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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冠军] 【2021文心雕龙——梦醒之间】【天国的黄昏】【008】【完】【征文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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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zzsss1 于 2021-9-18 19:20 发表
刚百度了一下:同治三年(1864),克天保城,天京城被团团包围。五月,克地保城。六月,诸军轮番进攻,双方伤亡很大。李臣典侦查到太平军粮草未尽,诸军苦战力渐疲,于是对曾国荃说:“师老矣!不急克,日久生变。请于龙脖子(今南京中山门至太平 ...
这史书上的记载估计是修饰过头了,为了维护当权者的颜面而极力粉饰。历史的真相倒往往如野史所描述的,然野史当然也不能太过露骨罢。于是牛哥的故事才可能是历史最真实的写照,李臣典之死肯定是纵欲过度,精尽人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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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nyiran 金币 +10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9-20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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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lindinnian 于 2021-9-18 10:30 发表



相对铺天盖地的3d动漫捏图,这种偏传统工艺的手绘图真是一股小清新啊,要是能够再上色那就更完美了。作者巨看到没,有插图的话,人气就能再上几个大台阶,作者巨不妨和懒懒画师商量一下,把奖金分分成,让画师继续创作插图,相信 ...
猫老大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又失眠了,所以漫画的更新也是随缘。后面他身体好转一点,还会帮牛哥画天国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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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nyiran 金币 +4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9-20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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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账号又被我弄丢刚找回来,傅这边暂时看不到什么剧情的走向,不过另一边黄文金下线之后,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洪宣娇这边的下克上了吧,只是不知道后续洪和傅还有没有剧情上的联动,毕竟之前有个刑罚的引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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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nyiran 金币 +10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9-20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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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宣娇怎么还没有被俘啊。等的急死了。
就像看杨家将是看奸淫穆桂英,看射雕是看奸淫黄蓉一样,看天平天国主要就是看奸淫洪宣娇的。可这都30集了,咋还没抓到洪宣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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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日登峰 金币 +6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9-2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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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airofficer 于 2021-9-20 20:43 发表
洪宣娇怎么还没有被俘啊。等的急死了。
就像看杨家将是看奸淫穆桂英,看射雕是看奸淫黄蓉一样,看天平天国主要就是看奸淫洪宣娇的。可这都30集了,咋还没抓到洪宣娇呢? ...
如果想看洪宣娇被虐,可能还要在等等了,她的第一场肉戏会在被俘前,和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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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日登峰 金币 +2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9-2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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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jolin1899 于 2021-9-20 20:50 发表
如果想看洪宣娇被虐,可能还要在等等了,她的第一场肉戏会在被俘前,和虐无关。
好奇作者打算写到哪里结束?是杨家牌还是黄沙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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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jolin1899 于 2021-9-20 20:50 发表
如果想看洪宣娇被虐,可能还要在等等了,她的第一场肉戏会在被俘前,和虐无关。
那就是在被俘前还有亲密的交流?怎么感觉西王娘身边已经没有她看得上的人了呢?与虐无关,应该还是情投意合的吧,也好,毕竟一旦被俘可就不见天日了,享受一次是一次。不情之请,牛兄快点更新吧,认真的是等到花儿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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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nyiran 金币 +10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9-22 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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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zzsss1 于 2021-9-19 21:01 发表
猫老大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又失眠了,所以漫画的更新也是随缘。后面他身体好转一点,还会帮牛哥画天国的插图。
猫猫很懒,而且病入膏肓,正在努力求生,很凄惨的,努力抽时间画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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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6624

              32、接连重创

  江面上架起了浮桥,两岸的密林里都是静悄悄的,就像夏日的午后,总是静
谧得让人安详。

  然而,在西面岸上的林子里,不停地有鸟群被惊起,沙哑地怪叫着,嗖的一
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一阵午后的微风徐徐吹来,江面泛起了一层波光粼粼,用粗麻绳紧紧栓在一
起的船舷在水波荡漾中互相摩擦,发出嘎吱嘎吱刺耳响声。

  表面的平静,总是藏不住背地里的暗流汹涌。在林间小道上,数不清的太平
军正在快速地穿行而过,朝着江上的浮桥扑去。过了江,便是浙江地界,他们又
将面临新的对手,兴许左宗棠的精兵强将,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可他们别无选
择。

  人马全部汇聚在林子的边上,并没有急着踏上浮桥。从今早刚刚传来的战报
称,刘明珍、王德榜的人马也已经推进到东岸,他们很有可能迎面撞上。所以,
只能暂时凭借参天古树的巨大树冠,遮蔽他们的踪迹。

  但他们在这里也不能耽搁得太久,因为身后不远处,还尾随着黄少春、刘典
等人,随时有可能杀过来。很有可能,他们会被逼上绝路。

  洪仁玕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已经落满了灰尘,他和洪宣娇二人蹲
在林子的边缘,面前有两位圣兵,一左一右拉开着一幅已经有些破烂的地图。树
林和江面之上,有大约五十大步左右,裸露着石子和黄土的江岸。从他们现在所
处的位置望过去,可以把江岸和江面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黄文英和黄朋厚昨天夜里已经赶来与幼天王的大队人马会合,同时也带来了
黄文金战死的消息。一时间,太平天国上下,军心涣散,甚至有人趁着夜色,拉
走了许多人马,投奔清廷去了。

  从湖州杀出来的圣兵,大多都是堵王的精兵,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忠王的
部下,但李秀成已死,大家人人唯堵王的马首是瞻。然而没想到,刚出湖州不远,
黄文金竟然也折在了白牛桥,顿时令三军上下,斗志尽失。

  洪仁玕指着地图上那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曲线,细长的指尖顺着那些线条划了
一遍,这条轨迹,正是现在横亘于他们眼前的那条大江。他对洪宣娇道:" 宣娇,
过了此江,便是浙江境内,想必能够甩掉紧追不舍的清妖。可是……这也并非好
事,左制台的大军,必定已在浙江境内严阵以待。" 洪宣娇道:" 哥,留在皖省
境内,必是死路一条,唯有杀入浙江,或许还有生机!" " 是啊!" 洪仁玕站了
起来,迎面吹来的风,将他已经打结的长发撩起。他曾经想要力挽太平天国江河
日下的狂澜,却没想到,现在竟连保命都成了问题," 但愿浙境之内,还有太平
军余部接应!" 浙江全境,本属于忠王李秀成的属地,但自从李秀成被困死在天
京城后,各地在左宗棠楚勇的打击下,已经分崩离析,甚至在左宗棠给皇帝的战
报中也称,浙境之内,已无发匪。可洪仁玕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向他坚信的
天父祈祷,能够在浙江得到帮助。

  不管在浙江会遇到什么,摆在眼前的问题还是当务之急。

  洪宣娇道:" 哥,时辰差不多了,当先使人渡河,试探对岸虚实!" 洪仁玕
问:" 你觉得,何人能担先锋?" 洪宣娇转头望去,看着那满脸络腮胡的几个汉
子。一连数日疲于奔命,太平军的将士们已经个个都生出了胡须,有的时候甚至
难以辨认。

  刘庆汉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胸前的马褂敞开着,露出浓密而兴盛的胸毛,
他紧挨在刘裕鸠的身边,两个人正在大声地聊着什么。素有剥皮之称的刘裕鸠,
干脆光了膀子,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浊酒的葫芦,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他
们二人曾经都是忠殿的人,有些交情,所以一见面,总是有唠不完的嗑。

  而黄文英、黄朋厚等人又是一伙,个个垂头丧气,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傀儡,
干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依然失了主心骨。

  至于谭体元、谭乾元、谭庆元几个,又是自成一帮。准确地来说,他们当属
于侍王李世贤的部下,所以和忠殿、堵王府的人来热络不到一块儿去。

  洪宣娇道:" 依我看,堵王刚殒,还是让忠殿的人打前锋更好一些!" 洪仁
玕点头道:" 这正和我意!" 虽然曾经和李秀成不对付,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
仰仗他的那些部下。

  洪宣娇在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站起来,喝道:" 尊王、享王听令,你二人各带
三千人马为先锋,快速渡江,抢占东岸!" " 是!" 刘庆汉和刘裕鸠二人站了起
来,一边整理好袍子,一边答应道。

  洪宣娇目光朝着身边扫了一眼,轻声唤道:" 忠二殿下,你过来!" 李容发
急忙上前,道:" 西王娘,有何吩咐?" 洪宣娇道:" 你跟着尊王和享王一起渡
江!" " 是!" 洪宣娇又转身对采菱道:" 你跟着忠二殿下!" " 啊?" 采菱道,
" 我,我想伺候在西王娘左右……" " 别犯傻了," 洪宣娇道," 我与陛下、诸
王皆为中军,必不致有失!" 就在采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骑快马来报:
" 启禀幼天王,干王殿下,西王娘,清妖黄少春、刘典各部,逼近至三里地外,
后队的首王殿下已然与敌交手,胜负难分!" " 快!什么也别说了,渡江!" 洪
宣娇推了采菱一把,又对着李容发点了点头,算是把她交给忠二殿下照顾了。

  自打从天京城里突围而出后,一路都是兵荒马乱,让洪宣娇恨不得一个人劈
开当成两个人使。现在她既要顾全幼天王的安危,又要照应全军上下,一心不能
两用,只能把采菱暂时交给李容发。

  " 兄弟们,快跟上我!上浮桥!" 刘庆汉和刘裕鸠二人已经上了战马,策马
冲到了岸边,大手一挥。

  话音未落,左右两翼的太平军分成两股,纷纷朝着浮桥上涌了过去。

  午后的静谧被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打破,裹着红巾的,不裹红巾的
太平军乱糟糟地冲上了浮桥,朝着对岸杀了过去。

  浮桥是上午太平军刚刚搭建好的,但由于听说刘明珍、王德榜等部已经抵达
东岸,便不敢继续深入,只能暂时撤回东岸。现在,谁也不知道东岸究竟是怎样
情况,太平军打先锋的和断后的,同样都充满了危险。

  第一批太平军刚到浮桥中心,忽然几枚炮子从天而降,落在浮桥左右的水面
上,顿时激起几十丈的水柱。虽然没有击中浮桥,但掀起的水浪,让整座浮桥就
像荡秋千似的晃了起来,站在上面的那些圣兵,就像抖筛子似的,全都被抖进了
水中,扑通扑通地如同下饺子一般。

  " 他妈的,哪里来的炮火?" 刘裕鸠大喊一声。

  不只是他没有看清,就连那些渡江刚渡了一半的圣兵也没看清。东岸也是郁
郁葱葱地长满了林木,炮声一响,鸟群惊飞,可是那一闪即逝的火光,还是没能
捕捉到。没有落水的圣兵纷纷抬起长枪还击,只是这枪子射去了哪儿,更是没了
着落。

  " 殿下,看那边!" 李容发手指着河对岸大声道。

  对面的密林间,堆着许多乱石,咋一看,杂乱无章,可是细细瞧来,却俨然
有致,错落于滩上。隐隐的,可以看到火光乍现,浓烟滚滚,只是头顶上的枝叶
实在太过于繁茂,把硝烟压了下来,一时间没让太平军瞧见。

  " 奶奶的," 刘裕鸠骂道," 刘明珍那条走狗,竟然早已布好了口袋阵,专
等着老子来钻呢!" 李容发一挥手,对着他仅剩的几百名亲兵喊道:" 兄弟们,
跟着我一起上,把清妖的火炮阵地给端了!" " 喂!站住!" 刘裕鸠一把拉住李
容发," 小殿下,你想要干什么?" " 去和清妖拼命啊!" " 你且往后边靠!这
事还轮不到你呢!" 刘裕鸠拔出大刀,将系在刀柄的黄绸缎子往手腕上一绕,道,
" 忠殿的兄弟们,今天要是渡不了河,大家全都得葬在此处!想活命的,跟着我!

  他日重建小天堂,定忘不了立上你们的丰碑!" 太平军齐发一声喊,冒着阵
阵炮火,埋头朝对岸冲杀。

  李容发正要跟着一起杀上去,谁料又被采菱拉住道:" 忠二殿下,你现在可
不是主将,西王娘让你带着我和那些兄弟们率先渡河,是想要保全你我的性命!

  冲锋陷阵这事,你就让享王殿下他们去就够了!" 李容发道:" 采菱,你怎
的说出这番话来?看着兄弟们冲锋在前,我岂能独自一人躲在后面贪生怕死?"
采菱道:" 你可知,刀枪不长眼?若是你……你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又如何让我
一个人活在世间?" 李容发心头忽然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
何尝不想携手采菱,隐退田间,即便当个闲云野鹤的鸳鸯,也胜过在天国的大富
大贵。

  可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和他一般想法,远在紫禁城的清妖皇帝,
绝不会容许他们如此悠闲自在。只要一日不建立小天堂,他们这些人便永无安身
立命之所。

  刘裕鸠第一个冲过了浮桥,紧接着便是刘庆汉,只是他们的双脚刚踏上河岸,
迎面便射来一串枪子,顿时射倒了许多圣兵。圣兵的尸体已经浮满了江面,江水
亦为之赤色,而且这场近乎屠杀的战斗还没结束,仍有人在不停地掉进水中,消
失在翻滚的浪花中。

  太平军要端掉对岸的枪炮阵地,过了浮桥还不够,仍需冲过有十余丈远的河
滩。河滩上也是怪石嶙峋,从尸体里流出来的血,在石缝里淌着,慢慢渗进土层
里。和楚勇的炮火阵地近在咫尺,可太平军依然举步维艰,第一波人刚冲上去,
很快就被枪子一扫而光。接下来,又是第二波,第三波……

  刘裕鸠已是杀红了眼睛,举着战刀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可他的嗓门再大,在
具备绝对优势的火力面前,仍显得无能为力。

  就在此刻,河的西岸上,忽然一声震动,人头密集的太平军中军阵营里,一
束火光冲天而起,把就近的几名圣兵掀上了天。

  扬起的砂石又像雨点一样撒落下来,砸在洪宣娇的脸上生生作痛,她大惊失
色,喝道:" 怎么回事?" 式王萧三发奔来禀报道:" 西王娘,黄少春和刘典的
人马已经冲破了后队的防线,正往此处杀来!" " 不好!" 洪宣娇一拳砸在自己
的手心里,举目朝着东岸望去,那边依然是炮火连天,声闻百里,想来是尊王和
享王的麾下尚未完全拿下楚勇的阵地。此刻已是千钧一发之际,正可谓前有堵截,
后有追兵,稍有差池,便会将他们数万之中活活地困死在江边,洪宣娇管不了那
么多了,对萧三发道," 式王,你赶紧护着幼天王渡江!" " 宣娇,你这是想干
什么?" 洪仁轩惊道,拦着幼天王的驾前," 现在让陛下渡江,无异于死路一条!

  " " 可是不渡江,亦是死路一条!" " 陛下!干王!西王娘!" 忽然,一员
大汉凑上前来禀道," 末将愿率所部人马,拼命抵挡清妖,还请陛下赶紧渡江督
战才是!" 洪仁轩转头一看,正是首王范汝增,见他如此说道,也别无他法,只
能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首王了!" " 中军听令,全部渡江!" 已到了争
分夺秒的时候,洪宣娇朝范汝增拱了拱手,便挥臂大喊。

  人马全部从密林中冲了出来,聚集在江边,于炮火之下鱼贯渡江。被数十名
精锐的太平军簇拥着的幼天王回头看着首王,不禁两眼含泪,喊道:" 首王…

  …" 曾经在天京被围之际,干王出城向驻扎在四周的太平军求援,邀其入城
协防,可范汝增自忖兵力不济,即便入城,也不过是白白送死,因此拒绝了干王
的请求。

  没想到,这次在生死攸关时,他竟挺身而出,不仅让幼天王意外,更令他感
动万分。

  看着太平军主力不停地从身旁向江边靠拢,范汝增摘下了自己的风帽,匍匐
地跪在地上磕头道:" 陛下,微臣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大江的两岸都冒起了硝
烟,在一阵阵炮声中,太平军不要命似的一波接一波地朝着围堵在前后的追兵冲
杀。不一会儿,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由于东岸的阵地迟迟没有被拿下,浮桥上挤满了人,落水溺毙者更是不计其
数。而幼天王的行驾,也被堵在了桥上,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急得洪仁轩
大喊:" 兄弟们,不要堵在桥上,快向岸上移动!" 可是岸上已经被炮火封锁,
刚有人冲杀上去,便被炸得四脚朝天,死无全尸。

  正在岸上督战的刘裕鸠和刘庆汉见状,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有
亲自冲上去拼命了。可饶是如此,两人也是身中数弹,血流如注。

  战场上阴霾越来越重,太平军几万人就像被钉住了七寸的蛇,任其怎么挣扎,
也只是徒劳。眼看着这支从天京突围而出的星星之火就要被掐灭在大江两岸时,
刘裕鸠忽然看到硝烟中一队人马举着木排,迎着如暴风骤雨般的枪子整整齐齐地
扑了上去。这些人每三个为一组,左手抬着本来应该铺在床上到踏板用的筏子,
挡在身前,右手拖着一杆长长的挠钩,虽然在扑杀上去的途中,也被炮火时时端
掉几人,但由于有了筏子的庇护,枪子几乎伤害不到他们。

  数十人一起扎进密林,看到林中已经堆起了一簇簇的垒石,而火炮便藏在这
些垒石之后,甚至有几名大胆的火枪手,肆无忌惮地脚踩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地
射击。

  " 哎!小殿下,你回来!" 刘裕鸠定睛一看,杀上去的正是李容发,放声大
喊,但对方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急着他一跺脚,也举刀跟在后面冲了上去。

  李容发仅带着不满百人,终于杀到了石磊之下,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木筏,
抄起挠钩便往上捅去。

  挠钩勾住了站在垒石上楚勇的脚踝,将他们一个个硬生生地拖了下来,滚在
地上。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随后跟进的陈承琦扬起长矛,对着那些楚勇便是
一顿乱戳,霎时间便将那些人戳成了筛子。

  李容发等人来不及更换兵器,又用挠钩对准垒石的缝里捅了进去。顿时,巨
石之后传来一片楚勇的呱呱乱叫,炮兵们已是乱成了一团。

  刘裕鸠、刘庆汉等人唯恐忠王之后有失,带着人马已经冲到了近前,人潮有
如惊涛骇浪,一下子被湮过了楚勇的阵地,随着一道道的咔嚓声,太平军如砍瓜
切菜般屠杀着楚勇。

  浮桥的道路终于被疏通,洪仁轩、洪宣娇护着幼天王上了东岸。此时他们已
经踏入了浙省境内,回头再看西岸,炮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太平军的杏黄旗在浓
烟中也变得越来越稀少,留在那里阻截刘典等部的首王范汝增想必已是无法脱身,
凶多吉少。

  虽然突破了东岸的封锁,但刘明珍、王德榜等人的大队人马正在火速朝此处
集结,摆在太平军面前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洪仁轩骑在马上催促着大军赶紧开拔。随着一声巨响,江上的浮桥被炸成两
段。当然这不是楚勇们干的,而是太平军自己将它炸毁了,想必这样一来,多少
能够阻挡一下刘典和黄少春等人追击的步伐,只是也彻底断绝了首王范汝增的归
路。

  出了皖省,进入浙江,前头不过百余里地,便是杭州。曾是太平天国管辖的
杭州府城,如今已经落到了浙闽总督左宗棠的手里,正如洪仁轩所见,此处也非
久留之地,需尽快南下,才能早日与小康王和侍王合并。

  当年忠王李秀成横扫苏杭,兵锋所指,莫不披靡,而今的太平军,早已没了
攻城拔寨的心气,别说是城高池深的杭州府,就连见了严州、寿昌等地,也不得
不饶着走。一路走来,章王、堵王、首王,死的死,散的散,再也经不起凶狠惨
烈的正面交锋了。

  恰在这时,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太平军将士冒雨急行,不敢去攻打严州府,
只能暂时在威坪落脚。没想到大家刚开始埋锅造饭,身后又是一声炮响,数万楚
勇掩杀而来。殿后的偕王谭体元和谭乾元、谭庆元三人首当其冲,迎面和楚勇撞
上。

  顿时,喊杀声又响成了一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原来,炸毁的浮桥丝毫也阻挡不住刘典和黄少春的脚步,紧跟在太平军之后
渡江,和东岸的刘明珍、王德榜等人合兵一处,掩杀而来。如此一来,楚勇的气
势更甚,更挟白牛桥得胜之余威,马不停蹄,誓要将幼天王的残补扑杀在浙省境
内。

  洪天贵福也不知敌军究竟来了几千几万,和当时在湖熟时的幼西王一般,吓
得几乎尿了裤子,顾不上拼着性命跟随自己的部下,翻身上马,落荒而逃。

  " 陛下!陛下!" 洪仁轩和洪宣娇同时大喊," 切不可自乱了阵脚!" 可幼
天王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撒马就冲开了人群,逃得不知踪影,反倒是将铁桶般
护在他四周的圣兵撞出一道缺口来。

  " 这可如何是好?" 洪仁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挽着马缰在原地不停地打
转。他想追上去保护幼天王,可是眼前的中军大阵已是一片乱象,人马自相践踏
不说,许多人都已经丢了枪矛,一窝蜂般的作鸟兽散了。他唯恐自己战马驰骋时
伤到了兄弟,是进是退,举棋不定。

  洪宣娇也是分身乏术,她是亲眼见证湖熟之役的,幼西王一跑,剩下的幼王
都跟着他到处乱撞,最终无一例外,被清妖一网打尽。现在的情况比湖熟时更糟,
跑的可是幼天王,他一乱,麾下的将士哪里还有打仗的心思?一方面,洪宣娇也
想追上去,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留在这里,稳住阵脚。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忽见谭乾元、谭庆元兄弟二人灰头土脸,
满身血污地跑了过来。

  " 站住!" 洪仁玕见了,大喝一声道," 你们二人不随着偕王在后队阻击清
妖,跑来这中军作甚?" 谭乾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道:" 回干王殿下,我二人
跟着大哥偕王殿下一道,刚要埋锅,便见清妖杀了上来。咱们三兄弟连饭都来不
及扒拉上一口,便与清妖拼起命来。殊不知,那清妖声势颇大,来者不计其数,
炮火猛烈,前所未见,只一会儿工夫,便把我们兄弟三人的战阵打得七零八落,
我与庆元失去了大哥的消息,又见身边的将士成片成片地倒下,料想继续血战,
亦是于事无补,便带着残部退将下来!" " 孬种!" 素来文质彬彬的洪仁玕闻言
不禁火冒三丈,翻身从马鞍上下来,一把揪住谭乾元的领子喝道," 没有军令,
你怎能说撤便撤?你可知道,后队崩溃,清妖主力便会直薄中军!" 他越说越气,
一把将谭乾元推在地上。

  一旁的谭庆元见了,急忙将他二哥扶起,没好气地道:" 干王殿下,我兄弟
三人拼死拼活,与清妖大战数十回合,虽败,却也是因为寡不敌众。更何况,我
大哥此时还下落不明呢,你非但没有一句中听的话,为何还横加指摘?" " 你!

  " 洪仁玕更是气得两眼通红,正要发威。

  一旁的洪宣娇急忙拦住了他,道:" 哥,谭家兄弟二人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

  这事,便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见妹妹出面求情,洪仁玕的气也就消了一半,
拂袖走到一旁。

  洪宣娇对谭家兄弟道:" 二位天将,我大军自出湖州以来,先是宁国白牛桥
大败,再是渡江之时,又折损过半,今日之败,实怪不得两位。你们且先带着人
马下去休整,若有召唤,再来阵前听候差遣便是!" 两人拱了拱手,话也不说,
便带人离开。

  等到二人走远,洪宣娇又高声喊道:" 昭王、奉王何在?" " 末将在!" 黄
文英和黄朋厚答应一声。

  " 你二人速率本部人马,补上后队的缺口,莫让清妖大军杀到中阵来!" "
凭什么该我们堵王府的人去送死?" 黄朋厚不服地将头一拧道。自从那次洪宣娇
坏了他与陈家小姐的好事之后,黄朋厚便一直对她记恨在心。此番又见洪宣娇颐
指气使,更是不服," 白牛桥之役,我叔父也阵亡沙场了,如今尸骨尚且留在白
牛村姚姓人家的后墙下。按理说,该是我部下去休整才是!" 说实话,洪宣娇本
也不愿指使黄朋厚,可是现在放眼军中,还有谁能堪重用,只好不得已而用之。

  她杏眼一瞪,道:" 此乃军令!你莫不是想要违抗军令不成?" " 军令又如
何?

  " 黄朋厚针锋相对," 本王麾下没人便是没人,要去你自己去!" 洪宣娇刚
想来个杀鸡儆猴,这时旁边闪出一人道:" 既然奉王殿下不愿出兵,那只好让本
王去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人一脸凶光,面上毛发兴盛,看上一眼,便会令人
不寒而栗,就连刚刚还是脸红脖子粗的黄朋厚也不禁后退了两步。他并非别人,
正是刚在江面上冲杀过的享王刘裕鸠。

  " 殿下," 洪宣娇把刘裕鸠拉到一旁小声说," 若要阻击清妖,你更是不二
人选。只是在建口江面上的大战,你部下也伤亡大半,此番若是再去阻击,恐怕
不是清妖对手!" 刘裕鸠道:" 西王娘放心,你尽管带着中军人马去追陛下,本
王即便一死,也要坦坦荡荡,不似某人,空领着王爵俸禄,却不思报效天国!"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目光还不时地撇着不远处的黄朋厚,仿佛是故意说给他听
的,直把黄朋厚惹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 可……" 洪宣娇还想再说些什么,刘裕鸠已是大手一挥道:" 若是他日重
建小天堂,西王娘切记为本王修一座大墓!胡永祥!谢元美!李世华!柯林!快
带上人马,跟老子一起去收拾清妖!" 几员天将齐声应和,带着本部兵马,随刘
裕鸠一道,转身往后杀了过去。

  洪仁玕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叹道:" 此真英雄也!" 事不宜迟,干王
和洪宣娇收拾起人马,循着幼天王逃跑的足迹追了上去。虽然强敌在身后,但如
今的浙江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浙江了,这里早已布满了楚勇。若幼天王稍有不慎,
便会落入清妖手中,届时天国的复兴大业,更成了泡影。

  找到幼天王的时候,洪宣娇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李容发和采菱一直都跟在
他的后面。这时幼天王正躲在山洞里簌簌发抖,若不是李容发在旁好心安慰,他
不知又要哭闹到几时。一见到洪宣娇和洪仁玕,幼天王顿时跑了过来,扎进二人
的怀中哭诉道:" 姑母,叔父,朕很是害怕!清妖来势汹汹,我圣兵断无抵挡之
力,不如……不如趁早投降,或许还能换来一条性命?" 这话把洪仁玕和洪宣娇
说得啼笑皆非。干王道:" 陛下何出此言?眼下享王还在拖着清妖的主力,恳请
陛下速速起驾,南下赣省,与侍王和小康王合兵才是!" 幼天王道:" 叔父,我
们能不能不打了?朕……朕已经不想再打仗了!忠王说长安三五日便到,朕在地
图上看,浙江与长安也不过是一巴掌的距离,为何我们走了那么多日,却连赣省
都还没到?而且,而且朕想念宫里的鹦鹉了,却不知它还活着否?" " 陛下,"
洪宣娇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摸着洪天贵福的后脑,将他抱进自己的怀
里,劝道," 你别怕,我们受上帝眷顾,一定会重振天国大业的!" 幼天王在洪
宣娇的怀里依偎得更紧。他从小就和母亲赖莲英分宫而居,几乎没怎么感受过母
爱,此时钻在洪宣娇的怀里,总觉得她身上会泌出一股软软的芬芳,就像母亲一
样。不,应该比母亲身上的气味更令他有安全感。他一边啜泣着,一边沉沉地闭
上了眼睛……

             33、废墟下的地宫

  金陵城,故天王府废墟上,傅善祥带着湘勇磕磕绊绊地寻找着什么。

  一帮兵丁带着黄婉梨从远处走来。

  傅善祥停下脚步,目视着黄婉梨,见她的脸色又比从前憔悴了许多。

  " 傅姊姊!" 黄婉梨看到傅善祥,挣开兵丁们的束缚,抢了上来。

  " 婉梨!" 傅善祥扶住了她," 你这是去哪?" " 到朱将军那里……" 黄婉
梨几乎要哭出声音来,紧紧地抱着傅善祥,似乎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 朱洪章?" 傅善祥小声地问。

  这时,押送这黄婉梨的兵丁们挤了上来,将二人一把分开,喝道:" 休要怠
慢!快跟着我们走!要是朱将军等急了,有你的苦头吃!" 傅善祥被推倒在碎石
上,手肘被尖锐的石子划了一下,不由嘤的呻吟一声。

  远处的李臣典见了,对着此处大喊:" 你们休得无礼!" 兵丁惧于李臣典的
威严,只能退到一旁。

  黄婉梨没有回答傅善祥的问题,却反问道:" 姊姊,你们在此作甚?" 傅善
祥道:" 天王府废墟之下,藏着太平天国的宝藏,现在李将军要将其挖出来,运
回老家去!" " 啊……" 黄婉梨看着傅善祥,有些不敢相信。太平天国的一众女
官们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虽万死而不惧,没想到傅善祥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把秘密
透露出来。看来,那么多条性命,都白白成了冤魂。

  傅善祥也抱紧了黄婉梨,把嘴凑到她的耳边细语:" 婉梨,现在我没工夫和
你解释那么多。你既然要去朱洪章的帐内,见到了他,务必将李臣典在此挖掘的
消息透露给他!" " ……" 黄婉梨不知何意,但还是点点头。

  虽然有李臣典护着傅善祥,可并不代表也会护着黄婉梨,若是真耽搁久了,
脾气不好的朱洪章发起怒来,定然没有她的好果子吃。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跟着
兵丁们继续往前走。

  傅善祥目送着他们走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喊:" 找到了!找到了!"
傅善祥起身去看,但见几名湘勇握着铁铲锄子,从一大堆碎石里腾出一片空地来。

  隐约的,可以看到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盖在地上,上头嵌着一个巨大的铜环。
有人用脚踩下去,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摇响,仿佛下头还藏着无限空间。

  这就是天王的私库,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却也让大多数并不知情
的人为此丢了性命。傅善祥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李臣典点了点头。

  顿时,有几名湘勇走上前来,把一个巨大的铁钩勾在铜环上。在铁钩的尾部,
连着一根手臂般粗细的铁索,铁索套在马身上。刚把钩子挂上铜环,便有人牵着
战马往前驱赶过去,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沉重的石板被掀出了一道巨缝,露出一
个黑幽幽的洞口。

  从洞口望进去,有一道石阶通往地下,但由于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这道石
阶究竟有多长。

  李臣典喜出望外,却不敢轻易下石阶,害怕里头有太平军的埋伏,便从侍卫
的手中夺过一支火把来丢了进去。火把滚落进去,接着闪烁不定的火光可以看出,
每一级石阶都砌得十分平整,就像镜子一样,同时也能看得出,这里头大有天地。

  " 你们几个,先下去看看!" 李臣典指着几名湘勇道。

  湘勇们犹豫了一会儿,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钻了下去。

  李臣典紧张得看着他们,右手不由地握紧了别在腰间的短枪,直到看不见这
些人的身影,也丝毫不敢放松。突然,地下传来一阵惊呼,李臣典几乎跳了起来,
对着下面喊道:" 怎么回事?" " 回,回禀将军,下面有,有……" 前来禀报的
湘勇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 有什么?" 许是那湘勇太过紧张了,竟说不出话来。

  李臣典不耐烦了,看看地宫里也不像有危险的样子,急忙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们提高戒备,跟在自己后面,也提心吊胆地走到下面。

  地宫里很黑,但先下来的湘勇手中,都已燃起了火把,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一
口口铁柜,敞开的柜子里,整整齐齐地码了好几堆比人还高的金条。金条在火光
中反射着诱人的光芒,就连自诩见过世面的李臣典,这时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 天呐,这可真是富可敌国啊!" 李臣典置身于金山银山之间,感觉人生一
下子到达了巅峰。

  跟在他身后的傅善祥一言不发,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朱洪章坐在自己的大帐内,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见到黄婉梨进来,
便一个颜色屏退了左右,兽性毕露,连话也不多说,一把将女孩瘦弱的身子抱了
进来,用他长满了胡茬的下巴不停地在她的脸上磨蹭。

  " 嗯……" 黄婉梨感觉脸上仿佛有一把钢刷在不停地刺扎着他,生生作痛,
不由地呻吟起来。在辞别了傅善祥之后,她心里一直在纳闷,刚刚对她说的那些
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一边躲避着朱洪章的强吻,一边道," 将军,且,且慢
……" " 闭嘴!" 朱洪章凶巴巴地吼了一声。杀进金陵之后,他俨然把自己当成
了这里的新主人,生杀予夺,都只要他一句话就行了。那些卑微的百姓,在他面
前无不战战兢兢。所以他的一声吼,足能够让黄婉梨三天都不敢开腔。

  果然,黄婉梨不出声了,麻木地任由他在身上到处肆虐。

  刷的一下,朱洪章忽然扒开了黄婉梨薄薄的囚衣。顿时,女孩感到浑身一凉,
不管是身上,还是心里,都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绝望。她抿着嘴,用力地拧过头去,
既不想,也不敢去看对方那张因为欲望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脸。

  黄婉梨的身材比起之前更加消瘦,就连刚刚发育完成的乳房也好像瘪了下去。

  可是朱洪章完全不在意这些,不管如何,她始终有别于那些粗俗,甚至近乎
野蛮的广西女人,他能够从女孩的身上找到小家碧玉的温婉。

  虽然朱洪章自己也是粗人,可对于美好的东西,也从来不会拒绝,尤其是像
黄婉梨这么年轻美貌的。

  " 唔!" 朱洪章单手就捧起了黄婉梨的左乳,微微低下头,将那颜色不再鲜
艳的乳头塞进自己的嘴里,疯狂地吮吸起来。

  " 呃……" 黄婉梨被他舔得有点难受,发出了一声娇吟。

  朱洪章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刚刚还馋她的身体馋得如一条恶狗,在舔舐了几
下之后,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皱着眉头说:" 你看看你的身上,到处都是
泥巴!下回老子召唤你的时候,你可得洗干净了再来见我,听明白了么?" " 嗯!

  " 黄婉梨只能屈辱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洗澡,也不愿
这样隔三差五地被几位将军召唤来,召唤去的。可这样的想法她不敢表达出来,
一旦透露心声,便极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如果自己死了,那么父兄的仇又该如
何得报……

  朱洪章突然双臂发力,使劲地推了黄婉梨一把。

  黄婉梨猝不及防,身子往后趔趄了几步,终究还是没有站稳,一头栽在了身
后的榻子上。还来不及去揉被摔痛了的屁股,双臂下意识地捂在了自己的胸前。

  朱洪章呛的一声,把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指向黄婉梨。

  黄婉梨只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要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吓得面无人色,急
忙哀求道:" 将,将军,民女无知,下回来见将军,必定先沐浴净身……这一次,
求将军饶我一条性命吧?" 朱洪章的嘴角微微地往上一牵,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
果,让所有人都在他的淫威之下簌簌发抖,便翻转了刀尖,拿刀背轻轻地敲击着
黄婉梨护在胸口上的手臂命令道:" 把手拿开!" 黄婉梨低着头,强忍心中的屈
辱和悲痛,不得不慢慢地将手臂从胸前移开,袒露出胸脯。

  可即便如此,朱洪章依然觉得不是十分满意,又喝令道:" 自己乖乖把衣服
脱光!" 黄婉梨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但是在随时都有可能会取她性命的钢刀前,
只能照办。湘勇刚破金陵之时,正值大暑,所以女犯一律光着身子,就连穿衣的
权利都没有。这时随着几场秋雨,已渐渐转凉,为了不让俘虏继续死去,这才发
给没人一身囚衣,权当御寒。只是对于女人们来说,寒暑倒是其次,能有寸缕遮
羞,已是求之不得。可是到了湘勇的军官们跟前,还是会被脱得光溜溜的。

  活下来的女官们,在经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之后,目睹了一场场人间惨剧,
身心也渐渐变得麻木起来。女官尚且如此,更别提本就是民女出身的黄婉梨了。

  在脱下了身上的最后一片烂布之后,黄婉梨的双腿下意识地紧紧夹在一起,
双臂更是无处安放,如此赤条条地立在男人面前,倒不如由着朱洪章扑上来将她
玷污来得更痛快一些。

  " 嘿嘿!" 朱洪章这才收起了刀,上前掐住黄婉梨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
起," 我知道吗?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不似那些大脚蛮婆,个个宁死不屈
的样子!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到时将你许个人家如何?" " 唔……" 黄婉梨带着
哭腔应道," 民女,民女全凭将军做主!" " 好!" 朱洪章话音刚落,便将自己
沉沉的身子压了上去。他双手握住黄婉梨纤瘦的小腿,用力地两边一拉,将她的
阴户也无情地敞了开来。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玩弄过这个女孩,但有一
点可以肯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士兵们也不会让她闲着的。这时,黄婉梨的肉
洞看起来有些肿胀,早已失去了当时处子的紧闭,豁开一道黑幽幽的口子,借着
从窗棂上透进来的日光,隐约能够看到潮湿蠕动的肉壁。顿时,他兽性大发,手
忙脚乱地解散了腰带,从裤裆里掏出那根大肉棒来,狠狠地顶插进去。

  在湘勇中,如果李臣典的雄风能排第一,那么朱洪章毫无疑问便是第二,甚
至在很多时候两人还不相上下。这一下捅进去,坚硬的龟头立时直捣黄婉梨的子
宫,疼得她禁不住大叫起来。

  黄婉梨叫得越大声,便越激发了朱洪章内心的兽欲,他双手往前一抓,紧紧
地捏住了女孩的乳房。

  " 啊!" 腹腔内的隐痛加上乳房几乎被捏扁的闷疼,对黄婉梨更是雪上加霜,
她的身子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 你这挨操的贱货,快叫,叫得大声些!" 朱洪章咧着嘴,一边流口水,一
边狞笑着说。

  黄婉梨果然叫得更大声了,她现在已经熟知这些禽兽的秉性,叫声能够刺激
他们的欲望。当然,同时也是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来自身体内被纵横驰骋的痛楚。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竟然又浮现出了她的父亲,她的兄嫂,还有小麻雀,只
是画面越清晰,她就越感到痛苦。

  朱洪章奋力地抽动了几下,发现肉洞里依然干燥无比,每一次深入,淫肉都
会死死地挤压着他的包皮,让他有些不适。于是他又将腰往后一退,把肉棒小穴
里抽了出来。

  黄婉梨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短短的几下挺击,便已让她痛不欲生,筋疲力
尽。可还没等她休息透彻,却被朱洪章命令着跪了起来。

  朱洪章双脚站在床上,望着胯下羞耻无比的女孩,用左手食指的第二关节托
起她的下巴,指着自己的肉棒道:" 贱人,张开嘴,把老子的肉棒吞进去!" 黄
婉梨一见到那根粗壮无比,漆黑发亮的巨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当龟头凑近她
面前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又扑鼻而来,熏得她两眼发酸。她本能地把脸扭到
一旁,以示拒绝。

  " 吞进去!" 朱洪章又命令了一遍。

  黄婉梨无动于衷。

  知书达理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有此遭遇,要卑微地张开嘴,替男人口
淫。如此下贱之事,她打从心底里是抗拒的。

  可朱洪章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了她,见她没有动静,忽然扬起手臂,一耳光
拍在了她的脸上。

  膂力过人的大将军出手打女孩,几乎把她打得从床上飞下去。而就在巴掌拍
击在黄婉梨面颊上时,朱洪章另一只手仍紧紧地掐在她的下巴上,在巨力的冲击
下,黄婉梨感到下巴咯噔一声,仿佛脱臼了一般,又酸又痛。

  " 张嘴!不然老子就杀了你!" 朱洪章显然有些微怒。

  金陵城的空气里还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气味,每天死去的人都被湘勇丢进火堆
里焚烧,几个月来从来没有断绝过。黄婉梨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像他们一样,苟
延残喘的日子,不要说直面刀枪,就连生病也让她提心吊胆。她可以确信,一旦
自己病了,那些湘勇绝不会花心思替她请大夫。所以即便是一丝微恙,也很有可
能会要了她的命。

  在朱洪章的威逼胁迫下,黄婉梨最终还是屈辱地张开了嘴,将那根巨大无比
的肉棒慢慢吞进了嘴里。可是从肉棒上弥漫出来的腥臭味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口
腔,就算她屏住呼吸,努力地不让自己吞咽口水,但那蚀骨般的奇臭还是会不自
觉地往她体内钻。

  " 呕!" 黄婉梨终于忍不住地想要呕吐出来。

  可朱洪章似乎早有准备,还没等她吐出肉棒,双手突然猛的箍到了她的后脑
上,将她的整颗脑袋用力地朝着胯下按了过来。

  " 呃!" 黄婉梨急促地从嗓子底部发出一阵咽呜,在强烈的窒息下,双眼禁
不住地往上一翻。

  " 哈哈!肉棒的滋味怎么样?你要是喜欢,今后天天让你尝一遍!" 朱洪章
得意地大笑,但他强迫着黄婉梨口淫的姿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松开了她的
后脑。

  " 呕!" 黄婉梨在得到解脱的一刹那,顿时将自己的半个身子趴到了床外,
吐出一滩粘稠的胃酸。

  卑鄙的朱洪章目的已经达到,当他的肉棒从女孩口中抽出来的时候,上面已
经裹了厚厚一层唾液。趁着黄婉梨正趴着身体呕吐不止的时候,他连忙调整了一
下姿势,捧起了她的屁股,从后面一股子将肉棒插了进去。

  " 呕……咳咳!呕……" 黄婉梨感觉自己的整个胃部都在不停地往嗓子眼上
提,几乎堵住了她的咽喉,被突如其来的巨物从后往前一捅,似乎跟着把她的五
脏六腑全都捅到了胸腔上。这让她更加透不过气,眼前也不禁一阵阵发黑。

  朱洪章的捅插十分有力,几乎每一次进击,都要把黄婉梨的身体撞到床下去。

  只是他的双手牢牢地握着黄婉梨的屁股,勉强稳住了她的身体。

  大帐内只剩下单调的啪啪声,足足持续了摸约一炷香的工夫,这才见朱洪章
大喝一声,马眼舒张,精液磅礴而出。

  " 啊……" 在被奸淫的每一瞬,对黄婉梨来说,都是折磨,直到感觉体内一
股热浪洋溢,这才彻底解脱。只是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分毫了,软软的身
子依旧保持着跪姿,瘫下来的臀部紧紧地抵着足跟。

  朱洪章在挤出最后一滴精液时,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也被跟着带走了大半。和
李臣典一样,这些日子纵欲过度,早已不像刚进金陵的那时一样,精力旺盛。当
一阵沉沉的疲惫袭来时,他的身体禁不住往床上倒了下去,却忘了手中仍紧捧着
黄婉梨的臀部,将她也顺势一起带倒下来。

  虽然黄婉梨身上到处都是泥垢,可少女的嫩滑和剔透感犹在,狂欢过后的朱
洪章就用前胸一直紧贴着女孩的玉背轻轻摩擦,小声说:" 你真是个不错的女孩,
下回召见你,可不许拖沓!" 黄婉梨忽然又想起了傅善祥的嘱咐,用力地转了个
身,和朱洪章面对面,强忍着口中仍在回荡的恶臭说:" 将军可知,民女今日何
故晚到?" " 嗯?" 朱洪章心不在焉地道," 莫不是还有隐情?" 黄婉梨道:"
不瞒将军,小女在来的路上,看到李将军正带着人马在故天王府的废墟上挖掘!

  " " 他们在那挖什么?" " 听说……听说洪逆的私库就埋在地下,里头藏了
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 什么?" 朱洪章猛的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
有这等事?来人!来人!快随本将军一道去洪逆的住处!" 天王府废墟下的地宫。

  李臣典被藏在这里的黄金白银和珍珠财宝看得眼花缭乱,他这辈子也没见过
那么多钱。如果能够尽数运回家,不仅可以光耀门楣,还能福荫后代。

  傅善祥独自一人站在其中一排柜子前,上面放满了一个个大木箱,她打开其
中一个,里头装的都是一个个瓷瓶,正是她向李臣典提及过的特效春药。她用葱
茏玉指拣起一瓶来,走到李臣典的跟前道:" 将军,这正是天王日常所用之药
……" 可现在李臣典的眼里只有金银,哪里还能听得进傅善祥的话?

  傅善祥有些不甘,她自认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妩媚,便轻轻地在李臣典的
身前跪了下来,主动动手替他解开了腰带。随着裤子从毛茸茸的大腿上滑落,那
根已是不那么坚挺的肉棒便裸露出来。

  " 你干什么?" 李臣典突然低头问道。

  傅善祥没有答腔,反而双手一并握住那根巨物,从根部到龟头,一下一下地
用力撸了几下。从她手心可以明显得感觉到,肉棒内部似乎发生了变化,正在努
力地振作起来,可李臣典实在是掏空了身子,举到一半,便再也无法完全勃起。

  虽然他带来的湘勇大部分正在搜索地宫,可身边还是有几名随从跟着,这让
李臣典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变得难堪起来。

  傅善祥从瓷瓶里倒出一些灰褐色的粉末来,在手心里抹匀了,又重新在肉棒
上套动了几下,将粉末又涂到了龟头上。

  粉末在潮湿的龟头上很快就被融化,迅速地渗入进去。李臣典顿时感觉精神
无比振奋,丹田内一股莫名神力喷涌而起,刚刚还是疲软无力的肉棒,一下子有
如神助,变得又大又硬。可是傅善祥仍不住手,使劲地在李臣典的阳根上一下一
下地用力套动着。

  " 嗯!" 李臣典不由地闷哼了一声。说实话,在这阴森森的地宫里,他丝毫
也提不起兴致,可在药物和美色的不停逗弄下,心思竟然被强行带了过去。他忽
然一把抱起傅善祥,将她就近放在一个石台上,充血的大肉棒用力地朝女状元娇
嫩的肉洞里顶了进去。

  虽然是被掏空了的身子,但当李臣典发力的时候,还是威猛不可阻挡。啪的
一声脆响,撞击在傅善祥被强行张开的大腿根部上,差点没将她的大腿关节撞折
了。

  " 啊!" 傅善祥痛苦地叫了一声,可为了迎合对方,又不得不摆出谄媚的姿
态来。

  李臣典高举起傅善祥的双腿,扛在自己的肩膀,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快速
驰骋起来。肉体撞击的啪啪声回荡在地宫里,听起来十分诡异。

  " 李将军,你好雅兴啊!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寻欢作乐了!咱们进金陵也有
些日子了,这么好的地方,你也不跟我知会一声,实在太不地道了!" 就在李臣
典额头上青筋凸起,正要做最后冲刺的时候,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吓得他虎躯一震,急忙回过头去。

  来的人正是朱洪章,他带着朱南桂等人,在黄婉梨的指引下,也寻到了已经
被打开的地宫入口。

  一进地宫,他们几个人也被眼前堆成山的金银震惊,每个人的目光都直了起
来。

  "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臣典不悦地问着,将掉落在脚边的裤子提了起来,
还没有射出精液来的大肉棒在裤裆上撑起了一座巨大帐篷。

  " 怎么?李将军莫不是不欢迎我?" 朱洪章冷笑道," 你我都是先登勇将,
这等好事,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啊!" 李臣典这下明白过来,也不知是谁向朱
洪章透露了他在挖掘地宫的消息,现在他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于是朱洪章便也
想着要来分上一杯羹。可是李臣典打从心底就瞧不起这个贵州佬,不屑地道:"
即便老子想要独吞,你又能奈我何?" 朱洪章本就因为先登之功落在李臣典头上
而不满,这下见他这么不客气,便也没了好颜面,道:" 你可别忘了,当初进城
之前,九帅有言在先,城中所获资产,一律平分!" " 老子就不想分给你!" 两
位将军在剑拔弩张地对话时,朱南桂早就忍不住了,偷偷地令人开始搬地宫里的
金银。

  是可人,孰不可忍!李臣典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拿走
那些财宝,大喝一声:" 好你个贵州佬,居然敢跟老子抢!兄弟们,都别客气,
上!" 呛啷一声,李臣典的随身护卫抽出钢刀,二话不说,就朝朱洪章所部人马
砍了过去。

  那朱南桂等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也拔刀应站。一时间,地宫里刀光剑影,锋
镝交错,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当初还是并肩作战的湘勇兄弟,转眼之间
为了金银财帛,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当朱洪章突然带人闯入地宫,自己的身子一下子
毫无保留地裸露在这么多人面前,傅善祥还是感到无比羞耻,急忙用手挡住湿漉
漉的下体,从石台上滚了下来,缩到了一旁角落。她深知这种药物的特性,一旦
沾染,便会无法自拔,甚至还像大烟一样,具有成瘾性。当初老天王在世时,正
是沉迷于这种药物,这才被榨干了身体。

  其实,光就成瘾性来说,斑蝥是不具备的。只不过能激发人体内心的欲望,
从而使得人们迷恋上这种疯狂的滋味罢了。

  傅善祥感觉自己的下体黏糊糊,凉飕飕的,却又无比空虚。刚才李臣典的巨
阳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满足,同时也把沾染在龟头上的药粉带进了她的身体,被朱
洪章打断后,还没得到彻底安慰的胴体对性欲充满了痴迷和幻想,如鲠在喉。她
只能使劲地夹住双腿,用大腿内侧的肌肤不停地互相摩擦,以求尽可能地减缓内
心的煎熬。

  没想到,她摩擦得越厉害,小穴中的酸涩感反而变得越难忍,随着一阵一阵
的收缩,淫水也开始止不住地在双腿之间流淌。

  " 姊姊," 手无缚鸡之力的黄婉梨自然不可能加入到男人们的厮杀搏斗中去,
她抱着脑袋绕过战场,连滚带爬地跑到傅善祥身边道," 你,你这是怎么了?是
什么地方受了伤吗?" " 我,我没事……" 傅善祥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羞于启齿,
咬着牙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双颊发烫,就连呼出来的气息也变得滚烫。

  " 趁清妖自相残杀,我们……我们逃出去吧?" 这是黄婉梨有生以来能想到
最大胆的建议。

  " 不!我们逃不出去的……" 傅善祥艰难地摇头说。就连忠王都没能逃过湘
勇的追捕,她和黄婉梨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又怎么能从这铜墙铁壁般的天京
城里逃出去呢?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呜呜呜……" 也不知是出于绝望,还是出于害怕,黄婉梨把脸埋进傅善祥
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地宫里的搏杀还在继续,一个接着一个湘勇不停倒地,血流成河。傅善祥看
着眼前残忍的景象,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黄婉梨几乎已经打结的头发,嘴角露出一
丝诡异的微笑。

               34、湖坊

  浙江南部,开化战场。

  开化隶属于衢州,浙、闽、赣三省通衢之地。本该是富庶繁华的江南,这时
却变成了人间炼狱,尸体互相枕藉,肉焦味和硝烟味弥漫在阴沉的上空,挥之不
散。翠绿色的山河已经血染,在暑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天地间腐烂发臭。

  刘明珍骑在战马上,马蹄踩踏着破碎的尸体缓缓前行。忽然,他停住了。

  他看到还有一面杏黄旗直立着,旗帜上布满了弹孔和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早
已不完整了,但它就是这么突兀地立在刘明珍的眼前,让他感觉眼球里仿佛被扎
进了一根肉刺。

  太平天国的战旗之所以没倒下去,是因为被一个紧紧地握在手中。这个面相
恐怖的男人,浑身是血,团龙褂子也已经变得破烂褴褛,露出身体上的一道道触
目惊心的伤疤。他的长发披散着,像恶鬼般在风中不停地飘舞。

  围在男人身边有十几名握着长矛的楚勇,虽然男人已经死了,但他们依然不
敢逼近半步,生怕他又忽然大吼着跳起来,用手中那把已经被砍成了锯齿状的战
刀取了他们的性命。

  " 这人是谁?" 刘明珍用马鞭指着虽死却依然伫立的男人尸体问。

  " 回将军,乃是长毛的伪享王刘裕鸠!" " 哦!就是那个号称剥皮的人是吗?

  " " 正是!" 刘明珍抖了抖缰绳,继续不紧不慢地地往前走。围在刘裕鸠身
边的楚勇见将军过来,便让出了一道口子。他走到刘裕鸠的身边,摘下自己的佩
刀,用刀鞘戳了一下那尸体。男人已经变得僵硬的尸身便轰然倒地。

  刘明珍道:" 他不是号称剥皮吗?那就把他的皮剥了,在开化县城示众三日!

  " " 将军," 这时身边的亲兵又道," 刚刚王德榜将军那边来信,长毛匪首
谢元美、柯林等人已悉数授首,只剩下胡永祥一人只身而逃,往广州遁去!" "
嗯!

  " 刘明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仿佛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当中," 幼逆和
伪干王怎么样?" 亲兵道:" 刘裕鸠足足阻挡了我们三天,等我们杀到开化,幼
逆一行已经遁入江西!" " 好!传我将令,全军开进江西,继续追击!" " 可是
将军," 亲兵道," 左制台有言在先,各部人马只在浙江境内围堵长毛,一旦他
们越境而过,便停止追击!而且,江西乃是杨制台的地界,此刻精毅营的席大帅
会同各部人马已经有所动作,若是我们越境,难免会让人误会,抢了他们的功劳!
" 刘明珍道:" 长毛一日不除,则家国不安!快快传令,大军开进江西,务必抢
占首功!" 太平军一路疾行,眼看着就要和侍王、小康王的人马会合。

  李容发看着疲惫不堪的太平军将士,一路走来,连逢败绩,就连诸王都死得
七七八八,好不凄惨,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 小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采菱见李容发骑在马背上沉思不止,便出言问
道。

  " 哦!没什么,只是想着,如能早已见到叔父和小康王,陛下也便有了着落,
再不用日夜奔波了!" " 是啊!" 采菱叹道。就连她都能看得出,此时的太平军
已经再经不起大战了,然而他们现在需要面对的,是比曾国藩的湘勇和左宗棠的
楚勇更骁勇善战的精毅营。唯一能祈祷的,便是上帝护佑,在他们遇上席宝田大
军之前,先找到侍王他们的下落。

  忽然,行进中的部队停下了脚步。

  " 怎么回事?" 李容发带马向前,看到暂时充作前对的黄朋厚所部,严阵以
待。

  难道,又遇上了清妖?

  西王娘洪宣娇也从另一边策马过来,双脚在镫上一踮,从马背上立起身来往
前望去,只见对面来了数千人马,旗帜杂色不一。

  " 十四,稍安勿躁!" 洪宣娇大喊一声,亲自跑上前去。

  对面为首之人八尺身高,面如锅底,见洪宣娇一人来到阵前,也双腿一夹,
溜马上前,声如洪钟:" 三点暗藏革命宗,入我洪门莫通风!" 洪宣娇也应道:
" 养成锐气复仇日,誓灭清朝一扫空!" " 哈哈哈!" 对面大汉朗声笑道," 西
王娘,好久不见!" " 黄元帅,别来无恙!" 采菱见了很是不解,便问李容发道:
" 小殿下,这是何人?你可认识?" 李容发道:" 此人乃是广东天地会的黄宗保
元帅!因天地会旗色不一,不似我太平天国清一色杏黄旗,故而又称他们为花旗
军!" " 哦,原来是天地会的!可是,西王娘又怎能对得出天地会口号?" 李容
发道:" 我不是早就跟你讲过么,各路反清义士,皆尊太平天国为主。况当初金
田起事,老天王也得到过天地会兄弟的援助,西王娘能对上天地会的口号,岂不
正常?" " 这么说,他们是来帮我们打仗的?" " 那是自然," 李容发道," 天
京失陷的消息,想必已经传至广东,黄元帅义薄云天,自然会出兵相助!" " 咦,
小殿下请看,那人不是偕王殿下吗?他怎的剃了头发?" 采菱指着黄宗保身边的
一人道。

  李容发定睛一瞧,采菱果然没有看错,站在黄宗保身边的那人,正是在威坪
被清妖打散了兵马的偕王谭体元,只是他的一头长发,现在已经剃得光溜溜的,
露出一个亮晶晶的大脑门。他一直低着头,好像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 偕王,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洪宣娇仿佛没有看到谭体元剃光的
脑门,笑着道。

  谭体元惭愧地说:" 西王娘,自威坪一役,本王与两位弟弟在战场上失散,
在清妖的围堵之下,迫不得已,这才剃掉了头发,扮成难民逃遁。我本想追赶上
来,与大军会合,不料途中遇上了黄元帅,受他照拂,姗姗来迟,还请恕罪!"
" 殿下哪里话?" 洪宣娇道," 你心系天国,我又怎会怪罪于你?" 谭体元道:
" 不知陛下此行前往何处?" " 自是和侍王等部合兵?" " 可是……" 谭体元道,
" 莫不是西王娘还没有接到消息?" 洪宣娇不由一愣:" 一路恶战,部队被打得
七零八落,消息断绝,不知偕王所言何事?" 谭体元道:" 我本来也想着先找到
侍王他们暂时安身,只是……" 说着,便目视黄宗保。

  黄宗保接着道:" 不瞒西王娘,侍王和小康王前些日子已经撤出江西,往福
建去了!" " 啊?" 一旁的洪仁玕听了,大吃一惊," 此话当真?" 黄宗保道:
" 干王殿下,千真万确!" 洪仁玕道:" 这可如何是好?" 谭体元道:" 好在陛
下还没进入江西腹地,不如就此调头,过铅山,进入福建,再寻侍王的踪迹!"
洪仁玕想了半晌,这才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花旗军暂时编入太平
军,受洪仁玕统一调度,谭体元也一并随大军前行。谭乾元、谭庆元兄弟二人见
大哥平安归来,喜不自胜,只是他的光脑门子,不仅让他自惭形秽,更惹得那一
众诸王天将窃笑不已。

  护着幼天王的太平军原地调头,往铅山而去。行了数日,好在没有遇到清兵,
一路攻城拔寨,也算顺利。

  这一日,大军开到湖坊,见天色已暗,便就地安营。

  过了湖坊,再往前就是福建。

  李容发奔波了一日,从马背上下来,坐靠在一棵大树干边,玩着手中的短棍。

  采菱提着一个水壶过来,向他一递:" 小殿下,喝水吗?" 李容发接过道:
" 正好口渴!" 就在他举起水囊,正要往嘴里倒水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骚动。

  怕清妖跟在他们身后,趁着夜色偷袭,李容发急忙收起短棍,将长枪一抄,
和采菱一起上前瞧个究竟。

  刚走了几步,见几名太平军正围着一名妇女,大喊大叫。

  妇人摸约三十岁上下的样子,长得国色天香,一眼便能瞧出是江南的大家闺
秀,和天国的那些女子神情姿态截然不同。她仿佛已经被太平军凶神恶煞的模样
吓坏,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哭个不停。

  " 住手!" 李容发快步上前,拦在太平军跟前道," 这是怎么回事?" " 忠
二殿下," 回禀的是一位穿着镶红褂子的圣兵,八九不离十是幼天王身边的近侍,
" 我捉到一对清妖的家眷,正要处死!" 李容发回头看了一眼那妇人,只见她哭
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便道:" 你们且先退下,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圣
兵们听了,犹豫不决,诛杀清妖家眷,和杀死清妖士兵一样能得功劳,不肯轻易
放弃。李容发年纪虽轻,却也带兵带了不少时日,忙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来,塞
到那些士兵的手中:" 几位兄弟,还请手下留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既然
是小殿下开口了,圣兵也不好再继续追究,谢过李容发后退了下去。

  等圣兵们走远,李容发转身将那妇人扶了起来,道:" 这位大嫂,方才多有
冒犯,还请见谅!" 妇人惊魂未定,两眼的泪花还是刷刷地不停往下流,刚在地
上站稳,便又跪了下去,道:" 多谢义士救命之恩!" " 夫人莫要多礼!" 李容
发扶起那妇人道," 太平军并非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今被左帅和曾帅逼到此处,
实属迫不得已,若有打搅,还请见谅!" 妇人道:" 见那些兵丁都唤你殿下,莫
非你是长……不,太平军中的王?" 李容发道:" 甚么王不王的,都是虚名,在
下名唤李容发!" " 哦……我倒是听过你的名号,莫不是李秀成的儿子?" " 正
是!" 一旁的采菱道:" 这位大嫂,眼下天色已暗,不知你孤身一人,带着幼子,
为何出没在这山林之中?" 妇人道:" 实不相瞒,小女名唤黄淑贞,此乃我而三
立,因夫君在南昌为官,故而前去投奔。不料山高路远,错失了打尖的旅店,这
才冒险上山,竟遇上了太平天国的圣兵!若非两位小英雄搭救,只怕此番性命难
保!" 采菱问道:" 你丈夫在清妖任职?" " 是……" 黄淑贞看起来好像有些害
怕。

  李容发指着西面的道路说:" 既如此,你沿着此路下去,便是南昌!若是途
中有太平军阻拦,你拿着我的这块腰牌,想必能保你一路平安!" 说着,把自己
的腰牌摘了下来,塞给黄淑贞。

  黄淑贞千恩万谢:" 多谢两位小英雄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三立,快
给两位舅舅磕头!" 黄淑贞的儿子摸约十岁上下,倒也乖巧懂事,急忙跪在地上,
用稚嫩的声音道:" 多谢二位大侠!" 送走了黄淑贞母子后,李容发和采菱又并
肩往刚才歇息的地方走。采菱道:" 真没想到,小殿下宅心仁厚,比起忠王殿下
来不遑多让!若是他日能够成为太平天国的中流砥柱,必是社稷百姓之福!" 李
容发道:" 自小父王便教导于我,要心系天下百姓苍生。太平天国起事,便只为
了这个目的!如果滥杀无辜,又与清妖何异?" 采菱感叹道:" 只可惜,当年苏
州城里出了叛徒,若非如此,我姐姐必不致死于非命!" 刚回到大树下,李容发
见到洪宣娇正牵着马在那里等着他,忙上前行礼道:" 西王娘!" 洪宣娇道:"
陛下刚见天地会的黄元帅来投,便有了剃发逃遁,到广东去的念头。如今军心不
稳,我倒是想来问问,若是大军转向南下,你们意见如何?" 李容发道:" 怎能
如此?侍王殿下和小康王近在咫尺,一旦会师,大事可举。若是南下加入天地会,
岂不再无出头之日?" 采菱见洪宣娇要和李容发商量军国大事,忙道:" 小殿下,
西王娘,你们且先聊着,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一条小溪,溪水甚是清澈,去打些水
来,以备不时之需!" 在征得了洪宣娇的同意后,采菱牵着自己的战马,慢悠悠
地下了山涧。此处果然有一条小溪,溪水流动时发出淙淙之音,宛若天籁。江西
亦是山水秀美之地,听着湍急的水流声,采菱不禁有些心旷神怡。她把战马系在
一旁的树干上,从马背上取下几个水囊,蹲在溪变,慢条斯理地打着水。

  如果不是到处纷飞的战火,这时她应该还在山塘的河边,与姐姐一起浣纱玩
闹,日子过得好不清闲。

  一想起惨死的姐姐,采菱不禁又开始眼眶酸涩。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这动静虽然很轻,但在夜幕越来越浓的晚上,听起来尤为清晰。她不禁心神
一凛,收起水袋,握着长枪,从溪边爬了上去。

  这溪像是流淌了上千年,水流带走了泥沙,沉到了与地面一丈之下的所在。

  采菱爬上缓坡,趴在一个土墩子后面,偷偷地往前张望。

  在距离她摸约半里地的林子里,许多黑影正在快速穿梭。他们没有打灯和火
把,看上去就像一阵飓风,朝着太平军的营地快速奔跑着。虽然夜色已经深得看
不见五指,可是采菱还是能够看到,在这些黑影的背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丑陋
辫子。

  不好!是清妖!

  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清妖的影子了,想必他们这时已经找到了太平军的营地,
正打算借着夜色,来一次突袭。

  采菱看到黑影都戴着红缨帽,身披重甲,跑动起来,身上的金属鳞片哗啦哗
啦作响。

  必须要想个办法通知西王娘和忠二殿下他们!采菱急忙把脑袋缩了回来,抱
着怀里的长枪。可是她现在走得甚远,和太平军的营地足足有一里地之遥,若现
在策马回去,马蹄声免不了惊动这些清兵,还没等她回到营地,一梭子枪子早就
把她射成了筛子。可若是一直躲在此处,毫不知情的忠二殿下他们,又该如何应
对才是?

  采菱思前想后,可是留给她的工夫并不多了。照着清军行进的速度,估计过
不了一顿饭的时间,就会把太平军围得死死的。

  一想到李容发的安危,采菱便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急忙端起长枪,瞄也不瞄,
对着林子里轰的一枪便射了出去。

  枪声划破夜空,声闻千里,把栖息下来的夜鸟惊得振翅乱飞。

  这枪声该足以传到太平军的营地那了吧?采菱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枪一
响,她也便暴露了自己的藏身所在,眼下还是逃命才最要紧。她急忙丢下长枪,
借着重力滑下土墩,跑到战马跟前,一刀砍断了缰绳,翻身上鞍,双腿一夹,飞
驰而去。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被突袭的清军隔开了她与太平军之间的联系,所以
采菱已经回不到营地里去了,也不分东南西北,纵马跃过小溪,没头没脑地扎进
了黑暗之中。

  " 啊!那边有长毛!" 采菱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在大喊,紧接着嗖嗖的枪子,
从她的耳边身边不停地掠过。

  枪子射在树干上,木屑纷飞,刮痛了采菱的脸,但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能稍
有懈怠,一旦被清妖抓住,她不敢想象后果,只能埋头不停地往前跑。

  正在大树下商量入广还是入闽的李容发和洪宣娇,一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响,
不约而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在距离他们摸约百余步开外的密林里,忽然杀出一
队黑影来,迅疾如风。此时的清妖,想来也被枪声惊破,不再继续藏匿自己的踪
迹,一窝蜂似的朝着这边掩杀过来。

  " 采菱!" 李容发忽然想到自己的爱人不知还在何处,急忙要转身去寻。

  洪宣娇急忙拉住了他道:" 容发,保护陛下要紧!" 细细一想,西王娘说的
话也没错,若是幼天王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一路走来,还有什么意义?急
忙大喊一声:" 兄弟们,列阵!" 李容发仅剩的百余名部下顿时列成一排,端起
长枪来,也顾不上瞄准,对着黑暗一通乱轰。

  白烟从枪口喷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正在朝这边不停冲杀而来的清军一
转眼的工夫,就被放倒了十几名。

  只可惜,现在李容发能用的圣兵实在不多,不能三段连击,更不能对清军造
成连续而有压倒性的优势。在一轮枪子射空之后,大家忙着填装火药,清军趁着
这个空隙,已经杀到了眼前。

  在夜色中,洪宣娇和李容发根本分不清对面究竟来了多少人,随着人潮逼近,
很快就把他们和营地之地的连接冲断。

  " 丢下长枪,拔刀!" 李容发不愧是沙场宿将,深知这种时候,已经不能过
度依赖火器。他大喊着,率先拔出了战刀,一跃杀进了敌阵。

  身后的太平军见了,也学着他的样,弃了长枪,用刀和敌军搏杀起来。

  不仅是李容发这边的战阵乱了,就连有天地会保着的幼天王本阵也开始乱了
起来。短兵相接的拼杀,早已失去了炮火轰鸣时的热闹,却变得更加残酷,更加
血腥。

  在夜色中,也分不清是谁砍中了谁,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血腥味又开
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 西王娘,忠二殿下," 老将陈承琦一身是血,赶来禀报," 清妖人数实在
太多了,我们还是想个办法往后撤一下吧!" 用手上的这几个人和清军硬碰硬,
无异于以卵击石,就连李容发和洪宣娇也感到无比吃力,听了陈承琦的话,只能
下令暂时撤退。

  和主力失散的太平军越往后走,感觉林子越茂密,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一脚踩上去,枯叶咔咔作响,软软的就像踩在地毯上一样。和采菱一样,战场经
验丰富的李容发和洪宣娇同样难分东南西北,更不知幼天王的本阵在何处,只能
且战且退。

  也不知撤了多少地,总感觉那些清兵就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一直紧紧地
咬在他们的身后。等到李容发重新审视四周的时候,身边只剩下陈承琦和十几名
亲兵了。

  " 西王娘,我们好像迷了方向!" 李容发忧心忡忡地说。

  如果是在白天,他一定能够很快辨别方向,重新回到太平军的本阵里去,可
现在是晚上,天空中又阴沉得很,浓浓的乌云遮蔽了夜空中的星和月,也不知道
他们现在撞到了什么地方。要是继续再这么跟清妖纠缠下去,他们这几个人谁也
别想走脱。

  陈承琦道:" 忠二殿下,你和西王娘先走,我带人在这里拦住清妖的去路!

  " 李容发道:" 陈老将军,若是平时,让你独当一面,我自是放心!只是眼
下咱们手下兄弟还不满百,我怎忍丢下你独自在此拼杀?" 陈承琦道:" 清妖越
来越多,你们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说着,将李容发和洪宣娇用力一推,自
己带着剩下的兵马,转身又朝着清兵冲杀过去。

  李容发跺了跺脚,陈承琦必定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这个时候他就算回过去
帮助他,不仅没法将他救出来,反而自己也无法脱身。如果只是自己战死,那倒
也没什么,可现在身边还有西王娘在,他可不想洪宣娇跟着自己陪葬在此,只能
带着洪宣娇,硬着头皮扎进了密林深处。

  陈承琦果然没有食言,凭一己之力拦住了清妖的追击,李容发和洪宣娇一起
跌跌撞撞地在林中摸索着前行。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只感觉双腿酸麻,腰身就
像直不起来一般,这才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喘气。

  李容发看着身边满脸污垢的洪宣娇道:" 西王娘,没想到,我们二人竟要丧
命于此!" 洪宣娇安慰道:" 容发,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幼天王本阵的!

  " 话虽这么说,可在她的心里,也早就弥漫起了一阵浓浓的悲观和绝望。在
人生地不熟的湖坊山林间,一旦走错方向,很有可能几天几夜都出不了这座大山,
死的几率实在比生的大了多少!

  " 唉……" 李容发叹道," 也不知采菱现在怎么样了?" 洪宣娇道:" 采菱
跟着我学了这么久的武艺,寻常汉子定是近不了她的身,你且宽心,她定然不会
有事!" 李容发翻了翻随身的袋子,却发现因为走得匆忙,一点干粮也没带。现
在他不仅饥饿难耐,就连口中也是唇干舌燥。

  过了一会儿,天开始蒙蒙亮了起来,总算让漆黑的密林有了一丝光线。只是
头顶的树冠实在太过巨大,太过浓密,清晨照射进来的光还是十分昏暗。李容发
看到不远处好像升起了一股雾气,让他们的前路变得更加渺茫虚幻起来。

  " 容发,休息也休息够了," 洪宣娇站起身道," 天已经快亮了,我们还是
尽快找个高的地方,看看地形,辨辨方向才是!" 李容发见她说得在理,也立了
起来,一边往枪杆里填着火药,一边尽可能地往高处走。

  只是这密林实在太深了,就连一条野路都寻不到,两人只好抽出佩刀,一边
开路,一边举步维艰地攀爬着。

  笃!笃笃!笃笃!在寂静的山林间,李容发忽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他急忙抬眼望去,但见影影绰绰的枝叶间,有摸约十余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只是,他们的身上都披着铠甲,头上顶着圆边红缨帽,后面插着花翎,辫子
在他们的脑后不停地摇来晃去!

  " 该死!是清妖!" 李容发不由地暗骂一句。

  在他看到清兵的时候,清兵也看到了他,顿时指着这边喊道:" 那边有长毛!

  " " 跑!" 洪宣娇自知体力不济,拉上李容发没命似的往前逃了起来。

  可清兵的马蹄甚急,一转眼工夫,已经冲开被枯枝败叶拦住的道路,从晨雾
中杀了出来。

  眼看逃已经于事无补,洪宣娇顿时一个转身,手中的长枪应声而鸣。

  轰!白烟很快和雾气融为了一体,把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清妖从马鞍上射了下
来。

  李容发紧接着也开了枪。既然洪宣娇已经鸣枪,他也不得不鸣枪,因为只有
保持连续的射击频率,才能最大限度压制敌人的冲锋。

  又一名清兵应声倒地。

  在李容发开枪的空隙间,洪宣娇迅速填装好了火药,端起来又是一枪。

  第三名清兵也倒了下去。

  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快的频率了,还没等李容发开第二枪,剩下的十来名清兵
已经唿哨着飞驰而来,手中的长枪大刀毫不留情地朝他们身上招呼过来。

  李容发急中生智,将枪口调了过来,手握着枪管,枪托朝外,觑着敌人近前,
忽然狠狠地挥了出去。坚硬的枪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迎面扑来的敌人战马上。

  那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即马鞍上的人也惊慌失措,没能及时
拉住马缰,在尖叫着摇晃了几下之后,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李容发眼疾手快,当即抢上前去,手起刀落,枭了那清兵的脑袋。

  可就在这时,又一匹快马飞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李容发。这么快的速度,
就算不把他撞飞,少说也能将他撞得凌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洪宣娇见状也挥刀迎了上来,身姿一低,战刀只攻下盘。

  锋利的刀口很快就砍断了那战马的前蹄,马上的人像一枚肉球似的骨碌碌地
滚了下来。

  没等洪宣娇抢上去结果了那清兵的性命,又一人驾着大马横冲直撞地杀了过
来。这人身高九尺,使的一杆长柄大斧,声如迅雷,势如泰山,隔着洪宣娇还有
七八步的时候,就已经挥了过来。

  洪宣娇急忙举刀招架。只听得铮的一声,火花四溅。顿时洪宣娇感觉虎口震
痛,手中的战刀也一分为二。亏得她武艺高强,急忙将身一闪,玉臂一探,抓住
了那清兵的后腰带。

  战马还在往前冲,可是身材壮硕的清兵已被洪宣娇从马鞍上带了下来。等那
清兵一躺在地,手中的断刀便刺开了他的胸膛。

  可是她还没直起身,又一驾战马朝她突刺过来,马上之人手中的长枪闪闪发
光,直奔她的前心。

  眼看着洪宣娇就要香消玉殒,李容发一个箭步扑了上来,战刀往上一格,拨
开了枪头,反手又是一刀,竟把那清兵的马首砍了下来。

  清兵从马上仆倒在地,洪宣娇也不含糊,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割开了他的喉
咙。

  李容发脚尖一勾,从身边的身体上勾起一把钢刀来,踢向洪宣娇。

  洪宣娇接刀在手,继续拼杀。

  十余名骁勇的清兵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男一女竟如此彪悍,转眼间便让他们
五六名兄弟去见了阎王。以往这种时候,无论湘勇还是楚勇,都会作鸟兽散,可
这些精毅营的清兵还是第一回和刚刚进入江西境内的太平军交手,而且精毅营的
席宝田因为前几日被江西总督杨岳斌参了一本,降职留用,这时急着想要建一件
殊勋,因此对士兵们下了死令,但凡遇着长毛,有后退半步者,军法处置。这才
逼着这些兵丁像不要命似的,不顾死活往前突杀。

  李容发刚照顾好洪宣娇,又回头和眼前的两名骑兵搏杀起来。他身法矫健,
专挑马腿下手,等清兵落马之后,再上前补上一刀。这个法子虽好,却很是费刀,
一阵砍杀下来,刃口已经崩了几个缺。这时,迎面杀来的一人挥舞着长枪,凶神
恶煞,枪法很是凌厉,李容发几次想要寻个破绽斩杀他,却始终近不了他的身,
只能在外围游斗着。

  倒是另一边,洪宣娇又手刃了几名敌兵,此时战场上所剩的清兵不过五六人,
其中还有两三人已经被蹶下马来。

  洪宣娇一边大喊,一边和清兵拼着刀。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之后,她早已是
精疲力竭,不料此时又遇上一场血战,不由地浑身香汗淋漓,双腿发软,就连握
刀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已。可围着她的几人步步紧逼,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洪宣娇只能一边退,一边招架,伺机反击。忽然,她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
么东西,软软的,滑滑的,还不等她低头细看,足背上已是一阵剧痛传来,好像
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肉里,大叫一声,本已是打颤不止的双腿禁不住一软,扑
通一声,坐在地上。

  她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魂飞魄散。但见一条比拇指还粗两圈的墨绿
黑斑的蛇正叮咬在她的脚上,蛇的颈部摸约有三四寸的部位却是血红色的,异常
恐怖。尖锐的牙齿刺透了并不厚实的红缎靴面,扎进了肉里。虽然她见过尸山血
海的战场,可是女人天性惧蛇,忍不住又惊叫一声。

  她急着想要踢掉脚上的蛇,不料那蛇似乎觉察到了威胁,反而顺着她的小腿
快速游走上来。而与此同时,围着她的两名清兵,也高举着战刀,正要向她劈来。

  听到叫声的李容发不假思索,甩开了与他缠斗之敌,扑了上来,举臂接住了
清兵的武器。可是另一名清兵还在盯着洪宣娇,不取她的性命,誓不罢休。情急
之下,李容发只能拔出短棍,伸长左臂,同时又接下了另一刀。

  趁着清兵被震开,李容发的短棍在手上旋转半圈,尖头朝外,朝着身前那清
兵的面部捅了过去。

  正在大喊大叫的清兵被短棍从口中插入,后脑刺出,一命呜呼。

  李容发眼角余光一扫,见那黑斑蛇正昂起颈部,又要朝着洪宣娇的身上咬去,
急忙用嘴咬住带血的短棍,棍中刀抽了出来,往下一刺,将蛇头钉死在地。

  刚被他用短棍格开的清兵,这时又一招力劈华山,冲着李容发和洪宣娇砍来。

  洪宣娇真不愧为女中豪杰,见李容发替他钉死了黑斑蛇,很快又调整了心思,
坐在地上的身体往前一倾,手中的战刀不偏不倚,正好刺进那清兵的胸膛,前胸
进,后心出。

  " 啊!" 剩下的几人愤怒地大喊着,对着洪宣娇的手臂一刀砍来。

  洪宣娇想要拔刀,谁知刀刃竟卡在了那尸体的胸骨之内,怎么也拔不出来。

  眼看着敌人的刀就要砍到她的臂膀,迫不得已,只能撒手。

  如此一来,李容发便寻到了战机,横刀挥了出去。锯齿状的刀口割开了那清
兵的肚皮,里头的脏腑肠子,一股脑儿全都流了出来。

  虽有席大帅的死令,但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想想要是继续
死战下去,搞不好自己的命也就没了。刚刚还是杀红了眼的清兵,见二人如此凶
猛,便也顾不上什么将令不将令的了,拔腿就跑。

  " 容发,别让他们跑了!" 洪宣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前脚掌刚一沾地,
便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荒山野岭间摸爬了这么久,却还是有清妖出没,洪宣娇可以推测出,精毅
营的大队人马应是离此不远,若由着他们回去,将消息报告给将军,那么等待他
们的便是更疯狂的追杀。

  只是李容发的两条腿,又怎么能跑得过敌人战马的四条腿呢?更何况,他现
在还担心着洪宣娇的伤势,犹豫不决。

  洪宣娇急得从身边抓过一把长枪,用通条胡乱地在枪管里捅了几下火枪,瞄
准敌人远去的背影,扣下扳机。

  可不知何时,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雨,虽然不大,却细密如牛毛。刚才他们专
心拼杀,却不知身上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洪宣娇的枪没有响,填进去的火药受
潮了。

  " 唉!" 洪宣娇无奈地丢了枪," 容发,我们快离开这里!" 李容发也知道
西王娘在担心着什么,放走敌人,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此地不宜久留。他
用力扶起洪宣娇,可洪宣娇脚上的伤口依然钻心般的刺痛,怎么也站立不稳。李
容发忙转了个身,背起了她。

  洪宣娇虽想自己下地,可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由不得她任性,只能作罢,
任李容发将她背着。

  " 我们……往哪边走?" 李容发问。

  " 这边!" 洪宣娇指着一个方向道。

  那里的树木更加浓密,几乎没有落脚之地,而且一下雨,空气变得很是潮湿,
林间仿佛升起了一团迷雾,几步之外,根本看不清。

  " 清妖有战马,在林木茂密之处,必不能自由驰骋!" 洪宣娇解释道。这样,
可以最大限度阻碍敌人追击的步伐。而且,追兵中若无心细如发的探子,大多数
情况下,也只是往枝叶稀少之处去。如果运气好,他们或许能够甩掉清妖。

  李容发点点头,背好了西王娘,一头扎进了水雾弥漫的林间腹地。

[ 本帖最后由 一个L的平方 于 2021-9-23 23:45(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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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大作非常精彩 先慢慢跟上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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