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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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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卷款外逃

      戴毅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气得扭曲起来,眼神阴戾的盯着沈淮的脸,恨不得上去抽一巴掌。戚靖瑶站在一起,一双美目也盯着沈淮的脸看,心里也为他猖狂的话恼火,但没有戴毅表现得这么明显:

      正式的交锋还没有开始,要是几句斗气的话,就叫沈淮挑得心浮气躁,那涵养工夫就太差劲了。

      梁荣俊站在一旁默然不语,有些事情是怎么都想不透的,为什么戴毅、戚靖瑶这些人,怎么就一心就认定沈淮是那种横行跋扈、得志猖狂的那类人?

      沈淮看着戴毅、戚靖瑶都僵着脸,刚要想再说几句刺激他们的话,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时候司机也开车过来停在台阶下,沈淮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下台阶,上车之前,还不忘转头看一眼。

      戴毅从牙齿缝里狠狠的吐出一句话:“这个狗杂碎,总有一天要叫他长点教训。”

      梁荣俊抬头看了看天际悠悠的白云,只当没有听见戴毅的这句话,但心里也有担忧,将来的新津钢厂项目,他与戴毅是给推到台前的主持人,要是戴毅是这种性格的人,真是叫他没有办法对未来的合作前景抱有乐观态度。

      戚靖瑶笑道:“沈淮就是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家伙,戴总可没有必要气着自己;再想想,要不是说资华跟省钢的合作项目,对梅钢确有威胁,他何需如此惺惺作态?”

      听戚靖瑶这么说,戴毅心情好受了一些,但看着沈淮不起眼的桑塔那专车出市政府大门,想到那张几乎要将“嘲笑”二字刻上去的脸,鼻腔也是控制不住的重哼了一声,似对戚靖瑶也有所不满。

      戚靖瑶秀眉微蹙,也没有对戴毅说什么,而问梁荣俊:“梁总,你怎么看待沈淮今天所说的这些话?”

      “……”梁荣俊最初就主张找梅钢合作新津钢铁项目,也不知道他跟范文智说的那一通话,早就落到戚靖瑶跟胡林里的耳朵里,这时候见戚靖瑶问自己的意见,说道,“市钢发生危机时,当时市委书记谭启平曾找过梅钢,希望梅钢能接手市钢,梅钢拒绝了。照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倒不是说梅钢没有接手市钢的心思,只是当时梅钢二厂刚刚建成,总体规模还小,新浦钢厂还在筹划之中,梅钢当时消化市钢的难度很大。不过,倘若市钢危机发生拖后一两年,梅钢绝对会阻止省钢进入东华的……”

      梁荣俊这番话说得很明白:天益集团将来想接手省钢,沈淮与梅钢将是他们最大的障碍;而沈淮今天必然也是看到他们对省钢有野心,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然而戚靖瑶看梁荣俊的眼神将信将疑,她一直怀疑梁荣俊与沈淮私下有接触,新津钢铁项目却又不得不依重此人,也是叫他们纠结的一件事。

      站在市政府大楼谈了这么久,也没有谈出什么名目来,梁荣俊也让司机将车开过来,与戴毅、戚靖瑶告别,坐上车里,他又禁不住的想起沈淮刚才一边上车一边转头看来的一眼里似有深意。

      梁荣俊抬手让司机开车,他闭上眼睛再去细思沈淮今天的反应,不得不说,沈淮有些话说得正中痛处,无论是资华实业,还是背后的天益集团、金石融信,除了能提供资金支持外,确实不能为省钢提供更多的资源,不能算是好的合作者,更何况隐藏在资华实业背后的这些人狼行天下,都是吃肉的。

      只是,在当前金融紧缩的环境下,在增发融资方案实施之后,资华实业再携融信银行的支持,手里有可能掌握五六十亿的现金,这就足以将省钢内部那一点微弱的反对声音碾压得粉碎。

      九七年,淮海全省新增银行贷款不过一百二十亿,任何一家企业,手里掌握五六十亿的资金,在淮海省内就足以横着走了。

      沈淮这几年在省内的影响力这么大,隐形地位这么高,刚才他在会上跟陈宝齐针锋相对,不叫人觉得有丝毫的突兀,不就是沈淮依赖大量的资金注入,造就今日规模的梅钢吗?

      无论是嵛津高速、新津港启动建设是不是有违资源合理布置的规划规律,还是新津合作项目存在极大的隐忧,这些在巨量资本之前都不再重要。

      越来越多的抱怨,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怎么琢磨着有中国特色资本主义的味道,这话倒是说出几分真实。

      梁荣俊轻轻一叹,将这些纷乱的念头驱出脑海,让司机开车回厂。

      ************************

      司机开车到长途车站,邵征已经停车在路边等候。

      沈淮下车来,让司机将他的专车开回县里,他坐进邵征的车里。本该已经开车回徐城的成怡,这时候却坐在邵征的车里,看到沈淮过来,说道:“徐娴在电话里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跟你见面再谈……”

      “那行啊,那就等见面再说。”沈淮上车来,解开扣紧的衬衫扣子。

      “我刚打电话到车站问过,中午从徐城出发的大巴车,马上就会进站,”邵征在前面回过头来,跟沈淮说道,“算着时间,她差不多是到东华将要下高速时,才打这通电话;倒是确实你会跟她见面啊!”

      “她也是在赌吧……”沈淮说道。

      这会儿,有一辆侧面写有“徐城—东华”的大巴士,从后面开过来,缓缓的往路边蹭进,准备让过后面的车流进车站停车场。

      徐娴脸贴着车窗往外张望,她没有看到坐在车里的沈淮跟成怡,看不到车站外满街的行人,有一张她认识的面孔,眼睛难掩慌急跟焦虑。

      几天时间不见,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不再容光焕发,漂亮的眼睛都有些浮肿,头发凌乱,一切都显得很慌然无措,虽然美艳的底子还在,但看上去也是异常的憔悴,可以看见她这几天内心的煎熬。

      成怡刚要推开车门露面跟徐娴打个招呼,沈淮伸手在她大腿上的按了按,说道:“这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再等等,不要给讨价还价的余地。”

      成怡想想也是,换作她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决心,而且她是到东华将要下高速时,才打电话过来请求见面的事情,说明她内心还是有算计的,没有她所表现这么的慌乱。

      成怡没有下车,倒是饶有兴致的问沈淮:“人家楚楚可怜的,你倒是忍心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呢,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小看女人的男人,往往都会死得很惨,”见成怡睁大眼睛看过来,沈淮笑着说道,“你不要这么看我,这可不是我有什么惨痛的教训,我只是在替周辰西总结人生教训,你说他现在能想到昨天还缠绵欢爱的情人今天就直奔东华来出卖他?”

      成怡扑哧笑出声来,说道:“那你也没必要紧张成这样子啊?”

      “我有紧张吗?”沈淮摸了摸脸,又问邵征,“我刚才有紧张吗?”

      邵征坐在驾驶位上举手投降,说道:“我在想别的事情,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过了一会儿,就见徐娴从车站里出来,站在出口东张西望,除了手机拿在手里,随身就一只鳄鱼皮的挎包斜背在肩上,要不看她脸上的神色,绝不像仓促逃离徐城的样子。

      有几个旅客揽客的中年妇女走上前,叫徐娴不耐烦的赶走。

      徐娴终是没耐心的打电话过来,沈淮这才侧过身去按下车窗露出脸——徐娴过了一会儿才看见沈淮、成怡坐在这辆黑色的奥迪车里,朝车这边走过来,坐到副驾驶位上。

      “你打电话给成怡,说一定要见我一面。好吧,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事情,说吧……”沈淮平静的看着徐娴。

      “周辰西他想卷款外逃,我想沈县长应该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徐娴说道。

      再听她一进车开口就说这样的话,成怡心里也是轻叹,还真是让沈淮说中了,这个女人到这时候竟然还是带着交易的心态。

      见徐娴此时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憔悴,眼睛也显得精神起来,成怡坐在沈淮的身边,也就没有做声。

      “哦,是嘛,你就为这事急着找我见面?”沈淮听到这则消息,似乎没有感觉,反而是带着疑惑的神色,盯着徐娴那双绝对称得上漂亮的眼睛,问道,“我就想问一声,周辰西想卷款外逃,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事你不找东江证券高层、不找徐城警举报,找我见面做什么?”

      “……”徐娴下车时心里忐忑、彷徨,不知前程命运如何,但看到沈淮,一个紧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松懈,这时坐进车却叫沈淮这句话问得张嘴结舌。

      认真说起来,这件事确实跟沈淮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难道开口说上次在德诚汽贸门店出言不逊之后,周辰西担心会给心眼小、报复心重的沈淮会打击报复,心怀畏惧,怕挪用公款、私建老鼠仓套利的罪行败露,才仓促想着拉她卷款外逃的吗?

      见徐娴不语,沈淮又说道:“你既然已经到东华,也可以向东华警方报案,我想东华警方应该会将这案子转给徐城警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作势就要请徐娴下车。

      徐娴手抓紧椅子,盯着沈淮的眼睛看,见沈淮无动于衷,眼睛的意志无法叫他人撼动,她就多少有些慌啊,真怕沈淮赶她下车,出口哀求道,“我真不能下车啊,你不能赶我下车……”

      “我怎么不能赶你下车?”沈淮好奇的问道,“周辰西是怕我会打击报复,所以想赶在罪行败露前卷款外逃。你也以为我想对周辰西打击报复,所以跑过来告诉我周辰西想卷款外逃的事情。好吧,我是对周辰西卷款外逃的事情感兴趣,不过,你下车后除了报警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我怎么都能达到打击报复周辰西的目的——你说,我为什么不赶你下车,要留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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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人生如戏

      看着徐娴梨花带雨的样子,沈淮的心思却无丝毫的动摇,不叫徐娴看到有一丝的逾越幻想,声音冷淡的说道:“不要跟我谈什么条件,把你手里掌握的材料都拿给我。”

      徐娴从挎包里,将一叠材料拿出来,沈淮接过手,没有急着看,还是平静的看着徐娴的脸。

      徐娴没有抬头,细声说道:“还有一些材料,我留在徐城,没有带过来。”

      “那好吧,我们这就去徐城拿。”沈淮示意邵征开车,这时候才低头翻看徐娴交出来的这部分材料。

      成怡也凑过头去看,也是越看越觉得徐娴这个女人不简单。

      这些材料都是有关周辰西在东江证券挪用公款、私建账户炒老鼠仓以及在东江证券改制前后周辰西虚报账目、串通低卖资产、贪污受贿的证据材料。

      搜集的材料非常齐全,还有明确的时间线,显然不是在周辰西决定要卷款出逃后,徐娴能在短短三四天时间内搜集的。

      也就是说,徐娴这些年虽然跟周辰西在一起,但始终都对周辰西留了一手,也可以说她与周辰西之间的关系,更纯粹的是一场交易。

      成怡抬头看了后视镜里的徐娴一眼,见徐娴脸颊上虽然还带着泪,却还不忘观察坐在车后座她跟沈淮的情形。

      眼神相接,徐娴才仓促的避开眼神,成怡此前对这女人有的一些同情,这时候也所剩无几了。

      徐娴交出来的材料,都是周辰西这些年来违法犯罪证据,但她说在徐城还有一些材料没有带在身上,成怡也能明白,那些材料跟周辰西关系不大,应该是东江证券或者说东江证券其他高层这些年来的违规乱法证据——那些才是沈淮所需要的。

      沈淮粗略的浏览过徐娴交给他的材料,凭这些材料将周辰西关进去判十年都有余,但依旧不足将周辰西的口撬开来,将所有的黑幕都吐露出来。

      既然徐娴就很早就有心搜集周辰西的材料,当自己的护身符,沈淮相信她手里掌握的材料,应该比想象更多,而她没有将所有材料都随身带着,她的心思应该要比她此时表现出来的深沉。

      沈淮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徐娴,没有说话。

      在她没有交出所有的材料之前,沈淮不会给这女人试探这边底线的机会,心想这女人到这时候还不想将手里的材料分作两部分,说到底她对谁都不够信任,心里也暗暗的想,这个女人,以后会不会还能派上用场?

      车到徐城,天色已黑,徐娴进小区拿剩下的材料,沈淮与成怡、邵征将车停在巷子里,走到小区大门外的一家面馆里边吃晚饭,边等徐娴拿材料出来。

      面馆不大,干净整洁,经营各式盖浇面,亦有麻辣鸭头、狮子头、小笼汤包等小吃,味道相当不错。

      沈淮他们进去,点了三份面,又点了几样小吃,囫囵下腹,饥肠辘辘之感顿消,未等到徐娴她人过来,她的电话已经过来:

      “周辰西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要过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沈淮又不是警察,没有一定要抓住周辰西的义务。

      只要将材料捅上去,只要揭穿周辰西挪用东江证券公款、私建老鼠仓、行将败露又欲卷外逃的事情捅出来,整个案件能掀起的风暴,将东江证券卷进去,他相信徐沛、郭成泽他们会有能力抓住时机,也不会错放这个时机溜走。

      沈淮在电话里刚要让徐娴将材料带到西馆来跟他们汇合,抬头就见周辰西的车从面馆前面开过去。

      周辰西的前车窗敞开着,沈淮他们坐在面馆里看去,周辰西仿佛输急眼的赌徒,眼睛盯着正前面,车速开得又急又快,在拐弯进小区时,沈淮他们坐在面馆里都清晰的听到刹车声。

      这时候让徐娴出来,只怕她会在下楼时跟周辰西正好撞上,沈淮只能让她留在自己的房子里随机应变,挂了电话,跟成怡说道:“你在这里不要走,我跟老邵进小区看一看。”

      “会不会是陷阱?”邵征问道。

      听邵征这么说,沈淮也迟疑了一下,虽然这个可能性极低,但徐娴这个女人并不能让人完全信任。

      成怡也有些担忧,说道:“不如直接报警吧?”

      沈淮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报了警,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看好戏了。等会儿我跟老邵不一起进去就成。”

      摸到徐娴所住的楼下,见周辰西就将车横七竖八的停在楼下,沈淮要邵征等在楼下做好防备,他摸黑进了楼道,到三楼就听见争吵声。

      沈淮暗感糟糕,徐娴再多的狡辩,但她失踪半天没有一点信息,怎么可能叫周辰西不起疑心?

      屋里只有周辰西压着声音的咆哮,仿佛困在笼中失控的野兽在嘶吼,没有徐娴的声息。沈淮看着单元房的木门不是十分结实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一脚踹开,紧接着就听见徐娴发了疯似的叫骂,拿起东西乱砸,质问周辰西怎么可以怀疑她。

      大概是徐娴的表演将周辰西唬住,沈淮接着就听见她在屋里丧失力气似的抽泣,而周辰西沉默了没有一丝声音。

      徐娴在哭诉她心里对逃亡生活的恐惧以及担忧周辰西妻儿到国外后她这个情人要怎么自处,担忧她在石门的父母要怎么办,担心她随周辰西逃出国,国内会不会通缉她们?

      “你这么爱你,我只是有些担心,一心想着跟你做一对亡命鸳鸯,你怎么不安慰我,怎么就能怀疑我?你妈|逼有没有一点良心,我这几年都给狗日了吗?我要是报了警,警察在哪里,你指给我看啊?你指给我看啊!你指给我看啊!”

      听着徐娴在屋里如此精彩的表演,沈淮咧了咧嘴,不由得怀疑他刚才在车上自以为将这娘们唬住,指不定这娘们也是在演戏。

      沈淮心想这女人的演技,要是还不能将周辰西唬住,那真是没道理好讲了,暗感真是可惜,徐娴要能像戚靖瑶傍上一棵大树,那指不定还要了不得成什么样子啊,杨丽丽跟她比起来,心机还略显不足呢。

      再听下去,屋里有动静就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亲热跟喘息的传出来,沈淮贴耳再听近一些,徐娴传出来的呻|吟声音婉转诱人,她大概是没有想到屋外有个听门缝的,叫得也肆意流淌。

      沈淮看着手表,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两分钟,徐娴的喘|息跟呻|吟声就变得尖锐,暗感这都演得跟真的似的。

      接着就传来周辰西跟断气似的、压着声音的低吼。

      “这就完事了?”沈淮心里想,听着周辰西在屋里提裤子、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沈淮又往楼梯上走了一层。

      在周辰西下楼后又过了片刻,穿好衣裳的徐娴,才胆颤心惊的拿着材料推门出来。

      “我在这里。”沈淮坐在楼道上,眼睛灼灼的看着徐娴,屋里的灯光打出来,照在徐娴的脸上,没有回徐城车上的苍白,心想刚才交媾,还是起些作用的。

      徐娴见沈淮就坐在楼道里,有些意外,转念又想屋里刚才的动静都叫沈淮听了去,眼神闪烁着避开,强作镇定的说道:“周辰西刚才差点要杀了我。”

      沈淮一笑,说道:“周辰西就算死也不冤啊!不过周辰西也没有你想象那么蠢,他还守在楼下,你这时候拿着材料下楼给他看见,就没办法解释了……”

      门里有些微交媾后的气味传出来,要防止周辰西随时再上楼来,沈淮就没有跟徐娴进屋,而是坐在楼道里听着楼下的动静。

      “好吧,你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找上我?”沈淮让徐娴将门关上,遮住屋里打出来的灯光,他点上一根烟,坐在楼道里,压着声音问徐娴。

      “我五年前进公司,给周辰西当秘书,他一次在酒里下药,然后占有了我。之后我选择跟男朋友分手,做了他的地下情人。我男朋友在分手三个月后就死于车祸,别人都说是他过马路时精神恍惚——你说我怎么会甘心跟他隐姓埋名的过逃亡生活?”徐娴此时似乎也忘了刚才屋里的一切都叫沈淮听见,声音安静带有一丝残酷,说道,“但我不仅知道周辰西太多的秘密,也知道东江证券太多的秘密,我就没有更多的选择。对周辰西说个‘不’字,他可能会杀了我;我去报警,要是有些大人物因为周辰西卷款外逃的事情给牵涉进来,我这个检举揭发的小人物,又能有什么好下场?难道跟周辰西一起在监狱里渡过下半辈子?我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宁可周辰西卷走一千万、两千万在国外悠然自得过日子,也不会希望抓他回国的,你让我怎么办?”

      “我算哪门子大人物啊?”沈淮撇嘴一笑,说道,“你现在就是将这些材料交给我,我最后能给你的建议,依旧是让你自己去报案,可不会给你什么承诺,也没有义务给你什么承诺,你费尽心机的玩这一出,又有什么意义?”

      “之前,我是有些担心,现在,我愿意赌一赌,”徐娴冷静的说道,将手里的材料交给沈淮,说道,“你想让我去哪里投案自首?我没有车,也不知道周辰西会不会还有疑心,可能要麻烦你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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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找枪

      窗外寒风呼啸,李谷披了大衣下楼,出楼道叫冷风吹了直缩脖子,但也一眼看到路灯柱下的徐娴。

      李谷看眼前这个漂亮女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名字来,见左右也没有其他人在,手裹住大衣,走过去问道:“刚才是你打我电话说有重要情况要反应?”

      徐娴自然认得眼前这人是省属国企工委书记李谷,知道他同时又兼任省金融办主任、国投集团总经理等职,负责省政府联络金融、证券机构的工作,也曾多次到东江证券调研考察,她曾见过。

      东江证券虽然在淮海省权力金字塔内,地位算不是多高,但也是属于省长赵秋华一系。即使在改制过程,在徐沛的强力干涉之外,浦成电器等企业注资成为东江证券新的股东,依旧很难直接干涉东江证券的运营。

      李谷曾作为秘书随前省委书记到淮海省来,身上打着计经系的鲜明烙印,身兼金融办主任之后,到东江证券的几次调研考察都是浅尝则止,与东江证券的高层都没有什么接触,对作为中层的徐娴自然就谈不上有什么熟悉。

      而东江证券的管理层,如韦应成等人,跟田家庚、徐沛一系的官员也是刻意的保持距离。

      徐娴局限于身份,虽然对更高层的内幕不甚了了,但这些脉络跟东江证券直接相关,她还是能理得清楚的。

      当然,徐娴此时心情也是忐忑。

      自从知道沈淮作为霞浦县委副书记、县长的真实身份之后,徐娴也是尽一切可能的去挖掘背后的故事。

      即使不通过周辰西,徐娴作为东江证券客户部门主管,只要有心,还是能从一些牛逼闪闪的客户那里,了解到省内的一些政治秘闻。

      不管从哪方面的传闻来判断,梅钢系的掌门人沈淮跟前省委书记的前秘书李谷都不应该是一路人,沈淮偏偏要她一个直接拿着材料过来找李谷,她心里既感到无比的困惑,同时也有极大的不安。

      只是徐娴没有其他选择。

      “是我给李主任您打的电话,”

      徐娴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沈淮如果真的要牺牲她,刚才周辰西过去找她的时候,就不会紧随其后跟过来,她定下心思理了理思路,说道,

      “我是东江证券的大客户部经理徐娴,找李主任您,是想跟李主任您反应我们公司有高管挪用公款进行内幕交易、又担心罪行败露、企图卷款外逃的问题。”

      “你是东江证券的?”李谷立时警惕的盯住徐娴的脸打量,也确定刚才乍见的熟悉感来自哪里,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又问道,“这么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跟公司高层汇报,是谁让你直接到我这里来反应情况的?”

      “没有谁,”徐娴对李谷不熟悉,就照着沈淮事前教好的说辞回复道,“因为该高管挪用公款一事,又涉及到东江证券在某上市公司增发方案出台前参与操控股价的内幕交易——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该信任谁,只是听说李主任您刚正不阿,所以……”

      “好了,你不要多说了。”李谷打断徐娴的话,他又不傻,眼前这女人都把话说到这程度了,他还能猜不到是沈淮躲在背后捣鬼?

      李谷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来,拔沈淮的电话。

      见李谷一副已经猜到是谁在背后捣鬼的样子,徐娴反而就安下心来,心想沈淮果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将她踢到李谷面前来反应问题的。

      徐娴稍稍站远一些,以示避歉,也看着李谷站在路灯下跟沈淮打电话交涉的脸,希望能从中捕捉到更多叫她心思笃实的细节。

      “东江证券的事情,是你把人踢到我这边来的?”李谷猜到是沈淮在背后捣鬼,不过拨通电话第一句话,还是客气的问一声。

      “啊,”沈淮在电话那头故作糊涂,说道,“李主任啊,你一定要说我知道这事,我也不否认,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啊。东江证券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捋起袖手看好戏,我也没有必要趟这浑水,”

      李谷听着沈淮的语气,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然上回在省人行的食堂遇到,沈淮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东江证券涉嫌参与操纵资华实业股价的事情,提前透露给他知道。

      不过沈淮无赖的态度,也叫他苦笑,他也不愿就这样给沈淮牵着鼻子走,见徐娴站在远处还不忘打量这边,跟电话那头的沈淮说道,

      “无论东江证券高管卷款外逃,抑或涉及操作资华实业股价的内幕交易,可以向警方报案,也可以向省证监局举报;一定要我这边要受理,我最后也是转给徐城警方跟省证监局调查……”

      “你就不替徐书记分忧了啊?”沈淮在电话那头笑道。

      “东江证券投资部总计持有资华实业约4%的股票,账面资产高达两个亿,一定揭开这层底盖,账面资产起码要损失掉一亿,东江证券背后的股东,即使知道有内幕,也未必会想揭开这个盖子。”李谷说道。

      徐沛此时选择不动,有更多的考虑,钱反而最不重要的,但李谷没有必要跟沈淮说透,彼此都心知肚明。

      “徐书记那边会怎么想,就不是我能妄加猜测的,我只相信李主任您刚正不阿,有一腔跟恶势力斗争到底的热血心肠,”沈淮笑道,“要是李主任您袖手旁观,那我就更只能袖手旁观了,毕竟就算我有心想做好事,匡扶社会正义,也会给别人看成别有居心。所以说,我是更没有必要去趟这浑水。李主任您,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们就都装不知道好了,反正这次给卷走一两千万,也不是从你跟我的口袋里掏……”

      “我的消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灵通,”李谷说道,“资华实业这次增发融资,其中一部分会用于与省钢合作的新津钢铁项目,而且你今天在东华市委常委会议上,也明确表态反对,你就真不想做点什么?”

      “资华实业增发不成,天益集团或金石融信,依旧会从融信银行获得足够的产业贷款支撑这个项目……”沈淮说道。

      “天益集团作为港资私营企业,除非投入自有资金,不然在国内当前的金融形势之下,没有可能从国内银行获得那么多的产业贷款参与项目,”李谷这时候也摸到沈淮的底线在那里,说道,“与省钢合资的新津钢铁项目,是放在上市公司资华实业的名下,还是放下央企金石融信名下,你可不要跟我说,这里面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是有区别啊,”沈淮说道,“但这对资华实业背后的人、对省里都有区别,但对我有什么区别?我干嘛费那老鼻子劲,就是纯粹为了跟一些人怄气?我以前是不够成熟,动不动就跟人斗气,不过我现在已经在努力的克服这个问题了……”

      想到胡林隐藏在背后的野心跟贪婪,想到沈淮的狡猾,李谷也禁不住头痛的手托额头:

      资华实业向金石融信搞定向增发融资,金石融信只是名义上成为资华实业的最大股东,资华实业也是表面上转为国资控股的上市公司,但实际的控制权还在胡林这些人手里。

      这其中最大的改变,不过是胡林他们将更方便的利用上市公司“国资控股”的身份,将更多的、更优质的资源、资产揽到上市公司名下;将来在某个时机,金石融信从上市公司退出,资华实业又将顺理成章的完成“从公变私”的过程,一切都还是合法的。

      隐藏于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背后是金石融信的大举北进——沈淮的意思很明确,即使搞得资华实业增发方案流产,也不能改变金石融信北进的事实,梅钢所承受的压力都不会降低,但对他及徐沛来说,意义则不同。

      新省委书记钟立岷是平衡派,他们此时跟赵秋华正斗得旗鼓相当,赵秋华那边哪怕是一次极微小的失误,要能叫他们抓住机会,都扩大成绝对的优势,又何况是这么大的把柄?

      李谷知道沈淮不露面有他的考虑——沈淮要参与这件事,多半会引起徐沛不必要的猜疑,到时候徐沛要是再想搞平衡的话,整件事就变成一团乱麻,反而不可能干脆利落的得到解决。

      不过,李谷也有担忧,看了远处站在路灯下的徐娴一眼,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嘴严不严实:要是此时引起徐沛对他的猜疑,对他个人则是十分不利的。

      “这个女人可不可靠啊?”李谷问道。

      “可不可靠,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比看上去的,要不简单得多。”沈淮说道。

      “这件事,我介入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过这个条件我现在不提……”李谷说道。

      “李主任一定要提条件,我想不认也没有办法,”沈淮笑着说道,“除了违法乱纪之外,以后提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李谷合上手机,招手让徐娴走过去,说道:“你有什么材料,现在可以拿给我看。”

      徐娴并不清楚李谷跟沈淮这么久谈了什么,但既然李谷提出要看她手里的材料,就意味着这件事他接手了,想到李谷的身份,她悬了一天的心终算是稍稍安定下来,但心里对一些事情的疑惑愈加明显:沈淮到底什么样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能量,能说服堂堂的省属国企工委书记愿意替他出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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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七十九章 成怡的床



  寒流南下,夜风怒啸,人一下车给冷空气灌到脖子里,浑身直打哆嗦。

  徐娴打量着市委大院内一栋栋小洋楼在夜色里的幢幢黑影,心里忐忑又生。

  此前沈淮将她推到省金融办主任李谷那边,她以为自己带着相关材料会转到省证监局,没想到李谷打电话叫来司机,转眼间就坐车将她带到徐城市委家属大院。

  徐娴在下决心揭发周辰西卷款外逃之时,也考虑到此案可能会将一些她惹不起的“大人物”卷进来,叫她吃不了兜着走,但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整件事所带起来的漩涡,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复杂、更凶险。

  李谷让司机将车停在巷道里等候,下车来竖起衣领子,问徐娴:“你以前见过徐沛书记?”

  徐娴点点头,说道:“徐书记也到公司视察过……”

  “行,你等会儿将东江证券存在的问题,如实跟徐沛书记反应。”李谷到底不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的底细,还是不忘吩咐一句。

  此前打过电话,这边车过来,屋子里的人也就走过来开门,跟李谷打招呼:“徐书记跟赵董事长在后面的书房里正谈话呢。”

  李谷怕徐娴不知道“赵董事长”是谁,跟她说道:“浦成电器的赵沫石。”

  东江证券改制时,市委书记徐沛推动浦成电器出资持股。

  虽然赵沫石一直都没能直接干涉到东江证券的运营,甚至都不直接担任东江证券董事会的董事职务,但要说徐娴不知道赵沫石,那她这个东江证券的客户部经理就太失职了。

  徐娴随李谷登堂入室,走进书房,除了此时已经兼任省委副书记的徐沛、浦成电器集团董事长赵沫石外,还有好几个她只在电视里看到的熟悉面孔,眼睛都朝她看过来,其中就赫然有徐城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张普。

  到这一步,徐娴不再担心此案牵涉出来的“大人物”,事后会报复她这个小角色了。

  李谷将举报材料交给徐沛,在徐沛翻看材料期间,书房里也是静寂无声。

  徐娴不知道此案牵涉面有多广,赵沫石、张普等人则知道整件事引起的漩涡,有可能就是连徐沛都未必能控制住。

  徐娴从中午过后,就滴米未进,书房里没有打暖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沛个人的习惯如此,总之徐娴又冷又饿,在徐沛看过材料,回答他的问题,声音也在打颤,叫她看上去既是凄凉又是张皇。

  徐娴将她所了解的事情如实说出,便是她与周辰西的关系也没有隐瞒,只是略去下午到东华找沈淮的过程——说过这些话后,她就给徐沛的秘书带到隔壁的休息室等候。

  徐娴离开书房时,从省委副书记徐沛锁紧的眉头里,也意识到此案的复杂性要超乎她的想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对前程命运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此案漩涡带起来的狂浪,会将她卷往何方。

  同时,徐娴也好奇沈淮到底是什么身份,好奇作为东华市地方龙头企业的梅钢系到底有多强的影响力跟能量,以致沈淮能隐身幕后遥控这些事,也好奇沈淮与李谷到底是怎样一层关系,好奇李谷为何要在徐沛跟前,帮着隐瞒沈淮存在的事实?

  太多的迷雾虽然没法在此时拨开,但也叫徐娴认识到自己以往以及周辰西的自以为是,是那么的可笑,她以往自己早已经是上流社会的一员,却发现连顶层世界的边角都没有摸到。

  “徐沛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成怡抱膝坐在床头,她将屋里的灯关灭,只留卫生间里的灯亮着,这样才能看到窗外给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夜色。

  虽然徐娴之后的表演,叫成怡心里对徐娴不再有什么同情,但她同时又觉得徐娴这样的女人,实则在温室里长大的她要强,也禁不住好奇徐娴这个女人,日后会有怎样的命运?

  徐沛最终决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同时也决定徐娴未来的命运走向。

  “我才懒得管他怎么处理这事,”沈淮头枕着胳臂,躺在铺了一层被褥的地板上,看着成怡漂亮迷人的脸蛋,笑道,“反正这事我得不到一点好处,折腾了半天,下回还要负责把你丢在东华的车开过来。”

  成怡俯过身趴下来,下巴磕在床沿上,近在咫尺的看着沈淮的脸,问道:“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好处?”

  “睡地板实在太硬了。”沈淮涎皮赖脸的说道。

  “去!嫌硬自己就睡宾馆去,”成怡说道,“年底之前,你不应该很忙吗?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地方官员,你现在不是更应该连夜赶回县里去吗?”

  “你这是记仇?”沈淮笑问道。

  “我记什么仇?”成怡问道。

  “下午说好陪你回徐城,临时给叫去市里开会,没走成、让你单独回徐城;没想到又遇到这事跑徐城来,你肯定是为这事记仇了,”沈淮说道,“今天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成怡听着沈淮胡搅蛮缠,不屑一顾的嘲笑他。

  “你要真这么不屑一顾,床这么宽,等会儿让我睡床上,我还能怎么样你?”沈淮说道,“地板真是太硬了。要不你睡地板,我睡床?”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成怡盯着沈淮的脸问。

  沈淮手撑着地,身子一边往床上爬,一边说道:“地板真是又硬又冷……”

  成怡刚要抬脚踹沈淮下去,摆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两声,闪烁的小灯显示有短信进来,成怡身子够过来拿手机,徐娴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在去公安局的路上”成怡刚要拿手机给沈淮,转身见沈淮已经爬上床来,瞪了他一眼,说道:“把你的臭被子也拿上来。”

  沈淮将被子从地板拉上来,与成怡并头躺好,再去看徐娴发来的信息,说道:“这事今天就这样了;睡觉吧……”

  虽然说两人是睡两个被窝,但并头而睡,关系无疑又是叫这个无赖拉了一步,成怡见沈淮都已经脱掉羊毛衫钻被窝里,也拿这个无赖没辙,她也背过身去躺下,问道:“你说这案子会处理到什么程度?”

  成怡这些年都在国外留学,但很多事情也是耳濡目染,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清白,而夹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规则也是莫名的复杂。

  沈淮看着成怡散开来堆在枕边的秀发,拿到一缕凑到鼻端轻嗅,笑着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觉得徐沛会有心想当一只纯白无瑕的白乌鸦吗?”

  背对着说话,总觉得别扭,成怡转过身来,与沈淮面对面而卧,听他说下去。

  “徐沛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只要钟立岷书记还要搞平衡,他就不会借这事对赵秋华逼得太狠。再说,近几年来,也不单胡林借着资华实业玩这一手,将来或许会有更多的人从这上面找出路。计经系内部也不乏有人动这样的心思,我们宋家也不是心思都纯洁。所以,这事捅不到上面去。改革开放这些年,妥协跟平衡是大家首先学明白的一件事,也就我这个二百五,不成熟,才会揪住别人的小辫子乱打。”

  “你个二百五。”成怡笑了起来,近在咫尺的看着沈淮骂自己,又问,“要是李谷不愿意给你当枪使,你怎么办?”

  “我又没有拿他当枪使,他凭什么不露面?他现在连副省长都不是,省属国企工委的门面,没有田书记帮他撑腰,他以后想收拾那一家家自立山头的省企,有那么容易?”沈淮笑着问道,又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成怡的脸颊,说道,“睡吧,不然明天又要睡懒觉了……”

  成怡张了张嘴,作势要咬沈淮的手,让他将手从她的脸颊上移开……

  卷款外逃,越是干脆利落越好。

  钱汇出去,人也要紧跟着出去,要想一次性就把妻儿老少都带出去,显然不现实。

  不要说这些年来跟黄脸婆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有感情,他也保不住黄脸婆能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能在旅游签证办下来之前一直都保持有泰山崩于前不改脸的镇定功夫。

  周辰西打定主意不跟家里黄脸婆商量什么,即使舍不得刚读初中的儿子,也要等他出去后再作打量。

  也是怕这段时间会节外开枝,周辰西打心里有卷款外逃的心思,一改常态,每天都不出去应酬,早早就回家守着黄脸婆跟儿子。

  每天夜里也早早的睡下,在被窝里将黄脸婆伺候得哼哼唧唧、好生舒服的睡去,他才借口还有工作带回家要做,夜里到书房谋划外逃细节。

  想着自己掌握两千万资金的调度权,想着徐娴那迷人的脸蛋、有着娇嫩肌肤的性感身体,周辰西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幻想着拿两千万抱着美人在国外悠闲过活一辈子的美妙情形。

  周辰西早晨也在热带沙滩的美梦中醒过来,洗漱穿衣,照常开车到公司,但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看徐娴有没有正常到公司来上班。

  旅游签证还要过几天才能办下来,周辰西现在就怕徐娴扛不住,心思会有变化,所以不论在公司,还是离开公司,他都注意徐娴心态跟行为的变化。

  徐娴推门走进办公室,脸色很差,看上去异常的疲倦、憔悴——不过周辰西也理解,谁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要还能吃得好、睡得香,那才叫奇怪。

  “你不要担心什么,只要我们不动声色的出去不再回来,没有人会希望我们回来的。”周辰西从办公桌而走过来,双手按住徐娴的肩膀,安慰她道。

  “我没有担心什么,我只是有些累。”徐娴声音沙哑的说道,她昨天夜里在市公安局做了一夜的笔录,现在能有精神,才叫见鬼。

  “那你就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不要想太多。”周辰西此前虽有疑心,特别是昨天下午整整半天没有看到徐娴,他急得甚至都以为这娘们到公安局揭发他去了,但昨天夜里他又觉得是自己太多疑了。

  周辰西只以为徐娴为外逃的事忧心忡忡,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锁反扣上,想将徐娴搂到怀里亲热亲热,却不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

  “谁啊!”周辰西不晓得谁这么不识趣,大止午就“呯呯呯”的乱敲门,走过去开门,却见办公室外站满的穿制服的警服,他的脸顿时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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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睡时觉迟

      醒过来,听着耳畔细微的呼吸声,成怡没有转回身,枕着胳膊定睛看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清亮晨光。

      这时候,沈淮压在被子外的胳膊横过来,压在她的肩膀,手垂到她的脸上。

      睡觉前关了空调,室内的气温有些冷,沈淮的手贴在脸颊上,手掌边缘冰冰的,手心却是温热,成怡只当沈淮睡熟后的无意识动作,就没有将他的手拿开,感受手心贴在脸颊上的感觉,心里想:以后会不会经常有这样的清晨,耳畔的呼吸声让生活有更多真实的感觉?

      接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听着身后窸窸簌簌的声音,后背有一股冷风钻进来,成怡还在想沈淮在后面还干什么时,温热的身子就从后面贴过来,这才知道沈淮刚才手伸过来碰她的脸,只是试她有没有醒过来,然而偷偷摸摸的钻到她被窝里来。

      成怡气恼得想要转身,将这浑蛋踹下去,但叫沈淮宽阔而厚实的胸膛从后面贴过来,那种坚实而温柔的感觉叫她心思沉醉,犹豫片刻决定不去揭穿这浑蛋,任这浑蛋手脚缠过来,把她缠在怀里,她则闭起眼睛蜷身装睡,但沈淮手往她睡衣里伸,她的身子也是一僵,才知道这浑蛋肯定不会把她抱到怀里就会收手的。

      心里这么想着,沈淮伸进来的手就开始往上移,成怡倒是进退为难起来,要是继续装睡,这家伙肯定会得寸进尺,要是这时候转身将这家伙踹下床,这家伙一旦知道刚才她纵容他抱过来,说不定会更得寸进尺……

      成怡棉质睡衣下没有再穿什么,赤|裸的肌肤光滑柔嫩,充满弹性,沈淮嗅着鼻端诱人的发香,手缓缓的往上移动,只是手指刚碰到大白兔,就叫成怡拿胳膊夹住动弹不得,他看着成怡染红的耳朵根,晶莹无瑕仿佛血染的红玉,煞是漂亮,问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叫沈淮灼热的呼吸吐在耳根上,有一股难言其妙的酥痒,成怡没有转回头,夹住胳膊,又隔着睡衣将沈淮那双作怪的手抓住,不叫他乱动,说道:“我说你真无聊呢,这东西有什么好摸的,你是不是对别人也这么讨厌?”

      沈淮刚要张口胡扯,再琢磨琢磨,成怡这话里设着陷阱,他怎么说都是错,便说道:“你不觉得两个人搂着睡,手放这位子最舒服吗?”屁股往前移了移,小腹紧密的贴着成怡柔软而结实的臀部。

      叫那根木杵子似的硬物没羞没臊的从后面顶过来,成怡只能捻起沈淮手背上的皮用力掐了一下,掐得沈淮在身后呲牙咧嘴的叫饶:“轻点。”。

      成怡轻骂道:“活该!”只是后面叫那根东西抵着,酥酥麻麻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那么强烈但又真实浮现的渴望,渐渐的汹涌而来,她抓沈淮的手就没有那么有力,脑子有些发晕,也不知道怎么就松开手,叫沈淮板过身子平躺他的身下也懒得挣扎。

      待听到手机铃响,成怡才惊醒过来。

      这时候她的睡衣已经给沈淮推到颈脖子上,肌肤如玉,那双雪白到极致的大白兔活泼可爱的暴露在晨光里,给沈淮抓在手里还轻轻的颤动。

      看着沈淮专心致致、心无旁骛的盯着那里的灼热眼神,成怡心间的情|欲没有那么强烈,但莫名的又想起前些天沈淮深夜过来的落寞样子,又有着无限的柔情,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他的头发紧紧的搂住。

      待见到沈淮低头要去吃那里,成怡才慌忙的将他推开,坐起身来,将睡衣放下来,粉脸滚烫的说道:“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想吃那里,都恶心死了?”拿起手机见是王卫成找沈淮的电话,将手机递过去,她便跑进卫间,反锁门心慌慌的站在抽水马桶上。

      过了好久,心间气急心慌的感觉也没能完全消失,她站起打开喷淋头,等热汽蒸腾起来,脱下睡衣走到热水里,任热水冲击她如冰雪剔透的肌肤,冲击身体那腾涌起来的火热跟柔情。

      听着沈淮在外面开门的声音,成怡关上水龙头,问道:“你干嘛?我在里面洗澡呢。”

      “我知道你在里面洗澡,你干嘛把门反锁了?我尿急,你把门开开。”沈淮说道。

      “你说我有那么好骗吗?”成怡咯咯的笑着说道,“你慢慢等着吧,我至少还要再洗半个小时,刚才给个浑蛋的手摸脏了。你实在等不得,传达室那边有公开厕所……”

      “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沈淮问道。

      “几点了?”

      “马上就要九点了,你今天不用赶着去办公室?”沈淮问道。

      “啊!”成怡惊得要跳起来,说道,“怎么可能到九点钟了?外面天都没有多亮。”

      “外面是阴天。”沈淮说道。

      成怡也没有想到跟这浑球在一起夜里会睡得这么舒服,心想还真有可能忘了时间,想着节后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这么久,还不知道要给别人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呢。她手忙脚乱的将打水将身上的沫泡冲掉,又站在热水里漱过嘴,拿大浴巾裹住身子,打开卫生间的门放沈淮进来,问道:“没骗我吧?”

      “你猜?”沈淮问道。

      成怡这时看到沈淮睡前摘放到梳洗台上的手表,拿起来见还没有到八点钟,拿起来作势要朝沈淮砸过去。

      沈淮抢过手表戴手腕上,又要朝成怡吻过去。

      成怡笑着躲开:“你没有刷牙,嘴臭。”

      即使没有到八点钟,时间也很紧,两个人就挤在狭小的梳洗台前洗漱,沈淮刷着牙,见成怡嘴唇轻抹口红,更见明艳,又要凑过吻。

      成怡伸手将沈淮满是泡沫的嘴挡住,挡了一手的泡沫,又都抹沈淮的脸,“咯咯”而笑的逃了出去,简单的收拾了一床铺,便将车钥匙放在床头柜上,告诉沈淮:“车你先拿去开吧,我下周末再去东华开回来办牌照……”

      待见沈淮留在脸上的牙膏泡沫跑出来索吻,成怡缠不住他,抵在门后吻了一会儿,心慌急促的香舌暗吐,听到门外有同事走过来喊她一时去办公楼,才气急心慌的将沈淮推开,出了宿舍。

      上一回的食堂事件过来,省人行的人也知道成怡有这么一个未婚夫,看到他昨夜在这里留宿,大家也见怪不怪,都笑着打招呼,指了指成怡脸颊上还有牙膏沫。

      成怡闹了大红脸瞪了沈淮一眼,跑进屋将脸擦干净,才拉着同事跑开。

      成怡上班去,沈淮也没有在宿舍耽搁多久,洗漱过,邵征就开车过来接他回东华。

      只不过沈淮还没有进东华市内,周辰西外逃案所卷起的狂风巨浪,就已经掀到东华。

      表面上看去,只是一桩卷款外逃在案发前被举报,但稍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背后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周辰西是东江证券的副总经理,又是自营投资部经理,可以说是东江证券的核心高层之一。

      资华实业在公布增发融资方案之前股价持续爆涨,不是没有人质疑资华实业跟证券公司联合操纵股价的问题,不是没有人质疑这背后的内幕交易。

      只是,资华实业股价爆涨,股民暂时都还是受益的;而在当前满是内幕交易的证券市场里,即使有种种抱怨声跟质疑,也很难能受到多大的重视。

      这次徐城市公安局经侦处,如此干脆利落的将东江证券的核心高层抓捕归案、继而冻结东江证券投资部门的公共账户进行调查,想不诱发人的重重联想也困难。

      沈淮坐邵征的车下高速路口后不久,就看到戚靖瑶将车停在路对面,她人穿着橙色风衣站在车旁正打电话。

      看着戚靖瑶车停的方向,想必她是正要赶去徐城,沈淮让邵征将车停过来,摇下车窗,热情的问道:“戚部长,车坏了啊?”

      戚靖瑶见沈淮从高速路口方向过来,猜测他昨夜应该是在徐城过的夜,忍不住会想,东江证券副总周辰西被抓跟这家伙有没有关系?

      但下一秒,她又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驱除出去,现在很明确的消息,是省委副书记、徐城市委书记徐沛亲自指示徐城市公安局侦办的案子,徐沛跟沈淮在某件事上保持默契还有可能,但不可能跟这家伙大张旗鼓的联手做什么事情?

      不过看沈淮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戚靖瑶也猜测消息灵通的他,这时候也应该知道东江证券案发的消息了。

      戚靖瑶没有理沈淮,转过身去继续讲电话。

      上午得知徐城市局经侦处抓捕周辰西,她们还只是担心事情会失控,戴毅先赶回徐城观望形势,做些部署;待到中午时,知道整件事背后是徐沛亲自部署,不要说戚靖瑶、陈宝齐了,便是赵秋华在省里也都有些坐不住了。

      周辰西被徐城市局经侦处控制,他们的人想传个消息都难,东江证券的投资部账户同时又被冻结,在整件事上他们已经丧失全部的主动权。

      胡林人还在香港,到下午才有飞机往徐城赶;陈宝齐、虞成震都不能走,戚靖瑶这时候心急慌忙的驱车赶回徐城,想晚上跟胡林汇合,未料在上高速之前,车子在路边抛笛了,还偏偏遇到沈淮这浑球从徐城回来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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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一章 我当渔翁

      见戚靖瑶转过身去,沈淮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长衣修身的高挑,小管的咖啡色长裤,棕色漆面的高跟鞋,叫人看一眼背影,就知道眼前此人是个美人,他咂咂嘴,继续“犯贱”的说道:“看样子,戚部长是要去徐城啊,郭副市长约我中午在市里一起吃饭,不然我倒想送戚部长一程呢。要是戚部长回市里,倒可以坐我的顺风车。”

      戚靖瑶气得要找东西抽这么混球,合起手机,转回家冰冷的瞪了沈淮一眼,刚要拉开车门进车,但转念听明白沈淮的话外音,心里咯噔一跳:郭成泽这就迫不及待的找上沈淮了?

      之前很多事情都还只是猜测,但沈淮话外音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太大了。

      郭成泽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约沈淮见面,那就说明郭成泽以及郭成泽背后的徐沛,已经有足够自信在这件事情掌握绝对的主动。

      想到这里,戚靖瑶头痛的要炸开来。

      是什么让徐沛、郭成泽有这样的自信?

      这一切还不够简单吗?

      徐沛亲自部署对周辰西的抓捕,他们本来就猜测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猜测徐城市局经侦处抓捕周辰西归案,冰结东江证券投资部账户进行调查,很可能会让徐沛抓到更多借题发挥的把柄。

      现在可好,都不用费心再去猜什么了。

      看沈淮趴在车窗上笑眯眯的眼睛,戚靖瑶也能知道,在别人眼里沈淮是个性子暴躁、嚣张跋扈的人,但同样不能否认他的狡猾他这副恨不得把舌头伸出来舔的样子,不正说明他也已经从周辰西被抓这件事里嗅到叫他兴奋的血腥味?

      戚靖瑶暗自头痛,又情不自禁的去想:

      为什么是郭成泽约沈淮在东华见面?沈淮既然昨夜就在徐城,也在徐城听到消息,为什么不留在徐城观望形势,而是急冲冲的赶回来跟郭成泽见面?

      难道说,他们就算想从这件事件里去攫取利益,还是想控制在东华的层面进行,无意肆意的扩大?

      戚靖瑶迟疑的盯着沈淮的脸,想从他这张算是相当英俊的脸上看到更多的消息出来,奈何沈淮眯起眼睛而笑的样子,实在猥琐得叫她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她也知道,她的猜测是合理的。

      周辰西涉案被捕,东江证券投资部的账户及交易记录冰结备查,意味着此前联合多家证券公司操纵资华实业股价的事情将难以遮掩。

      此事所直接引起的严重后果,就是资华实业的增发融资方案流产,但天益集团及金石融信具体会被拖进去多深,则要看背后交锋或者说妥协交易的结果;他们这边也不是说没有推出替死者承担一切罪责的可能。

      只要徐沛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只要他没有狂妄到凭借此案将赵秋华或胡致远、胡林父子拖下水,在新省委书记钟立岷是平衡派的前提下,这件事在省里掀起的风波都可能会很有限。

      资华实业此次搞增发融资,最直接的诱因,还是郭成泽与陈宝齐争夺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的话语权,继而才涉到金石融信的北进,继而才涉及到徐沛与赵秋华的明争暗斗。

      倘若徐沛不想在省里掀起什么轩然大波,所有利益争夺自然就又回到东华来,回到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的话语权及主导权的争夺上来。

      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推动新津港建设发展速度,不仅是东华市未来经济、政治格局的重心之一,也将是淮海省五年内经济发展的热点之一。

      徐沛想要在未来五年时间就取代赵秋华,就能全面主持省政府工作,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新津港是郭成泽与陈宝齐的胜负手,又何尝不是站在他们背后徐沛跟赵秋华争夺的胜负手?

      当初要不是意义重大,陈宝齐以及赵秋华也不会那么用心的去说服金石融信的高层、说服胡家最终同意北进东华;却没有想到北进的步伐还没有正式展开,就在资华实业增发融资一事马失前蹄。

      戚靖瑶猜测沈淮应是看透这些,才没有留在徐城观望形势,而是匆匆赶回东华;只是,沈淮为何将郭成泽约他见面的事情相告?

      戚靖瑶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沈淮是好意提醒,在她看来,沈淮打的应该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

      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流产之后,金石融信还要不要继续北进东华,郭成泽与陈宝齐、徐沛与赵秋华重新回归到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移话语权的争夺上来,谁到底会更占优势,现在还没有什么定论,也确实有沈淮浑水摸鱼的机会。

      沈淮这个没有节操的人,他能选择跟郭成泽一起浑水摸鱼,只要她们这边开价合适,未尝不可以在这件事上,将他拉到这边来。

      沈淮是打这样的主意吗?戚靖瑶对此也有疑惑,但也觉得她没有必要这时候再急吼吼的赶去徐城了,朝沈淮说道:

      “我恰好想掉头回市里呢,没想到车坏在这里。既然沈县长这么好意,那我就不另外喊车过来接我们了,”拉开车门,冲车里说道,“瑾馨,我们先坐沈县长的车回市里,你把东西都拿起来,这破车先丢这边,我让人过来处理……”

      沈淮原以为戚靖瑶一人开车抛锚在路边,没想到瑾馨也在车里,但见瑾馨下车来,那张叫他曾经魂牵梦绕的绝美面容朝这边浅浅的温婉一笑,叫他自以为看淡世事的心没来由的一紧,血液几乎要凝固、心脏都为之骤然一停。

      沈淮这时候再没有继续调戏戚靖瑶的心情,下车来又坐到副驾驶位,让戚靖瑶与瑾馨坐后排。

      邵征从后视镜里,好奇的打量戚靖瑶与戚瑾馨姊妹俩两眼,真是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的明丽脸蛋,精雕细琢而就。

      “都说沈县长是个体贴的人,这话真是不假,”戚靖瑶敏感的捕捉到沈淮的神情变化,自然不会放过扳回主动的机会,说道,“梅钢与霞浦县筹备渚江学院的事情,淮大这边也一直是瑾馨在负责联系,沈县长你是知道的吧?听别人说沈县长对渚江学院的筹备、建设工作非常重视,只是,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

      戚靖瑶一边提起渚江学院的事情,一边打量沈淮的脸色变化,她心里想:

      瑾馨应该是不认识沈淮,当然也不排除沈淮在某个场合偶尔见过瑾馨之后一直就惦念于心、念念不忘,这些年来为她们姊妹俩单相思的男人多了去,也不差沈淮一个,但是,沈淮会是那种见过一面之后、就会对陌生女子萌生情愫的人吗?

      太多看不透的东西,叫她好奇心不减。

      渚江学院的筹备,梅钢及霞浦县这边主要由张文泉、汪康升二人负责,现在孙逊、周钰又决定回国定居,绝大多数事情都不需要沈淮出面。

      只是,跟淮大那边的联络,沈淮一次都没有露面,沈淮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办法以正常的心态去跟瑾馨接触,但别人的眼睛里多少会觉得这种情形有些奇怪,会觉得沈淮对渚江学院的筹建工作,达不到他所说的那种重视程度。

      从后视镜里看到瑾馨望过来的疑惑眼神,沈淮移开视线,定在空处看了几秒钟,才收拢来几乎要崩散掉的神思,还是很难跟瑾馨说什么话,但他回击戚靖瑶的语气不会弱,甚至更见凌厉:

      “待要戚部长都觉得我对一件事情重视了,戚部长会不会觉得这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戚靖瑶刚以为掌握到主动的俏脸,听到沈淮这话,又绷回冷若冰霜的样子。

      戚瑾馨倒知道一些东华官场上的纠葛,故而对沈淮与她姐之间的唇枪舌剑,也是抱以淡然处之的态度,毕竟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工作纠缠到她姐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里去。

      她今天本来要回徐城的,即使靖瑶的车坏在半道,她也要坐大巴车回去了,之所以上车,也是因为知道沈淮才是推动渚江学院成立的人,想着以正常的人情世故,她也应该过来寒暄几句,未料上车后沈淮跟她姐唇枪舌剑,将气氛搞得极冷,也就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她却没有想到,这其实完全是她的缘故。

      郭成泽上午在梅溪新区调研,约在唐闸区政府见面,车到市政府大楼,将戚靖瑶跟瑾馨丢下,沈淮就与邵征往唐闸区而去。

      戚瑾馨要打车去车站,买票坐大巴车回徐城;戚靖瑶则往市委市政府大楼里走,去找陈宝齐,在过道里遇到高扬跟韩寿春从陈宝齐办公室出来,问道:“陈书记在办公室里?”

      “在,”高扬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道,“戚部长不是回徐城了?”

      “车坏半道上了,”戚瑾馨说道,“徐城现在看来,我没必要回了。我半道坐沈淮的车过来。沈淮刚从徐城回来,也没有隐瞒跟郭成泽约好中午见面的事……”

      高扬眉头微锁,戚靖瑶带来的消息,冲击力太强,他需要消化一阵子,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戚靖瑶后面,往陈宝齐的办公室走去。

      韩寿春却是想到一点,说道:“元旦前新津港及临港产业规划研讨会上,郭成泽就提出要搞靖海公路的扩建方案,作为嵛津高速修建方案的备选,那次他就拉拢沈淮站队,看来,他们那次就已经盯上东江证券了……”

      戚靖瑶停下脚步,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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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最大的好处

      陈宝齐焦头烂额,也只能在办公室枯等结果。

      东江证券涉案,看上去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这段时间来,他与虞成震强势推动嵛津高速、新津港建设、发展规划方案的调整,自以为将推动沿淮海湾北进的主动权抓在手里,自以为将郭成泽、孟建声等人以及梅钢系排除在外,根本就在资华实业的增发融资上。

      只有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成功,只要资华实业通过增发融资获得二十亿甚至更多的资金,后续包括嵛津高速、新津港、新津钢厂等项目的建设才能铺开来。

      东江证券高层涉案,一旦资华实业涉嫌操纵股价,戴毅、胡林会不会给拖下水、挨板子现在还难说,但增发融资方案流产是必然的。

      没有二十亿的融资打底,陈宝齐此前推动的一切工作就是一个笑话。

      陈宝齐调到东华来担任市委书记,就没有获得过绝对的优势,此前与梅钢系搞妥协、搞平衡,好不容易等到吴海峰、熊文斌调出东华,梅钢系在市一级的权力架构给拆散,但没等他调整部署进一步削除梅钢系的影响力,郭成泽、孟建声就带着徐沛的意志过来咄咄逼人。

      他好不容易新津港开发争得优势,要是这一切都成了笑话,他以后在东华还要怎么立足?

      高扬与韩寿春去而复返、敲门进来,看到戚靖瑶也跟他们在一起,陈宝齐疑惑的问道:“靖瑶不是去徐城了吗?”

      戚靖瑶将在高速路口遇到沈淮的事情,说给陈宝齐知道。

      陈宝齐听得更是愁云满面,刚才还是猜测,现在事实都摆明了,资华实业的增发融资方案铁定流产——这个是没有交易的余地,徐沛再妥协,也不会为日后可能会诱发大问题的增发融资背书。

      徐沛笃定要将资华实业的增发融资搅黄,郭成泽此时约见沈淮的意图也就很清晰,韩寿春将他在过道里灵光一闪而来的推测,说给陈宝齐听:“郭副市长在年前说要把靖海公路扩建方案列为备选方案,对今天的事情,就应该是有所预见了……”

      有些东西点透,就都能想串起来。

      资华实业的增发融资方案硬定流产,嵛津高速修建项目自然也无从谈起,但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这事,不是说停就停的,嵛津高速修建方案行不动,那就回到靖海公路扩建方案上来。

      昨天他才刚刚在市委常委会议上强行通过的决议,还没有实施,就要推翻掉,整件事都要回到郭成泽主导的方案上来,这对陈宝齐在东华的威信打击,只能拿惨烈来形容。

      想到郭成泽早就在背后算计着这一切,陈宝齐气得脸色铁青,抓茶杯的手青筋暴露,要不是一干人等都站在他办公室里,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将手里的茶杯摔出去。

      “沈淮主动透露郭副市长约他见面的事,只怕也是意有所图……”高扬见陈宝齐气得有些失态,轻声提醒道。

      陈宝齐何尝不知道沈淮打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只是昨天他刚在市常委会议当众喝斥沈淮,这时候能腆着脸过去谈条件?

      他还要不要作为市委书记的尊严跟威信?

      韩寿春给高扬使了一个眼色,有些话没有必要在这时候挑明了说。

      高扬也知道陈宝齐此时更多的是面子上挂不住,他看向戚靖瑶,有些时候戚靖瑶的立场更为重要——他跟韩寿春以及调往新津任县委书记的葛永秋,都不能违背身为市委书记陈宝齐的意志,但陈宝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棋盘上的棋子?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经此打击,胡林藏身背后控制的天益集团与金石融信,还会不会继续参与新津港建设,与省钢的新津钢铁项目,会不会就此夭折?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难以忍受的大溃败,很可能不仅仅是陈宝齐威信受影响这么简单。

      新省委书记钟立岷看着是一个平衡派,但谁要是把一个省委书记当成摆饰,那就大错特错了。

      徐沛在东江证券上抓到这边的把柄,也无意在省里直接对赵秋华发难,而是将利益的争夺放到东华,说到底也是有这层顾忌。

      如果说,新省委书记钟立岷也想到东华来插一脚,陈宝齐的市委书记宝座,还真是岌岌可危啊。

      高扬也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也许对胡林及天益集团来说,放弃东华,只是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但是他们这些扎根东华、没有办法从东华官场挣扎出去的官员,一旦被放弃,下场将注定是凄凉的。

      即使韩寿春使眼色示意不要在陈宝齐气头上劝他什么,但高扬就怕有些话这时候不说明了,不说透了,等事情结局已定,他们还想再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了。

      这时候,高扬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家敏感得跟惊弓之鸟似的,稍有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听到手机响,就往高扬这边看过来。

      高扬掏出手机,说道:“是虞书记,他可能从新津回来了……”

      葛永秋刚替代王易平调往新津任县委书记,陈宝齐、虞成震隔三岔五就到新津调研考察,也算是给葛永秋撑腰,以便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好新津的形势,只是都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既定的活动不能不参加,虞成震紧赶慢赶,也是到这时才与葛永秋一起回到市里。

      到陈宝齐的办公室,听高扬将当前的情形捋过一遍,虞成震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跟陈宝齐说道:“昨天市委常委会议通过规划方案调整决议,新津县干部群众在得知消息后,士气很高昂,这人心不能散啊。”

      陈宝齐坐在办公桌后,绷紧的脸一直都没能缓下来。

      人心不能散,也就意味着,即使规划方案再度调整,但新津港建设及临港产业开发的节奏不能缓下来。

      这就意味着,即使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流产,天益集团、金石融信也还要通过其他渠道,或直接或间接的为新津港建设及临港产业开发提供大量的资金,即胡林及天益集团不能退出,金石融信北进的势头不能给打散掉。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与郭成泽、沈淮妥协,启动靖海公路扩建项目方案,代替嵛津高速,以打通新津港跟徐东高速、徐东铁路的陆上交通瓶颈。

      但是,这两件事都不是他作为市委书记就能决定的。

      胡林在东江证券这事给徐沛摆一道,他也许拿徐沛无可奈何,但他怎么可能就没有脾气,怎么可能就轻易放低姿态,跟郭成泽、沈淮谋事?

      郭成泽的态度不明,而沈淮摆出“渔翁得利”的姿态,要去跟他说,会让出怎么条件才够?

      葛永秋看向戚靖瑶,陈宝齐、虞成震都抹不下面子,他可以去跟沈淮接触,但最根本的还是胡林的态度——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流产,胡林要是坚决打算从东华抽身,他们又能怎么办?

      戚靖瑶看了看手表,说道:“胡林在香港应该还没有上飞机,我先跟他联系一下……”

      这事也不用去找周益文或者戴毅商议,还是要先做通胡林的工作。

      **********************

      郭成泽端是意气风发,他到唐闸区调研梅溪新区的发展状况,就与沈淮约在唐闸区政府的食堂吃工作餐,谈事情。

      唐闸区是梅钢系的老根据地,即便区委书记孟建声、区长周岐明,都不是梅钢系的一路人,但谁都不能质疑梅钢在唐闸区的影响力。

      郭成泽约沈淮在区政府食堂见面,他的用意也是旨在叫梅钢系在唐闸区党政系统内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当然也不介意陈宝齐、虞成震他们知道这事。

      即使没有李谷的提醒,资华实业在公布增发融资方案之前的股价异动,徐沛等人是能肯定东江证券有参与操纵,但是在没有直接证据支持之前,这仅仅只能作为疑点而存在,甚至都没有办法立案。

      徐沛之前此前隐而不发,最根本的原因就在这里,捅穿这件事,也捏不住赵秋华他们的把柄,不能叫赵秋华他们束手就擒,反而有可能引起赵秋华、胡林的疯狂反击。

      这不是徐沛希望出现的结局,至少在郭成泽接替高天河担任市长之前,徐沛不希望事情的变数太多。

      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周辰西涉嫌挪用公款、私立老鼠仓、意图外逃的证据确凿。

      以涉嫌外逃立案,抓捕、控制周辰西、冰结东江证券投资部账户,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周辰西是甭种,得知是情人徐娴举报之后,意志就给摧垮,把他所能知道的一切都交待了出来。

      虽然此案还没有将胡林、赵秋华等人直接牵涉进来,但东江证券涉嫌参与操纵资华实业的股价,证据确凿——所有的主动权,自然就到他们手里来了。

      到这一步,徐沛反而无意借题发挥下去,更无意诱发更高层的斗争——除了徐城市那边争夺更多的利益之外,东华这边迫切陈宝齐、虞成震等人接受更多的妥协条件,则是当前最佳的选择。

      这件事看上去跟沈淮、跟梅钢无关,但谁都明白,只要是东华的事务,就很难说跟沈淮、跟梅钢没有关系。

      沈淮请李谷带徐娴去见徐沛,他隐身幕后,看似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但他心里也清楚,赵秋华与徐沛在省里、陈宝齐跟郭成泽在东华斗得个旗鼓相当,才是是他最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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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三章 图穷匕现

  “啪……”房间里传出来的沉闷声响,像是花瓶给砸在铺了地毯的地上。

      葛永秋与韩寿春二人坐在起居室里,听着里间的动静面面相觑,心知陈宝齐、虞成震等人拖延片刻再过来见胡林,就是打着让胡林先发泄一番的心思,免得撞上这场面两相尴尬,偏偏他二人随同戚靖瑶先赶过来,坐在外面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老韩,你说这事还有没有个谱?”葛永秋压着声音问韩寿春。

      韩寿春回以苦笑,他也实在琢磨不透屋里这位主的脾气,他心里还正忐忑不安呢,又怎么去安慰葛永秋的不安?

      葛永秋说到底是市长高天河提拔用起来的人,陈宝齐调葛永秋担任新津县委书记,有多方面的用心。

      除了吸收高天河旧部,加强赵系在东华的势力之外,陈宝齐也无法忽视高天河在东华的影响力,需要一些动作来安其人心。

      不过,无论怎么说,葛永秋在陈宝齐的面前,地位比韩寿春是要差些的。

      两年前韩寿春才是计委副主任,临危受命到市钢主持工作,在省钢重组市钢过程中,出过大力受到那边的信任。

      待陈宝齐赴任东华,韩寿春即受重用,受命组建市港口投资集团,承担西陂闸港产业规划区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重任。

      在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推动之下,市港投集团如今也成为继梅溪开发集团、新浦开发集团、市京投公司之后,东华第四家国有大中型融投资平台,也是以陈宝齐为首的赵系,在东华掌握的最大投融资平台,总资产规模超十五亿,超过京投公司。

      籍市港投集团的快速成长,韩寿春本人是在市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此时已经兼任市长助理、市政府党组成员、市委委员等职务,也算是东华时显赫人物。

      陈宝齐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除了葛永秋调到新津担任县委书记之外,市国资体系自然是以市港口投资集团为主,承担新津港口及道路等基础设施投资及建设的重任。

      从十月初定调以来,韩寿春的工作重心就转到新津,推动港口建设前期的勘测、设计、方案论证等工作。

      倘若受累东江证券涉案、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流产,新津港开发的所有工作都停摆,韩寿春都有些不忍心去想象整件事对东华权力格局的影响之大、之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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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江证券涉案,增发融资已经不能再行,然而细究下去,除了资华实业股价有可能长期一蹶不振之外,其他的影响都不是不可以消除。”周益文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眼角跳了两跳,又恢复心平气和的说道。

      “不就是内幕交易吗?找个人去认,就说是意外泄密,还能拿我们怎么样?”胡林负气的问道。

      周益文盯着地毯看了那么几秒钟,找人认罪、顶罪都容易,但既然都已经承认资华实业当前的股价不正常,金石融信还要继续以这么高的股价参与增发,不是进一步授人以柄?

      周益文知道胡林说这话只是在气头上,不会连这层道理都想不明白,没有多劝什么,主要问题还是在东华的投资要不要继续下去。

      有些事情很简单,即使把这些年在上市公司资华实业里投入的心血都损失掉,天益集团也不能从东华轻易退出。

      胡林顶着胡家子弟的光环,地方官员遇到了都会礼遇有加,但一旦在东华开了恶例,留下一地鸡毛让赵秋华、陈宝齐等去收拾残局,他们拍拍屁股不管不问,那以后还会有什么地方会愿意跟天益集团合作?

      而经此挫折就轻言放弃,就怕是胡林在胡家内部也有可能会给轻视。

      “这次其实也算不了多大的事啦,我们这边示弱了,徐沛反而会揪住把柄不放;倘若我们不那么看重,东江证券、资华实业有什么问题任他们去查,其他的工作,我们照做,徐沛还能再怎样的咄咄逼人?”戚靖瑶故作轻松的说道,又拿起电话,喊服务员过来将这一切的碎瓷片收拾掉。

      胡林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有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但这些年他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恶气,一时间又叫他怎么落得下脸来?

      房间沉默片刻,待服务员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戚靖瑶看了看手表,问胡林:“陈书记、虞书记应该开完会了,你是打算今晚就见他们,还是说明天再见?”

      “……”胡林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说道,“你给陈宝齐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会开完了,就一起吃顿饭。”

      戚靖瑶看了周益平一眼,胡林愿意这时候跟陈宝齐他们见面,表明他在这件事上愿意低一低头。她刚要走到门口,请外面等着的韩寿春、葛永秋进来,看到胡林走过来开口,就知道他嘴里没有说什么,倒是认清了当前的局势。

      当然,愿意低头是一回事,怎么低头是另外一回事,需要好好商议。换作以往,他们怎么也难以想象东华这么个一隅之地,会复杂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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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与郭成泽见过面后,就一直窝在霞浦不露面,拖到元月十六日,高扬打电话过来,约他到陈宝齐的办公室谈霞浦县的道路交通规划发展问题,才赶到市里去。

      沈淮并不清楚胡林等人心里经历怎样的挣扎,既然陈宝齐亲自出面约他谈话,就说明他们对东江证券涉案程度已经做出评估,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止损运作。

      新津港要发展,沿淮海湾经济带往北推进,这些工作都是近期要大力推动的,沈淮不会真正的去反对什么,天益集团、金石融资真要推动新津港的发展,对梅钢也是有很多的好处,他更不会无故的去施什么什么阻力。

      然而新浦作为沿淮海湾经济带的龙头,已经与徐东高速、徐东铁路、市级道路干网形成接驳,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纵向的交道干网,理应以霞浦县为核心进行建设、发展。

      陈宝齐等人却无视发展规律,一心压制梅钢,竟想绕过霞浦、不计成本的去建嵛津高速,以打新津港纵向的交通瓶颈,则是沈淮心里最不满的。

      只是嵛津高速修建又涉及到嵛山县的利益,沈淮此前心里有所不满,却又不能表达出来。

      东江证券案发,叫资华实业的增发融资方案面临流产,只不是使事情重新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罢了。

      在走进陈宝齐的办公室之前,沈淮情不自禁的会想:因为官员个人的好恶,或为个别利益团体张目,无视规律、胡乱规划,甚至建了再拆、拆了再建的铺张浪费之事,此时在国内又有多少地方在不断的上演?

      进了陈宝齐的办公室,沈淮也无奚落之意,直接指出要打开沿淮海湾的纵向交通瓶颈,近期有两项工作比嵛津高速更需要重点去做。

      其一就是海防公路自新浦大道南端往南延伸、沿江快速道自鹤塘东往东延伸,在新开农场境内接驳。

      这个是外线方案,不仅能使西陂闸港、梅溪港与新浦港之间的联络更为密切、便捷,加速东南角区域的发展;在靖海乡境内新建汽渡,可使新津等北部诸县通过海防公路,加强与渚江南岸平江等地的联系。

      这条外线方案,大部分路段已经修建完成,还剩下靖海、余南、新开等乡镇近三十公里的路段要修,勘测设计、方案论证等工作已经完成,只要市里下决心推动,只需要一年到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建成。

      第二项工作就是扩建靖海公路,靖海公路扩建后,与梅浦、嵛浦公路交驳,属于内线方案。

      这两条线,都照梅浦大道、沿江快速道的标准去修,总投资概算也能控制在六亿左右,比嵛津高速逾二十亿的投资要节约许多——即使没有资华实业,京投公司与市港投等两家市级国有投融资平台,也能筹集到相关的建设资金。

      面对沈淮的建议,陈宝齐也沉吟许久,难言取舍。

      这两条主要经过霞浦县境内的路线,陈宝齐知道这是沈淮去年就着手筹备的工作,由于新浦开发集团年底累积承担的债务已经高达二十亿,短时期时很难再拿六亿出去,去建这两条线。

      现在由京投公司与市港投集团承担这两条线的建设任务,霞浦县除了节约掉这笔高达六亿的基建投资,还有其他莫大的好处。

      一是海防公路与沿江快速道的接驳,梅钢控制的梅溪港、新浦港受益最大,其次靖海公路南段紧挨着霞浦县城西侧,扩建靖海公路,沈淮同时可以启动霞浦县旧城改造工作。

      此外,陈宝齐此前属意由市港投集团承担新津港的基础设施建设重任,一旦市港投集团抽出大量的资金,用于这两条线的建设,造成新津港基建投资不足怎么办?

      陈宝齐知道他这个问题不能问出口,一旦问出口,沈淮回答说梅钢能挤出几个亿的资金去支援新津港建设,他又要怎么回答?

      陈宝齐也知道他不能完全的拒绝沈淮,拒绝,沈淮转头去跟郭成泽谈,只会叫他们更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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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往事

      东江证券案悬而未决,仿佛睾|丸要害给人捏在手里。角?度?吧レ

      高天河年底前直接退休,赵秋华、戴乐生在省里未施加阻力,郭成泽顺利接替高天河的位,担任东华市委副书记兼代市长。

      嵛津高速项目也没有中止,只是启动时间被无限期的拖后,市里将先推动靖海公路扩建、新浦大道南延、沿江快速道东延等道路工程的建设,重新确立以新浦港建设为核心,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往北推进的战略重心。

      接下来,胡林他们在资华实业内部,将一个马姓副总推出来当替罪羊,向警方“投案自首”,揽下所有泄漏内幕消息、致使股价异动的罪行,也以此正式宣告这次增发融资方案的流产,资华实业的股价接下来几天一泄千丈,但这些都没有在东华掀起什么轩然**。

      沈淮与成怡订婚,想要双方家长在春节期间凑到一起参加订婚宴,也是极难完成的任务。

      周知白与宋彤年初六会在东华办婚宴,平时懒得出京的老爷,这趟也有兴趣到东华来看一看,就提议让沈淮与成怡赶在年初五晚上,趁不少亲朋好友都在东华的时候,把订婚宴给办了,也算是了却大家的一桩心愿。

      春节期间,县里事务繁忙,沈淮无暇从霞浦脱身,成怡则回石门过了春节,春节后再跟她妈刘雪梅一起返回徐城;成文光刚到冀省担任省长,春节期间没有办法离开冀省。

      沈淮赶在年初五,驱车赶往徐城迎接,也是第一次见到成怡数年来第一次回国的哥哥成星。

      成星跟成文光几乎是一个模里脱出来的,只是要削瘦许多,多年的海外生活,未叫他颐养富态,冷峻的眼神、疏落的神情多少叫人觉得难以亲近。

      这一天,小姑宋文慧、小姑夫唐建民、宋鸿军以及他爸妈宋健、宋英陪同老爷也乘专列到徐城下车。

      不仅孙亚琳与她爸孙启善以及孙启义等人乘飞机到徐城后等老爷过来汇合,明天才会到东华参加婚宴的谢海诚、叶选峰、郑宜梧等人,今天也赶到车站给老爷接站。

      除此之外,崔向东崔老爷以及省里几个跟老爷认得的退休老干部以及姚荣华等人,今天也要跟着赶往东华凑热闹——沈淮要陪着周知白、宋彤他们一起应付众人,也抽不出时间跟成星打什么交道。

      老爷这次过来,也跟省里打过招呼,不做额外的打扰。

      李谷的妻陈明娟家,跟宋家也算是世交,既然都在一省工作,周知白与宋彤的婚宴也给李谷、陈明娟夫妇发了请帖。

      李谷赶到车站来给老爷接站,得知沈淮与成怡的订婚宴就安排在今晚,当即就决定要带着妻跟春节期间到徐城来度假的儿,一起赶到东华凑热闹。

      众人在徐城聚齐后,再浩浩荡荡的驱车往东华出发;临到沂城,熊文斌、白素梅一家也驱车赶过来汇合。

      周家在东华也是财大气粗,事前就将渚园渡假大酒店紧挨梅溪老镇的别墅区都包下来,安排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入住。

      赶到梅溪,天已薄暮,阴霾了一天的天空也飘起雪花来。

      陈宝齐、郭成泽等市委领导拜访后就离开了,赶在晚宴前有些时间,老爷有了兴致,要与崔向东崔老爷等人,在这小雪中到梅溪镇上走一走,也体谅不要沈淮他们陪同。

      沈淮从早到晚,忙着应付众人,也觉疲惫,走到园里抽根烟歇一歇。

      也不知道金从哪个角落钻进来,跑过来摇着尾巴蹭他的小腿。

      没看到陈丹、小黎在附近,也不知道它怎么偷跑出来,溜过来找到自己,沈淮蹲下来,摸着金光滑似绸缎的皮毛,这多年来的一幕幕闪过脑海,叫他感慨万分。

      “金从哪里钻过来的?”成怡走过来,看到金也是欣喜的走近摸了摸。

      “沈淮,沈淮,”孙亚琳走出屋喊道,“你们怎么躲这里来了?明天才是周知跟宋彤当主角,今天你跟成怡可不能躲啊!”

      沈淮拍了拍金的脑袋,想要放它离开,成怡说道:“金怕是偷跑出来的,免得它走失了,你送它回去……”

      沈淮抿了抿嘴,看着成怡进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孙亚琳依着栏杆说道:“你亏欠的人多去了,怎么这会儿觉得内疚了?”

      “陪我一起走走。”沈淮说道。

      “没空。”孙亚琳摊手说道,转身进屋,将沈淮一人丢在外面。

      沈淮苦笑一下,从侧门走出酒店,沿裤衩河南河沿小道,往陈丹的住处走去,半道遇到手里拿着皮索、出门找金的陈丹。

      “我在家里打扫卫生呢,眨眼工夫,金就跑了出去。”陈丹蹲下来,将皮索套在金的皮项圈上,牵在手里。

      沈淮伸手摸了摸陈丹丰腴娇美的脸蛋。

      陈丹吓了一跳的躲开,嗔怨的说道:“作死啊,让人看到,你跟成怡今天还订不订婚了?”

      “人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总会有许多的烙印,也许看上去乱七八糟的,静下心去回首也有些不知适从,但你是最深的一道,这辈都无法抹去。”沈淮看着陈丹清澈明媚的眼睛,说道。

      陈丹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了沈淮的手心一把,又很快的松手放开,说道:“好啦,我不用你来安慰了……”

      沈淮说道:“我这辈承受太多人的错爱,不知道几辈才能还得清。”

      陈丹看向飘荡雪花的清澈的河面,说道:

      “我才不用你来还什么,你要还,去还别人的。经历那么多的事后,我一直渴望能有静谧而实在的人生,也未曾有什么不满足。刚才在屋里打扫卫生,情不自禁的想起跟你一起的情形,发觉自己真的很爱你,然后就发现金偷溜出来,就出来找金——现在知道你心里有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淮心动的看着陈丹迷人的脸蛋,有时候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陈丹。

      “什么东西?”陈丹见东西拿小布囊包着,好奇的问道。

      “太贵的东西,我买不起;这东西是我没事在车间里拿一块不锈钢车出来的,你不要嫌弃。”沈淮说道。

      陈丹没有拆开来,隔着小布囊捏了捏,却是一枚戒指在里面,低语道:“你就是想惹我哭……”站在那里一会儿,定下情绪,陈丹又说道,“你快回去,那么多客人都在等着你呢;明天宋彤跟周知白办喜酒,我也要参加的……”

      看着陈丹湿润而动情的美丽眼睛,沈淮克制住亲吻她的冲动,挥了挥手,便转身往回走,一路上回想自己杂夹错乱的感情世界,与陈丹的关系仿佛一泉清流在缓缓的流淌。

      再走回酒店,听着屋里众人谈笑声,沈淮定了定心绪,走进去,才看到老爷他们出去转了一圈,现在都已经回来了,一大群人坐在休息厅里,等着晚宴开席,他走到成怡身边坐下来,问道:“你们在谈什么,这么高兴?”

      “听小姑说你在农场时候的事情呢,大家都没有想到,你那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成怡伸手抓住沈淮的手,笑着告诉他道。

      “我那时真有那么可爱吗,我自己怎么记不得了?”沈淮笑着问,“我觉得我现在比较可爱一点。”

      “嬉皮笑脸都没有一个正经,”老爷板起脸来说道,“你等会儿,要跟成怡好好敬一敬你姑跟姑夫,没有她在你身上投入那么多的心血,你会有今天?”

      沈淮点点头,他即使是这具身体的寄客,也能感受到小姑宋文慧这些年来对他无私的感情跟投入。

      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谈了什么,宋彤坐她妈身边撒娇的说道:“就冲着我妈对沈淮那样,害得我时常去想,沈淮才是我妈的亲儿,而我是不是从哪只垃圾堆里捡回来了。我有时候想委屈了,甚至都有离家出走的念头,”又笑着跟沈淮说道,“沈淮,你要记得,这些可都是你欠我的。”

      宋文慧笑着打了宋彤一记,不让她胡说八道。

      宋彤不依不挠的说道:“就是嘛,你对沈淮就是偏心;不信,你让鸿军、鸿奇他们说说,他们也是你的亲侄,他们肯定也是一直都在偷偷的嫉妒沈淮。”

      宋鸿奇已经到平江市任职,自然也跟谢芷过来参加沈淮的订婚宴以及明天宋彤跟周知白的婚宴。

      在大家起哄的笑声时,宋文慧想起往事,忍不住泪眼婆娑,说道:“你们没有经历沈淮经历的苦,他小小年纪心里的苦,你们不懂。有一次我回农场去看他,离开时他小小年纪送我到车站,在我上车前跟我说了一句话,叫我哭了一路回京,只是那时他跟爷爷奶奶住,我不能接他到身边……”

      “他说了什么?”宋彤好奇的问道。

      “他跟我说:我妈妈不在了,我以后能不能跟彤彤一样喊你妈妈……”宋文慧回忆道。

      沈淮站起身来,走出房间的那一瞬间,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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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醉酒

      听小姑宋文慧说及沈淮幼年在农场时的往事,众人心里也满是酸楚。

      宋炳生与沈淮母亲的感情纠纷,即使是宋鸿奇、谢芷这些小辈人,都是知道一些详细的事情,知道宋家在国家最艰难的十年期间受到极大的冲击,宋炳生与宋文慧同时下放到冀东的农场接受改造,在那里认识到沈淮的母亲沈秀以及唐建民,四人在农场相依为命、组成两个家庭,一起熬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待到老爷子平反,宋家也熬过最艰难的时期,只是当时的政策也没有那么放开,宋炳生为能早日返京工作,与当时在政府还没有得到平反的沈淮母亲以及沈山夫妇脱离关系,沈淮随后就同母亲以及沈山夫妇继续留在农场——这些事这些年来也是讳莫如深,很少有人再去提及,但在座的众人也都多少知道些,知道沈淮母亲是在他六岁时逝世,与多病的沈山夫妇在农场渡过艰难的童年,直到沈山夫妇得到政策平反,出国继承海外遗产,沈淮才被接回到宋家这个大家庭里来。

      成怡也知道这些事情。

      即使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但很少有人会认真的去想、去体会一个四五岁就被父亲遗弃,六岁时母亲又病逝,然后随同体弱多病的外祖父母在物质贫瘠、周遭又充满歧视眼光的农场里度过童年,究竟会是怎样一种凄凉又孤寂的心境。

      成怡坐在她妈妈的身边,看着沈淮背对着大家站在门口,即使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在流泪,也不知怎的,她的眼泪怎么也控制,就这么流了出来,也几乎是为沈淮幼年遭遇的一切看到心酸、心碎,几乎想走过去,从后面将他紧紧的搂住。

      含蓄的她,没有办法这么直接的将心里的情感表露,只是搂住她妈的胳膊,安静的看着沈淮的背影,心想,这个男人,以后就由她来照顾了。

      谢芷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扶手上,侧过脸看到沈淮走出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泪水几乎是脱眶而出,在看到那两行清流泪水挂上他削瘦脸颊的同时,她的心魂也仿佛也给什么力量慑住,仿佛给什么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以使内心里那种长久以来对他的偏执厌憎,这一刻给什么力量冲击得支离破碎。

      谢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使自己失态。

      孙亚琳、宋鸿军、宋彤等人皆是神情黯然,心涩酸楚;宋鸿军他妈抹着泪眼,一个劲的埋怨宋文慧:“这两天都是大喜日子,你偏偏说这些事勾大家的泪水;我们都是欠你的啊?”

      “这些年我也没有跟谁提过这事,今儿聊着天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宋文慧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想这些年也真不容易,看到沈淮也能有今天,也即将要成家立业,也是我了掉一桩心事,有些事憋在心里就不吐不快了……”

      谢芷倒是明白小姑为什么这些年来都不提这事,提了这事简直就是揭四叔、揭沈淮他爸的疮疤,她也明白小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起这事,为什么要在举办订婚宴的当天,当着成怡、当着成怡她妈的面,钩起众人满心的酸楚,小姑说到底也是想打消成怡她妈心里的顾虑。

      虽然这些年沈淮给人改头换面、浪子回头的印象,但沈淮乖戾、阴暗以及扭曲的青少年时期,对要嫁女儿给沈淮的刘雪梅来说,始终都应该是心头巨大的阴影——看成怡她数年来第一次回国的哥哥成星对沈淮的冷淡态度可以看出,沈淮想真正获得成家人的认可,还有一段路要走。

      看着小姑宋文慧一边说话、一边用情的按刘雪梅的胳膊,谢芷心里也有说不出的羡慕,也难怪宋彤刚才开玩笑说她都羡慕她妈对沈淮的关心,想想也是啊,小姑为了沈淮真是用心良苦,又想,这些年小姑她个人也为宋家内部的和谐也确实是用心良苦、牺牲良多。

      老爷子浊泪轻叹,侧过头来,跟刘雪梅说道:“这些年啊,其实是我们老宋家亏欠这孩子的,也是亏得文慧一直都相信这孩子能成大器,”跟成怡说道,“你跟沈淮今晚可是要好好敬一敬小姑、小姑父,亏得她们俩这些年来照顾、扶持……”

      “嗯,”成怡抹着泪眼点头,跟小姑宋文慧说道,“是要谢谢这些年来小姑照顾好沈淮。”

      “沈淮从小没娘,日子过得苦,我是她姑姑,一切都是应该的,”宋文慧笑道,“沈淮以后就要交给你照顾了,我就不用再操什么心了……”

      这会儿,宋炳生与熊文斌、李谷等人从远处边走边聊的往这边走。

      沈淮在门口远远的看到他们,转身从走廊一边走开,不愿意让别人,更不愿意让他父亲看到泪流满面的样子。

      宋炳生走到休息厅门口,注意到里面气氛异常,几乎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视线,老爷子更是蹙紧眉头,似乎他走过来就引起大家极大的不快。

      宋炳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崔向东老爷子开腔道:“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宋炳生隐约猜到大家在房间里聊什么旧事,脸色有些难看的走开。

      熊文斌、李谷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知白与宋鸿军走出来招呼他们,在外面的走廊里说及刚才小姑刚才讲述的农场往事,熊文斌与李谷听了也是轻叹一声。

      *******************

      别人容易从这样的情绪里走出来,沈淮却难。晚宴刚过半场,他就醉得一糟糊涂,后半场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醒过来时头痛欲裂,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要挣扎起来找水喝,手撑在一具柔软的躯体上,就听见成怡从睡梦里惊醒的娇呼一声。

      听到成怡的声音,沈淮倒吓一跳。

      今天是他跟成怡订婚,按说国内订婚内,两个人是可以公开住在一起,但成怡她妈、她哥今天都在,成怡实在没有必要装出跟他已经同居、发生过关系的假象,嗓子嘶哑的问道:“你怎么睡这里?”

      “你醉成这样子,要没有个人看着你,你半夜再撒酒疯怎么办?”成怡摸索着将灯打开,拿了早就准备在床头柜上的水递给沈淮。

      沈淮眼睛给灯光晃得刺眼,眯起眼睛,斜靠床上,接过水,猛灌了两口,才稍稍感觉舒服些,问成怡:“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撒什么酒疯了?”

      “你还好意思问,”成怡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喝多了,先跪在地上,拉着我妈的手一个劲的喊妈,我妈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躲也不是,让也不是,要好几个人都没能将你拉开,你还满嘴念叨,以后会好好照顾小怡。我就奇怪了,你喝成那样,怎么不忘满口说胡话啊?”

      “酒后吐真言,我要真那么说,那肯定假不了。”沈淮笑道。

      “鬼才信啊。”成怡娇嗔道。

      “你肯定信了,不然你会理我这个醉鬼?”沈淮笑道。

      “你没看你后面的那股疯劲,要不是你那样子,鬼才没事半夜三更不睡觉,守在这里照顾你,”成怡坚决不会承认她今天是给感动到了,继续揭露沈淮醉酒后的丑态,“姥爷、姥姥这次不能回国来,亚琳她爸代他们捎礼物过来,他们才掏出来,你又一把泪一把鼻涕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又朝着小姑磕头,满嘴的胡说八道,搞得鸡飞狗跳,又是好几个人才拉住你……”

      沈淮对这些全无印象,摸了摸额头,火辣辣的有些痛,心想成怡没有骗他,心想幸亏是今天喝醉酒,晚上参加他订婚宴的人还不是很多,要是明天在周知白跟宋彤的喜宴上闹这一出戏,他都没脸在东华混下去了。

      小姑说的应该是别人的故事,他的情绪却为何在那一瞬间崩溃,沈淮这时候回想这些,也禁不住疑惑:难道两个人的灵魂跟情感,就这么错综复杂的融合到一起了吗?

      想到远在法国的姥爷、姥姥沈山夫妇,沈淮心里也是愧疚——他再忙,也是挤得出时间拉成怡往法国走一趟的,但心里总是亏对沈山夫妇对他无私的感情付出,觉得这是他窃取别人的,也就一直没有勇气飞去巴黎见两位老人。

      醉得一塌糊涂,沈淮也不知道姥爷、姥姥这次托亚琳她爸,给他跟成怡稍来什么订婚礼物,往床头移了移,继续喝了一口水。

      “你啊,拉着崔老爷子喊哥,拉着熊市长喊师傅,没大没小的样子,老爷子气得都要拿拐杖抽你,”成怡现在回想起沈淮晚上闹酒的样子,还是控制不住抱着枕头大笑,说道,“后来看你闹得实在不像样子,就把你关到房间里来,但又怕你一个在房间里撒酒疯,害我都没能陪宋彤她们出去喝酒……”

      笑过之后,成怡又是替沈淮感到心酸,能体谅他今天的情绪为何如此失控。

      沈淮其他不怕,就怕酒喝多了,把不该说的事也都说出来,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还有别的事不?”

      “孙亚琳都把你的丑态拍下来了,说是怕你以后的抵赖不认,你想知道你出了多大的丑,找她要录像带去,”成怡从床上站起来说道,“你现在醒过来了,我不用照顾你了,我到我妈那楼去睡了……”

      沈淮拉住成怡,笑着说道:“我酒还没有醒透呢,你可不能不负责任,半夜把我丢在这里。”

      床边还准备了解酒药,沈淮酒劲是真没有过,吃过解酒药,又灌下一大杯水,浑身乏力的跟成怡并躺床头聊着天,一会儿就又带着醉意、头昏沉沉的睡过去。

      成怡收拾好水杯、解酒药,再回来见沈淮已经是微微打起呼噜来,看着沈淮头发凌乱而熟睡的样子,她伸手过来,将他凌乱的头发捋顺,看着他英俊、削瘦,入睡都带有疲态的脸,禁不住心生怜惜——虽然她也知道这种感触来得越多、越汹涌,她也将陷得越深越难以自拔,只是有时候人就是情难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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