地方,中间一路随在其后,咱们就像是牧人,而他们就像是咱们蓄养的牲畜,将他们逼着往东走……!”

  “本督明白了!”朱凌岳眼睛一亮,“出了城,就由不得他们,咱们信守诺言,三日之内不去攻击他们,但是却可以堵住他们其他的去路,免得他们分散逃窜,将他们其他道路封死,逼着他们向东行军,三日之后,等他们赶到青原马场,便可立时对他们发起攻击,我三万黑风骑在前,步兵在后,到时候定可将他们全歼在青原马场一带!”

  甘侯点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了,既能兵不血刃拿下贺州城,又可以找到机会将他们全歼,这是一举两得的大好机会,如此机会,他们既然送上门,我们又如何不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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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四章 豪赌

  朱凌岳和甘侯既然定下了计策,准备等着贺州守军退到青原马场一带,再行全歼,所以次日一早,传令下去,将东城外的几千兵马调开,向城中守军表明,联军已经履行协议,放他们一条通道,让他们出城而去。

  东城兵马撤走,很快就有人禀报了韩英,韩英有些吃惊,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昨夜裴绩前往对方军营究竟是所为何事。

  裴绩后半夜才回到城中,韩英亲自迎接,但是回到城中的裴绩,并不多言,看上去颇有些疲倦,只说要好好歇息一番,凡事等次日再说,不过却下令韩英整军,收拾一番,做好随时撤走贺州城的准备,只不过在韩英等人看来,贺州城被团团围住,朱凌岳虽然屡攻不下,但是有一点韩英却不得不承认,敌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他们虽然一时间没有攻入城,但是只要不撤,贺州城迟早都要陷落,既是如此,他自然不相信敌军会放城中守军离开。

  而且就算朱凌岳真的放出一条通道,韩英却也不敢轻易率军撤走,朱凌岳的黑风骑,不说是天下皆知,至少西北已经是名声响亮,数万黑风骑就在城外,放出一条通道,如果自己率军撤走,随时都要面临黑风骑的冲击,到时候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贺州城属于平原城,座落在平原大地上,四周其实是无险可守,一旦出城,就将在平坦的大地上行进,在城内,还能依靠城墙与对方血拼一番,可是一旦出了城,那便是骑兵的天下,黑风骑一旦冲击起来,西关军便是再勇猛,也难以抵挡那潮水般的铁骑冲击。

  韩英是随着余不屈来到西北,为的是抵抗西梁人,与西梁人也是数次交手,见识过西梁铁骑在平原大地上的威力。

  他不明白裴绩为何要让大家做好撤走的准备,被围城之后,韩英和许多将士都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没有想过活着离开贺州城,但是裴绩下达了这条命令,却让韩英很是纳闷,暗想裴先生难道想出了什么高明的招数,既能撤走,又能避免被天山铁骑冲杀?

  一大早,东城外的敌军撤走,明显是让出了一条通道,而且其他三面的敌军,都是毫无动静,原地不动,韩英心下隐隐感觉出现这样的变化,应该和裴绩昨夜出城有关,心中便更是好奇,只想着搞清楚裴绩昨夜出城到底是做什么。

  裴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刚出门,就看到包括韩英和许邵在内的许多将校都在门外等候,众将校本来都在悄声说话,见到裴绩出了门来,立时静下来,裴绩扫了一眼,笑道:“大家都这么早?”

  韩英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倒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韩英也不多说,但是那表情明显是在说现在的时辰实在算不得早。

  “裴先生,您让咱们准备撤军,不知从何说起?”许邵上前两步,恭敬问道:“莫非先生准备让我们撤走?”

  贺州危急之时,楚欢派裴绩前来主持西线军务,裴绩将训练不久的禁卫军也都带了过来,其中就包括许邵的风字营,风字营是专门的骑兵部队,只是一直缺乏马匹,整个风字营的战马,除了许邵原有的八百虎翼骑,楚欢好不容易凑了一些战马,加起来也不到两千匹,这不到两千骑,此番也是跟随许邵来到了贺州,而整个贺州守军,也就仅有许邵这不到两千骑兵。

  楚欢从西梁通过盐马贸易而得的三千多匹战马,因为战事紧张,并没有立刻拨到许邵手中。

  裴绩却是气定神闲,问道:“东城还有他们的兵马?”

  众将互相看了看,韩英才道:“一大早,东城外的敌军就已经撤走……先生,我等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先生昨夜前往敌营,是否与此有关?”

  “撤走就好。”裴绩道:“你们听好,今晚酉时,我们撤出贺州城!”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

  一阵沉寂之后,韩英忍不住问道:“先生,该不会是东城敌军撤走,就是为了给咱们放一条通道吧?”

  “正是如此。”裴绩含笑道:“今夜咱们就从东城撤走。”

  “先生,咱们撤走,这贺州城就丢给他们?”许邵皱起眉头,“咱们打了这多天,死了这么多人,就这样白白将成交给他们?”

  “这些天大家浴血厮杀,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裴绩神情变的严肃起来,郑重道:“贺州之战,必不可少,但是现在也到了该撤走的时候,以贺州城目前的情况,就算大家拼死抵挡,也保不住这座城池。”

  “先生,我不明白,先不说这座城池是否丢给他们,只说咱们撤退,先生是说,朱凌岳答应放东边通道让咱们撤走?”

  裴绩摇头道:“我昨夜找的是甘侯,已经和甘侯谈妥。”顿了顿,道:“既然东城的兵马已经撤走,那就表明甘侯已经去找过朱凌岳,他们接受了我们的要求。”

  “先生,你神机妙算,可是这一次只怕要上当了。”韩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朱凌岳阴险狡诈,怎会这般轻易放咱们走?他拿不下贺州城,答应放咱们离开,必然是故意放咱们出城,出城之后,再找机会对我们发起攻击。”

  其他诸将纷纷点头,在大家看来,据城而守,还有渺茫的一线生机,可是一旦出城,命运就完全掌握在朱凌岳的手中。

  裴绩含笑道:“韩将军,你担心的并没有错,一旦出城,被天山骑兵野外袭击,后果确实是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咱们撤走?”

  “我和甘侯已经达成协议,我们可以将贺州城交给他们,但是他们必须答应咱们两个条件。”裴绩缓缓道:“第一,入城之后,不得伤害城中任何百姓,第二,从我们出城开始算起,三日之内,不可对我们发起袭击。”

  “先生,他们的保证,你也相信?”韩英苦笑摇头道,暗想裴绩是个精明之人,怎地这时候却变得如此糊涂,“兵不厌诈,他如果言而无信,那又如何?”

  “甘侯为人,倒是重信诺,我相信甘侯,而且此番也必须赌一赌。”裴绩神情严峻,“我们有三日时间,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迅速向东行军。”

  众将更是面面相觑,许邵叹了口气,道:“先生是想赌甘侯的信誉?”

  “是!”

  “如果甘侯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那咱们岂不是自投虎口?”许邵道:“先生,依末将之见,咱们还是坚守贺州城,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裴绩声音严峻起来,问道:“楚督有令,贺州军务,由我统管,今夜酉时撤军,是我的军令,谁若不从,便是违抗军令,军法从事!”

  众将闻言,无可奈何,韩英只能抱拳道:“既然是先生下了决定,我等只能从命……!”沉声道:“各部准备,今夜酉时,从东门突围……!”

  许邵性子倒是有些执拗,事关重大,再一次道:“先生便是砍我脑袋,有一句话末将也要说。就算他们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遵守约定,可是三天之后呢?三天时间,我们根本不可能赶到朔泉,到时候约定的时间一到,他们再行攻击,那也不迟。”

  “你想说什么?”裴绩凝视许邵。

  许邵一咬牙,道:“末将以为,先生这道命令,是将两万兄弟的性命当做儿戏,末将……末将虽不抗命,但是还请先生三思,一旦作出决定,今夜出了城,到时候想要后悔都来不及。”

  “哦?”裴绩抚须微笑道:“如此说来,许统领是觉得我不顾将士们的死活?”

  韩英忙道:“先生误会了,许统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信不过朱凌岳而已,先生……先生还是三思……!”

  裴绩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既然这般说,那我就告诉你们实情,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楚督现在在什么地方?”

  众将一怔,都是摇头。

  贺州战事开始之后,朱凌岳四面攻城,将贺州城团团围住,城中的消息固然送不出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

  “那我告诉你们,楚督现在率军就在青原马场接应我们。”裴绩缓缓道:“我没有想过在朔泉与朱凌岳决战,决战之地,就在青原马场,三天时间,我们必须赶到青原马场,与楚督合兵一处,到时候再与朱凌岳一决雌雄!”

  众将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显出振奋之色,“先生是说,楚督已经在青原马场准备好,咱们出城,是要和楚督合兵一处,与朱凌岳进行最后的对决?”

  “不错。”裴绩道:“所以我说过,就算死,也不要死在这里,真的要埋骨沙场,就将你们的一腔热血,流在青原马场!”

  “先生既然要豪赌一场,咱们就陪着先生赌这一场!”韩英的身体挺直起来,沉声道:“众将听令,加紧准备,今晚酉时,准时撤军!”

  众将齐齐拱手,齐声道:“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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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五章 背后一把刀

  春日阳光明媚,洒下金光万道,四野苍山都被笼罩在金灿灿的光芒之下,北山道信州西北角,三山而立,亦是笼罩在春日的光芒之下。

  信州下辖五县,西北角阜宁县紧邻玉田县,相比起玉田县,阜宁县算是荒山僻野之所,但是却又偏偏是地处三州交界之所。

  它南处信州,西接天山肃州,北连西关越州,山峦高耸,崇山峻岭,西部松山将其与肃州相隔,与越州之间,则是不可攀越的垄山。

  松山和垄山形成一个半月形,其间又有信州境内的阜山,三山脉络相连,合称阜宁山脉。

  山高路险,莫说是车马,便是普通人想要攀越阜宁山脉,那也是极其困难,而垄山更是险峻挺拔,山林密麻,古树老藤,其中多有虎豹蛇狼,盛夏之时,其中更弥漫着瘴气,若是身在山林之中,遮天蔽日的密林将天空完全覆盖,抬头看不到青天。

  深林之中,有一条人迹罕至的狭窄道路,早先这条通道布满了荆棘藤条,若不清除,也很难看出这里会有如此狭窄的一条通道,它就如同天神用快刀在这山峦中间斩了一刀,形成了这条隐秘的狭窄通道,除了极少数在山中狩猎的老猎人,很少人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多少年过去,这条通道无人问津,因此狭窄道路内布满这荆棘藤条,难以穿行。

  罗定西意外得知有这样一条通道存在,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只是当初并没有在意,此番却派上了大用场。

  他先派人在深山之中找到了这条通道,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找到这样一条通道,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打探出这条通道所在的位置之后,罗定西秘密调派了数百人,日夜赶工,将这条通道内的荆棘藤条全都清除干净,为了保密,不能用火,所以只能靠数百人用刀斧将道中障碍清除干净。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便有人在这里面被毒蛇所伤,更有两人是被滚落的石头生生砸死,好不容易打通这条二十多里长的通道,却也付出了几条性命为代价。

  肖焕章的丧事还在停灵之间,罗定西却是以此掩人耳目,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垄山,领着数名亲信,进入到山内,来到了这条已经打通的鹰巢涧。

  虽然障碍已经清除,但是鹰巢涧内的道路却是凹凸不平,通道异常狭窄,堪堪能够穿过一骑,辞修骑马在前面领路,罗定西则是骑马跟在后面,顺着鹰巢涧走出数里路,罗定西终是勒住马,其他人也都停下来。

  “辞修,附近是否已经安排人戒备?”罗定西想要下马,可是这里面实在太过狭窄,一匹马进来之后,想要转身回头都是十分困难,只能坐在马背上问话。

  在前领路的辞修也无法调转马头,只能一个翻身,倒坐在马背上,“大人,附近都已经安排人执守,这里本来就人迹罕至,就算有人在附近出没,我们的人也不会让他们靠近过来。”

  “那就好。”罗定西抬头向上面看去,两侧是坚硬的山壁,身处这其中,甚至让人有一种胸口发闷的挤压感,想到什么,抬手向上面指道,“回头派人在上面瞧一瞧,将上面的石头都清理干净,这道路太过狭窄,真要是从上面掉下石头来,砸死了人倒事小,可是若是因此堵住了道路,无法通行坏了大事,那可就不妙了。”

  “大人,前番已经被上面的石头砸死了两个人,当时就已经派人将鹰巢涧两侧的危石清理干净,绝不会有任何问题。”辞修很自信道:“卑职可以保证,到时候兵马从这里通过,畅通无阻。”

  “这条通道直通到越州境内?”

  “从这里向前,再有十多里地,便是出口,出了鹰巢涧,不过几里地,过了一条河,就是越州境内。”辞修解释道:“那条河上并无架桥,不过河水很浅,骑马完全可以涉水而过……过了河,不到百里,就是朔泉城。”

  罗定西点头道:“很好。交代将士们,出了鹰巢涧之后,夜里行军,白天找地方歇息,只求一个隐秘!”

  “从那条河到朔泉城之间,只有两处村庄,而且村庄的人数都不多,卑职已经将沿途的环境都弄清楚,而且确定了行军路线。”辞修胸有成竹道:“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卑职不但选定了人烟稀少的偏僻路径,而且到时候会让所有骑兵将战马的马蹄子都用棉布包上,嘴巴也都用布巾封上,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罗定西眼中显出一丝赞许之色,含笑道:“辞修,你做事,本将一向很放心,有你在本将身边,本将就不必愁心了。”

  “这都是这么多年来大人的教诲。”辞修立刻道:“一点一滴,都是得蒙将军的教导。”

  “你放心,此番一旦立下大功,本将不会亏待你。”罗定西摸着粗须笑道:“到时候在朱凌岳面前,本将也会为你请功!”

  辞修感激道:“卑职谢过大人!”

  罗定西握着马鞭,眯眼四看,终于道:“四千骑兵,哪怕是在我北山境内,也要秘密调动,等到他们进了鹰巢涧,算定好时间,在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赶到出口处,直待入夜,立刻趁夜向朔泉方向进发。至若随后跟进的一万步兵,在骑兵进入鹰巢涧后,在开始调动,等到我们拿下了朔泉城,步兵也必须在一天之内赶到。”

  辞修道:“大人说的是,我们四千骑兵率先突袭,拿下了朔泉,他们也不会轻易屈服,等到后边的主力一到,便可以完全控制住朔泉。”

  “青州那边,还驻有将近万人,拿下朔泉之后,立刻下令那边即刻收复三县。”罗定西笑道:“楚欢在三县都只屯驻了千人兵力,兵力薄弱,而且他们刚刚接防三县不久,人心不稳,辞修,你可派人混入城中,到时候攻城之时,可里应外合,一旦拿下了三县之地,即令全军直取甲州,我们从朔泉再抽调一支兵马从后方袭击甲州,轩辕胜才腹背受敌,而且甲州的兵力都已经被楚欢抽调贺州,那里兵力也是薄弱,一战可成!”

  辞修眼睛发光,钦佩道:“大人运筹帷幄,我们轻而易举拿下了越州和甲州,端了楚欢的老巢,这样的绝世奇功,朱凌岳定然会对大人器重有加。”

  ……

  ……

  贺州城内的近两万守军,终究还是从城内撤走,撤退之时,西关将士依然是警觉有加,虽然裴绩下令全军撤退,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朱凌岳和甘侯真的会信守承诺,不会立刻发起攻击。

  全军以许邵的上千名骑兵作为开路先锋,编为前队,主力则是跟在后面,为了以防万一,韩英亲自率领三千人马跟在队伍的最后方断后,以防敌军从后方突袭。

  出城之前,除了将兵器库的所有兵器尽皆带上,另外打开了粮仓,每名兵士分发了五天的干粮带在身上。

  城中还有众多百姓,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天山军侵来之前,从附近的各村县入城躲避的百姓,缺衣少食,城中的粮食其实也并不多,给兵士们发完粮食之后,裴绩传下军令,将所剩的粮食留给百姓,有些将领感觉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妥,西关军本就缺粮,若说这些粮食真的能到百姓手中,避免百姓挨饿,大家倒也无话可说,就是担心朱凌岳入城之后,将百姓的口粮抢夺过去,那不但没能救济百姓,反将宝贵的粮食留给了敌军。

  但是裴绩既然已经下令,众将也不好多言,而且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说出口,若是反对,倒显得不顾百姓死活。

  也有人心想,朱凌岳一直以来道貌岸然,以仁义道德自居,更是声称爱民如子,这些粮食到了百姓手中,朱凌岳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应该也不至于民口夺食。

  酉时撤军,全军将士也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去看身后那被战火摧残的破败城池,更没有时间去感怀在这座城池中死去了不少同伴。

  裴绩早已经向全军下令,出城之后,全力向东面方向行进,不得有任何耽搁。

  各部将士在将校的率领下,遵从军令,脚不停歇,一路小跑,就像是一条长蛇在大地上迅速游动。

  西关军撤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贺州城北门大开,甘侯所部早已经准备好,已经在城外等候,等到城门打开,西北军迅速入城,而城中的百姓都已经遵照西关军临去时的交代,躲在家中,紧闭大门,所以当西北军入城之后,万物无声,竟没有一丝嘈杂,真让人产生这里是一座空城的错觉。

  西北军进入贺州城之时,朱凌岳的大军依然在西城之外的营寨并没有动弹,倒是朱凌岳手下一干将令焦急万分,早有人到了中军大帐禀道:“朱督,西关军已经撤走,甘侯率领西北军进了城,可是西城门还没有打开。”

  朱凌岳手握书卷,“哦”了一声,也不放下书卷,只是道:“如此说来,贺州城已经拿下,这是个好消息!”

  “可是……可是西北军怎能在我们之前入城?”大将侯金刚忍不住道:“朱督,甘侯私下和西关军达成协议,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便答允他们的条件,放他们离开,如今又在我们之前入城,他……他眼中还有没有天山军,还有没有朱督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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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六章 王牌

  朱凌岳终于放下手中书卷,神情看上去却是十分平静,扫视一眼,面前这几位部将,都是他的亲信将领,淡然一笑,问道:“你们也想进城?”

  侯金刚道:“朱督,西北军都进城了,咱们为何不进?咱们攻打贺州,损失了上千人马,如今城池拿下,难道还在城外做看客?”

  “甘侯进城,道理很简单,因为这座城现在已经是属于他的。”朱凌岳端起案上的茶盏,他文人出身,不似武将那般粗俗,很有修养,品了一口茶,才放下茶盏,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进城,我们的真正目标,是朔泉,不是贺州!”

  “贺州城是他的?”侯金刚一怔,其他诸将也是不解,忍不住问道:“朱督,这城池怎地成了他的?咱们……咱们什么时候答允了?”

  朱凌岳平静道:“你们几个,都是本督的心腹爱将,有些事情你们迟早都会知道,本督也就不瞒你们。”顿了顿,扫视众将一眼,才问道:“你们可知道甘侯为何愿意与本督结亲?”

  诸将面面相觑,虽说甘侯和朱凌岳两家结亲,整个西北已经是人尽皆知,但是其中的缘由,知道的人却实在不多。

  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因为朱凌岳实力强大,甘侯投机与朱凌岳结盟,无非是想趁此机会获得极大的好处,但是朱凌岳许诺了怎样的好处,却是无人知晓。

  见众将不说话,朱凌岳才淡淡道:“金州和贺州,将作为甘侯的封地,由西北军控制,贺州日后产出的食盐,也将归属于甘侯所有!”

  众将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朱督,甘侯要金州与贺州?”侯金刚立刻道:“金州虽然贫瘠,可是有沙金,贺州也有众多可以生产食盐的寒石……,他若是一心为朱督效命倒也罢了,若是心怀二心……!”

  朱凌岳笑道:“甘侯的心思,其是本督也可以理解。他手底下有三四万西北军,虽说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可后勤无力,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朝廷,他们这些边军,莫说军饷,便是口粮,也无法从朝廷得到一颗粮食,至若三十六坞堡自行开垦荒田,他们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的消耗!”

  “所以甘侯狮子大开口,向朱督索要两州之地?”

  “如果没有利益,甘侯又怎会与我们结盟,有怎甘愿将自己的妹妹许配到我朱家?”朱凌岳微笑道:“本督当初就怕他不开口,只要他开口,那就什么都好说了。你们也知道,本督一直担心楚欢会拉拢甘侯,若是如此,咱们想要吞并西关,那就是在太过困难……所以只要甘侯愿意和咱们结盟,莫说两州,他便是想要西关一道,本督也未尝不会考虑。”

  诸将都是愕然。

  “你们也不用这般表情。”朱凌岳缓缓道:“甘侯一介武夫,他手底下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将,可是却并无治理之才,西关宁可在他手中,也绝不能在楚欢的手中……!”眼中显出狡黠之色:“比起楚欢,甘侯是在容易对付的多。”

  侯金刚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朱督,如果到时候真的将金贺二州交给甘侯,等喂饱了他们,他们会不会……!”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朱凌岳含笑道:“你们害怕除掉楚欢,又出来个甘侯,他手底下的西北军,毕竟不是好对付的。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就算真的将金贺二州交给甘侯,他想要吃饱,没有几年时间,成不了气候,几年时间,却足够让我们做很多事情。”顿了顿,目光显出冷厉之色:“平定西北之后,自然是要入关剿贼,甘侯的西北军,当然是要出兵入关的。”

  “出兵入关?”侯金刚身后一名部将忍不住道:“朱督,现今甘侯为了得到金贺二州,愿意和咱们一起除掉楚欢,可是一旦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是否还会遵从朱督的将令?到时候如果他拒不出兵,那又如何?”

  “那还不好办,听话倒也罢了,若是不听话,便是谋逆,到了那个时候,不但楚欢已经被除掉,北山也在我们手中,他不过两州之地,朱督却有天山和北山两道,再加上西关的甲州和越州,,西北九州,我们控制七州,甘侯又如何是我们的敌手?”侯金刚似乎明白过来,冷笑道:“朱督,依末将看,甘侯恐怕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土财主,占着金贺二州吃饱肚皮而已。他自己也该明白,以他的实力,莫说争雄天下,便是想在西北立足,也要看朱督的眼色,所以这才将妹妹嫁到天山……!”

  边上一名部将立时道:“对啊,朱督,甘侯的妹妹嫁给了三爷,那就等若是人质在我们手中……!”他话未说完,便见得朱凌岳皱起眉头来,知道自己把话说得太白,有些事情大家可以在心中都明白,却不能**裸地摆在台面上,忙改口道:“那个,三夫人是朱家的人,自然是要维护朱家的利益,据说甘侯在这世上,如今也只有三夫人这一位亲人,等日后三夫人生下了一男半女,甘侯便是舅爷……为了三夫人和少公子,末将以为,甘侯也定会尽心竭力为朱督效命。”

  朱凌岳双眉这才微微展开,抚须道:“结亲之前,本督是仔细调查过,甘侯对三夫人关爱有加,他二人相依为命,兄妹的感情极深,甘侯也算是性情中人,对三夫人看的极重,为了三夫人,他也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就算将金贺二州暂时交给甘侯作为封地,只要有三夫人在,甘侯也定会为本督效命!”

  众人听朱凌岳这样说,本来十分凝重的表情缓和轻松下来,一名心思较细的部将想了一下,凑近低声道:“朱督,甘侯既然如此看中三夫人,咱们自当要保证三夫人的绝对安全。末将只担心,楚欢见到甘侯与我们联军,恼羞成怒之下,会派人前往鸣沙城,对三夫人不利……!”

  朱凌岳当然明白这名部将的意思。

  甘玉娇在鸣沙城,就等若是朱凌岳手中的一张王牌,这张王牌完全可以克制住甘侯,只要有甘玉娇在手,甘侯便只能听从调遣。

  甘侯提出要以金贺二州作为西北军的给养之地,而且提出需要粮草装备解决燃眉之急,这一切朱凌岳眼也不眨便即答应,只提出两家结亲的要求,因为他很清楚,有甘玉娇在手,那就是一道可以调遣甘侯的令符。

  “本督已经派古亭寿带领锄奸堂的人保护城中家眷,特别是三夫人,本督已经下令过,让古亭寿务必保证三夫人的安全,若是三夫人有个闪失,本督也就无法向甘侯交代。”朱凌岳扶着长须,含笑道:“你们现在可急着进城?”

  古亭寿是锄奸堂的首领,锄奸堂是由一些江湖异士组成,听朱凌岳这般说,众人顿时更松了口气。

  “朱督,既然这贺州城是朱督赏给甘侯的,那就让他风光一把。”众将心中此时都轻松起来,“我们也就不凑那热闹。”

  侯金刚却是握着拳头道:“朱督,西关军退兵,此时如果黑风骑趁势杀上去,必能将他们一举歼灭,这可惜这大好机会……!”

  “不用急在一时!”朱凌岳缓缓道:“甘侯为了尽快拿下贺州城,与西关军达成协议,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此人还是重信诺的,既然答应给西关军三天的时间,我们就给他这个面子。三天之后,便是黑风骑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朱凌岳当初见识过西梁铁骑的厉害,知道在西北大地上,骑兵的杀伤力实在是强大,所以这几年来,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建设骑兵军团之上,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终于拥有了一支傲视西北的强大铁骑,他虽然喜怒不显于色,但心中却也是极其期盼自己的强大铁骑能在战场上显出其强大的战斗力来。

  他手底下近三万黑风骑,久经训练,但是环境使然,虽然也曾派出一部分平剿天山境内的盗贼和乱民,但是真正的沙场冲锋,却还没有机会施展,此番也确实想借着西关之战,检验手下黑风骑的实战能力。

  便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声音:“报,有急报!”

  “进来!”

  一名兵士迅速进入帐内,跪在地上,禀道:“禀大人,楚欢率军,于数日前已经抵达青原马场一带,到达青原马场之后,并无继续进军。”

  众将都是神情一紧,侯金刚已经问道:“你是说楚欢已经带兵马来援?”

  “他们一开始行军速度很快,但是到了青原马场,便在那里安营扎寨,没有继续进军。”来人禀道:“他们砍伐树木,修建工事,似乎是要在青原马场做防御……!”

  众将面面相觑,朱凌岳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问道:“他有多少人马?”

  “有上万之众。”来人禀道:“小人探明,他们还有数千战马。”

  “那是从西梁人手中得到的。”朱凌岳立刻道,挥手让来人退下,起身来,走到大帐角落处的地图前,背负双手,看着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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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七章 成王败寇

  侯金刚等众将也随即跟上前去,分站在朱凌岳身后,见到朱凌岳目光正落在地图上的青原马场一带,也都瞧着那里,朱凌岳没有说话,众人也不敢开口。

  “诸位怎么看?”朱凌岳终于问道。

  众将互相看了看,侯金刚已经道:“朱督,楚欢既然出现在青原马场,那岂不是更好?还免得咱们杀到朔泉去砍他脑袋。”

  旁边一将轻轻摇头,道:“青原马场附近,正适合骑兵突袭,一马平川,楚欢不会不知道那里的地形对我们天山军最有利……既然如此,他为何会选在青原马场一带驻军?”顿了顿,看着朱凌岳背脊,道:“朱督,姓楚的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样?”

  其他诸将也都是小声议论,心里都是对楚欢驻军青原马场赶到十分的错愕。

  朱凌岳背负双手,双眉微锁,沉默许久,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笑道:“本督明白了!”

  “朱督的意思是?”

  “之前我们猛攻贺州城,楚欢一定是知道贺州城危在旦夕,但是贺州城的兵马,又是他西关军的主力,他不能坐视不顾。”朱凌岳抬手抚着长须,“他一定是调遣手头上的可用之兵,急匆匆前来贺州城增援。”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在青原马场停滞不前?”

  “道理很简单,因为楚欢并非愚蠢之人。”朱凌岳冷笑道:“他出兵之时,只想救出贺州城的兵马,但是到了青原马场,恐怕明白了什么。”

  侯金刚还没有明白过来,忍不住问道:“朱督的意思是?”

  “马场,马场,楚欢到了青原马场,肯定便想到了我天山黑风骑。”朱凌岳转过身来,看着麾下诸将,“他那时一定是清醒过来,就算他率军赶到,不但解救不了城中的守军,他手下那万余人马,很可能反被我们就在城外吃掉。”

  侯金刚立刻道:“幸亏他悬崖勒马,如果真的前来救援,不等他靠近贺州城,我黑风骑便可将他们歼灭在城外,若是那样,城中守军见到援军被奸,必然是士气大跌,便再无战意了。”

  朱凌岳颔首道:“楚欢显然是知道了这一点,他没有前来救援,城中的西关军还有一丝希望,能够支撑他们奋战下去,可是一旦楚欢所部真的被全歼在城外,城中守军也就不战自溃,楚欢当然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继续进军。”

  “朱督,如果是这样,楚欢为何没有退兵,依然留在青原马场?”侯金刚疑惑道:“他总不会是想在青原马场等着咱们吧?”

  “他不是等咱们,而是在等刚刚撤走的守军。”朱凌岳十分肯定道:“到了青原马场,对楚欢来说,进退两难。他从朔泉出兵,本就是为了增援贺州,等到明白不能前进之后,想要退,那也十分为难了。他手底下还有万余兵马,如果中途掉头返回朔泉,就等于否定了自己出兵增援的策略,也否定了他自己的战略计划,如果是这样,对他麾下将士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摸着胡须:“如果他一开始就准备固守朔泉城,那倒也罢了,可是既然已经出兵,也就回不去了。当然,最紧要的一点,是他心中还存有一线希望,他还想尽力救回从贺州撤走的西关军。”

  侯金刚也明白了过来,“朱督,你是说,他知道贺州守军准备撤退,所以在青原马场接应?”

  “如果不出我的预料,应该就是如此了。”朱凌岳双眸闪烁,“本督还在奇怪,贺州的守军连日来拼死抵抗,一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架势,可是为何却突然间就派人与甘侯达成协议,现在看来,城中的守军已经知道了楚欢的位置,他们知道死守贺州城,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知道楚欢率军接应之后,便准备突围而去。”

  侯金刚看着地图,点头道:“从贺州城到达青原马场,正常情况下,也就是两三天的路途,他们要求甘侯给他们三天时间,看来果真是要到青原马场与楚欢所部汇合。”

  边上一将道:“贺州城有近两万守军,加上楚欢手中的兵马,也有三万人,这样说来,楚欢是想用手中的全部力量,和我们一决雌雄?”

  “这已经是被逼无奈。”侯金刚冷笑道:“楚欢知道,贺州城一旦陷落,我们接下来便会长驱直入,直逼朔泉,真到了那个时候,楚欢手上的实力,根本不是我们的敌手。如果他能够接应到贺州退走的两万兵马,手握三万人马,在他看来,或许还能与我们拼死一搏。”

  “金刚说的很有道理。”朱凌岳道:“楚欢应该就是如此打算,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用自己手中的全部家当,与我们一决雌雄……!”显出笑容来,“这是他目今唯一的选择,却正是本督希望看到的,本督也并不希望在朔泉城下又苦战一场,这一仗既然要打,自然是在城外最好。”

  “我们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也只足够让他们汇合在青原马场。”一名部将笑道:“西关军汇合之后,就算想退回朔泉城,时间也已经来不及,咱们正好一劳永逸,在青原马场将西关军全部歼灭,只要取得青原马场一战的胜利,整个西关,便将是朱督的天下。”

  朱凌岳沉声道:“众将听令!”

  几名将领同时拱手,肃然道:“末将在!”

  “顾良尘听令!”

  “末将在!”

  朱凌岳神情严峻,“本督命你率领五千骑兵,天亮之后,在贺州城北面出发,向北移动十里地,然后向青原马场方向挺进,必须保证与撤走的西关军齐头行进,但是相隔十里地的距离,在西关军退到青原马场之后,你所率骑兵一部,也必须在青原马场北面严阵以待,可有疑问?”

  “末将并无疑问,末将遵令!”

  朱凌岳点点头,又喝道:“狄人杰何在?”

  一将上前,肃然道:“末将在!”

  “本督令你率领五千骑兵,从贺州城南面出发,所令与顾良尘相同,与西关退军保持十里距离,在他们抵达青原马场之时,你所部也必须在青原马场南面等候。”

  狄仁杰凛然道:“遵令!”

  “顾金刚,姚文元,张贺!”

  “末将在!”三名武将齐出。

  “本将领顾金刚为主将,姚文元和张贺为副将,统帅一万五千骑兵,中路挺进,跟随在西关撤军之后,保持十五里地之距离,等到他们抵达之后,不必即刻发起攻击,等候本督军令!”

  “末将遵令!”

  “盛宣同,明季!”

  剩下两名部将一起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你二人率领其余兵马,与本将作为后阵,随后出发。”

  “遵令!”

  “诸位将军,军无纪不胜,此次出战,事关重大,毫无情面可言,若是有违军纪,决不轻饶,必将从重发落。”朱凌岳神情凛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沙场之事,决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对西关军有丝毫的轻视,古往今来,多少战事之败,便是因为轻敌二字所致,本督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天山军的身上!”

  “末将知晓!”众将齐声道。

  朱凌岳微微颔首,“各部到达指定位置之后,没有本督的命令,谁都不可轻举妄动,若有贪功心切,自行其是者,杀无赦。西关战事,就在此一举,只许胜不许败,诸位将军定要拼死用命,若是功成,无论将领兵士,都将有重赏,决不食言!”

  朱凌岳恩威并用,诸将自然是士气大震。

  “朱督,那……甘侯怎么办?”侯金刚轻声问道。

  朱凌岳叹道:“青原马场一战,本督倒真不希望西北军也过去凑热闹,以我们的兵力,足以吞掉楚欢,西北军一旦参与进去,到了朔泉,以甘侯的性子,就算西北军没有立什么战功,但是却绝不会少向本督索要东西。”

  “怪不得他们攻打贺州城那么有劲,只因为朱督将贺州封给了他。”侯金刚握拳道:“就怕到了青原马场,甘侯的西北军就不会那般用命了……到时候反倒是影响了我军的士气。”

  “不过末将倒觉得,由西北军在旁,就算他们不拼命,却也向世人表明楚欢是咎由自取。”部将狄人杰道:“天山军和西北军同时出手,也才能落实楚欢的反叛之名!”

  朱凌岳含笑道:“人杰所言极是,西北军真要是不愿意拼命,但好歹也是一面旗子,有了这面旗子,对西关军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次日黎明曙光刚刚显现,天山军营便已经开始动作,搅乱了黎民的沉凝,顾良尘和狄人杰各自带领五千骑兵,从军营率先开拔,马蹄声声,两条黑色的长龙从天山军营一分为二,各自向制定目标挺进,人喊马嘶,声势颇壮。

  等到两只骑兵分队离开之后,天山军主力也已经开始收起了营帐,盾牌手、刀斧手、长枪手、弓箭手,交错掩映,列阵之后,侯金刚所率骑兵主力已经率先出发,后阵主力则是由朱凌岳亲自率领,装运了粮草物资,也开始向东边开拔。

  天山军阵行进整齐有序,除了派出去的骑兵之外,朱凌岳身边还留有一千精锐骑兵,,在朱凌岳中军两翼游动。

  骑在骏马之上,朱凌岳抬头望天,天空洁净,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他喃喃自语:“楚欢,你我一战,就在此番,成王败寇,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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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八章 兵出鹰涧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金戈。

  方圆数十里地的青原马场,放眼望去,一片绿茵茵之色,在马场中间,已经扎下了简单的帐篷,楚欢此时并不在帐内,而是坐在马场的一块空地上,抬头望着碧蓝的苍穹。

  西北的气候恶劣,风沙时发,但却并不代表永远看不到蓝天白云,至少今天就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

  望着天上漂浮的云彩,楚欢心中并不安宁。

  世事如云,楚欢深知,在这苍穹之下,任何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渺小,甚至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当初在刘家村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轨迹在短短几年之内竟然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是一介布衣,可是今日却已经是大权在握的西关道总督,老天爷似乎总喜欢和世人开玩笑,让世人明白,天从不遂人愿。

  他当初回到刘家村,无非是想给家人最后一个安顿,也让自己了无牵挂,可是一路走下来,与尘世的牵绊却是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多。

  爱恨情仇,人生五味。

  这些或许并不是楚欢所要,但是上天却还是戏谑般地送给他,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样的人生,是否真的适合自己。

  “楚督,你有心事?”祁宏走到楚欢身边,汗流浃背,也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楚欢不同于普通的官员,他虽然身居高位,却并无架子,祁宏当初跟他出使西梁,然后被楚欢从近卫军中挑选出来跟随自己,一直都是以兄弟相待,祁宏知道楚欢的性情,知道楚欢实际上是个很随和的人,心中虽然十分敬畏,但是跟在楚欢身边时,并不拘束。

  楚欢看了祁宏一眼,并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一阵,终于问道:“你说如果朱凌岳的大军杀到这里,我们有没有取胜的希望?”

  祁宏一怔,倒想不到楚欢出口就是这般问,犹豫了一下,才道:“无论是战是败,卑职都会跟在楚督身边,如果有刀砍过来,卑职定然是先为楚督挡了刀再说!”

  楚欢哈哈一笑,拍了拍祁宏肩膀,道:“这样的话,应该是出自白瞎子之口,你怎么也会说?”

  “这是卑职心里话。”祁宏叹道:“楚督,跟了你这么久,你待卑职如手足,卑职也被大人带的娇惯了,恐怕护卫不了别的人,如果这次真的要血洒沙场,卑职是铁了心要和楚督同生死。”

  “我相信你。”楚欢微微点头。

  祁宏道:“楚督也不必多想,朱凌岳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并不见得有多可怕。他手底下那几万人马,看起来声势极壮,但是真要说起来,真正能打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原来所属的那几千禁卫军,其他的兵马,都是这两年招募起来,没有经过战场的实战,与我军相比,还差了一大截子。”

  “哦?”楚欢嘴角带着笑意。

  “楚督,卑职这可不是瞎说。”祁宏正色道:“卑职刚当兵的时候,每天也跟着训练,自以为本事够了,第一次出去砍人,那腿脚就有些发软,平时训练的东西,那时候全都忘记了。说起来,当兵的杀人就像吃饭一样容易,可是没杀过人之前,那感觉可就完全不同,这杀人毕竟不是杀鸡杀狗,不是拎了把刀就有勇气杀人,如果大战之时,将一群新兵推上去,那就等若是让他们送死,所以新兵上阵,都有老兵带领,跟着老兵活下来的,经历过生死,才能慢慢变的坚韧起来。”

  楚欢含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胆子再大,第一次杀人,总是有些畏惧的。”

  “朱凌岳手下数万之众,以卑职来看,真正杀过人的,只怕并不多,在咱们眼中,就是一群新兵,这新兵打仗,一旦顺风顺水倒也罢了,可是一旦出现变故,那意志很容易就崩溃,根本无法和久经沙场的老兵相提并论。”祁宏道:“就说甲州之战,虽说是楚督设下了妙计,引得北山军中计,可是他们毕竟有数万之众,兵力在轩辕将军之上,可是最后还不是兵败如山倒?这要是换做近卫军,就算是四面受敌,敌强我弱,也一定会血战到底,绝不会崩溃逃窜,所以说,天山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比起经验来,咱们天山军几乎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这要是互相砍起来,咱们也并非没有一点机会。”

  楚欢笑着拍了拍祁宏肩头,道:“听你这般说,我心里似乎轻松了不少。”

  “楚督,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没有惧怕,到了这个份上,天山军真要杀过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伙儿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就是。”祁宏笑道:“卑职有时候在想,也幸亏朱凌岳当初没有从平西军中调走人马去扩充他的军队,若是平西军这些老兵真的被他编制麾下,整个西北,只怕再无他的敌手了。”

  “他倒不是不想,否则也不会让东方信统帅这支兵马。”楚欢摸着下巴道:“只不过当时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整军备战,而且一旦平西军真的被编入他的天山军,必然会派系分明,朱凌岳是要一支绝对服从于他的军队,招募天山子弟从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祁宏摘下头盔,摸了摸鬓角,点头道:“是,如果楚督当时不是雷厉风行干掉东方信,如今的西北,只怕已经是朱凌岳的天下了。

  楚欢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朱凌岳会率军前来,我一直担心的,是朱凌岳步步蚕食。”

  “楚督的意思是?”祁宏一时没听明白。

  楚欢叹道:“不得不承认,当前而言,朱凌岳的牌面远在我之上,你说的不错,我们西关军,几乎都是老兵,这也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可是朱凌岳手下虽然新兵居多,却拥有强大的骑兵,你莫忘记,他身边还有甘侯,甘侯手里可是有数万能征善战的西北军,西北军总不是新兵吧?”

  祁宏皱起眉头,道:“甘侯忠奸不分,实在可恶,如果只是朱凌岳,咱们未必没有一丝胜算,可是西北军搅合进来……!”

  “如果朱凌岳拿下贺州,顺势吞下金州,然后不急于进攻,稳住阵脚,那才是最可怕的结果。”楚欢从地上摘了一根青草,叼在嘴角,“封锁了金州,我们和西梁人的盐马贸易就会被切断,无法得到战马供应,朱凌岳再步步向东紧逼,一点点蚕食西关的土地,甚至派兵马袭击越州境内的各处盐场,真要是那样,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一点办法……此番他如果向东进军,至少我还有和他一决雌雄的机会,否则连这样的机会都找寻不到。”

  “朱凌岳手握重兵,再加上有甘侯助阵,只怕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祁宏道:“在他看来,他的天山军已经可以横扫整个西北,又何必缓慢图之,他想要成为西北王,那心情比谁都急切。”

  “是啊……!”楚欢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大好局势,明明可以一举成功,又为何耗费时间呢?如此也好,无论成败,咱们也终是有机会和他一决雌雄。”

  楚欢仰望天空之时,罗定西也正在望着天空。

  垄山之上,在那老林丛中,已经隐藏了数千骑兵,为了不至于让这里的动静被人所知,所有的战马都被蒙上了马嘴,避免发出声音。

  为了这次的突袭,罗定西可说是煞费苦心,精心布置,肖焕章的出丧日期还有一阵子,不过开始几日宾客如云的情况已经大大减缓,北山各州府县的官员士绅该祭灵的也都抢在头几日祭灵,这后面的日子,除了一些路途偏远的官员士绅还在偶尔祭拜,宾客也就变的渐渐稀少起来。

  开头那些日子,罗定西时常出现在人前,为操办肖焕章的丧事,可说是忙前忙后,异常疲累,他却也正可借此机会,对外宣称因为连日的操劳,身体欠佳,所以要在府中休养几日,丧事交给了自己的亲信官员继续操办。

  在外人看来,甲州一战战败,接下来肖焕章又身死,罗定西殚精竭虑,疲累之下身体欠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然没有人想到,罗定西却是借着肖焕章丧事为掩饰,暗地里已经计划了对朔泉的偷袭。

  谁能够想到,北山正在隆重地为肖焕章举行大丧,他手下的第一号部下,竟然丢开丧事,准备发起对朔泉的奇袭,罗定西不但借着肖焕章的丧事作为遮掩,而且对此次行动极尽保密,除了心腹辞修,便是手下跟随他多年的众多部将,却也并不知道这次计划的真正目的。

  罗定西用尽了自己的智慧,将这次计划部属的天衣无缝,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完美的奇袭计划,必然是马到功成。

  数千骑兵是趁夜赶到了垄山,在黎明时分,已经完全隐藏在垄山茂密的山林之中,而且下令全军将士原地待命,尽可能地休养精力。

  罗定西与辞修是经过了周密的计算,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出鹰巢涧,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太早出了鹰巢涧,谁也不能保证走出出口的时候不被人发现,若是太晚,距离朔泉好歹也有近百里路途,骑兵虽然迅速,却也要在天亮之前赶到朔泉城。

  鹰巢涧不到二十里路,但是涧内实在是太过狭窄,只能一个接一个地形成一条长蛇,一个一个地穿过鹰巢涧到达出口,数千兵马,真要是走出这近二十里地的狭窄通道,那也是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时间上也确实不好掌握,而且前面的人马只要有一丝停滞,跟在后面的人马都将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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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九章 群狼

  正午时分,日照当空,罗定西终于传下军令,令全军开始出发,第一个进入鹰巢涧内的,便是罗定西的心腹之将辞修。

  辞修一身甲胄,佩着马刀,手握马鞭,在前带路,在其身后,近四千骑兵一个接一个地尾随其后,进入了羊肠般的狭道之内,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状况,所有的骑兵除了配上一把马刀,便再无其他的东西在身上。

  因为这条道路事先已经清除干净障碍,所以虽然狭窄,但是通行却也十分顺畅,这四千骑兵是罗定西精挑细选出来,军纪颇好。

  只是知道现在为止,这数千兵马,也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上面只是传下军令,因为甲州战事的失利,所以要对北山军进行加强训练,特别是北山骑兵,乃是北山的王牌,更需要严格训练,众骑兵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在这陇山之内,竟然有这样一条通道,上面既然传令要进行训练,自然是谨遵上命。

  罗定西和辞修经过了再三的商议,这条狭窄虽然已经畅通,可是只能容一骑单行而过,这也就表明,最前面的一人抵达到出口,这最后面的骑兵甚至都有可能没有进入狭道之内,如果等到天黑再出山涧口,那么只怕到半夜,这几千人马也无法尽数走出去。

  罗定西此次突袭,求的就是两点,一个是隐秘,一个是迅速,隐秘工作如今已经做得很周全,若要迅速,那就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必须连夜便赶到朔泉城,发起奇袭。

  经过商议,最后决定等到前面的兵马抵达出口之时,派出几名骑兵先出去探看四周的动静,如果确定没有人迹,骑兵将会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涧口,然后躲藏到山林之中。

  垄山是西关和北山的交界地带,垄山以南是北山,而以北就是西关,一直以来,这座山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谴。

  西关境内的垄山地段,也是林荫茂密,足可以在山上藏住兵马。

  辞修穿过二十里长的鹰巢窄道,虽然行走的十分小心,却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他第一个抵达涧口,靠近涧口之处,两边就稍微宽敞了许多,并骑两骑也已经足够,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出口处的枯藤倒并没有完全清除,而是留在那里作为掩饰。

  辞修拉马靠到一旁,示意后面几名骑兵上前去将枯藤杂草清除,不过五六十步距离的枯藤杂草,几名骑兵翻身下马,拔出马刀,挥刀去砍,前面的兵士将杂草砍断,然后丢到后面,后面兵士则是接应过来,略作收拾,铺在地上。

  这几名清除障碍的兵士都是事先有过准备,他们身上佩带的马刀,异常的锋利,古藤虽然坚硬,但是马刀砍下,如同刀削豆腐,十分轻松,几十步距离,清理起来,其实也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这涧内其实十分的阴暗,等到渐往前行,眼前也渐渐亮起来,等到将最后的杂草清除,阳光完全投射进来,几名兵士就恍如从鬼门关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辞修已经策马上前来,神情严峻,走到涧口,向前眺望,前方是一马平川,天地广阔,但是却并无瞧见人影,他十分小心,招来几名骑兵,下令他们换了衣裳,扮作普通人,骑马出去先打探情况,几骑飞马而出,往前方和左右两面去打探。

  他们没有出涧,后面狭道内的骑兵也就只能全都停下,一个接一个,这狭道内阴暗压抑,两边的石壁给人一种极度的压迫感,许多兵士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有些不适应,只盼前面快走,早些走出这该死的窄道。

  没过多久,派出的几骑先后回来,他们探寻的距离都在十里之内,往前方和右边方向去的兵士都称并无瞧见人迹,倒是从左边方向回来的兵士告知在左边不到十里处,瞧见五六名打扮像猎人的男子正准备上山,似乎要入山打猎。

  辞修并不犹豫,立刻派出一小队骑兵,不过十人小队,令他们迅速去解决那几名猎人,随即传令其他兵士走出涧口,然后迅速进入山林之中隐藏起来,等到全军出来之后,再做行动。

  骑兵一个接着一个出了涧口,然后迅速分到两边,转身上到山上躲藏起来,至若派出去解决猎人的小队,很快也回了来,禀报已经找到那几名猎人,而且尽数杀死,掩埋了尸体。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山上已经到处都是隐藏在其中的北山骑兵,在后方的罗定西也终于出了涧口,辞修将情况禀报一番,连那几名猎人的情况也说了,罗定西却是称赞辞修杀伐果断,又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还在天边,传令下去,让兵士们食用随身携带的干粮,稍作歇息,等候军令,随时出发。

  酉时时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大地一片宁静,罗定西再次下达军令,传令所有骑兵将自己的战马马蹄绑上棉布,以免在奔行之时发出动静,骑兵们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许多人已经明白,这一次显然不是一次轻易的练兵。

  等到一轮清冷的弯月从天边升起,罗定西终于传令全军下山。

  北山骑兵下了山来,在山下集结,鸦雀无声,战马被蒙着马嘴,也发不出动静,只能不安地踢动着马蹄子。

  罗定西手握战刀,在阵前来回飞驰了一趟,这才在队伍正前方勒住马缰,大声道:“北山的儿郎们,今天夜里,本将要带你们干一件足可彪炳史册的大事,你们是本将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也只有你们有资格完成这次行动!”

  他中气十足,声音粗犷,借着夜风,声音传了开去,大部分的兵士都能听到罗定西所言。

  众骑兵面面相觑,大是不解。

  “甲州一战,我们有无数兄弟战死沙场,这是本将心中恨事。”罗定西神情凝重,“那些战死的弟兄,许多都是跟随了本将多年,他们战死沙场,本将心疼如刀绞,我北山军的声誉,也几乎在那一战丧尽,所以本将要带你们找回属于我们的尊严,更要为咱们战死沙场的弟兄复仇!”

  罗定西这几句话一说,便是再蠢的兵士,也终于明白,此番行动,果真不是什么特别训练,而是一次针对西关的特殊行动。

  “出发之后,我们将会连夜奔袭在,直取西关朔泉城,一举夺下西关府城。”罗定西黑色的甲胄在夜色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寒光,“朔泉城现在只有不到两千守军,兵力薄弱,而且本将现在还可以告诉你们,本将早已经用重金在朔泉城收买了内应,只要我们抵达城下,城门便会打开,弟兄们便可以冲进城去。”

  辞修本来在罗定西身后,此时也催马上前,大声道:“今次突袭,事关重大,也关乎弟兄们的前程。将军说过,只要夺下朔泉城,必将对每一个弟兄重重有赏,等到控制住朔泉城,只要弟兄们看上的女人,大可以自己留着!”

  骑兵们闻言,都是目光闪烁。

  一名兵士忍不住问道:“将军,咱们虽然有四千人,可是朔泉城是西关的府城,撇开城中守军不说,如果真的拿下了朔泉城,西关其他各部官兵会不会救援?到时候我们兵马不足,只怕难以抵御!”

  “问的好。”罗定西笑道:“本将就告诉你们,西关军主力,已经调往了贺州,与朱凌岳的天山军激斗正酣,非但是朔泉的守军大部被调走,便是甲州轩辕胜才的人马,也被抽调大半,所剩无几。今夜我们拿下朔泉城之后,驻守在青州的北山军接到本将之令,便会立即出兵收复被西关人占去的青州三县,随后会长驱直入,攻入甲州。在我们身后,还有我北山军的步兵主力正在赶来,我们只要在朔泉城守住一天时间,后面的援兵便会赶到,到时候便可以完全控制朔泉。”

  本来众骑兵心里还有些突突,毕竟甲州一战,北山军真是被西关军打的狼狈不堪,失魂落魄,对西关军的恐惧,直到此刻兀自留下了阴影,以四千骑兵突袭朔泉,虽然是趁其不备施以奇袭,可是众骑兵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

  但是罗定西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才知道罗定西早已经安排妥当,顿时轻松下来。

  “现在本将下达军令,等到夺取朔泉控制住朔泉守军之后,我部兵马,将分成八个小队。”罗定西正色道:“郑怀郑卫将率领三百兵马封锁北门,杨凯和率领三百兵马封锁东门,安盛率领三百兵马封锁西门,吴宽率领三百兵马封锁南门,你们控制四城门之后,关闭城门,在后面的步兵主力抵达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城,更不许任何人入城,但有人敢接近城门,杀无赦!”

  四名部将齐齐出列,拱手道:“末将遵命!”

  “辞修,宋安路,姚云,程一怀,你四人各率三百人马,第一时间去控制城内的苏、钱、傅、洪四家,必须要控制这四大家族的家主,当然,不要对他们失了礼数。”罗定西目光冷厉,“但是有人敢反抗,也要稍加教训,让他们学乖一些!”

  “卑职遵命!”

  “鲁帆,马克爽,你二人各领三百兵马,将城中六司衙门的官员即刻逮捕,不得有误。”罗定西沉声道:“本将亲率剩下兵马,直取总督府,控制了总督府,也就等若控制了整个朔泉的核心,只要楚欢的家眷在我们手中,朔泉城便可平定!”

  众将各自遵命,这些将领几乎都是罗定西在北山禁卫军中的部将,俱都是他栽培提拔起来。

  “诸位,报仇雪恨,恢复我北山军的声誉,在此一举,一旦功成,今夜在此的每一位弟兄,本将都绝不会亏待,定当重加赏赐,朔泉城虽然谈不上有多富饶,但是装满你们每一个人的口袋,那却是轻而易举。”罗定西调转马头,长刀前挥,高声道:“出发!”

  月光之下,四千骑兵,就如同一群看到猎物的狼,在罗定西这头恶狼的带领下,如洪流般向朔泉方向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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